------------ 似水流年 ------------ 01 楔子 二OO三年 海源市 豪瑞凯斯大酒店最顶级的旋转餐厅里,一位老人神情严肃的望着远方,良久,他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到手里的资料上,沉吟片刻后才问:“确定是她吗?” 老人抬起头,目光如炬,虽已两鬓斑白,但却精神矍铄,他便是旗下集房地产开发、金融投资、连琐酒店、海外贸易于一体的国内最大的集团化公司----荣丰集团的董事长慕百年。 “已经反复确认过。”任云垂手而立,语气急促中有些细微的紧张。 他做慕百年的专职秘书已有五个年头,印象中,极少见到董事长露出如此慎重的态度,平日里就算签署几百亿元的大项目,也从来不见皱下眉头,仿佛世上所有的事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正是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加上慕百年纵横商场五十载的智谋,一举便把当年那个仅靠十万元起家、貌不惊人的小公司扩张成为拥有80家分、子公司,海外公司的现代化集团,这样敢于在商海浮沉中翻云覆雨,并无往不利的董事长,在荣丰集团八万员工的心目中,不能不如同神砥一般尊贵。 多少年来,海源企业都以荣丰集团为龙头,慕百年本人也曾数次出任海源工商联主席、海源商会荣誉主席等多项职务,在国内地产界和海源商界都拥有极高的声誉和举足轻重的地位,曾多次获得终身卓越成就领袖奖以及亚洲年度最佳CEO的殊荣。 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此刻却陷入了沉思,板着面孔不发一言。 任云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紧紧跟随着董事长,担心因自己的疏忽而遗漏了重要指示。 片刻之后,慕百年脸色稍霁,冲任云扔下一叠卷宗:“马上安排她到集团总部。” “是。”任云领命,不待他走远,慕百年又叫道:“等等。” 任云停下脚步,恭敬的转过身来,慕百年抬眸叮嘱道:“这件事暂时保密,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虽是不轻不重的语气,但任云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分量?对于习惯发号施令的慕百年来说,越是平静,越是意味着责任重大,任云诚惶诚恐的躬下腰:“请董事长放心。” ------------ 02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七月,流火一样的季节,成都大学每个人的心情都像这天气一样烦躁,由于全国范围内高校大规模的扩招,就业压力日趋紧张,毕业即失业成为学生们的口头禅。 教育体制的改革使这批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成为第一批不包分配自主就业的试验者。由于是第一次,学校也经验匮乏,虽然成立了就业推荐办,联系了几场大大小小的校园招聘会,效果也不甚理想,截止六月底全校还有70%的学生没有联系到工作单位,即使是已经签订就业合同的30%里,学生和家长的满意度也并不高。 这样的状况并非成都大学一家独有,全国高校里除了重点本科院校就业率稍高外,其它普通院校均面临毕业生滞销的问题,针对这一问题,省教育局高度重视,层层部署落实,决定在全省范围内举行高校联合招聘会。 慕薇薇就是在第一场四川省高校联合招聘会上幸运的邂逅了国内知名企业----荣丰集团,并在六千多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当班主任正式通知她被荣丰集团录取时,同学们面面相觑,眼睛都瞪成了铜铃,慕薇薇在他们的印象中成绩实在太一般了,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都不符合老师平时所说的优秀学生的标准,但她却被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荣丰集团相中,这着实令人感到意外和惊讶。 谁都知道荣丰集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型跨国公司,旗下产业众多,除了在房地产领域拥有极高的声誉外,还涉足金融、外贸、酒店、生物制药工程等多个领域,子公司遍布全国,海外公司分布美国、德国及加拿大。而且荣丰集团招聘条件向来以苛刻闻名,令许多著名学府的学生都望而生畏,但其优厚的薪资、福利待遇、培训计划以及每年一次出国旅游的机会仍让许多优秀学子趋之若鹜。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挑剔的荣丰集团在本届盛况空前的招聘会上竟然舍弃众多名牌大学毕业生而选择了各方面皆不出众的慕薇薇,这相当不符合他们的招聘风格,但事实摆在眼前,尤其当录取通知书已经紧紧攥在班主任手中时,谁也没有资格再去议论什么。 “这次荣丰集团在川录取的大学生只有五名,其他四人分别是四川大学、西南财大和西南交通大学的学生,慕薇薇是我们学校唯一一名被荣丰集团录取的学生,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她!”班主任兴奋的宣布着好消息,慕薇薇俨然已成为她最自豪的学生。 在同学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慕薇薇走上讲台,又惊又喜的从班主任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这是她压根没有想到的结果,当初如果不是好朋友思雨鼓动她去试试,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走进招聘现场。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班主任又接着宣布了几个同学被其他单位录取的好消息,慕薇薇表面聚精会神,其实思绪已经飘向远方,班主任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有几个平时关系很好的同学前来祝贺她,她也只是心不在蔫的应付了几句,此刻紧紧捏在手中的通知书除了让她兴奋外,同时也带来一丝不安,不知母亲是否愿意让她去外地工作? 回到家中,韩敏芝已将晚餐摆放好,琳琅满目的菜肴香气四溢,十分丰盛,慕薇薇第一个反应就是:“咱家来客了?” 韩敏芝擦干手,笑容可掬:“我下午碰到王老师了,她说你被荣丰集团录取了是不是?是家大公司吧,我听说这公司招聘那天去了6000人呢,女儿,你真是太争气了!” “你都知道了?”慕薇薇本来忐忑的心里陡然放松下来,看来她的担心有点儿多余,母亲的态度似乎是支持她的。 本来这次参加荣丰集团的招聘会她纯粹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向母亲提过此事,她正发愁要怎么开口呢,这下好了,看来母亲不仅不反对,反而挺高兴的。 “是啊,我都知道了。“韩敏芝笑眯眯的为女儿挟着菜,举手投足略显激动道:”今天专门做了这桌菜犒劳你,回头把通知书给我看看。” 这也难怪韩敏芝要激动了,自从丈夫去世以后,这三年来都是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读大学,微薄的收入,又逢物价连连上涨,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如今女儿终于学业有成,并且能够进入人人羡慕的大公司工作,这怎能不让她倍感欣慰?虽然她也不想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但王老师说荣丰集团是家大公司,薇薇去了那里会有很好的发展,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舍而耽误了女儿的前途呢? 望着母亲一脸期盼的喜悦,慕薇薇再也坐不住了,吃了两口菜就将录取通知书从包里翻出来。 韩敏芝戴上老花眼镜认真的研读起来:“真好啊!太好了!”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终于卸了下来,她喜极而泣,话语中夹着一丝哽咽:“要是你爸爸还在该多好,他一定也会高兴......” “妈,别说了。”慕薇薇轻声打断母亲,不是她不愿意想起父亲,而是怕回忆勾起母亲心中的伤痛。 母女俩相视一眼,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忽然静默下来。 韩敏芝极力克制,但眼圈还是微微泛了红,慕薇薇不由得一阵酸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脸上已爬满了皱纹,两鬓斑白的头发透过灯光若隐若现,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母亲却老得更快了。 她还恍惚记得,母亲年轻时也是一个漂亮女人,眉不画而黛,唇不染而红,清澈的大眼时时透着智慧的神采。二十年来,她与父亲相敬如傧,琴瑟和谐,一起走过了患难岁月。可自从父亲走后,母亲整日为生计操劳奔波,如今已是面色腊黄,神情憔悴,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风采?慕薇薇心酸不已,哽咽却又极其郑重的承诺:“妈,等我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大房子住。” 韩敏芝轻轻摇头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爸爸给我们留下的这套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却充满了回忆。” 慕薇薇望了一眼客厅,狭小的空间里零散的摆放着一套陈旧家具,她知道自从前年查出父亲罹患肝癌后,母亲就将家里所有积蓄全花在父亲的治疗上了,从此家里再也没有添置过大的物件,但还是回天乏术,父亲不得不带着遗憾告别了她们。 回想那时,她才大二,母亲工资微薄,根本不够支付学费,原本还想指望男友能在经济上给予一点支持,哪知他竟果断的提出分手,而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亲朋们则全部摆出爱莫能助的姿态,只有母亲娘家的弟弟时常背着老婆偷偷救济她们母女。 人与人之间突然而至的冷淡和漠然令她心寒到极点,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生活的艰辛和人情的冷暖。幸好,母亲十分坚强,不但独自挑起大梁,还四处拼命打工赚钱供她念完了大学。 往事还历历在目,时光已不停向前飞逝。命运似乎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显现出它的公平,它曾经让慕薇薇过早的体会到世态炎凉,却又在大学毕业面临就业的关键时刻眷顾着她,使她成为全班同学中最早一批找到工作的幸运儿。 ------------ 03 离情依依 慕薇薇正式上班的日子定在八月一日,还可以赶上和同学们吃散伙饭,同窗四年眼看着就要各奔东西了,怎么能不吃顿散伙饭留作纪念呢? 散伙饭那天全班42个同学全到齐了,就在学校附近的餐馆,价钱不贵但气氛很好,尤其大伙刚落座,班长就带头干了一杯啤酒,顿时把气氛推向了高-潮,一时间夹菜的、敬酒的,嘻嘻哈哈还像平时一样好不热闹,到快结束时,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伤感的话,气氛马上就低迷了许多,一个个表情都僵在那儿,要哭不哭的,别提多难看了。 硬绷了一会儿,蒋思雨终于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她是慕薇薇的同桌也是她大学四年里唯一的好朋友。 “咳,蒋思雨,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呀?”班长带头抗议,可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想起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即将各奔东西,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思雨想到薇薇即将要去千里之外工作,而自己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心情就更加复杂,一方面为好友高兴,一方面又为自己难过,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叭嗒叭嗒往外涌。 思雨的眼泪简直就像离别前的汽笛,一声一声撞进薇薇的心门。四年来,她和思雨形影不离、情同手足,要分开了真是舍不得,虽说她家还在成都,以后还可以经常回来,可在当时那种气氛中不掉一两滴眼泪似乎就不足以说明感情的真挚,于是,在思雨的带动下,在座的女孩儿们都伤感的哭了起来。 男孩们一阵愕然,彼此面面相觑,但此时他们也没心情像平常一样嘲笑女孩子,而是互相拍着彼此的肩膀表达着内心的信任及祝福,此刻,他们也被这股离别的轻愁深深地感染了。 这顿持续了三个半小时的散伙饭终于在大家热泪盈眶的祝福里划下了圆满的句号。 分别时,薇薇真诚的对思雨说:“你今年结婚我不一定能赶回来,但你一定要幸福哦。” 思雨汲着鼻头,点头说:“你也一样,要保重,工作不要太卖命了,对自己好一点。” 思雨对薇薇而言,不仅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堪比姐妹的手足,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思雨给了她站立起来的信心和帮助,因此,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思雨能够幸福。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长的聚会也有结束的时候,尽管大家都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要各奔东西。 告别思雨回到自己家中,慕薇薇瞧见母亲正往行李箱里收拾衣物,她鼻头一酸,接过母亲手中的活儿:“让我自己来吧。” 韩敏芝瞅瞅她,目光竟不似平常,犹豫半晌后才说:“上大学时也没舍得让你去外地,现在要去海源工作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一股忧虑笼罩着此时的韩敏芝,薇薇内心酸涩,伸手轻轻拨弄母亲银色的发丝,想起她当年是那般风姿绰约,如今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才两三年功夫,她便苍老了许多。 薇薇一阵难受,默默听着母亲的絮叨:“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与同事、领导搞好关系,凡事别计较,要认真努力的做好工作。” 二十几年来,诸如此类大同小异的话,韩敏芝说了不下百遍,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也许是即将出远门,又或许是即将独立面对生活,过去在她眼里显得过分唠叨的话语,此刻却是如此亲切,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体会到母亲的苦心,并从中感受到一丝温暖吧。 她的衣服并不多,因为家庭拮据,这两年她都未添置新衣,衣物加上日常用品也就只用了一个旅行箱。 韩敏芝拉起女儿,郑重的交给她一个小塑料袋,她打开来,看见一些常用药品。 “带上吧。”韩敏芝担忧的看着女儿:“你从小体弱,这些常用药带上,有个头痛脑热的好及时解决。” 薇薇迟疑了一下,本想说身体已好多了,但想到这是母亲的一片关爱之心,便将药品默默地塞进行李中。 韩敏芝沉默的望着女儿,内心深处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不知道让美丽又单纯的女儿独自前往外地工作是不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 04 初识不夜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如海源灯火辉煌。这是江南一带很早便流传过的一句话,对慕薇薇而言更是如此,初到海源她就一下子被它的繁华震慑了。 她和其他四名大学生一起来到海源,跟随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荣丰集团负责在蓉招聘的负责人,他们乘坐的班机抵达海源时,刚好夜幕降临。从机场出发,一路华灯齐放,流光溢彩,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充分显示出国际化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另外四名大学生均来自川内名牌大学,清一色的男生,大家年龄相仿,很快就混熟了,他们都觉得慕薇薇很幸运,因为像荣丰集团这样有实力的大公司在人员的录用上是非常严格的,能-进-入这样的公司工作,也是许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慕薇薇虽也疑惑荣丰集团为何选中平凡的她,但她不愿去多想,油然而升的自豪感和喜悦之情已将她彻底淹没。 负责办理新进员工报道手续的人叫庞华,人力资源部副主任,三十七八的年纪,生得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办起事来十分利落。 晚上八点,荣丰集团大厅内依然灯火辉煌,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着。 工作人员按名单顺序挨个发放员工宿舍入住登记表,发完后独独少了慕薇薇那份。 “我没领到宿舍登记表。”慕薇薇向工作人员报告。 工作人员问了她姓名,又核对了一遍手上的名单,发现确实没有她的登记记录后便向庞华请示。 这事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笑着解释道:“员工宿舍暂时没有空房间了,我们任秘书已经另外为你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任秘书?”慕薇薇有点纳闷。 庞华说:“任秘书是董事长的专职秘书,也就是这次在川招聘工作的负责人。” “哦,是他。”慕薇薇自言自语,想起那个与他们同乘一架飞机的俊秀男人。 “庞主任,任秘书来了。”有人在背后叫道,庞华立马转过身去,恭敬的招呼道:“任秘书,您来了。” 任云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便转向慕薇薇。 她拘谨的站立着,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任秘书在荣丰集团内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从大家恭敬的态度上也模糊的猜出几分,于是脸上的表情便紧绷起来,如同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 任云脸上浮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这些都是你的行李?” 她僵硬的点点头,任云便唤来保安,交给他一串钥匙道:“把行李送到枫林南岸去。” “枫林南岸?”慕薇薇见保安已提起她的行李,便想急步跟去,不料却被任云拦住:“枫林南岸就在公司马路对面,你以后就住那儿很方便,现在请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见我?”她疑惑道:“这么晚了,谁要见我?” 任云说:“你不用担心,是董事长想见一见你们这批新进公司的大学生。” “董事长?”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荣丰集团的核心人物见面。 任云轻点了一下头,引着她走出大厅,广场上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轿车,他快一步打开车门,将慕薇薇请上车。 坐上车,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没人说话,车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慕薇薇端正身子,双手交握于腿上,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轿车,而且还与董事长的专职秘书并肩而坐,说不慌乱那是假的,任云瞥见她窘迫的样子,开口宽慰道:“不必紧张,我们很快就到了。” 她尴尬的红了脸,欲言又止道:“大家、大家都要去吗......” “是的。”任云说:“他们坐后面的车子,会比我们晚到一会儿。” 车子急驰在夜色中,越接近目的地,越是令人局促不安。她早就知道荣丰集团是一家资产雄厚的跨国集团公司,其领导者是在福布斯富豪榜和胡润富豪榜上皆榜上有名的台湾企业家慕百年,据说他百手起家,叱咤商场近半个世纪,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要见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她却一点准备都没有,能不紧张吗?偷偷瞄了一眼手心里的汗,她开始在头脑中组织语言,一会见到董事长该怎样问好,他会提什么样的问题问她,这都是她必须提前考虑的。 夜色中,一幢高耸入云,恢宏大气的高楼出现在前方,举目眺望“豪瑞凯斯大酒店”几个烫金大字在夜晚的玻璃幕墙上熠熠生辉。 他们乘坐的奥迪停在这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一位身穿制服的侍者恭敬的拉开车门,一排迎宾小姐站的笔直,嘴里齐呼:“欢迎光临!” 慕薇薇下了车,怯怯的跟在任秘书身后。 一位高挑的迎宾小姐迅速迎了上来,任云摆摆手,那迎宾小姐立即识趣的退到一边,给两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任云领着她穿过装修豪华的大堂,来到一处清幽别致的包间门前,两名侍者毕恭毕敬的推开双扇雕花大门,她一眼便看到首座上端坐着的那位神情严肃、目光深邃的老人,他正是荣丰集团董事长慕百年。 这位年约七十的老人面部轮廓极为刚毅,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就像岁月碾过的沟壑。 “过来。”他发出简短的命令,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十分威严。 她正犹豫着是否该与他握手或是点头问好,侍者却已拉开慕百年对面的餐椅示意她坐下,刚落座她才发现任秘书仍站在一旁,心里一惊,便又慌张的站起来。 “坐吧。”慕百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 慕薇薇向任秘书张望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她才惴惴不安的坐下来。 这时,工作人员带着其他几个办好报道手续的大学生也一起进来了,慕薇薇这才悄悄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同样是刚出校门的年轻人,第一次见到大人物自然都紧张异常,大家屏住呼吸,互相用眼神示意后,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默默的依次坐好。 任云从文件包里掏出几份资料递给慕百年后就和工作人员一起退了出去,包间里的空气顿时如同凝窒了一般,除了侍者上菜时发出的响动外,没人敢吭一声。 慕百年认真翻阅着资料,好像完全忘了对面这群年轻人的存在。 待侍者上完菜后,他才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抬起头,顺着慕百年的目光望去,慕薇薇迷惑的左右瞅了瞅,不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吗?旁边的男生轻捅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恭敬的回答:“我叫慕薇薇。” 慕百年稍微停顿后继续询问:“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爸爸去世了,家里只有妈妈。”她字斟句酌,回答的小心翼翼。 慕百年眉心一皱却没再说什么,他很快将目光调向另一个男生,慕薇薇记不得他还问了其他人什么问题,只觉得眼前丰盛的菜肴不断刺激着她的食欲,她可从来没在这么有档次的酒店里用过餐,这里的每一道菜品都鲜活的如同陈列馆的艺术品一样,不仅配着精致的瓷盘儿,还有各种漂亮的雕花作陪衬。 “咕噜。”不知谁的肚子不争气发出一声哀鸣,慕百年逡视一圈后,松弛了紧绷的面孔:“吃饭吧,你们大概饿坏了。” 慕薇薇感到有点难堪,虽然不是自己发出的声响,但终归破坏了氛围,她动了筷子,却食不知味,一方面担心慕百年中途再问什么高难度的问题,一方面也想尽快结束这顿令人尴尬紧张的晚餐。 庆幸的是,一直到最后,慕百年也没再问什么,他吃得极少,只是象征性挟了几筷子,他大多数时间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神色复杂,像是在捉摸什么问题一样。 慕百年不说话,大家也不敢多问,吃完饭规规矩矩的与他道别。 其他人跟着工作人员坐车返回宿舍休息,慕薇薇没跟大家住一起,任秘书便让她到大厅稍候片刻。 想着终于结束了晚餐,她便放松下来,随手拿起一本酒店杂志翻看,一幅俊美的男人肖像随即跳入眼帘,他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笔挺的衬衣外面套着黑色小礼服,展露出一派优雅浪漫,风流俊俏的贵公子气质,简直比时下最当红的电影明星还要耀眼,她不禁睁大美眸,浮想联翩。 “这是哪个人气偶像明星吗?”她看的出神。 “他是豪瑞凯斯大酒店的总经理。”任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白皙的脸庞渐渐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任云笑着补充:“也是董事长的外孙。” 他是董事长的外孙?慕薇薇默默放下杂志,心中既惊诧又黯然。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啊。 当晚,任秘书安排她住进枫林南岸小区,100平米的两房两厅,足够宽敞,装修也时尚明快,慕薇薇做梦也没想到公司的住宿条件如此优厚,不禁又惊又喜。 ------------ 05 上班伊始 第二天,是正式到荣丰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报道的日子,慕薇薇本想起个大早,但前一晚收拾妥当已接近凌晨两点,早上闹钟叫完,她只打个小盹,时间便直逼八点。 来不及梳妆打扮,只匆匆披上外套,连洗漱带等电梯一共用去十五分钟,等她发狠的冲向集团一楼大厅时,时钟正好指向八点二十五。 与此同时,一辆耀眼的法拉利Ferrari Enzo跑车在荣丰集团广场上狂飙,嚣张的行至大厅入口处,才戛然而止。 车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步入荣丰大厦,两排迎宾礼仪列队整齐,向男子鞠躬行九十度大礼,声音宏亮的喊道:“总经理,早!” 年轻男子对于他人的顶礼膜拜似乎习以为常,而他回馈众人的是一贯的冷傲。 他昂首挺胸的掠过众人走向专属电梯,工作人员早就恭候在一旁,满面笑容的将年轻男子迎进电梯里。 这时,一抹旋风似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对着即将关闭的电梯振臂狂呼:“哎,等一下!” 年轻男子锐利的目光扫向这个不速之客,身材魁梧的保全人员厉声喝叱 :“你哪个部门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慕薇薇被人乍一呼喝,顿时没了底气,嗫嚅道:“我、我是新来的,还没分部门。” 年轻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浮出一抹讥诮。 “你不能坐这部电梯。”保全人员大手一指,她才看到一块醒目的标识:专属电梯,直达25层。 她恍然大悟,低下头却正好与电梯里的年轻男子四目相对,那是怎样一张面孔啊,明明有着像烈日般耀眼的轮廓,却又隔着疏离淡漠,隐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和冷酷。多么矛盾的男人! “慕薇薇,你是去报道吗?” 背后有人喊她,她立刻转过头去:“是董岩啊。” 董岩是她的四川老乡,两个人一同应聘进荣丰集团,在飞机上就认识了,只是当时小伙子挺内向,除了吃饭时偶尔说两句,其它时间一直在看一本很厚的书,很少和大家交谈。 小伙子不自在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仍旧十分腼腆:“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我走错路了。”她有丝赧然,看看已经关闭的电梯说:“你知道我们该乘哪部电梯吗?” “跟我来。”有了董岩带路,两人很快便抵达人力资源部,这里已经挤满了新报到员工,慕薇薇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搜索到从四川同路而来的几个男生,刚互打了招呼,人力资源部的寇主任便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上午折腾了大半天只进行了一项议程,寇主任为新进员工上了一堂岗前教育培训课,算是比较详细的介绍了荣丰集团的发展史和企业文化。 培训课结束后,所有人便各执通知书到各自部门正式报到。 荣丰大厦共30层,宣传部设在4-6层,大厦采用围合式中空结构,顶层光线明亮、视野开阔,从上到下俯视一览无余。 慕薇薇按路标指示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宣传部,前台一女孩正漫不经心的打着电脑,见到有人过来才稍微抬起头,斜睨了对方一眼,瞅了瞅慕薇薇双手递上的报道通知书,她才懒洋洋的丢了句:“跟我来吧。” 女孩敲了三下主任办公室的门,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给她们开了门,女孩换了副态度说:“林主任,这是新来报到的慕薇薇。” 林主任笑容可掬的打量着慕薇薇,见她长相清纯,婷婷玉立,不禁满心欢喜说:“小慕啊,欢迎加入我们。” 一番客套之后,林主任领着她四处参观,并热情介绍:“宣传部共有两项主要职能,一是负责集团对外宣传,二是负责集团对内日常宣传,包括组织策划大型宣传活动、起草出版各类与集团利益相关的印刷资料和负责集团公司网站的运行和维护。由于工作性质的细分程度不同,宣传部下设报社、电视台、网站、杂志四个科室,每个科室均有独立办公区域,整体比例男多女少。” 与林主任的热情相比,慕薇薇便有些茫然,看着周围穿梭忙碌的身影她只有频频点头的份。 根据她所学专业,林主任把她分到报社,社长简成刚40开外,是个严谨细致的男人。林主任把他叫来,算是正式将慕薇薇移交到他手下。 慕薇薇热情高涨,心想记者或编辑也算跟自己专业对口,正好可以利用平时所学大干一番。 报社的同事们非常热情,对她的加入表示欢迎。她红着脸说了几句谦逊的话,大伙一起鼓掌,正式认同了她成为报社的一员。 简成刚开始分配工作,她充满了期待,又略微忐忑,既希望自己能发挥所长,不辜负家人和领导的期望,又顾虑自己刚刚毕业毫无经验,当她还在惶恐不安时,简成刚开门见山道:“小慕啊,你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就先从文员做起,为大家服服务,啊?” 这让她彻底懵掉了,傻呆呆的愣在那里好半天。 所谓文员就是负责办公室的日常行政工作,处理一些杂事,无非是接接电话,打打文件之类,与她的专业毫不相干。 办公室的工作简直就是大杂烩,谁要领个办公用品、谁要订个餐、复印个东西都是文员的工作范畴。 报社有25人,办公室只有三个人,除了慕薇薇外还一个叫苏雨的老女人,大约34、5,打扮得老气横秋,活像45岁,另一个瘦巴巴的女孩叫陈艳,岗位是业务内勤,据说两人都是走后门才进到荣丰集团的。 ------------ 06 刻意栽培 因为家庭条件拮据,慕薇薇从小就乖巧懂事,母亲常教导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这使她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温和脾性,同事们都十分喜欢这个新来的女孩,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勤快能干。 林主任也十分满意,觉得她没有大多数年轻人眼高手低的毛病,即便只是接一个电话,也总是努力做到一丝不苟。 慕薇薇刚在报社工作几天就遇上宣传部召开一年一度的报刊网站培训班,林主任有心栽培,便钦点了她随自己参加晚宴。 这次培训班活动算是报社一年中的大事,简成刚不敢怠慢,吩咐苏雨尽快教慕薇薇一些餐桌礼仪。 慕薇薇天资聪颖,凡事一点就通,苏雨放心了,拍了拍手说:“你已经完全可以应付今天的晚宴了,现在跟我去领酒吧。” 她冲苏雨露出感激的微笑,顺从的跟在后头,片刻之后,两人各抱了一件酒进-入电梯。 电梯在4层稍停,进来一个小伙子十分诧异的望向她们:“苏姐,怎么抱这么多酒?” “还不是晚上宴请要用的。”苏雨抱怨道。 “哦,看我这记性!” 小伙子一拍脑门,记上心来:“来,给我吧,我帮你扛。” 苏雨客气了两句,拗不过小伙子的热心,便不再推辞。 小伙子侧头望了望慕薇薇说:“你的也给我吧。” “不、不不......”她连连推辞:“太沉了。” “没关系,我能行。”小伙子露出结实的臂膀。 慕薇薇赧然一笑,觉得小伙子挺热心,就是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同事。 苏雨看出她的疑惑,笑着介绍:“林南是咱们报社的业务骨干,今天下午他刚出差回来,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对这个人几乎没有印象。 不过,林南却对她早有耳闻,这个在同事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漂亮女孩果然令他眼前一亮。 将酒装好车,慕薇薇才和苏雨、林南一道返回办公室,林南坐在座位上,心里还在回味刚刚那一幕,女孩甜蜜的笑容就像一缕穿透心灵的阳光,于冥冥中触动了他掩藏至深的那根心弦。 晚上宴请林南也在,他坐主陪的位置,慕薇薇和一个叫秦枫的美女分别坐在林主任左右。 开席前,林主任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在座的人,发现各省分公司宣传部主任和骨干都来了,一时兴致高昂,端起酒杯热情的说:“今天各位远到而来辛苦了,此次报刊网站培训班集团高层十分重视,我在此预祝培训班顺利召开,祝各位取得好成绩!” 大家纷纷举起杯来,林主任心情愉悦的说:“明天,培训班开始就难得有机会再聚,今天大家尽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说完,带头“咕咕”的干了杯中酒。 其他人见林主任带头作出表率,也纷纷仰脖一饮而尽。 晚宴才开始半个小时,整个场子就乱了,到处是端着酒杯敬酒和劝酒的人,大家喝得满脸通红,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是慕薇薇第一次见识喝酒喝到这种程度,林主任虽然酒量不错,但寡不敌众,这会早已是脸红脖子粗,偏偏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群人非要敬酒,林主任推脱不过便将慕薇薇当作救命稻草:“小慕,这一杯你替我喝吧。” “主任,我不会喝白酒。”她可怜兮兮的讨饶。 林主任于心不忍,正想自己喝了,旁人却打起抱不平:“小姑娘,你是不给林主任面子哟?” 慕薇薇当场愣住,那人趁机将酒杯塞到她手里。 “喝吧,喝吧!”众人催促,脸上带着捉弄的笑意。 她为难的盯着那杯酒,又看看众人,才沾了一口,火辣的感觉立即呛进咽喉,引得她狂咳不止。 林南循着咳嗽声望去,看见一群男人正围着慕薇薇纠缠,不知怎的内心忽然就冲动起来,他快步过去,一把夺过杯子,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仰头就替她干掉那杯白酒。 慕薇薇怔忡的望着他,敬酒的人也一时愣在那里,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林哥,你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慕薇薇面上一热,尴尬不已。 林南则嬉笑着回应众人:“当然不算。” 众人哪肯罢休,鼓捣着非要让美女再喝一杯不可。 林南说:“我们部门这位新来的美女是真不会喝白酒,人家第一次参加宴会,你们不要把人吓跑了!”说完,便替她倒了半杯红酒,慕薇薇勉为其难的接下,敬过大家后才知道就是喝红酒她也讨不到半分便宜!那帮人不仅卖力忽悠,还欺侮她年轻没有酒场上应对的经验,找出各种理由非逼着她喝满杯不可。 才一会儿,她的脸蛋就像熟透的苹果,引得那帮男人更加贪婪的围着她打转。 突然,门口的一阵骚动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为首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站在一群中年男人中间犹如鹤立鸡群。 原来是集团公司领导莅临,林主任心头一喜,赶紧振作精神一路小跑着过去接驾。 浩荡的队伍在林主任的引领下缓缓向主桌走来,宾客们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通道,之前的嘻嘻哈哈也逐渐安静下来。 林主任勾着腰,谗笑着:“总经理,这边请。” 走到主桌跟前,林主任清清嗓子,对准话筒喊道:“我们夏总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望大家,让我们对总经理及各位副总的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 顿时,整个宴会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是他?慕薇薇惊讶的合不拢嘴,几天前偶遇的那个狂傲男子居然是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看样子他不过二十出头,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脸上仍旧一副冷漠的表情,五官却很精致,尤其跟身边这群平庸男人一比更加显得卓尔不凡。 夏羽凡递了一个眼色,林主任会意,立马用手向众人压了压,掌声便渐渐微弱下去。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不急不徐的轻轻扫视众人,那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冷峻脸庞以及足以掌控全局的震慑力,在他周围形成了强大气场。 “刚刚和刘副市长吃饭,听说我们有这么一个培训班就在隔壁聚餐,我就带各位副总过来看看,也算是给大家接风了。” 宴会厅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夏羽凡自信的环伺着众人,嘴-唇掠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我们举起杯中酒,干杯!” “敬总经理!”几位副总和林主任赶快谄媚的喊道。 “敬总经理!”所有人一起举杯高喊,声势浩大。 夏羽凡抿着红酒,眼中浮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没有抵达眼眸的深处。 “还不快去给总经理敬酒!”林主任推搡着秦枫和慕薇薇,秦枫大胆的走上前去,娇嗲着:“夏总,我敬您一杯酒,祝您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夏羽凡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听这些献媚的话,若是平时他早就走了,只是今天他却看见了那个有胆子拦他电梯的女孩。 见总经理不说话,秦枫露出一丝尴尬,悻悻的举杯道:“夏总,我先干为敬。” 夏羽凡轻啜一口,冷淡的说了声谢谢,秦枫十分失落的退了下来。 林主任见状赶紧为慕薇薇斟上酒,连拖带拉的将她推至夏羽凡跟前。 “夏总,这是我们部门新分来的大学生慕薇薇,我带她来给您敬杯酒!”林主任满脸堆笑,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骨碌乱转。 慕薇薇早被酒精熏得面色绯红,突然又被林主任推到前面,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了,双手无措的端着酒杯,连头都不敢抬了。 林主任却十分满意她这副娇羞的模样,连他都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他就不信总经理真是冷血冰山,面对美人儿能够无动于衷。 不过,夏羽凡表面上还真没什么情绪波澜,林主任不得不压低嗓门吩咐:“还不快给总经理敬酒,他等着你呢!” 慕薇薇本就神经紧绷,又怕夏羽凡将她认出,乍听林主任嚷嚷顿时慌了神,满杯的红酒轻轻一晃便泼洒出来,而且很不幸的正好溅到夏羽凡的阿玛尼西服上。 “啊!”她惊呼着后退两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林主任一边叱责,一边赶紧上前赔礼:“总经理,对不起、对不起......小丫头太、太不懂事了......” 林主任结结巴巴连道歉声都颤抖了,只在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恨不得亲手将慕薇薇掐死在当场谢罪。 慕薇薇也吓得不敢动弹,那团触目惊心的红色污渍那样刺目的霸占着白色西服最显眼的位置。 “慕薇薇,你看你把总经理的西服弄成什么样子了!” 愤怒的瞪着罪魁祸首,林主任撕下伪善的面孔,本想用美人计讨好总经理,没想到弄巧成拙。 “对不起......”慕薇薇自知理亏,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林主任还想斥责,却被夏羽凡沉声打断:“够了!” 那冷淡中带着压抑的声音令林主任冲口欲出的训斥嘎然而止,他惊恐的望着总经理,心凉了半截,冷汗慢慢爬上额头。 原本还在相互寒暄的其他人也立即注意到这一幕,可没有人敢上前劝慰,包括那些副总全都傻了似的站在一边,谁都知道夏羽凡一向最重视自己的形象,自他上任总经理以来还没有谁敢冒这样的大不违,林主任算是踩在*上了。 秦枫轻哼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林南则焦急的望着林主任和慕薇薇,有心解围却不敢挪动半步。 脱下西服扔给助理,夏羽凡凌厉的黑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慕薇薇。 只见她眼圈微红,带着一丝慌张和委屈,那模样简直无辜极了。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琢磨总经理的态度。 夏羽凡从她手中取过那杯“肇事”红酒,面无表情道:“女人不该喝这么多酒。”说罢,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酒一饮而尽。 林主任不由暗自心惊,在荣丰集团这么久了他还是摸不清总经理的脾气,这也是集团上下都十分惧怕他的原因,董事长虽然威严,但脾气总归有迹可循,但这总经理却总是阴晴不定,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们走!”扔下空杯子和仍在呆愣中的慕薇薇,夏羽凡大步迈了出去,一帮副总们赶紧亦步亦趋的紧跟上去。 林主任揩了揩额上的汗,胆战心惊,总经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怪那丫头了吗? “没事吧?”林南快步过来,慕薇薇终于清醒了几分,刚刚那气氛她都被吓傻了。 “没关系的,别想太多。”林南拉她到座位上休息。 敬酒的人又来了,刚刚总经理那里轮不上他们敬酒,现在才是他们发挥的时候,林主任气势汹汹的扯着嗓门喊:“慕薇薇,还不过来帮我挡挡酒。” “别去。”林南按住她:“我去跟他说你喝不了了。” 她拉住林南轻轻摇头,心里清楚林主任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林南叹息一声:“真拿你没办法,你怎么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 没再解释,她赶紧到林主任身边替他喝了几杯当作赔罪,这时林主任阴霾的面孔才稍稍红润了一些:“这样才对嘛。”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吐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个大熊猫眼去上班,还迟到了几分钟,林主任非旦没有责怪,还在一次部门会议上表扬她,说她初生牛犊不畏虎,要继续发扬,再接再厉。 ------------ 07 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个月后,荣丰集团迎来阳光海岸度假村的开幕仪式,它是荣丰集团新近开发的四星级标准酒店,集休闲、娱乐为一体,占据海源国际新城核心地域,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外,还具有巨大的投资前景,是一处纯天然的度假休闲中心。 为了这次剪彩,董事长慕百年专程结束了对加拿大投资公司的视察,可见其重视程度。自然,作为荣丰集团的舆-论前沿,《荣丰报》也拟定了一整套宣传策划方案。 周一部门早会专题研讨结束后,简成刚指定林南和聂雷一起负责阳光海岸度假村开幕仪式的报道,林南出人意料的提出想带上慕薇薇协助工作,简成刚思索后同意了他的要求。 开幕仪式这天,海源的社会名流和政府机关团体齐聚阳光海岸度假村,报社、电视台、网络等各大媒体更是严阵以待,做足了充分准备。 剪彩仪式正式开始前,主持人登台亮相,一番欢迎感谢的客套话后转入正题,活动进入第一个程序。 在来宾们热烈的掌声中,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迈着优雅的步伐登上主席台,转身之后面对众人浅浅的微笑着,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仿佛张开翅膀的天使。 慕薇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但他那张俊美到令人屏息的脸庞确实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忍不住蹭了蹭林南:“他是谁啊?” “颜总啊,你不认识?”林南反问。 她摇着头,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颜总?” 见她仍不明白,林南耐心解释道:“就是董事长的外孙。” 原来是他!慕薇薇灵光乍现,想起在酒店翻到的那本杂志,现在看来他本人似乎更加出色,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整个人散发出高贵、优雅的气质。 “首先我非常感谢在百忙之中抽空出席今天开幕仪式的各位来宾......”他的声音非常悦耳,慕薇薇陶醉的望着颜总:“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荣丰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慕百年先生为开幕仪式剪彩。” 又是一阵掌声擂动,慕百年迈着稳健的步子登上主席台,他还是如初见般冷峻,即使在这样值得庆贺的日子里也难得看他展露笑脸。 只有当各路新闻媒体纷纷亮出长枪短炮对准他后,他才露出象征性的笑容,然后与颜总一同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剪子,“哧”的一声剪断了红绸,镁光灯顿时闪个不停。 活动结束后,几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回报社写稿子。 报道刊登出来,引起很大反响。 “这次度假村的报道很成功。”简成刚十分高兴的夸奖着林南:“看来你的写作水平大有长进啊。” 林南不敢居功,谦逊道:“这次报道不是我写的。” “那是谁写的?”简成刚非常诧异,难道林南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慕薇薇撰的稿。”林南努努嘴。 “是她?”简成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慕薇薇 ,她正躬身清理着办公室的废旧资料。 “就是她,她的文笔非常好,用语也很简练,我本来也只是打算让她试试看,没想到写出来的稿子非常成熟,我就直接报给你了。”林南边解释边趁热打铁的要求:“不如就让她先从实习记者做起吧?” 简成刚嘿嘿一笑,林南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了,也好,就当卖个顺水人情给他,毕竟他也要依靠林主任罩着呢。 简成刚叫过慕薇薇,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你就跟着林南实习,他会教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 “唉?”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慕薇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谢谢主编。” 成为实习记者后,办公桌由外间搬到林南隔壁,慕薇薇与林南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这天林南从外面回来撂下一句:“林主任找你,喊你去他办公室。” 林主任找她?慕薇薇十分惊讶,顺带问了句:“干什么呢?”林南耸耸肩说:“不知道,他没说。” 慢吞吞的离开座位,她暗想难道自己在周例会上发呆走神被林主任发现了吗?惴惴不安中,已到主任办公室门前,她壮着胆子敲了敲门,没想到林主任竟笑呵呵的亲自相迎:“快进来。” 慕薇薇犹豫着跨了进去,林主任和颜悦色的示意她坐下,还亲自为她沏了一杯茶。 这是何等的恩惠,她简直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茶杯,同时也越发搞不懂林主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慕啊,听说你会弹钢琴,水平怎么样啊?”林主任终于切入正题。 原来跟周例会完全没有关系,她顿时松懈下来说:“还行,一般曲子应该没问题。” 林主任大喜过望,直言不讳道:“规划发展部最近遇到一个政府领导特别喜欢高雅艺术,他们明天要约这个领导吃饭,希望你能陪同前去在席间为他们演奏一曲,你看可以吗?” “又要喝酒吗?”慕薇薇心有余悸,迟疑的问道。 “不喝、不喝。”林主任看出她的顾虑,十分肯定的表示,这次只弹琴绝对不喝酒。 ------------ 08 一见钟情 这顿晚餐慕薇薇果然滴酒未沾。 规划发展部许主任一边敬酒,一边说着客套话,看得出来,他和这位领导也不是很熟,所以话里面吹捧的意味很浓,但这位领导似乎并不领情,酒也仅仅浅尝辄止,并不喜形于色。 慕薇薇和这位领导同坐一桌,却根本搭不上话,只能安静的听着他们交谈,从谈话中她才得知原来这位领导是海源市房管局新调任的邵副局长。 宴席进行了一半,邵局长只小啜了半瓶红酒,为了把气氛推向高-潮,许主任讨好道:“都说邵局长艺术鉴赏水准颇高,我们单位小慕钢琴弹得不错,想借此机会为邵局演奏一首,请您指导指导。” 邵局长慢慢啜了一口红酒,谦虚道:“指导谈不上,共勉吧。” 慕薇薇便起身坐到钢琴旁,轻声细语道:“下面我把这首梁咏琪的《花火》献给邵局长以及在座的各位。” 邵局长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一起鼓掌,其实酒过三巡,多数人都晕乎乎了,谁也没听真切慕薇薇究竟弹的什么,可邵局长听得仔细,他甚至还跟着节奏哼了几句,另外一个专注的人是陪同父亲参加晚宴的邵阳,他的眼神一整晚都围着这个漂亮的女孩打转,这会儿更是陶醉得有些出神了。 这顿晚餐中,兴致最高的当然是邵局长了,其次就是他儿子邵阳。邵局长高兴的是晚餐结束前,许主任送了他一幅张大千的真迹,邵阳则为要到了慕薇薇的手机号码而兴奋。 许主任也高兴,有了慕薇薇这段钢琴曲的穿针引线,他和邵局越谈越投机,从家常理短聊到项目发展,从生活琐事谈到宏图大业,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而且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邵局长虽没有当场许诺,但言辞中已作出让步,并隐含着初步达成共识后的喜悦。后来事情的发展也进一步证明了那天晚上的用餐效果良好,达到了预期目的,为此,规划发展部奖励了慕薇薇五百元奖金。 这是她拿到的第一笔奖金,虽然高兴,这笔钱却不敢乱用,她的助学贷款还没还完,至少在两年内很难有自由支配的财产。 她一边皱着眉,一边咬着笔头盘算着还清贷款的日子,可无论怎么计算,还是需要再忍耐两年多的时间。 林南一伸懒腰就瞧见她正在白纸上比划着什么。 他敲了敲桌子中间的隔断,慕薇薇慌忙掩住草稿纸:“有事?” “下班我请大伙到单位对面新开那家西餐厅吃饭。”林南放开嗓门说,有人顿时双眼放光着呼应:“好啊、好啊!” 慕薇薇显出一丝犹豫说:“可是主编让我准备的材料还没弄完......” “我也不想去了。”罗平站起身来:“我还要准备企业文化大赛的稿子.......” “行啊,你小子!” 闫蒙说:“还真上心了?” “嗨,我还不是冲着那奖金啊。”罗平说。 “这个活动还有奖金?”慕薇薇很惊诧。 聂雷从对面隔断伸出脑袋,揶揄的笑道:“你肯定在周会上走神了吧,主编说一等奖两千块呢。” 慕薇薇顿时来了兴致,赶快向大家询问参赛的具体情况,闫蒙嗤笑道:“怎么你也想参加吗?” 那语气分明就是瞧不起她,慕薇薇有些自卑,低下头便没再吭声,林南却接话道:“她为什么就不能参加呢,这次比赛人人都有报名资格。” 闫蒙急了:“我那不是怕她给咱们小组抹黑嘛。” 聂雷见林南有心护着慕薇薇,便大胆反驳闫蒙:“什么抹黑不抹黑,众在参与嘛,再说你都没让她试过,怎么就知道她不行,会给咱们抹黑啊?” “那你怎么不参加?” 闫蒙被聂雷噎的说不出话来,心头一急就反问道。 聂雷倒不避讳,摇头晃脑的说:“我和王哥参加摄影组,至于你们那个企业文化故事大赛我就是想参加也没那实力呀,对吧,王哥?” 王越是小组中年纪最大的,向来老成,瞄了一眼众人后,他才慢条斯理的说:“如果不是冲着那奖金,说实话摄影组我都懒得参加,这些活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把年纪即使参加了,意义也不大。” “走吧、走吧,别说这些无用的了,吃完饭,要加班的再回来加也不迟。”林南关上电脑,拎起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这个小组共有五个人,平时主要负责集团公司的重大新闻采编,其中聂雷和王越是负责摄影的,闫蒙和罗平还有林南都属于笔杆子,别看他们人不多,但个个都是业务精英。清一色的男人中间夹着一个漂亮娇俏的女孩真是格外引人注目,聂雷忍不住打趣道:“咱们小组自从来了薇薇,不仅干活有劲了,就连林哥也经常请咱们聚餐了!” 众人一阵轰笑,林南那点小心思任谁都看出来了,恐怕仍在迷茫的只有慕薇薇本人了。 林南并不介意聂雷的调侃,只对身旁的慕薇薇说:“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这次比赛是一次煅炼自己的好机会,集团内的很多青年干部都是通过这些活动被领导发现的,我支持你参加。” 慕薇薇低下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林南的话。 ------------ 09 争风吃醋 周一一大早,慕薇薇刚打开电脑就听陈艳扯着嗓子大喊:“慕薇薇,有人找!” 谁呀?她纳闷。 走到门口一看,天哪,居然是邵阳。 他抱着一叠资料杵在门口傻笑。 “你怎么来了?”慕薇薇惊奇万分,自从与邵阳吃过一顿晚饭后他就加了她的QQ,偶尔两人在网上发发牢骚,不过单独见面却是一次也没有。 邵阳不自在的摸着后脑勺说:“我来送资料。” “送什么资料?”慕薇薇好奇。 “就是你们公司送到房管局去批的资料,我爸签好字了,我就顺便带过来了。” “那应该送去规划部呀。” “我不认识路,你们公司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啊。”邵阳傻笑着:“你能不能帮我带下路呢?” “好呀。”她应承着就要带他往规划部去,邵阳急道:“哎,我有些口渴了,能不能先喝杯水?” “啊,当然可以。”慕薇薇不好意思的将他让进办公室,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 邵阳喝着茶,心中充满甜蜜。 林南透过隔断瞟了几眼这个陌生男孩,见他与慕薇薇年纪相仿,长得一副斯文清秀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两人还在高谈阔论,林南故意伸头询问:“薇薇,这是谁呀?也不介绍介绍?” 邵阳惊讶的盯了林南一眼,他和慕薇薇之间亲密的称呼立即引起他的警觉。 “哦,对呀,还没给你们介绍。”慕薇薇没什么心眼,大大咧咧的介绍道:“这位是邵阳,房管局邵局长的儿子。” 原来是公子哥儿,林南心里不屑一顾,表面却装的一派大方:“我叫林南,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欢迎经常来我们部门玩啊。” “那是自然的,我和薇薇是好朋友嘛。” 邵阳理所当然道。 嚣张的小子!林南气得牙痒痒,内心不满又不便当面驳斥,只得虚笑一下应付过去。 因为十点钟还要开会,慕薇薇便催促邵阳赶紧去规划部,邵阳见她确实挺忙,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便乖乖跟去规划部交了材料。 这一段小插曲林南本没放在心上,谁知自从慕薇薇领着邵阳去了趟规划部,规划部许主任就认定她和邵阳关系匪浅,许多文件干脆不去房管局找邵副局长了,直接请她转交邵阳。 因为那五百元奖金,慕薇薇很难抹开面子拒绝,只好做起了他们之间的传递员,这可正中邵阳下怀,他正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天天接触慕薇薇呢。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房管局副局长的公子正在极力追求慕薇薇,于是许主任找到林主任,希望他从大局出发尽量撮合慕薇薇和邵阳谈恋爱。 林主任自然不愿开罪规划部主任,反正邵阳和慕薇薇谈恋爱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了,但这下林南可不乐意了,每次看见邵阳和慕薇薇有说有笑,都觉得万分刺眼,可碍于邵阳的身份,他又敢怒不敢言。 这种平衡终于在几天后彻底打破了,原因与慕薇薇决定参加企业文化故事比赛有关,这本是件好事,但因为参加比赛需要提前收集素材,免不了要往返工地和图书馆,没有车非常不便,邵阳便主动提出要当她的免费司机,林南听后心里怪不是滋味,酸溜溜的说:“薇薇想去什么地方,我载她去可能比你更方便。” 邵阳睇他一眼,不甘示弱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薇薇交了报名表开始你们已经是竞争对手了,有些事可能才不方便吧?”他早就看出林南喜欢慕薇薇,这会儿更是与他峁上劲了。 “哼!”林南无从反驳,窝着一肚子的火。 慕薇薇无奈的瞅着两人,不明白他们从认识至今为什么总是不对盘,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她真不希望他们搞得这么僵。 邵阳得意道:“你还是早点回去准备自己的稿子吧,别没事瞎晃悠,这次比赛薇薇势在必得。” “吹什么牛哟?势在必得,别笑死人了!”秦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三人背后,一脸讥讽的笑容:“集团公司有八万员工,高手如云呢,你们以为是在学校拿个奖什么的啊?” 林南扁了扁嘴没说话,虽然平时有些讨厌秦枫的尖酸刻薄,不过此时也只有她能让邵阳吃瘪了。 “结果怎样还不知道呢。”邵阳不高兴的瞪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秦枫轻蔑的瞟了邵阳一眼,不屑的冷哼:“你是哪根葱啊?比赛结果由你说了算啊?” “你----”邵阳显然没料到秦枫会出言不逊,顿时气呼呼的回敬她:“我是哪根葱你还没资格知道!” “什么?!”秦枫一愣,也气得柳眉倒竖,双目圆睁:“臭小子,从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 “凭什么听你的?”邵阳挑衅道,见秦枫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故意扮起鬼脸捉弄她:“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别吵啦!”慕薇薇无奈的尖叫,秦枫哪里听得进去,不依不饶的冲上去抓扯邵阳,邵阳没料到这女人真敢动手,有些招架不住的叫嚷:“你这臭女人!放手......” 林南和慕薇薇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赶紧上前去拉住两人,但气头上的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嘴里仍旧不停的叫骂着。 “你们在干什么?”林主任严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熟悉的嗓门令林南一阵脊背发凉,暗叫一声:不好!当大伙齐刷刷的扭头一看时,更是差点魂都吓掉。 林主任引着总经理正从大门进来,公司副总们跟在总经理身后鱼贯而入,整个集团的高层齐齐云集宣传部,这是什么情况呢? 四个人都傻了!林主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别提多难看了,暴怒的眼珠子像把机关枪似的直直地扫射着林南,说不清暗藏了多少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慕薇薇心里“咯噔”一下,与秦枫同时缩回双手,小脸因尴尬已涨成绯红色,秦枫立马蔫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夏羽凡挺拔精硕的身形本来就高出林主任许多,加上与生俱来的强势,周围顿时寂静无声。 冷冷地逡视着众人,他的目光锐利中夹着阴冷,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林主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林南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松开双手。 邵阳茫然的瞅着来人,只见他身后众人西装笔挺,表情严肃,林主任卑躬屈膝一脸紧张,正纳闷着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排场时,夏羽凡开口了:“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声音不高不低,却相当具有穿透力。 没人敢回答,偌大的办公室里出奇安静,刚刚还在七嘴八舌的人仿佛瞬间都不存在了,大家都屏住呼吸,邵阳也颇识实务的闭上嘴,心想他还是观察观察再说吧,他才不去傻的当那个出头鸟呢! 林主任白了他们几个一眼,扭过头时已堆满一脸馋笑,“总经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请别为了这种小事情扫了兴。” 总经理?慕薇薇抬起头,果然触到那双冰冷的眸子,刚刚因为太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林主任以外的人,现在蓦然听到他称呼总经理,她总算明白林主任为什么那么慌张了。 原来是荣丰集团的总经理夏羽凡驾临,难怪如此兴师动众。邵阳暗暗思忖,夏羽凡的名声他是听过的,据说他年纪不大,为人却颇有心机,其商业手腕更是以冷酷绝情著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现任荣丰集团董事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是你?”夏羽凡低头注意到眼前的女孩,略带讶异和不满,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收回目光,将冷冰冰的眸子转向林主任:“上班时间,他们不务正业,在这里拉拉扯扯影响其他员工工作,你竟然说是小事情?如果不是我今天过来发现,你是不是还要包庇纵容?” “我......我不敢!”林主任哆嗦了一下,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夏羽凡冷哼一声,夹着一丝怒气。 林主任赶紧表明心迹:“总经理教训得是,他们确实不应该,这......都是我的错。”他掏出手绢一边揩汗,一边积极认错:“我没有、没有管教好员工......我、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检讨,给您......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我等着。”冰冷的语气犹如千年玄冰,冻的林主任全身发怵。 林主任战战兢兢的恭送走总经理,折回来对准林南就是一掌,劈头骂道:“臭小子,你又惹事!” 林南疼得直叫唤:“我没有呀。” “你还敢叫?什么时候惹事不好,偏偏挑总经理国庆慰问时给我出状况!”林主任骂骂咧咧的拽着林南耳朵向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骂着:“你难道不知道总经理是多严厉的人吗?得罪了他,我这主任的位置都可能不保......” 秦枫见状赶紧溜之大吉,慕薇薇想张口替林南求情,但看主任脸色不佳,也只能把想说的话悄悄咽回肚子里。 经过这么一闹腾,邵阳也有些心虚,匆匆告别慕薇薇赶回自己单位去了。 ------------ 10 婚礼偶遇 第二天刚上班,闫蒙就接到一个重要任务,不过看他样子并不高兴,反而有些沮丧。 “怎么了?”罗平好奇。 闫蒙苦着脸走到座位上,聂雷跟在他身后说:“还不是为明天出采访的事儿吗?” “明天?”王越和罗平都很惊奇:“明天是国庆节了呀!” “可不是嘛,就这么巧,那个美国建筑协会主席莫里克偏偏就要挑明天和咱们吴总会面。” “闫蒙,你女朋友是不是明天也要来海源啊?”罗平听闫蒙说过好几次了,他女朋友在外地工作,平时难有见面机会,这不,盼了大半年女朋友才终于有假过来探望,谁知又遇上这事,闫蒙苦笑着说:“早就计划好的假期又完了,我现在担心明天不能去机场接她,她会不会大发脾气呀!” 聂雷致上十二万分的同情道:“我与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明天还得赶回去给老妈过生日呢。” “罗平,要不你替替我?”闫蒙抱着一线希望,罗平赶紧躲到一边:“别找我,我要回老家,今晚的飞机票都买好了!” 闫蒙黯然垂头,他还不知道如何跟女朋友交差呢,上两次女朋友要来,都是因为他爽约,如果这次再不好好处理,女朋友十有八九吹了他。 “要是林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愿意替我,怎么不见林哥呢?”闫蒙愁眉苦脸的问,聂雷将一叠资料扔给他:“你还不知道啊,昨天下午林哥就被林主任罚到大连分公司公干去了。” “这都要放假了,还有什么公干呀?”闫蒙一脸茫然,聂雷努努嘴,悄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丫头。” 闫蒙恍然大悟,林南和邵阳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他们早就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这下林哥恐怕一时半会难回来罗!”聂雷像是有心要让慕薇薇听见,故意扯着嗓门说。 慕薇薇难受的低下头,她知道因为林南的事,他们都在怪她。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她惊讶的抬头,看见闫蒙一脸讨好的笑容:“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慕薇薇望着他,闫蒙道:“明天你替我去豪瑞凯斯大酒店采访吧?” 一听这事,慕薇薇便垂下头不吭声了,闫蒙不管,死皮赖脸的继续缠她:“求你了,明天我女朋友要来,我无论如何要去接她,不然她准跟我吹了!” “好吧。”犹豫了半晌,慕薇薇终于同意,反正这次放假她也没有回家的计划,而且因为林南和秦枫被处理的事,报社很多同事都对她颇有微词,希望这次帮了闫蒙,日后他能领情吧。 闫蒙偷偷比了一个“V”的手势,聂雷摇头道:“真是服了你了!” 豪瑞凯斯大酒店,莫里克正与吴宇庆商谈进一步合作事宜,会谈很成功,气氛也很轻松,会谈结束后,吴宇森陪同莫里克到楼上用餐。 慕薇薇忙乎着收拾采录设备,聂雷已匆匆挎上照相机:“我不跟你一块回单位了,我要赶回家给老妈过生日,照片PS好了我从网上传你。” 刚“哦”了一声,聂雷便一溜烟闪出会场,慕薇薇鼓着腮帮子有些无奈。 “薇薇?”熟悉的声音,慕薇薇转回头看见邵阳站在离她五米不到的地方微笑,两人都很惊讶同时问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工作。”慕薇薇扬了扬手中的设备,邵阳高兴道:“真是巧了,我是来参加婚礼的,没想到也能碰见你。” “谁结婚呀?” “我同学。” 慕薇薇从二楼往下一看才发现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哇,好大的排场!” “那当然了!” 邵阳炫耀道:“我同学他爸是海源市公安局局长,妈妈是市政府办公厅的,有个哥哥在刑警大队当队长。所以捧场的人特别多!” 又是一个高干子弟!难怪,会有这么多宾客。 慕薇薇生出一股莫名的自卑感,嘴一扁道:“我先走了。” “哎,别慌着走呀。”邵阳粗枝大叶惯了,一点也没发现她情感上的变化,见她要走,急忙拉住她说:“吃了午饭再走吧,都到点了。” “你不是要参加婚宴吗?”慕薇薇纳闷道。 “对呀,所以你跟我一起留下来吃婚宴啊。”邵阳说的理所当然。 “那怎么成?人家又没邀请我。”她本能的拒绝,邵阳一心只想留下她,才不管这些虚礼,拽着她就往里走:“没事,我同学跟我关系挺好,就说你是我带来的,绝对没问题!” “哎......”慕薇薇急道:“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邵阳边说边冲着一位向他们走来的雍容贵妇问好:“熊阿姨好。” “邵阳你来啦?”熊黛琳笑容可掬,喜气洋洋,稍后将目光侧向慕薇薇,邵阳见状便为她们介绍:“这位是新郎的母亲熊阿姨,这位是我朋友慕薇薇。” 慕薇薇乖巧的问好,熊黛琳得体的笑了笑,又转头问邵阳:“你爸妈怎么没一起来?” 邵阳说:“我妈陪我爸去沈阳开会,国庆打算留在那边度假,今天回不来,特地让我向熊阿姨、纪叔叔表示歉意。” “说什么歉意哪,邵阳,你这可见外了啊!”一道宏亮的男声插了进来,显得豪迈不羁:“叔叔跟你爸都这么熟了,他要去沈阳我知道,前几天一起喝酒时,还说来着。” 熊黛琳不再说话,只微笑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这是纪叔叔。” 邵阳向慕薇薇介绍。 纪鹏盯着慕薇薇,夸赞道:“好靓的姑娘!”又别有深意的望向邵阳:“谈恋爱了啊?把女朋友都带来了。” “啊?不是......”邵阳没料到纪鹏如此直接,慌乱得直摆手:“哎,纪叔叔不是的......” 纪鹏不容他解释,朗声打断:“嗬,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认嘛。”他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叔叔会替你保密的,保证不提前告诉你爸。” “唉......”邵阳一阵无语,正想分辩,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纪鹏和熊黛琳回头望了一眼,便顾不上再听邵阳解释,快步迎了出去。 看来是有重要的客人来了,邵阳拉着慕薇薇翘首张望,只见一个冷艳美人挽着一位翩然俊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位年轻时尚的男人,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虽是形只影单,却难掩其锋芒。 来人不是总经理和颜总吗?慕薇薇除了诧异外更多的是紧张,昨天才被他修理,今天又碰上,真是冤家路窄啊。 “是你们总经理。”邵阳也认出来人,语气明显低落了一些,毕竟昨天刚在荣丰集团惹了祸,他也不想在这里又遇上夏羽凡。 慕薇薇没作声,目光停在颜月倾身上。邵阳顺着她的目光追去,八卦道:“那女的叫阿SA,她老爸是法拉利跑车在中国的总代理,颜总你该知道吧,你们董事长的外孙。” “上次阳光度假村剪彩时见过了。”慕薇薇迟疑着问:“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吗?” “好像是。”邵阳并不在意,慕薇薇却感到奇怪:“你同学结婚,他们怎么会来呢?” “嗨,还不是冲我同学他老爸老妈面子呗。”邵阳一点儿也不惊奇,在这个圈子里他见得多了,只是夏羽凡能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架子一向挺大,很多商业活动都拒不参加。 慕薇薇远远的瞅了夏羽凡一眼,他也是冲别人面子来的吗?似乎不像,他独自坐在沙发上,随意啜着红酒,既不招呼别人,更不理会前来搭讪的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孤独而傲慢。 夏羽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他们进场了。”邵阳拉着慕薇薇坐下,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拖长了新人的身影。 远远看去,新娘还算娇俏可人,只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超越常人的的优越感,新郎长着一副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 “新娘家也不得了,听说她老爸是全国有名的制药商,好像就是那个经常在电视台打广告的靖宁制药。” “靖宁制药是上市公司吧?”薇薇问,邵阳点头:“对啊,你也知道?” “嗯,以前我身体不太好,经常吃药,所以有些了解。”慕薇薇解释道。 仪式结束后,新人开始敬酒,在大家一片异口同声的祝福声中他们绽放着如花的笑靥,慕薇薇怔怔地看着他们,假想着如果有一天她也能遇到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目光不经意落到前排就座的颜月倾身上,他表情恬淡,眉眼中尽是温柔,身旁的女子巧笑倩兮,咯咯的笑个不停。 慕薇薇内心一片惆怅,像他那样笑一笑便能令烟花都黯然失色的人,对她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吧。 午宴结束后,邵阳带着慕薇薇去向新郎新娘道别。 纪寒挽留道:“怎么就要走了,后面还安排了节目呢。” “薇薇要回公司,我得送她回去。”邵阳不好意思的挠头。 纪寒虽跟邵阳从小同窗,但从读书时代起这小子就纯情的很,鲜少听说他对某个女生来电,如今见他居然为了某个女孩鞍前马后,纪寒自然是要多看一眼的,这一瞧,果然发现女孩丽质天生,超凡脱俗,犹如清水出芙蓉般冰清玉洁。 纪寒暧昧一笑,正欲说什么,身后响起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一辆崭新的法拉利California敞蓬跑车开了过来,夏羽凡从车里探出头:“纪寒,看到倾了吗?” “那不是吗?”他朝侧面努了努嘴:“和我爸妈正说话呢。” 夏羽凡顺着纪寒的眼光望去,阿SA的父母正和熊黛琳夫妇相谈甚欢,颜月倾和阿SA跟在身旁陪着,夏羽凡皱了皱眉道:“那你告诉他我先走了。” “怎么都要走啊?”纪寒有些意外,夏羽凡问:“还有谁要走啊?” 纪寒朝身旁一瞄,夏羽凡的目光跟着扫了过来,慕薇薇暗暗祈祷他不要认出他们,但那怎么可能,只见他幽暗的黑瞳一闪,语气顿时变的冰冷:“怎么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邵阳往慕薇薇身前一挡,颇有点英雄救美的味道:“是我带她来的。” 夏羽凡轻蔑的睨着邵阳,感觉这小子有点面熟。 纪寒顿时感觉到三人之间的波涛暗涌,虽弄不清情况,但毕竟大家都是冲他的面子前来祝贺的,作为主人他自然不希望弄得太难堪,急忙站出来打圆场说:“这是我同学邵阳和他女朋友。” 原来是昨天那小子!夏羽凡挽起一抹冷笑,目光转至慕薇薇:“你是他女朋友?” 纪寒有种不妙的感觉,莫非他又说错话了?眼前这女孩容貌出众,又与邵阳关系亲密,现在难道连夏羽凡也对她感兴趣了?而且看来他们好像早就认识。 慕薇薇并不回答,转头对邵阳说:“我们走吧。” “上车!我送你。”夏羽凡突然命令,霸气十足。 “谢谢总经理的好意,我自己能回去。”慕薇薇倔强的回绝,纪寒禁不住为她暗捏一把冷汗,夏羽凡那样火爆的脾气怎么能容忍一个女人的拒绝? 果然,夏羽凡十分恼怒,冷哼一声,阴翳道:“下午我会到你们部门视察,你最好别迟到!” “今天放假,他视察什么啊?”看着夏羽凡驾车绝尘而去,邵阳不满的咕哝着。 在夏羽凡面前他不敢太放肆,父亲早就警告过他,这个男人报复心强,而且喜欢不按牌理出牌,从前凡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大多死的很难看。 ------------ 11 滨洲之行 下午,按理慕薇薇已经可以休假,但因夏羽凡撂下的一句话,她不得不老实呆在办公室内静静等候,但一直等到日落黄昏也未见夏羽凡踪影,她不由长出一口气,看来他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国庆长假刚刚结束的第一天,简成刚慌慌忙忙找到她:“总经理工作部安排你陪同总经理前往滨州的基层企业视察,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下午就出发。” “我?”她十分讶异。 别说她不可思议,就连宣传部林主任接到通知后也颇感意外,让她这种初出毛庐的小女孩担任此行的主要宣传人员只怕太过草率。他冥思苦想也闹不明白上头是何用意,但既然总经理金口已开他也不好反驳,只是有点担心,毕竟这次出差事关重大,跟平时宣传集团内部的会议完全不同,慕薇薇从正式工作到目前才两个月,她的能力究竟能达到什么水平,林主任还不敢妄下结论,为了确保行程万无一失,他主动提出带经验丰富的老记王越一并前往。 其实,慕薇薇内心的忐忑并不比林主任少,她十分清楚以往总经理出行都是正式记者跟随,而她现在还是一个未转正的实习记者,无论从哪方面看,公司都不应该选择带她前往,除非是夏羽凡为了国庆那天的事耿耿于怀,特意借机报复,想到这里,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林主任说这次去滨州的项目公司除了慰问一线职工,主要还是为了圈地的事跟滨州市里的头头们会晤,其实说是会晤,说白了就是联络感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争取拿到优惠地块。 从海源飞滨州只需2小时,出了机场,滨州项目公司派了两辆奥迪来接,林主任陪夏羽凡乘坐前一辆,慕薇薇和王越紧随其后。 他们先去了滨州市郊的希望小学进行捐款,中午在路上吃了饭,然后返回宾馆稍事休息,下午三点夏羽凡正式开始与程副市长会晤,他提到希望小学的问题,程副市长对他的做法表示支持和感谢,并希望荣丰集团继续加大在滨州的投资与开发。 夏羽凡也对滨州市委市政府这两年对荣丰集团的大力支持表示了感谢,并表示荣丰集团一定会为滨州的经济腾飞作出积极的贡献。 会谈的在真挚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晚上滨州市政府举行欢迎晚宴宴请夏羽凡一行,众人各自落座后,话题依然围绕滨州市如何与荣丰集团展开合作延伸。 夏羽凡在一群官员夸张溢美的奉承中应付自如,收敛了平日的骄奢之气,他从容淡定的与一市之长侃侃而谈,两人仿佛一见如故,又就今后如何在其他领域加强联系和合作的事宜进行了一番讨论。 慕薇薇注意到,他无论谈论什么话题,总能率先掌控主动权,那一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气度和自信,即便是混迹官场上的老手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 12 总经理的女友 由于还要出席亚洲经济论坛研讨会,夏羽凡的行程非常忙碌,从滨州匆匆返回海源后又马不停蹄的飞往广州。等他从广州回来后,慕薇薇已经把他在滨州的行程整理成宣传片,就等他首肯后播放了。 按照惯例,其他部门凡是有上报的文件或物品均由夏羽凡的秘书向华转交,这一次她到25楼后,向秘书却叫她自己送给总经理。 她有点儿纳闷,敲门时便略显犹豫,室内很快传来夏羽凡清晰的声音:“进来。” 她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总经理,我把宣传片送来了。” “放下吧。”他指着案头,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斜睨着她:“晚上有一个商务酒会,你陪我去。” “安,我?”她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表情有些滑稽。 “我会叫人通知你们部门主任的。”夏羽凡不理会她的惊讶,自作主张的安排道。 “我不行,总经理……” 他黑眸狠狠一眯,射出一道犀利的冷光:“不愿意?还是你有约会了?” “不是,我……” “那就行了!”他打断她,心想自己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在这之前,还没有谁敢像她这样三番五次的拒绝他。 慕薇薇委屈的咬着唇,明明眼神里藏着小小的不满,却不敢再吭一声。 一阵轻笑从唇边逸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用恩赐的口吻说:“我会让财务部另给你算加班费的。” “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他的误会,她突然有些着急。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措,疑惑不解的看向她:“那你还有什么困难?”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她说完,困窘的垂下眼眸。 这算什么理由?他不禁哑然失笑,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递给她:“去试试合不合适。” 她愣愣的接过,打开盒子,一件湖兰色的缎面晚礼服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好漂亮!”她忍不住惊叹,有些不确定的问:“总经理,这个真的要是借给我穿的吗?” “送你了。” “送给我?这件衣服很贵呀!”她惊诧万分,盯着上万的标价牌愣的目瞪口呆。 夏羽凡不在意道:“这裙子本来打算送给女朋友的,但我们分手了,留着也没用,给你好了!” 原来是这样,她的表情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夏羽凡很开心,原来这女人这么容易讨好。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脸色霎时变得阴暗:“请她进来。” 慕薇薇连忙将礼服装入盒子,讪讪道:“总经理,您有客人,我先出去了。” 他漠然的点了下头,慕薇薇便转身向外走去,谁知才拉开门,一个女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下撞飞了她手中的礼盒。 “哪里来的冒失丫头?”蓝若盈狠狠白了她一眼。 “对不起。”慕薇薇一边道歉,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长裙。 蓝若盈恨恨的一跺脚,本想在夏羽凡面前趾高气扬的嗤笑这小丫头一番的,但她的目光突然被地上那条裙子吸引过去。 “这是……Dior最新款的晚礼服?” 蓝若盈抢过裙子,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凡,我叫你买这条裙子送我你都不愿意,怎么它在这小丫头手上,难道你现在对小丫头感兴趣了?” 糟糕!看来这女人就是总经理的前女友。慕薇薇叫苦不迭,裙子被蓝若盈抓在手里,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尴尬的伫在那里。 “若盈,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们分手了。” 夏羽凡倒是镇定自若,口气平淡的听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可我并没同意!”蓝若盈尖叫道,慕薇薇赶紧回避,女人在发飙的时候很容易失控,而且眼前这种状况就是傻子也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不需要你同意,蓝若盈。”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冰冷:“我的游戏规则里并不包括征询你的意见这一条,希望你明白。” 蓝若盈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目光扫向慕薇薇,愤然道:“你就是为了她才跟我分手的?” “没错。”他语气坚决且不留情面:“既然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什么?慕薇薇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愣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总经理是想拿她当挡箭牌。 可惜蓝若盈比她还蠢,居然相信了夏羽凡的话,整个人呆滞到无法动弹,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泪水恣意纵横,微颤的双肩说明她正在努力克制。 前后不过几分钟,她便完全馁了下来,与刚才盛气凌人的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夏羽凡态度正在让她流失仅存的信心和希望,她惴惴地、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真的……真的舍得和我分手?”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纠缠了。” 夏羽凡不耐烦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上-她?”蓝若盈心有不甘的盯着慕薇薇:“如果你看上的是名门千金或者哪怕是个女明星我都能接受,只有她我接受不了!她除了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外,没有一点可以配得上你!” “哎,哎,你别误会啊……”慕薇薇可不想被蓝若盈一直误认为情敌,正想澄清,夏羽凡却下了逐客令:“蓝若盈,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请你出去!” “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夏羽凡,心寒道:“你竟然为了她赶我走?” 夏羽凡漠然道:“没办法,你在这里打扰到我们了。” 蓝若盈终于忍不住泪眼滂沱,恨恨地甩出一巴掌。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慕薇薇只得认命的闭上眼睛,等了三秒却没有预期中的耳光,她睁开眼,看见夏羽凡恼怒的抓住蓝若盈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蓝若盈哀怨的瞅着他,眼中泪光点点,这一刻什么大小姐的身份和骄傲,她统统不在乎了,她只想用尽一切手段挽回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她上前一步,用低声下气的口吻哀求他: “你能让她先出去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他冷淡的拒绝了:“没那个必要,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该出去的人是你。” 她痛苦不堪,语气酸楚道:“羽凡,不要这样好不好?给我个机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好不好?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 夏羽凡失去耐心:“你不走吗?” “你不给我机会,我就不走。” 她固执的望着他,她在赌,赌她在他心里还残留着一丝感情,但他却站起身来,拉起还在发愣的慕薇薇说:“你不走,我们走!” “夏羽凡!”身后传来女人跺脚以及带哭腔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若盈,我早说过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你为什么非要纠缠我?” “好,我答应分手!”她赌气道,但所有的不甘、忿闷都写满了她的双眼。 她越过他们,怨毒的眼神再次扫向慕薇薇:“别以为他会喜欢你多久,像你这样的穷酸女人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啊,什么?慕薇薇愣愣的望着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13 无妄之灾 下午下班时,总经部安排了专车送慕薇薇到目的地,但刚到酒会大厅门前,她便被侍者拦住:“对不起,小姐,请出示你的邀请卡。” “邀请卡?”她傻眼了,这才想起刚才走的匆忙将邀请卡忘在办公室了。 怎么办呢?她急的掏出手机。 “你怎么在这里?”一道很尖锐的女声自耳边响起,她扭过头就瞧见蓝若盈正款款地步上台阶。 没想到她也会来,慕薇薇惴惴地垂下眼眸,唤了一声:“蓝小姐。” “若盈,你们认识啊?”蓝若盈身旁的好姐妹挽着她问。 她轻蔑的瞄了一眼慕薇薇,正欲开口,另一个女孩却惊喜的叫道:“若盈,她穿这条裙子不是你最喜欢的Dior新款吗?” 蓝若盈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不屑道:“漂亮的裙子若是没穿在合适的人身上同样很难体现出价值。” 女孩们立刻听出话里的奚落,立即附合着说:“那是当然,麻雀怎么也变不了凤凰。” 蓝若盈撇着嘴,压低嗓门俯近慕薇薇说:“别痴心妄想夏羽凡会真的爱你,你是什么身份,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慕薇薇双颊通红,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无关情-爱,她只是受不了自尊心被人如此践踏。 “走开,别挡路!”蓝若盈嚣张的推开她。 她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仰去,周围无数的目光射来,惊呼一片,就在她以为自己肯定要当众出糗时,一双坚实的臂膀稳稳地将她接住,头顶随即传来一声温润的询问:“你没事吧?” 她回头一望差点没吓岔气:“颜、颜总......” 颜月倾蹙起眉,有点惊讶:“你认识我?” 慕薇薇羞怯的点点头,她几乎无法呼吸了,颜月倾的眸子像清泉一样闪亮。 “她是你们公司的小职员。”蓝若盈恨得牙痒痒,道明慕薇薇的身份只为了羞辱她。 “蓝小姐。”颜月倾有些不悦,对于夏羽凡这个刁蛮的女友他并无好感:“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也不应该如此无礼吧?” “哼!”蓝若盈自知理亏,不再与他们争执,转身带着小姐妹们拂袖而去。 颜月倾扶住慕薇薇,她不好意思的挣脱道:“我、我没事,谢谢。” 颜月倾微微一笑,看清她的长相后不觉一愣,这个女孩眼如秋水,面如桃花,天生一副美人胚子,但令他惊讶的并非她的天姿国色,而是她的相貌非常像一个人。 他有一次无意中在外公书房的抽屉里见过那女人的照片,虽是惊鸿一瞥,但至今印象深刻。犹记得女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笑起来简直与这女孩一模一样。 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颜月倾迷惑不已。 “怎么了?”发现颜总直直的望着自己,微微蹙眉,似乎若有所思,慕薇薇不禁惶惑。 颜月倾回过神来,问道:“你真是我们公司的?” “我叫慕薇薇,是宣传部的员工。”她声如蚊纳,却引来一阵唏嘘,慕薇薇?她居然也姓慕,怎么会如此巧合呢? 颜月倾问:“慕薇薇,蓝若盈为什么要欺负你呢?” 她本来想说还不是怪总经理,转念一想,他们兄弟情深,即使知道是对方的错,也要帮着袒护,便含糊的说:“她对我有点误会。” 见她不愿明说,颜月倾也不强迫,转移话题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急得嘟起嘴唇:“总经理叫我陪他参加酒会,我却把邀请卡忘在办公室了。” 原来是凡,颜月倾笑的意味深长,难怪蓝若盈对她充满敌意,夏羽凡不会是因为她才跟蓝若盈分手的吧? “我带你进去吧。”颜月倾作出邀请的姿势,慕薇薇紧张的摆手:“不用了,颜总,我已经让司机回去取……” “这么重要的酒会迟到可不好。”他优雅的牵起她向里面走去。 这段距离其实很短,但对慕薇薇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样长,她的心砰砰的狂跳着,感觉身边这个男人指尖的温度正源源不断的传入她心里。 “你们怎么在一起?”夏羽凡阴鸷的目光落到两人手上。 颜月倾自然的松开手,一阵莫名的失落感忽然涌上慕薇薇的心头,她难受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可是夏羽凡那眼神就仿佛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她不得不解释说:“我把邀请卡搞掉了,是颜总……” “没问你!”夏羽凡生气的打断她,凌厉的目光扫向颜月倾那张俊美的脸庞。 “她在门口遇到一点麻烦,我只是好心把她带进来。”颜月倾莞尔一笑,显示出他的好涵养。 夏羽凡这才缓和了脸色,略带占有性的将慕薇薇拽到身边:“没带邀请卡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骂我。她在心里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总经理的脾气比颜总差远了。 见她不吱声,夏羽凡也不再追问,揽住她的肩头道:“我们走。” 连句谢谢都不说吗?她很纳闷,看来他们两人关系好像不太好? “夏总,请留步。”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拦住他们,颜月倾眼眸一转,认出来人后识趣道:“看来还是我先走一步吧。” 慕薇薇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中年男人看似温和,实则有双锐利的眼眸,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打转,似乎正在盘算什么。 夏羽凡弯了弯唇:“原来是蓝伯父。” “夏总就是为了她舍弃小女?”果然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 夏羽凡先是一愣,接着勾了勾嘴-唇:“蓝伯父说笑了,她怎么能跟若盈相比?” 慕薇薇暗暗观察两人,中年男人虽然表面冷静,但他的眼睛却泄露了些许不满,她向夏羽凡身后缩了缩,心里有些担忧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一时失控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那是什么原因令夏总嫌弃小女?” 他翘起唇角:“我并没嫌弃若盈的意思。” “那为何分手?”男人步步紧逼。 “我们性格不合,与他人无关。” “这么说来,夏总一直在玩弄小女?”中年男人板着面孔问。 夏羽凡骤然变了脸色,忽然转变称呼像是故意要与蓝予祥拉开距离:“蓝总,你言重了!” “看来夏总并不在意与我们环亚科技的合作案?”蓝予祥出言威胁。 夏羽凡剑眉收拢,似乎并不怕威胁:“实不相瞒,愿意与我们荣丰集团合作的人数不胜数,如果蓝总想退出合作,请自便!” “你----” 蓝予祥一阵气闷,忍不住诅咒:“夏羽凡,总有一天你会栽在女人手里!” 他倨傲的撇过头:“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 众人一阵哗然,蓝予祥的冲-动怒骂早已引起一片侧目,夏羽凡的狂妄自负更令人惊愕。 蓝若盈听说父亲正与夏羽凡争执,心知父亲是心疼自己才去找他理论的,但夏羽凡的脾气她岂会不知,父亲这样硬碰硬根本讨不到半分便宜,她担心父亲吃亏,急忙赶来助阵。 还未走近就见慕薇薇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夏羽凡身边,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忿怒都爆发出来,蓝若盈不顾形象,冲上去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贱-人!” “啊!”一声尖叫,惊动了所有在场的人。 慕薇薇脸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痛!夏羽凡完全没料到蓝若盈敢如此放肆,扼住她第二次扬起的手,愤怒的咆哮:“滚!滚出去!” “你-----” 她泪眼汪汪:“你为了这个狐狸精叫我滚?”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夏羽凡青筋暴露,攥紧的拳头预示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克止不住自己的冲动。 “走吧,若盈,快走!” 蓝予祥见夏羽凡真的动怒了,不禁有些担心,何况女儿动手打人不对在先,当务之急只有赶紧将她拖离是非圈。 “我不走!”蓝若盈执拗着,声嘶力竭:“你……究竟喜欢这个狐狸精……什么呀?” 周围目光更加异样,人群里掩不住的窃窃私语。 颜月倾玩味的看着这一幕,事情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蓝予祥自知丢人,不顾女儿哭哭泣泣,硬拽着她逃离了现场。 “没事吧,凡?”颜月倾过来安抚一脸阴戾的夏羽凡。 夏羽凡拂开他,转头去看慕薇薇:“你怎样?” 她左脸高高肿起一片,正委屈的瘪着嘴,明明很疼,却什么也不说,夏羽凡对她的倔强无可奈何,只得气恼的冲服务生吼道:“冰块、冰块怎么还没拿来?” “给,冰块。”颜月倾递上沙布缠好的冰块,夏羽凡抬头望他一眼,最终很不情愿的说了一声谢谢。 扶慕薇薇坐下,他轻手轻脚的将冰块敷在她脸上,顿时一阵冰凉取代了之前的灼痛。 “我会让财务部给你算医药费的。”他此言一出,慕薇薇惊呆了,忍了半天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他手足无措道:“你哭什么呀?算钱给你还不好?” 她一边揩眼泪,一边抽泣:“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钱,什么都、都可以解决?” 他怔忪的望着她,看着越来越多的泪水凝聚在她眼里,他不禁问自己,难道他又做错了? 再也无心参加酒会,他拽起她大步向门外走去。 慕薇薇惊叫道:“你要带我去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头也不回的说着,司机早已接到命令恭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赶紧诚惶诚恐的打开车门,夏羽凡冷洌着嗓音吩咐:“开车,去欧亚训练俱乐部。” ------------ 14 第一次开枪 欧亚训练俱乐部距酒会酒店并不远,十五分钟后,车子便到达目地地。 他们下了车,换上专业服装后,才跟着服务员来到一处射击运动场。 “每当我心里郁闷或者觉得受了委屈时,就会到这里来练习射击。”夏羽凡指着那些靶子说:“它们会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慕薇薇眨着干涩的眼睛,不可思议道:“受了委屈你不向亲人倾诉却要对着这些冰冷的靶子倾诉?” 他不屑的笑了,亲人?她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在他的世界里亲人就是权利的纽带,意味着永无休止的争夺。 她有些惘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委屈痛苦和自己最亲的人分享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脸上的表情怎么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讽刺呢? “我的世界里没有亲人。”他的声音无比冷漠。 她纳纳的望他一眼,讪笑着说:“怎么可能?你们这种大少爷哪个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你说的对,我的父亲的确很疼我,可惜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手枪,眉头纠结,似乎有些痛苦。 “啊,对不起。”她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捂上嘴。 他甩甩头说:“没关系,过去那么久的事,我早没感觉了。” “那你妈妈肯定更爱你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她在父亲去世后就去了美国,三、四年才能回来一次。” “为什么要三、四年才能回来,你们这种家庭应该不缺机票钱吧?” 她不解的看向他。 “因为董事长不喜欢她,所以她不敢回来。” 夏羽凡冷淡道,脸上一片漠然。 “那她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美国?” 是呀,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他也曾经为此怨恨过,直到后来渐渐长大才慢慢读懂了母亲,明白了在她心中权力远远比他这个儿子更为重要,所以她忍痛割爱留下他在慕百年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看到他继承荣丰集团。 夏羽凡整个人沉静下来,戴上消音耳麦,单手举枪,瞄准前方。 “砰砰!”两声,犹如来自心底的怒吼,将他长期压抑的忿懑和积怨统统呼啸出来。 漂亮!子弹正中靶心。 慕薇薇静静地凝视着他,虽然他并没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从他的眼神中已经明了一切,从未有过的哀伤笼罩着他,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夏羽凡是那样的孤独。 也许,他的生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风光,又或者,他的背后也藏着说不尽的痛苦。 “你也来试试。”他转过身时已恢复常态,把枪交到她手里。 她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手枪,怯懦的摇头:“我不行,我从来没打过。” “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你的水平也可以超越我。” 他望着前方,似乎对射击有种特殊的迷恋。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信赖的神情打动了,她终于举起枪,按照他教的方法努力瞄准之后放出一枪,只听“砰!”的一声,子弹飞了出去,紧接着巨大的后坐力震的她手臂一颤,差点把枪掉地上。 很遗憾,子弹沿着靶子外沿飞到后面的墙上,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她沮丧极了,以为定会招来耻笑,但他并没有笑,反而举起枪,认真的对她说:“要想掌握好手枪的精度射击,首先姿势要稳,两脚自然分开,头部转向目标,眼睛平视前方。其次握枪力量要适当,要协调平衡,右手握枪,拇指自然伸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并拢,贴于枪身左侧,用食指扣动扳机。” 慕薇薇一边看他示范,一边自己拿枪揣摸,几个回合之后,总算掌握了一些基本要领,虽然打的还是不够精准,但至少子弹不会再脱靶。 两人连放了数枪之后,他才转头问她:“现在心里是不是舒服一点了?” 她满头大汗,有些兴奋的点头。 射击真是一项神奇的运动,乍听枪响会觉得害怕、惊恐,但当你渐渐熟悉之后,就会觉得心底的郁闷之气都随着这些枪声一阵阵飘远。 ------------ 15 疑云重生 荣丰集团的员工食堂坐落在附一楼,慕薇薇的每一天几乎都要在这里渡过。 “慕薇薇。”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她抬头一瞧,意外道:“哦,是董岩哪。” 几个月不见,他更加白净斯文,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带出几分浓浓的书卷气。 “好久都没见你了,在工程部怎么样?”她主动问起。 “我不在工程部了。” “你调部门了?” 慕薇薇很惊讶:“为什么换部门,工程部不好吗?” “不是我想换的。”董岩闷声说,声音透着无奈:“上面突然说综合部缺人,一纸调令就把我调到那儿了。” “哦,这样啊。”她唏嘘了一阵,问:“你不喜欢这工作吗?” 他脸一红,老实的点头:“我性格内向,还是做技术工作比较好。”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领导都安排了,只能先在综合部干着吧。” 慕薇薇对他抱以同情的眼神,他是四川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放到综合部做后勤确实大材小用,真不知道人事部是怎么考虑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早就明白,人的命运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够主宰的。 “其实综合部也不错,事情虽然杂,但福利也不少。”她不忍见他沮丧,便出言安慰道。 董岩郁闷道:“事情可真不是一般的杂,连最近企业文化比赛的奖状也要我们负责印刷。” “奖状?”慕薇薇一听有了兴趣:“这么快比赛就有结果了?” “结果是有了,不过还没正式公布呢。”董岩见她一脸兴致脖脖,便问:“你怎么这么关心,难道你也参加了那个比赛?” 她浅浅一笑:“是呀。” 董岩不禁看得呆了,慕薇薇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孩中最漂亮、最可爱、最动人的一位,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到她,那他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比赛结果你记得吗?”她急切的问。 他回过神来说:“我正好带着名单呢。” 说完,便从衣兜里找出那份还未正式公布的名单,慕薇薇盯着前三名的名字,不觉有点儿发愣,林南得了第二名。记得交稿前,她曾拜读过林南的作品,感觉并不怎么样,没想到他却得了第二名,真是出乎意料啊。要不要提前恭喜他呢? “哎,企业内部这种比赛最不靠谱了,不见得谁写得好,就一定能获奖,有时候还是要靠点运气。”董岩见慕薇薇静默着没说话,突然有点后悔这么快就把结果给她,他应该让她保留一丝美好的幻想的。 她粲然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这次比赛的前三名都是很有资历的人,我心服口服。” 董岩说:“听说这次比赛还是竞争的挺激烈的,这三篇稿子都是董事长钦定的。” 慕薇薇有点郁闷了,既然是董事长亲自过目的,那林南怎么可能得第二名呢,难道是她的鉴赏水平出了问题?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便忍不住问:“这次比赛的作品会出版吗?” “应该不会吧,没接到通知。” 她十分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把这事搁到一边。 黄昏日落,余辉满地,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已经六点多了,董岩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们应该在同一个小区吧?”她笑言。 董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小区?” “枫林南岸啊。” “你住在枫林南岸?”他露出一丝惊诧:“听说那儿租金很贵呀。” “租金?什么租金?”她奇怪的回望他:“难道你不住在枫林南岸吗?” 董岩自嘲的笑了:“我怎么可能住那里,我住在员工宿舍呀。” “哦,对呀!”慕薇薇想了起来了,解释道:“我来报道那天员工宿舍没有空房间了,我便被公司安排到枫林南岸了。” “没有空房间?”董岩疑惑道:“怎么可能呢,你们女生的宿舍到现在还有好多空房间呢。” “啊,不会吧?”她迷糊了,董岩一脸认真道:“你还不信吗,想不想去参观参观?” “好啊。”她其实也挺好奇员工宿舍长什么样儿,于是跟着他七拐八拐的穿过一条林荫小街,来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董岩指着马路对面的房子说:“那就是我们的宿舍了。” 那是一栋普通的半旧居民楼,矗立在马路边上,大约有十一、二层高。 “走,上去吧。”两人爬着楼梯,昏暗的灯光照在楼道里发出幽幽的光亮。 由于在路上就跟室友打了招呼,他们敲门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欢迎、欢迎,非常欢迎。”开门的男生非常热情,见到是位美女更是乐不可吱,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殷勤的近乎谄媚。 慕薇薇环视整间宿舍,不过二、三十平方,进门处是厕所和厨房,房间里悬挂着电视和空调,两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电脑桌占据了宿舍的大部分空间。 “坐啊。”董岩打开门窗,以便让室内的空气流通,男生宿舍总是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怪味道,幸好董岩和这位宿友都是相当洁癖的男生,看得出来两人经常打扫房间,所有生活用品都按类摆放,整个房间虽然狭小,但还是井井有条。 慕薇薇坐到单人床上,脑子已呈现出浆糊状,虽然宿舍还是经过简单装修,但显然跟枫林南岸的大房子不是一个档次的,为什么公司会如此优待她呢,甚至每个月的水电气费都无须她懆心。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她便起身告辞,董岩送她下楼时竟意外的碰到了陈艳。 “你怎么也住这儿?”慕薇薇很惊讶。 陈艳嘿嘿一笑说:“我家房子不是装修嘛,我只好住宿舍了,等房子装好了再搬回去。” “哦,现在还有空房间呀?” “怎么没有,还多着呢,住这儿挺方便的,离公司也近。”陈艳见到她很兴奋,当即拉着她说:“走,到我那儿坐一会儿。” 她推辞不过,只好又去陈艳宿舍参观了一番。 陈艳话很多,见到她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最后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几个月过去了,直到今天她才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还记得刚来的第一天,任秘书好像对她说过,如果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帮忙,他是董事长的秘书为什么却对她如此关照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上班也心不在蔫,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企业文化故事大赛的获奖名单正式公布,她的注意才有所转移。 林南获得了这次企业文化故事比赛的第二名,人事部破格提拔他出任杂志社社长,一时之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不管是过去有没有交情的同事,这会儿见到他目光里皆充满了崇敬,他不禁沾沾自喜,好不骄傲。 作为好朋友的慕薇薇自然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嫉妒吗? 不,不是。她没有理由嫉妒林南。 那是因为失落? 不,好像也不是。 那是究竟为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16 林南的表白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南终于决定要表白了,可是一连好几天慕薇薇都心神不宁的样子,问她什么也总是含糊其词,每天一下班就急匆匆的走了,好像很忙似的。 这天,林主任决定为林南举办一个就职庆功宴,终于让他逮到机会。 庆功宴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了,林南借着白酒壮胆将慕薇薇约到酒店外面的花园里。 天上的月亮很朦胧,月光幽幽地撒在地上,更为她凭添了一份沉静之美。 林南越看越迷醉,正欲开口表白,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署了名的文稿来,声音颤抖着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南倏的睁大眼睛, 整个人狠狠一愣,竟没勇气去接那份文稿,因为那是他当初剽窃慕薇薇作品的证据。 “为什么要做这么卑鄙的事?”她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愤怒的盯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好朋友,他却要这样对她? 林南面色一阵青白,跪到她面前,声泪俱下:“薇薇,我是有苦衷的,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令你痛心的错事,我后悔极了,我实在不该盗用你的作品……” 慕薇薇冷笑着,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傻傻地将别人当作知已好友,换来的却是无情背叛:“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这篇底稿,你就好欺骗我一辈子,是不是?” “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薇薇你听我说,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没有这次获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晋升杂志社的社长。”林南急切的辩解道。 慕薇薇后退一步,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如此陌生,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她,在他心目中她不过是他向上攀爬的一具阶梯罢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本是要去总经理那里取回上次送去的光碟的,没想到在他办公桌上发现了这篇署着林南姓名的底稿,她一时好奇,拿起来看了看,当时就愣住了,她非常确定这是自己整整耗费了一周时间才写成的参赛作品,林南只不过改了一个标题而已。 她颤抖的问:“这是什么?” 夏羽凡漫不经心的睇了一眼说:“这次企业文化故事的获奖作品,董事长之前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我过过目。” 她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从总经理办公室里退出来的,只记得随后她拿了光碟就飞快的逃走了,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她不想在夏羽凡面前乱嚼是非,更重要的是她也始终不相信林南会干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她彻底绝望了。 她厌恶的推开林南,他没防备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但下一秒他更快的拽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告诉林主任,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她愤怒的吼道。 “求你别去!”他语带哀求:“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她此时的心情可谓五味杂呈,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难受哽在喉头。这个阳光般的男子曾经给她留下那么美好的印象,每当她有困难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的伸出仗义之手,现在她才知道是她太傻太天真,他之前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今天的利用,也许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吧。 她挥开他的手,终于找回一丝声音:“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林南面如死灰,看着她黯然离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事实的真相如此残酷,她本一直不肯相信是林南利用了她,直到他亲口承认,她才彻底清醒,以前她以为只有被最爱的人背叛才会受伤,现在她才体会到原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同样也能感到切肤之痛! ------------ 17 背叛之殇 第二天,慕薇薇还是忍不住把自己作品被盗这事告诉了董岩,他不禁义奋填膺:“真是太无耻了,怎么能这样呢?” 慕薇薇默默无语,心情极度低落。 董岩问:“你打算怎么办?” 她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揭发林南呢?”董岩冲口而出,她摇了摇头说:“算了,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教育我再也不能轻信别人。” “怎么能算了呢?”董岩为她愤愤不平:“像他那样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那我应该怎么做?”她犹豫不决道:“就算真的揭发他有人会相信我吗?” “你的作品是怎么被林南拿去的?” 她回想起当天的情景说:“那天稿子是由陈艳收齐后再一并交给林主任的。” “那就是说陈艳也有动手脚的可能,说不定你们主任根本不知情,稿子早在到达他那里之前被人换掉了。”董岩兴奋的一拍桌子,说:“走,找你们主任去,问问他就清楚了。” 难道陈艳也是林南的帮凶?她倏然一惊,宁愿是林主任帮了林南,也不愿相信是陈艳出卖了自己。为什么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都那么好,实际上却暗藏了这么多心眼呢?难道名利对他们来说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经过董岩这么一分析,她也觉得至少应该把情况向林主任反映反映。 两人来到林主任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却见林南正从门内走出来,看到慕薇薇,他的神色变得很慌乱。 原来他早就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了,慕薇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主任,林南他……”没等她说完,林主任便截断她说:“小慕啊,你别误会,林南是来向我承认错误的,他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这件事确实委屈你了,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听到主任表了态,她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林主任不愧是老江湖,当然先是把林南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辜负了上级的信任云云,最后安慰慕薇薇别为了这件事伤心,说林南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然怎么会主动坦白呢?然后他又说单位培养一个干部也不容易,除了这件事外,林南平时的各项表现都十分令人满意,能当上杂志社社长跟他自身努力也是分不开的,希望慕薇薇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毁了一个年轻干部的前程。 这意思傻子也能听懂了,只是慕薇薇很不明白林主任为何要这样袒护林南,难道他们真是一伙的?难道她找错人了?暗自沉默一会儿后她抬起头问:“主任,你是要我就这么算了吗?” 老奸巨猾的林主任当然明白要让正在气头上的慕薇薇就这么算了是绝无可能,闹不好还会出大事,不如使出缓兵之计,先平熄了她的怨气再说,想到这里,他不得不装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来:“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林南做了这样一件错事,理应受到处罚。你放心,主任一定会作出一个公正的处理,给你一个交待。” 慕薇薇转头看了看董岩,他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先答应下来,她也思量林主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稍安勿燥了。 一周之后,处理意见终于出来了,但并不像她期望的那样严厉,在公布处理意见前,林主任找到她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大意是林南对这件事主动坦白,认错态度好,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且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太伤和气也不利于以后的工作。最后,林主任特意说这次委屈她的地方他会想方设法在其他方面给予弥补,但如果把这件事情闹大的话,其实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林主任对林南作出的处罚是内部处理,明确了比赛那笔获奖奖金正式归慕薇薇所有,并口头警告一次。 慕薇薇将处理结果告诉了董岩,他安慰她道:“这样的处理跟我设想的差不多,虽然没帮你正名,不过至少让你们主任看清了事实的真相,而且你也拿回了奖金,也还算比较圆满了。” 但她仍旧郁闷:“可我还是觉得很不平衡,凭什么我的作品要署林南的名字,主任分明就是偏袒他,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其实主任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个不好说。”董岩说:“就算我们怀疑,无凭无据也没办法扳倒他们。” 细细思量之后,她觉得董岩说得有理,谁叫他们毫无背景呢,在这错综复杂的公司里面,如果不忍气吞声只怕会吃更多的亏。 董岩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在综合部过得也并不好。” “怎么了?”慕薇薇关心的问,心想像他这么老实的人也有人欺侮吗? “综合部因为工作轻松,去的都是有门路的人,里面关系复杂,千丝万缕,有时表面看来得罪了一个,其实早就把一大片人给得罪了。”董岩说的颇为无奈:“而且干得再好,功劳永远是人家的,错的都是像我们这种没关系的。” 关于这一点,她深有同感:“谁叫我们年轻没资历呢?只有慢慢熬了。” “总经理也很年轻,但在集团里没人敢看轻他。”董岩眼中闪出一抹光彩。 “总经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眼前浮现出那张略显冰冷的面孔。 “对呀,他才25岁,可能力出众,集团高层们对他赞不绝口,是董事长钦定的接-班-人。” “那还不是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孙子。”慕薇薇不以为然。 董岩摇头道:“他不是董事长的孙子,他的亲生父亲叫夏磊,是集团公司的大股东。” “啊?这么说来,他跟董事长其实毫无关系罗?”薇薇大跌眼镜,她还以为能让董事长如此器重的人必定是他的直系亲属呢。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她讶异的望着董岩,他似乎对夏羽凡有着特别的崇拜。 “我哥与总经理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曾听闻过他的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慕薇薇点头道:“可是,外界都传闻他是一个冷酷无比的人。”她突然想起蓝若盈,虽然那个女人非常刁蛮,但一个对自己女朋友苦苦哀求都能无动于衷的男人,她不相信他对其他人还会存有半分仁慈。 “我也听过这些传闻,总经理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并且以手腕强硬著称商界,正所谓商场如战场,虽没有硝烟,仍可杀人于无形,而且他从小跟在董事长身边,大学时代便开始在进-入公司做事,如果手段不强硬,又怎么能令董事会信服,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呢?听说前年董事长病重,总经理临危受命,拍板了丽都水上乐园项目的兴建和佘山国际度假村项目的启动,今年初,两个项目一起开放,迎来了上百万游客,每月给集团公司带来几千万的收益呢。” “奇怪,董事长为何不重用自己的外孙颜总呢?”慕薇薇喃喃自语。 “董事长是个有远见的人,他并不拘泥于血缘亲情,反而更重视继任者的能力。” “那颜总都没有意见吗?” “总经理的父亲本来就是集团的大股东,他去世后这部分股权就由总经理继承下来,所以他做总经理是当之无愧的选择,颜总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办法。” “也对,颜总那么善良,论心机和手段他也斗不过总经理呀!”对于颜月倾,慕薇薇颇有好感,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的脸上就禁不住浮出一抹微笑。 “不对。”董岩反驳道:“总经理今天能坐上这个位子确实是凭借实力,在这之前,颜总和他斗的非常厉害。” 慕薇薇还是第一次听董岩这样侃侃而谈,他完全不像记忆中那个腼腆的男生了,能让他如此崇拜的夏羽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还有颜总,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会为了利益而争斗吗? ------------ 18 身世之谜 时序进-入11月,天气逐渐冷了。街上的树叶渐渐泛黄,行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慕百年的表情也严肃的如同这天气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澈骨的寒冷。 他深深地窝在皮质办公椅里,沉思半晌后问:“我让你观察薇薇的事,你有什么新进展?” 任云谨慎的回答:“她和总经理一同出差去了趟滨州,后来由于机缘巧合与颜总也认识了。” “哦?”慕百年放下手中的笔,颇感兴趣:“他们相处得如何?” “相处得很好。”任云平静的回答。 “这么看来,我该和她相认了。”他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是的,董事长,我这就去安排。”任云迅速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接到任秘书的来电,慕薇薇十分意外,听说董事长又要见她,更是惊讶。 任云很快接到她,上车后,她便迫不急待的追问着董事长要见她的原因。 他不答反问:“你不是老觉得公司在给你特殊待遇吗?其实这都是董事长的命令,他最近空闲了,你的疑问可以自己问他了。” 她疑惑的盯着任云,后者一派从容淡定,根本无法窥探出什么。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很快便将城市的繁华抛到身后,郊外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汽车连拐几个弯道后,进-入一片青山绿水的环抱中,又行了几百米,眼前豁然开朗:一扇精致的镂空雕花大门缓缓开启,精心养护的花园里盛开着冬季并不常见的鲜花,道路两旁清香四溢,繁花似锦,各种欧式雕塑摆放的井然有序,花园中央是一个造型古典华丽的巨型雕塑喷泉,前方是两排呈细孔状的喷泉喷头,它们此起彼伏,千变万化,时而犹如少女曼妙的身姿,时而四处喷溅犹如欢快的溪流,周围弥漫着薄薄的水雾,让人亦真亦幻、如临梦境。一座堪称规模宏大、精致华美的主体建筑矗立在前方,“凯旋城”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悬于整幢建筑最醒目之处,彰显出主人无与伦比的尊崇地位和华贵气势。 慕薇薇从车上走下,内心抑止不住震憾,站在台阶前仰望,感觉整个建筑除了气势磅礴外,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 “这里是董事长的家。”任秘书平静的陈述,她更加惊讶,一方面对董事长请她到家里会面感到意外,另一方面虽然她对董事长的富有早有耳闻,可在海源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像凯旋城这么规模宏大的建筑还是让她颇为震惊。 更令她想象不到的是,凯旋城的右面竟是一个高于国际标准配备的高尔夫球场,此时,年逾半百的董事长正精神抖擞的挥舞着长杆,一个标准的回旋转身,打出漂亮的一球,其姿势和气势都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待他打完,一个身材欣长的年轻人背对着众人,不甘示弱的还击一球,没有任何花哨的姿势,仅仅是手起杆落,白色小球便准确无误的滑进洞中,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任秘书领着慕薇薇上前,毕恭毕敬:“董事长。” 慕百年转身看见他们,打球的年轻人一并转过头来,脸上微微惊诧。 “总经理……”慕薇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完全没想到会碰到夏羽凡。 夏羽凡问:“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她来的。”不待她回答慕百年便已开口,夏羽凡转而疑惑的瞅着董事长。 慕薇薇也将目光转到董事长身上,平时拘谨严肃的董事长似乎心情很好,脸上居然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忐忑不已,环视这偌大的球场上光是伺候董事长打球的服务员就多达数十人,这样的气派在海源可能没有几人能与之比肩,这样的董事长是让人敬畏的。只是她不明白,董事长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安排在家里与她见面呢? “小任,慕婷一家到了吗?”慕百年用毛巾边擦汗水边问。 “还没到。”任秘书恭敬的回答。 “打个电话问一下,怎么还没到?”他一边吩咐一边将球杆交给服务员,夏羽凡更为不解:“您把婷姨他们叫来做什么?” 慕百年郑重其事道:“我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夏羽凡安静的盯了他两秒,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慕薇薇对面,并指着一旁的椅子说:“你也坐下。” 慕薇薇不敢,惶恐的站着。 慕百年一改往日的严肃,也温和的招呼她:“坐吧。” 佣人们陆续送上点心和茶,慕薇薇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却还是不敢正视董事长和总经理,只好低着头,将目光停留在地上。 夏羽凡目光来回逡视,却没看出什么明堂,他也不清楚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19 身世之谜 2 “爸,我们来了。”慕婷的声音打破平静,她挽着丈夫,和儿子一起走了过来。 “过来坐。”慕百年招呼他们。 慕婷首先注意到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哟,谁家的女儿这么靓?爸,你不是想介绍给我们家月倾吧?” “胡扯!”慕百年皱眉道:“他都有阿SA了,你还不满意?” “看您说的。”慕婷娇嗔着坐到丈夫身旁。 颜月倾眸光淡淡地扫向女孩,眼中很快泛起一丝惊讶:“慕薇薇?” “颜、颜总……”慕薇薇站起来,紧张的打着招呼。 “你们应该认识。”慕百年笑意更深。 “认识。”颜月倾毫不隐瞒,心中的疑惑却在不断扩散。 待众人都落座后,夏羽凡才哼了一声,转向慕百年:“说吧,您把我们都叫来做什么?” 慕百年宣布道:“我今天要开一个内部会议。” “既是内部会议,爸,您怎么让一个外人来此呢?”慕婷首先反对,美眸正对着慕薇薇。 慕薇薇顿时脸孔通红,其实她也纳闷,董事长开内部会议关她什么事呢? “她不是外人。”慕百年沉声道。 大家均是一愣,目光在空中交汇。 慕薇薇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很不习惯这种成为全场焦点的感觉。 “那她是谁?”慕婷几乎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夏羽凡双手合十,身子随意的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这老爷子唱的哪出戏,他倒想看看。 “她是您的孙女,我的表妹吗?”虽是问询的语气,颜月倾却已从外公的表情里肯定了一切。 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包括慕百年在内都十分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是猜的。很早以前,我在您书房内偶然发现过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跟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第一次见到她,我也吓了一跳,但我并未多作联系,直到今天您郑重其事的将我们请过来,我又在这里看到她,才肯定了心中的疑问。” “分析的不错。”慕百年收起惊愕之色,赞许的点头:“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孙女慕薇薇,我今天召集你们过来,就是要认回她。” “难道她就是爸爸您一直以来在暗中寻找的孙女?”颜源不敢置信,毕竟这事太突然了。 “没错,就是她。”慕百年押了一口茶。 慕婷瞅瞅丈夫,又瞅瞅父亲,惊愕道:“爸,您没糊涂吧?难道就凭长得像就能认定她是您的孙女?” “放肆!”慕百年放下茶杯,不高兴的瞪着女儿,扔了一份身世调查报告给她。 慕婷慌张的翻了翻,看完内容后情绪更加激动:“爸,您得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百年发出一声悠长叹息,眼睛透过慕薇薇仿佛见到某个熟悉的人,他面部轮廓依旧刚毅,只是眼角含着温和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一份威严,多了一份亲切。 慕薇薇突然觉得董事长很温暖。 “那是一段尘封的往事。”他沉吟许久终于开始回忆:“薇薇的奶奶名叫宋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在抗战中走失,后来我又被国民党政府抓到台湾,便与她们彻底失散了。转眼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海峡两岸重新建交,允许台湾同胞来大陆探亲,我才萌生了重新回到海源发展的念头,希望可以借此机会找到他们,但人海茫茫,要找人谈何容易,这件事起初一直毫无进展,直到九十年代末,我通过政府帮助才与过去的战友逐渐取得联系,我把寻找妻儿的事情对他们一讲,其中一人立刻回想当年曾有一个女人来部队找过我,只是当时我被敌人俘虏,生死未明,他们也联系不到我。后来,通过他的描述和我出示的照片比对,我们确定她就是我的妻子,只是遗憾当年的地址早已不存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宋茹和我的儿子都还活着,这样的消息令我振奋了好几日,更加坚定了要继续寻找的决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通过各种渠道寻到了他们的下落,但还是迟了一步,宋茹早已离世,而我的大儿子也在前几年因病离开人世,不过幸好他还为我留下了薇薇。” 这个故事简直太戏剧化了,前一刻慕薇薇还是毫无关系的人,这一刻就突然成了董事长的至亲?夏羽凡冷漠不羁的脸庞越发阴沉,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终于发出一丝质疑:“您调查清楚了吗,失散这么多年您怎么就能肯定她是您的孙女?” “在薇薇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已经做过DNA鉴定,那份身世调查报告就是证明。”慕百年压着怒火,深知要让亲人们和薇薇互相接受,必定还有一个艰难的过程。 慕薇薇也总算听明白了,她的父亲和颜月倾的母亲原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给,给你看看。”慕婷递上资料,夏羽凡接过来仔细审视了几眼后,“啪”的一声合上资料,轻嗤道:“原来您一直在寻找她,这么说安排她进公司的也是您?” “没错。”慕百年大方承认,事到如今再无隐瞒的必要。 直到这一刻,慕薇薇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结果,可笑的她还以为自己是凭实力呢。 这小丫头已经进公司了?慕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慕薇薇。 即使早就猜到结果,颜月倾仍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失落,他瞥向夏羽凡,发现他仍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果然沉得住气!颜月倾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错综复杂。 “互相认识一下吧。”在场的人中恐怕只有慕百年心情最好:“月倾今年26,是老大,是你的亲表兄;羽凡小他几个月,是你夏叔叔的儿子,但你夏叔叔英年早逝,他便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你可以叫他夏哥哥。” 慕薇薇犹豫的盯着众人,不觉后退一步。 慕百年感觉到她的抗拒,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她欲言又止,木然的看着他们:“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还需要证实。” “证实什么?”慕百年不解的皱起眉头说:“DNA检验报告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吗?这可是当代最先进的科学了,而且我是你的亲爷爷,又怎么会害你呢?” “可是……我妈并没说过我爷爷还活着。”慕薇薇突然道,慕百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他屏退众人道:“你们都先散了吧,我要跟薇薇好好谈谈。” 众人识趣的退下,见夏羽凡走远,慕婷便幸灾乐祸道:“看来那丫头也不愿认爸爸呢!” 颜源紧张的扯扯老婆,制止道:“这种话可不能让你爸听见了。” “听见又怎样?”慕婷不满道:“本来就是一个野丫头,还妄想进我们慕家。爸爸也不想想,荣丰集团能有今天,还不是靠我妈支持的吗?结果他一心还想着那丫头的奶奶,真替妈不值!” “话不是那样说的。”颜月倾打断母亲:“算起来慕薇薇的奶奶才是外公的原配,要不是战乱失散,他们又怎么会分别至今呢?” “你知道什么?当年若非你外婆拼命搭救,你外公早就没命了!”慕婷涨气的瞪着儿子冲丈夫一通吼叫:“你瞧你教的好儿子,简直胳膊肘往外拐,净帮着外人说话!” “妈!”颜月倾喊道:“我不是帮她说话,我只是道明事实,外公对外婆一直只有感激,没有爱,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慕婷惊讶的看着儿子,叹息一声道:“你以为我真在乎爸爸爱的是谁吗?我在乎的是如果这小丫头真进了我们家,你就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一个夏羽凡已经那么难搞了,再加上这小丫头中途插一脚,局面不是更复杂了吗?” “可是我们阻止不了。”颜月倾平静的说:“外公这人一旦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 “所以我才担心呀。”慕婷忧虑重重。 “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卖一个人情给外公,这样一来既可以博得他对我们的好感,也可以将这件事情留给夏羽凡和慕璇姑妈去烦恼,万一哪天慕薇薇母女真回了慕家,她也不至于恨我们,可谓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慕婷说:“慕璇那人毫无城府,一个人在国外游荡,估计她没心思过问这事。” 颜月倾说:“就算慕璇姑妈置之不理,还有夏羽凡,连我们都能想到慕薇薇回来的后果是什么,他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就那么有把握?” “凭我对他的了解,至少一半的把握吧。”颜月倾说:“我也是在赌,但不管怎样,目前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慕婷思忖着,没有马上接话,也许儿子的想法是正确的,现在他们的确不宜与慕薇薇起正面冲突,索性将这些烦事交给夏羽凡去处理吧。 慕百年和慕薇薇又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大家只看到谈话结束后,她仍坚持要回枫林南岸,慕百年拗不过她,只得派车将她送了回去。 ------------ 20 身世之谜 3 送走孙女,慕百年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她的态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能成为他的孙女,慕薇薇既便不是感激涕零,至少也该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富有的爷爷而欣喜啊,但她却显得忧虑重重,丝毫不见开心的模样。 一方面,慕百年告诉自己应该给她更多的时间去适应这件事情,另一方面,他又为孙女不接受的态度而耿耿于怀,正在矛盾中,夏羽凡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冥想。 “有事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夏羽凡。 “我绝对不会让薇薇回到慕家的。”他斩钉截铁道。 慕百年先是瞪圆了眼睛,继而苦笑道:“恐怕不仅是你,就连薇薇自己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件事……” “我不管她怎么想,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慕百年皱起眉:“是怕她跟你争夺荣丰集团的继承权?” 夏羽凡冷笑道:“荣丰集团的家业都是您的,您是现任董事长,以后想让谁继承集团,谁还敢有异议么?我不想认她,只是不希望我们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关系又变得复杂起来。” 慕百年叹息一声,幽幽道:“羽凡,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很好,跟我亲爷爷没什么区别。” “你明白就好,其实在我眼里你早就是我的家人,和月倾、薇薇根本毫无区别,而且有时我甚至觉得你比他们更像当年的我。想当初我和你爷爷情同手足,共同打下荣丰集团这片江山,只可惜他和你爸都去世的早,没能看到公司今日的繁荣,但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要将你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这一点你放心,无论是谁也不会令我改变心意的。” “您是这么想,但有些人恐怕另有想法。” “你指月倾还是薇薇?” 夏羽凡一动不动的盯着慕百年道:“这些年我和颜月倾之间的争斗,想必您应该很清楚,只是您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涉我们,我知道您是想看谁能凭自己的实力取得最后的成功。我也明白您的立场,也不想让您难做,我只想让这场战争结束在我们两个男人之间,不要让慕薇薇牵涉进来。” “我向你保证薇薇不会对你够成威胁,还不行吗?”慕百年没想到夏羽凡的抵触情绪这么大,这个小子确实具备成功者的素质,但就是太冷静、太理智,总是把一切都洞悉的清清楚楚。 夏羽凡沉默了一瞬,道:“我还是无法接受。” “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慕百年审视着他,语气中带出些许不满。 “不能,但我还是要把我的想法告诉您。”撂下这句话,夏羽凡不再管慕百年的想法,转身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便见颜月倾和他母-亲一起迎面走来。 互相睨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夏羽凡回头望见老爷子脸色不佳,特意拍了拍颜月倾的肩膀后才扬长而去。 慕百年将目光扫了过去,语气十分不善:“你们也是来反对我的?” “爸,看您说的什么话?”慕婷娇嗔道。 “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听说薇薇坚持离开,怕爸爸您太难过,特意过来看看。”慕百年心知肚明女儿是来打探消息的,便道:“她不认我,你们很高兴吧?” “外公。”颜月倾诚恳道:“您误会妈妈了,她刚才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薇薇妹妹真是外公您的孙女,妈妈也是支持您接她回家的。” “真的?”他半信半疑,自己女儿的脾性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如今这么爽快的答应倒真有点出乎意料。 慕婷使劲点头表明心迹:“爸爸,我会让月倾找机会再做做薇薇的工作,相信她很快就会回到您的身边,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啊!” “但愿如此吧。”想起刚刚夏羽凡强硬的态度,慕百年十分纠结,幸而,此事得到颜月倾母子的支持,这又令他稍稍欣慰了一些,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认为颜月倾比夏羽凡明事理多了。 ------------ 21 表兄的拜访 “啊,颜总来了!” “颜总!真的是颜总!”女孩子们兴奋的叫着,食堂里顿时喧哗一遍。 颜月倾倒也不端什么架子,温文有礼的跟她们打着招呼,大家又是一阵激动,纷纷猜测一向很少出现在集团总部的颜总为什么会在用餐时间来到员工食堂呢? 女孩们顾不上打饭,纷纷跟在颜总身后,只见他向靠近窗边的位置走去,终于在一张桌子前停下:“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正在吃饭的三人惊诧的抬起头,慕薇薇惊讶万分道:“颜总?” “薇薇,一定要和我如此生疏吗?”颜月倾拉开椅子笑着坐下来,见她不语,又转头对其他两人说: “我想和薇薇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苏雨和陈艳先是一呆,然后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好、好。”两人端起餐盘向另一桌走去,一边走苏雨一边回头张望,还不时的冲慕薇薇露出暧昧的微笑。 待两人走远,颜月倾才一脸微笑的问:“怎么,不欢迎哥哥吗?” 慕薇薇环视四周,几乎立刻就感觉到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她咬着筷子不说话,心中默默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 很快,就有专人为颜月倾打来饭菜,四荤一素,完全跟她们吃的一样。 她估计这是颜月倾第一次到公司食堂吃饭,因为看见他皱眉了,果然,他很快将饭菜扔到一边,招过一个部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而去,不消片刻就从楼上的小餐厅端了很多菜肴下来。 中午食堂用餐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目光如影随行,她不安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很好吃。”颜月倾没有回答,却拿起筷子尝了一下,这次似乎感觉不错,他没再皱眉头,夹了一片乌鱼片放到她碗中:“你尝尝,真的很不错。” 薇薇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小餐厅师傅的手艺果然令人赞叹。 “想天天吃这么美味的饭菜吗?”他温和的引诱着。 “想。”她说:“但不是我想就能办到的。” “怎么不能?”他喝了一口虫草鸡汤:“只要你答应回到外公身边,就可以天天锦衣玉食,你妈妈也可以过上好的生活,不再懆劳,这不是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是啊,她还在犹豫什么呢?他真的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明白她的需要,句句切中要害,难怪董事长会派他来当说客。 也许他说的没错,回到慕家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但她为什么还是拿不定主意呢?侧头望着窗外,她的内心开始动摇。 颜月倾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蹭蹭输入几个数字健:“这是我的号码,想明白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接过手机,迟疑的点了一下头,目送他走远。 颜月倾刚一离开,苏雨和陈艳就八卦的跳了过来:“老实交待,你和颜总是什么关系?” 薇薇正烦着呢,哪有心情理她们,含糊道:“没什么关系。” “骗谁?”陈艳说:“没关系,他会专程跑来找你吃饭?” “就是,老实交待!”苏雨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像非要揪出什么秘密来似的。 “真是怕你们了。”慕薇薇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将自己的身世合盘托出,只得临时编了个理由搪塞她们:“是这样的,他认识我一个校友,呃……想请我帮忙找找那人电话。” “会这么巧?” “啊,就这么巧。”言多必失,她匆匆收拾餐具快步走出食堂。 “死丫头,跑的那么快,肯定有鬼!”苏雨和陈艳紧跟其后。 突然,有人拦住三人去路,苏雨和陈艳定晴一瞧,更加诧异:“总经理?” 夏羽凡冷洌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一把拽起慕薇薇道:“跟我来。” 两人飞速消失在转角,苏雨回过神来,喃喃道:“慕薇薇这丫头可真不简单啊!” ------------ 22 夏羽凡的劝阻 “上车。”夏羽凡开启车门。 “去哪儿?”薇薇停步不前,抗议道:“我下午还得上班。” “跟我在一起就是上班。”夏羽凡霸道的将她推进车内。 车子一路飞驰,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他停妥车子才让她下车。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公园,慕薇薇很惊诧的望着四周,更奇怪他会带她到这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多问,随着他边走边观赏起沿途风景来。 走到河边,早已有人候在那里,夏羽凡接过救生衣转手递给她,她不解道:“要这个干嘛?” “穿上。” “我为什么要穿?” 他不耐烦道:“怕你掉进湖里。” “我会游泳。”她没好气道。 这倒是出乎意料,他索性收回救生衣说:“那好,上船。” “去哪儿?” “岛上。” 她扬起视线直直望去,隐约看见苍茫的湖心中央伫立着一座孤岛,可以想象那个岛上本应枝繁叶茂,绿树葱茏,但因冬季寒冷,岛上的树木也跟着枯败了,远远望去便显出一丝凄凉。 “上船。”他招呼道,她瞅他一眼,跟着上了船。 小岛距离陆地有些距离,但因他们坐的快艇,也没耽误多久便横渡了过去。 夏羽凡命令快艇开回对岸,自己则带着慕薇薇踏上小岛,他走在前面,昂头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对着天空说:“这里就不会有人打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薇薇紧跟上去,不明白这些有钱人干点事怎么总喜欢劳师动众。 他不说话,继续往前走,直到带她到一处凉亭里坐下, 才问:“中午颜月倾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防备的望着他,拒绝回答。 他也不恼,只定定的看着她道:“我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总之请你不要回慕家。” “安?”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她不免神情错愕。 “不要回慕家。”他又重复一遍,说:“我们的生活并不像你看见的那般光鲜,你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她明白了,原来他并不愿意她成为慕家的一分子,她有些好笑,他和颜总一个要她回去,一个又不要她回去,到底都是什么用心呢? “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生活?贫穷的、落魄的?”她叛逆道。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道:“你应该出淤泥而不染,我不想你沾上一点点杂质。”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她嘲弄道:“你无非是不想让我回去抢夺继承人的位置罢了。” 没想到她也是这般伶牙利齿,一针见血的切中要害,他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她气忿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撇撇嘴角不想解释,仍是那句话:“不要回来,他们能承诺给你的,我一样可以全部给你。” “我要荣丰集团,你能给我吗?”她挑衅的望着他。 他愣了半晌说:“现在不能,也许将来可以。” 她笑的花枝乱颤,然后眼中升起一团愤怒:“我怕我等不到将来了,我现在就要!” “你会后悔的。”他望着她。 她倔强道:“我不会!” 如果当初就能预知未来的发展,她想她一定不会拒绝夏羽凡,只是当时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却忘了生活的本质,从此,她的人生走向复杂而残酷的未来。 ------------ 23 家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羽凡的阻碍,反而加速了慕薇薇与爷爷的相认,其间,她打过电话询问母亲,并从她那里证实了慕百年所说的一切。 再次来到凯旋城心情是复杂的,慕百年高兴的接待了她,并专门又招来全家人一起吃晚饭。 “这是你的二姑妈,二姑父。”他指着慕婷夫妇说。 慕薇薇发现二姑父英俊儒雅,风度翩翩,二姑妈体态苗条,保养得宜,两人站在一起根本不觉他们已经四十多岁。 她礼貌的向两位长辈问好,颜源和蔼的笑着频频点头,慕婷则拉着她仔细端详:“我说薇薇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我们慕家的子孙。” 颜月倾也笑意盈盈道:“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是吗?她转向夏羽凡,看见他板着脸,似乎心情并不好。 不过,慕百年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吩咐管家拿出相薄,指着上面一女子说:“这是你大姑妈慕璇,她现在在国外游历,等过段时间回了家,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她的目光移到照片上,不禁感叹慕家儿女果然出人才,个个都是气质非凡,容貌超群。 慕百年高兴极了,把家里的佣人叫来让她一一过目,她哪里记得住,胡乱的点头之后,只捡了几个重点的名字记下。 “好了,我们先去吃饭。”慕百年语气慈爱,率先站起身牵着孙女的手一起步入餐厅,其他人跟在身后也陆续进入餐厅。 凯旋城的餐厅一点不比正厅逊色,硕大的水晶吊灯极尽奢华,明亮的大理石地板光影可鉴,将近两百个平方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足以容纳三十人同时用餐的欧式餐桌,绸缎般光滑的桌布,搭配上烛台、鲜花和各种质感细腻的餐具营造出温馨的感觉,令人仿佛置身于十八世纪的欧洲皇家宫廷。 慕薇薇瞟着众人,有些局促的坐下,一位年轻女佣递上菜单:“小姐,请您选择今晚的菜品。” 她随手翻了翻,目光在菜名之间来回浏览,表情越发茫然。 慕百年说:“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固定的专职营养师量身搭配营养丰富的菜品,今天你的营养师还没有确定下来,厨房便按照客人的标准准备了三个餐标,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 她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菜单,果然例着A、B、C三个套餐,她有些为难的说:“太多了,我可能吃不完。” “每一道菜都只有很少的份量,你不用担心。”颜月倾解释道。 “那……我要B套餐吧。”将菜单才交还给佣人,传菜员就推着手推车进来了,她很是惊讶:“怎么这么快呢?” 慕百年笑道:“他们早有准备。”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点B套餐?” “他们并不知道你要点什么套餐,但三种套餐都已经准备好了,无论你点哪一个,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面前。” “那其它两个套餐没人吃不是浪费了吗?”她刚说完就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就连慕百年也愣了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确实还没想过。” 慕婷偷偷掩嘴轻笑,在父亲的瞪视下才讪讪的收敛了笑容。夏羽凡的嘴角也轻轻上扬,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却不知是嘲讽还是另有其他什么含义。 管家崔铭耐心的解释道:“慕家用餐是十分讲究的,从严格的采买、消毒、到菜肴的烹调加工,以及传菜的顺序,每一个步骤都必须按照严格的标准来执行,每一道菜品的用料除要经专人把关外,还要细致检查蔬菜是否新鲜、农药残留物是否完全清除等等,当验收合格的新鲜蔬菜和水果进-入厨房之后,要由专业的营养师根据家里每个人的身体特征和年龄结构合理的搭配出当日的膳食,这些食品份量并不多,但却在兼顾营养的同时还要达到色、香、味俱全的高标准,最后营养师会根据每个人的用餐情况做一份详细的记录,以便周期性的分析观察,如果谁突然出现饭量增多或减少的情况,营养师便会高度观注,并与家庭医生一起研究讨论,重新调配膳食。” 听到这里,慕薇薇只能暗暗砸舌了,这种贵族般的生活跟她从前的生长环境完全是天壤之别。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却感觉那么不可思议,这就是差距。 她低下头,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强烈的自卑感令她自惭形秽。 菜品一道道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每一小碟虽然份量不多,但却精致可口,餐厅的灯光柔和,音乐舒缓,第一次在家吃到如此丰盛的晚餐她不禁感慨万千,想起和母亲一起吃糠咽菜的日子,眼角就有了泪意。 “你怎么了,薇薇?”慕百年见孙女无缘无故的落泪,不觉着急:“是菜不好吃吗?我马上让他们换。” “不,太好吃了。”她哽咽道。 “那你还哭什么?”夏羽凡自是不能理解,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般舒适生活的他怎么能够体会她此时的心情呢? “我、我想妈妈了。”她带着哭腔:“她从来没、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此话一出,也立即引起慕百年的共鸣:“你妈妈不容易,她受苦了。过两天我们就把她接来,好不好?” “嗯……”她呜咽着点头。 夏羽凡心烦的望着她,内心无比纠结。 “好了、好了,别哭了。”慕婷递上纸巾,假意安慰道:“你妈妈是个能干的女人,她也不希望看到女儿哭鼻子。” 薇薇吸吸鼻头,难为情道:“我只是感觉太幸福了。” 只是一顿平常的家宴她就感觉太幸福了,颜月倾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酸楚的望着她,任那眼泪搅乱他平静了26年的心湖。 以前他总觉得夏羽凡的光环盖过了自己,所以得不到外公的重视和肯定,现在比起薇薇,他才明白自己其实已经幸福百倍千倍,至少他还拥有优渥的物质生活,而她却一无所有,他甚至不敢想象她以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天,因为慕婷欣然接受薇薇的态度,慕百年很是高兴,连带着夸奖颜月倾越来越懂事,说他将来必定可以托负大任。 虽是随口一句,慕婷却大喜过望,这毕竟是父亲第一次这样首肯自己的儿子,现在想来颜月倾这步棋果然没走错,一家人在晚饭后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凯旋城。 夏羽凡默默地冷眼旁观着,这家人讨好老爷子的心思就像小丑表演般令他厌恶。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但他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可事实证明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奇迹,很多事情早就在冥冥中注定。 ------------ 24 心路 晚饭后,夏羽凡寻了个借口跑出来透气,不知不觉便驱车来到码头上,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他迷惑极了。 为什么是她?他反复问着自己,可是谁也不能告诉他答案。 黑黑的江面上忽然闪过父亲的面容,还有母亲满面泪光中期盼的眼神。 思念就像长了翅膀的风筝一样飘向很久以前。 “羽凡,你要答应爸爸用功念书,将来长大了继承荣丰集团。”那是父亲出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父亲便跟母亲去了国外度假,不久,家里的佣人将他接到父母度假的城市,在医院里他看到父亲冰凉的躯体,年幼的他满脸是泪,呼喊着:“爸爸……爸爸……” 父亲紧闭着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母亲伏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羽凡,我的乖儿子,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你要争气啊,将来长大了,一定要继承荣丰集团。” 他愣愣的看着母亲,有些手足无措,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还不是很明白继承一个财团的意义,但当他掏出手帕擦干母亲的眼泪时,他似乎读懂了母亲的内心:“妈妈,我决不让您失望。”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父亲已经去世近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天敢松懈,没有一天敢忘记自己的誓言和使命。 为了达成目标,他没日没夜的读书,连跳两级,十六岁就以当年海源市理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复旦大学。 大学期间他一边念书,一边进-入荣丰集团实习,毕业后又留学英国学习最先进的MBA管理,几年来,他用多出别人几倍时间的付出终于得到董事会的一致认可,坐上荣丰集团总经理的位置。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母亲想要的并不止这么多,她要夺回她当年失去的一切,夺回属于她的全部尊严。 想到这里他的头就痛了。父亲的惨死,慕百年一直怀疑并迁怒于母亲,十多年来从不允许她踏进凯旋城一步,两人之间的隔阂一日深似一日,彼此的怨恨不旦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弥,反而越积越多。 加上这几年颜家人蠢蠢欲动,几次三番从中挑拨,本来就十分混乱的局面,如今还平白钻出一个慕百年的孙女来,他不敢想象母亲得知这个消息会怎样? 在码头呆了很久,仍没理清情绪,看看时间已近深夜,他才开车返回凯旋城,回到房间躺上床,脑子里仍不平静,一会儿是慕薇薇,一会儿是父母的影子交替出现,令他思绪烦乱,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吵闹唤醒,看着窗外原来天已大亮,一个佣人立在床头轻声催促他起床了。 夏羽凡慵懒的问:“今天老爷子有什么安排?” 佣人报告说:“董事长一早带着薇薇小姐乘私人飞机去成都了。” “动作这么快!”他顿时睡意全无,直起身子问:“是去接薇薇的母亲吗?” 佣人点点头道:“据说先去祭奠薇薇小姐的父亲,然后顺便将她母亲接过来团聚。” 真不愧是叱咤风云的慕百年,即使人到晚年,也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夏羽凡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 25 祭奠 成都 在寻找儿子的过程中,慕百年曾设想过千百种与他相认的场面,或激动或欣喜,或悲伤或感动,但他唯独没料到亲生儿子还未与他相认,便撒手人寰了。 石岭公墓是成都市兴起公墓园林化的第一批项目,如今在这园内,已是苍松翠柏,芳草萋萋,这一块平时甚少有人打扰的清静之地,显得格外宁静。 这天,常年在此守门的老刘迎来一支壮观的车队,一溜黑的轿车一字排开,直到完全占据整个墓园的大门。 轿车上陆续下来一些人,这些人也全是清一色黑色西服,个个面目*,沉默不语。 老刘虽搞不清这些人、这些车打哪儿来,但这么大的阵仗,他也是头一遭遇见。 要说这石岭公墓只是一个普通的陵园,安葬的也是些普通人,要是有达官贵人去世,一般都会选择东边新建的长松寺,而万万不会来这里的。 老刘-刚想迎上去询问,忽然在队伍中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老刘记得他,不久前,他曾独自一人来过,打听了几个人,还执意留下一笔钱,嘱咐老刘好好照看墓园,说他还会再来。 果不其然,他又来了,只是老刘没想到,来得这般隆重。 老刘目不转睛的盯向那男子,他朝老刘微微颔首,老刘心神领会,开启墓园大门,让一排轿车鱼贯而入。 石岭公墓内,一个棱角分明,面目威严的老人正痛心的抚-摸着一块墓碑,那是一块极为普通的墓碑,碑上的文字清晰可辨,与周围斑斑驳驳的墓碑群形成鲜明对比,一眼就能看出这块墓碑是最近两年才新立的。 老人巍巅巅的站起来,身旁的妇女一袭黑衣跪倒在墓碑前岿然不动,哀哀地哭泣声揪得人心痛不已:“康寿,爸爸来了,你看见了吗?” 老人神色黯然,缄默不语,眼角隐隐流露的哀伤,泄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慕薇薇手捧菊花,同爷爷一起沉默伫立,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脸上,更勾起无限的伤怀和思念。 慕康寿,老人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当年取名康寿,不就是希望他健康长寿的意思么?可事与愿违,他终究还是英年早逝了啊。 想到这里,慕百年收敛了喜怒哀乐,神情更加冷峻,身后一群西装革履的手下,个个神情肃穆,毕恭毕敬。 他幽幽叹息一声,低头问媳妇:“你婆婆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婆婆在康寿很小的时候就在老家生病去世了,那时也没有墓园,几个邻居就随便找了一块地帮忙安葬了,现在到处搞城市建设,那块地方早就被搬迁开发了。” 媳妇说完,老人的目光更加暗淡,沉默了许久,才说:“那我们走吧。” 慕薇薇搀起母亲,唤道:“妈,我们走吧。” 黑衣妇女揩干眼泪,低下头喃喃自语:“走吧、都走吧,让他安息吧。” 一群慕家部将簇拥着众人上了豪华轿车,声势浩大的驶出石岭公墓。 ------------ 26 爷爷的礼物 回到家里,慕薇薇蹲在韩敏芝身边:“妈,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海源?” 韩敏芝爱怜的抚着女儿,叹息道:“你舅上个月刚查出患了食道癌,你叫我这时怎么能放心离开?” “我们可以把舅舅一起接到海源去治疗,爷爷会同意的。” 韩敏芝拉住女儿:“我们去海源,你舅妈怎么办?她的工作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女儿陶陶谁来照看?” 母亲这一连串的提问,她都答不上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舅妈一家是地道的成都人,他们不会愿意离开成都,更何况表妹还在四川音乐学院读书。 不忍见女儿失望,韩敏芝劝说道:“你先跟爷爷回去,我等你舅在华西医院作完检查就去海源,这样行吧?” 薇薇噘起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满:“前年外婆在的时候就全靠你照顾,后来大舅生病也是你照顾,现在他们都去世了,你又要照顾小舅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照顾照顾我呀?” “你不是有爷爷照顾吗?” “那怎么一样?”她不满的望着母亲,韩敏芝稍稍一愣后,语重心长的问:“薇薇,以前 咱们家困难你还记得是谁帮助我们的?” 她犹豫半晌后小声说:“是小舅。” “那你学费不够又是谁贴补的呢?” “还是小舅。” “那现在小舅有困难了,我们应不应该帮助他?” “应该。”她不好意思的垂了眼眸。 母亲自小与小舅手足情深,最近几年大多数亲人也相继离世,唯一只剩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这种感情她能理解,但要那么长时间不能与母亲一起,又有点不舍,想了半天她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让我和你一起照顾小舅,然后再一起回海源,行吗?” 不料,母亲坚决反对:“你爷爷要在荣丰集团四十周年大庆的时候公开我们的身份,但你小舅这病现在也说不清情况,万一到时我来不及赶回去,有你在也不至于让老人家失望。” “爷爷要公开我们的身份?”她从未听慕百年提起过,自然有些诧异,韩敏芝欣慰道:“这是好事,你是慕家的子孙自然应该认祖归宗,如果你爸爸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 “嗯。”她抿着嘴唇不敢再多说什么,每次母亲提到父亲总是忍不住泪水涟涟。 晚上,慕百年把母女俩请到酒店吃饭,餐毕,任秘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交给韩敏芝。 韩敏芝疑惑的接过,不知慕百年是何用意? 慕百年温和道:“这是时代豪庭公寓的房子,我已经将它买下,我们走后,任秘书会留下来帮你搬家。” “爷爷,你为妈妈买了房子?”慕薇薇惊讶合不拢嘴,原来爷爷比她想的更为周到。 慕百年叹道:“这些年,你们母女受苦了,我仅用这套房子聊表心意吧。” “爸爸……”韩敏芝攥着钥匙喜极而泣:“谢谢。” 慕百年高兴道:“儿媳妇,你弟弟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你执意要留下照看他,我也不好强迫你跟我们回去,不过,你要记住,我和薇薇都盼着你早日来海源团聚。” “是,爸爸,我记住了。”韩敏芝咬着嘴-唇,再次不舍的看了女儿一眼。 ------------ 27 探望 从成都返回海源后,薇薇就向慕百年力荐董岩,很快,他就被一纸调令重新调回工程部任职。 董岩又惊又喜,同事们也议论纷纷,平日里瞧不起这毛头小子,而今他却在公司里调动自如,莫不是有什么后台撑腰? 拿着调令重返工程部,董岩心里真是五味杂呈,想当初离开并非他情愿,而今回来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昔日的同事呢? 正在犹豫不决,工程部陈主任走出来看见他:“唉呀,小董,怎么还不进来?” 董岩怔了怔,站在一旁呆立不动。 印象中的陈主任极为严肃,很少像这般和颜悦色。 “快来、快来。”他满面春风的招呼着:“今晚我们部门为你接风。” 董岩简直受宠若惊,平日里他哪里受过如此待遇? 虽然这次调动有些莫名其妙,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透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兴奋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慕薇薇,没想拨电话过去她却关机了。 他失望的对着手机叹气,忽然看见宣传部的陈艳走进食堂,便主动招呼她道:“今天看见慕薇薇了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啦。”陈艳说着坐到董岩对面。 “她病了吗?”董岩继续问。 “好像不是。” “出差了?” “也不是。” “那怎么没来上班呢?” 陈艳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最近两天也联系不上-她。” 难道她出什么事了吗?董岩暗自纳闷。 下班后,他在附近超市挑了一些水果拎上就往枫林南岸小区赶去,进到花园里,才想起自己以前只送过慕薇薇到小区门口,并不知晓她到底住在几幢几单元? 踌躇了一会儿,他决定到物管中心打听打听。 物管中心也并不清楚租客的信息,不过却查到荣丰集团确实在这个小区拥有一套房子,董岩根据物管提供的地址兴冲冲的找上去,敲了半天门却不见丝毫响应。 垂头丧气的在电梯间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电梯门开了,下来一个中年大婶,他急忙跑上去询问:“请问您这几天有看见隔壁的女孩出入吗?” 大婶睨他一眼,见他手里拎着水果,又长得斯斯文文,不像存了坏心眼的人,才说:“她搬走了。” “搬家了?”董岩大跌眼镜:“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吧。”大婶回忆道:“有人专门来帮她搬行李,之后就没见回来过。” 董岩听罢更加担心,追问道:“那您知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 大婶摇摇头,然后又盯着他问:“你是谁呀,干嘛打听她?” “我是她同事,这几天都没见她上班,怕她出事,过来问问。”董岩怕大婶把他当作坏人,赶紧解释。 大婶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小伙子,暗恋人家吧?这女娃长得挺漂亮的,你得加油呀。” 董岩脸皮本来就薄,被大婶这么一说,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赶紧按下电梯匆匆而逃。 ------------ 28 公开身份 这几天,慕百年开始忙着安排荣丰集团成立四十周年大庆的事,他准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公开孙女的身份。 这段时间慕薇薇虽不用再到公司上班,但她并不轻松,除了要恶补舞蹈、钢琴和礼仪外,还有专人指导车辆驾驶、网球和马术,但凡上流社会交际应酬需要用到的技能,她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 晚上,慕百年亲自讲解公司的经营情况,她必须熟记每位股东的姓名以及相貌特征。 这样,时光如水,转眼就到了荣丰集团四十周年大庆的日子,这一天,政商名流和各大媒体云集豪瑞凯斯大饭店,将本来就金碧辉煌的大厅衬托得更加热闹非凡。 经过一个月的严格训练,慕薇薇已完全掌握了各种社交礼仪,蜕去了之前的生涩和稚气,尤其在周年庆这天,她更是以一袭白色貂毛披肩配红色丝缎小礼服抢尽风头。 周年庆典正式开始时,主持人给了一个手势,她便坐到白色三角钢琴前,这时灯光骤然而亮,映出她优雅的身段和皎美的侧脸。 环视众人,她紧张的深呼一口气,突然发现前方有道锐利的目光从人群中直射过来,她微微侧目,看清那人的面孔,原来是夏羽凡,今天他穿着一套黑金丝礼服,显得身姿笔挺,只是神情依旧冷洌,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正在嘲笑着众生的庸俗。 这个人自从她搬进凯旋城后,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他就这么讨厌她,怕她夺走继承人的位置吗? 反观他身边的颜月倾,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迥然不同的气质,飘逸的黑发下是含笑的双眸,明亮的瞳孔中折射出波光敛滟般璀璨的星光,温柔的神情如同撒满一地的月光。 不可否认,两者相比,她更愿意亲近表兄颜月倾。 不再看他们,她专注于琴上,弹奏起贝多芬的名曲:《致爱丽丝》。 优美的曲调如梦如幻,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一曲终了,慕薇薇起身谢幕,现场镁光灯频频闪动,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慕百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他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对着话筒说:“本来今天我的儿媳韩敏芝也要从成都赶往海源的,但由于她的胞弟正在生病治疗,所以她暂时还不能离开,在这里我提议,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献给这位伟大的女性。” 全场再次掌声擂动,只有慕薇薇眼神黯然,母亲终究还是没有来,虽然这样的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但还是免不了失望。 第二天的报纸、电视,甚至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慕家大小姐认祖归宗的消息,慕百年摊开报纸沾沾自喜道:“我孙女真是上镜,瞧这鼻子、这眼睛,完全继承了我跟她奶奶的优点呀,海源社交界第一名媛的交椅也是时候该换换主角了。” 崔铭心神领会,拍着马屁说:“薇薇小姐丽质天生,再加上公司的连续宣传,想不出名都难呀!” “哈哈哈。”慕百年捋着胡子爽朗的笑着,他的心情好久没有这番舒坦过了。 以慕家在海源市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言,这件事非同一般,其震撼和影响力波及甚广,所以新闻发布会刚结束,荣丰集团总部就已经炸开了锅,尤其是宣传部从前与慕薇薇共事过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据说,林主任犹为惊吓,当时杯子里滚烫的茶水就泼了他一手。 大家都在惶恐不安,林南也坐不住了,慌慌张张的溜到林主任办公室共商对策。 林主任满脸焦虑,联想到偷梁换柱的窃稿事件他就难免冷汗涔涔,如今他自身难保,只好对侄子说:“事到如今,林南你就不要再拖累我了。” 林南急道:“叔叔,当初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怂恿我,我说什么也不会盗用慕薇薇的稿子,你现在怎么能说我拖累你呢,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保住我才能保住你自己。” “你还敢说!”林主任好不窝火:“如果当初你有这个能力,我至于这么挖空心思吗?” 林南闷了半晌,不服气的嘟囔道:“事情都发生了,您现在来埋怨我有什么用,再说当初您不还提劲说就算她发现了,也耐何不了我们嘛?” “臭小子,此一时彼一时!”林主任骂道,胸中一阵郁结:“当初我以为她只是个没背景的小丫头,谁知她竟是董事长的亲孙女?” 林主任骂完脸色仍不愉悦,林南心虚,只得放低姿态求教:“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自己不会想啊?”林主任气呼呼的抄起报纸向他敲去,他左躲右闪还是挨了几下,林主任似乎还不过瘾,又骂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哟,摊上你这个小混球,尽给我惹祸事!” 林南自知理亏,不敢再还嘴,现在他只有希望慕薇薇大人大量,不再追究此事。 但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就算慕薇薇本人不再计较,也总有好事者要把它抖出来讨好当权者。 慕百年得知窃稿事件后,其震怒可想而知,当即黑面问道:“这件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 “居然欺负到我孙女头上了。” 他大发雷霆,亲自下令彻查此事。 ------------ 29 重新相见 董岩也从电视新闻中知晓了慕薇薇的最新消息,虽然他一直不敢相信,但那个化着淡妆,烫了卷发,散发着高贵气质的女孩俨然就是他所认识的慕薇薇。 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这次调回工程部后,陈主任会对他如此上心,亲自接风不算,还将几项极其重要的工作交与他,这分明就是刻意的栽培。 回想起自己曾在慕薇薇面前抱怨过命运的不公,说过想回工程部却苦无门路的事,没想到才过不久,这个愿意就真的实现了,难道是她暗中相助? 董岩蹙起眉头,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盼望着能重回工程部,没想到现在实现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有丝惆怅淡淡地缠绕着。 “大家先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陈主任从办公室出来拍着手高声喊道。 他很少这样大张旗鼓的宣布事情,大家相视一眼,都停下手中事务,静待下文。 陈主任道:“董事长在我们荣丰集团四十周年大庆的庆典中认回了自己的孙女慕薇薇小姐,相信这件事情大家都已知晓,下午总经理会亲自带着薇薇小姐到各部门巡视,希望大家各尽其职,做好本分。“ “是,主任。”员工们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纷纷点头,陈主任放下心来,转身拍了拍董岩的肩膀道:“下午的欢迎词就由你来念,好好表现。“ 董岩一惊,木愣愣的望着他,陈主任笑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准备。” 他这才看到放在他面前的欢迎词讲稿。 下午,夏羽凡一行准时抵达工程部会议室,董岩一边念着欢迎词,一边用眼神瞟着慕薇薇。 她终于出现了,董岩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才半月不见,她已不复记忆中的模样,她头发已染成奶茶色并高高束于脑后,身上穿一件黑白条纹的小西服搭配着玫瑰红的包裙,足蹬一双黑色蝴蝶结的亮片高跟鞋,整个人显得妩媚优雅又不失干练,这番打扮显然经过刻意修饰,虽是洋气十足,落在董岩眼中却失去了她原本清纯的味道。 如果非要从她身上找出过去的影子,恐怕只有她眼中那抹温柔恬淡的笑意依然如故,董岩突然感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会议结束后,正踌躇着是否应该上前与慕薇薇打个招呼,她已先向他走来:“怎么,现在不把我当朋友了?” 董岩面上一红,低声道:“我怕你不再当我是朋友。” “怎么会?”薇薇嫣然一笑:“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董岩嗫嚅着:“工作……的事,谢谢你。” “你都知道啦?” “我猜的。” 薇薇淡笑道:“我只是向爷爷提起过你,他看过你的档案后也觉得你更适合在工程部工作。”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董岩稍稍平静下来,既然慕薇薇的身份已不可改变,他也只能学着面对现实,将那份还在萌芽中的感情深深埋藏于心底。 “要叙旧以后找时间,现在该走了!”夏羽凡站在两人身后冷冰冰的说。 薇薇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然后又转过来对董岩说:“我们还要去别的部门,待会我把新手机号发你电话上,有空常联系。” “好。”瞅着夏羽凡的脸色,董岩也不敢再耽误他们,只得老实的点点头。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哦。”薇薇走出两步,又转头冲他露出一个笑脸。 一抹惆怅忽然涌上心头,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董岩知道他和慕薇薇,此生只能做朋友了。 ------------ 30 惩罚 林南窃稿事件因牵连上董事长的孙女,谁还敢怠慢包庇?事情经过调查,很快就水落石出。 林主任为了撇清关系,亲自撰写了一份调查材料在全体员工大会上历数林南的恶行恶状,并公布了他抄袭盗用慕薇薇作品的事实,公司高层经过研究,决定严惩不待,立即发布了撤消林南职务并开除公职的决定。 一夕之间,林南在荣丰集团便从前途无量的青年干部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从前跟他走得亲近的人纷纷划清界线,表明立场,与他有过摩擦的人则拍手称快。 林南被公司除名震动业界,慕薇薇知道后也很难过,虽然当初得知他的卑鄙行径时,她确实愤怒,可是她只是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已,她实在没有想到公司会对他做出如此严厉的处分。 林南怀抱装满个人用品的大纸箱走出电梯,脸色很不好,有些憔悴,唇边长出青黑的胡子茬,仿佛突然老了好几岁。 慕薇薇站在二楼楼梯上默默地注视着他,内心忽然酸涩莫名,难道这真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林南抬起头看见她,眼神飘过一丝惶恐。 她追了两步,跑下楼去,站在他面前,本来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突然见到他这样落魄和颓丧,她竟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曾经的好朋友就要分道扬镳,她的眼眶湿润了。 林南最后回望了一眼荣丰集团金碧辉煌的大厅,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从他大学毕业就一直为之奋斗的地方,终于要离开了! “放过我叔叔好吗?”他乞求道,离开荣丰集团是他自作自受,可他不想连累唯一的叔叔。 薇薇有些茫然,不明白这件事跟他叔叔有何关系,正在纠结中,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不行。” 两人寻着声源望去:“董事长?” 慕百年站在二楼的阶梯上负手而立,紧绷的面容使他看上去气势慑人,不怒而威。 “宣传部的林主任是他的亲叔叔,没有他包庇纵容,林南也不可能冒用你的稿子。”他语气平静,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南心里唯一的一点希望突然粉碎。 慕薇薇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林主任对他百般袒护。 看着林南逐渐黯淡的双眼,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爷爷,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我不想看到任何人难过了,其实这样做我也并不开心。” “这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这样做。薇薇,要成就大事就不能心软!” “可是,爷爷……林南已经走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慕百年冷酷道:“这是你跟在我身边要学的第一课: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要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她茫然的看着慕百年,忽然觉得很难过,想起林南从前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她觉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很累、很累…… ------------ 31 初恋情人 1 慕薇薇的身份虽已得到正式承认,但慕百年一时还没想好让她在公司做什么,同夏羽凡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给她挂个闲职,美其名曰总经理助理,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工作。 同事们都知道慕薇薇麻雀变凤凰的事了,虽然私下免不了议论纷纷,可没人敢当面招惹她,谁都害怕林南的下场降临到自己头上。 慕薇薇自从搬到25楼上班以后,以前的同事们全都疏远了,有时看见陈艳她们,她主动招呼,人家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慕小姐好!” 每当这时,她就更加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身份卑微,但她有着自己的快乐,不像现在每个人看到她都毕恭毕敬,背后却又悄声议论,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她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慕薇薇,但她自己心中也很清楚既然选择回到慕家,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生活状态了。 也许只有相同阶级的人才能真正互相理解,成为朋友吧,而她与他们俨然已是两个世界。 不愿再停留在过去,她抱着一堆文件敲开夏羽凡的办公室,他稍微抬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什么事?” “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先放到桌上。”夏羽凡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突然说:“下午你去趟海源大学,找建筑系的张群老师把我要的资料给带回来,他电话是......。” 她赶紧掏出手机记下来:“我几点过去比较合适?” “不要什么都问我,你自己跟他约时间。”他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慕薇薇本来还想问海源大学在哪个方向,但一看夏羽凡寒冰似的面孔,她也只好噤声。哎,还是自己查吧。 下午四点半,慕薇薇开着新跑车向海源大学方向驶去。 几番问路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张老师所在的建筑学院,张老师将一叠建筑图纸资料交给她,和蔼的问:“你是夏总新换的秘书?” 慕薇薇懒得解释,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张老师自作聪明的拍着她肩膀说:“小姑娘,好好干,在荣丰集团会有前途的。” 她淡淡一笑,正要告辞,一个高大的男生推门进来:“张老师,你要的设计图我做完了。”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有些轻微的颤栗,下意识的转了头:“宋宇涛?” 是他!当初狠心抛弃她的大学男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穿着打扮好像还是学生,难道他在海源大学上学? 宋宇涛也是一愣,虽然三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薇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刷白了脸,怔怔地看着宋宇涛,与此同时宋宇涛也在打量她,她稍比以前丰腴,化着精致的淡妆,一副白领丽人的装束使她完全蜕去了青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美丽、高雅,而且气质出尘,如果不是她先叫出他的名字,他还真的不敢相认了。 张老师笑望着两人:“你们认识啊?” 宋宇涛频频点头,慕薇薇却转身对张老师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薇薇,等一下!”宋宇涛急道,可慕薇薇早已慌张的夺路而逃,他不得不紧跟着追了出去。 ------------ 32 初恋情人 2 一路飞奔,宋宇涛终于拦下慕薇薇:“当年的事情请听我解释。” “没这个必要。”她目光闪躲,故人相见却高兴不起来。 “薇薇,对不起。”宋宇涛紧紧拉住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回忆就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扎在她的心尖,每当触及就会痛不可当。 三年前,宋宇涛听说她爸爸身患绝症后就马上同她分手,并很快和一个高年级的学姐打得火热,想到这些慕薇薇不能不愤怒,她拨开他的手,一字一顿的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薇薇,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宋宇涛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忏悔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珍惜你,更不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跟你分手……” “你是对的。”她冷淡的打断他:“谁都不愿意给自己找一经济包袱,何况我爸的病并不是三、两天就能治好的。” 宋宇涛微微惊愕,眼前的她似乎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柔顺懦弱的女孩了,现在的她很有主见。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宋宇涛瞅着她,眼神有些无奈。 她也不去看他,只说:“人总要长大的,我不可能还那么幼稚。” “你不是幼稚,你是因为爱我,才处处迁就我,以前是我太傻了,那么好的女孩放在面前我都不懂得珍惜。”他抓住她急切的表白着:“薇薇,我真的很想你。自从和你分手后,我一直在反省,觉得自己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你,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好吗,薇薇?” 三年来,宋宇涛交往过四个女朋友,但最后他才发现对他全心全意的只有慕薇薇,尤其他考上研究生到海源以后,才更加深刻的体会到现在的女孩有多现实。 慕薇薇摇了摇头,或许时间真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即使是面对从前那么在意的他,即使当初对他的选择充满了怨恨,在现在看来,也变得微不足道了,时间冲淡了一切,人也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就像从前不能接受的东西,现在接受起来却是那般平静,所有的是非对错已经不再重要。 “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 “为什么?”宋宇涛紧张道:“你有男朋友了,还是你结婚了?” “都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薇薇。”宋宇涛呼喊着她的名字,内心一阵绞痛,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却又离他越来越远了呢?他不在她身边的三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在一辆鲜艳的法拉利跑车面前停下。 宋宇涛别提多吃惊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买……买车啦?” 这辆豪华的敞蓬跑车对于酷爱研究各种汽车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三百多万的价值和时尚前卫的设计使它成为许多富二代的最爱。 可是,慕薇薇怎么能买得起这样的车子?宋宇涛惊讶的扫视着她,莫非,她在海源傍了大款?一个念头油然而升。 慕薇薇无意多说,打开车门淡然道:“再见吧。” “薇薇!”宋宇涛突然拽住她,生气道:“你到底在海源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甘堕落?” “什么意思啊?”她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宋宇涛气极,抓住她使劲摇晃。 “你干嘛,放开我、放开我!”她尖叫着。 宋宇涛充耳不闻,气愤道:“真没想到你会这样作践自己!” “你犯什么神经啊?”她生气的推着他,但宋宇涛非旦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抓扯她。 ------------ 33 初恋情人 3 “放开她!”一辆黄色跑车嚣张的冲上人行道,在离两人不到半米的地方嘎然而止,一个颇有气势的年轻男子从车上走下来,他身着咖啡色的皮质夹克、鸡心领毛衣,黑色休闲裤紧紧包裹着结实的小腿,冬日寒风吹乱了他的发,遮住了明亮的眼睛,却丝毫无损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霸气。 宋宇涛像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浑身一激灵,手便不自觉的松开了。 慕薇薇也是一愣,诧异的回望男子:“夏羽凡,你怎么来了?” 夏羽凡撇她一眼,不满道:“张老师说你把资料忘在办公室了,她联系不上你,只好打给我。” 慕薇薇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想起刚才为了躲避宋宇涛,竟然连资料都忘诸脑后,不免羞愧万分,低头嗫嚅道:“对不起……我马上再去拿。” “不必了,我已经拿到了。”夏羽凡声音冷冷地,薇薇无地自容,头垂的更低了。 “过来。”他向她伸出手,目光同时冷洌的扫向宋宇涛:“他是谁?” 宋宇涛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见夏羽凡问起他,便抢着回答:“我是她男朋友,你又是谁?” “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别再胡说。”不待夏羽凡作答,薇薇便急着跟他撇清关系。 宋宇涛心中难以平静,但又忌惮夏羽凡,他深知眼前这个男人身份非比寻常,光从那辆黄色的布加迪威航跑车就可见一斑。 “既然没有关系,那就走吧。”夏羽凡唇边逸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慕薇薇最后望了宋宇涛一眼,深深叹息,正准备坐进车里,这时宋宇涛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喊道:“薇薇,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 她倏地停住脚步,转过头,目光落到宋宇涛手中扬着的钱夹上,那里放着他们唯一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幸福,那个时候的她曾以为宋宇涛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夏羽凡同时也瞥见了那张照片,仅一瞬间,他的眼神已是犀利如冰,嘴里冷冷地迸出两字:“给我。” “不行,这是我的照片。”宋宇涛缩回手,紧张的将照片藏于身后。 夏羽凡双眼微微眯起,一阵危险而凌厉的眸光悄然闪过,他迅速向前几步,抓住宋宇涛的衣领道:“给还是不给?” 宋宇涛摇着头:“不给……” 话音未落,只觉脸颊吃痛,宋宇涛被一拳撂倒,飞出几步之外。 “啊!”慕薇薇惊呆了,捂住嘴,发出惊骇的尖叫:“住手!不要打人!” 夏羽凡扼住她的手腕,微微笑了,带出唇边一抹嗜血的冷漠。 “放开我!”她挣扎着。 “你累了,先上车休息。”将她粗鲁的塞进车里,按上闭锁键,夏羽凡才径直朝着宋宇涛走去。 薇薇怕他们再起冲突,使劲拍打着窗户。 宋宇涛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谨慎的盯着步步逼近的男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看他念书念到研究生,但却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从小他就是班里的体育尖子,称得上体魄强健,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和逞强好胜也没少打过架,可从来没有人像这次一样让他无从招架,夏羽凡只一拳就将他打得犹如骨裂般疼痛。 “痛吗?”夏羽凡冰冷的目光慢慢掠过他,就像一阵透彻心骨的寒意在慢慢腐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宋宇涛忍不住哆嗦,这男人明明有着一副精致的皮囊,周身散发的气息却邪恶犹如魔鬼,他双眉如剑,眼如黑潭,轮廓虽然美丽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是时刻泛着寒光,恍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看到对方轻挑剑眉,表情逐渐不耐,宋宇涛这才意识到夏羽凡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便赶紧歪着嘴点头:“痛。” “记住这痛!忘记慕薇薇,永远不要再靠近她。”夏羽凡从爱玛仕皮夹里抽出一沓百元大钞塞进宋宇涛的口袋,轻声耳语道:“这些钱足够你去医院看病了,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然……”他帮他掸了掸衣服,目光透着森冷的寒意:“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宋宇涛一阵颤抖,愣愣的看着黄色跑车呼啸而去。 ------------ 34 聚餐偶遇 “你对他说什么了?”夏羽凡一坐上车,慕薇薇便激动的问道。 “怎么,你很在乎?”他一边开车,一边斜睨她:“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关系了吗,那我帮你打发掉这个麻烦还不好吗?” “谁要你多管闲事!”薇薇气恼被他看穿心事,愠怒道:“开门,我的车还停在学校!” “等会派人来取就是了。”他毫不在乎。 “可我不想坐你的车!” 他睨她一眼,轻声道:“这可由不得你选择。”说完,猛踩油门,薇薇身体前倾,不得不慌忙系上安全带:“你疯了,开这么快!” 夏羽凡得意的笑了:“你不觉得很爽吗?” 白他一眼,她气呼呼的把头转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像放电影一样飞速闪过,车子从一座座立交桥和下穿隧道中交替穿叉着,开了一会儿,车速慢慢降下来,前方车辆也越来越堵,她奇怪道:“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一家不错的餐厅吃饭,就当赔礼。” 没听错吧,高傲的夏羽凡要赔礼道歉?她不禁侧目相视。 “怎么不相信?” “没有啊。” 夏羽凡轻轻一笑,也不计较,只漫不经心的问:“你跟刚才那人到底什么关系?” 薇薇迟疑半晌道:“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怎么遇上的?” “他好像在海源大学读书。”她深吸口气道:“我们三年没联系了,下午是在张老师的办公室偶遇的。” “那还真是巧。”夏羽凡转头看她一眼:“他对你还有想法?” 看着窗外,她沉寂了半天才说:“我和他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因为他影响心情了。” 她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他乡遇故人,心情总是很难平静。” “理解。”他点着头,心情却有一丝莫名的烦乱。 “你刚才为什么要动手打他?”薇薇突然问,夏羽凡平视前方道:“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他纠缠你。” “以后不要随便打人了,万一打出事怎么办?” “放心吧。”夏羽凡说:“我只是教训他一下,出手轻重我自有分寸,不会把他打废了。” 她瘪着嘴,没再接话,心里也清楚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就算真惹了祸,也自会有人来替他收拾。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夏羽凡推荐的那家餐厅,餐厅坐落在北海路最繁华的地段,建筑面积约300坪,老板叫秦凯,是夏羽凡的铁杆哥们,父亲是搞娱乐发家的,哥哥子承父业,创办了星影娱乐有限公司,投资了二十多部电影,接连捧红了好几个国内明星,在演艺圈里颇有些名气。 秦凯从上高中起就颇有点艺术细胞,曾狂热的痴迷摇滚,还组建过一个乐队,这股狂热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还没熄灭,他就投资起娱乐会所,才三年功夫就在海源开了五家分店,把娱乐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后来,他又投资起餐饮业,从中餐到西餐均有涉足,现在这家香榭大道5号餐厅已经是他在全国连锁的第二十家分店了。 “下车。”夏羽凡熄了火,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弟。 迎宾小姐笑意盈盈的迎接上来:“夏总,包间我给您留好了,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迎宾小姐穿过大厅时,慕薇薇忍不住东张西望,这里的装潢和布局都令人感觉十分舒服,整个餐厅格调优雅,极富品味。 乘电梯上3楼进-入包间,她就更为惊叹,如果说富丽堂皇的设计能彰显出气派和豪华,那么房间里别致的装饰品却足以体现出主人别具一格的高雅情调。 “欢迎夏总光临!”包间服务员一溜齐的个子,站在门口向两人弯腰问好,看来夏羽凡是这里的常客,连服务员都对他熟到不能再熟。 夏羽凡大模大样的走进包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起电视来,服务员为他们送来一份果盘,一份糕点,两杯竹叶青后就退了出去。 慕薇薇很纳闷:“她不为我们点菜吗?” 夏羽凡挑眉道:“我经常来这里,口味她们都记着。” 薇薇咂舌道:“富二代就是不一样,什么事都不必懆心。” “你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他好笑的望着她。 正想分辩,两个服务员推门而入,她们将精致可口的凉菜一一放到桌上,然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夏羽凡拉她坐到桌上:“这是西芹白合、七珍鸽、茼蒿拌核桃和鹅肝酱鱼子,尝尝合不合味口。” 鹅肝是什么东西?她盯着那盘灰白灰白的东西,举着筷子有些犹豫不定。 隔了一会儿,服务员敲门进来:“夏总,纪少爷来了。” 纪寒搂着娇妻从服务员身后走了进来,带着一脸贼笑:“凡,我听说你在这里,就不请自来了。”转头看见慕薇薇,他惊讶了一瞬,又道:“不打扰你们吧?” 夏羽凡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我们两个也很无趣。” 面对突然加入的陌生人,薇薇显得有些局促,还是唐晓蕾大方,坐到她旁边就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唐晓蕾,是纪寒的老婆。” 原来是她!薇薇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我参加了你们的婚礼。” “真的?”唐晓蕾眼珠子一转说:“我有点印象啦,你是跟邵阳一起去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羽凡脸上立刻染上一片阴霾,纪寒赶紧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听说秦凯新开了一家酒吧?” “就在这附近。”夏羽凡意兴珊阑。 “不如我们一会去坐坐,顺便说说你调查的事。” 他要调查什么事?薇薇狐疑的瞅向他们,只见夏羽凡眸光一闪:“有结果了?” 纪寒呵呵一笑,算是回答,夏羽凡也不再追问,两人又聊起其他话题。 餐毕,两辆豪华跑车并排驶出餐厅,招摇的停在广场红绿灯处,夏羽凡对纪寒道:“你们先去,我晚到一会儿。” 纪寒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便驾车向另一条马路驶去。 “我们去哪儿啊?”薇薇不解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夏羽凡无意多说,薇薇自讨没趣,偏过头也不理他。 ------------ 35 奢侈购物 十分钟后,车子在美美百货广场门口停下,他拉开车门说:“下车。” “我们来这里干嘛?”薇薇踌躇着不愿下车,谁不知道美美百货是海源最昂贵的商场,出售的也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 “你打算这样去酒吧吗?” 夏羽凡居高临下的瞥着她。 这样穿怎么了?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深紫色大衣,黑白分明的连身小洋装以及宝蓝色高跟鞋,一身淑女打扮。 好吧,她承认这样去酒吧确实有点怪异,但她事先并无准备,身上也没带多少现金。 慕百年倒是给过她一张信用卡,但第一次刷卡就买奢侈品,肯定不太好吧,而且她也舍不得在衣服上花销太大。 尽管不情愿,她还是被夏羽凡拖着走进商场,金碧辉煌的商场里并无多少购物者,这让每个专柜的服务小姐都紧紧盯着他们。 薇薇很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夏羽凡仍是大摇大摆,不时的东瞅西望,前面那些奢侈品成衣店都太正式,他不甚满意,逛了半天才在一个英文女装品牌前停下,这个牌子的衣服前卫时髦,洋溢着一股朋克气息。 这正是十分符合酒吧文化的衣服,薇薇的目光停留在模特身上,那件泛着金属质感的皮衣,镶着亮片和金属铆钉,充满了摇滚味道。 走过去悄悄瞟了一眼吊牌,她吓得立即将手缩了回来。38000!这是什么鬼牌子,居然这么贵! 夏羽凡却像没看见似的,偏要专柜小姐取下那件衣服,专柜小姐笑嘻嘻的取下衣服,一个劲的夸奖:“小姐,您男朋友真有眼光,这件衣服是今天刚到的新款。” “哎,他不是我男朋友。”薇薇接过衣服说。 “啊,真对不起。”专柜小姐赶紧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尔后又惋惜道:“不过两位真的好般配,不是情侣太可惜了。” 薇薇见专柜小姐目光中仍旧带着暧昧,只得尴尬的笑笑,转头望了望夏羽凡,看见他正饶有兴趣的挑选着其他衣服,对于专柜小姐的话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充耳不闻。 他没听见就好,薇薇松了一口气,说:“我先去试衣服。” “好的,这边请。”专柜小姐领着她来到试衣间。 在试衣间外等了半天仍不见薇薇出来,夏羽凡无聊的踱来踱去,终于不耐烦起来,走到试衣间门口咚咚的敲门:“换好没有,在磨蹭什么?” “好、好了。”薇薇探头探脑的钻出半个身子来,夏羽凡皱眉道:“干什么呢,别浪费时间!” 她这才慢吞吞的走到试衣镜前,天哪,这真的是她吗?窄腿裤、皮外套搭配白色亮片T恤,显得既抢眼又时尚。 专柜小姐又拿来一条黑钻领带为她系上,好似画龙点睛,整个人立马又明亮了几分。 夏羽凡怔了怔,转回头一言不发。 在他面前左右转了个圈,薇薇含着一丝别扭问:“怎么样?” “还凑合。”他不拿正眼瞧她,嘴里亦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那就不要了。”没想到她比他反应更快的脱下外套。 “谁说不要?”夏羽凡急忙阻止。 专柜小姐也在一旁极力鼓动:“小姐,您身材好,穿上这套衣服多显气质呀,我们这款皮衣是限量版的,您若错过了,以后想买就得从意大利*了。” 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小声嘟囔道:“你这套衣服也太贵了……”她刚在试衣间算了算,这一套行头加下来要8万多块呢! 8万,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在成都8万可以付一套小户型房子的首付,8万还可以购买一辆经济型的轿车。她不敢想象8万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夏羽凡不理她,对专柜小姐说: “就要这套。” 专柜小姐喜上眉梢,乐得只差没哼小曲了。 “说了不要啊!我没带那么多钱。”薇薇红着脸嘀咕着。 专柜小姐把单子开好恭敬的递了上来。 “谁要你付了?”夏羽凡满意的打量她一眼,嘴角带出一丝莫名的微笑:“把单子拿来。” “不过才8万5嘛!”他满不在乎的掏出金卡:“ 刷我的。” 专柜小姐接过这张金卡,笑意更胜,她心里十分清楚凡是能够消费这种金卡的人非富即贵。 薇薇拦住夏羽凡煞风景道:“你非要买,这钱我可不会还你哟!” “放心,我不会那么小气的。”夏羽凡爽快的签了单。 薇薇那叫一个心痛啊,虽然没有出她的血,但8万块可以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怎么能浪费在衣服上呢? 夏羽凡才不管她的想法,又到一家男装品牌店给自己挑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后,才带她离开。 ------------ 36 酒吧遇险 他们到达MIX酒吧时,秦凯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秦凯说:“纪寒两口子在里面,颜月倾和阿SA也要来。” 夏羽凡微微蹙了下眉,却没多说什么。 秦凯瞅着他身旁的慕薇薇,笑得不怀好意:“又换女朋友了?” 夏羽凡叱道:“瞎扯什么,她是慕董事长的孙女。” “慕家大小姐?就是前不久慕董事长刚认回的那一个?”秦凯压低嗓门问道,夏羽凡没理他,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顿时两眼发光,主动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秦凯,是你夏哥的铁杆兄弟,以后欢迎你常来MIX玩!” 薇薇点着头,礼貌的回应:“我叫慕薇薇。” “你的名字真好听!”他笑眯眯的奉承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秦凯看人的眼光有点儿放肆,但他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薇薇浅浅一笑,秦凯就乐得合不拢嘴了,夏羽凡凶巴巴的把她往身边一拽,警告道:“少打她主意!” “干嘛呀,我只是想多认识一个朋友罢了。”他不满的抗议。 夏羽凡眼中掠过一道精光:“你那点鬼心思,还要我点穿吗?” 秦凯顿时泄了气,冲着两人背影嘀咕着:“干嘛这么紧张?” MIX酒吧里已是高朋满座,秦凯在二楼为大家预留了一个最大的包房,这里视野极好,既可看到灯光交相辉映,又可聍听音乐沸腾喧嚣。 这还是慕薇薇第一次到娱乐场所,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惊奇和新鲜。 她走出包房,从二楼的走廊往下俯视,看到楼下一片人声鼎沸,男人和女人们跟着劲爆的节奏或摇头摆臀或振臂欢呼,情绪hi到极点。 “嗨,薇薇。” 听见有人叫自己,她下意识的扭过头,只见颜月倾从外面走来,他随性的穿着一件D&G金色亮片T恤,手上戴着几个造型夸张的戒指,腰间更是由一条镶钻皮带将上身和下-身完美的分割开来,这身打扮很符合酒吧的气氛,既华丽高贵又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非凡气质。 颜月倾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拥着身边一位冷艳女子说:“这是阿SA,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阿SA是颜月倾的女朋友,在纪寒的婚礼上-她曾远远的看见过她,现在近看才发现她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女人,五官虽算不上精致,全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精明能干,利落的短发、简洁的打扮,使她看上去自信、优雅又不失冷艳。 “我在纪寒的婚礼上见过你。”薇薇牵强的笑了笑,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颜月倾未觉察她的异样,仍旧开心的对阿SA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薇薇表妹。” 阿SA显然已经听过她的故事,便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薇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她对这个词非常敏感,瞅着表兄,眸子里多了几丝惊讶,心里希望他能否认阿SA的说法,可他却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她的表情顿时僵在那里,想挤出一点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根本不听使唤,无论她如何努力咧开嘴角,还是感觉皮肤绷的紧紧的,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不是比哭还难看,但她还是言不由衷的挤出一句:“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谢谢。”阿SA笑得娇俏,一脸幸福的倚向颜月倾。 周围喧闹的气氛很好的掩饰了薇薇的难堪,但她还是感觉自己悲哀的快要哭了,努力控制住情绪,她说:“对不起,我想去趟洗手间。” “那我们就先进包房了。”阿SA挽着颜月倾从她身边走过,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在他们的幸福面前,她似乎只能落荒而逃。 “嘿,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到处找你呢。”唐晓蕾从背后窜出来突然叫道。 “我、我出来透透气。”薇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 唐晓蕾兴奋之极,拉着她就往楼下跑:“我们跳舞去吧。”。 “等着我,我也去。”秦凯也闪出包房,跟在两个美女后头屁颠屁颠的混入舞池。 唐晓蕾的乐感很好,舞姿也不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肯定经常出入娱乐场所。 秦凯身形灵活,舞跳得相当棒,只是认识他的人太多,一会儿就被几拨熟人拉走了。 MIX里充斥着节奏强烈的音乐,DJ嘶哑的召唤和着众人颠狂的叫嚣,整个一派奢糜景象,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摇摆、嘶吼,气氛一时热烈高涨,直到最后淹没了所有声音。 薇薇适应不了这种疯狂,心思还停顿在颜月倾身上,对他的迷恋现在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尽管她很清楚他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但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 她默默退出舞池,转身进了洗手间,上完厕所,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才心事重重的往回走,此时,正逢高峰时期,狭小的通道被挤的水泄不通,门外还有人不断涌进来,她尽量靠边,艰难的挪动着。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她,她愣了一下旋即回头,只见一个满嘴酒气、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对着她邪笑。 ------------ 37 胖子的猥亵 “请放开我。”薇薇猜想他是喝醉了。 胖子咧嘴笑道:“美女,小美女……” “清醒点,你认错人了!”她厌恶的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胖子紧抓住她不放,嘴里说着醉话:“没、没认错,我就是喜欢……喜欢你……” “放手啊……”她有些急了,使劲挣扎。 胖子用力一拽就将她推进旁边的包间,包间里男男女女共有十几人,看见胖子拖着一个又喊又叫的美女进来先是愣了愣,继而调侃道:“大哥,从哪儿弄来这样的美人?” 胖子嘿嘿一笑,豪气冲天的叫道:“给我倒杯酒!” 人群里立刻有人倒上酒递了过来,胖子松了手,猥琐的笑着:“美女,赏个脸,喝一杯再走吧!” “无聊!”薇薇生硬的拒绝,心想这人肯定醉迷糊了。 不想跟他们纠缠,她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干瘦男人抢先一步挡在门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哥让你喝,你就得喝!” 瘦子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力,薇薇惊惶的看着他,内心恐惧起来,眼前这帮家伙个个都带着一副痞子气,难道她碰上黑社会的混混了? “我、我不会喝酒。”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希望他们能就此放过她。 胖子放肆的大笑:“美女,你唬弄谁呢?来这里玩的,谁不会喝酒呀?你们几个会不会?”他指着身边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讥讽的问道。 女人们一阵讪笑,阴阳怪气道:“越是喊着不能喝的人,酒量越是好呀!” 男人们不怀好意的干笑着,一双双贼眉鼠眼一直盯着她打转。 胖子认定慕薇薇骗他,直接叫人斟满酒。 她推开递来的酒杯,说:“我真的不会。” 胖子脸色一沉,冷笑道:“别不识抬举!乖乖喝下这杯,大爷今儿高兴,也不与你为难!” 他满嘴酒气往她脸上一喷,她难受的差点没吐。 虽然已经喝得醉熏熏,但胖子仍有一股胡搅蛮缠的拗劲,又仗着人多势众,非要她喝了这杯酒。 薇薇有些慌乱,看见这帮人如此紧迫盯人,只好接过酒杯,胖子大喜:“这就对了嘛,乖乖的听话,多好呀!” 她才抿了一小口,强烈的酒精味就呛得她咳嗽不止,胖子见酒都溢出来了,又命人给她倒满。 薇薇硬着头皮把剩余的酒咽下,双颊顿时飞起一片砣红。 胖子色迷迷的盯着她,趁她还酒杯时又摸了摸她细滑的小手,她忍住恶心,使劲抽回手。 也许是看她敢怒不敢言,又助涨了胖子的气势,嘿嘿一笑之后又递上一杯,薇薇惊道:“你不是说喝一杯就让我走吗?” 周围一片哄笑,胖子借着酒意撒疯:“怎么着,我替兄弟们敬你,你不喝,就是不给兄弟们面子!” “对,干了!干了!”瘦子等一干人扯起嗓门起哄。 见他们存心为难,薇薇索性推开酒杯,哪知胖子手一滑,酒杯便应声落地,玻璃碎片溅了一屋子。 胖子怒不可赦,骂道:“臭*,你敢打翻我的酒?” 薇薇吓得拔腿就跑,瘦子一把拎住她,任凭她又踢又叫,却挣脱不了。 胖子见她如此不合作,顿时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老子就不信,还让你喝不了了?二熊,把酒拿来。” 叫二熊的男人是个小跟班,听到老大吩咐,立即讨好的将整瓶酒都拿了过来,胖子抓过酒瓶恶狠狠的瞪着慕薇薇,她以为胖子要动粗,吓得尖叫起来。 这时,服务生正好推门进来,瘦子一抹厉色瞪了过去:“出去,没你们的事!”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乖乖关上门。 瘦子在慕薇薇耳边冷笑:“你就死心吧!乖乖陪爷几个玩玩,爷有的是钱给你。”说完他还真拿出一叠钱炫耀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薇薇哀求道:“我不要你的钱……我给你钱……你放了我吧。” 瘦子眼中闪过迟疑,胖子喝道:“别上这小妞当,她有个屁钱!” 瘦子省悟过来:“差点上当,还是大哥有判断力!” “我真的有钱……”薇薇抱头哀嚎。 胖子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的走向她,吓唬道:“再叫呀,信不信我敲破你的头!” 薇薇惊恐的望着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瘦子钳住她的身体,使她动弹不得,胖子一口咬掉瓶塞,毫不怜香惜玉的掐住她下颌,迫使她张大嘴巴,然后对准她的嘴就开始强行灌酒。 薇薇拼命挣扎,可她哪里抵得过两个男人的力气,除了流泪什么也反抗不了。 看着伏特加液体顺着她雪白的脖子滴滴嗒嗒的流进胸-部,胖子一阵畅快之后发出变态的笑声。 薇薇几欲作呕,酒精刺激得胃部一阵痉挛,别提多狼狈了。 一瓶洋酒终于灌完,她只觉天眩地转,眼前全是重影,瘦子手一松她便双腿一软,斜斜地向地上坠去。 包间里的几个陪酒女麻木不仁的看着她,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 她狼狈的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又狠狠跌倒,好不容易扶着桌角爬了起来,却觉得眼前所有人都在晃,他们色迷迷的馋着脸,好像把她扒光了一样,笑声是那样的刺耳。 ------------ 38 痛殴流氓 楼上的包间里,男人们正在玩十三点的赌博,纪寒手气奇好,横扫两家,唐晓蕾开心的数着票子,脸上笑成一朵灿烂的桃花。 “还是我老公厉害!”唐晓蕾高兴的夸奖道,阿SA不服气的反驳:“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人呀霉起来就是给再多机会也难翻本呢。”唐晓蕾得意洋洋。 阿SA不满的抗议:“纪寒,你也不管管你老婆,她怎么每次都这么损呢!” “我怎么损了?我说的是事实嘛。”唐晓蕾噘起嘴。 纪寒见两人又要起争执,急忙对老婆说:“你去看看慕薇薇怎么还没回来?” 经老公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把慕薇薇撂在楼下了。 围着舞池绕了几圈也不见人,她招过一个服务生问道:“你看没看见一个束着马尾的漂亮女孩?” 服务生说:“这样的女孩太多了,不知你说的哪一位?” 唐晓蕾又形容了一番,他还是两眼茫然,见他确实不知,她只好自己继续在人海中寻找。 正在郁闷,忽然听见旁边两个服务生议论:“陈三他们好像把那女孩当成我们这儿的小姐了。” “可不是吗?把那女的灌得都站不稳了。” 唐晓蕾悚然一惊,抓住他们就问:“你们说的女孩是不是束着马尾,穿着皮夹克?” 两个服务生吓了一跳,等他们看清问话的也只是一个年轻女孩时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带我去找她!” 两人慌忙摆手:“小姐,不是我们不带你去,只是那帮人是黑社会的,我们可惹不起。” 唐晓蕾柳眉倒竖,生气道:“我是你们秦总的朋友,还不快带我去!” 两个服务生畏缩的对视一眼,闪躲道:“你如果真是秦总的朋友,更应该多叫些人来救她。” “她在哪个包间?” “星月包间。” 其中一个服务生颤抖着往前方一指。 见他们确实害怕,唐晓蕾也不再强迫,自己壮着胆子向星月包间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她悄悄推开门缝向里张望,果然看见慕薇薇头发凌乱、泪痕满面,就连衣服也皱成一团,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躲避着那些男人的猥亵。 可恶!好不容易压下满腔怒火,她赶紧给纪寒打电话:“你快来,有人欺侮慕薇薇,他们有七、八个人,看起来很凶。” “什么?”纪寒把手里的牌一甩道:“你在哪儿?” “怎么了?”其他人看见纪寒变了脸色。 纪寒道:“有人欺侮慕薇薇!” 夏羽凡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顺手拎起一个酒瓶就往楼下冲,颜月倾拦都拦不住,一群人追在他身后大喊:“凡,别-冲-动!让秦凯去处理!” 秦凯本来正在跟一帮女熟客-调-情,接到的电话不禁火冒三丈,骂了句:“妈-的个-B!” 众人停止嬉笑,问他怎么回事,他掐灭烟头,说:“有人闹事,我先走一步。” 夏羽凡一脚踹开星月包间,胖子等人正在兴头上,突见有人闯入不禁有些发蒙,这时旁边的小瘪三跳出来问:“你是谁?哪条道上的?” “爷爷我是阎王道上的。”只见血光一闪,小瘪三立刻昏死在众人面前。 胖子一伙人大多醉熏熏的摸不清状况,有两个稍微清醒的也被夏羽凡一身戾气震住。 刚刚还在嬉笑怒骂的女人们都乖乖闭了嘴,其他胆小的已经缩到桌边。 夏羽凡一眼瞅见抱着慕薇薇的胖子,从嘴里冷冷地迸出几个字:“放开她!” “凭什么?”胖子还没感觉到危险,斜眼看他,毫无放手之意。 夏羽凡不再废话,飞起一脚踢向他,胖子抓住慕薇薇猛一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夏羽凡使出一招回旋转身踢掉胖子狼爪,再扣住慕薇薇的手腕稍一用力带向自己怀中。 胖子见他单枪匹马一个毛头小子竟敢跟自己抢女人,顿时怒喝道:“兄弟们,给我一起上!” 夏羽凡瞅准时机,迅速隔开前面两人向胖子冲去,才一转眼就见他脑袋上血流如注。 胖子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指着夏羽凡,摇晃了几下最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懆!他-娘-的!”胖子倒下后,瘦子代行大哥职权,招呼众人一拥而上。 夏羽凡顾忌怀里的薇薇,正在左闪右躲企图冲出重围时颜月倾和纪寒赶到,他便踢开前面两人将薇薇推向颜月倾:“带她出去!” 颜月倾接住薇薇退到门外,唐晓蕾急问:“她没事吧?” “不知道。”颜月倾焦急道:“秦凯呢?” “已经打过电话了。”唐晓蕾也很着急,毕竟纪寒也加入了里面的混战。 “啊-----”随着阵阵哀嚎,有人被踢了出来,周围还在狂欢的人群看见打斗后纷纷乱作一团,大家四处逃散犹如惊弓之鸟,秦凯和保安被恐慌的人群死死堵在门口进不来。 混战双方势均力敌,但瘦子一方毕竟人多势众,时间一长便显出优势来,尤其瘦子招式凌厉,有股致对手于死地的狠劲。夏羽凡年轻结实,身手敏捷,灵巧的躲避掉瘦子一掌后,反手照准瘦子面门狠狠地挥出一拳,这一拳既狠又准,正中要害,瘦子冷不防向后仰去,一下撞翻桌子,酒瓶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瘦子刚挣扎起身,夏羽凡对准他又是一拳,瘦子霎时鼻血直流。 纪寒腹背受敌,一不小心就被瘦子几个同伙劈腿砍倒,夏羽凡退到他身旁,一个旋风式扫腿替他解决掉两个想偷袭的男人。 唐晓蕾瞧见自家男人受伤,急得直跺脚,抓起电话拨给秦凯劈头就骂:“你快点带人滚出来,他们都受伤了!” 秦凯说:“我的姑奶奶,我不是来了吗?就在你背后!” 一扭头,果然看到秦凯带着一队保安过来,她心急火燎道:“那你还不快叫他们帮忙!” 瘦子那伙人眼尖,看到保安来了急忙喊道:“陈哥,酒吧保安来了。” 瘦子瞟了一眼,发现带头的居然不是保安队长而是MIX的老板秦凯,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秦凯的背景他相当清楚,此人交游广泛,黑白两道均有后台,是个不好惹的主。 ------------ 39 制服小混混 “住手!”保安队长大声喝道。 众人面面相觑,看到瘦子点头示意,才停止了打斗,夏羽凡还想继续痛殴这群混混,被纪寒伸手拦住。 秦凯故作漫不经心的踱到瘦子面前,替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才说:“我当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原来是你呀。陈三,你胆子不小呀?” 瘦子窜起一股冷汗,他没想到一向都很忙的秦凯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活见鬼!他在心里骂道,嘴上却说:“秦哥,看您说的,我怎么敢对您不敬呢?” 秦凯轻嗤一声,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胖子,胖子不舒服的哼叽了两声便没了反应,秦凯立马眉毛一横,声色俱厉道:“你他妈还认得我啊?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活腻了是不是?” 瘦子一听吓得腿软,赶紧指着夏羽凡辩解道:“秦哥,是他先动手的,真的不怪我们啊……” “他?”秦凯顺着瘦子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反过来拍着他的马脸道:“他是我大哥!” “啊?”瘦子暗叫倒霉,心想自己和胖子只是普通的小混混,平时敲诈几个钱到酒吧玩玩,没想到今天捅了这么大一搂子,如果再不自保,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思来想去,他觉得有必要把责任都推给胖子,反正他现在烂泥一摊,想辩解也辩解不了,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他先惹出来的,如果不是他好色,他们也不至于淌上这混水。 打定主意后,他讨饶道:“秦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放过我吧,今天这事都怪胖子好色,您要怎么处置他,我没意见。” “你倒会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啊?”秦凯冷笑道:“胖子我是肯定会收拾的,至于你-----”他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又转眼瞅了瞅其他人后才说:“得问我大哥同不同意放过你了。” 秦凯所指之人自然是夏羽凡了,陈三见对方正凶狠的瞪着自己,一阵脊梁发麻又冒出阵阵冷汗,心想刚刚这小子下手又狠又准,要是落在他手里只怕要吃大亏啊! 再看看现场,音乐已经停止,客人也都陆续疏散离开,二十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将他们团团围住,分列成两排待命,而自己这边大多数人又已经负伤,如果要逃胜算微乎其微。 瘦子经过内心一番较量后,干脆心一横跪到夏羽凡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装可怜:“刚才您也把我修理得够惨了,放过我们好不好……下次您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毫无怨言……呜呜……” “放屁!他这种人的话不能信。”唐晓蕾在一旁义奋填膺,高跟鞋一脚戳在瘦子的腿关节上,疼得他眦牙裂嘴又不敢发作,纪寒连忙拉住唐晓蕾:“老婆,你别掺和了!你去看看慕薇薇怎么样了?” “她昏过去了。”唐晓蕾小声说。 “什么?”夏羽凡没空再理会这帮小混混,赶紧跑到颜月倾跟前拍了拍薇薇的脸,喊了两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夏羽凡气得折回来又狠踹瘦子两脚,瘦子痛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夏羽凡还不解气,还想揍他,被颜月倾拦住:“这里交给秦凯处理,我们应该先带薇薇去医院。” “哼!我们走!”夏羽凡狠狠瞪了瘦子一眼,对秦凯说:“交给你了,我先去医院。” “放心。”秦凯答道。 “快去开车,别耽误时间了。”颜月倾催促着。 瘦子见夏羽凡等人离开总算稍稍喘了口气,他听别人说过,秦凯是个生意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把事做绝。 岂料,秦凯毫不留情,上前就是一脚,瘦子立即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跌了下来,嘴角喷出一口鲜血来。 “不要……秦哥……”瘦子满脸惊恐,全身不断的-抽-搐-着:“秦哥……饶命、饶命……” “不是我不救你,只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了。”秦凯拍着他的脸颊道:“这一脚算是轻的,下次再敢给我惹事,后果你自己知道!” 瘦子脸色苍白,趴在地上点头如捣蒜:“谢……谢秦哥……” 秦凯一挥手,像赶苍蝇般:“带上你的人,滚吧!” 瘦子如获大赦,让众兄弟扶自己起来,正想一哄而散,却听背后喝道:“站住!” “秦哥,您、您还有什么吩咐?”瘦子唯唯喏喏的转身。 秦凯扫着地上的一片狼籍道:“我今天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赔我?” “我一定凑钱……赔您……”瘦子虚弱之极,点点汗水从他额上渗透出来。 “限你三天之内把钱给我交齐,否则我的手段你可是清楚的!”秦凯冷冷地命令道。 瘦子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一定在三天内把钱给您带来。” “滚!” 瘦子冷汗涔涔,一瘸一拐的走出MIX,路上,肚子又传来一阵绞痛,他不禁眦牙裂嘴,妈-的,那一脚还踢得真狠!估计他一个月都直不了腰了。 ------------ 40 医院抢救 海源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里,医生们正在仔细的为慕薇薇诊断。 “怎么样,薇薇情况很严重吗?”纪寒和唐晓蕾焦急的问。 “闪开!”夏羽凡心情很差,唐晓蕾差点被他一掌掀倒,纪寒赶紧揽住她:“算了,别去烦他。” 唐晓蕾委屈极了:“我也是关心才问的。” 阿SA说:“凡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你还是老实一点吧。” 唐晓蕾嘴一噘道:“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嘛,我也担心啊。” “酒精中毒,在洗胃。”颜月倾说。 纪寒倒吸一口凉气,唐晓蕾也乖乖闭了嘴,她压根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难怪夏羽凡脸色阴沉得吓人。 漫长的一个小时后,慕薇薇被护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纸,眼睛紧闭着仿佛没有气息,众人一通紧张,抓着医生的手问:“她没事吧?” 医生皱眉道:“她没事了,但要好好休息,你们人太多了,不利于病人恢复,你们留一个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吧。” 夏羽凡毫不犹豫道:“我留下,你们都回去。” “你晚上不回去没事吗?”颜月倾眼中闪过担忧。 “放心吧。”夏羽凡瞥着他道:“我经常不回去,老爷子早就习惯了,只是薇薇有点麻烦,不过我刚打电话跟老爷子说她在酒店帮你搞接待,这两天不回家住,你可不要说漏嘴了。” “我知道,这事我们都有责任。”颜月倾明白他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辛苦你了。” 夏羽凡垂着头,有些无力:“回去吧。” 一行人走出病房,医院又恢复了宁静,夏羽凡返回病房,静静的坐到薇薇身侧,望着她苍白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眼,他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她光洁的脸庞,一股莫名的情绪纠结在心中,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如此在乎她了吗? 可他们应该是对立的,不是吗?在母亲眼中,她同颜月倾一样,都是阻碍他继承荣丰集团的绊脚石。 清晨,薇薇睁开眼,看见夏羽凡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心里十分温暖:“你守了我一夜?” 谁知他连头也不抬,冷淡的说:“怎么可能,我刚到。” “哦。”用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她心里讪讪的很不是滋味。 夏羽凡才不管她有多失望,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上班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她急忙从床上蹭起来。 “昨天惹了那么大麻烦,还嫌不够吗?老爷子那里我会去说,你就老实的呆在这里,中午我会叫人给你送饭。”夏羽凡将她强行按回床上。 “唉?”薇薇怔忡了一下,问:“你不来吗?” “我有事。”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跨出病房,没听见慕薇薇随后那句:“昨晚谢谢你救我……” 一早上,慕薇薇除了接到几个问候电话外,一直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尽管她住的这间病房配备了最先进的液晶电视还可以无线上网,但却一点也引不起她的注意,即使耳朵里塞着MP5,也没有真正听进去,她的心空落落的,好像已经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才精神一振:“进来。” 门口几个年轻护士鱼贯而入,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护士温柔的询问道:“慕小姐,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原来是护士,她无精打采的配合着护士们做完例行检查,有些急迫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感觉已经好了。” “你还要再观察一天,早上夏先生还特别交待我们要好好照看你呢。”年轻护士一边替她换点滴一边羡慕的说:“他昨晚守了你一夜,我来查三次房,他都没睡,直到早上才睡了一会儿。看他酷酷的,真看不出来对慕小姐还真是温柔体贴。” “他昨晚一直在这里?”薇薇怀疑的瞅着护士,夏羽凡刚刚明明说他才来啊。 年轻护士心思单纯的说:“是啊,他一直守着你。” 那就奇怪了,他干嘛要骗她?薇薇疑惑不已,心里涌上一丝异样,明明关心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 41 初遇季常 下午,薇薇正在假寐,突然有人兴冲冲地推门进来:“申雪,你好点没有?” 薇薇睁开眼睛,惊讶的盯着这个陌生男人,男人个子很高,下巴坚毅,面孔有棱有角,不同于颜月倾的翩翩俊逸,也不同于夏羽凡的傲气凛然,他那双茶色的瞳孔中目光深邃,成熟稳重的气息仿佛浑然天成。 男人望着慕薇薇也吃了一惊,但他立即反应过来,困窘道:“真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薇薇淡淡地笑了笑,表示她并不介意。 隔了一会儿,男人又折回来,满脸疑惑的问:“这是628病房吧?” 薇薇说:“好像是吧,门上有门牌号呢。” 男人困惑的又盯了盯门牌号,喃喃自语:“没错啊,是628呀。” “先生,你找谁?”一位护士过来为病人换液体,看到男人伫在门口张望便出声询问。 男人闻言赶紧问:“昨天住这间病房的人去哪儿了?” 护士小姐想了想说:“昨天我不当班不是很清楚,你要是愿意等的话,待会儿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那好吧,我等你。”男人踌躇的站到一旁。 这时颜月倾和夏羽凡从外面匆匆而来,看到男人,颜月倾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季总吗?” 男人也很惊讶,回应道:“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颜总。” “我来看表妹。”颜月倾指指病床上的人,男人恍然大悟,对慕薇薇轻轻颔首道:“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原谅。” “没关系的,你太客气了。”薇薇一边摆手,一边好奇的问:“你们居然认识?” 颜月倾说:“这位是中海万鼎集团公司的少东季常总经理。” 原来又是一个世家子弟,难怪感觉他气质不同于常人呢。薇薇托着下巴暗想着。 “季总看起来很健康怎么会来医院呢?”夏羽凡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顶多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显得比他们都要老练成熟,尤其他的目光深沉,像藏着许多秘密似的。 季常微微一愣,说:“有个朋友病了,我顺路过来看她,没想到误闯入薇薇小姐的病房。” “原来如此。”夏羽凡表面平静,心里却疑窦丛生。 季常见护士小姐已为慕薇薇换好吊瓶,便向三人告辞:“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要跟护士小姐去查一查我那朋友转到哪个病房了,请允许我先行一步。” “好,请便吧。”颜月倾大方的让出通道。 夏羽凡凝视着季常匆匆而去的背影突然陷入沉思。 薇薇却未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她高兴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颜月倾灿然一笑道:“还不是凡担心你呀!” 夏羽凡担心她?薇薇转眸看向他,他却凶巴巴的说:“你要不快点好起来,我怎么向老爷子交待?” 原来是这样,薇薇失望的垂下眼眸,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又低落下去。 ------------ 42 交锋 慕薇薇刚出院就听说公司有意参与并购海源经济开发区几年前未完工的一处烂尾楼工程,按照集团董事会的思路是想把该烂尾楼项目接手下来,改建成高档商务写字楼。 慕百年说:“这个项目刚投资开发时,还处于偏僻地带,但随着这几年经济区发展的不断扩张,它的地理位置已呈现出独特的优势,而且经济开发区域的高端商务环境已日趋成熟和完善,我们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拿下该项目,并在后期投资运作过程中管理得当,将来必定会获得非常丰厚的利润。” 薇薇频频点头,十分佩服爷爷的眼光和决断力,不过也有疑问:“这么显然易见的道理,其他地产商想必也都跃跃欲试吧?” “不错!”慕百年爽快答道:“目前对这块地有兴趣的大小地产商有十余家,但与我们能够形成竞争局面的只有两家。” “哪两家?” “中海万鼎集团和怡蓉地产。” 怡蓉地产是海源本地老牌地产商之一,算不上业界领军企业,但其业绩、声誉一直蜚声内外,对此她早有耳闻,另一家中海万鼎集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琢磨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她于是问:“中海万鼎集团也很有实力吗?” 慕百年说:“中海万鼎集团不是本地企业,总部设在深圳,去年才在海源成立了分公司,你对它不了解很正常,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哦,原来是这样。”薇薇豁然明了,因她之前一直没有接触过项目上的事情,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今天我跟市里主管领导碰了碰面,了解到中海万鼎集团也正式向市里有关方面提出有意介入。中海万鼎集团这几年一直是沿海地区地产界龙头老大,最近他们似乎有意将触角伸向海源,上个月在本市新发售的中海华庭别墅一期项目业绩不俗。”慕百年略微停顿一下后接着说:“他们的存在对我们将是严重的威胁,薇薇,你去查一下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的情况。” “好。”薇薇迅速拿出笔记本电脑,通过谷歌搜索出中海万鼎集团,毕竟是大公司,网站内容非常丰富。 通过浏览网页,她了解到中海万鼎集团除了海源外,还分别在北京、重庆和杭州等十大省会城市设有分公司,而且从它们公司的新闻里不难看出,原来中海万鼎公司早在一年前就陆续投资海源市场,只因都是小盘,一直没有打出名气,直至最近开盘的中海华庭别墅热卖才名声大噪。 将鼠标点到总经理致辞里,一张年轻帅气的照片便跳脱出来。薇薇蓦然睁大眼睛,原来是他!脑中忽然记起颜月倾曾介绍他是中海万鼎集团的少东。 网上的资料大多是公开发布的官方新闻,有价值的线索本就不多,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中海万鼎集团的官方网站上对这位年轻总经理本人的介绍更是廖廖无几。 这更加引发了薇薇的好奇心,她突然想起好朋友思雨的老公在深圳《凤凰周刊》工作,也许他会了解中海万鼎集团。 稍微犹豫之后,她拨通了柯海涛的电话。 干记者这一行果然消息很灵通,柯海涛的确非常了解中海万鼎集团,一来它是当地知名企业,二来又是纳税大户,与媒体接触较多。 他确定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的总经理叫季常,是董事长季万钦的独子,并透露此人精明能干、圆滑世故,18岁赴美留学,毕业于著名的哈佛大学,曾在花旗银行和全美最大的房地产Pulte Homes公司任职,三年前返回国内,直接进-入中海万鼎集团高层,连续推出了欧洲花园、普罗旺斯城堡、白鹭宫、香洲颂等几个知名大盘后,迅速巩固了他在中海万鼎公司的地位。 此外,他还精通各种市场条件下的房产运作,尤其擅长融资,短短三年时间,中海万鼎集团在季家父子的带领下,完成了一次巨大的飞跃,一举成为深圳特区规模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位居富布斯富豪榜第五十六位。 为了争取开发区那块地,慕百年决定先与怡蓉地产联手赶走中海万鼎,再个个击破,一举拿下开发区烂尾楼的开发权。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在约了怡蓉地产老总佟兆辉一起打高尔夫后落空了,但他却收获了更好的消息:怡蓉地产因为自身融资问题,已经决定退出争夺开发区地皮的开发权。 这样一来,与荣丰集团有竞争力的对手就只剩下中海万鼎集团一家了。 慕百年暗暗得意,立即着手召开董事会研究对策,初步方案制定下来后,又周密部署项目发展部加强与市政府、规划局的联系,自己则差人备了厚礼给市政府主要领导送去,同时又邀请开发区的领导见了几次面,基本弄清了中海万鼎集团的情况。 荣丰集团毕竟扎根海源十年了,根基牢固,好多市里面有头有脸的头头都是慕百年的老关系,交情匪浅。开发区的领导自然要做一个顺水人情给他,人家话虽讲得隐晦,但意思还是很清楚,那就是荣丰集团的对手也是非常有手腕的,据说在北京和建设部都有后台。 慕百年纵横商场几十年,不是没遇到过实力雄厚的对手,可像中海万鼎这样棘手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越是富有挑战性的竞争,他就越是想要征服,几十年来,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气魄和霸气才成就了荣丰集团辉煌的成就。 就在慕百年积极推动此事时,中海万鼎集团也在加强运作,听说市政府有意在近期明确开发商后,两家公司更是将竞争升级到白热化程度,慕百年对这个项目虽然还没有达到十拿九稳的把握,但凭着他多年积累起来的人脉关系,他想只要中海万鼎不再从中作梗,要拿下这个项目应该是易如反掌,可谁都能看出这个项目开发里蕴含着巨大的利益和商机,谁不想在里面分一杯羹呢? 如何才能让中海万鼎主动放弃这个项目呢?慕百年冥思苦想也没有得出一个好办法,论实力两个公司谁也不差,论关系中海万鼎集团好像也挺有能耐,总之,现在决定权在市政府手里,就看谁能先把它攻下来了。 ------------ 43 春节 眼看临近年关了,城市里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韩敏芝在女儿的再三请求下终于从成都赶到了海源,颜源夫妇也带着儿子在过年前搬回凯旋城居住,这一年过年,凯旋城顿时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除夕日,慕百年接到大女儿慕璇从澳大利亚打来的电话,心情甚为激动,儿孙们又送上新年礼物,他简直乐得合不上嘴。 这是韩敏芝第一次到海源,并初次和颜源一家以及夏羽凡见面,在慕百年的主持下,这个认亲的夜晚非常和谐,尤其是慕婷夫妇表现的尤为和蔼可亲,韩敏芝在大家的挽留下决定过完年再走,慕百年特意张罗着请来歌舞剧团表演,让大家边看节目边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分外热闹时,凯旋城突然迎来一个不速之客,她穿着水貂大衣,风姿绰约的走进来,一脸笑容却掩不住浑身透出的精明强悍。 夏羽凡站起身,意外的喊了一声:“妈。” 慕百年放下筷子,收敛了笑容,把脸绷得紧紧的:“你怎么来了?” 陶尹平走近一步说:“董事长,您怎么这样说呢,大过年的我当然要回来看看您和儿子啊!” 慕薇薇十分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夏羽凡的母亲,平时很少听人提起她,只知道她远在美国。 “妈,先坐下吃饭吧。”再望向母亲时,夏羽凡已经变得很平静。 陶尹平走到儿子身边,才转眸看了看其他人,慕婷虚情假意道:“陶姐你都三、四年没回海源了,这次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呀。” 慕百年板着面孔盯了女儿一眼,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但陶尹平似乎并不在乎,挨着儿子矜贵的坐了下来。 夏羽凡好像也习以为常,只是吩咐佣人增添碗筷。 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眼前这贵妇摆明了是夏羽凡的母亲,可看慕百年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慕薇薇正在犹豫该不该与她打声招呼时,却听爷爷干咳两声说:“回来之前应该打个电话。” 陶尹平心虚的笑笑:“董事长说得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一顿晚饭在很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慕百年至始至终都没向薇薇母女正式介绍陶尹平,后来还是由慕婷出面为双方作了介绍。 在劈哩叭啦的鞭炮声中,年三十、年初一很快过完,按国内的风俗,年初二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慕婷和丈夫便带着儿子去了婆家小住。 颜家人一走,凯旋城也就空荡下来。 慕百年对陶尹平心结未解,根本不怎么理会她,这样一来,他对韩敏芝的态度就更加热情,整个过年期间一直陪着薇薇母女将海源周边逛了个遍。 陶尹平这次回到国内,看到儿子已经当上荣丰集团的总经理自然十分高兴,但她不能把这种喜悦表现在脸上,她知道慕百年对她的戒心丝毫没有减弱,这次能允许她呆这么长时间,也是因为刚刚认回孙女,不想在她们面前表现的太露骨吧。 仔细算来她已三年未见儿子,此次回国真的很想带儿子回美国小住一段时日,但凭慕百年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希望非常渺茫。 就连薇薇也渐渐看出爷爷对陶姨的感觉很不好,甚至有一点厌恶,为什么呢?这些年来他不是一直把夏羽凡视如己出吗,怎么就不能爱屋及乌呢?不管怎么样,她始终都是夏羽凡的母亲,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啊,究竟有什么原因让慕百年这么痛恨陶尹平呢? 薇薇百思不得其解,路过客房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抽泣和男人的安慰,她立刻竖起耳朵凑上前去,居然听到夏羽凡问-他-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为什么还是这么恨您?” “我……我怎么……知道……”陶姨抽噎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怼。 “难道还是因为爸爸……” 话音未完,突然被人从身后偷袭,薇薇吓得不轻,扭头看清来人后才抚着-胸-脯-感叹:“崔铭,你吓死我了!” 崔铭奇怪道:“小姐干嘛在这里偷听?” “嘘!”薇薇赶紧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压低嗓门问:“你知不知道爷爷为什么那么恨陶姨?” 崔铭顿时目光闪烁起来,似乎有难言之隐。 薇薇拉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经不起大小姐的软磨硬泡,他唉叹一声道:“夏慕两家本是世交,荣丰集团也是两家人共同出资创办的,因此,董事长十分欣赏好友的儿子夏磊,曾想与夏家联姻,结果夏少爷不顾父亲反对,硬要娶陶尹平为妻。后来夏老爷临终前把儿子托付给董事长,谁知仅仅几年后就发生了夏少爷溺水身亡的意外,董事长便一直十分自责,并怀疑是陶尹平勾结外人谋害了他。” “这可能吗?陶姨没有理由这样做啊。”薇薇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崔铭无奈道:“一切都只是董事长的猜测而已。” 原来是这样,难怪爷爷会如此痛恨陶姨,可陶姨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呢,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吗? ------------ 44 求情 [收藏满两百加更一章] 薇薇托腮凝眉,对着湖中的金色锦鲤发呆,崔铭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却不能相信陶姨是那种谋杀亲夫的恶毒女人。 “想什么呢?”韩敏芝抚着女儿的长发问。 薇薇扭过头笑了一下:“没什么。” “那陪妈妈散散步吧。” “好。”想到母亲明天就要回成都了,她心里特别的不舍。 母女俩手挽手刚走了没两步,就迎面碰上陶尹平,她笑容满面道:“妹妹,我正要去找你呢。” 韩敏芝问:“有什么事吗?” 陶尹平望了一眼薇薇道:“是这样的,我看妹妹这段时间正好有空,便想邀请你和薇薇一起去美国玩几天。” 韩敏芝抱歉道:“我恐怕去不了,昨天我弟媳又打电话来催了,我准备明天就回成都。” “这么快?春节还没过完呢。”陶尹平十分惊讶。 “是呀,我弟的病情又有反复,我必须得回去照看着。” “那是应该回去看看。”陶尹平说着突然有些伤心,拉着韩敏芝的手说:“不瞒妹妹,其实我邀请你们去美国,是想让董事长同意我带儿子一起回去,如果你们不去,他肯定不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 “怎么会呢?”韩敏芝安慰她道:“你好好跟爸爸说说,他老人家一定会理解的。” 陶尹平含着泪花哽咽着:“董事长对我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我都三年没见儿子了,真的很想他……” 薇薇望着这个满脸泪痕的母亲,怎么也无法将杀人凶手与她联系起来。 韩敏芝心头一软,想了想说:“要不,让薇薇帮你去跟她爷爷说说?” 陶尹平顿时眼前一亮道:“干脆让薇薇和我们一起回美国玩几天好吗?” “这……”韩敏芝转头问女儿:“薇薇,你愿意吗?” 看着陶姨满脸急切的表情,薇薇突然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就像她渴望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一样,她也不过是想与自己的儿子共同生活,这样的想法能有什么错呢?于是,她点了点头,决定成全他们。 陶尹平脸上闪过一阵惊喜,拉着她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董事长。” 薇薇扭头看了看母亲,韩敏芝眉眼含笑道:“去吧。” 两人悄悄来到慕百年看报喝茶的小花园里,陶尹平说:“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惹董事长不高兴,你去跟他说说,回头再告诉我结果。” 薇薇明白她的顾虑,也不勉强,自己走到爷爷面前坐下来。 “有事吗?”慕百年瞧见她。 “我想和夏羽凡一起去美国玩。”她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慕百年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审视着她问:“凡,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去。”她急忙摆手说:“我知道爷爷您讨厌陶姨,也不喜欢我们跟她接触,可是一切都是您的猜测,何况事情过了这么久,为什么您不能打开心结,好好的看一看现在的陶姨呢,您不是常说一家人要和和睦睦才最幸福吗,为什么您却一直放不下呢?” “她跟我们不是一家人!”慕百年瞥着孙女,语气异常冰冷。 “可她是夏羽凡的亲生母亲,您不是常说拿他当亲孙子看待吗?那为什么不能对他-母-亲好一点呢?” 慕百年愣了半晌,实在没想到这番话会从孙女口中说出,缓缓地抿了一口茶,他放下茶杯问道:“谁告诉你的?” 薇薇有些心虚,撒娇道:“您就别问那么清楚了,我知道这些话别人都不敢对您说,可是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嘛?” 其实她不说,慕百年也能猜到几分,当年的事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不过他并不生气,也许她说的对,他是应该放下了,陶尹平毕竟是夏羽凡的母亲。 沉思了许久,他终于让步道:“好吧,就破例一回,你跟他们一起去美国吧。” “真的?” 慕百年点点头,望着远方突然有些伤感:“我老了,打下的江山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上,我也不想再把一家人搞的四分五裂了,你说的对,一家人和睦、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您一点也不老。”薇薇有些心疼:“不过,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先别急着高兴。”慕百年正色道:“这次去美国,我要交给你一份任务,你要答应,我才让你去。” “什么任务?” “美国分公司那边一直由陶尹平管理,最近我发现报过来的账目有点混乱,你去那边好好视察视察,回来给我汇报。” “啊?”薇薇垮下俏脸,心想自己又不是学财务的,能看出什么猫腻来呢? “怎么,不想去了吗?”慕百年睇着她。 “要去,要去。”她急忙说:“不就是查帐嘛,我保证完成任务。” “希望你有所收获。”慕百年不露声色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派孙女去查帐只是一个幌子,并不指望她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他只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来个敲山震虎,也好让下面那些肆无忌惮的人学会收敛。 这何尝不是一次考验呢? ------------ 45 大洋彼岸 纽约的冬天比海源还冷,慕薇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皮手套还是要不断呵出阵阵热气来取暖,幸好车就停在机场,在陶尹平去取车的间隙,夏羽凡转头问道:“你为了我才来美国的?” 薇薇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装着傻:“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为了你来呢,呵呵,真是可笑……我没出过国,特向往纽约,想来玩玩罢了。” “鼻子都冻红了,还说向往?你分明就不适应这么冷的气候。”夏羽凡盯着她说。 她下意识的捂住鼻子,狡辩道:“谁说的,这里……这里挺……啊欠!”她本想说这里挺好玩的,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只好讪笑两声闭了嘴。 陶尹平将车停在两人面前,夏羽凡将行李扔到后备箱,打开后排左边侧门坐了上去,见慕薇薇还呆立着,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发什么傻呀,上车啊!” “哦。”她乖乖坐到后坐上,陶尹平扫一眼空荡的副驾驶座,从后视镜中望着儿子,刚想说什么,就听他喊道:“妈,把空调打开,这家伙冻坏了。” “啊,哪有?是你自己冷吧。”薇薇死不承认。 夏羽凡不与她争辩,只从身上脱下大衣给她:“披上,别冻感冒了。” 接过衣服有点小感动,但瞅着他单薄的毛衣,薇薇不由担心:“那你呢?” 他酷酷地回道:“我不冷。” 她将衣服还给他:“还是你穿吧。” “叫你穿你就穿,罗里罗嗦的。”夏羽凡生气的将衣服重新塞给她:“你要感冒了,我回家怎么向老爷子交差啊?” 薇薇只好乖乖套上大衣,并拢紧了衣领,衣服上沾着淡淡地古龙水味道,她瞥着夏羽凡,发现那家伙居然在笑,虽然转瞬即逝,却那么真实的在她眼前闪过,也许回到美国他真的很开心,至少在这里他是热的,有温度的。 夏羽凡在纽约的家是一幢带花园的美式小别墅,虽不像凯旋城那么豪华壮观,但却精致温馨,更有家的感觉。 走入客厅是典型的美式田园布置,环形的客厅中央摆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薇薇欣喜的叫道:“你家居然有钢琴!” 陶尹平脸上掠过淡淡的微笑,仿佛沉浸在旧日甜美的回忆里:“这是凡小时候弹的钢琴。” “你的?”她实在没料到平时拽拽地夏羽凡竟然也会这般文艺,钢琴这么高雅的乐器似乎与十指修长的颜月倾更为相配。 “一起弹吧。”夏羽凡掀开琴盖。 “弹什么呢?” “蓝色多瑙河。”他拉着她坐到钢琴前。 “唉?”她愣了一下。 “怎么,不会?” “会。”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按下琴健,指缝间流泻出悠扬的曲调,眼前仿佛展开一幅优美的图画,多瑙河恍若就在身边。 一曲终了,夏羽凡岿然不动仿佛还沉浸在音乐中,薇薇由衷的赞叹:“你弹得真好!” 他神情有些落寞,隔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 薇薇侧头望他,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他是在向她倾诉心声吗?这简直太不像高傲自负的夏羽凡了。 “她也有你这样纤长的手指。”他的目光落在她青葱般修长的双手上:“她是我同学家佣人的女儿,钢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但她很有天赋,每次我只需教她一遍,她就能记住曲谱。有一次,我参加钢琴比赛,因为准备不充分,没有拿到名次,让父母很没面子,我的情绪也一落千丈。那天,她溜到我家为我弹了这支蓝色多瑙河,说她相信我,下次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看着她满怀希望和信心的眼神,我仿佛又有了斗志,从此练琴更加专心。可等我终于拿到奖后,她却因为久病无钱医治离开了人世。” 夏羽凡抚-摸着光亮如新的琴键说:“每次回到这里,我就会想起她。” “你很久都没回来过了吧?”薇薇有点紧张,她从来没见过他脆弱的样子,记忆中他总是很强势,仿佛从来不需要感情一样。 “是啊,好久了。”他长出一口气,转向陶尹平:“妈,凯撒还在吗?” 陶尹平惋惜的说:“凯撒老了,去世了。” “凯撒都去世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他目光中竟有一丝恋恋不舍。 “凯撒是谁啊?”薇薇十分好奇。 “凯撒是我以前养的纯种哈斯奇。”夏羽凡解释道:“后来因为妈妈一个人没时间照顾,就把它寄养在肯特叔叔的林场了。” “凯撒留下一个小崽喔。”陶尹平说,夏羽凡脸上掠过一丝兴奋:“真的吗,它在哪里?” “也在北边森林肯特叔叔那里。” “想一起去看吗?”夏羽凡扭头问薇薇,她想了想说:“好啊,去看看纯种哈斯奇的孩子。” ------------ 46 阿狼 夏羽凡上次来纽约时还是大学生,现在他已完全退去了青涩,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过去六年了,肯特叔叔还是老样子,皮肤粗糙黝黑,落腮胡浓密的遮住了-嘴-唇,显得粗犷又豪迈。 肯特叔叔亲切的拥抱了他,转头看到薇薇时用英语惊奇的叫道:“你小子交女朋友了?” 薇薇眉眼含笑,淑女的站在一旁,至于肯特叔叔的英文她是半句也没听懂,夏羽凡见她不明究竟,也偷笑着不作任何解释。 “真漂亮,像塞尔维亚的玫瑰!”肯特叔叔对她竖起大拇指。 薇薇知道这是夸赞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加神采飞扬。 “我妈说凯撒给我下了小崽,它在哪儿?” 夏羽凡问。 肯特将他一搂道:“你妈妈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她在家里忙着收拾呢,就没跟过来。” “我看是你小子想自己带女朋友出来玩,怕妈妈当电灯泡吧?”肯特贼贼的揶揄他,他勾起一抹浅笑也不反驳。 肯特见他默认了,就对薇薇喊道:“小姑娘快过来,我们去看小哈斯奇了。” 薇薇瞪大眼睛,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肯特有点郁闷道:“她怎么没反应啊?” 夏羽凡就笑了:“她英文极烂。” 两人只好向她招手示意,等她终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听见她一路呱燥的用中文埋怨:“那边有只野兔,被你们一叫都吓走了。” 夏羽凡转头露出一个我说得没错的表情吧? 肯特耸耸肩膀,回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终于走到小哈斯奇居住的地方,小家伙继承了母亲优良的基因,才半年功夫已长得牛高马大了。 此时,它正目露凶光,警戒的盯着来人,肯特上前逗它,它似乎嗅出了熟悉的味道,顿时活泼起来,摇着尾巴围着他跑来跑去。 “比它母亲更有气势啊!”夏羽凡赞叹道,薇薇拍着手嚷道:“它长得好像狼啊,真是威武啊!” “它叫什么名字呀?”她随口问道,见肯特目露疑惑,才想起他听不懂中文,在脑中拼命搜索了半天才指着小家伙吞吞吐吐的问:“he name?” 肯特哑然失笑,但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用英文回道:“it's called A-Lang。” “阿狼?是叫阿狼吗?”薇薇似懂非懂的望着夏羽凡,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对她的英文再无一丝幻想。 得到肯定答案,兴奋的薇薇立刻高兴的拍起手来:“阿狼,阿狼,快过来。”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夏羽凡也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阿狼瞧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又瞧瞧自己的主人,见肯特对它点头,它才敏捷的窜到薇薇跟前。 看着它高大的体型,炯炯有神的眼睛,薇薇有点害怕:“它不会咬我吧?” 肯特知道她听不懂英文,只好采用最简单的表达:“NO。” 这回她算明白了,便放心的让阿狼舔她的脚踝,当她蹲下仔细看它时,惊喜的发现:“它的眼睛居然是水蓝色的。” 肯特又郁闷了,没听懂她在叨咕什么,夏羽凡把原话翻译给他听后,他立即露出一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心想我还是蓝色眼珠呢,你怎么就没发现呢?真是人还比不上狗受关注呢! 阿狼舔得她手指发痒,她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阿狼多大了?”她很好奇。 肯特努努嘴,比了一个1的手势。 薇薇抚-摸着阿狼光滑的皮毛,感慨道:“原来你还这么小啊。” 夏羽凡蹲下说:“不小啦,阿狼是成年犬了,在北极圈附近像它这么大的哈斯奇都要拖雪橇工作了。” “真的啊?”薇薇心疼道:“可是雪橇很重啊。” 夏羽凡说:“你别小看哈斯奇,它的力量很大的,一只成年哈斯奇可以拖动180公斤的重量。” “哇,好厉害!”她话音刚落,阿狼就昂头发出一阵狼嚎,吓得她迅速弹开,肯特在一旁哈哈大笑,解释说:“这叫声表示阿狼想去活动了。” 夏羽凡给阿狼让出一条道,它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速度真快!”看着阿狼消失的地方,夏羽凡喃喃自语。 肯特说:“阿狼很活泼,每天都要去山上疯玩。” 他们的谈话薇薇一句也听不懂,干脆放弃,一个人悠闲的坐到木桩上,这时树林里传来阿狼的阵阵嚎叫,她忽然觉得阿狼像极了一个人,这样想着,目光就转向夏羽凡,他不就是像阿狼一样吗,脾气爆躁又爱装酷,其实有时候也很温柔,也有可爱的一面。 逗留了许久,不知不觉已快临近中午,两人婉拒了肯特叔叔留他们吃饭的好意,带着阿狼返回了市区。 ------------ 47 唐人街 夏羽凡心情很好,带着薇薇到唐人街吃饭。 唐人街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中国餐馆、咖啡馆、食品店和小百货商店,还有技艺精湛的中国手工艺人和各种各样的地方特色产品,充满浓厚的中国风情。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薇薇简直爱不释手,一路走走停停,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搬回家。 唐人街里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大部分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华侨,其间也有许多导游领着外国观光客前来游览,他们或驻足停留,又或在小店里讨价还价,更多的人手拿相机在某个充满中国风情的建筑前拍照留念。 有人眼尖的看到阿狼,兴致脖脖的跑来请求与它合照,薇薇不情愿的拒绝了,但还是挡不住人们好奇的目光,有些胆大的外国小孩跑来友善的拍阿狼,它却害怕的夹紧尾巴不敢乱跑,这也难怪,它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长在山林里,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呢。 夏羽凡带着薇薇进了一家别致的中餐馆,午饭很丰盛,虽然味道没法跟国内比,但在纽约能吃到地道的中国菜已经很不错了,这也说明世界的沟通和融合正在进一步加强。 薇薇给阿狼点了一份排骨大餐,它嗅了嗅就是不肯吃,原来它平时吃惯生食,突然面对熟食有点不知所措,薇薇费了好大劲,又是哄又是骗的才让它吃下第一口。 慢吞吞的啃完一根排骨后,阿狼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很快就把盘子扫得精光。 饱餐之后的阿狼精神抖擞,很快适应了这个地方,奔跑起来也轻快了不少。 跑着跑着它就窜到一个艺术气息浓厚的小摊前,这里围了很多人,薇薇一好奇也挤了进去,原来一个外国男青年正在聚精会神的雕刻泥塑,看他装扮大概就是报刊杂志上经常评论的文艺青年了吧:休闲装、鸭舌帽、微卷的中长发,眼睛炯炯有神。 青年灵巧的双手来回揉捏,不一会儿就塑造出栩栩如生的作品,难怪吸引了不少目光。 薇薇拿起一个泥塑端详,感觉十分有趣。 摊主见她跃跃欲试,便招呼她坐下,两人一交流,才发现薇薇的英语不太灵光,摊主遂用生硬的中文给她介绍起来,还一个劲比划,才终于让她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摊主可以即兴雕刻,薇薇兴致盎然,转过头直冲人群中的夏羽凡招手。 “干嘛?”他不甚情愿的挤进来。 “过来嘛。”薇薇拉过他,对摊主说:“把我们俩和阿狼一起刻下来哦。” “哦,帅哥美女喔。”摊主兴高采烈的夸奖道,薇薇脸一红,说:“老板你过奖了。” “可是阿狼是谁?”摊主有些疑惑,薇薇指指下面,他便伸长脖子朝外一望,赫然发现一只狼犬蹲在地上正对他虎视眈眈,他浑身一激灵,赶紧缩回头,摸摸鼻子,说:“好吧,你们先请坐吧。” 夏羽凡摆着一张扑克脸:“无聊,你自己刻吧,我可不想陪你。” “就一会儿。”薇薇拉住他恳求道,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显得可怜巴巴。 周围人都动了恻隐之心,纷纷劝道:“小伙子,陪你女朋友留个纪念嘛,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薇薇急忙解释:“不是啦,他不是男朋友……” 周围的人却不买帐,还在说:“小姑娘不要掩饰啦,谈个恋爱嘛,嘿嘿,大家都理解。” “真的不是……”薇薇越是辩解,七嘴八舌的人就越多,有人还说:“你看人家男孩子都默认了,你一个小姑娘还害什么臊啊!” 薇薇红着脸,转头一看夏羽凡果真已经坐下,她也只好挨着他坐下,并冲他没好气的埋怨:“你怎么不解释?” 夏羽凡把头偏向一边,爱理不理的:“懒得废话。” 什么嘛?这家伙总是这么拽!薇薇郁闷的把脸瞅向阿狼那边。 摊主可不管那么多,手脚麻利的开始塑造泥胚。 过了一会儿,阿狼不安份起来,用爪子在地上乱刨着什么,它生性好动,要一直这么老老实实的呆着确实有些为难,薇薇催促摊主快点,摊主说:“基本成形了,要不我帮你们照张相,一会我对着相片描色,你们可以带着狗去附近溜达,待会再来取相片和雕像好不好?” “OK,没问题。”夏羽凡爽快的与摊主达成协议,他也快和阿狼一样坐不住了。 “哎,等等我啊!”薇薇挎上包,追了过去。 这个唐人街里还真是应有尽有啊,买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薇薇感觉腿脚有些乏了,硬赖着在咖啡馆里休息了一会儿。 喝着咖啡,她也没闲着,一双眼睛四处乱瞅,很快发现斜对面有家电动游戏厅,她又来了兴致,对夏羽凡说:“我们去打电动,好不好?” 夏羽凡托着脸看她:“又有精神了?” 她挥舞着手臂道:“精力充沛。” 夏羽凡不相信的嗤了一声,随即起身:“想去还不快走?” 阿狼狂叫一声,率先冲进电玩城。 “哎,这只冲-动的哈斯奇。”薇薇一跺脚也追了进去。 ------------ 48 疯狂的游戏 电玩城里人声鼎沸,夏羽凡选了一台赛车来开,薇薇在一旁玩跳舞机,阿狼在旁边有学有样,乐得她前俯后仰。 再看夏羽凡时,他已弃车玩起了篮球。 他姿势优美且投-射-精准,不论篮框如何变幻方向,总能准确无误的投中,极高的命中率让在场的人喝彩不断,彩票也跟着哗啦啦的直往外冒。 围观的还有一群中国留学生,其中几个小女生更是对夏羽凡崇拜不已,不仅手舞足蹈的为他鼓劲,还兴奋的齐声呐喊:“帅哥,加油!帅哥,加油!” 也许是得到了女生青睬,他更加卖力,玩起了花式篮球,正投、侧投、背投,跳跃式投篮、跨越式灌篮,各种技巧在他手上运用自如,记分器在红色屏幕上不停变幻着,直到最后一球赢得大满贯。 “什么嘛?”薇薇不满的嘀咕着:“哼,就会炫耀!” 一局终了,那群留学生中居然有人胆大的管他要手机号,薇薇再也按捺不住,故意大喊:“夏羽凡,快点过来,阿狼跑了。” 那群小女生循着声音望去,当场便花容失色,大帅哥的女朋友就像电影明星一样,时尚、靓丽,全身透着高贵和傲气。 见小女孩们失望的散开,夏羽凡才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看了一眼阿狼说:“它不是老老实实被你牵着吗?” “我不这样喊,你会过来吗?”薇薇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狡黠。 “败给你了!”夏羽凡语气虽是无奈,脸上却笑得阳光灿烂,转身还晃了晃手上的彩票炫耀道:“战绩辉煌。” 薇薇瞟了一眼,故作不屑:“还不够我换礼品的。” “你想要什么礼品?” “那个!” 夏羽凡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只中号的泰迪熊摆放在橱窗里。 “原来你喜欢泰迪熊?真是没长大。”他双手抱胸,啧啧的嘲弄道。 “什么嘛,就会说别人,有本事你赢一个回来试试?” “好,我一定让它归你!” 夏羽凡弹了一个响指。 薇薇斜睨着他说:“不许拿钱买。” “切!”他不屑道:“我是那种人吗?等着。” 说完,他一个翻身腾跃就轻松跳到一个玻璃柜台前,薇薇不禁看呆了,刚刚那个动作真的好帅啊! “阿狼,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拉起阿狼绕到前面那个柜台,看到柜子里设置了很多小洞,每个洞口都分别标着不同的数字,她琢磨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夏羽凡耐心解释道:“这些数字代表不同的彩票数,懆作者只需投一枚币就可以获得一次按键出球的机会,当小球滚落到小洞中即可根据标识的数字出彩票,其实这个游戏就是一个以小博大的赌博,因为它最高可以出一百张彩票,所以吸引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样,薇薇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好半天都没一个人击中100的小洞,她仔细研究后发现这个洞口特别小,要将弹-性十足的小球弹入这里面,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果然,夏羽凡弹出的第一颗小球并没能如愿以偿,它在100分值的洞口滑溜了一圈,很快转向旁边80的洞口。 但他毫不气馁:“第一颗球有这样的运气还算不错。” 薇薇又瞅了一眼旁人,发现他们基本上都是打进10分的洞口,稍微运气好一点的才能进20分,看来,这个看似简单的游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没有很好的控制力和精准度,小球是很难掉进100分的。 薇薇也拿起两个游戏币投进另一台机子,不一会儿转盘就开始转动,眼看100分的小洞就在咫尺了,她用力锤击按键,一颗红色的弹力小球迅速滚落,它沿着转盘边缘滚啊滚,最终掉到10分的洞口里。 失望,运气简直太背了!偷偷瞟了一眼夏羽凡,天哪!不多一会儿,他脚下已经堆了一叠厚厚的游戏票,薇薇真是不得不佩服了。 眼见这台游戏机就要耍爆了,夏羽凡见好就收,立即转向另一种游戏机,这种游戏机的原理跟刚刚那台相似,只不过难度更大,它共有八个小洞,把游戏币分别投入每一个小洞后,就会亮起一盏灯,当八盏灯全亮后就算赢了,会获得翻倍的积分,相应的游戏券也会成倍增加,相反,如果游戏币两次投入相同的洞口,就算误投,灯光就会自动熄灭。而且为了设置难度障碍,在出币口到小洞的中间还设置了一个黑洞,一旦游戏币掉到这里,就算浪费了。 薇薇试了几次,游戏币总是不听使唤的掉进中间的黑洞地带,她怕夏羽凡嘲笑自己,干脆放弃,转去一边玩鼓乐了。 正玩得尽兴,一只泰迪熊从侧面凑了过来。 “啊?真换到了!”薇薇双眼放光,眉开眼笑的将泰迪熊搂进怀里。 “怎么样,我厉害吧?”夏羽凡眼中露出得意的神情,薇薇高兴的夸赞道:“不错,不错,真是挺厉害的。” 夏羽凡牵起阿狼说:“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取东西吧。” 阿狼似乎听懂了,顿时从蔫嗒嗒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活蹦乱跳的狂吠起来。 薇薇这才想起要去取雕像的事,忙跟着出了游戏厅,刚走了几步,突然脚一扭:“哎哟。” “怎么了?”夏羽凡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低头一看,短靴的鞋跟已经没到路边的下水管道口里了。 “怎么办?”薇薇峁足劲也没拽出来。 夏羽凡蹲下,为她拉开鞋链:“把脚伸出来。” 她单手撑在他肩上,乖乖的伸出脚,夏羽凡逮住鞋子的跟部用力往外拽,“卡嚓”一声靴子拨了出来,鞋跟却断成两截。 “这下完了。”他盯着她的脚丫懊恼道,顺手将靴子往旁边垃圾筒一扔,薇薇急了:“哎,扔了我穿什么呀?” 夏羽凡颇为无奈的往她面前一蹲: “上来,背你去买鞋。” “唉?” “快点。”他不耐烦的催促道。 薇薇这才慢腾腾的搂住他脖子,趴了上去,夏羽凡背着她站起来向前走去,一阵强烈的男性气息袭来,哎,她竟然开始头晕,甩了甩脑袋,听到夏羽凡在耳边说:“你可真重啊!” ------------ 49 我背你 由于两人不熟悉路,穿过整条街才找到一家卖鞋的*店,夏羽凡用流利的英文对服务员说:“她的鞋坏了,快帮她找双合适的鞋。” 店里的人纷纷侧过头,惊异的盯着这个牵着狗背着一个抱泰迪熊女孩的男子,不过等他把女孩放下来后,大家又都不由得暗暗赞叹:好一个水灵漂亮的东方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犹如一朵迎着朝露盛开的粉嫩玫瑰。 服务员立刻笑意盈盈的迎上来:“小姐,你有没有看中的鞋呢?” 薇薇求助的看向夏羽凡,他一边对着天空翻白眼,一边翻译给她听,心里却在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带她出国了,简直不知道她大学英文是怎么过级的? 薇薇仗着有人翻译,倒显得气定神闲,指着展示架上一双棕色的长靴说:“我要试那双。” 服务员满脸堆笑,对着她竖起大姆指,意思是你眼光真好! 阿狼蹲在旁边叫了两声,仿佛也在表示赞同。 “那我试这双罗。”她扬着手中的鞋,转头问夏羽凡,他凝了一眼,说:“赶紧试吧。” 服务员压根没听懂两人的交流,但看女的一脸甜蜜,男的虽然话不多,却很关心的样子,便羡慕的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亲自背你来买鞋。” “她说什么?”薇薇又要夏羽凡翻译,这次他却脸色一僵,好不自然。 末了,他朝服务员尴尬的笑了笑,胡乱编了一句搪塞她。 哪知话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纠错了,那人懆着字正腔圆的国语说:“帅哥翻译错了,服务员是说你男朋友对你真不错,千里迢迢背你来买鞋。” 夏羽凡十分恼火,犀利的眼神几乎立刻扫射过去,那是一个清秀的中国姑娘,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和所有普通的中国人一样,谈不上漂亮,但那张小脸上坦荡的神情和友好的微笑却令人印象深刻。 夏羽凡暗自嘀咕:谁要你多嘴? 薇薇向姑娘道了谢,又转头去看夏羽凡,他似乎有点懊恼,为了掩饰情绪,故意冷着脸问:“挑完没有,挑完我们走了。” 出了*店大门,薇薇从包里掏出一面化妆镜,照完自己,又照照夏羽凡。 夏羽凡被她唐突的举动吓了一跳:“干嘛啊,你?” “我们看起来很像男女朋友吗?” 他白她一眼,冷冷吐出一句:“不像。” “那怎么别人都误会呢?” “我怎么知道?可能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吧。” “怎么会差不多呢?你明明老我好几岁。” “我老?”他差点没跳起来。 薇薇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戏谑道:“你不老吗?” 他当即反驳:“我这叫成熟,懂吗?” 她掩嘴笑道:“成熟,成熟男人?” 如果是在国内,夏羽凡说这话她绝对不会笑,但现在他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怎么看都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一点也不像二十五、六的成熟男人。 “喂,不要笑了,回家了。”夏羽凡拉着阿狼向停车场走去。 玩了一天,薇薇确实累坏了,一上车就开始睡觉,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到家了,夏羽凡喊她两声居然没反应,扭头一看,好家伙,她居然在后排睡沉了。 他只好先开门放出阿狼,再将她抱进屋里。 陶尹平见儿子小心翼翼抱着薇薇进门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直到将薇薇轻放在沙发上又抱来被子给她盖好后,他才将母亲拉到一旁问:“什么事?” 这两天相处下来,陶尹平已经隐约感觉到儿子对薇薇不同寻常的关心,她不得不忧心冲冲:“你很在乎她?” 夏羽凡明显一愣,然后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怕她病了,回去不好交待。” 陶尹平阴沉着脸:“我们的计划你没忘吧?” “没忘。” “当初要不是她爷爷耍手段骗取了你爸爸的信任,如今这董事长的位置早就应该是你了。”陶尹平提醒道:“别以为他把你放在身边就是疼你、爱你,他那是内疚,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夏羽凡陷入沉思。 “反正你绝对不能再对慕薇薇这丫头心软了,我看她就是老头子派来迷惑你的!” “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您完全多虑了。”他宽慰母亲道:“是敌是友我分得很清楚,决不会让您失望。” 听了儿子这句话,陶尹平的脸色才由阴转晴,抱住他心满意足的笑了:“乖儿子,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薇薇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按行程安排她该去美国分公司视察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可不敢迟到,随意吃了点早餐便随陶尹平、夏羽凡一起来到美国分公司。 美国分公司座落在纽约最繁华的街道上,位于一幢现代化的办公大楼顶层,除了集团公司本部派驻人员外,还有大约200名海外雇员。 美国人只过圣诞,并不过春节,而在这里工作的中国人也就入乡随俗了,整个春节期间,大伙也是分外忙碌,但大多数中国员工对于集团领导能在春节这样的传统佳节里来探望他们还是感动万分。 所谓视察无非是代表董事长慰问员工们,再听听美国分公司老总们的汇报,参观一下各部门而已,其实真正涉及到业务问题薇薇也是不懂的,所以视察结果是皆大欢喜。 时间过得很快,在美国的日子每天忙忙碌碌,很快就把春节长假消磨完了,回到海源后那个温柔的夏羽凡消失了,一切又像回到往常,日子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就好像在美国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如果不是每天阿狼的叫声常常把薇薇惊醒,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美梦而已。 ------------ 50 双喜临门 新年才过,政府就决定正式授权荣丰集团开发经济开发区烂尾楼项目。 慕百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竟年轻了不少。 自从怡蓉地产退出竞争后,又有多家开发商跃跃欲试,不过皆是本地小开发商,所以荣丰集团最大的对手仍是中海万鼎。早在年前,围绕着这块沉寂多年的烂尾楼项目,海源媒体已把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炒作得沸沸扬扬,一时间竟成了整个海源市最瞩目的焦点。 正当慕百年一筹莫展时,中海万鼎的董事长季万钦却主动找上了门,那天是新年长假结束上班的第一天,也是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的关键时期,慕百年不知他这时专程跑来是何用意,正在暗自揣摸该如何应对之际,季万钦却先沉不住气,哈哈一笑后,开门见山:“我儿子看上了你孙女。” 慕百年颇为惊讶:“你儿子认识我孙女?” 季万钦赞许道:“小犬对慕小姐一见倾心,只是慕小姐聪明美丽,仰慕者众多,恐怕已不记得犬子了。” 听到别人夸奖孙女自然是高兴的,但慕百年毕竟是老江湖了,对于不肯定的事情,他可不愿先贸然表态,于是以退为进道:“哦,那季老是什么意思呢?” “我愿意退出开发区那个烂尾楼项目的竞争。”季万钦很干脆,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慕百年眼中精光乍现,揣摸着对方的诚信度,季万钦可不是什么初出毛庐的小子,他跟自己一样咤叱风云、纵横商场多年,如今又独霸一方,可见此人不是诡计多端,也定是老谋深算之辈,岂会真的为了儿女情长做出巨大牺牲呢? 这太不合情理了,于是他沉吟道:“季董给我这么大便宜,不会没有条件吧?据我所知,中海之前对这个项目也是势在必得,利益当前,没有好处只怕季董也不会轻易放手吧?” 慕百年想与其大家玩阴的,不如直接亮明底牌让对方知道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哈哈……早就听说慕老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季万钦先把慕百年奉承一番,才正色道:“条件我有两个:第一条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儿子喜欢你孙女,如果我们两家能够成为儿女亲家,达到强强联合的目的那是最好,可是万一他们没有缘分,我也绝不勉强,我想这第一条慕老不会反对吧?” 慕百年沉吟道:“这个嘛,我还要先见过你儿子本人才能作决定。” 季万钦拍着胸-脯说:“关于我儿子的人品、相貌那请慕老放心,不是我自吹,绝对是一流的。” 慕百年微微颔首道:“还是见一面再说。” “没问题,我一定找个机会让小儿亲自拜访慕老。”季万钦信誓旦旦。 “嗳,这倒用不着。”慕百年一摆手说:“等到开发区这个项目开工仪式时我邀请你们父子一同前来,如何?” “就听慕老的!”季万钦倒也爽快,一口应承。 “那这第二件事……”慕百年看向他。 “这个嘛……”季万钦卖着关子:“其实这第二件事对慕老您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哦?”慕百年听他这么说,感到有点兴趣,用拭目以待的神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季万钦说:“我们中海万鼎想与你们荣丰合作开发经济区烂尾楼项目。” 慕百年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冷笑:你这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可是我荣丰又凭什么要让你来分一杯羹呢? 季万钦见对方不说话,知道有他顾虑,忙说:“慕老,您可别误会,我并不想瓜分荣丰的既得利益,我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儿子创造一个可以接近您孙女的机会罢了。” “此话怎讲?”慕百年挑眉看他,季万钦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出资40%投入到开发区这个项目,卖楼所得收益我只要20%。” “20%?”慕百年怀疑的重复道,季万钦肯定的点了点头,慕百年在斟酌,中海万鼎只要20%的收益相当于白帮荣丰,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至少眼前他提出的条件对荣丰集团是相当有利的,何乐而不为呢? “季董,我等着你带合同过来啊!” “哈哈哈,没问题!” 季万钦豪迈的笑道:“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也祝我们能早日结成亲家!” 慕百年是何其精明的人,这边刚送走季万钦,那边为防中海万鼎反悔,他一点也没闲着,指挥部下赶紧加强疏通关系。 当他听说,全国大部份地区遭遇罕见雪灾,海源市管辖范围内也有部份地区受灾时,立刻当机立断划拨专款,连夜派人给政府救灾办公室送去,可谓雪中送炭,正好解了政府的燃眉之急。 ------------ 51 再遇季常 2月21日,开发区烂尾楼项目的签约仪式在市政府大楼举行,仪式简朴隆重,慕百年在签约书上郑重的写上名字,这标志着曾经争夺不休、引起媒体巨大争论的开发区烂尾楼项目终于尘埃落定。 从政府出来,慕百年掩饰不住意气风发,连走路都显得精神焕发、威风十足。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开年之初,慕百年就这般春风得意,尤其在接踵而来的项目开工仪式上,开发区领导莅临现场,更令他颜面大增。 中海万鼎集团的季家父子也如约抵达开工仪式现场,不明究竟的媒体记者对他们的出现表示出极大的兴趣,纷纷一拥而上,要求季万钦对此次失利发表感想,谁都明白,两大地产界的龙头相争,是最能吸引眼球的轰动新闻。 记者由父亲应付,季常就腾出空来,他走到慕百年面前,礼貌的说:“慕董事长,您好。我是中海万鼎集团的季常,很高兴您邀请我和家父参加本次仪式,希望今天能为将来我们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慕百年见这个青年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说话也相当得体,已然产生好感,但不知他为人处事和工作能力如何,便决定考考他。 两人随意攀谈起来,内容涉及政治、军事、财经、国内外时事新闻,无论慕百年谈到哪方面,年轻人均能对答如流,这让他十分满意,笑着说:“后生可畏啊,你爸爸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哪里,慕董事长您过奖了。”季常十分谦虚。 “为合作成功干杯!” 慕百年举起了酒杯,季常也举杯相碰,喝下的瞬间却有一丝失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慕百年看见自己孙女正与一群朋友谈笑风生。 他哈哈一笑,说:“走,我带你过去!” 来到薇薇面前,慕百年正想为两个年轻人介绍彼此,季常却出奇不意的说:“慕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二月末的天气依然春寒料峭,慕薇薇披着一件雪白的狐毛披肩,整个人显得优雅华贵,她望着这个年轻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是你!” 季常见她还有印象,也显得十分高兴:“没错,在下季常,上次没来得及向薇薇小姐作自我介绍,真是十分抱歉。” “哦,没关系的,上次你急着要去看朋友嘛。” “……” 见两个年轻人相谈愉快,慕百年便悄然退至一旁观察起来:远远看去季常个子很高,以薇薇168公分的个头,脚上还穿着高跟鞋来推算,他的身高至少在180以上。 慕百年满意的对季万钦说:“你儿子果然很优秀,配得起我孙女。” 季万钦唇边袅袅升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嘴上却说:“还望慕老多栽培啊。” 两人对饮一杯,互有深意:“为合作愉快!” “为合作愉快!” ------------ 52 签约 与中海万鼎集团的合作开发案正式启动了,签约仪式就设在荣丰旗下的豪瑞凯斯大酒店。 豪瑞凯斯大酒店是全市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共80层,高约200多米,虽然没有入驻海源市中心,却位于滨江路的繁华地段,隔江远望不仅气势恢宏,而且雄伟壮丽,曾被海源市市长誉为“滨江明珠”。 酒店大堂宽阔,配套设施齐全,不仅有温泉水疗俱乐部、桑拿按-摩房、香熏SPA中心、仿真电影院、时尚运动馆、商务会议中心等供中外来宾全方位的休憩和娱乐,同时设有10个豪华总统套房,100个VIP行政套房,以及多达千余间的各类套房、豪华单间等,每间房间均采用自然通透设计,超大落地窗的配备,可以180度全方位观赏横贯城市中心的宽阔江面和海源市的繁华夜景。 这样一个条件一流、设施一流、服务一流的大酒店无疑是最适合缔结联盟的地方。 合作协议签署的当天,酒店方面作足了充分准备,从广场到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全部以粉色鲜花装点,并悬挂醒目的欢迎横幅,酒店入口处安排了两列迎宾礼仪,接待规格相当高。 十点整,一队黑色奥迪商务轿车缓缓驶入酒店,中间一辆加长型凯迪拉克停在酒店旋转门厅的正中央,酒店迎宾谨慎细致的拉开车门,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尊贵昂扬的举目注视着周围。 他就是中海万鼎集团公司的精神领袖、核心人物、董事长季万钦。当然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他的儿子季常、以及中海万鼎集团主要领导班子成员。 一场万众瞩目的投资合作协议就在豪瑞凯斯酒店最为庄重豪华的国宾厅举行。 双方代表在协议上郑重的签下名字并相互握手致意。 仪式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顺利落下帷幕。 会后,荣丰集团略备薄酒,举行了隆重的欢迎盛宴,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觥筹交错中,季万钦对慕薇薇的表现甚是欣赏,忍不住满心欢喜的赞叹:“慕老啊,您这个孙女啊,真是既聪明又漂亮,看她今天一手懆办的这场签约仪式,就知她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百年呵呵地笑着,脸上春风无限,尽是得意的神采。想想这个项目,中海万鼎无端端跑出来要出资40%,对他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他能不高兴吗?至于这中海万鼎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也不想细究了,虽然他深知无商不奸的道理,中海万鼎既然能在竞争激烈的深圳房产市场叱咤风云多年,想必也是强中高手,但只要不危害荣丰集团的利益,他们想干什么他也是不会干涉的。 “你的儿子也很优秀啊,我听说他独立完成了中海华庭一期别墅的开发,取得很不错的成绩啊。” 慕百年虽然古板专-制,但对优秀的人才还是很珍惜的,尤其是年轻人,他很乐意给他们发展的空间和平台,这也是为什么荣丰集团内部青年员工占到65%的重要原因。 “哪里,哪里,慕老您过奖了,”季万钦哈哈一笑,谦虚道:“犬子那点小聪明根本搬不上大台面,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这孩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好学。慕老,您是业界精英,威名远扬,到时候可要不吝赐教啊。” 慕百年举起酒杯说:“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于是,大家都举杯共庆:“祝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合作愉快!” 协议签署后,项目建设正式启动,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的总经理季常亲自主抓该项目,由于近来中海万鼎集团在海源开发的项目也不少,为了兼顾其它项目,他经常在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两家公司间来回奔波。 这个暂时命名为“时代君城”的项目图纸交由荣丰集团设计部总体规划,对外广告宣传由宣传部负责,这是之前慕百年和季万钦就达成的共识,但作为合作方,季常也要列席参加会议,并有权对开发方案提出不同的意见和建议。 本来在荣丰集团强大的宣传攻势下时代君城项目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就是要如何把握楼盘的品质了,这本应是无需讨论的问题,却因荣丰集团主管工程的副总吴宇庆提出不同看法而产生分歧。 其实归根结底差异就在楼盘的设计理念上,以吴宇庆为首的反对派态度过于保守,而集团设计部创作的作品则根据当前实际融入了略微超前的构思。 不料,这一举动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设计部的创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反对声浪。 这让设计部主任魏涛很是苦恼,虽然说按照保守派的方案进行并无不妥,但自从总经理将这次设计任务交到设计部开始,他就带领部下通宵达旦的赶工,可以说这次创作融入了整个设计部的心血,要他就这么轻言放弃如何能甘心呢? 为了与保守派抗衡,他接受大家的建议,事先找到慕薇薇恳谈,并把自己的想法和创作理念都与她作了一番交底,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支持。 其实,魏涛心里清楚慕薇薇也许对楼盘设计一窍不通,但她毕竟是董事长的亲孙女,在公司内部的会议上-她有绝对的发言权,而她的一句话显然要比他这个做部下的有分量得多。 所以,他既是在赌也是在试探,如果这次慕薇薇全力支持了他,那么将来他必定要有所回报,也就说此时的选择很有可能关系到将来的发展。 ------------ 53 分歧 为了尽快解决设计分歧,荣丰集团召开专题会议,专门研究设计方案。 因为已经提前与慕薇薇沟通,并取得她的支持,正式开会时魏涛便显得从容不迫了,他首先利用三维立体仿真模拟图将众人带入一个想象的世界,让大家从视觉上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关闭模拟图后,他又层层分析论证,并请大家从现实的角度考虑:“这个项目占地面积广阔,除去烂尾楼项目所占空间,还空余了约80亩的闲置面积。我们设计部根据楼盘品质和公司一贯追求卓越的宗旨,在空地上规划了一个主题公园项目的构思。大家从地图上可以看到我们这片土地所处位置正是一个未来高速发展的区域,那么当周围片区越来越多的高档写字楼密集成片时,我们是否应该为每天辛苦工作的白领们构建一个休憩、交友的宽松场所呢?所以我想把主题公园建成开放式的,这样既有利于附近居民的休闲娱乐,也有利于提升我们这款楼盘的品质。” “我不同意!”吴副总听完介绍趾高气扬的反驳道:“主题公园应该是政府的公益行为,我们企业没有必要去为政府的公益设施买单,而且建设主题公园成本太高,就算有助楼盘品质提升,也得不到相应回报。”末了,他略显严厉的说:“我们是企业,是开发商,是以盈利为目的,不是慈善机构。我想中海万鼎集团的季总也不会同意就这么白白捐献出80亩的宝贵土地资源吧?” 吴宇庆自以为聪明的把难题扔给了季常,这倒是出乎魏涛的意料,这个项目是由中海万鼎与荣丰集团合作开发的,如果季总不同意这个主题公园的兴建,那么这个计划势必搁浅,而且就算是慕薇薇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吧,毕竟人家出资40%,在这个问题上当然具有发言权。 所有人都把眼光转向了季常,他这关键的一票决定着楼盘设计的走向。 魏涛暗骂自己失策,之前只想到在集团内部找后盾,却忘了这是一个合作开发案,如果季总不同意他的设计方案,他也只有认栽了,毕竟开发楼盘并在附近兴建公园这种事确实没有先例,他也不指望季总能有多么长远的眼光,他毕竟也是一个商人,但凡商人考虑最多的就是眼前利益。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相信我,我就说说个人的观点和看法吧。”季常接过话题道:“刚才听了魏主任的介绍,我觉得主题公园这个构思很好,很有前瞻性,虽然目前国内尚未有先例,但在国外其实已经有成功的案例了。刚才吴总说我们房地产开发企业是以赚钱为目的,这点我也不否认,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荣丰和中海万鼎两家公司不是一般的房地产企业,我们是业界的领头羊,所以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应该把楼盘的升值空间以及整个地块区域的升值前景放在首要位置。” “季总说的有道理啊!” “太对了,我们确实应该有所突破……” 会议室里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起来,看好设计部方案的人明显又增加了一些。 魏涛没有料到季总竟然会支持他的设计,正想点头表示感激,却一眼瞅到吴宇庆吃瞥的表情,他忍不住暗暗偷笑,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吴宇庆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这场战役他也是有备而来,想让他就此认输,门都没有! 他示意手下用投影仪标出该地块所在位置,自己则指着项目地址说:“大家请看,这是已建成的烂尾楼,空置土地正好在它的左侧,我考虑在这片地上再建一座同等高度的大厦,形成双子塔形状,并采用中空透明玻璃设计,突显精致时尚的现代楼盘概念,余下的土地可以搞点小规模绿化,这样,既可形成我们楼盘的独特形象,也有利于最大化的利用资源,产生效益。” “吴总的想法也不错,如果再增加一幢楼的话,我们的利润就可以翻番了。” 吴宇庆提出新的方案后,刚才还支持设计部方案的人又见风使舵的倒向了另一边。 见大家纷纷倒戈,魏涛不禁暗暗着急,这时慕薇薇掠了一眼众人,适时提出疑问:“可是这样一来,两座楼间距是否相邻太近?业主入驻后,会不会产生安全隐秘性差的感觉?” “当然不会。”吴宇庆卖弄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大楼的玻璃全部采用德国进口耐高温的高压玻璃,这种玻璃具有很强的反射性,从房间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色,外面却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具有很强的隐密性,非常适合高档写字楼采用。” “但这样成本必然增加,我们所得利润就会大大缩水。”财务总监云祥也提出了不同看法,而且他担心再建一幢大楼,在资金方面会形成一定的压力。 吴宇庆反驳道:“荣丰集团实力雄厚,这个项目又有中海万鼎的加入,我不认为资金方面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主题公园若建成开放性的,还会涉及到安全隐患问题。” 吴宇庆继续固执己见,针对慕薇薇之前提出的疑问他表示楼间距的问题,可以通过适当增加层高,扩大户型来改善。 “而且能入驻这幢大厦的业主想必也是具有一定实力的大型企业,他们更注重楼盘的质量、户型、以及外观设计是否气派,是否能够有力的体现出企业形象。”吴宇庆强调道。 “但据市场部调查并非如此。”市场部经理柳景明也站起来反驳吴宇庆,他和魏涛一样,都属于年轻的改革派,有一股子敢打敢拼敢闯的韧劲,他说:“吴总,请看市场部反馈回来的调查分析报告。” 秘书立即把报告派发给各位老总。 柳景明例出一组翔实的数据:“各位请看大屏幕,现在显示的数据与你们手中的报告一致,集团市场部随机抽样调查了5000位有意购买高档写字楼的客户,我们可以看到,其中,把楼盘环境放在首要位置的客户占总比重的55.7%,而依次才是楼盘价格、外观和户型。”他抬眼看了一下大家的表情,沉稳的说:“如果这份资料,你们还觉得不够详尽的话,我还可以出示另一份数据来证明我的观点。” 吴宇庆脸色微变,他堂堂一个副总怎么能让这些年轻小辈给抢了风头?但柳景明向来做事稳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而且刚才他分析的有理有据,就连总经理也频频点头,这下还真是不好反驳了。 夏羽凡翻着手上的报告,他之前一直没发言是在衡量究竟谁的方案才会对荣丰开发这个项目更有利,现在脑中总算渐渐有了思路,便问:“主题公园项目兴建需要多少资金投入?” 魏涛说:“其实主题公园投入资金并不大,前期资金主要用于挖掘人工湖泊,因为考虑到楼盘业主都是具有高学历、高层次的人群,我们想把公园的文化气氛作一些烘托,以大面积有氧生态绿化和艺术雕刻为主。” “那再建一幢楼又需要多少资金呢?” 工程部陈主任嗫嚅道:“这个……我还没有进行具体核算……” 尽管如此,大家都已经明白,兴建主题公园无疑要比投资修建一幢大楼节省资金的多。 吴宇庆狠狠瞪了陈主任一眼,才对夏羽凡说:“总经理,投资大楼所用资金虽然比较多,但是收益也会更多……” “吴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夏羽凡听完双方意见后也不马上作决定,只说:“你们各做一份系统的企划给我,工程部和财务部下来把两种方案的资金预算都做出来,我要在董事会上进行讨论。” ------------ 54 官二代的生日Party 散会之后,薇薇同季常一起走出去,临别前对他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季常知道她是指在会上帮忙支持设计部方案一事,遂微微一笑说:“是你们的计划做的好,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真的吗?”他似乎是在鼓励她,其实这份计划到底有多大的可行性她心里也没底。 “要相信自己。”他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与众人一起走入电梯。 这时夏羽凡从会议室中匆匆出来,叫住她说:“喂,一会儿我不能陪你去挑礼物了,我马上要去北京出差。” “去北京?”她问:“有什么事吗?” “北京分公司那边有点事情需要过去处理一下。” “那好吧,工作要紧,你去吧。” 夏羽凡见她有点失望,便说:“你若实在不知道该挑什么礼物送异性朋友,我待会叫向秘书帮你准备。” “算了。”她摇头道:“不用担心我,礼物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当时夏羽凡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Party其实是邵阳的生日派对,他在蓝湖欧酒店设宴,请了一帮朋友、同事前来捧场。 下班后,薇薇买了礼物,独自驾车去赴宴,岂知车子一进酒店地下停车场她就傻了眼,偌大的停车场内挤的严严实实,哪里还有停车空位? 无奈之中,她转入地下二层,但负二楼的停地位也已塞的满满当-当,围着停车场找了两圈,好不容易瞅到一个空位,正想将车倒进去,旁边突然杀出一辆奔驰BENZ SLR迅速占领了该停车位。 薇薇真是欲哭无泪,正在失望,那辆紧挨着奔驰停放的家用轿车却突然亮起车灯,缓缓驶出停车位。 这次不敢再有半点耽误,她赶紧将车摆正倒好,熄火下车后,却见奔驰车里走出一人,甚是熟悉,仔细一瞧更觉惊讶万分:“季常?” 季常转过头,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我也是。”他笑意更浓。 “不会是同一个人吧?”薇薇猜测道。 “邵阳。”两人异口同声。 接着,两人都笑了,世界上的事原来真这么巧,他们不仅在同一个地下停车场上相遇,还抢上同一个停地位,现在连邵阳的生日宴会都同时邀请了他们俩。 当薇薇和季常一起出现在蓝湖欧时,着实令邵阳大感意外。原来他只邀请了薇薇,而季常是他父母邀请来的。 其实他和季常也接触过一两次,只是不太熟,最近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合作搞开发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但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与季常一同出现,他就无法平静了,他们真的只是相互合作那么简单吗?他狐疑的瞅了两人一眼,暗暗捏紧兜里那枚戒指,无论如何,今晚他都要正式向慕薇薇表白。 “这不是中海万鼎集团的小季总吗?你爸怎么没一起过来呢?”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摇弋着婀娜身姿,款款地走了过来。 “妈,你怎么过来了?”邵阳的语气里有些许不满,蒋晴不理儿子,仍将目光放在季常身上。 季常认出蒋晴,礼貌的问好之后说:“家父还在深圳,最近事务繁多,他实在抽不开身,这份礼物是他特意让我带过来的。” “哎呀,真是客气了。”蒋晴接过礼物,微笑颔首着,精明的眼珠不经意扫向慕薇薇,待看清女孩的容貌后,便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多漂亮的姑娘,和小季总真是郎才女貌啊。” “妈,薇薇是荣丰集团董事长的孙女,我的好朋友。”邵阳气恼母亲没搞清状况就乱点鸳鸯,生硬的打断她道:“她和季总只是碰巧一起来的。” “哦!原来如此,你就是薇薇呀,我们家邵阳经常提起你呢。”蒋晴熟络的语气很快将尴尬化解,儿子故意撇清眼前两人的关系,其中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她怎能不明白呢?只是这女孩娉婷玉立,又出身豪门世家,她真的会喜欢自己的儿子吗? “阿姨您好,这是我送给邵阳的生日礼物。”慕薇薇将礼物交给蒋睛。 “真是懂事的孩子。”蒋晴不住的点头,转手将礼物交给儿子说:“还不快谢谢薇薇。” 邵阳望着心爱的女孩,突然有些口拙:“你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嘛。” 薇薇说:“礼物是肯定要送的,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邵阳将礼物紧紧抱在胸-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蒋晴见儿子高兴,自己也跟着把眼睛笑弯了,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就是她的心头肉,凡是他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会说个“不”字。 只是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儿子对哪个姑娘上心过,他对异性似乎总是心如止水,害得蒋晴一度怀疑儿子是否心理有问题,不过今日见他对这个慕薇薇的态度,她就放心了,虽然她和丈夫都希望儿子的另一伴出生于官宦人家,但若是他真心喜欢慕薇薇,这桩婚事倒也不错,毕竟慕家在海源早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人,他们在政界也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这时灯光昏暗下来,蒋晴回头望了一眼主席台,满面笑容的招呼着宾客们:“该切蛋糕了,大家都去前面吧。” 薇薇和季常随着众宾客一起向大厅中央聚拢,邵阳则被母亲推着向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扭过头回望慕薇薇,看见她徐徐跟在身后,才恋恋不舍的向主席台走去。 纪寒夫妻俩也接到了邵阳的邀请,他们刚来一会儿,正在为没有熟人而郁闷时,唐晓蕾就眼尖的瞅到慕薇薇,她高兴的冲过去,笑嘻嘻的挽住她,一双圆鼓鼓的黑眼珠看到季常时笑的分外暧昧:“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追求者?” “瞎说什么!”薇薇害臊道:“他是季常,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的总经理……” “我知道了。”唐晓蕾截断她说:“就是和你们一起搞开发那个嘛,什么时候把合作关系变成情人关系啦?” 薇薇白她一眼,警告道:“少胡说八倒了!” 唐晓蕾见她生气了,遂收起笑容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看邵阳上台切蛋糕了。” 伴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悠扬旋律,邵阳走到台前,对着点着烛光的三层生日蛋糕说:“别人过生日都要许三个愿,我今年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在今晚能够实现。”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猜测他这个生日愿望到底是什么?就在大家频频交头接耳时,邵阳突然从主席台上跳下,并朝着慕薇薇的方向走来。 唐晓蕾激动道:“他过来了!” 纪寒看邵阳的架势也忍不住揶揄慕薇薇:“他的愿望不会是想对你表白吧?” 薇薇心里“咯噔”一下,攥紧唐晓蕾的手,很没底气的说:“他……应该不会吧?” 唐晓蕾眨着眼睛,笑得诡异:“谁知道呢?” 季常倒一脸平静,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问:“想逃吗?” 此时,薇薇早已六神无主,还未及回答就见邵阳已经含情脉脉的立在面前,她顿时双颊燥-热,血液逆流,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这一刻,她只听见自己心脏“砰砰”地狂跳不止。 人们好奇的伸长脖子,好像都在等待能够改变历史的奇迹发生。 寂静,相当的寂静。 就在邵阳摸到戒指,准备单膝下跪时,突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啊,对不起。”慕薇薇慌张的掏出手机:“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而邵阳也当场失神愣在原地,原想看好戏的一帮宾客也同时炸开了锅,有人怂恿他道:“还不去追?” 他这才回过神来,急步追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季常撂下这一句,也紧跟着出了门。 ------------ 55 横生枝节 两人追出去,就听慕薇薇一声大叫,手机当即滑落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邵阳向前跨了一步,替她捡起手机。 薇薇接过手机,勉强打起精神说:“我没事,你快回去招呼客人吧。” “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客人。”邵阳捏住她的双肩,认真道。 “谢谢你邵阳,但我现在必须提前离开。”薇薇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转身向季常奔去:“我心情很乱,不想开车了,你这会儿能不能送我去机场?” “行,你去酒店门口等,我去把车开上来。”季常并没有像邵阳一样追问出了什么事,他毕竟年长几岁,光从薇薇的脸色上即能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 “让我送你。”邵阳拦住她,不肯放弃的说。 “那怎么行?”薇薇立刻摇头拒绝:“你是今晚的主角怎么能走呢,让季常送我就行了。” 邵阳失望透顶,她的拒绝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顷刻就将所有的喜悦和期盼冲的无影无踪。 看到他木然呆立的样子,薇薇又有些心生不忍,满怀歉意的望了他一眼道:“我今天突然有急事,回来陪你补过生日,好吗?” 听她这样承诺,邵阳眼中才焕发了一丝光彩,郑重的约定道:“一定哦。” “一定。”薇薇点着头。 邵阳把她送到酒店大门口,直到季常开车过来,他仍久久不愿离去。 薇薇坐进车里,从后视镜中望着邵阳越来越小的身影,内心不禁百感交集,这个单纯的男孩,他的心思她怎能不知?只是感情之事真的无法勉强,她恐怕今生注定是要辜负这个痴情的男子了。 “直接去机场吗?”季常侧头问她。 “嗯。”薇薇点着头,心乱如麻,心想夏羽凡今天上午散会之后才飞去北京,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呢?她犹豫的看着季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后来可能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所以最终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还是季常发现了她的异常,主动开口询问。 “你……身上有多的现金吗?”她期期艾艾的问,这辈子她最不齿的就是向别人借钱,记得以前父亲生病时,为了筹集手术费,她和母亲四处借债,没有少遭受亲戚们的白眼,这段往事一直是她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你要多少?” “我不知道。”她思绪有些混乱,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到底要花多少钱,她心里也没谱。 季常也不再多问,腾出一手从怀里抽出钱夹递给她:“大概有两万。” “可以全借给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很怕他也露出当年亲戚们那种鄙夷的眼神。 “当然。”他回答的很快,语气里并没有流露出鄙夷或不满,他甚至还很真诚的建议道:“要是不够还可以去机场取。” “不用了,我身上还有一张信用卡。”她摇着头,神态有点疲惫。 其实慕百年曾经给过她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但因平时生活都有专人打点,根本无须花销,她就瞒着爷爷将那笔钱偷偷汇给母亲,让她用来替小舅治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薇薇?”季常见她靠在座位上,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不免有些担心。 “没、没什么。”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但她的确非常需要帮助,于是问季常:“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我今晚肯定不能回家了,待会我会打电话告诉爷爷就说……我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季常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她:“这么说的话,你爷爷会误会我们的关系,你不怕吗?” 她深吸一口气道:“以后我会跟他解释的……” “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答应你。” “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虽然季常这么说,薇薇却不能不感动,这个男人和她还谈不上熟悉,却可以这样不问原因的信任她、帮助她,这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车子奔驰在机场高速上,季常想努力集中精力开车,却又忍不住一再的凝视她,这个外表看上去十分娇弱的小女孩,为什么身上却透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坚韧?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令她如此奋不顾身,甚至不怕误会,也要坚定的飞往北京,但至少已经在他心里掀起一阵波澜,也许在她漂亮的外衣之下还隐藏着更多的美好。 将车停在机场门口,薇薇说:“你回去吧。” 季常看她孤伶伶的走进售票大厅,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关了车门,追上-她道:“这么晚了,让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会处理好的。”她转过头,态度坚决。 “那好吧。”既然她已打定主意,他也不好强迫,只得关心的叮瞩她:“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给我打电话,我在北京还有些熟人。” 薇薇倏然一惊,盯着他的眼里装满疑惑:他怎么知道她要去北京,难道看到电话了吗? 时间已经不多了,薇薇没空再去猜测或思考,只能冲他挥挥手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迅速办好登机手续,一架波音737载着她划破夜空的寂静。 北京,就在前方。 ------------ 56 闯祸 出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已是凌晨,薇薇顾不得休息便打了一辆出租直奔交警三中队,夏羽凡正被拘押在这里。 一个值班警察正在打盹,膘肥的身材深陷在沙发里,听到响动,才慢条斯理的半睁开眼,带着浓浓的倦意问:“找谁啊?” “我是夏羽凡的家人,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吗?我想见见他。”慕薇薇焦急的说。 胖警察被人吵醒心里老大不高兴,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才不耐烦的嚷嚷道:“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呀?” 薇薇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真对不起,飞机晚点了,麻烦您先让我见见他好吗?” 胖警察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薇薇赶紧将准备好的一叠百元大钞塞给他,他瞅了一眼,心中一阵窃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直到悄悄将钱揣进衣兜,才困意全消,精神百倍的掏出钥匙,对慕薇薇说:“跟我来。” 一路上,她忐忑不安,直到见到夏羽凡一颗心才落地。 看样子他并没什么大碍,衣服和脸上虽有一些血迹,但并不像他本人的。 薇薇赶紧上前问他:“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他睨着她,并不领情:“谁要你来的!” “警察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边出了事,我就赶过来了。”她有点儿委屈。 夏羽凡气急败坏的冲胖警察吼道:“你是不是翻我手机了?你敢乱翻我的东西,我要投诉你们!” 胖警察被吼的一阵心虚,有些无奈的解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要通知亲属。” “谁要你多事?”夏羽凡毫不领情,两只血红的眼睛像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还敢这么张狂,胖警察当下也十分恼火,冲口啐道:“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 夏羽凡从小养尊处优,几时受过别人这样呼喝?但自从今天被关进拘留所他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如今还被这无名小卒训斥,早就忍无可忍,正准备给这不识好歹的小警察点颜色瞧瞧,却被一旁的薇薇拦腰抱住。 他急道:“你干什么?放手!” 薇薇死死抱住他,并不松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想你的处境,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身形一僵,脸色铁青着退了回去,但他攥紧的拳头并没松开,像是随时准备揍人一样。 胖警察大惊失色,手持警棍张惶的瞪着他。 薇薇转头向胖警察哀求道:“你先出去吧,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胖警察求之不得,但表面上仍要虚张声势,指着夏羽凡吓唬道:“明天有你好果子吃!” 夏羽凡才不怕他,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颇有随时奉陪的含义。 胖警察忿忿的退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恶毒的咒骂着,待他的声音渐渐模糊之后,夏羽凡才紧张的看着薇薇问道:“这事,老爷子还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 “那千万不要告诉他。” “嗯。”薇薇点着头,不无担心的问:“你怎么会撞到人呢?” “是意外。”他轻描淡写,显然不想多谈这件事。 “那现在怎么办,撞死人会犯法啊。”她很担心,夏羽凡瞅了她一眼道:“我已经通知了何律师,放心吧,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保释还有一些手续要办,明天我就能出去了,你先回海源吧,免得老爷子起疑。” “我不!”薇薇执拗的望着他:“要走一起走。” “你留下也帮不了忙,万一老爷子找不到你,又要惊动许多人。” “爷爷那边有季常替我掩护,不会有问题的。” 夏羽凡皱起眉:“他怎么会帮你?” “今天晚上我和他在朋友的生日宴会上碰到了。” 夏羽凡不高兴道:“那还真是巧!” “好啦,就让我留下吧。”薇薇担心他,根本没听出话里的酸味。 夏羽凡无奈,妥协道:“那好吧,你先在附近找个酒店休息,明天联系一下何律师,他电话是139xxxxxxxx。” 薇薇记了下来。 回到酒店安顿好,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拨通何律师的手机,何华正睡的迷糊,对这通半夜三更打来的电话大为恼火,正要发作,却听见对方说:“何律师,我是慕薇薇……” “慕小姐?”何华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您到北京了?您想知道夏总那件案子……哦,情况是这样的……” 原来,夏羽凡人还未到北京分公司就出了一桩交通意外,事故是由于对方不守交规,在非人行道上横穿马路造成的,按说这起事故双方均有责任,但目前棘手的问题在于夏羽凡属于酒后驾车。 这不光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夏羽凡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荣丰集团,如果事情败露,将会轰动上流社会,连带荣丰集团的股票也会一落千丈。 慕薇薇顿时紧张起来:“何律师,目前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此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钱疏通关系,暂时将夏总保释出来,可毕竟人命关天,如果死者家属拒不同意签署谅解书,夏总还是很有可能被判入狱。” “那怎么行?”慕薇薇坚决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一定不能让他坐牢,更不能让这件事走漏风声。” 何律师说:“慕小姐,你放心,北京司法系统我很熟,警局方面按正常程序走,保释夏总应该不成问题,目前困难的是如何与死者家属达成赔偿协议,据我了解,死者夫妻俩是北京郊区的农民,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现留下一双儿女还在上小学,一个老母亲都七十多岁了,身体还有病。” 听完何律师的介绍,慕薇薇彻底沉默了,这似乎不是赔偿多少钱的问题,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心情,还有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父母,悲痛可想而知,她思忖了片刻后说:“这样吧,你先与死者家属见见面,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都尽量满足。” “好,一切交给我来办。”何律师当即应承下来,作为荣丰集团的御用法律顾问,这件案子对他来说算不上复杂,只是牵涉到赔偿问题,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 57 情愫暗生 第二天,趁何律师与交警们斡旋,薇薇偷偷在周围环视一圈,发现昨晚值班的胖警察并不在,大厅里只有两个模样精干的警察在讨论着什么。 不知道是文件没弄清,还是手续上出了问题,保释办理得相当缓慢,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夏羽凡,便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片刻之后,何律师领着夏羽凡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那抹娇弱的身影,虽然闭着眼睛,但蹙着的眉头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她,夏羽凡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揪痛,他走过去想要唤醒她,不小心却踢到旁边的手提袋,他好奇的拎起手袋,看到上面印着Ermenegildo Zegna的标志。 那是一件崭新的杰尼亚外套,是为他准备的吗?夏羽凡怔忡着,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外套。 昨天她离开时已经凌晨三点过了,今天一大早又和何律师一起赶来帮他办理保释手续,她哪有时间去帮他买衣服呢?难道是在过来的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从心底那方缺口悄悄滋生出来。 其实他也并非天生就冷漠,只是从小跟在慕百年身边看透了现实社会的冷酷,所以他从来不屑于关心别人,别人对他示好,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受利益驱使。 自从他被当作继承人的后备人选来培养的那一天起,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只会要求他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为了达到要求,他没有快乐过一天,也许大人们并不明白,一个小孩最需要的是什么。 于是,他开始封闭自己,在充满残酷斗争的世界里变得一天比一天冷酷,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过一生,可是现在竟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个一路风赴尘尘连夜赶到北京的女孩,她那样纤弱,却假装坚强的支持着他,这份情意怎能不让他触动呢…… 慕薇薇被周围的声音吵醒,半睁开眼睛时,看见夏羽凡已经换上新外套,正站在她身旁似乎若有所思。 “手续办完了吗?”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思绪仍有点迷糊。 “办好了,我们走吧。” 她打起精神,站起来和夏羽凡一起跟着何律师向大门口走去。 “糟糕,有记者!”何律师低呼一声,夏羽凡立刻警觉的拉着薇薇躲到一侧,她悄悄伸头一瞄,看到一群扛摄像机、拿话筒的人正堵在交警三中队门口,不禁惊呼道:“是记者。” “别怕。”夏羽凡镇定自若。 薇薇额上冒出一股冷汗,她知道夏羽凡这件撞车事故一旦曝光,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何律师也迅速闪到一侧,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交给他们:“夏总,我去前面引开记者,你们想办法到对面酒店房间里等我。” 夏羽凡接过房卡,拉起薇薇急步往回走,她扭头看到何律师正大步走到门前与记者交涉着什么,记者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手中的相机频频闪光,局面混乱不堪。 两人折回交警三中队办案大厅,值班警察惊奇的问:“嘿,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大门口有记者,你们这里还有后门吗?”夏羽凡问。 “记者?”警察先是疑惑的瞅了他们两眼,继而嘲弄道:“哟,敢情你们还是名人?” “真的,记者就快进来了。”薇薇边说边扭头向外张望。 警察半信半疑,伸手拿起话机拨通门卫电话,两人交谈了两句,挂机后他啐了一口痰道:“真有记者,你们还真是名人?” “别他-妈废话了!到底有没有后门?”夏羽凡怒了,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警察一愣,还未吱声,旁边便有个瘦高个警察过来干涉:“干嘛、干嘛?还没出警局就又想嚣张?” “不是、不是。”薇薇赶紧陪着笑脸说:“他是何华律师保释出来的,现在前面有一帮记者围堵着,我们想打听一下你们这儿是否有后门?” 瘦高个听到“何华”二字,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下,终于不再说什么,指着刚刚那个警察说:“赶快带他们从地下停车场出去。” 值班警察心想老大变化也恁快了点,可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是顶头上司呢,他只好屁颠屁颠的领着两人向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出去是一条宽阔但并不繁华的背街,何华住的酒店就在马路斜对面。 可是这道平时只有车辆出入,并不起眼的后门此时也守着几个记者,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没时间蹉跎了,他们故作镇定的从记者身边走过,几个记者耳语了几句,有些狐疑的观察着他们,突然有人喊道:“就是他们!” 夏羽凡拽紧薇薇,大喊一声:“跑!” 两人飞速向前跑去,记者们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夏羽凡那叫一个急呀! 此时,正巧绿灯显示还有一秒钟行人过街时间,按说这时已经不能横穿马路,但他们顾不上那么多,就在绿灯灭红灯亮的最后关头夏羽凡拉着薇薇一举冲过斑马线,记者们顿时被密集的车流阻隔在马路对面,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闪进斜对面的一家酒店内。 “跑、跑不动了……”进到酒店大厅,薇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夏羽凡也好不到哪里,衣角翻飞、头发凌乱,额上布满了汗水,模样颇为狼狈。不过,想起刚刚那些记者追赶他们的糗样,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薇薇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夏羽凡紧紧攥着,她不安的动了动,娇美的脸蛋上忽然飞上一朵嫣云,夏羽凡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慌忙松开手。 为了掩饰尴尬,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们还是先上去吧?” “好。”夏羽凡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两步左右的距离。 两人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窗户上观察,这个房间正好临街,刚好可以看到酒店大门的情况,果然才一会功夫,楼下便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一群记者。 虽然记者们暂时进不来,但他们也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呢? 夏羽凡拉上窗帘,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来回打着电话。 现在的情况也算暂时安全了,薇薇实在累得不行,倒在沙发上休息,很快便困意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夏羽凡拍醒:“我们走。” “去哪里?”她迷糊着问。 “去天台。” “去天台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他不解释,只是直接将她拽上电梯。 天台上吹着微凉的风,一架直升机缓缓地从远处盘旋而来。 “你叫直升机了?”她清醒了几分,惊讶的望着他。 他点点头,眼神有点飘忽,冰冷的眸子里袅袅升起一丝雾气。 薇薇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觉得莫名紧张,他突然一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像是梦呓一般低语:“真没想到你会来。” 她心跳骤然加速,脸蛋滚烫的泛起红-晕,有些颤抖,又有些不知所措。 夏羽凡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颤动着,不知道Clive Christian's Imperial Majesty的淡香迷惑了谁的心思? 在北京这个飘着细雨的春天里,大厦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车流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在彼此眼中只看见对方的影子,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唯有他们的心跳那样清晰。 ------------ 58 纠结 从北京回来后,何律师仍在为夏羽凡的交通肇事案件奔波,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压制住媒体报道。 后来交警队查明事故真相,认定车祸意外死者不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也负有责任,但夏羽凡毕竟造成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依据法律他也要负一半责任,虽然何律师将他保释出来,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逃脱法律制裁,为此何律师专程去了趟死者家里,据说那个家庭比较贫困,大儿子死了,儿媳妇还躺在医院继续治疗,老母亲十分悲痛,但闹得最凶、意见最大的是她另外一双儿女,因为以后照顾老母亲和侄子侄女的重任从此就要落在他们肩头了,所以他们非常不高兴,听说何律师前来合解,张口就索要两百万,并要求对方承担嫂子的一切后续医疗费用。 其实车祸之后,伤者的医疗费一直是何律师代夏羽凡向医院支付的,目前医院传来消息,伤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稍后的复健工作还需要一个长期的疗程。 何律师答应了死者家属的所有要求,在他看来,只要对方不提起上诉,能够庭下合解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他回海源向夏羽凡复命时,把情况作了一番简要汇报。 夏羽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签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给他:“尽快办妥此事。” 何律师点头说:“媒体那边我已打点好,不会有关于这次事件的任何报道出现,法院那边也回复说,只要死者家属不提起诉讼,这件事就不用立案。” 夏羽凡听后仍不放心,拧紧眉头叮嘱道:“这件事也绝不能让董事长知道。” “这个……”何律师眼中藏着顾虑。 也许是清楚他在担心什么,夏羽凡直接说道:“你放心,薇薇不会说。” 何律师这才放下悬着的心,退了出去。 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夏羽凡才拿起秘书送来的计划书仔细审视,最近工作进展顺利,“时代君城”的开发案已经通过董事会决策,决定正式采纳设计部方案。 明确了设计方案,中海万鼎集团注入第一批资金,荣丰集团开始了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对外公开招标,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定下了施工、监理单位,为工程进度的快速推进奠定了良好基础。 工作上的愉快合作和季常上次的仗义帮忙,让薇薇跟他渐渐亲近起来,慕百年见孙女与他发展顺利,不禁喜上眉梢:“改天请季常来家里吃饭吧。” 薇薇想着季常帮了一个大忙,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正巧爷爷提议,便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她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对方却说季常没去公司上班,又将电话转拨到他家里才得知他生病了。 “病了?严重吗?”慕百年一向漠然,但对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却是格外关心。 “感冒了。”薇薇说。 慕百年蹙眉道:“晚上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不过感冒而已,值得你们那么兴师动众吗?”夏羽凡一边心不在蔫的翻看财经杂志,一边瞥着两人,语气里似乎透着一种淡淡地不满。 薇薇一愣,不太明白他的不满从何而来? 慕百年思虑片刻,觉得夏羽凡提醒的也有道理,女方现在若表现得太过纡尊降贵,男方往后可是会翘尾巴的,于是他沉吟道:“这样吧,晚上你陪薇薇过去,就算代表我们家去看望吧。” “我才不想去。”夏羽凡撂下杂志,摆出一张臭脸,见薇薇如此紧张季常,心里早就窜起一股无名火! 薇薇瞅了他一眼,懂事的说:“爷爷,他要不想去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去。” 慕百年不悦的眼神扫过夏羽凡又转了回来,对孙女沉声交待道:“代我向季常问好。” “好的,爷爷。”薇薇轻快的转身上楼,拎了提包就朝门外走去。 去花园取车时,她居然看见夏羽凡已先她一步等在那里,她有点迷惑,上前一步问道:“干嘛,改变主意想去啦?” 他没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你真要去看他?” “是啊。”她将包扔进车里,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冷笑了两声,忽然阴阳怪气道:“用不着这么小题大作吧?谁没感冒过啊,等两天就好了。” 她不解的盯着他:“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夏羽凡不以为然:“我怎么了?我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他现在需要人照顾!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人生了病多可怜!你能体会那种心情吧,人在生病的时候都很脆弱……”她试图对他晓之以理,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羽凡一番强词夺理打断:“我哪能体会?他家又不是没人,为什么不能让佣人照顾他?” “我懒得跟你说,你让开!” 薇薇也恼了,从前不知道他竟然这么蛮横不讲理。 然而夏羽凡不仅没让,反而上前一步正好挡在车门前,薇薇惊讶的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对看望季常一事横加阻拦?撇开共事关系不说,季常动用公安部的关系才帮他压住北京拘留的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谢谢人家啊。 “你就这么着急想见他?”夏羽凡没好气瞥着她。 “是啊!”她赌气答道。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回答的如此爽快,脸上的表情僵滞了片刻,才低沉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呃?她错愕了一瞬,电光火石间脑中匆匆掠过季常的影像,她喜欢他吗?不,不会的,她对他只是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见她迟迟未语,夏羽凡心里突然点燃一阵烦燥,抓住她的双肩恶狠狠地吼叫:“你和谁谈恋爱都行,就是季常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准!”他咄咄逼人,那模样既强势又可恶。 薇薇奇怪的盯着他说:“你没有权力管我吧?”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管她呢?他们不仅是名义上的兄妹,更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上即将互相厮杀争夺的敌人,她要和谁恋爱,和谁结婚,好像的确与他无关!但为什么这句堵得他哑口无言的话,却让心底的恼怒像翻腾的巨浪般狂飚起来? “走!”他倏的挪开身子,板着脸,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她打开车门,弯腰进-入时分明看见他阴翳的表情夹着狂暴的怒火,一潭深不见底的黑眸像要吞噬她一般,她浑身一颤,莫名其妙的生出几分惧意来。 她显然被吓到了,急忙关上车门,发动了跑车。 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红色法拉利,夏羽凡渐渐攥紧双拳,刚才那一瞬间,他多想冲上去抱住她,不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一步,可是理智却牢牢的抓住他,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他就像一座被时光定格的雕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坐上车,消失在眼前…… ------------ 59 探病 季常因为生病气色不是很好,听说他食欲不振连晚饭都没吃后,慕薇薇便亲自下厨为他熬了一碗燕窝粥。 熬粥这种事,慕薇薇做起来简直就是驾轻就熟,从前贫寒的家境让她很早就学会了帮母亲分担家事。可季常并不了解她的过去,只是看她捧着燕窝粥放到桌上,便已心疼不已:“太辛苦了,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佣人做就好了。” “没关系的。”她笑了笑,丝毫不介意。 季常坐起来,她端着碗舀了一口粥喂他:“先尝尝。” 他的目光落在那双带着淡淡香味的纤细手指上,那应该是双艺术家的手,修长、白皙而又柔软,它应该在光滑的琴健上流淌,或是像精致的瓷器一样摆放在橱窗里供人鉴赏,它不应该出现在厨房,更不应该染上半点尘埃。可是想到她的忙碌全是为了自己,季常又不免涌上一丝淡淡的幸福,望着她期待的表情,虽没有胃口,他仍是将一碗粥都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 “我的手艺如何?” 她放下碗,笑眯眯的问。 “很好吃。”他凝着她,踌躇片刻后说:“但以后不要再这样操劳了。” 薇薇本想说我一点也不累,门却突然被推开,季万钦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咋呼着大嗓门:“季常,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得了肺炎!” “爸。”他惊奇的转头:“你怎么丢下小妈回来了?” 季万钦浓眉倒竖,佯装恼怒的吼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都病成这样了,老爸我能不回来吗?” 他虚弱的笑笑,父亲和他的性格迥然不同,他似乎永远都改不了粗犷豪迈的性子。 “叔叔,先坐一下吧。”薇薇主动打着招呼,季万钦这才看到她,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薇薇也在呀,哎呀,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是什么话呀?”季常颇不自然,季万钦却不理会,一个劲的东瞅西瞅,直盯得两人面红耳赤。 季常觉得十分尴尬,忙岔开话题:“小妈呢?” 这个小妈自然是指他父亲新婚不久的小娇妻,季万钦风流成性,和季常的母亲离婚后又交往过多个女朋友,现年近五十,才终于有了安定下来的念头,前不久正式与交往两年的女友雯雯完婚,正在国外度蜜月呢,听说儿子病倒就心急如焚的赶回来了。 “我让她先回深圳了。”季万钦说。 “这样行吗,小妈会不会对我有意见?新婚丈夫撇下自己只是为了去看前妻的儿子。”季常调侃道。 “雯雯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呢。”季万钦得意的嘿嘿一笑,转头对薇薇说:“你看我儿子多体贴老爸!” 薇薇忙说:“啊,就是。” “不过,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养好病。”季万钦伸手试了试儿子脑门的温度,有些愠怒的喊道:“蒋医生、蒋医生!”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蒋医生。 季万钦望着来人先是一愣,继而热情的招呼道:“是夏总啊,真是贵客,快请进、快请进。” 门边站着一个小丫头怯怯的说:“蒋医生回医院给少爷配药去了。” 季万钦大手一挥,吩咐道:“你给夏总和慕小姐端点水果来。” 夏羽凡心里还在别扭,进屋后瞅都不瞅薇薇一眼,只对季常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季常受宠若惊,他很清楚夏羽凡性情冷漠,鲜少有人和事能让他放在心上,今天会破天荒的来看望自己实属意外啊。 不管怎样来者是客,他虚弱的笑着,正准备起身道谢却冷不丁咳嗽起来,季万钦连忙替儿子拍肩捶背。 很快,楼下的佣人、护士都上楼来了,有人端来漱口水,有人拿来热毛巾,护士推着装满消毒水和注射剂的小推车也进了房间,一时间满屋子响起叮叮咚咚的药瓶撞击声。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夏羽凡杵在一边,感觉自己碍手碍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帮不上什么忙。 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道很快弥漫开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季万钦看出他的不习惯,连忙说:“真是失礼了,要不夏总和薇薇先到楼下休息一下?” 夏羽凡揉了下额头,僵硬道:“不用麻烦了,我和薇薇也打扰很久了,季总身体不适,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拜访。” 季万钦歉意的说:“真是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薇薇说:“季叔叔,您说的哪儿的话,我们都盼着季常早点康复呢!” “谢谢、谢谢。”季万钦不迭的点着头,又请他们代问慕老爷好,最后才让佣人送他们出去。 两人驾车一前一后回到凯旋城,慕百年还没有睡,向他们打听了季常的情况,听说已无大碍后显得十分高兴,自从和中海万鼎的合作案开始以后,他就非常欣赏季常这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如果薇薇能嫁给他,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 60 洛骁来访 看出老爷子有意撮合薇薇和季常的如意算盘后,夏羽凡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大发脾气,对下属训斥责骂也成了家常便饭,稍不如意就要炒人饭碗,荣丰集团人心惶惶,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滚!”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之后,一个中年人从总经理办公室里惊惶的跑了出来。 洛骁看着那个灰头土脸的人说:“这不是郑总嘛?你怎么得罪你们总经理了?” 郑总尴尬的望着洛骁说:“洛少,夏总今天心情可不好……” 洛骁一脸邪笑:“我就是来给他泻火的。” 刚推门进去,一把飞镖就刺了过来,洛骁灵巧避过后故作惊吓的抚着胸口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夏羽凡撇过头,并不理他,他就自己勾过椅子潇洒的坐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夏羽凡盯着他,这洛骁是他大学时的同学,老爸原本在山西搞煤矿,因发家早就举家迁到海源,前些年成立了一个能源开发公司,这两年看到房地产利润丰厚,也摩拳擦掌准备在这个行业里圈点钱。 “听说你最近心情很不爽,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洛骁依旧吊二啷当的。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夏羽凡不客气道。 “别这样嘛!”洛骁跳起来说:“最近你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天天在办公室加班,没听到下面的人哀怨一片啊?” “我管他们哀不哀怨?不想干的都可以滚!” 洛骁投降道:“好吧,好吧,就算你有啥怨气可以跟哥们说说,没必要拿下面人撒气不是?” “我爱拿谁撒气,不关你的事。”他仍旧横眉冷对。 “得。”洛骁翻着白眼:“翻脸不认人了?” 夏羽凡跷起二啷腿问:“你到底来干嘛?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还是哥们你了解我。” “那是,你小子屁股一厥,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了。” 洛骁嘿嘿一笑,说:“上次那批钢材的事你没忘吧?” 夏羽凡说:“忘不了,在走签报流程了。” “真是太好了!”洛骁兴奋的一拍大腿:“我都说绝对没问题嘛,我爸还非要我来问问!” “你爸那叫谨慎,懂吗?”夏羽凡摇着头,这兄弟啥都好,就是做生意还欠火候。 “是、是是。”洛骁连声附和,突然想起说:“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没错,你还记得,算你有良心。”夏羽凡盯着他道:“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这礼物嘛,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洛骁身子往后轻仰,一副无限暇想的样子:“今年你准备怎么过啊?” “跟往年一样,在家搞个Party。” “没创意。”洛骁摇着头。 “得,你说怎么弄有创意?” “我们几个都计划了,今年你应该搞一场只有年轻人参加的生日宴会,这样我们才好偷偷溜出去玩几天。” “切!”夏羽凡不屑道:“你觉得我家老爷子能同意?” “事在人为嘛。” “我看你是最近被你爸管疯了吧?”夏羽凡嘲笑道:“怎么着,又想借我生日之机泡妹妹?” “别说的那么直白嘛。”洛骁把-玩着飞镖直抱怨:“我最近被老爸逼着管理公司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看到那些文件我就直想打嗑睡。” “哈哈哈……”夏羽凡心情好了一些说:“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唉,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洛骁将飞镖撂到一边,双手枕着脑袋抗议道:“不管了,呆会我要在你这儿蹭饭吃。” “你还吃上瘾了,三天两头就跑来。” 洛骁凑上前去,讨好的笑着:“你这儿不是安全嘛,我要是去别的地逗留,不早被老爸的保镖押解回去了?” “知道就好,以后怎的报答我?”夏羽凡瞥着他。 “那自然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行了,你小子就会捡好听的说。” 洛骁咧着嘴笑:“走吧,吃饭时间到了。” “等一下,打个电话。”夏羽凡看了一眼表,按下一串号码:“一起吃午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立马一沉,目光也冷洌的吓人。 洛骁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才狠狠挂断电话。 “我们走。”扔下一句,夏羽凡走的飞快。 “不等你打电话那人啦?”洛骁一边嘀咕,一边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追着。 ------------ 61 澄清误会 餐厅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丰盛的午餐,洛骁直呼好吃,夏羽凡却有点怏怏不快,一直心不在蔫的对着窗外左顾右盼。 隔了一会儿,餐厅走进一男一女,洛骁循声抬头,认得那女孩正是前段时间炒的沸沸扬扬的慕家大小姐,再看她身旁的男人也是一表人才,模样让人觉得十分熟悉。 是谁呢?他在脑海里搜索着。 夏羽凡站了起来:“季总,你的病好了?” “多谢夏总关心,我已痊愈了。” 季常礼貌的回应道。 原来是中海万鼎集团的季常,洛骁想起来,最近两家公司正在合作搞开发。 夏羽凡又转向薇薇道:“你说和朋友在一起,就是指季总?” “是啊。”薇薇说:“上午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注入第二笔资金的方式。” “哦?”夏羽凡挑着眉,显得饶有兴趣:“有结果了吗?” “还要再研究一下,等结果出来后,我就向你汇报。” “那先吃饭吧。”他说:“我们也刚到,正好给你们俩介绍个人。” 两人坐了下来,夏羽凡便指着洛骁作了一番介绍,其实洛骁和季常两人的父辈早打过交道,只是后来合作没有成功,便很少来往,这会坐在一起聊起来,才发现这个圈子还是蛮小的。 吃完饭,洛骁要回去向父亲复命,季常也要回公司,大家便各自散去,夏羽凡和薇薇一起乘电梯返回楼上办公室。 奇怪的是总经理办公室明明在右边,夏羽凡却向左边拐,跟着薇薇进了她的办公室。 “你走错门了吧?”薇薇回头盯了他一眼。 他抓住她的手,蛮横道:“今后你不许再跟季常这么接近,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 “那怎么可能呢?”薇薇说:“爷爷让我多跟他沟通,也是为了方便以后的工作……” “别拿董事长说事!”夏羽凡吼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季常这个人,你也不许喜欢他。” 她甩开他道:“谁说我喜欢他,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 “真的?”他似乎不信,语气中充满疑问。 她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再说一遍,我和他就只是普通朋友。” 听到这话,夏羽凡心里着实舒坦了一下,但没一会儿他又纠结不已:“老爷子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点头:“知道啊,但那只是爷爷一厢情愿。” “那你最近干嘛跟他走的那么近,深更半夜还跑去探病。” “你不是也去了嘛?” 夏羽凡皱眉道:“你要不去,我能去吗?” 薇薇撇清道:“我可没硬逼着你去啊,而且去探病也是爷爷的吩咐,再说人家还帮我们掩饰了北京那件事,我去关心关心也是人之常情嘛!” 原来是这样,夏羽凡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他正色道:“这周末我过生日,你不许有其他安排啊。” 薇薇秋波微转,扬了扬头说:“爷爷早告诉我了,说要给你搞一个盛大的Party。” 夏羽凡嗤了一声:“谁要他懆心啊,今年我准备带你们去郊外度假。” “郊外?”薇薇蹙眉看他:“爷爷能同意吗?” “拭目以待吧。” ------------ 62 生日 生日宴会在夏羽凡新置的私人别墅中举行,受邀的都是一帮年轻人,那天正逢周末,阳光和煦,微风徐徐,小鸟儿跳上枝头欢叫不休。 年轻的少爷、小姐们一早就驾车从各自家中出发来到圣卡地亚别墅,这个别墅区虽偏闹市一隅,但因依傍着市政公园湖边所建,所以环境特别清幽,大片的坡地绿化芳草绵延,真不愧为一块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 尤其那几幢充满浓郁北美风情的独栋别墅置于青山绿水环抱之中,环境幽雅更非平常人家能比,就连这帮从小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的贵公子、千金小姐们也不得不瞪大眼睛,发出啧啧的惊叹之声。 大家停好车,三三两两的拖着行李进-入花园,一位中年管家带着佣人们站在门口迎接,为所有人分配好房间。 少爷小姐们拿到房卡,便一窝风的窜进房间。 休息半小时后大厅依然安安静静的,主角夏羽凡不知什么缘故迟迟未到,这帮少爷小姐们便都窝在房间里不肯动。 薇薇换了条长裙下楼,推门走出室外,闻见一阵清香迎面扑来,两只彩蝶嬉戏着从头顶掠过,她一时兴起,追逐着来到后花园。 蝴蝶停伫在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她漾着笑靥挨了过去,本想捉蝴蝶,不料它受惊飞走,薇薇正在失望,目光一移,竟看见颜月倾独自坐在一颗大树下发呆。 她悄悄绕到他背后,他竟浑然不觉,伸手在他肩上轻拍一下,他才慢慢转过头来,神情竟有些惆怅。 “怎么了?”薇薇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歉然,他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靡。 “坐吧。”他指指身旁的草坪。 薇薇撩起裙子,安静的靠着他坐下,听见一声叹息从他口中逸出:“我快要结婚了。” “结婚啊,是和阿SA吧?”她觉得理所当然,两人毕竟已经恋爱几年,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颜月倾淡淡地点了点头,言语间竟看不出幸福或喜悦。 “怎么了?”她轻触他,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心里有点乱,我对她的感觉好像并不是爱情。” 薇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怎么都要谈婚论嫁了才说没有爱情呢? 他的手掌很温暖,有种踏实的感觉,曾经她是多渴望被他这样握着,但事过境迁,现在却是另外一副心情,虽然他是她的亲表哥,但她毕竟喜欢过他,被他这样握着,难免不知所措,于是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他却抓的更紧,眼中带着一抹乞求:“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只是有点婚前恐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她只能这样安慰他。 他抬起头说:“不,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纠结还有用吗?” 不知何时夏羽凡站到两人背后,颜月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好像亏欠什么似的望着他。 “好了,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希望所有人都跟着你不开心吧?”夏羽凡寒着脸,犀利的目光从两人手上扫过,颜月倾一怔,不自然的松开手。 “我没有那个意……”他急忙解释。 “行了。”夏羽凡根本不让他说完,噙着一股冷漠瞥向薇薇:“过来,有事交待你。” 薇薇并没有立即起身,她犹豫着,有点不放心颜月倾一个人在这里。 颜月倾好像能够洞悉她的想法,扯起一抹牵强笑意说:“去吧,我没事。” “那你别想太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好。”见颜月倾点了头,她才站起身,跟到夏羽凡身后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早上有事耽误了。”他恹恹地说。 薇薇瞄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对倾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羽凡说:“只是提醒他别快结婚了还三心二意的,这样对不起阿SA。” “你也知道他快结婚了?”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他反问道。 是啊,颜月倾和阿SA一直是朋友圈里令人羡慕的一对,他们结婚不仅是水道渠成,更是众望所归。 “好了,别说他们了。”夏羽凡把她领到一个房间里,指着堆积如山的礼物说:“这是我收到的生日礼物,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薇薇看向这些礼物,不禁有些眼花缭乱,时下最先进的高科技产品和各种高档奢侈品尽有应有,她有些扭捏地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 “有什么不能?”他随手捡起一份礼物拆开来:“这台佳能的单反相机送给你,以后我们一起去拍照。” 说完,便不容分说的将相机塞给她,然后又拿起一份礼物准备拆开,薇薇阻止道:“好了,别拆了,相机我收下,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吧,毕竟都是朋友们的一份心意。” 夏羽凡却没停下,边拆边对她说:“这份礼物是我送你的。” “哎,你过生日干嘛送我礼物?” “你不也送我了嘛,这叫礼尚往来,懂不懂?”他敲她额头一记。 薇薇捂着额头,闪往一边,抱怨道:“别敲我,很痛的。” “看看,好看吗?”夏羽凡从礼品盒中取出一套衣服。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圆弧领毛衣和一条白色毛昵背带裤,很适合眼下的天气。 “好漂亮。”她眼前顿时一亮。 “那一会就换上这套衣服,好吗?”夏羽凡将衣服递给她。 “我现在就去换。”虽然刚刚嘴上还在说不要了,但女孩子天生就没有抵御诱惑的能力,这会儿看到喜欢的衣服哪还记得之前说过什么?薇薇兴奋的抱了夏羽凡一下,跑出去几步,又回眸嫣然一笑:“谢谢你的礼物。”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夏羽凡唇边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 63 情为何物 午餐是烧烤派对,厨房已将材料准备好,又在院子里支上了烧烤架。 大家围着餐桌坐好,对这种需要自己动手制作的午餐显得饶有兴趣。 颜月倾迟迟未到,薇薇便吩咐佣人去后院叫他。 过了一会儿,他从别墅里走出来,原来是去换衣服了,他走到薇薇身边坐下,气色已然好了许多。 烧烤派对这个主意原本是夏羽凡想出来的,为的是图个新鲜,但他似乎忘了这群少爷小姐在家就是“衣来伸衣,饭来张口”的主,何曾自己下过厨?一顿午餐才刚开始,就听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唐晓蕾干脆拽住薇薇不放:“我的羊肉都烧糊了,你来帮我弄一下嘛。” 薇薇看着黑焦焦的羊肉,真是有些无奈,重新拿了几片生羊肉帮她烤上,还没烤好,又被其他人叫去帮忙,她自己的烤鱼好了,还没顾上吃,就又听见有人喊:“糟糕,烧起来了!” 她转头一瞧,火苗已经窜上桌子,惹来众人一阵惊叫,有人吓得将手中托盘直接扣到火上,谁知盘中清油接触到火苗烧的更旺,薇薇大叫:“别扔盘子,快让开!” 说着,她已冲到起火的烧烤炉旁边,迅速伸手关掉烤炉开关。火苗还在往上窜,佣人们赶来用水浇灭了火苗。 众人虚惊一场,早就没了烧烤的心情,夏羽凡便让大家撤回别墅内用餐。 就在大家纷纷起身离席时,颜月倾看到薇薇的手已经红肿:“薇薇 ,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刚被火苗舔了一下。”她压低嗓门,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但还是被近在眼前的夏羽凡扫到耳风,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执起她的手查看伤势:“我看看,怎么了?” “啊!”她疼的缩了回去。 “我去拿冰块。”夏羽凡扔下一句就匆匆跑进屋里。 “冰块效果不太好,我给你包扎一下。”颜月倾拉着薇薇上了楼。 他从房间的旅行包里翻出一个急救箱,打开一看,里面装备齐全,什么烫伤膏、创可贴、感冒药之类的药品应有尽有。 薇薇十分诧异:“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他拿出烫伤膏替她抹上,又剪了一截纱布缠上说:“我出门都带着它,以防万一。” “薇薇……”他放下她的手,忽然叹息道:“以后小心一点,别再伤了自己,我会很难过的。” “嗯。”她盈盈一笑:“我知道了。” “走吧。”他扶起她。 夏羽凡拿了冰块却没见着薇薇,心里一阵忿闷:“人呢?” “倾,带她上楼包扎去了。”秦凯搂着女朋友嘻皮笑脸,刚刚虚惊一场还真把他们吓坏了,不过幸好还不至于影响心情。 夏羽凡脸色一阵煞白,放下冰块沉默的坐下来,紧紧握住的指关节处竟泛起了白痕。 “他们来了。”洛骁谄媚的努努嘴。 夏羽凡压抑着火气,看着两人一同返回座位。 颜月倾似乎察觉到*味,转身解释道:“薇薇的手破了皮,我怕冰敷效果不好,就用烫伤膏帮她包扎了一下。” 夏羽凡冷哼一声,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到薇薇处,轻缓的问:“现在好点了么,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 “不用了,这个烫伤膏效果很好,现在冰冰的,一点也不疼了。”薇薇赶紧摇头,她一点也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 午餐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颜月倾的房间紧邻夏羽凡,两人一同进门的刹那,夏羽凡突然偏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薇薇吧?只因她突然成了你的表妹,你才不得不放弃。” 颜月倾一愣,微微自嘲,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够好,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夏羽凡的眼睛,但他绝不能承认,这一刻谁先承认谁就输了。 “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他口是心非道,一双沉静的眸子淡然迎向夏羽凡研判的目光:“我劝你也不要喜欢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毕竟也是我外公养大的。” 夏羽凡轻牵嘴角,眼神漠然的回敬他:“你都懂的道理,我岂会不懂?” “但愿你说到做到。”颜月倾凄然一笑,推门进-入房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试问这个“情”字,真正能够看透、看清的又有几人呢? 下午,大家正聚在体育室里活动,阿SA来了,颜月倾吃惊道:“你不是处理售后纠纷去了吗?” “我想了半天,今天是凡的生日,无论再忙也要抽空过来啊。” 阿SA指尖晃动着一串车钥匙,对夏羽凡露出无比璀璨的笑容:“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就见她指尖一弹,一串明晃晃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地向前方飞去。 “哇!”众人羡慕不已,那可是今年法拉利限量版的车钥匙。 “谢了。”夏羽凡伸手接住礼物,突然当众宣布:“倾和阿SA即将举行婚礼,希望大家能借此机会祝福他们。” “这是真的吗?”大伙儿一阵唏嘘,立即你一言我一语的炸开了锅。 “哎呀,婚讯还没正式公布,你怎么就说了!” 阿SA有些扭捏,却仍掩不住一脸幸福。 夏羽凡噙着恶质的微笑,双手抱胸走到一边,远远地看着众人将颜月倾和阿SA团团围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薇薇走过来,涨红了小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丝毫不觉得愧疚,只道:“我是在帮他们。” “有你这样帮人的吗?”她并不赞同:“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倾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他反问:“你以为这是他能改变的事?”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至少应该想清楚呀。” “哼!”夏羽凡冷嗤道:“你也太天真了吧?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是否相爱不是最重要的,家族利益才是放在首位的,我们都必须遵循这个原则。” “你的意思是将来我和你也都必须为了家族利益去联姻吗?”薇薇惊呆了,这些话像警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她弱小的心脏,难道回到慕家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吗? 夏羽凡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他慢慢站起身来,语气渐渐消沉:“我们的家族赋予了我们多少荣耀,让我们享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享受的物质,我们就要为此付出多大代价,这就是身为家族继承人所肩负的责任和命运。” “那将来你也会听从爷爷的安排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吗?”薇薇也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他似乎不愿多谈。 “其实你可以选择的,因为你姓夏,你并不姓慕。”薇薇望着他说。 夏羽凡回头瞅着她,吐出的话却没有半丝犹豫:“但毕竟是慕家养育了我。” “如果你不听爷爷的安排会怎样?”她追问道。 他沉默了一瞬:“我会失去一切!” ------------ 64 突如其来的求婚 夏羽凡说的没错,尽管很不情愿,最后颜月倾还是要跟阿SA携手走进礼堂。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他邀请夏羽凡和薇薇作伴郎伴娘,当时夏羽凡的面孔就扭曲了,颜月倾却颇有耐心的等着他回答,就在大家都暗中捏汗时,夏羽凡几乎是龇着牙答应了:“我去!” 尽管当时为了面子他不得不答应颜月倾,可真正安静下来,夏羽凡又踌躇起来,究竟当不当这个伴郎,他心里可谓五味杂陈,阿SA是他曾经喜欢的人,现在她终于要结婚了,他应该祝福不是吗?夏羽凡为自己终于能够释怀而感到欣慰。 慕百年的外孙结婚自然不容马虎,何况颜月倾本人还统管着荣丰集团旗下所有的酒店,他的婚礼当然要别具一格,独领风骚。 婚礼那天宾客云聚,星光熠熠。在中西合鐾,浪漫庄重的婚礼仪式中,证婚人、双方父母长辈和满室宾客都笑逐颜开的见证了这对新人的幸福,他们交换了戒指,从此承诺彼此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仪式过后,宾客们都来向慕百年敬酒,直乐得他合不拢嘴。 恩淳熙夫妇也带着女儿过来道喜,慕百年喜气洋洋的拉过夏羽凡说:“羽凡,这是恩叔叔的女儿恩雅还记得吗?” 夏羽凡漫不经心的瞄了女孩一眼,只见她烟眉秋目,唇红齿白,虽不若慕薇薇那般千娇百媚,却也于平淡中显得清秀淡雅,颇有大家之风。 可惜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只是冷冷地敷衍着:“记得。” “恩雅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你有空多带她到附近转转。”慕百年笑呵呵的安排着。 恩淳熙夫妻堆满讨好的笑容,他们的女儿也羞涩的低眉垂目。 “行,没问题。”夏羽凡虚应着,眼神却在四处游移,寻找着慕薇薇的身影,突然前方一道人影闪过,他立刻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他心里着急,撂下酒杯对众人欠身道。 慕百年在身后呼喊着什么,他也不管了。 他看到慕薇薇跟着一个男人去了侧门,他是谁,怎么这么面熟?夏羽凡琢磨半天终于想起:邵阳,是叫邵阳!好像是那个房管局副局长的儿子! 他对薇薇还不死心?夏羽凡不悦的蹙起眉心,紧跟着他们走出大厅。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花园,夏羽凡急忙闪到柱子后面。 邵阳从怀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递给薇薇:“这个……送给你……” 难道是戒指?夏羽凡心底蓦然一沉。 “这是什么?”薇薇目不转晴的盯着盒子,却不伸手去接。 邵阳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精巧的钻戒。 “送给你。”他硬将盒子塞到她手中,带着几分孩子气。 薇薇赶紧把头摇的像泼浪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垮下脸,带着失望的神情。 “你知道戒指的意义吗?”她认真道:“戒指是不能随便乱送人的。” “我当然知道戒指的意义。”他冲口而出,上次生日错过了表白的机会,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心里话说给她听:“薇薇,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她手足无措,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 “很多恋人不都是从好朋友发展而来的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邵阳问了之后就后悔了,明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语气晦涩:“你有喜欢的人了?” 薇薇沉默着,然后轻轻点头。 她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是谁?夏羽凡居然比邵阳还忐忑,既期待着她的回答,又害怕听到残酷的答案。 “他是谁?”邵阳缠着她:“告诉我,否则我不会死心。”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我只想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你没有输,你还是你自己。” “别安慰我了。”邵阳苦笑着:“薇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你拒绝了我,所以我想知道他是谁,能不能带给你幸福,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愣了愣,本来只是想搪塞一下他,没想到他却如此执着,非要问个究竟。 那么说谁好呢?宋宇涛、林南、颜月倾、季常,记忆在一张张面貌上飞速掠过,突然定格在夏羽凡冰冷的面孔上。 她打了一个冷颤,心惊肉跳,怎么会想到他? 不,不可能!她拼命扼制住自己的念头,想甩掉夏羽凡在头脑中的印象,却不曾想她越是抗拒,这抹影子却越是清晰。 “你是不是喜欢季常?”邵阳突然想起那个跟她一起出现在自己生日宴会上的男人。 薇薇叹息一声,与他对视良久,她实在不忍伤害这个真心爱她的男孩,但她又无法将自己的真心道明,只能胡乱的点着头。 邵阳手里的丝绒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夏羽凡双手紧握成拳,再也听不下去…… 她果然爱上了季常,难怪会如此担心他的一切。 夏羽凡冷笑着,全身泛起森冷的戾气。 很好,这不是很符合老爷子的心意吗? ------------ 65 一夜放纵 婚礼结束后,两位新人立即飞往夏威夷度蜜月。 夏羽凡心烦意乱,一路驾车狂飙,冰冷的夜风打在脸上,像刀割般疼痛。 阿SA结婚了,他都没有这么痛,为什么听到她说喜欢季常,他却如同窒息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得不到喜欢的人? 一拳锤在喇叭上,车子像是怒吼般发出刺耳的尖叫。 冷静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望着迷茫的夜色,重新发动了跑车。 夜色,就像一件妖娆的衣裳,成为MIX酒吧最好的装扮,这里永远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张张年轻的笑脸正在疯狂的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夜晚,只是对于现在的夏羽凡来说,再热闹、再暄哗都难以赶走心灵的孤寂。 选了一个角落坐下,他只想安静的喝杯酒,但他出众的外形实在太引人注目,才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风骚艳丽的女人靠了过来:“帅哥,怎么一个人喝酒呢?我们来陪陪你,好吗?” 一阵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直皱眉头,心里暗暗骂道:一群庸脂俗粉。 见帅哥无动于衷,一个女人大胆的挨着他坐下来,两只不安分的手挑开衬衣领口慢慢抚上他结实的胸膛,夏羽凡厌恶之极,一把推开她:“滚开!” 女人惊骇不已,待她回神仔细打量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孔,但他眼神冰冷,浑身戾气,好像一只随时会发狂的猛兽。 这些女人们长期混迹风月场所,早已学得八面玲珑,当即便知这男人心情极度不爽,为了免受池鱼之殃,她们再也无心消遣,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夏羽凡三瓶伏特加下肚不仅没有好受,反而愈加难受。 酒保深知他是老板的朋友,不敢怠慢。此时,见他已有几分醉意唯恐出事,急忙向客户部刘经理请示,刘经理当即命令手下送他去对面的酒店休息。 夏羽凡恍恍惚惚的踏进酒店房间,刚躺了一会儿,胃部便一阵痉挛,紧接着喉头涌上阵阵恶心,快的来不及穿鞋,他只能凭直觉扑到洗手台上吐出一池秽物,吐过之后似乎是清醒了几分,他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忽然镜中人竟变成了慕薇薇,只见她一会儿星眸微嗔,一会儿眉目含情,撩得他一阵心悸。 刚伸手一抓,又仿佛镜花水月,人影散去,镜中只剩他自己孤独一人。 他是怎么了?慕薇薇的一颦一笑竟然已经深植于心底。 “啊-----”他狂吼一声,用力耙着头发想让大脑更加清醒,但那抹幻影仍然挥之不去,甜美的笑容就像烙印一样在眼前晃动着。 夏羽凡一阵气忿,拧开冷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走出浴室,刚颓然倒在床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摇晃着打开大门,恍然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孩伫立门外,单薄的外衣下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你找谁?” 他头痛的厉害。 女孩抿嘴笑了笑,一只手抚上他胸膛:“你是夏总吗?” “没错。”他眯起双眼,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你是谁?” 女孩娇笑一声:“刘经理派我来看看你好点没有。” 听她这么说,夏羽凡才放松警惕,放任女孩走进房间。 房内就一张大床,夏羽凡仰头倒了上去,年轻女孩紧随其后。 他瞅着她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再过来,我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女孩并不害羞,长腿一伸便跨坐到他身上,然后伏-下-身-子,嘴-唇沿着他衬衣的襟口游-走,那模样既性感又挑逗,夏羽凡不禁一阵热血喷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 一夜宿醉之后,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夏羽凡捏着发酸的肌肉正要下床,突然惊愕的发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女孩:“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女孩睁开迷蒙的睡眼,打了一个呵欠后才懒洋洋的回答:“我叫田倩,昨晚你喝醉了,MIX的刘经理派我来照顾你。” 夏羽凡狐疑的盯着她,这女人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上泛着或青或紫的吻痕,难道这些全是自己的杰作?他恍惚记起一些细节,懊恼之余却没功夫再跟她柔情蜜意,昨晚的荒唐事已令他气急败坏,顺手抓起地上的衣物抛给女人,冷酷的下了逐客令:“把衣服穿上,出去!” 田倩伸出玉臂缠上他的脖子巧笑倩兮:“别这么无情嘛,昨天晚上你不是挺热情的嘛?” 她故意将高耸的胸-脯贴了过去,夏羽凡一阵厌恶,推开她警告道:“今天的事如果敢让其他人知道你就死定了!” 田倩一脸愕然,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森冷的表情无不暗示着他言出必行的性格。 她面无血色道:“我……我不会说……的…….” “很好。”夏羽凡非常满意,穿上衣服扔给她一把人民币:“记住你说过的话!” 田倩惶恐的点头,一边将散在床上的人民币胡乱的往包里塞,一边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 待田倩离开后,夏羽凡谨慎的观察了外面,确定没有记者埋伏后才驾车离开。 ------------ 步步惊心 ------------ 01 作客 季常前段时间生病,由父亲代他参与经济区项目开发的意见,季万钦与薇薇几次接触后,对她认真谨慎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一有机会便在慕百年面前大加赞赏。 姜还是老的辣!慕百年这只老狐狸当然明白季万钦的意思。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觉得季常这孩子不错,如果能促成两位小辈的婚事,无疑等于中海万鼎集团同荣丰集团的强强联合,那么在未来的地产界它们将所向披靡。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唇边蓄了丝笑道:“今晚就请你们父子来我家喝酒,如何?” 季万钦摆摆手道:“我是没那口福了,下午就得赶回深圳去,不过晚上之约,我一定叫儿子准时。”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对彼此心中的想法心照不宣。 季常第一次受邀到凯旋城作客就受到非常隆重的接待,慕百年当晚把全家都召集起来,并郑重的向家人介绍了他。 慕婷夫妇早就听说过他,知道父亲有意撮合他与侄女的婚事,当时他们并没把慕薇薇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放在心上,这会儿亲眼见了季常,心里才慢慢有了变化。 眼前的年轻人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又有雄厚的家庭背景作后盾,如果慕薇薇嫁给他,难保将来不会又多出一个竞争对手。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慕百年越是表现出重视孙女,想替她找个稳固的靠山,就越容易引起夏羽凡的警惕,到时等他集中精力对付慕薇薇这丫头,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自己儿子了。这样想着,慕婷唇边便逸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席间,季常礼数周全,又对薇薇殷勤备至,自然博得慕百年好感,两人交流随之加深,从当前经济结构谈到国际局势,从市场投资谈到资本运作……慕百年很快发现这个年轻人绝非泛泛之辈,别看他外表温和谦逊,举止彬彬有礼,好似与一般良好家庭的富家子弟并无二致,但若仔细观察便会看出他谈吐不俗,言之有物,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当前的宏观经济、国家政策都能发表一番独道见解。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就能将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看得如此透澈,其思维的开阔性和灵敏的洞察力不能不使慕百年慨叹: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相对于慕百年的欣喜赞叹,夏羽凡却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对季常今日拜访既没表现出过份热情,也没显出半点不悦,着实让人猜不透。 只有那么一刻,当他不经意扫到季常替薇薇挟菜,两人会心一笑时,内心突然猛烈抽-搐,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竟如此之好了? 慕百年与季常闲聊之余,突然感觉夏羽凡一反常态,便主动问他:“你和若盈最近怎么回事?” “分手了。”他答的简单干脆,眼角余光却一直停留在薇薇身上。 众人愕然,谁不知道慕百年想让他早日安定下来啊,他居然还敢在这节骨眼上往刀口撞,在座的人顿时目光交汇,神色各异,有的是暗地里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有的则替他揣着一把冷汗。 慕百年闻言,只稍稍挑眸,脸上似有惊诧闪过,但快的稍纵即逝,众人还来不及捕捉便已平静,他注视着夏羽凡,良久,却未置一词。 众人不禁冷汗拂面,唯有夏羽凡气定神闲,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爸,您就别懆心孩子们的事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慕婷担心此事影响气氛,假意打着圆场,实际上却十分想看笑话,其他人也害怕慕百年当场发怒,一致附合道:“是啊、是啊。” “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过去不一样罗!”阿SA的父亲苏伯伦一阵感慨,说完还不由自主的瞅了瞅自己女儿。 阿SA急忙娇嗔道:“爸,现在什么时代了,怎能跟过去一样?我们要自己主宰人生,选择自己爱的人一起生活,对不对,倾?” 她转回头望着丈夫,希望他给予支持,哪知他却紧张的拉住她,猛使眼色:“不要乱说。” 哼,自己主宰人生?选择心中所爱?这都是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论调,慕婷心中冷笑,看来这个媳妇真是被苏伯伦宠坏了,若不是指着她父母将来助自己儿子一臂之力,她还真看不上这种大大咧咧、没啥心眼的媳妇。 慕百年忽然仰头大笑,众人心里更加发毛,谁都不知道他真意为何? “好!有胆量!有气魄!”慕百年接连几个夸赞让所有人长松一口气,他目不转晴的直视着夏羽凡说:“几个孩子中,就数凡的脾气性格最像我。” 季常察颜观色,顺着慕百年说:“夏总从小跟在董事长身边长大,自然最像董事长了。” “哈哈哈……季常你很会说话。” 这番恭维显然令慕百年十分受用,但其他人脸色却不那么平静了,尤其慕婷更是暗暗将这笔帐记下。 慕百年仍不放过夏羽凡,接着问:“月倾的婚礼上,我给你引见的恩雅如何?” 他抬头与慕百年目光相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因为蓝若盈不是老爷子喜欢的类型,所以就算分手,他也不会同他翻脸,这个恩雅才是慕百年真正中意的人选。 “还行。”他答的模棱两可。 “既然觉得满意就找机会好好处处。”慕百年甚是高兴,若能让夏羽凡就此安定下来,那便是他最大的成功了,这两年他三天两头就换女朋友,花边新闻没断过,很是令他头痛。 慕薇薇低眸垂目,默默将一块牛排切碎放入口中,她不敢抬头去看夏羽凡的表情,更怕过分关注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她紧紧握住刀叉,却不知微微泛白的指关节早已泄露了心事,或许她自己还理不清对夏羽凡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行,找机会吧。”许久之后,夏羽凡回了一句,她微微震撼,这代表他屈服了?带着一丝疑虑她终是将头抬了起来,只见夏羽凡噙着红酒,皮笑肉不笑,似乎对慕百年的提议并不认真。 慕百年瞪着他,突然有种无力感,这个跟自己一样倔强的小子同时也是一匹难以掌控的野马,别看他平时表面尊敬自己,可他却总觉得夏羽凡谁都不怕! ------------ 02 找个替代品 隔了几天,夏羽凡没去见恩雅,反倒与一帮朋友聚在秦凯新开张的西餐厅,这小子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北京,嘿,收获还真不小!除了为MIX酒吧带回三个漂亮小妞外,还顺路拐了一个叫容菲儿的明星回来。 夏羽凡一见容菲儿就有种特熟悉的感觉,并非因为她长得有多漂亮,也与气质无关,归根究底,还是由于她的眉眼神态与慕薇薇有几分相似。 纪寒也隐约感觉到什么,对着容菲儿连番打量。 唐晓蕾一向憋不住话,忍不住问:“她怎么长得有点面熟?” 秦凯笑得神秘:“是不是觉得她和某人长得特别像?” “哎……”唐晓蕾刚要接口说什么,就被自家老公一把拽到旁边:“你刚不是给我们点了甜点吗,怎么还没上来,快叫服务员过来问问……” 见他们故意支开唐晓蕾,容菲儿越发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啊?” 纪寒适时冲秦凯使了一个眼色,刻意不让他点破玄机。 夏羽凡破天荒的站起来,主动从容菲儿处开始敬酒,一顿晚餐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容菲儿在秦凯的介绍下,得知几人身份,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之后,除了频频敬酒外,还不忘连番献媚,尤其对夏羽凡更是倾注了极大的兴趣。 若是平时,夏羽凡肯定对这种故作娇嗔的女人提不起兴致,但今晚似乎有什么地方脱轨了,临行前,他竟递给她一张名片。 容菲儿双手接过名片,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夏羽凡 总经理”这几个烫金小楷,两片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默念着,犹如朗诵一首优美的诗歌。 轻轻的咀嚼之后,腮边绽放出一抹微笑来,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美好的未来。 想想她在娱乐圈已经混了五年,依然没有大红大紫。论演技她并不输于任何人,只是一直苦无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容菲儿双腿站得笔直,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恢宏的建筑,司机告诉她这就是被海源人誉为“金融第一街”的华誉街,荣丰大厦当之无愧的占据着整条街的最佳地理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从广场右侧大门进-入,穿过两边喷水的花园,由正门台阶一步步向上迈进,最后推开自动旋转门走进令人瞠目的豪华前厅。 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容菲儿不觉呆了半秒,虽然刚才就在出租车上听司机大哥神吹过荣丰集团如何如何奢侈,如何如何气派,可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这此年她虽不红不紫,但也算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高档场所,在没进来之前,她压根就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不同。但现在当她真的置身其中时,那种强烈的视觉震撼感猛的一下冲击过来,不过瞬间,就将她彻底征服了。 就在她四处打量,眼神从大厅中央的圆柱掠过,又转向头顶耀眼的水晶吊灯,并在光芒四射中看到自己影子被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拉的老长时,一位前台小姐笑容可掬的来到她面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容菲儿回过神来,赶快收起失态报上名字。 “原来是容小姐。”前台小姐愉悦道:“总经理早有交待,请随我来。” 前台小姐引着她来到总经理专属电梯门前,刚好“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容菲儿几乎愣住:好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浅蓝色西服,白色中裤,高高挽起的花苞髻上别着一枚精巧的蝴蝶结发夹,这样的打扮既高贵典雅又不失明艳动人,往她身旁一站反而更具明星气质。 “慕小姐好。”前台小姐立刻退至一边,谦恭的低头问好。 慕薇薇挂着浅笑微微颔首着从她们身边走过,一阵熟悉的香味从周围弥漫开来。 这是ChanelNo.5香水的味道,容菲儿曾经非常喜欢这款香水。 “她是谁?” 前台小姐抿嘴笑道:“我们董事长的孙女。” 难怪,气质这么好! “容小姐。”前台小姐压着电梯按钮轻声提醒:“电梯直达25楼,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的。” “喔,好的。”容菲儿慢慢收回思绪,迈入电梯中。 电梯门悄无声息的关上,缓缓上行的过程中,容菲儿退至一角站立,赫然发现四周光亮如同镜面,惊叹之余不免对着电梯墙顾影自怜起来,心中暗想:这样的容貌怎么能一直被埋没呢…… 不过短短几十秒钟,跨出电梯时,她已经完全自信起来,昂首挺胸的向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位男秘书迎了上来。 男秘书将她领至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规矩的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夏羽凡平淡的声音:“进来。” “请吧。”秘书拧开门,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容菲儿略微忐忑的瞟了他一眼,回过头,重新拢了拢头发才走进去。 办公室很大,进门的左侧是一间小型会议室,右侧摆放着黑色茶几和一排皮质沙发,再往前是一张宽阔的办公桌,后面连着两排书柜,中间的墙上挂着两幅油画,下面摆放着几个点缀用的装饰品。 夏羽凡的身后有一道隐形门,估计连接着带洗手间的休息室,此时,他正埋首批阅文件,听到响动,才抬头瞧见容菲儿拘谨的模样。 他唇角扬起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坐吧。” 容菲儿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上前两步坐到面对夏羽凡办公的椅子上。 “稍等一下。”他说完又继续伏案批示文件。 稍后,秘书送来一杯香草咖啡,容菲儿端起来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味道窜进唇齿间,她顿时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 时间过的很慢,她有些无聊,一边在心中猜测夏羽凡的真正目的,一边四处张望,窗外是海源最出名的映月湖公园,此时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盛,淡淡地香味似乎也飘了进来。 小坐片刻后,夏羽凡终于批完文件,秘书将文件抱走,他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到容菲儿面前,说:“看看吧,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情。” 她狐疑的接过来,以为是包养协议之类的文件,有钱人都喜欢来这一套,她已经见惯不惊了。 但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仔细一瞧,这还真不算什么文件,而是一个剧本。 《梦中花》?她倏的瞪大美眸,这不是炙手可热的编剧大师岑璐遥的最新力作吗?前段时间几个当红女明星为争抢该剧女主角还闹得满城风雨呢,可是为什么夏羽凡要拿这个剧本给自己看,莫非是想找她出演女二号或者配角什么的?但他不是商人吗,怎么会有剧本呢,莫非他对拍电影也有兴趣? 一连串的疑问从脑中飞速闪过。 夏羽凡似乎看穿她的疑虑,不等她开口便直接说:“我可以让你出演女主角,有兴趣吗?” 她惊讶的张大嘴巴,脸上的表情可谓错综复杂,有一瞬间的喜悦,也有若干的怀疑,这些表情汇在一起纠结了半天,最终只听她从嘴里迟疑的吐出一句:“可我听说……这个剧本的女主角已经确定下来了,是沐雨昕啊。” “这个你不用管了,只需要回答想演还是不想演?”冷冷的语调里透着一丝倨傲,自负的神情说明他对这件事已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啊,我真的可以吗?”容菲儿简直不敢相信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不自信中慢慢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来,夏羽凡斜睨着她:“我知道你很想出名,我可以帮你达到这个目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怔忡一下,脸上那抹兴奋渐渐隐退:“什么条件?” 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夏羽凡是个成功的商人当然更不可能无条件的帮她,他给她一个可以红透影视圈的机会,她则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去换取,这种交易在娱乐圈比比皆是,已经不足为奇,只是夏羽凡对她心中所想了如指掌,让她感到几分恐惧,这是一个可怕的男人,他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难怪他可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何等苛刻的条件? “做我的女人。” “啊?”她惊诧的望着他,一秒、两秒、三秒……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你喜欢我吗?”她问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夏羽凡眼中迸出一道冷光:“不要试图反问我,你只需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容菲儿没来由的瑟缩一下。 “怎么,不愿意?”他敲着桌面,没有半分逼迫的意思,却让人备感压力,容菲儿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的选择无疑关系到未来的发展。 “我愿意。” 夏羽凡满意的看向她:“很快就会有人同你联系,希望你做好准备。” 隔了两天,果然有导演打来电话,要容菲儿去剧组试镜。 她兴冲冲的赶到剧组时,赫然发现夏羽凡也在,看到主角来了,他的助手对导演低声说了句:“开始吧。” 导演一扬手,灯光、摄影立即进-入状态,导演吊着嗓子喊:“准备,第一组镜头。” 由于夏羽凡在场,容菲儿心里十分紧张,试了几次都让导演很不满意。 休息时,她看见导演正在和夏羽凡的助手交涉什么,后来演变为据理力争,助手大概也作不了主,跑去向夏羽凡汇报,他听后一脸冷漠不改初衷道:“告诉他别忘了谁才是制片人,女主角就这么定了!” “好好表演。”夏羽凡带着助手转身离开前对容菲儿说了这么一句,容菲儿愣了愣,忤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一起走。 “后面的人还试镜吗?”副导演向导演请示道。 “制片方指定要她了,还试什么?”导演窝火的对大伙嚷嚷道:“都收工了!” 导演愤恨的走出去,像一阵风刮过,容菲儿感到脸上涌起丝丝凉意。 副导演走过来,暧昧的瞅着她,安慰道:“没关系,很多演员第一次试镜效果都不好,你回去把剧本好好熟悉一下,我们下周正式开机。” “呃?这么说,已经确定由我出演女主角了吗?” 副导演含笑望着她,目光甚是复杂。 “可是导演好像不太高兴…….” “别管那么多了,制片方要用你,谁也没办法,除非他还能再找到一个更有实力的投资方。” 容菲儿差点没欣喜若狂,多少年了,她一直盼着这个机会。 ------------ 03 派对女王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慕璇回来了,她的出现为凯旋城带来一丝南半球的暖意。 不过,当她目光直直望向慕薇薇时,女人的直觉让她皱了皱眉,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她的真实想法。 “爸爸,这就是您经常在电话里提到的薇薇吧?”她颇有风度的询问。 慕百年激动的点头,一家人的团聚让他充满了感恩。 慕璇姑妈有一副姣好的容貌和身材,岁月似乎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出身名门,毕业于名校,就连出嫁也是嫁入豪门,如果非要说她这一生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人到中年仍膝下无子。 “姑妈。”薇薇上前打了一声招呼,慕璇笑盈盈的拉过她仔细端详:“哟,薇薇跟某个演员长得还蛮像的!” “您就别逗了,一会儿该说她长得像好莱坞明星了吧?”夏羽凡笑着调侃。 慕璇却认真起来:“哎呀,这是真的,我绝对在哪个电视剧里见过她,这些年我虽在国外,可还是经常在网上看我们国内的电视剧。” 说着她还真拿起遥控器开始来回换台,不过找了半天仍未找到那个像薇薇的演员,她满腹疑惑,喃喃自语道:“难道那部剧电视上还未开播?网上都已经更新到18集了呀。” 慕百年哈哈一笑,并不当真:“我瞧你就是没事盯着肥皂剧看多了,把人都搞不清了!” 慕璇也不再坚持,附合说:“就是,我们薇薇岂是那些小明星能比的?”说完从GUUIC的超大旅行箱里翻出一堆礼物来,“这个是给爸爸的。” “有孝心了啊。”慕百年高兴的接过,嗅了嗅味儿:“什么礼物,怎么好像还有香味?” “澳州牛排。”慕璇得意的说。 “这你也敢带,也不怕坏了?” “抽了真空的,能保存90天呢。” “嗬,这下热闹了,晚上有加餐了。”夏羽凡笑道,慕璇转回头,抽出一份礼物给他:“喏,这是你的。” “劳力士最新限量版豪华男式钻表。”夏羽凡拆开礼物说:“还是您最懂我。” “那是。” 慕璇当仁不当的接受了赞美又继续分派礼物,她这次回来不仅给家人带了礼物,就连家中服务的佣人也都人人有份。 这招收买人心确实运用的不错。 大家收完礼物都十分高兴,有心急的立马就拆开礼物,互相比对起来。佣人们沾了慕璇回来的喜气,难得不用再守规矩,自然有点乱哄哄的,慕百年也不介意,毕竟凯旋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他对女儿说:“为了迎接你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在凯旋城举办派对聚会。” “都邀请了哪些人呀?”慕璇并不意外,在她离婚之前,她是海源有名的派对女王,除此之外,她还一直热心于公益事业,每当有什么慈善晚会、艺术拍卖之类,总少不了她的身影。 “到时你就知道了。”慕百年故作神秘,笑而不答。 慕璇离婚时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她的一举一动仍然颇受关注,尤其慕婷对姐姐回家一事显得犹为激动,她对颜源说:“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离婚分了一大笔财产不算,现在是准备回来抢娘家家产了吧?” 颜源叹口气说:“慕婷,她是你姐姐,你不要把她说的那么坏,行不行?” “不行!”慕婷叉腰道:“我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就口下留情,她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别忘了当年你被她甩了,是谁不计前嫌收留你的?” “慕婷,你对我的好,我当然记得,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我才没有你那么健忘!” 慕婷十分恼怒:“我永远都会记得她高高在上像公主一样的姿态,还有她看见我们结婚时拼命嘲笑我捡她破烂的样子。” 颜源顿时无语,因为慕婷说的都是事实。 “我还以为她多厉害,结果还不是离婚收场!我倒要看看她现在还能不能神气得起来!” 慕婷忍辱负重几十年,仿佛在这一刻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颜源劝道:“算了,你们曾是那么好的姐妹,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反目几十年,我已经很内疚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怎么?我要去奚落她,你心疼了?” 慕婷一改往日的圆滑,厉声叫道:“这几十年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她?” “没有,怎么会?”颜源一面矢口否认,一面心虚的别开脸。 慕婷逼视着他,眼里闪动的精光犹如一把匕首,直直的射过去,恨不得将丈夫的心掏出来剖析的干干净净才罢休。 这几十年来,颜源一直不敢提起慕璇的名字,他深知自己老婆对这个名字有多么的讳莫如深,所以他整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一个不小心触及了这份隐痛。可是私底下,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慕璇,她的任性、她的豪放、她的无情,甚至她的小阴谋诡计,他全都无法忘怀。 以前,因为她有一个好归宿,他便从来不敢去奢望什么,可如今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颜源感觉自己沉寂了几十年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海源的名女人中,慕璇也算是知名度较高的一位了,先是年轻时那段与颜源、慕婷纠缠不休的三角恋,后又是毅然与富商老公分道扬镳,她这一生,也算活得十分精彩了。 而今晚的盛宴俨然是为她准备的,离开海源八年,老朋友们并没有遗忘她,就连慕婷也出乎意料的出现了。 “好久不见,慕婷。”慕璇挤出一抹笑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妹夫。 他比八年前更成熟了,容貌却还保留着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慕婷牢牢的挽着他,仿佛无声的宣告着所有权。 “是呀,真是好久没在海源看到你了,你刚离婚就躲到国外去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回来了呢?” 慕婷一开口就咄咄逼人,全然不顾丈夫尴尬的神色。 慕璇心知慕婷故意给她难堪,便逞强道:“谢谢小妹关心,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我和颜源都好担心你呢,毕竟姊妹一场,看你离婚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呢。” 慕婷装出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被亲妹妹这样奚落,慕璇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在众宾客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压抑着情绪说:“不劳你们费心了。” 颜源心虚,打着哈哈要拖走老婆,慕婷却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道:“别说我不关心你,听说你回来,我第一个就通知了你前夫。” “你说什么?!”慕璇惊的目瞪口呆。 颜源也吃惊的盯着老婆,仿佛从来就不认识她,慕婷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怕,他不会来,他现在正跟新欢打得火热,才没功夫理你呢!” “你-----”慕璇一阵怒急攻心,全身血液直往脑门上冲,两人对峙似的站了半天,她攥紧的双拳才又慢慢放开,毕竟对于慕婷她是有愧的,否则也不会容忍她这样跋扈。 颜源见慕璇极力隐忍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痛,再也忍不住大吼起来:“慕婷,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慕婷见丈夫想要帮忙,更是火气上窜,正要指着颜源鼻子开骂,就见薇薇挽着慕百年出现在大厅,所有来宾都向他们靠拢过去,慕婷不得不压下火气,换上另一副嘴脸,柔声道:“爸来了,我们过去吧。” 颜源临走前痛苦的瞥了一眼慕璇,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婷看到两人眉来眼去更加气愤,手上一用力,使劲将丈夫拖走了。 夏羽凡紧盯着三人,暗黑的阴影笼罩着他清冷的身躯,眼中一抹冷光,像是划过天际的利刃。 凯旋城从此不再平静。 ------------ 04 工地事故 近来,慕薇薇忙着对荣丰集团所有在建工地的施工质量和进度进行视察,一周以来她已基本跑完海源周边所有在建项目,只剩最后一个项目便可起草总结汇报了,可偏偏就在这时,该工地突然发生一起事故,一个河南藉民工违反安全懆作,从四楼摔了下来。 接到汇报,工程项目总指挥贺晓秉吓得魂不附体,前些年工地上死几个人很正常,施工方草菅人命的现象也时有发生,因而激发了用工双方的矛盾,大大增加了社会不安定因素,为此政府逐年加强施工安全监管力度,已形成一个强有力的监管系统,现在哪个工地要是发生事故必须马上上报,如有隐瞒或拖延不报的,开发商要负全责,后果非常严重。 “现在什么情况?”贺晓秉一边擦汗一边颤抖着问,暗想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偏在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时捅娄子,这下他这个工程项目总指挥恐怕是当到头了。 “已经拨打了120,但工地上已经炸开祸了!”来人小声汇报。 “我们去看看!”慕薇薇感到情况紧急。 贺晓秉转向吴宇庆,心虚的问:“吴总,您、您看我们是否过去一趟?” 吴宇庆回道:“这还用说,当然要去看看情况了!” 贺晓秉赶紧吩咐部下:“你在前边带路!” 事不宜迟,慕薇薇一行立刻赶到事发地点。 “呜啦呜啦……”闪着红光的120刚刚开走,一个管理人员跑过来汇报说:“受伤工友已被送往医院抢救,可工人们心有余悸,不肯回去工作。” 贺晓秉向前方一张望,果然看见出事现场人头攒动,工人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走,我们过去看看。” 慕薇薇下了指令,贺晓秉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工人们见负责人过来,情绪立马更为激动,非要讨个说法。 贺晓秉有苦难言,只能安慰围观的工人:“大家都回去安心工作吧,这起事故我们会尽快查明原因的。” 工人们哪肯卖帐:“流了这么多血,太恐怖了,你叫我们怎么安心工作?” “就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痛,你从楼上摔下来试试?” “不查明原因,我们就不开工!”工人们七嘴八舌,恨不得把贺晓秉吃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吼了几嗓子都没办法使工人们平静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工人罢工的话会严重影响工程进度,何况我们这个项目工期本来就紧!”贺晓秉苦着脸,求救似的望着两位领导。 吴宇庆转过头,故意不理他,眼皮耷拉下来,余光却偷瞄着薇薇,那表情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分明在说看你怎么办? 工人们仍在起哄,大有不给说法就不罢休的架势。 慕薇薇盯着工地现场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十分理解工人们的心情,可现实确如贺晓秉所说,如果工人迟迟不肯开工,肯定会影响工期,近而影响到整个荣丰集团的信誉。 这样的后果太严重了!谁也承担不起。 于是,她立刻对贺晓秉指示:“马上召开临时员工大会,把所有人都叫到这儿来,包括管理人员。” “是、是是。”贺晓秉一边唯唯喏喏的答应一边暗想:这慕薇薇虽是总经理助理,可她一个小女孩又有何能奈震住群情激奋的民工们呢,这件事恐怕还是要倚仗吴宇庆,于是,他赶紧奉承道:“吴总,您德高望重,一会还请您跟员工们讲几句话。” 吴宇庆双眉紧锁着一摆手道:“贺指挥,你有所不知,今天来这里视察我只是陪同,这事总经理可是派慕助理牵头,何况她刚刚不是安排的挺好吗,讲话也理应她出面才对。” “这……”贺晓秉为难的瞅着慕薇薇,感觉额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跳动起来。 “请吧,薇薇小姐?”想到一会儿小丫头就会哭着鼻子被一堆愤怒的民工围攻,吴宇庆就无比爽快!他对上次慕薇薇反对他的设计方案一事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复,而今正是天赐良机。 慕薇薇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吴宇庆,一下就看明白他挟私报复的阴暗心理。 “薇薇小姐,您看……”贺晓秉一双吊白眼东瞅西瞟,越发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深知眼前这两人他都得罪不起。 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吴宇庆显然有经验的多,但他摆明了不想管,薇薇也不好当着下属的面与他争执,只得暗暗咬牙。看着员工们陆续到齐,聚在一起闹哄哄的乱成一片,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站到一个高台上,朝下一望,只见下面乌压压的一片,因为多了管理人员的加入,民工们的骚动比刚才小了很多,但仍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说话内容不用听也能猜到八、九分,然而她这会儿最担心不是这些不中听的议论,而是万一工人不听她指挥怎么办? 贺晓秉扯开嗓门喊道:“静一静!静一静!” 他连喊三遍,躁动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趁机说:“集团公司慕助理今天正好在我们工地检查指导工作,发生这样的事,她感到很痛心,现在请慕助理作重要讲话!” 慕薇薇迎着吴宇庆嘲弄的目光再次深吸一口气,很快平复了紧张,镇定下来,她用尽量平静的声调对工人们说:“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我很难过,这件事情我会督促工程部尽快彻查,给大家一个交待。不过,也请你们相信,荣丰集团是正规的开发商,我们绝对不会置大家的生死不顾,既然大家从四面八方来到这个工地,就是一起团结战斗的兄弟,不论你们是在一线懆作的工人,还是负责工程质量的管理干部,集团公司都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负全责,我代表集团董事会、代表董事长要求你们立即重返工作岗位,一如既往的认真工作。” 工人们一般很少见到大领导,平时工程项目总指挥贺晓秉就是他们能够接触的最大领导了,现在看他也要乖乖站到一边听高台上的女人发号施令,工人们立马被慕薇薇这份气势震慑住。 后来,薇薇又说了一些宽慰大家的话,工人们不再骚动,全都老老实实回到工作岗位,工地很快恢复了正常秩序。 情势稳定后,薇薇又对贺晓秉作出进一步指示:“这次事故,你马上组织人力进行调查,今天之内我要见到你的汇报材料!” “是,我立刻安排下去。”贺晓秉一边心虚的揩汗,一边连连应承,连带脑门上的汗也“咕噔”一下冒了出来,早就听说这慕家小公主深得董事长宠爱,更有可能角逐下一届董事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尤其在突发事件面前她居然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看着连自己都镇-压不下去的工人们乖乖听从一个丫头的指使,这确实让贺晓秉郁闷的想哭。 ------------ 05 树立威信 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薇薇竟一天都未找见夏羽凡,隔天好不容易在公司走廊里遇见,他又急匆匆的要走,薇薇赶紧拦住他问:“工地出事了,你知道了吗?” “吴总向我汇报过了。”夏羽凡淡漠道:“这件事情你全权处理吧。” 安?她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你就这么相信我?” “你不是处理的很好吗?”夏羽凡反问道。 “可我处理这种事情经验尚浅……”薇薇激动道:“你真打算撒手不管了吗?” “我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吴总会协助你的,不会有大问题。” 他会协助我?才怪! 薇薇暗自郁闷,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盯着夏羽凡,质疑道:“还有什么事会比荣丰集团的前程更重要?” 夏羽凡才刚越过她的身子蓦然一僵,半天才徐徐开口说:“我不信这点小事能难倒你,就算你处理不下来,还有老爷子会全力帮你的。” “所以你才不放在心上,才天天在外面寻欢作乐吗?”薇薇痛心的大喊,可惜他已转身走入电梯,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 这些天,关于夏羽凡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公司内小范围传播,薇薇不相信他们说的,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清楚,无奈最近她一直在工地上跑,夏羽凡又是不到深更半夜便不着家,别看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有时十天半月不见面也属正常。 薇薇心里那个着急上火啊,越发想弄清楚他究竟在忙什么。 难道真如流言所传他又有新欢了? 这次事故发生后,慕薇薇汇同工会主席、集团旗下建筑公司总经理以及包工头等一干人去医院探望了受伤工人,伤者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事故真相也水落石出,完全是由于工人自己缺乏安全意识,违反安全懆作章程导致的意外。 事故中,伤者不幸摔断一条腿,要花医疗费、手术费、后续治疗费、假肢安装费共计人民币十一万。 这笔钱对于这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两口子正在发愁,就见一群领导模样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些人一直往里走,直到最后一张病床才停下,这时夫妻俩终于看见走在队伍最后头的包工头大哥,两人顿时感觉有了希望。 受伤工人的老婆赶紧站起来让座,慕薇薇说:“大嫂,别客气,你坐吧,我们就是来看看大哥的伤怎么样了?” 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也客气的问:“大哥,你好点了吧?” 他这一问不打紧,却硬生生地把大嫂的眼泪给逼下来了:“领导……你们有所不知……这医药费贵的,我们哪还住的起啊……” 躺在病床上的工人也刷白着一张脸说:“医生又来催我们缴费,把我媳妇愁死了!听说这后面费用还高,我们还是出院回家养吧……” “你们这是怪谁呢?”包工头大哥可不客气,严肃的说:“谁叫你自个不按规定懆作?这次算你命大,还捡回一条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那位大嫂子一听包工头非旦没替自己叫苦,还开口训斥,更觉委屈,当下也不管床上的丈夫是否还在治疗中,只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怨起来:“都怪你!笨手笨脚,不长脑子,现在好啦,残废了,看谁还要你!” “大嫂,先平静一下吧。”慕薇薇抽了一张手帕纸给她:“我们今天就是代表公司来解决问题的。” “真的?”那妇女似乎不信,有些犹豫的问:“我听说这次事故是我家老黄懆作不当……这样公司也赔偿?” “不是赔偿。”包工头纠正她道:“这次事故责任的确在于你们,但领导层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还是决定承担大部分医疗费用,你们还不赶快谢谢慕小姐,谢谢白总!” 听到这个消息,夫妻俩不知是不是太过高兴,竟然都傻了,愣了半天才感激涕零道:“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啊。” 看完受伤工友,慕薇薇立刻着手召开集团系统的安全生产视频会,她在会上再次强调安全责任重于泰山,要大家将这次事故引以为戒、警钟长鸣,任何人、任何时间都要谨记安全的重要性,不得马虎大意! 最后她说:“我们荣丰集团是知名企业,是海源市的品牌形象产业,维护好集团的形象,要从我们每个人做起,从每个项目公司做起。对于我们房地产开发企业而言,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出任何事故就是为集团交上的最好答卷。” 这篇谈话,后来被印发成红头文件,在各个分子公司层层传达,各项目公司立即组织人力、物力,再次对工人进行严格的岗前培训和安全技能懆作培训。 这次事故终于得到妥善的处理,受伤工友和家属都十分满意,其他工人看到荣丰集团这样负责任,也消除顾虑,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 06 一炮而红 《梦中花》影迷宣传见面会现场人头攒动,热情的粉丝打着横幅,举着宣传海报,嘴里有节奏的喊着:“容菲儿、容菲儿,我们爱你!” “叭、叭!”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过后,影迷们自动让出通道,容菲儿从夏羽凡的豪华跑车上下来。 “容菲儿,我们爱你!”影迷的呼声更猛烈了,一波高过一波,容菲儿挽着夏羽凡,微笑着向菲迷们摆手示意。 周围镁光灯“卡卡”的闪个不停,记者们将长枪短炮对准他们,纷纷问道:“听说容菲儿小姐正在与夏总交往,这是真的吗?” “请问两位什么时候结婚?” “慕董事长是否已经认可两位的婚事?” 一连串的问题容菲儿都笑而不答,夏羽凡则四两拨千金:“欢迎各位新闻界的朋友光临,有关这些问题在《梦中花》新闻发布会完了之后我们会专门安排时间采访,现在请各位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身材魁梧的保镖在汹涌的人潮中立起一道人墙,硬是从人山人海中隔出一条通道来,夏羽凡搂着容菲儿不紧不慢的向大厅走去。 《梦中花》还未上映,容菲儿就先一炮而红,有关《梦中花》的宣传造势铺天盖地的袭卷了整个国内电影市场,各大影院反响热烈,极力追捧,竞相高价购买版权。 容菲儿俨然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明星,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不少广告商看中她急剧上升的人气,欲找她拍摄广告片,更有许多导演主动提出合作方案,容菲儿一时风头之劲竟超过了同一公司的一线明星。 眼看新人就要崭露头角,经纪公司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一口气为她签下四部电视剧、两部电影和五支广告。 为了继续炒作,保持人气,经纪公司不惜利用她和夏羽凡的关系大肆宣传,几乎同一天,所有报纸、网站都以大标题刊出了《容菲儿男友身家过亿》的消息,同时揭露《梦中花》一剧就是其男友花了1亿代价为她投资制作的。 这些绯闻发生在夏羽凡身上本来也不算什么事,但偏偏最近老爷子都以为他夜不归宿是在同恩雅交往,弄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被耍了,这样的情况就难怪慕百年要臭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将一叠报纸扔到办公桌上了。 夏羽凡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淡淡道:“您用不着这么生气。” “谁允许你跟她拍这种照片的?”慕百年青筋暴突,指着娱乐头版上两人身着泳装的亲密照问:“你果真在与这个戏子交往?” “她是演员。”夏羽凡纠正完才轻描淡写的说:“再说记者要怎么拍照那是他们的事,我也管不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慕百年火冒三丈。 夏羽凡十指交握着,平静的面孔波澜不兴,只是稍嫌冰冷的语气泄露了一丝情绪:“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您请回吧。” 话已至此,再谈下去只会令双方难堪,慕百年挂着一副怒容气冲冲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薇薇迎面而来,慕百年也没停下步伐,她不由纳闷:“爷爷怎么了?” 答案很快揭晓,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就见夏羽凡正仰靠在皮质坐椅上闭目养神,桌上凌乱的摆放着几本报刊杂志,容菲儿半裸酥胸依附在他身上的亲密照占据了所有报刊的头条。 薇薇立刻明白了,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夏羽凡和容菲儿的绯闻炒的沸沸扬扬,难怪爷爷要生气了! 只是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叫容菲儿的演员吗?薇薇心头一阵微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慢慢弥漫开来。 从蓝若盈到容菲儿,他的女友换的真快啊。这一次,他甚至还为这个容菲儿抛下公司大事,莫非他是认真的? 不敢凝视他此刻的表情,薇薇将文件规整的放到案头。 “等等。”夏羽凡睁开眼睛,揉着眉头,从文件堆里捡出几份文件扔还给她:“这些日常性的文件以后由你签字,不必再给我过目。” “啊?”她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夏羽凡并未多作解释,伸手拿过一份文件,开始批阅。 薇薇抱着文件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与总经理办公室仅一墙之隔,但她却永远猜不透夏羽凡在想什么。 ------------ 07 飞来横祸 转眼到了五一长假,薇薇十分想念母亲,决定回一趟成都,顺带探望生病的舅舅。 第二天,航班抵达时已经华灯初上,她从机场打了一辆车直奔华西医院。 从小在成都长大,对华西医院还算熟悉,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住院部,她“蹬蹬蹬”的按着地址找到病房,走进去看到小舅精神状态不错,正靠在枕头上和舅娘、母亲说着话。 “呀!薇薇来了!”还是舅娘第一个发现了她,接着母亲和小舅也跟着转回头。 “真是不能说,一说曹懆就到了。”韩敏芝打趣道。 韩雷是癌症初期,经过手术治疗和术后的精心养护,现在病情已比较稳定。 此时,他见到侄女回来,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直夸她懂事。 薇薇许久不见母亲,激动的要死,不顾病房需要安静的规矩,搂着母亲就蹦跳起来,韩敏芝连连皱眉,嗔怪道:“你这孩子,快别嚷嚷了,你舅现在听不得噪音!” “哦!”薇薇赶紧收起聒噪安静下来,转头一脸紧张的问舅舅:“你没事吧,我吵没吵着你?” “没事、没事。”韩雷大病初愈,心情好得很,何况那么久没见侄女了,他怎么舍得责骂? 薇薇挨着母亲坐下,规矩的询问了舅舅的病情,聊了一会儿,快到吃饭时间了,也没见表妹出现,她便好奇的问舅娘:“陶陶呢?” 舅娘哀叹着说:“她呀!我是没指望了,早就跟同学一起跑到香格里拉玩去了。” “那她肯定是知道舅舅没什么大碍了。” 韩雷感激涕零道:“这还得感谢你爷爷从美国请来的那位专家,要不是他我哪能恢复的这么快呀。” 韩敏芝笑着说:“你舅手术很成功,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那真是太好了。” 薇薇由衷的高兴。 这时,医院的护工推着手推车进来:“三号病床,你们点的菜。” “哎!”舅娘一边应道,一边蹭起来端菜。 菜端过来了,香喷喷的,可惜舅娘说:“你们母女好久没见了,今晚出去吃顿好的吧。” 韩敏芝也正有此意,便拉了女儿告别弟弟、弟媳,其实薇薇觉得医院的饭菜还不错,但既然母亲想换换口味了,她也乐得奉陪。 母女俩一起走出医院,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 薇薇问母亲想吃什么,韩敏芝说随便。 她想了一下说:“那就去天天鱼港吃海鲜吧。” 晚上的风真大,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不一会儿,天空竟然飘起雨来,豆大的雨珠打在挡风玻璃上,视线一片朦胧。 车子开到火车南站附近,雨就越下越大,四面八方的乌云都翻腾着向头顶聚拢。 前方突然射来一束强光,薇薇不适,用手挡住眼睛,之后就听一阵震天巨响自耳边响起,然后,一切归于黑夜一般的死寂。 薇薇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夏羽凡,她不禁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夏羽凡轻声道:“薇薇,你已经回海源了。” “回海源了?”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瞅着旁边吊着的输液瓶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出车祸了。” “车祸?” “是的。”夏羽凡望着她:“你已经昏迷一周了。”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顿时全身冰凉,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她和母亲打车去吃饭,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迎面飞驰而来,“轰”的一声,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突然透不过气来,忍着胸闷,紧张的问:“我妈呢?” “她……”夏羽凡眼神闪烁着,目光向前方移去,这时薇薇才注意到伫立于窗边的慕百年。 “爷爷?”她轻唤一声,慕百年才缓缓转过身来,见她醒来,似乎精神一振,不待他开口,薇薇便着急的问:“我妈她怎么样了?” 慕百年蓦然一愣,整个人又重新笼罩在阴郁悲痛之中。 薇薇看着他晦暗难测的面容,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他说:“你妈妈……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什么?”她眼神瞬间呆滞,过了一会儿,才捂住耳朵,全身哆嗦不止:“不!不可能。骗人,你骗人!妈妈还说她会来海源的,她怎么可能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慕百年走上前去,声音颤抖着,眼神无比陈痛:“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事实。” 豆大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的决堤溃坝,顺着薇薇娇美的脸庞一路下滑,她伸手拔掉输液管,迅速掀开薄被,夺门而出。 “薇薇,你去哪?你回来!”慕百年急得大喊,声音里夹着痛心和衰老,但此时她哪还听得进爷爷的呼唤,混乱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找到妈妈。 “你站住!”夏羽凡急忙追出去,长臂一伸便将她搂了个满怀。 “放开我!放开我!”她又踢又打,挣扎哀号,完全不顾形象。 “你冷静点,不要叫了!”夏羽凡低吼着,可她哪里肯听?趁其不备就狠狠咬下一口。 “啊!”夏羽凡疼的蹙起眉尖,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慢慢渗了出来。 她被满目的鲜红和满嘴的血腥味吓到,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窗外飘落了一地黄叶,就像少女凋零的心。 再次醒来时,她的精神依然很差,母亲突然离世令她痛不欲生,但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处理后事。 葬礼在成都举行,韩敏芝的骨灰被安葬在丈夫身边。 “妈妈,是不想离开爸爸。”她眼里噙满泪水,对着父母的遗像深深地鞠躬。 慕百年紧紧搂住她,给她温暖和力量:“薇薇,你一定要坚强,你还有我们。” 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片哀恸之色。 事故责任报告出来,交警鉴定当天撞向薇薇母女的大货车司机在雨天超速行驶导致车祸,肇事司机逃逸,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 这场意外的变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大家都沉默了许多,整个凯旋城愁云惨淡,笼罩在阴郁之中。 ------------ 08 丧母之痛 韩敏芝的遗相摆放在卧室的床头,薇薇每天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母亲慈祥的面容,往日那些唠叨叮咛仿佛还在耳边,母亲却已经撒手人寰。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精神彻底垮掉,深陷的眼睛空洞而悲伤,一张下巴尖削得吓人,透出一股病态般的惊人美丽。 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状态令人忧虑,如果不是依靠输液管强行注入营养,恐怕早就难以维持这单薄的生命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必须治好她!她要是死了,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我不听你们解释,也不想听你们废话!我要她活着,活着懂吗?” 是谁,是谁在她耳边聒噪? 让她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能安宁…… “慕小姐身体很虚弱所以才会一直昏迷……” “去把季常叫来,立刻!只有他能救她!快去!” 夏羽凡的声音,焦燥而急迫。 他怎么了,嗓音这样沙哑,没有了一贯的冷静。 一大堆嘈杂的脚步突然散去,留下一屋子的寂静。 别走……夏羽凡…… 她在心里喊着,睫毛轻轻眨动,却是那样无力,她多想拉住他,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可是为什么眼皮这样沉重? 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她再一次陷入昏迷。 季常来了,喊了很多遍薇薇的名字,床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 夜深了,他累得匍匐在床边睡着了,早上醒来,下巴上长出一圈青涩的胡茬,慕百年心疼道:“你先回去吧,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他固执的不愿离开,慕百年只好拿出长辈的威严强行将他劝走。 薇薇仍旧安静的躺着,如果不是床前的吊瓶,人们或许会认为她只是睡着了。 慕百年眼圈发红,默默地凝视着,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孙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连季常都不能叫醒她,难道她真的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这时,颜月倾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薇薇突然削瘦下来的脸庞,内心泛起一阵心疼,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妹妹,这个未来将与他争夺家产的亲人,他该恨的不是吗?为什么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如果她不是妹妹该有多好,如果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与他相遇该有多好! 可是命运总是有太多的巧合和偶然,他们谁也改变不了。 “坐吧。”慕百年招呼外孙坐下,声音略显疲惫:“医生说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她会好起来的。”颜月倾安慰着,他很少看见外公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印象中他总是十分强悍,对待他们的教育更是严格,或许因为薇薇是女孩子吧,又或许是心疼她过早的失去了双亲,总之,他第一次从外公身上看到另一种的真情流露。 “都怪我!”慕百年眼里遍布血丝,早就没了往日的光彩,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苍老和疲态,尽管韩敏芝去世只是意外,但他一直充满深深地自责与歉疚。 “这怎么能怪您呢?” “如果我不放薇薇回成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是一场意外,当时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啊。” 慕百年幽幽叹息道:“短短几年时间,薇薇就同时失去父母,难怪她承受不了。”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薇薇会没事的。”颜月倾劝慰道。 慕百年抓住他的手,神情突然变得凝重:“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能做一个好哥哥,代替我照看薇薇吗?” “我会的。” 慕百年拍着他的手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下午三点,医生来了,检查完慕薇薇的状态后他长叹一口气:“董事长,并非我不想治好慕小姐,但小姐目前的状态非常不好……” 慕百年顿时紧张起来,拉着医生仔细询问:“你老实说,她现在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慕小姐仍然没有求生意志,这使我们的治疗非常困难。” “你说什么?”夏羽凡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吼道:“你们这群废物就这点本事吗?” 女护士吓得尖叫,医生也直哆嗦,战战兢兢道:“夏、夏总,我们真的尽力了呀……” “哼!”夏羽凡愤恨的盯着医生,似乎并不相信。 “住手。”慕百年制止道:“你们都先跟我出去。” 夏羽凡愤怒的推开医生,却跑到薇薇床前拼命的摇晃她:“慕薇薇,你给我睁开眼睛!睁开!” 这动作吓坏了众人,颜月倾赶紧上前阻止:“凡,你疯了么?” “我没疯!”他嘶吼道:“我就是要让她立刻清醒过来,不许她再逃避!” “你这样没用。”颜月倾担心他伤到薇薇,不得不用力钳住他。 “谁说没用?你看,她好像动了。” 众人屏住呼吸,视线集中到一点。 女孩纤细的手指,似乎真的动了动,很微弱的动作,但所有人都看的真切。 是谁,是谁打扰了她的清梦? 嗓门这么大,野蛮霸道,却带着熟悉的味道。 慕薇薇眨了眨眼,视线一团模糊,周围有好多人影晃动,他们是在叫她么? 她怎么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劲儿,就连想抬一抬手也显得那样吃力。 夏羽凡,是夏羽凡吗?她的视线还没适应白天强烈的光线,但他离她这么近,凭着气息她就能感觉出他的存在。 还有谁?为什么耳边如此嘈杂? 七嘴八舌的议论吵的她晕乎乎的。 “你想要什么?”是夏羽凡的声音,他的嘴-唇几乎贴近她的耳朵,她终于看清他的脸。 他怎么如此憔悴,眼睛红红的,好像熬了几个通宵似的。 “我听见……你喊我了……”她虚弱的望着他,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你……在担心我吗?” “是,我担心你。”他语气十分坚定。 她望着他:“你知道我根本不想活下来吗?” “知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死?” “因为……”他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很低:“舍不得。” 她怔忡着,还没来得及理清话里的含义,慕百年和颜月倾便围了上来:“薇薇,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点了点头,慕百年激动不已:“你让爷爷担心死了!”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颜月倾摇着头:“你要答应外公今后一定好好活着,他才会放心。” 她望着慕百年,突然发现他的白发又添了不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卸去了董事长的威严,他跟世上任何一个疼爱孙女的普通老人没有区别。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慕百年欣慰的笑了,脸上的皱纹展开来,仿佛又有了光彩。 又是一次例行检查,结果显示体质仍然虚弱,但身体的各项指标正在慢慢恢复运作。 医生惊叹着,觉得不可思议,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夏羽凡能够唤醒她已经是个奇迹。 “请大家出去,让病人好好休息。”护士小姐劝说众人。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紧紧拽住夏羽凡,眼神中饱含乞求。 他坐到床边,攥住她冰凉的手指说:“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颜月倾表情突然变的深沉,复杂的望了夏羽凡一眼。 “既然薇薇已经苏醒,你就先回家吧。这儿有我和凡照看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慕百年把孙女对夏羽凡的依赖当成兄妹情深,并未多想,他更心疼颜月倾,最近薇薇生病,他一直忙前跑后都没有休息好。 颜月倾顺从的离开了凯旋城,但他的心情并不平静,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怎么会不清楚?何况夏羽凡看薇薇的眼神,好像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 他们之间如果真有什么暧昧,对他应该是绝好的反-攻机会,但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他宁愿一切都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 09 我要变坚强 这几日白天,夏羽凡寸步不离的守着薇薇,为了更好的照顾她,他将所有工作都带回家里。 每天早上,他会准时来到她的房间,先是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重要邮件,然后再打几通电话到公司询问情况,无如特殊事情,就陪着她一起看偶像剧,如果有特别重要的工作,就在电话里沟通,实在沟通不了的才让部下到家里来讨论。 为了不惊扰她休息,他总是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再小心的坐到书桌前,这张可爱的白色书桌正对着公主床,他只要稍稍抬头,目光就会落到床上,这会儿只见她蜷着身子,睡的正香,唇角微微向上翘起,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夏羽凡放下文件,不觉轻轻莞尔,这丫头睡容一向恬静,尤其这几日她开始慢慢配合医生治疗,面颊因此也渐渐丰润起来。 恍神了一会儿,他默默收回视线,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更加复杂。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感情好像已不似简单的兄妹?她看着别人时,便只想让她看着自己,她看着自己时,却又想让自己在她眼中与众不同。 虽然以前他也喜欢过别人,可从来没有为谁这样牵肠挂肚过,更不会因她们的开心而开心,亦不会因她们的痛苦而痛苦,而如今这个女孩却可以轻易勾起他的情绪,让他因自己无法占据她心灵的全部而不甘,因她与其他人在一起而嫉妒。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他知道他们的身份早已注定,从慕百年决意认回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所以他找了容菲儿,这个与她有些相似的女人,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忘掉她,只是没想到,她的记忆会如此根深蒂固,挥之不去,尤其看到她因母亲突然离世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时,他突然全身都窜起莫名的恐惧,甚至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光线越来越足,睡梦中的人似乎也感觉到刺眼,挣扎着睁开眼。 身子仍是虚弱的,不过在望见夏羽凡的瞬间,薇薇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朵笑容。 他果然遵守着承诺,没离开她半步。 看见她醒来,他向床边挪去,走近时,难得好心情的揉着她一头乱发:“醒了吗?” 她点点头,带着一丝乞求小声的问:“你会一辈子都这么守着我吗?” “我会。”他没有丝毫犹豫,看着她,语气非常认真的说:“我会一辈子守护你。” 她只是想要一句承诺,没想到他回答的极其郑重,微微怔了怔,眼中便有无数的泪花涌出,一颗颗炫然欲滴,好似珍珠般晶莹剔透。 忽然想起那天被自己咬伤的手,她赶紧收起泪意,歉然的问:“你的手好了吗?” 夏羽凡很淡定的伸出手臂说:“已经没事了。” 那条疤痕已经结完珈,脱落之后长出淡粉色的新肉,与周围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一看就知道曾经受过伤,不过那团光泽很好看,淡淡地红-晕就像新生儿的肌肤。 薇薇轻轻碰触着,心里涌起愧疚:“对不起……” 他捂住她的嘴,语气认真道:“永远不许再对我说这三个字。” 她愣了愣,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瞅着他。 他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稍后,抬腕看了看表,抚着她的脸颊说:“再睡会,现在还早。” 脸上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她心里一阵甜蜜,听话的闭上眼,不过才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望着他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想你妈妈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那你呢?”她急急的追问道。 他默然,望了她半天才说:“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你这样不珍惜自己。”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闻言一愣,似乎没想过她会这么问,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别开眼睛,艰难的说:“因为我把你当成亲妹妹。” 她眼神明显一滞,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原来他仅仅是把她当成妹妹? 故意忽略她难过的表情,他转回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霸道:“我不许你再这么伤心难过,你要配合医生,养好身子,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随手递来的一面镜子照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尖尖的下巴颌,苍白惨然的肌肤,这镜中之人真的是她吗?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庞,果然不若从前的光滑丰润,现在摸上去干燥粗糙,就像一张了无生气的宣纸。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她惶惶不安的瞅着他。 “是。”他脸上升腾起怒气,想到她差点死去,他的心就像裂开一样疼:“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你,懦弱、悲观,遇到一点挫折就要寻死,你与我心目中那个坚强的薇薇差的太远了。” 她似乎明白了,哽咽着问:“你喜欢我坚强的样子?”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突然说:“再也不要让我们担心了,你知道我们有多害怕失去你?” 薇薇望着他,心里泛起一片苦涩。 她想她和夏羽凡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什么?明明不爱,却还要对她这般温柔?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她微微阖目:“我想吃东西了,可以帮我煮一碗鱼翅粥吗?” 夏羽凡愣了一下,随即十分欣喜的说:“你等等,我马上叫人弄。” 他犹记得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提出想吃东西,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一会功夫,夏羽凡就端着一碗鱼翅粥上了楼。 他扶她坐起,挖了一勺吹凉了才放到她嘴边:“可以吃了。” 闻着鱼翅粥的香味,她又有些恍神,只有在美国那段日子,他才会这么温柔。 见她呆呆地纹丝不动,夏羽凡叹息道:“吃吧,你妈妈在天上看着呢,她也希望你尽快康复。” 她猛然清醒,是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可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她慢慢张开嘴,一小勺一小勺的吃着,眼泪又涨满了眼眶,然后慢慢溢出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妈妈,我一定会坚强的。 ------------ 10 嫉妒 季常听说薇薇醒来简直高兴坏了,不愿她病恹恹的窝在家里,特意带了一个人来见她。 “思雨!”薇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过来了?” 思雨抱住她热泪盈眶:“季总说你昏迷不醒,吓死我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好友的担心着急令她感动不已,两人话了一会儿家常后,薇薇才有点疑惑的问:“你和季常怎么会认识?” “季总一直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只是没想到你们也认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思雨打着哈哈,没有说实话,其实这次是季常大费周折才找到她,并专程请她来海源的,但不知为何,他似乎不想让薇薇知道,在路上就一直交待要对这件事保密。 好朋友的话,薇薇果然深信不疑,拉着思雨就开始诉苦:“这些日子,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思雨伤感道:“阿姨的事我听季总说了,我真为你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振作呀!” “薇薇,你一定要珍惜自己。”季常也语气真诚的望着她。 提到母亲,她眼神又黯淡下来,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也终于接受了母亲离开的事实,但内心的伤痛毕竟不像外伤那样简单,它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治疗。 季常不忍见她难过,转移话题道:“今天天气这么晴朗,为了庆祝你们久别重逢,我们不谈那些伤心事了,我请两位美女吃大餐吧。” 薇薇答应道:“也好,在家闷了许久,我正想出去透透气,顺便选一件结婚礼物送给思雨。” 思雨连连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我结婚时你专门托人捎了礼金过来,我怎么还能收礼物呢?” “走吧。”季常豁达的笑道:“这是薇薇的心意,你就接受吧。” 薇薇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季常就扶着她坐进车里,这一幕看得思雨连连羡慕:“季总对你真是无微不至啊。” 薇薇但笑不语,也许在世人眼中,她和季常也算郎才女貌吧,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不在这里,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活一辈子。 季常开车一向又快又稳,没一会儿,香槟色奔驰车就拐进广场,三人一同下了车走进美美百货。 逛了一圈后,薇薇在GUCCI专柜为思雨选了一款女式挎包。 专柜小姐笑眯眯的夸赞道:“慕小姐眼光真好,这款包包是刚到的新款。” 思雨瞟了一眼价签,吓得摇头:“太贵了!” “这款也不错。”季常拎起另一款包包对专柜小姐说:“两个都包起来。” 挑完礼物,季常载着两位美女直奔法国餐厅,侍者热情的将他们带到预定的座位上,递上菜单推荐:“ 我们这儿新上了法式红酒海鲜,请问需不需要来一份呢?” “来一份吧。”季常十分随意,完全看不出有钱人的架子:“我还是按以前的口味,另外加一瓶82年的拉斐。” “两位小姐呢?” “我们要香煎鹅肝、芝士焗龙虾、铁板牛排六成熟、法式布丁、巴黎水果色拉……” 侍者一一记下,然后拿着点菜单离开了。 季常说:“薇薇点的全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你难得来一趟,更要好好尝尝。” 思雨抿嘴一笑,唇角漾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法国餐厅讲究的是情调和服务,精致的布置,浪漫的气氛赢得许多年轻人的喜爱,尤其这家餐厅还深受富二代和明星的欢迎。”薇薇介绍着餐厅的来历。 思雨揶揄道:“意思你这个富二代经常来嘛。” “贫嘴。” “难道不是吗?”思雨挤眉弄眼:“你现在可是标准的富二代啦!” “讨打!”薇薇嗔道,两人嬉笑间,侍者端上一份头盘:“开胃腌制蔬菜,请慢用。” 过了一会儿,82年的拉斐送到,季常很专业的嗅了嗅味道,才让侍者为两位美女倒酒。 红色液体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中竟然产生出一种别样的妖-艳,像烈焰红唇的诱惑,令人着迷,欲罢不能,就着这种感觉,一声娇嗲从旁边传来:“凡,你想吃什么?” 薇薇心中一悸,不自觉的将目光轻移过去。 夏羽凡和一个女人就坐在他们斜对面,这女人化着浓妆,穿着短裙,打扮的十分妖娆艳丽,想必是容菲儿吧,她的照片最近经常出现在娱乐头版,薇薇已经十分熟悉。 季常也看到了他们,礼貌的起身打招呼:“夏总。” 夏羽凡微微惊讶:“你们也在?” 薇薇撇过头,突然觉得自己真傻。 什么守护一辈子,什么舍不得她?统统都是谎言!不过才三天时间,什么都变了。 “夏总要是不介意,不如和我们一起?”忽然听到季常向他们发出邀请,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容菲儿很快的抢着说:“好呀,我们很乐意。” 至于容菲儿为何这般心急,夏羽凡心知肚明,只是她露出讨好的笑容,他也不好当场驳她面子,于是两人起身,款款地走过去。 由于就餐人数增加,餐厅为他们换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季常自然坐主人位,夏羽凡和薇薇各自带着自己的朋友分坐他左右两侧,这样一来,大家面对面的坐着,正好四目相对。 季常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一边倒着酒,一边吩咐侍者加餐。 突然加入两个陌生人,思雨有点不淡定了,悄声问薇薇:“他们是谁?” 薇薇瞅了对面一眼,发现容菲儿正拉着夏羽凡津津有味的看菜单,便悄声告诉思雨:“男的是我爷爷好朋友的孙子,但他从小在我家长大,也算我的兄长,女的是他女朋友。” 原来如此,思雨对他们顿生好感,友好的挥手打招呼道:“我叫蒋思雨,是薇薇的好朋友。” 夏羽凡抬头,冷淡的“嗯”了一声,他本来就鲜少对人产生兴趣。 容菲儿却不一样,睁大一双杏眼仔细的将对方打量一番:“蒋小姐是哪家千金?” 什么哪家千金?思雨懵懂的挠着头,一脸不解。 薇薇见状,立刻替好友解围:“思雨在深圳工作,今天是专程赶过来看我的。” “哦,真是太有心了!”容菲儿假惺惺的赞叹着。 “没什么啦,这是应该的。”思雨突然被人夸奖,反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时,容菲儿又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凡,你是不是该为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呢?” 夏羽凡这才掠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季常、薇薇,这位是容菲儿。” “哦。”薇薇也学他嗯了一声,然后便神情漠然的转了头,季常故意咳了一声,见薇薇仍没表示,只得赶紧举杯缓和气氛:“非常高兴认识你,容菲儿小姐。” 容菲儿本来想给薇薇敬酒的,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弄得她颇为尴尬,幸好这时季常出来圆场,她便高兴的与他碰了碰杯,并且恭维道:“早就听说季总一表人材、器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 “过奖了。”季常谦虚道:“容菲儿小姐最近红透半边天,广告、片约不断,才是值得祝贺,我祝容小姐事业更上一层楼!” 两人干杯坐下后,思雨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电影明星?” 这傻丫头终于想起来了,容菲儿很高兴,冲她嫣然一笑。 蒋思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跟一个电影明星坐在一起共进晚餐,兴奋之余非要敬酒。 容菲儿虽然打心底里瞧不起她,但冲着薇薇的面子,还是接下了思雨递来的“敬意”。 桌上气氛除了薇薇有些沉默外,其他人还算融洽,几杯酒下肚后,容菲儿已是面色砣红,夏羽凡劝她不要再喝,她却趴到他身上嗲声嗲气道:“不行,我们还没敬薇薇呢。” 薇薇是夏羽凡的妹妹,又是慕董事长的亲孙女,未来她能不能嫁入豪门,这颗棋甚为关键。 对于前途,容菲儿的小算盘向来打得毫不含糊。 不料,夏羽凡却勾起唇角说:“这杯应该敬季常才是,真是没想到你跟薇薇如此投缘,我费尽心思都不能令她开心,你才半天功夫就让她容光焕发,看来她的心病也只有你才能治好了。”说完,还故意瞥了薇薇一眼。 薇薇仍旧一副木然的样子,任凭桌上怎么风云暗涌,她只管低头挟菜,其他的就当没听到。 季常笑了笑说:“我哪有那种本事?如果没有夏总的悉心照料,薇薇恐怕到现在还在昏迷吧,请允许我代她敬夏总一杯。” “哎哟,你们两兄弟就不要客气啦,迟早都是一家人,就一起干了吧。”容菲儿很得意的张罗着,完全没发现此言一出夏羽凡和慕薇薇皆是一愣。 “呵呵,容小姐真会说话。”容菲儿这番胡言乱语很对季常胃口,他正不知道如何拉近与夏羽凡的关系呢。 容菲儿见有人表示赞同,更加自鸣得意:“早就听说季总对薇薇一往情深,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用情至深!就连薇薇身边的朋友也能沾光,被季总照顾的如此周道。” “薇薇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来海源玩,我自然有义务好好照顾她。”季常喝完酒,放下杯子,十分坦然的说。 “的确应该这样。”容菲儿笑着转移了话题:“明天我主演的新剧《纵横天下》在海源首映,大家都去捧场吧!”说完,便从紫色的Prada提包中取出几张票一并交给季常:“一定要来哦!” “好的。”季常接过票转身交给薇薇,薇薇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道:“你先拿着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夏羽凡瞟了一眼薇薇说:“明天朋友们都会去,你也一起来吧。” 思雨也很兴奋,一直嚷嚷着:“去吧,去吧,我还没有见过首映式呢!” 薇薇瞅瞅夏羽凡,又瞅瞅思雨,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沉默了半晌,终于听到她说松口说:“好,我去。” 季常在一边笑着说:“看来薇薇还是最听兄长的话。” 能邀请到季常和慕薇薇这对金童玉女,容菲儿感觉脸上有光,一顿饭吃得心情舒畅,席间光听她谈笑风生了,却不想其他人心思各异。 匆匆结束之后,薇薇也没心情玩乐,借口身体不舒服,带着思雨回了凯旋城。 刚进门,阿狼就兴奋的迎面扑来,不过当它瞧见一个陌生人跟在薇薇后头时,立刻警觉的狂吠起来。 蒋思雨实在没想到凯旋城给她的第一重惊喜就是被一头恶犬盯上,她吓坏了,躲在薇薇身后愈加小心翼翼。 薇薇拉住阿狼,让思雨先上楼,阿狼看见陌生人居然从它眼皮底下溜走了,似乎很不甘心,扑腾着也要冲上楼去。 “蹲下,阿狼。” 薇薇命令道。 阿狼见薇薇不高兴了,终于明白要转过来舔她,薇薇看着它活蹦乱跳的样子,忽然有些伤感:“你的主人喜欢别人了,他不要我们了,知道吗?” 阿狼竖着耳朵愣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听懂了,跟着低声呜咽起来。 薇薇叹息着进了房间。 隔天,司机载着两位美女去了滨海游乐园,下午季常到游乐园接上她们,一起去日照港吃海鲜,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驱车赶到凯悦香槟广场去看容菲儿的电影首映式。 这部影片是容菲儿去年参演的作品,那个时候她还没红,在里面饰演一个女配角,虽然不是主演,但因她近期人气直线上升,主创班子特意重拍了宣传海报,将她与众主演放在一起,很是醒目。 首映式很成功,容菲儿出尽风头,比主演们还受记者青睐。 薇薇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情却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容菲儿,是因为她太过装腔作势,还是仅仅因为她是夏羽凡喜欢的女人?薇薇扪心自问,却始终无法正视这个问题。 ------------ 11 遗愿 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周末假期一结束,思雨便要赶回深圳上班。 航班订在下午5:00,薇薇亲自开车到机场为她送行。 两人依依不舍,好不容易等到飞机起飞,薇薇才从机场返回,这时早已日落西山,一片晚霞映红天边,更勾起无限寂寥。 回到凯旋城,刚停好车,走进大厅就听到一阵愤怒的咆哮。 “怎么了?”薇薇放下BURBERRY的包包,诧异的问。 慕璇扔给她一本杂志:“爸在为这个发脾气呢。” 杂志封面是夏羽凡和容菲儿出席《纵横天下》首映式的照片,里面的内容却是大肆宣扬两人的同居关系,并附有偷拍照片为证,证实夏羽凡曾深夜进-入容菲儿在南水湾的高级住宅留宿至天明。 南水湾是荣丰集团新近才开发建成的高档住宅,难道夏羽凡送了一套公寓给容菲儿? 薇薇犹如被针深深地扎了一下,手一松,杂志就滑到地上。 慕璇弯腰捡起杂志,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她惊觉自己失态,赶忙缓过神来,这时两人同时听到慕百年清晰的声音:“南水湾的房子是不是那女人要你送给她的?” “房子我没送给她,只是暂时让她住着。” 慕百年一向厌恶演艺圈的混乱,打心眼里瞧不起艺人,看到夏羽凡还跟容菲儿在一起,对他十分失望:“你怎么能成天跟那种女人搅在一起?” “您觉得我应该和什么女人在一起?”夏羽凡一通反问,神情颇为桀骜。 慕百年十分气恼,生气道:“你要是不满意恩雅,也可以在海源的大家闺秀里认认真真的挑一个,不要这么胡闹!” 夏羽凡突然耸耸肩,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哦,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按照您的标准和要求找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名媛淑女回来。” “我也是为了你好。”慕百年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 夏羽凡唇角微微上扬,却没再顶撞。 近来慕百年已不像从前那般强势,公司的事若非必要也基本不再过问,相对以前的铁腕,如今的他真的衰老了不少。 两人结束了谈话,夏羽凡从书房出来,横冲直撞的叫喊道:“崔铭,吩咐飞机待命。” “少爷,您要去哪?”崔铭在身后急急的追赶着。 “澳门。” 连续一周夏羽凡都躲在澳门,容菲儿又因赶拍一支化妆品广告去了广州,记者们围堵了一个星期也没再挖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那件一度闹的满城风雨的桃色绯闻便不了了之。 薇薇经过一段时间休养身体康复的很快,最近脸红润了,精神也足了,季万钦见她已经慢慢从失去母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便瞅准时机再次向慕百年提起儿女亲事。 对这个问题,慕百年左右为难,既想尽快促成这桩美事,又怕懆之过急反弄巧成拙。 两人商量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较好的方案,送走季万钦后,慕百年便差人叫来孙女。 今日,薇薇气色红润,明眸善睐,看样子已无大碍,慕百年总算稍稍放心,呷上一口铁观音,沉吟着说:“今天你季叔叔来了。” “哦,他来干什么?”薇薇漫不经心的问。 “他希望你能尽快同季常结婚。”慕百年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讲明对方意图。 薇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着急起来:“爷爷,我和季常只是好朋友,我们……” 慕百年摆摆手,打断孙女道:“不要瞒爷爷了,前一段时间你没回家,不都住人家家里了吗?季常都告诉我了。” 薇薇回想起去北京时曾拜托季常帮忙隐瞒自己行踪,肯定是那次让爷爷误会了,她思忖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释清楚,但想来想去都觉得无法自圆其说,一时慌乱不觉冲口而出:“这件事是个误会……” “嗯?”慕百年盯了她一眼,颇有耐心的等着后文。 薇薇瞅着满脸疑惑的爷爷,突然意识到解释只会将局面搅的更乱,说不定还得抖出夏羽凡来,只得改口推脱道:“其实我只是……呃……妈妈刚刚过世,我哪里有心情考虑结婚的事?” “原来你在顾虑这个。”慕百年点头表示理解,但并不赞同孙女的想法,果然他接着就说:“其实你妈妈临终前曾留下遗言。” “什么?”薇薇震惊了:“我之前怎么都没听您说过?” “前一段你身体太差,我怕你再受刺激,就暂时没有说。” “妈妈……说什么了?”她感觉大脑懵懵的,意识有些痪散。 慕百年语气很低沉:“你妈妈没有正式见过季常,但我曾多次在电话里跟她提及,本来最近想抽个时间让他们见见面,没想到……”说到这儿,他也仍不住唏嘘感慨:“这次车祸全靠-你妈妈护着你,所以她当时就受了重伤,等我赶过去时,人已经不行了,弥留之际她紧紧拉住我,嘴里一直叨念着季常。” “妈妈真的在叫季常?她也希望我嫁给他?”难怪她要怀疑,因为有几次母亲在电话里提到季常,都被她一口否决了,实在没想到母亲还会念念不忘。 “她那会已经神思涣散,但我想她既然能叫出这个名字,潜意识里也是有所希望的吧。”慕百年喝了一口铁观音,继续缓缓地说:“其实我也认为季常这孩子不错,头脑灵活,人又稳重成熟,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季常体贴、照顾,她并非没有一丝感觉,但爱情毕竟不是争权夺利,不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就一定能够被自己喜欢的人青睐。 见她仍旧缄默不语,慕百年语气急促了:“薇薇这真的是你妈妈-的遗愿,我不会骗你的,当时你舅娘也在场,回头你可以问问她。” “如果这真是妈妈-的遗愿,就请爷爷拿主意吧。”薇薇眼圈一红,想起母亲又泛起一阵泪意。 慕百年看了一眼孙女,可能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便缓了缓说:“要不这样吧,你先和季常订婚,相处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不满意还可以重新选择,你觉得如何?” 她无力的望了一眼窗外,默默道:“我听您安排。” ------------ 12 订婚前夕 凌晨五点,澳门赌场仍然热闹非凡,金碧辉煌的包间里烟雾缭绕,夏羽凡和几个朋友撕杀了一夜,博弈筹码从几十万一直追加到上百万。 扔出最后一张牌,他又轻松赢得两百万,一旁妖-艳的金发女郎频频拍手叫好,眼睛随着桌上的筹码闪闪发光。 战斗即将结束,一夜就输掉上百万身家的年轻人并不在意,跷着二郎腿悠闲的点燃一根烟道:“凡,好久没来玩了,你今天手气怎么出奇的好?” 夏羽凡懒洋洋的瞅着手中的牌:“我要是心情好,还能再赢你们两、三千万。” “一晚上轻松进帐几千万,你凡大少还敢说心情不好?”另一个输了钱的男子夸张的比划着。 夏羽凡慵懒的轻笑着,正想说什么,一个部下匆匆进来,神色慌张。 “什么事?”他收起笑容,敏感的转过头去,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凌厉。 部下不敢耽误,赶紧俯身耳语。 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他沉默着,脸色越发铁青。 “怎么了?”金发女郎一双藕臂恋恋不舍的缠上来。 “不玩了。”扔下一副绝佳的好牌,他随手抓起一把筹码塞进女郎的胸乳间,金发女郎咧嘴笑的更欢了,这么多筹码她可以换好多钱呢,要知道以她的身价就算陪睡一个晚上也不值这么多钱。 夏羽凡推开椅子扬长而去,留下一帮朋友面面相觑,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平时冷酷归冷酷,却是一群人中最沉稳的一个,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还有一丝圈转余地,他总能游刃有余的将对手消灭于无形,颇有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大将风范。 可是今天他却如此不冷静,甚至中途离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不过惊讶归惊讶,还是没人敢拦着,他一向是这帮富家子的头,向来只有他敢对人提出质疑,还没有谁还敢公然向他挑战。 赌场服务员清算了筹码,兑换的现金被一个慕家部下手脚麻利的装进密码箱,花花绿绿的票子多的令他砸舌,这个晚上夏羽凡至少赢了三千万以上。 不过这些富家子根本不会在乎,赢多赢少对于他们只是数字,或许今天赢了不少可没准哪天又吐出来不少,反正都是这个圈子的,没人在乎到底输赢了多少钱,他们图的就是一个开心快乐的过程。 坐在飞机上,夏羽凡忍不住烦躁,招过部下问:“小姐真要与季常订婚?” 部下吞着口水:“千真万确。” 妈-的!他一拳锤在座椅上。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凯旋城专用停机坪上,夏羽凡不等停稳,就迫不急待的跳出机舱。 崔铭赶来迎接,被他抓住:“老爷子呢?” “董事长刚刚出发参加慈善拍卖会了。” “什么?” 停机坪上风大他没听清,崔铭又重复了一遍。 “那薇薇呢?” “小姐也去了。” 夏羽凡一阵懊恼,他似乎又迟了一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要下午了。”崔铭瞅着脸色,回答的分外小心。 夏羽凡压下烦闷,掠了一眼空荡荡的凯旋城,交待道:“我先去补会眠,他们要是回来你就叫我。” 中午吃完午餐,仍就没人回来,他干脆换了泳裤下楼游泳。 这间室内游泳池很大,光线明亮充足,完全按照标准规格配备。 两个女佣拿着浴巾立在岸边,脸红红的,不时偷瞄着少爷。 夏羽凡一个猛子扎起水里,游泳池顿时水花四溅。 他的自由泳姿势非常标准,不仅动作协调划一,而且充满力量,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矫健的海豚在海浪里翻腾跳跃。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女佣唤他:“少爷、少爷,董事长回来了。” 他“呼啦”一声从水中站起,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正好逆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一身肌肉熠熠发光,湿润的发丝紧紧贴在额前,无数水珠顺势滑下,整个人透出一种别样的性感。 女佣脸红的不敢正视,慌乱的递上浴衣,他急匆匆的披上,快步向大厅走去。 呵,真是热闹! 慕百年坐在沙发上,薇薇依偎在他身边,璇姨和季常正滔滔不绝的讨论着什么。 夏羽凡眼前一阵刺痛! 多么和谐的画面,连他都不忍心打破。 “你怎么穿着浴衣出来了?”慕璇第一个发现他。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样穿确实不妥,只好解释道:“我才刚游完泳。” “你疯够了,想回来了?”慕百年乜他一眼,气呼呼的,似乎还在介意上次的事情。 “我去澳门了。” “又去澳门赌博了吧?”璇姨帮腔道:“你也确实该好好收收性子了,你看薇薇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还连个正经女朋友也没有,怎么能不让人懆心啊?” 又是订婚!夏羽凡倏地收紧拳头,再次听到这个消息虽已不如早上那般震惊,但他仍然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锋利的眼神往前方一扫,与薇薇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但她倏的一下躲开了。 这时,慕百年咳嗽一声,慕璇才反应过来说:“瞧我这张快嘴,订婚这件事爸爸还未正式对外宣布,不过我们是一家人,提前知道也好有个准备。” “这段时间还要麻烦夏哥继续照顾薇薇。”季常也改了称呼,不再叫夏总,而是以兄弟相称。 “没问题。”他咬牙切齿的答道,胸口却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薇薇低头看着地面,内心也极不平静,千般滋味,万般苦涩,谁能理解她此时的难受?即便这样,她还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 季常说:“订婚仪式订在下个月初六,请夏哥一定参加。” “那真是恭喜了。”夏羽凡坐下来,眼神异常冰冷,他原以为还来得及阻止,现在看来还是迟了。 季常心头一震,是他多心了吗?他怎么觉得夏羽凡满脸阴翳,似乎一点也不为他们高兴呢? “这事已经定了吗?” 夏羽凡将目光转向慕百年不甘心的问。 “准备后天就把请柬发出去。” “不会太匆忙了吗?” “我也觉得有点仓促。”季常感觉出夏羽凡的不悦,急忙解释:“但爷爷和爸爸都想让我们早点办。” “仓促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的。”慕璇帮腔道。 慕百年说:“是我催他们早点办的,日子也是我定的,依我看这事早就该办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了。” 慕百年奇怪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为薇薇高兴吗?” “当然。”他扫了一眼薇薇,冷着俊脸言不由衷补充道:“我当然高兴。” 薇薇诧异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夏羽凡凌厉的双目,他神情越发阴郁,哪有一丝一毫高兴的感觉? 一种隐隐的不安袭来。 她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夏羽凡怎么会在乎她呢?他亲口说过只是把她当妹妹的啊! 吃晚饭的时候,季万钦领着小妻子武允雯也来了,大家一同入席吃饭,因为高兴,还喝了两瓶茅台。 饭后,他拉着儿子同慕百年商量订婚典礼的细节,武允雯则和薇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直到月上梢头,季万钦一家方才离去。 ------------ 13 深情告白 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夏羽凡紧跟着薇薇上了楼,她听到脚步声便停在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后转身面对他:“有事吗?” “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拽起她跌跌撞撞的向楼下跑去。 她挣脱道:“我不想去,我要睡觉了。”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带你去呢?”他迎上-她的眸子,满脸阴霾中透出一丝坚决。 她微微一怔,与他对峙了几秒后,终是妥协了:“好吧,我跟你去。” 坐上车,他将车子开的飞快,蓝博基尼像一道闪电似的劈开了黑夜。 她惶惶不安,眼睛一直望着窗外。 “我们去哪儿?” 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颇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又立即握紧了方向盘。 目的地离凯旋城不远,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门卫借着路灯认出车牌,赶紧敬礼放行。 夏羽凡将车驶入花园,随意一停后拉开车门:“到了,下车。” “这是什么地方?”薇薇疑惑的张望着,这里树木茂盛,环境优雅静谧,一幢三层小洋楼立于花园尽头。 小洋楼里突然灯火通明,大概是门卫通报了里面,一位管家模样的年轻男人匆匆迎了出来:“少爷,您怎么突然来了?” 夏羽凡瞥着男人说:“你去休息,不要管我们。” 男人稍稍迟疑,等回过神就见他家少爷拽着一个女孩走到大厅尽头。 大厅尽头那间屋子,除了夏羽凡以外,禁止任何人出入,那是这个家的禁忌,男人没想到今天少爷竟然深夜带着一位小姐来到这里。 夏羽凡掏出钥匙,缓缓转动之后,沉重的大门一点一点开启,他推着薇薇走了进去。 这个宽敞的房间是一间画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油画和雕塑,艺术气息非常浓郁,薇薇随手抚上一幅画作,有些惊讶的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无须回答。 她惊叹着,从未想过他还有如此的艺术天赋。 只是他为什么要深夜带她来此?她很迷惑。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他的身影定格在墙上,他的表情晦暗难测,几次欲言又止。 她瞅着他,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双手紧握成拳,目光紧紧锁定住她,似乎藏着很多的不甘,他突然抓住她:“为什么要和季常订婚?!” 她先是一愣,但立刻想起他那句因为你是我妹妹的话,便撇开头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我……”夏羽凡心里一堵,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觉胸中越发气闷,一狠心,便对她恶语相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离不开男人!” 薇薇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气得全身发抖:“凭什么只许你一天到晚跟乱七八糟的女人约会,我就不能订婚?而且,告诉我要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的不正是你吗?从头到尾你都只把我当作妹妹,又何必如此懆心?” “你------”夏羽凡被呛的张口结舌,是啊,他到底在做什么呢?她要跟谁订婚,跟谁结婚不是她的自由吗?他有什么理由去干涉或者阻止呢?突然无力的垂下肩膀,他颓然转身道:“也对,我确实没有资格管你。” 黑暗中,戾气渐渐消退,却有一缕几不可见的伤痛在他脸上慢慢化开,薇薇目光一滞,突然很不适应,这还是那个永远骄傲自负,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夏羽凡吗?为什么退去愤怒之后他就像只受伤的小兽,没有了慑人的气势,反而徒增了几许脆弱? “你不要这样。”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了他,便缓和了语气,主动去拉他:“ 我们回去吧。” “不。”他摇了摇头,慢慢走到一幅巨幅画像前。 “哗啦”一声,他扯下幕布,薇薇只觉眼前一亮,目光转向墙上那幅画像:“这是画的我吗?” 她惊呆了,看着他接二连三的扯下那些蒙着幕布的画架,一幅幅人物油画在她眼前逐一展现开来,每一幅都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画像中的女孩子有沉思的、微笑的、有烦恼的、愤怒的…….好像永远都画不够似的,这满屋子油画的主角全是她。 “为什么画我?”她的心颤抖着,或许心中已有答案,只是想等他确定而已,然而他默默无语,只是向前一步猛然抱住她。 她愕然抬头,突然感觉唇瓣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空白,一片空白,大脑里除了这个吻,全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那么不可思议,她却任由他掠夺。 “叭哒!”一滴泪水顺着夏羽凡的眼角滑落到她脸上,冰凉的触感突然惊醒了两人,薇薇慌忙推开彼此,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能喘着粗气呆呆地凝望着他。 他又抱紧她,这一次,他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他终于不想再自欺欺人,他爱她,爱得发狂。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就已沦陷,她的一颦一笑,早就深深烙印在心里,就像那满山遍野艳丽的曼陀罗花,明知是毒,却有无法抗拒的美丽,它慢慢地生根发芽,直到开出绚丽的花。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低叹息,幽深的眼眸百回千转,仿佛寻找到了此生的归依。 “你说什么?”薇薇悚然一惊。 “我说我爱你。” “不,你怎么能……”她推着他,矛盾的心情万般纠结,一团雾气遮住她的瞳孔,也遮住了眼底那抹更深更深地悲伤,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滑了下来。 她该欣喜吗,终于知道他其实也爱着自己,她该高兴吗,可是,他们怎么能相爱呢?明知是错,但她却无力抗拒,轻轻挣了挣,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也罢,就让她最后再贪恋一次他的温柔吧。 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他不确定的问道:“薇薇,你敢爱我吗?” 她在他怀里颤抖:“我不知道,别问我……” “不要和季常订婚。”夏羽凡急切道,她眼中噙满泪水,抽泣不止。 “答应我,好吗?”他凝视着她。 她垂下眼,语气黯然的偏过头:“别再说了,太晚了。” “只要你们还没订婚就不晚。”夏羽凡固执的坚持着:“你要是怕的话,我去跟老爷子说。” “说什么?”薇薇质问道,脸上一片仓惶:“取消订婚吗?爷爷肯定会问原因,你要怎么回答?” 夏羽凡无言以对,眉毛纠成一团说:“我还没想好,可是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做不到!” “别耍脾气了。”薇薇挣脱他,她知道就算这一次取消了订婚,他们也无法在一起,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毕竟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在外人眼里他们依然是兄妹,这样的爱情不能容于世俗,只会令慕家蒙羞。 “不是耍脾气,我是认真的。”夏羽凡捏住她的双肩,深深地凝视她:“你难道不信吗?” “不要再说了,这是不对的。”她打断他,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但夏羽凡却更激动了:“薇薇,我爱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够了!够了!我不爱你!”她捂着耳朵大吼完两人都愣住了,互相对视几秒之后,夏羽凡踉跄一步,似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你说什么?” 薇薇张惶的后退着,眼泪瞬间涨满眼眶,她喃喃道:“我说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也只是把你当成亲哥哥。” 她浑身颤抖着,表达这句简单的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哥哥,他自嘲的笑着,脸上血色褪尽,这一刻他不会知道她有多痛,他只看见自己的悲伤从晶亮的黑眸中流露出来,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绝望使他看起来仿若来自地狱的撒旦。 “说谎!”夏羽凡下意识的吼道:“你明明就爱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薇薇摇着头,拒绝他的碰触,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像一粒粒破碎的珍珠。 不是她不肯承认,而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容她选择了,就让他当她是个无情的人吧,越是爱他,就越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自己失去一切。 夏羽凡收回手,死死的盯着她:“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深夜赶到北京来救我?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我一辈子陪着你?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替我向老爷子求情去美国?”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聪明如他,她早该想到他清楚这一切,可他却选择假装不懂,因为他也明白就算明了一切,结局也注定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为何不继续装下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再来扰乱她的心扉?她冷笑以对:“因为你是我哥哥,所以……”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她,他没允许她把话说完,她的话像把匕首,他再也不想听下去。 她惊骇的望着他,瑟缩着,却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以为那一拳定会挥向她的额头,但他克制住了,将拳头砸在墙上,离她的脸只有咫尺,鲜血渗了出来,一点点盛开成花朵的形状。 夏羽凡背过身走了出去,沉寂片刻之后,花园里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薇薇揭开窗帘,看见那辆蓝博基尼在夜色中滑过。 她突然泪如泉涌,靠着墙壁软软地瘫倒在地。 ------------ 14 泄露心事 容菲儿在酒吧找到夏羽凡时,他已烂醉如泥,折腾了半天才将他扶上车。 车子直接开进南水湾公寓地下车库,停稳后,容菲儿一手关车门,一手搀着夏羽凡,两人跌跌撞撞,又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才终于进了房间。 一进门,夏羽凡就扑倒在大床上,容菲儿无奈的看着他,喃喃自语:“怎么喝这么多呀?” “嗯?”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容菲儿立即伸长脖子凑了过去:“你好点了吗?” 他睁开一道眼缝,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来回晃动着,手里拿着毛巾正细细地为他擦拭,她的身上有种好闻的香味,他记得这种香水的名字叫做“香奈儿5号”。 这是薇薇惯用的香水。 他笑了,伸手去抓那抹人影。 “哎呀……”容菲儿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拉倒在床上,等她看清夏羽凡脸上的表情时,立刻紧张的止住声音。 下一秒,夏羽凡翻身覆上-她,火热的吻在一刹那爆发,犹如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雨滴,急急地坠落下来。 容菲儿由惊讶到喜悦,不过短短瞬间。 她娴熟的解开束缚,阖上双眸,与床上的男人唇齿交缠,尽情陶醉。 谁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夏羽凡虽然全力捧她,也说过让她做他的女人,却从来没有碰过她,有时留宿在这里,也是清心寡欲的模样,无论她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尽情挑逗,他仍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害她还一度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原来容菲儿不相信,因为从来都是男人围着她转,她还从来没为哪个男人动心过,不过现在她算体会到了,夏羽凡对她越是冷漠,越是无视,她便越想得到他,不管是不是虚荣心作祟,她都一头栽进去了。 虽然刚才她还在为酒保这么晚打电话叫她去接夏羽凡而抱怨,现在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夜,她终于可以真正拥有他了。 “薇薇,薇薇……”夏羽凡抚-摸着身下的女人,边吻边在她耳边轻轻呢喃:“我爱你……” 容菲儿扭动着的娇躯倏然一僵,气得差点没掀翻他。 等她听清他喊的那个名字,突然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这个世界上,夏羽凡认识的女人当中叫薇薇的,除了慕百年的孙女,他的妹妹还能有谁? 原来,他爱的是慕薇薇,难怪会对其他人那么冷漠。 一抹阴狠的笑容浮现出来,容菲儿伸手就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看了一眼仍然迷蒙的男人,她熟练的按下录音键。 然后,她开始更加热情的回应他:“凡,我也爱你……” “我爱你,薇薇……薇薇……别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一室缱绻就此拉开序幕,可究竟迷惑了谁的神智? ------------ 15 订婚 通常两个人订婚,代表的是开启一段幸福生活的前奏,但慕薇薇和季常的订婚典礼却不同寻常,这场具有争议性的联姻从一开始就带着浓厚的政治色彩,人们看到的不是两个年轻人的幸福未来,而是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两大集团之间紧密联系的利益关系。 按慕百年和季万钦的计划,订婚典礼也要搞得隆重热闹,宴请的宾客预计将超5000人,筵席按照最高规格订了500桌备用。 不过,就在临近订婚典礼的前两天,薇薇突然提出母丧未满一年,不宜铺张,希望一切从简。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慕百年和季万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时放下想借此机会好好宣传企业的宏伟计划,按照两个年轻人的心愿只邀请了双方近亲参加订婚典礼。 订婚当天,慕百年在凯旋城设宴宴请男女双方的近亲好友,季常和薇薇互相交换订婚戒指,最后,大家一起鼓掌见证这对新人走向幸福生活的第一个开端。 当天晚上,容菲儿为新片《偷偷爱上你》做形象宣传,介于她和夏羽凡的特殊关系,记者们免不了想要打探慕家大小姐订婚典礼的细节,希望挖到更多不为人知的独家新闻。 哪知容菲儿一来就说:“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赶拍宣传片,没能参加薇薇的订婚典礼。” 记者们失望之余仍不甘心的追问:“那你是否知道季常先生和慕薇薇小姐取消盛大订婚典礼的原因呢?” “可能与她母亲去世有关吧。”容菲儿随*料。 “您的意思是慕小姐因为母亲过世的缘故才不想将婚礼排场搞的大张旗鼓的,对吗?” “差不多吧。” 记者又问:“昨天夏总跟你在一起吗?据传他也没有参加订婚仪式。” 容菲儿暗暗惊讶,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蓦然想起夏羽凡的酒后失言,顿觉心中抽痛,她已大致明白他为何不去参加订婚仪式。 可怜众记者还在眼巴巴的等着答案,容菲儿赶紧缓神,掩饰了情绪,故作神秘道:“昨天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事情吗?” “这个……”容菲儿卖着关子:“我真不方便透露呢。” “不会是陪容菲儿小姐拍宣传片吧?”记者们调侃着。 她聪明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至于答案就由他们去猜吧。 记者们顿时被吊的情绪高昂,又继续追问:“你和夏总已经交往一段时间,请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个嘛,现在还不方便公开,以后结婚的话一定告诉你们。”容菲儿故弄玄虚。 “好了!好了!”经纪人在一旁提醒道:“请各位提问不要涉及个人隐私,下面容菲儿小姐只回答与影片有关的问题。” 记者们并不卖帐,继续追问:“听说夏总经理身边并不止你一个女人,这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容菲儿优雅的拢拢头发,巧笑倩兮:“关于这点我不想多说什么,他肯花这么多钱为我投资就是爱我的最好证明。” 众记者频频点头,似乎对这说法也颇为认同,恰在这时,不知谁又冷不丁冒出一句:“有人说你长得神似慕薇薇小姐,怀疑夏总有恋妹情节,容菲儿小姐觉得呢?” 这简直就是一颗平地惊雷,炸的容菲儿半天缓不过神来。 难道还有人知道夏羽凡暗恋慕薇薇? 不,这应该不可能! 经纪人轻轻推了推她,她才攥着一手冷汗,稳了稳心神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段采访匆匆结束,之后记者们还问了什么,她已完全没有印象。 虽然刚才嘴上驳斥了记者,阻止了他们的胡乱臆测,但她心里却并不踏实,趁着四下无人,她从包里偷偷掏出一面化妆镜对镜端详良久,“我怎么会跟慕薇薇长得像?” 窝在沙发里,她不安的环抱着自己,夏羽凡已经两天没出现了,他究竟去哪儿了?若不是今天记者提起,她还不知道他没有参加慕薇薇的订婚典礼,他是在逃避吗?不想看到她嫁给其他男人,还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不,夏羽凡是她的,只能属于她一个人,必要时她会不惜拿出那卷录音来捍卫她的爱情,谁也休想抢走他! ------------ 16 震怒【收藏满百加更】 隔天早上,夏羽凡总算露面了,刚进家门就被慕璇紧张的拉住:“昨天去哪儿了,不参加薇薇的订婚典礼也不提前说一声,爸爸快被你气死了!” 夏羽凡转过头,一脸苍白憔悴,眼睛红红的,好像一宿没睡。 “你怎成这副样子了?” 慕璇轻声抽气,本还想紊叨几句也都哽在喉头。 “嗯,不太舒服。”他无精打采的解释一句,然后转身上了楼。 “这孩子没事吧?”慕璇盯着他宽阔的背影有些发懵。 走进卧室,夏羽凡躺到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上,对着天花板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昨天是薇薇和季常订婚的日子,他知道两家的亲朋都会齐聚一堂,作为兄长,他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脱,但不知为何,花了一天时间说服自己参加却在临出发时改了主意。 偏头看了看时间,他带着几分无奈,挣扎着翻身下床。 换了拖鞋,走进浴室,脱掉夹着一身浓重烟酒味的衣裤,让冷水“哗哗”的打在身上,萎糜的精神顿时清醒了几分。 洗完澡,又对镜整理了一番,整个人焕然一新后他才下楼走进餐厅。 慕百年坐在首位,薇薇和璇姨正陪着他吃早餐,看见他过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向前一望,这里面又数慕百年面色最为不善,他当即就放下碗筷问:“昨天去哪儿了?” 意料之中的问题,夏羽凡倒也不慌不忙,扔出一套早就编好的理由搪塞:“有个合同要签,我实在抽不开身。” “不可以改期?非要凑在昨天不可?”慕百年显然不信。 夏羽凡耸耸肩,坐到自己座位上,“早就约好的时间,没办法改,对方一直颇重信用,我不想因为一些小事令双方产生不快。” 她订婚是小事?呵,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一桩啊。 薇薇沉默不语,却紧紧握住了筷子,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对她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崔铭,把报纸拿给少爷看。”慕百年眼中卷起波澜,带出一片深沉的怒意。 崔铭小心翼翼的奉上报纸,夏羽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两眼,他将报纸放下,“没参加订婚仪式是我不对,但也没必要一大早专门让我看这个吧?” 报上头版头条自然是慕薇薇订婚的消息,虽然这次订婚没有允许记者采访,但荣丰集团还是草拟了一份官方新闻稿给报社。 报纸正中央是一张醒目的订婚照,照片中的两人不正是季常和薇薇吗?他们的笑容那样甜蜜,瞬间刺痛了夏羽凡! 他脸色变了变,不无讥讽道:“怎么薇薇订了婚,还想要炫耀炫耀吗?” 薇薇闻言一惊。 炫耀?亏他想的出来! 默默地咬了一下唇,心没来由的揪痛。 原来他一直是这么看她的。 崔铭见引起误会,赶紧轻咳一声提示道:“董事长是让你看里面记者对容菲儿小姐的采访。” “呵,原来如此。”夏羽凡收回眼神,重新翻开报纸,顽世不恭道:“对不起,看来是我误会了。” 虽是道歉,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诚意,慕百年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在餐桌上,怒骂道:“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居然还跟那个戏子鬼混!前段时间我没管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居然为了陪戏子拍宣传片,连薇薇订婚都不参加,还敢骗我们说去签合同,今天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慕璇和薇薇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止吃饭,转头去看慕百年,只见他双目圆睁,额前青筋暴突,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今晨的报纸薇薇还没看过,原以为爷爷只是想追究夏羽凡昨天为何没有出席订婚仪式,却没想到他消失却是为了陪容菲儿。 这个男人前不久还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不过才半月时间就将她置之脑后了,难道他的爱就如此廉价? 夏羽凡沉默了半晌,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骗你们是我不对,但昨天我确实没有和她在一起。” “那报纸上这些言论是怎么回事?”慕百年依旧怒气冲冲。 “是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解释清楚啊!”慕璇见父亲动怒,也在一旁积极劝说。 夏羽凡一目十行,飞速扫完报纸,然后桀骜的站起身望着慕百年说:“我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说完,他饭也不吃,拉开椅子,就在大家惊诧的神情中扬长而去。 ------------ 17 分手 “咚咚!咚咚咚!”有人敲门,容菲儿翻了翻身,将被子蒙在头上,假装没听见。昨晚熬夜拍戏才回来,她实在不想起床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大,十分急促,她揭开被子气不打一处来:“谁呀,烦不烦呐!” 慢吞吞的拉开门,只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容菲儿上下打量他好几眼,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他后才疑惑道:“你找谁呀?” “是容菲儿小姐吗?”男人试探着问,深邃的目光同样也把对方打量了个遍,只是眼前这个满脸倦容、蓬头垢面,懒洋洋的趿着拖鞋出现在眼前的女人实在跟照片上光鲜亮丽的模样差别巨大,因此他还不敢轻易确认。 “我是。”容菲儿揉着醒忪的睡眼,再次肯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粗壮魁梧的男人。 得到肯定答案,男人又心细的抬眼看了看门牌号,一切确认无误后,他才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 容菲儿狐疑的接过来,瞅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欣喜道:“这是……” “这是夏总对容菲儿小姐的一点谢意,总经理说了,以后请你不要再找他了。”男人说完便走,干净利落的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容菲儿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支票一时没缓过神来,等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得不对,正想问个清楚,可眼前哪还有半个人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睡意全无,冲回屋内抓起电话就给夏羽凡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她就冲电话里大喊大叫起来:“派人给我送张支票是什么意思?” 夏羽凡那边语气很冷淡:“收下吧,那是分手的酬劳。” “分手?什么意思?” “意思我们结束了。” “不,我不同意!” “你?”夏羽凡讥诮道:“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容菲儿不甘心,“为什么要分手,我要一个理由。” “因为你破坏了游戏规则。”很平淡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什么规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容菲儿带着哭腔:“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都不肯看我一眼?” 夏羽凡冷嗤一声:“你在媒体上发表的精彩言论激怒了我家老爷子,所以我只好同你分手了。早告诉过你低调一点,你就是不听,这样的结果也怨不得我!” 原来是这样!容菲儿蓦然想起昨天接受的记者采访,今天她还没来得及看报纸,不知道那群记者怎么给她添油加醋了,于是心虚道:“你因为那个生气了?我道歉,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不必了!”夏羽凡冷漠的挂断电话。 “我们见面……”容菲儿话说了一半,电话里便传来“嘟嘟……嘟嘟……”的断线声。 她握着听筒微怔,印象中夏羽凡虽是冷漠,但还从来没有挂过她的电话,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行,她得找他说清楚。 容菲儿竭力冷静下来,起床、穿衣服、化妆,一气呵成,动作之迅速连她自己都要惊叹了,由此看来人的潜能的确是无限的,只是看有没有适合的时机将它发挥到极致。 一群记者早在楼下恭候多时,见到容菲儿出来马上一哄而上。 容菲儿被这阵仗吓得惊慌失措,一面捂脸匆匆避走,一面打电话叱问经纪人她家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也不知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了什么,容菲儿神情更加焦虑,记者们仗着人多势众,很快便将她堵在小区门口:“容菲儿小姐,荣丰集团已经公开对外发表声明,说夏羽凡总经理已与你划清界限,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容菲儿一愣,实在没想到夏羽凡动作那么快,但她才不会这么轻易认输呢,她手里还有一张最大的王牌。 夏羽凡,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这样一想,她便镇定了许多,仔细观察后,发现围堵她的只是几家小报记者,便稳住心神道:“这个嘛,他要顾忌身份和地位,现在还不想公开和我的关系,对这一点我是相当理解。” “那你否认与夏总分手了?”记者追问。 “当然!”她拢一拢头发,娇笑道:“我们怎么会分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听信谣言啦!” 记者们被她这番言词弄迷糊了,分手的声明是今早从荣丰集团发出的,但看容菲儿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又不像说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大家面露疑惑,一时之间却也不好判断究竟谁在说谎,毕竟这些明星和富豪自我炒作的手段不断翻新,有时连他们也难辨真伪。 容菲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盘算如何尽快摆脱这帮难缠的记者,其实混际娱乐圈几年来,她跟媒体打交道也算不折不扣的老手了,只是之前事发突然有些慌张,现在镇定下来,略微察言观色中便知这一、两句话很难令人信服,如果想彻底打发这帮记者看来还得再放*,于是她假装好心的提醒道:“记者大哥们,我看你们还是应该去查查那份声明的可靠性,到底是不是羽凡发出的,你们应该知道大集团内部争斗是很复杂的,搞不好是谁想害我们呢!到时如果你们报道了不实新闻,我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哦!” 记者们显然并没就这个问题进行过深层次的分析,如今被她这样半点拨半恐吓,还真有点动摇了,纷纷拿起手机打回总部核实消息来源。 见计谋得逞,容菲儿暗自高兴,但瞄了一眼自己白色的宝马仍处于记者的围困之中,她不由得哀叹:算了,只能打的了! 趁无人注意,她悄悄溜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快,到荣丰集团。” 匆匆付了车钱,赶到荣丰集团,她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吃闭门羹!没有夏羽凡的特别允许,别说见他,就连荣丰集团的大厅她都进不去。 容菲儿气的跺脚,拔了几次夏羽凡的手机都是转接秘书台。 正想扔了手机泄愤,她忽然想起以前曾偷偷记过他办公室电话。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找了半天通讯录终于将那不起眼的号码调出,容菲儿心下一喜,拨了过去,彩铃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一个男人磁性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请问您有什么事?” 呃?不是夏羽凡的声音,容菲儿微微诧异,想了想觉得此人应该是向秘书,便厚着脸皮问:“夏羽凡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总经理说了,他希望与容小姐好聚好散,还望你不要再打扰他。” 向华也听出她的声音,原本他对容菲儿态度还可以,现在也是见风使舵的透出一股冷漠来。 “最后一次。”容菲儿急道:“他若不见我,会后悔的。” 向华犹豫片刻,握着话筒说:“那请你稍等。” 容菲儿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要请示,就说明还有希望,果然一会儿,向华就回复她可以上楼了。 和第一次一样,还是由向华领着她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再次在这里见到夏羽凡,容菲儿的心境却明显不同。 这次夏羽凡并未办公,他坐在皮质座椅上,双手交握放于桌前,看那架势似乎专门在等她,果然她刚坐下,他就开门见山道:“支票你已经收下了,还想对我说什么?” 真是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容菲儿唏嘘不已,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分手啊,一点柔情蜜意也吝于给予,她本以为只要慕薇薇订了婚,断了他的念想,总有一天他会感觉到她的好,慢慢地爱上-她,可是为什么就连这一点时间也不肯给她呢?她是真的爱他啊! “不要分手!”她掏出支票还给他,他却并不伸手去接,唇角噙起一抹冷笑:“你不知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作出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改变吗?” 容菲儿倒抽一口冷气,“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耸耸肩,算是回答。 呵,难怪商场上的人都说他冷酷无情,这次她算见识到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绕圈子,狠下心说:“我有一件东西,听完你再作决定好吗?” “你在兜什么圈子,我可没兴趣。”夏羽凡双手抱胸,提醒道:“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想说什么直接一点。” “不听你会后悔的。” 她睨着他,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夏羽凡不屑的冷哼,压根不相信她有能力令他改变主意,不过容菲儿的目光此时过于坚定,又使他产生了一丝狐疑。 一段对话从手机里渐渐传出:“我爱你,薇薇……薇薇……”随后是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还有不断的呢喃:“薇薇,我要你……你是我的……” 夏羽凡蓦然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从座椅上弹跳起来,又重重的落回原处。 他想起来了,那个醉酒的晚上,他在迷糊中居然将容菲儿错当成薇薇,一定是那个时候被她录下来的。 夏羽凡脸上闪过一阵青白,迅速的抢过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手机瞬间支离破碎! 他忿怒的瞪向容菲儿:“你卑鄙!” “你说我卑鄙?”容菲儿望着他,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她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一滴热泪滚落出来,“知道吗,这段录音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想拿出来的,你以为它伤害的只是你,就没有伤害我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我不要分手。” 夏羽凡已经被激怒了,那些所谓的情啊爱啊,哪里还能听进去,他只是冷戾的盯着她:“这样的录音你挎贝了多少份?”他当然不会傻的以为只有这一份录音,“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你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我全部买下来!” 容菲儿黯然摇头,心痛无比:“你还是不懂我要的是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他耐着性子问。 “我要你,要你答应和我结婚。” “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好。”她发狠道:“那我就将这段录音交给媒体并发布到网上!” “你敢?”夏羽凡怒不可遏。 她眼中闪动着坚决:“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容菲儿!”也许是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认真,他缓和了语气:“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何苦非要钻牛角尖呢?你现在在娱乐圈也小有名气了,何不学学其他女明星,该放手时就放手?” “不!我做不到。”容菲儿深情的看着他:“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爱你。” 夏羽凡揉着额头,避开她的视线,一直以来容菲儿对他的好,他不会没有知觉,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所以他从来不去碰她。没想到那个该死的醉酒的晚上,会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他不爱她,还是和她上了床,现在他只是要把这个错误早点结束,难道不对吗?他承认他伤害了她,所以给了她一笔价值不菲的补偿,难道还不够吗? “有时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不是慕薇薇,为什么你会爱上-她?”容菲儿身子一软,半瘫在地上。 “容菲儿,别傻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吊死在我这一颗树上,你年轻漂亮,还会有许多男人爱你的。”夏羽凡走过去扶起她,希望她明白得到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对她一点意义都没有,可爱情往往是盲目的,尤其是爱情中的女人就更是盲目,容菲儿也不例外,“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活着也没意思,那就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夏羽凡倏然一惊,松开她道:“你威胁我?” “就当是吧。”她呆呆地望他一眼,拎起手包转身向门口走去,夏羽凡急道:“等等!” 她回头看他,夹着一丝期盼:“你改变主意了?” “让我想想。”他声音低沉。 “那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她眼中有着黯然,又充满坚决:“三天后我等你答复,如果到时你还不能做决定,就别怪我了!” 容菲儿走了,夏羽凡却颓丧的窝进皮质座椅里,堂堂荣丰集团的总经理怎么会被一个女人要挟呢?他感到可笑,其实他还有很多别的手段拿到这卷录音,但他不想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这个女人手里捏着的东西如果公开,不仅是他,还有薇薇,甚至整个慕家都会万劫不复,他不得不特别慎重。 ------------ 18 威胁 扔出了王牌,容菲儿仍不踏实,对方是夏羽凡,以铁腕手段著称商界,身后还有强大的荣丰集团支撑,倘若他想,捏死她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想来想去有些后怕,也许她不该太咄咄逼人,把他逼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她其实只是想跟他合好而已,也不知道怎么一时冲-动就提出结婚的要求。 万一夏羽凡还是不答应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把那段录音放到网上去? 不,不能那样,那样的话夏羽凡就真的恨死她了,他会不择手段的报复她,就像对待那些商业对手一样。 容菲儿打了个冷颤,夏羽凡的手段她虽没亲眼见证过,但也耳闻了不少。她头痛欲裂,这绝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只是想爱他,她不要他恨她。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同她分手呢?她在媒体面前夸下海口保证他们绝不会分手,现在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如果这关键时刻她的话不能兑现,她将沦为整个演艺圈的笑柄,到时经纪公司也会雪藏她,那她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啊? 经纪人推了推容菲儿:“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啊?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什么?”她回过神来,但并未听清经纪人一直喋喋不休的问题。 经纪人无奈的重复了一遍:“我为你安排了周六参加为失学儿童举办的慈善义卖,不要忘了行程。” 容菲儿皱起眉头,夏羽凡已令她焦头烂额,公司还要她关心什么失学儿童,她可不感兴趣:“我去那有什么意思?你随便替我捐点钱得了。” 经纪人不敢置信,尖着嗓子叫道:“我的大小姐,参加慈善义卖是提高你知名度的最佳途径,你不懂利用还要拒绝?而且你知不知道,这次义卖全城的富豪太太都要参加,你如果能同她们站在一起接受采访,你的身价那还不成倍的上涨,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争取到的机会,你居然要拒绝?” “好了,好了,那就去吧!”容菲儿听得心烦,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经纪人这才收起夸张的表情,堆起满脸笑容,但他并没走,继续说:“凡是参加这个活动的人都要捐出一两件东西进行拍卖,你准备捐什么呢?” “你看着办!”容菲儿终于受不了经纪人的罗嗦,自己起身离开。 周六的慈善义卖会距离夏羽凡给出答复的时间仅剩一天,容菲儿越发焦急和忐忑,在回答记者提问时频频出错,经纪人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询问:“你是怎么回事,这两天都不太对劲,不会真的跟夏总分手了吧?” “怎么可能?” “那近段时间怎么都不见他陪你?”经纪人目光锐利。 容菲儿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最近他太忙了嘛,前天我还去他办公室了呢,你不要听那些小报记者瞎编乱造好不好?你是我的经纪人你都不信我,谁还信我呀?” “那刚才记者问你这事,你干嘛绕圈子,直接回答不就好了吗?” “哎呀,他们烦得很!一会问这,一会问那,把我头都搞昏了!”容菲儿假装生气,又是嘟嘴又是跺脚的,经纪人无奈的摇摇头说:“记者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拜托你回答他们提问时认真一点。” “好、好好。”容菲儿安抚着经纪人,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四处溜达,终于发现了意外的惊喜:“那个是不是慕薇薇啊?” 经纪人扶了扶眼镜,肯定道:“就是她,和她未婚夫一起来了!” 容菲儿眼中精光晃动,计上心来,夏羽凡不是单恋着慕薇薇吗?那么她的话,他一定会听吧?她必须想办法让慕薇薇替她说话才行。 “我过去打打招呼。”她前脚刚跑过去,经纪人后脚就跟上了,容菲儿听到脚步声,扭头阻止他道:“你不用跟来了,一会义卖开始我就过来,现在我要跟慕薇薇单独聊聊。” 经纪人摸摸鼻子,识趣的掉转了方向。 “薇薇、季总。”容菲儿笑嘻嘻的招呼他们:“真的是你们呀,我还怀疑是我看错了呢!” “是你?”因为夏羽凡,薇薇一直对容菲儿心有芥蒂。 季常倒是十分温和有礼,主动与她寒喧:“容菲儿小姐你也来参加义卖活动?” “呵呵,关心小朋友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嘛。”容菲儿虚伪的笑着。 寒喧了一番,容菲儿碍于季常,始终找不到机会单独同慕薇薇交谈,这样一直拖到拍卖开始,才有主办方负责人来找季常商量拍卖商品的事宜,容菲儿见状一喜,赶紧说:“你快去吧,陪我们女人聊家常都把你烦透了吧?” 季常点头说:“那好,我先去处理一下,回头再过来找你们。” “好,你去忙吧。”薇薇嘴角含笑,表现的颇为善解人意,只是待季常一离开,她便立即收了笑容转头问容菲儿:“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来她早就猜到了,容菲儿虽暗自惊讶,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请你帮我。” “是不是关于你和夏羽凡的事?”薇薇也直截了当道:“如果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容菲儿再次惊异,心想难怪夏羽凡和季常这两个优秀男人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这慕薇薇果然冰雪聪明。 不过她也并不气馁,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说服慕薇薇:“未见得,我有东西给你听,听完你再作决定好吗?” “什么东西?”薇薇狐疑道,不知这个容菲儿想耍什么花样? “跟我来。” 薇薇盯了她一眼,才缓慢的跟着出了会场,来到一处室内花园,这个地点离拍卖会场较远,又处在走廊尽头,位置比较隐蔽。 “到底想让我听什么,麻烦快点!”薇薇催促道。 “别急,这种事情让别人听到总是不太好。”容菲儿谨慎的四下环顾着。 “这哪有人?” “确实没人。”容菲儿笑了笑,这才掏出一支录音笔,缓缓按下播放健,一阵男人的喘-息夹着痛苦的呼唤贯入耳膜:“薇薇……我爱你……” 慕薇薇倏的一愣,这是夏羽凡的声音? “怎么样?”容菲儿收起录音,很满意她的表情变化,“现在决定帮我了吗?” “你想怎么样?” 薇薇脸色霎白,警惕的瞪着她。 “很简单。”容菲儿说:“让夏羽凡回到我身边,我知道他爱的是你,可我不介意,这卷录音只有你听过,我想你也不希望因为它而弄得大家都身败名裂吧?” 身败名裂?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句身败名裂恰巧击中她的要害,她踉跄了一步,扶着墙勉力支撑着身体,一双大眼死死盯着容菲儿:“你为什么不去找声音的主人?” “我去了,但他说他爱的是你,即使身败名裂也心甘情愿。” 夏羽凡竟然这样说吗?薇薇像被定住似的,半天挪不动一步。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和他一起身败名裂的,对不对?”容菲儿敏锐的观察着慕薇薇的惊慌和恐惧,继续道:“你的时间不多,今天晚上你就去找他,如果明天我还得不到答复,这段录音就会出现在网上!后果有多严重,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到时陪葬的可不止你,还有整个慕家!” 薇薇瞪着容菲儿,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是啊,即使她不怕身败名裂的后果,但她也不得不顾忌慕家,荣丰集团是爷爷一生的心血,她又怎么忍心毁掉呢? ------------ 19 劝说 一个下午的拍卖,薇薇都心不在蔫,还没等到结束,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家。 夏羽凡并不在房间,问了崔铭才知道颜月倾来了,两人正在马场赛马。 薇薇从来没有如此心慌过,一路急走到跑马场。 马场上,两个矫健的身姿纵横驰骋着,他们一前一后,互相追赶,风从耳边掠过,阳光撒在脸上,黑发迎风招展,空气中传来淡淡地欢声笑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 那时的天很蓝,他们的心也很纯净,记得有一次夏羽凡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来,颜月倾难过的当场哭起来。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友情开始逐渐冷淡?是从颜月倾跟随父母搬出凯旋城,还是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疏离、冷漠、算计和阴谋,少年时策马扬鞭的追逐,终究变成了现在的残酷竞争。 夏羽凡抽了一鞭,飞速掠过颜月倾,几乎同时颜月倾冲他叫道:“薇薇来了!” “什么?”夏羽凡猛然回头,勒住缰绳,高大的黑马正冲劲十足,忽然被主人用力一拽,只得扬起前蹄,仰天长啸! 那幅画面衬着夕阳的余辉,在慕薇薇眼中定格成永恒!以至于很多年后,只要想起夏羽凡,她就会想起他昂首马上的飒爽英姿。 “夏羽凡,我有事想跟你谈谈。”薇薇跑到马场边喊道。 夏羽凡微微惊讶,自从订婚后她一直刻意回避着,今日主动找他,确实大大出乎意料。 他还是立刻策马向薇薇走去,待走到马场边他才漂亮的翻身下马,服务员立刻恭敬的递上毛巾,他一边擦汗,一边走出马场:“什么事?” “能去别的地方谈吗?”她瞅了眼紧跟过来的颜月倾,眼中含着一丝乞求。 “行,去花园谈吧。”他爽快的答应。 两人回头向颜月倾告别,一起向花园走去。 颜月倾勒马遥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怅然。 两人沿着林荫道散步,途中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的走着。夏羽凡纵然心中藏着千言万语,可面对已经订婚的她,也不知该如何诉说了。 还是薇薇率先打破沉默,“你同容菲儿分手了?” “她告诉你的?”他挑眉,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她没否认,继续问他:“为什么要同她分手,是因为爷爷的关系吗?”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她,分手是必然的。”他很冷淡,摆明不想多谈。 可她不能让谈话就此结束,就算再不情愿,还是必须问下去:“那你为什么以前要和她在一起,还跟她……”上床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一想到他与容菲儿的关系内心就变得十分纠结。 夏羽凡深深地凝着她,眼中流动着异样的情绪,“我觉得她特别像你。” “像我?” “是啊。”夏羽凡有些伤感又有些激动,“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 薇薇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轻轻一怔后慌乱的转开视线,夏羽凡却不让她逃避,扳正她的身子说:“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许是从看见你的第一眼,也许是你风赴尘尘的赶到北京救我时,反正我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爱上了你,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也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俗,我只能痛苦的压抑着,假装对你冷漠,假装对你敌视,我拼命告诉自己必须忘记你。但付出的感情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吗?当你重新进-入荣丰集团,天天在我眼前晃动时,我嘲笑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根本不可能真正忘记你。直到有一天容菲儿出现了,她的某些神态真的很像你,我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吧,这样我就可以停止思念你。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减弱,你还是你,我没办法把对你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她的存在,只会令我更加痛苦,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我,你不属于我!” 薇薇记不得当时还有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木然呆立了!这是夏羽凡的真心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内心隐秘,她突然想放弃了,不想看他那么痛苦的折磨自己,但下一秒容菲儿的警告又盘旋而出:“你也不希望毁了夏羽凡、毁了慕家吧?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 “我爱你,对你付出了我全部的感情,你知道吗?”夏羽凡望着她,继续声嘶力竭的倾诉着,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他却不能拥抱她。 “别说了。”薇薇揪心道,她怕稍一迟疑就会令自己动摇:“求你,我求你和容菲儿合好吧!她爱你,她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她合好?”夏羽凡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薇薇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注定要辜负他,也注定无法回应他的爱,无所适从的感觉和患得患失的心情令她再次泪光闪烁。 “是,我希望。”她想要断绝他的念头,只有不留一丝希望,即使眼泪流进心里,指甲掐进肉里,也只能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夏羽凡阴翳下来,凝视她好一会儿才背过身去,双肩微微颤抖,“我会如你所愿的。” 他不再理她,一个人慢慢远去,最后穿过花园消失成一个小点,薇薇蹲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我只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受到伤害而已。” 夏羽凡说到做到,真的与容菲儿恢复了关系。 容菲儿心花怒放,特地预定了海源最有名的意大利餐厅吃饭兼庆祝。 夏羽凡冷冷地问她:“录音带呢?” 她抿嘴一笑,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刚想交给他,突然想到他是为了这卷录音才妥协的,便防了一手说:“录音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自然会交给你。” 夏羽凡沉默的扫了一眼录音笔,没再说什么。 容菲儿将录音笔重新揣好,笑的有些得意忘形,这个晚上,她兴致高昂,哪还能注意到夏羽凡的表情已经阴冷的可怕。 ------------ 20 婆媳相见 夕阳半落,彩霞染红了天边,余辉从玻璃幕墙折射进办公室,打出柔柔的光晕。 已经下班了,薇薇却仍然盯着电脑出神,想起昨天夏羽凡答应与容菲儿合好,她的心便莫名揪痛。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的是她,可是却跟容菲儿肌肤相亲,这算不算一种背叛呢? 疲惫的甩甩头,她瘫坐到椅子上,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她还不是背叛了自己的感情,背叛了他吗? “咚咚”两声,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季常探头进来:“可以走了吗?” 她关了电脑,打起精神说:“好了,我们走吧。” 季常的母亲今天回国,他们约好一起去接机。 戴饶这次回国是参加学术研讨,顺便回国看看儿子。她是国内早期的天文博士,在学术上颇有建树,但为人并不张扬。 薇薇早就听季常提起过父母的婚姻,知道戴娆22岁便嫁给季万钦,是他的原配夫人,只是婚后,她潜心研究,忽略了丈夫的感受,加之季万钦始终改变不了风流成性的毛病,两人婚姻很快走向破裂。离婚后,戴娆在一次留美学术论坛研讨会上结识了同样从事天文研究的现任丈夫,两人一见如故,婚后定居加拿大。 机场人声鼎沸,挤满了接机的人群。戴娆这次是跟随加拿大天文研究联合团体一起飞往海源,抵达时间是19:05分。 两人赶到机场时飞机刚好降落,戴娆瘦瘦的身影穿梭在一群魁梧的外国男人中间,显得分外娇小。 季常一眼就看到母亲,戴娆挥着手,激动的和儿子拥抱,两年不见,他更加结实了。 戴娆与同伴们一一告别后季常才接过她的行李,并向母亲介绍道:“这就是薇薇。” 第一次见婆婆难免忐忑,戴娆却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儿媳妇十分和气:“嗨,薇薇,我是季常的妈妈。” 戴娆热情的拥抱了她,完全西式的作派让薇薇显得有些无措,季常解释道:“妈在国外呆得久了,礼节都洋化了。” 戴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到中国的国土上了,她立刻想起什么,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金光闪闪镶满宝石的手链,她反驳儿子道:“你妈我也有传统的一面。” 她看着薇薇说:“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条手链你收下吧,就当我送你们的订婚礼物。” 薇薇露出一丝犹豫,季常替她接下说:“这是妈-的一番心意。” “谢谢……妈。”她腼腆的喊道,虽然和季常订了婚,但适应起来还有点不习惯。 戴娆满面笑容的看着儿子和媳妇,难掩内心的喜悦,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同初恋女友分手后,便像受了沉重打击似的,从此对感情二字绝口不提,现在看他这么在意薇薇,总算安心了。 她握住薇薇的手,笑呵呵的说:“我这儿子从小不在我身边,以后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哟。” “嗯,我会的。”薇薇乖巧的点头,戴娆的亲切让她体会到慈母般的温暖。 季常趁机要求:“妈,这次回国多住几天吧。” 戴娆说:“开完会再说吧,我得看看会务组还有什么安排没有。” 季常抱怨道:“你什么时候能歇歇呀,这次回来不想见爸吗?” 戴娆皱眉:“他要不在海源就别打扰他了。” “怕什么,深圳到海源也就2个小时而已。” 戴娆温和的笑笑:“随你安排吧。” 三人便出了机场,向市区直奔而去。 添香楼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座百年老店,古朴的装潢,清香的绿茶和传统的古筝表演,令这里充满了中国韵味,季常将母亲回国的接风晚宴安排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 服务员推开飞月阁包间,一位精神矍烁的中年男人赫然在座。 戴娆脚步停在门口,惊讶了半天:“万钦,你怎么在这里?” “戴娆,欢迎回来啊!”季万钦起身相迎,显得很是殷勤周道。 她瞬间明白过来,回头瞅了一眼儿子,季常赶紧澄清说:“别看我,是爸主动提出要来见见你的。” 薇薇扯着季常衣袖,意外道:“爸也在,怎么不提前给我说啊?” 季常悄声说:“爸想给妈一个惊喜,我也是在机场才临时接到通知的。” 季万钦点了一桌子的美食佳肴,他帮戴娆夹菜,一如热恋时的殷勤。 戴娆太了解前夫了,开门见山道:“有何事求我,直说吧?” 季万钦尴尬的笑笑:“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肯给我留点面子啊!” 戴娆也笑笑说:“儿子都要成家立业了,我们说话还需要绕弯子吗?” “那是、那是。”季万钦搓着手,言谈间竟有些紧张:“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你一起抽个时间去拜见一下薇薇的爷爷,你觉得如何?” 薇薇抬头看向他们,戴娆沉思道:“是该亲自去拜访一下亲家。” 季万钦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拉着季常说:“哎呀,难得你母亲认同我的话,儿子今天你得陪我喝两杯!” 季常看着母亲取笑道:“看把我爸高兴坏了。” 戴娆没理儿子,转而看向薇薇:“你帮我们跟你爷爷约个时间,看什么时候比较妥当?” 薇薇说:“不用约时间,你们随时都可以去。” “那你看呢?” 戴娆转向前夫。 季万钦豪迈答道:“我听你吩咐,只要你有空,我随时恭候。” 戴娆想了想说:“我听说慕董事长日理万机,我们冒然前去会不会不妥啊?” “看你!顾虑真多,都成儿女亲家了,哪有什么妥不妥的呀!”季万钦平日不拘小节,这会见前妻瞻前顾后反而十分不习惯。 戴娆说好吧,掐指算了算,道:“周末研讨会差不多结束了,到时你能抽出时间吧?” “当然!”季万钦答应得十分干脆,和戴娆离婚多年,虽然各有各的生活,但毕竟共同拥有一个儿子,夫妻情分仍在,遇到儿子结婚这种大事,能同前妻达成共识,自然令他非常开心。 席间,两人又聊了聊彼此的生活,亲切的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以前那些仇恨埋怨,早就被时间消磨得无影无踪。 季常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模样,让薇薇感受到难得的亲情,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三年前她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温暖。 吃罢晚饭,大家一起送戴娆回宾馆,在宾馆小坐一会,戴娆见天色不早了,便催着季常送薇薇回家,季万钦也起身告辞,三人一起上了电梯。 季万钦心情特别好,喝了两杯之后兴致高昂,和季常一路高谈阔论,薇薇累了一天有些无精打采,木然的透过观光电梯发呆,这时隔壁的电梯缓缓上行,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姑妈? 这么晚了她来宾馆做什么?薇薇暗自琢磨,回头望了一眼季常父子,两人还在高声谈笑,显然都没注意到刚刚的一切。 出了电梯,转弯就是宾馆正大门,司机已将季万钦的奔驰开来,季常拉开车门,与父亲挥手告别。 薇薇想着刚才的电梯,满心疑惑,是她眼花了吗? 揉了揉眼睛,她再次回望那部透明电梯,还记得刚才那个女人一闪而过的侧脸跟姑妈如出一澈,还有那个搂着她的男人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总觉得熟悉,这是怎么回事呢? ------------ 21 心结 荷叶飘香,微风送爽,在这难得明媚的季节里,华茗府却是一遍死气沉沉。 “倾,你不是说凡和那个容菲儿分手了吗?这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阿SA一脸疑惑走到丈夫跟前,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应该是真的,外公勒令他们分手,凡还是有所顾忌的,他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与外公作对的,孰轻孰重他可是分的一清二楚。”颜月倾淡淡地一扬眉头,对于夏羽凡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佣人送来一份新鲜的提拉米苏,一杯卡布其诺,阿SA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咖啡,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 颜月倾正拿着一片红酒面包往上面涂抹果酱,听到妻子说话,不由绷紧了神经问:“你又听说什么?” “也没什么。”阿SA一边咬着提拉米苏,一边慢悠悠的说:“刚才我在楼上化妆时接到凡打来的电话。” “他说什么了?”颜月倾异常敏感,夫妻间的默契使他深知这绝非一通普通电话。 “他请我帮容菲儿拍戏的剧组拉十台名牌车赞助,我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他们真的分了手,也就毫无瓜葛了,又怎么还会帮她呢?” 颜月倾放下面包,眉心微蹙,“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阿SA优雅的抽了一张纸巾抹去唇边的蛋糕屑。 “那就帮她吧。” “帮她?”阿SA诧异道:“你明知道我看不惯那女人,为何还要我帮她?” 颜月倾平静的注视着妻子,面色带着几分凝重,“你趁送车过去正好可以探探虚实,如果凡真的瞒着外公还在跟容菲儿交往,那他就是自取灭亡。” 阿SA似乎明白了丈夫的想法,瞟了他一眼说:“你还是非要和他争,不想放弃吗?” “是他在和我争!”颜月倾重重地放下牛奶,不满道:“明明我才是外公的亲外孙,他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外公处处偏袒他,还让他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这教我如何服气?” 阿SA轻叹一声,瞅着丈夫道:“可我听说凡的父亲以前才是荣丰集团最大的股东,这董事长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你别信那些闲言碎语,他爸要是荣丰集团最大的股东,为何他爸当年不当董事长?这些都是他-妈编造出来的,当年她害死夏叔叔,就是想把股权据为己有,幸好被我外公及时发现才阻止了她的阴谋。” “你说夏叔叔是被陶姨害死的?” 阿SA十分惊讶,当年夏磊离奇溺水身亡一事曾经轰动海源上流社会,她听父亲说过,夏磊是在跟妻子去国外度假时死亡的,后来经过调查,抓住了凶手,并绳之以法,这件事才算平息。 颜月倾点点头:“至少外公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他曾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夏叔叔,没想到他却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一直是外公的心结,可难道就因为内疚,他就要处处迁就凡吗?荣丰集团毕竟姓慕,又不姓夏。” “你说的这些也只是猜测,当年夏叔叔那件事故,我听说警方已经抓住凶手并且执行了枪决,而且当年你外公已经颇有势力,如果真是陶姨搞的鬼,难道还查不出来吗?” 颜月倾叹道:“你有所不知,夏叔叔是在国外出的事,如果当初是在国内,恐怕早就水落石出了。” “好啦。”阿SA劝道:“这都是上一代的事了,难道这种恩怨还要在我们这一代身上延续吗?我只想跟你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颜月倾望着妻子,内心百感交集,婚后这些日子,她一门心思的为自己着想,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家付出,他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世间的事太过纷杂繁扰,又有多少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呢?太多的无奈,逼着他不得不继续下去,即使最后仍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此刻他也必须放手一搏,因为除了自己个人的幸福,他同样承载着父母的希望,所以他重重叹息一声后说:“我早已身在漩涡中,没有退路了。” “不。”阿SA摇着头,眼中满是乞盼,“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放下。爸爸就我一个独生女儿,将来他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觉得你实在没有必要再跟凡争得头破血流,难道在你们心里谁继承荣丰集团真的这么重要吗?” “是很重要。”颜月倾平复了情绪,坚定的说:“这已经成为我的理想,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它。” “可我只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快乐,不要活得这么辛苦。” “我一点也不辛苦。”他缓缓站起身来:“为了理想而奋斗,很值得。” “是吗?”阿SA望着丈夫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黯然,她知道这仇恨、这恩怨并非一朝一夕,或许它们已经深入骨髓,只可惜自己的力量太微弱,根本无法劝说颜月倾放弃。 她真的很怀念第一眼见到他时那种透明纯净的感觉,而现在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她对他的爱,还一如当初,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支持他,直到哪天他累了、倦了,不想再争的时候还依然陪着他。 ------------ 22 片场风波 阿SA约薇薇一起出去,可没说是去片场给容菲儿送车,要早知道她是铁定不会来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以她的性格也没法做出撂下表嫂,一个人回去的事情。 令人意外的,夏羽凡也在这里,两人一走进片场就看见他正休闲的躺在一张沙滩椅上,身旁是个小圆桌,摆放着两杯饮料和一个果盘,圆桌右侧的另一张沙滩椅大概是为容菲儿准备的,但她却任椅子空着,整个人倚在夏羽凡身边,向众人无声的宣告着占有权。 薇薇身子瞬间僵硬,虽然劝夏羽凡与容菲儿合好的是自己,可真正看到他们如胶似漆,她心里又是那样的不平静。 很奇怪吧?女人的心理往往就是如此复杂,如果此时可以临阵逃脱,她想她一定会的,可惜容菲儿眼角的余光已经扫了过来,看见她们,她笑着起身相迎,“是阿SA和薇薇来了呀?” 夏羽凡也跟站起身来,看见阿SA时他显得很高兴,可当他的目光落到薇薇身上,那笑容没来由的一滞,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容菲儿看出破绽,她轻咳一声,夏羽凡才恢复了神态,对两人说:“过来坐吧。” 薇薇艰涩的笑了笑,幸好阿SA平素就是大大咧咧的人,自然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情绪,她对夏羽凡说:“车子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一会就送来。” “谢谢。”夏羽凡才刚说了一句,容菲儿便急着插话说:“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阿SA淡漠的转眸睇了她一眼说:“我和凡是多年好友,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你毕竟帮了我一个大忙呀!”容菲儿虚伪的笑着向夏羽凡撒娇:“晚上我们请阿SA和薇薇到俏江南吃饭好吗?” “行,你安排吧。”夏羽凡并无异议,却惹得容菲儿一阵娇嗔:“凡就是这样,现在什么都要我去张罗!” 薇薇听出她话里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将夏羽凡推出去的不正是她吗?所以现在无论容菲儿如何示威也好、张扬也罢,她都只能忍着。 阿SA大概受不了容菲儿故意装腔作势,便对她说:“你先去拍你的片子,不用招呼我们了。” “那怎么行?”容菲儿一脸夸张,回头叫来助理吩咐道:“小陈,立刻去弄些水果和零食来,再让工作人员搬两张沙滩椅过来。” “真的不用忙了,等车送到我们就要回……”薇薇还没说完就被容菲儿打断:“急什么?现在太阳正大,你们先到伞下休息休息,吃点水果消消暑气,一会儿我拍完片子还要请你们吃晚饭呢!” “可是……”薇薇还想说什么,却被阿SA拽着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他们如何拍片也不错!” 夏羽凡沉默的看着她们,不置可否。 这时片场那头传来导演一声叫喊:“开工罗!” 一旁休息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纷纷回到岗位上,容菲儿见状,便对大家说:“我得过去拍戏了。” “去吧、去吧。”阿SA正想观摩他们如何拍戏,自然巴不得她赶紧过去。 夏羽凡也说:“快去吧,别让导演久等,一会休息我给你剥荔枝。” 容菲儿听到后半句十分满意,故意神气的瞄了一眼薇薇。 薇薇假装没看见、没听见,叉起一块火龙果放到唇边认真的咀嚼起来。 容菲儿又看了一眼夏羽凡,见他正眯着眼睛对着自己笑,这才心无旁鹜的扭着细腰走了。 薇薇瞅见容菲儿和夏羽凡眉来眼去,只觉眼眶酸涩,差点掉下泪来,可一想到如今这个局面正是她一手造成的,就不得不硬生生地将泪憋回肚里,她此时再无心观赏,便催促阿SA说:“我们也走吧。” 阿SA正兴致脖脖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急什么,我还没见过拍戏呢?今天正好观摩观摩。” 薇薇一阵郁闷,眼神越过她看到隔壁的夏羽凡双手抱头平躺在沙滩椅上,他认真的看着前方,眼中涨着满满的爱恋。 男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前一刻还可以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后一秒就已经“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薇薇自嘲的转开视线,原来世上男人皆如此,夏羽凡也不会例外。 这场戏是拍一场巧遇情敌并发生争吵的戏码,背景是在一个私家花园的大游泳池边。 容菲儿和女2号正在搭戏,导演示范着动作,要求女2号要情绪激动的去推女主角。 正式开拍时,那女2号也真不客气,一步上前就狠命的推了容菲儿一把,容菲儿正在左顾右盼,刚才导演示范时她就心不在蔫,这会儿更是因为慕薇薇而心神不定,一双杏眼不时瞟着夏羽凡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拍戏现场,现在突然被女2号用力一推,自然是脚下打滑,当场就栽进游泳池中。 这可惊呆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容菲儿挥舞着手臂在水里大叫:“救命,我、我不会游泳,救命啊!” “让开!”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夏羽凡“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窜起来,一个箭步跃到池边纵身跳入水中。 这一连串娴熟的动作,直看得薇薇目瞪口呆。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就将容菲儿从水中捞起,但由于她在水下呛了好几口水,被救起后还显得惊魂未定。 也许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她抱住男友就开始号啕大哭。 夏羽凡无奈,只得轻声安慰她。 “走,我们快去看看。”阿SA拽上薇薇。 薇薇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这时一大堆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来。 “她没事吧?”阿SA蹲下问。 “没事,就是呛到了。”夏羽凡扶起容菲儿,对工作人员说:“快带她去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你也湿透了。”容菲儿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矫情道:“你抱我过去嘛,你也需要换一套衣服。” 夏羽凡二话不说,抱起她穿出人群,两人湿漉漉的身影在太阳下留下一串明显的水渍。 夏羽凡匆忙离开,并未察觉人群中的薇薇,紧紧搂着他脖子的容菲儿却在他身后冲薇薇露出一丝挑衅的目光。 薇薇默默转过身,唇边不觉苦涩一片,原来男人都是无比虚伪又自私的动物,之前还要闹分手,这会儿又这么紧张她? 待两人换完衣服,再出来时已是神清气爽。 众人谴责的目光集中在女2号身上,尤其是导演,刚刚才接受了容菲儿帮忙拉的赞助现在又让她出丑,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何况人家男友有头有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友受欺侮,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想到这层厉害关系,导演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女2号臭批了一顿。 女2号也意识到错误,不停的道歉。 但容菲儿得理不饶人,一个劲的指责对方:“你什么居心,为什么要故意推我?”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女2号被容菲儿飞扬跋扈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 在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一个丑,容菲儿哪肯罢休?逮住女2号便不依不饶:“你还敢狡辩!导演喊你做出使劲推我的样子,又没叫你真的使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女2号争辩不过,急得也快哭了,阿SA站出来打圆场说:“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凭什么要算?”容菲儿气焰正炽,扯开嗓子就把难题扔给导演:“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导演一个头两个大,为难的看着容菲儿,心想她现在正当红,又有一个富有的男朋友撑腰,自然得罪不得,而这女2号虽是初出毛庐,但毕竟与自己关系匪浅,何况刚才该骂的他也骂过了,就是不知道这容菲儿还想怎么样? 想了想,导演借故支走女2号,转身讨好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换掉女2号,我如果再跟她合作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容菲儿野蛮的要求。 这可把导演难住了,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前面几集都有女2号的戏,现在临时换人前面拍的就报废了,损失很大呀!” “她又不是什么名角,换掉有什么关系?”容菲儿不管,哭闹着死活要给女2号一点教训,导演脑袋都被她吵晕了,但又隐忍着不敢发作。 见导演木木的没有反应,容菲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也不再命令导演,只缠着夏羽凡撒娇:“人家今天差点被淹死了,你都不说句公道话!” “换人吧。”容菲儿哭得实在心烦,夏羽凡冷着脸说:“所有损失我来负责。” 容菲儿顿时破涕为笑,在夏羽凡唇上狠狠地啵了一口:“亲爱的,你真好!” 夏羽凡尴尬的偏了偏头,这一侧便不经意的扫到薇薇,从前他虽绯闻众多,但却从未在她面前与其他女人亲热过,现在被她亲眼目睹容菲儿的亲密举动,不知会怎么想? 薇薇僵直的立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甩了甩头,夏羽凡有些气恼,恨自己还是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容菲儿示威般地看向女2号,导演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金钱和地位面前屈服了,可怜的女2号眼巴巴的望着导演,她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淘汰出局。 “这女人还真是刁蛮,我看凡以后有得受了!”阿SA嫌恶的皱眉:“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 薇薇掐紧手心,竭力使自己平静,说实话对于容菲儿的种种表现她一点也不意外,虽然很替女2号不值,但她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拉着阿SA道:“我们还是走吧。” 经过这么一闹,阿SA也不想多呆了,之前所以要逗留这么久,无非是想看看夏羽凡与容菲儿是不是真的合好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用再花时间留下吃什么晚饭了。 两人便一起向夏羽凡告别,此时,容菲儿赶走女2号的目的达到,也恢复了情绪,满脸堆笑着说:“怎么就要走了呢,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阿SA撇撇嘴说:“没什么,凭我和凡的关系,这点小忙真不用记在心上。” 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了,我不是帮你的忙,而是卖夏羽凡的面子。 容菲儿被将了一军,却也不计较,只是笑得更加虚伪:“今天看来也没办法与你们共进晚餐了,不过这周六是我的生日,希望你和薇薇都来参加,我们几个好朋友也好久没在一起聚啦。” 谁跟你是好朋友啊?阿SA暗自翻了个白眼。 容菲儿怕她们拒绝,用眼神频频示意夏羽凡。 夏羽凡说:“都来吧,把倾和季常也叫上。” 薇薇说:“季常周六要陪开发区领导打高尔夫,早就约好了,多半来不了。” “倾也有安排了。”阿SA说。 “没事、没事,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大家。”容菲儿装出诚恳的样子:“那你们两个一定要来,也算给我一个机会好好感谢你们啊。” “好吧。”阿SA看在夏羽凡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而薇薇禁不起容菲儿的央求也只好妥协。 ------------ 23 拼酒 容菲儿生日那天十分热闹,除了邀请她在演艺界的姐妹外,夏羽凡还请了自己的一帮朋友,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将容菲儿带至人前,算是正式承认了她女友的身份。 对于女人,夏羽凡一向大方,这次更是送出一套价值不菲的美式别墅作为生日礼物,如此大手笔的馈赠,着实令演艺圈的同行姐妹们羡慕不已,惊叹之余直夸容菲儿有福气。 生日Party就设在那套崭新的美式别墅里,500多坪米的复式建筑宽敞明亮,装修和家具布置都是容菲儿最喜欢的欧式奢华风格。 生日当天,她不仅以一套Versace的新款连衣裙惊艳全场,同时还神采奕奕的指挥着佣人们忙里忙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派对还没正式开始前,玩乐分成两拔,一拔在花园游泳池里打闹嬉戏,一拔在空调房里喝茶、搓麻将。 这么热的天气,阿SA才不愿意到外面晒太阳,她自然是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大喊“糊了”的那位。 说起来,海源麻将还有些独树一帜,既与中国传统麻将打法不同,又与闻名全国的四川麻将有所区别,这儿搓麻既不兴刮风下雨,也不兴打缺一门,虽然最后也要血战到底,但速度和刺激度完全不能与川人的麻将相提并论。说到底,海源麻将就是个泊来品,既结合了四川麻将的某些特性,又融入了当地人特有的习惯。 不过即便这样,大家打起来还是津津有味,尤其阿SA一上场就做了个极品清一色自-摸三家,确实大大刺激了神经,激发了在座各位的昂扬斗志! 说来也奇怪,这里只有薇薇是正儿八经的成都人,可这位来自天府之国的大小姐竟然对麻将一窍不通,这着实令人惊讶了一把,在海源人的印象里,川人不管老人、小孩个个都应该是牌精! 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纵观身边的同学朋友哪个不能搓上两三圈?就连自个父母也是牌艺精湛的类型,可偏偏就是她一向对麻将不感冒。 坐着观战几圈之后,阿SA手气越来越旺,连带着越打越高兴,薇薇却提不起兴致,越发觉得沉闷,趁着他们打得热火朝天,她一个人下楼在花园里转悠着。 洛骁和女明星们正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看到薇薇站在岸边兴奋的直叫:“好舒服呀,薇薇,快下来一起玩吧!” 有人调皮的将水一捧一捧地往岸上泼,薇薇笑着躲开了,“你们玩吧,我要走了,免得被你们拖下水!” 她绕到游泳池的另一头,看见不远处半围起来的花园里,容菲儿和夏羽凡正坐在一把太阳伞下喁喁私语。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以她这个角度望去,任谁都可以看出他们的亲密无间。 尽管两人背对着她,她完全有时间不着痕迹的悄悄离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停在那里,像个偷窥者一样,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其实她本不想在意的,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啊! 她不知道夏羽凡究竟清不清楚容菲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多少次都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可话到嘴边总是被生生地咽下去,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自己有什么权利去打破这份平静呢,她给不了他的幸福,容菲儿却能给,只要他能幸福,其它的又算什么呢? 夜幕降临,生日派对正式开始,夏羽凡深情款款的弹着吉他以一首《让我爱你》唱出祝福,容菲儿目光痴痴的凝视着,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薇薇和大家站在一起,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可夏羽凡将这首情歌演绎的如此完美,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像平地里掀起的一阵风暴,从贯穿耳膜开始便直达心底,她从不知道他唱歌会这么好听,可那些甜蜜、那些温柔却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薇薇涩-涩地笑着,忽然感觉心脏像被利器戳开一个大窟窿似的狠狠抽-搐,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也会嫉妒。 生日歌后,容菲儿许了心愿,吹了蜡烛,分好蛋糕递了过来:“这一块是薇薇的。” 薇薇一愣,接过蛋糕时看到上面用刺目的红字并排写着容菲儿和夏羽凡的名字。 大概后边还写了一些祝福的话,因为蛋糕被分割成小块已经无法辩认,但容菲儿故意将这块蛋糕分给她,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薇薇望着蛋糕,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容菲儿大可不必这么做,她应该很清楚她和夏羽凡是不可能的,可她偏偏还要刺激她,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不过被人这样刺激若还能保持淡定,那就不是人是神了,于是薇薇看也不看那块蛋糕,将它放到一边,转而举起酒杯面向容菲儿说:“生日快乐,我敬你!” “谢谢。”容菲儿很是得意,开心的一饮而尽。 其他朋友吃完蛋糕也开始过来敬酒,容菲儿与他们一一干杯,薇薇见大家涌来,便转身去吃派对上准备的糕点和水果,等了一会儿再转头注意到容菲儿时,她已经喝的双颊泛红。 大家还在陆续干杯,祝福声此起彼伏。 薇薇躲到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叉着水果吃,这里再热闹也只是为了映衬她的孤寂而已,她已经很后悔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到这个生日宴会上,如果有季常陪她,或许她不会感觉这么难受。 “哎,你怎么躲在这儿?”阿SA爽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薇薇无奈的偏过头,“这儿挺好呀,可以安静的吃东西。” “什么话!”阿SA嗔道:“无论如何,我们今天得去给他们敬杯酒呀。” 她不由分说的拽起薇薇来到容菲儿和夏羽凡面前:“容菲儿,今天是你生日,我和薇薇一起敬你!” 容菲儿嫣然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正要仰脖喝下去,薇薇突然说:“等一下,我一起敬你们吧!”说完,她伸手拿过酒瓶也替夏羽凡斟满了酒,“来,哥、嫂子,我敬你们,祝你们情深意笃,永浴爱河!” 阿SA和夏羽凡皆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 三人中只有容菲儿分外惊喜,薇薇称她为嫂子,无疑等于在众人面前承认了她的地位,这比让她签约广告还要开心。 夏羽凡喉头涌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四个人的杯子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只是这酒中的滋味各有不同,或许有人心酸,有人得意,又或许有人平静,有人失落。 这人世间的事不都如此吗?没有绝对的公平,只看当时的心境如何罢了。 容菲儿喝完一杯,笑意未减,又高兴的替薇薇斟上酒,话中有话道:“我也回敬你一杯,我和凡能有今天全靠你帮忙,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 薇薇接过酒,匆匆掠了夏羽凡一眼,然后才淡淡地说:“你们幸福就好。” “我们当然会幸福的。”容菲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阿SA听的一头雾水,低声问:“她和凡跟你有什么关系?” 薇薇讪笑着说:“别听她胡说,她醉了,你没看出来?” “谁说我醉了?”容菲儿说:“我还清醒着呢,不信我们比赛玩骰子!” “骰子?” “对,就是用骰子比大小,谁输了就罚喝一杯,看谁能撑到最后。” “行啊!”阿SA就喜欢刺激,才不惧容菲儿的挑战。 “那好,就我们三个比。”容菲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副骰子开始摇起来。 骰子这个东西薇薇接触的不多,偶尔玩两盘也是去酒吧时,本来以为会惨败,没想到在阿SA的偏帮下喝得最多的却是容菲儿。 不过容菲儿也算是玩骰子的个中高手了,很快就调整了对策,这下薇薇明显不敌,一杯一杯接着喝了不少。 眼看一瓶洋酒都被灌完,容菲儿还不罢休,指着满杯的洋酒道:“你又输啦!快喝、快喝呀!” “她不能再喝了。”突然一只*过薇薇的酒杯,容菲儿回头一瞅,发现夏羽凡站在身后脸色微变:“她喝多了,阿SA扶她去楼上休息。” “不要!还给我!”薇薇确实有几分醉了,胆子相对也比平时大了许多,借着醉意,她任性的抢夺着酒杯:“这杯不算,我重喝!” 夏羽凡灵巧的避过,薇薇哪里抢得到杯子?努力几下无果后,她便从旁边拿了别人的杯子来斟酒。 “我喝这杯!”她有点得意的望了望夏羽凡,含着点挑衅的成分。 夏羽凡还想阻止,容菲儿却说:“愿赌服输,难得今天薇薇放的开……就……让她喝嘛!” 薇薇更是赌气似的灌下那杯满满的洋酒,不知道她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折磨别人,冰凉的黄色液体,打湿了她的衣襟,弄得一地凌乱。 “好了、好了,不喝了。”阿SA还算清醒,很快抢下她的酒杯扔到一边:“走,我们上楼去。” 容菲儿也醉得厉害,本想跟着一起上楼,无奈脚下虚浮无力,只好反身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薇薇回过头,推搡着阿SA,嘴里念念有词:“我、我不上楼,还要喝……”她歪歪扭扭的斜着走了几步,回到容菲儿躺的沙发上戳了戳她:“容菲儿、容菲儿你怎么倒下啦?起来、起来……我们再喝……” 阿SA把她拉开一点距离道:“容菲儿已经喝醉了,我们改天再跟她喝。” “醉了?”薇薇咧开嘴嘲笑道:“她酒量也太差了吧!” “就是呀。”阿SA劝道:“我送你上去休息了,你看朋友们都走了。” “哦!”薇薇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已经安静下来,这时她依稀看见一个人影拿了毯子走向容菲儿,他细心的替她盖上,动作很温柔,似乎怕吵醒她。 接着,他转过身来,她终于看清那人是夏羽凡。 她凄凉的转过头,阖上了眼睛,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这样温柔过,他们在一起除了争吵就是互相伤害。 她累了,意识也有点模糊,她知道她醉了,醉了也好,就可以什么也不想了。 不去想她爱谁,谁爱她,不去想谁爱着她爱的谁……所有的一切就让它留在睡梦中,可好? 耳边好像传来阿SA 的惊叫,然后她的身子好像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最后直直的坠落,不过没有疼痛的感觉,倒是有点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迷糊中,好像真的有人抱着她上了楼,很熟悉的气息,她却困得睁不开眼睛。 那人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眉头皱成川字:“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室的静谧,没有人能解答他心中的困惑。 睡梦中的女孩不安的翻了个身,此时,她只想一直这样睡下去。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醒了?在早晨的第一束阳光穿透云层之际,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听见季常温柔的呼唤:“薇薇,你这个小懒猪,该起床了……” 带着宿醉的眩晕,她迷糊着问:“你怎么来了?” “忘了吗,今天我爸妈要去你家呀。” “啊……”她还真忘了,昨晚她醉得一塌糊涂,脑子直到现在还不清醒。 使劲晃了晃小脸,总算清醒了几分,季常宠溺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叹息:“我就知道你会忘,所以提前来接你了,怎么样,昨天玩得开心吗?” 她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露出很少见的孩子气来。 季常说:“那我先下楼等你,梳洗好了就下来吃早餐。” “哦。”她揉着醒忪的睡眼,挣扎着下了床。 一夜宿醉,身体根本不像自己的,好不容易才晃悠着走进洗手间,在一面镜子前她突然被自己恐怖邋遢的形象吓了一跳,这顶着一张苍白容颜和凌乱头发的人真是她吗?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粉色睡衣,更是奇怪,这是谁的衣服? 模模糊糊忆起某些片断,昨晚的确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要帮她换睡衣,但这个人是谁呢?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伸手浇了一捧清水在脸上,总算镇定下来,可记忆也没了。 唉,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她对着镜子叹气。 在洗手间里折腾了好半天,脸上又是做面膜,又是拍打爽肤水,薇薇最后终于在狂抹了一通乳霜、精华素系列后,成功恢复了七成气色。 待她下楼时,桌上已经摆好热腾腾的早餐,大家赫然在座,但都未动筷子,显然都在等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坐下来说:“我来晚了。” 容菲儿笑笑说:“没关系。”又转过头去对着季常调侃:“你昨天有事来不了,薇薇拉着我一个劲的喝闷酒。” “我哪有?”薇薇抬头,小声反驳。 容菲儿取笑道:“还说没有,自己醉的一塌糊涂不说,连累我也一起喝醉了。” 季常满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昨天一早和开发区的领导约好打高尔夫了,下次我一定跟你们一起玩。” “好呀,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容菲儿提议道。 “没问题。”季常爽快的答应着。 不知为什么,薇薇真的很不喜欢容菲儿,就连她跟季常交流,也让她觉得别扭,所以她匆匆喝了两口粥后就对季常说:“我吃好了,可以走了。” 容菲儿早上就听说他们有事,但此刻仍免不了虚情假意的挽留一番:“再玩一会嘛,急什么?” 薇薇文雅的擦了擦嘴说:“不了,我得回家洗澡、换衣服,再晚就来不及了。” 夏羽凡也从座位上蹭起来说:“今天家里有事,我也要先走了。” “啊,你也要走?”容菲儿有些失落,夏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容菲儿恋恋不舍的将他们送到门口,临别时,还故意与夏羽凡来了一个激情的“goodbye kiss”。 薇薇走在他们身后,看到这一幕,步伐一滞,差点迎头撞上,幸好季常拉了她一把:“洋酒容易上头,你还没恢复,走路慢一点!” 薇薇自嘲的笑了笑,她这哪是酒精上头的缘故? 一根手指不自觉的放到唇上,她记得那儿也曾经残留着夏羽凡的气息。 ------------ 24 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季常亲生父母亲自上门拜访,慕百年龙颜大悦,虽然他和季万钦早已十分熟悉,但他深感这次季万钦携前妻一同上门意义不同以往,慕百年也想趁机将两个孩子的婚期确定下来。 为了接待季万钦夫妻,凯旋城又免不了忙碌一番。夏羽凡虽不乐意参加这种家庭聚会,但为防慕百年怀疑他在外胡闹,最近他表现得相当规矩,反到是一直闲暇在家的慕璇无端繁忙起来,一直到中午开席也不见人影。 慕百年有些不悦:“怎么不见慕璇?” 崔铭急忙报告:“慕璇小姐有事出门,早上交待不用等她吃饭。” 慕百年皱起眉头:“她不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么?” “我已经转告小姐了,但她还是坚持不回来用餐。”崔铭身子微微前倾,恭敬的说。 “她最近在忙什么?” “属下不知。” 慕百年脸色一沉:“去查。” 薇薇心里“咯噔”一下,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又晃过那张模糊的男人脸孔,她突然想起来:那个人是颜源! 怎么是他?想起那晚回来后一直没见到姑妈,她便更加肯定电梯里的女人就是姑妈。而慕璇显然没有注意到她,她全副心思都专注在男人身上,只是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看他们亲昵的模样,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姑妈和颜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薇薇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了,冷吗?”季常感觉到她的反常,握住她的手问。 她抽出手说:“我没事。” “手明明很凉啊。”季常还是从屋里取来一件小外套为她披上,季万钦看见,眉开眼笑道:“我儿子真是关心薇薇啊,连我这个老爸都禁不住嫉妒了。” 戴娆瞪了前夫一眼说:“儿子的醋你都要吃。” 慕百年哈哈大笑,季万钦也跟着笑了起来。 夏羽凡朝他们默默地看了一眼,表情始终淡淡地,席间,他虽寡言少语,但却举止得体,进退有度,表现了一个兄长该有的完美气度。 就在一切即将完美收场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却打破宁静:“慕璇!你这个臭女人快点滚出来!” “慕婷?”慕百年诧异的盯着女儿,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搭错了。 一群保镖火速冲进来,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保镖队长惶恐的垂下头:“我们没拦住二小姐,请董事长处罚。” “你们先出去!”慕百年挥退保镖,转向女儿不客气道:“你在胡闹什么,没看见我正在请客吗?”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尴尬的杵在那里。 慕婷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臂哭闹起来:“爸……我求求你,让慕璇还……我老公……” 慕百年气恼的甩开她,怒道:“胡说什么!你姐不在家,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我没胡说,我有证据!” 慕婷一脸泼妇相,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矜持,看来为了丈夫,她是豁出去了。 一叠照片被她用力摔在桌子上:“有这些照片作证,您还想包庇他们吗?” 慕百年盯了一眼照片,脸色当场就难看了许多,如果是其他事就是借一万个胆子给慕婷她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给父亲难堪,可颜源是她老公,是她爱了一辈子,纠结了一辈子的男人,而他却公然与她的亲姐姐出双入对,这无疑比扇她一耳光还要难受。 薇薇不用看也大概猜到那是什么,眼见慕婷已经情绪崩溃,她赶紧上前劝慰,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还有季家人在这里。 “二姑妈,你有什么委屈我们稍后再说好吗?” 慕婷并不领情,一把甩开她,怒视众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薇薇脚下没提防,高跟鞋一崴,身体失去重心差点绊倒。 “薇薇!” “薇薇!小心!”季常和夏羽凡同时大喊着伸手去接,但由于季常的位置比较靠近,他很快扶住了薇薇。 夏羽凡讪讪的缩回手,脸上有些轻微的自嘲。 慕百年恨不得将女儿关起来,她和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一样令他颜面尽失,但碍于季家人在场,他不得不竭力压制住怒气。 慕婷还在哭闹不休,缠住慕百年非要讨个说法。 众人都乱了方寸,只得匆匆结束了午宴来收拾残局。 季万钦看到这场面,也带着家人识趣的回避了,慕百年气的浑身发抖,命令夏羽凡赶紧给颜源打电话。 颜源的电话关机,慕璇也联系不上,夏羽凡只好把电话打到华茗府,将颜月倾叫来。 ------------ 25 家丑外扬(入V通知) 颜月倾赶到时,慕婷还在不知所措的哭泣着,没找到她要找的人,她显得很失望,哭得也愈加伤心。 他劝母亲先回家,慕婷却负气道:“我不走,今天我就是要当着爸爸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我要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慕百年本想大发雷霆,但看到女儿哭的那么伤心,心头一软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你先回去,等我把事情搞清楚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慕婷不依,哭哭嚷嚷:“谁不知道您一直偏袒大姐啊?” “放肆!”慕百年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些年因为大女儿的婚姻不幸,他是比较心疼她,但如今被慕婷这样一针见血的指控,他顿时觉得威严扫地。 被父亲一吼,慕婷更是嘤嘤地哭泣不止,慕百年焦头烂额,吩咐崔铭:“马上派人去找慕璇!” 保镖们接到命令,立刻分头行动,很快便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堵截到两人,并将他们带回。 慕婷看见丈夫和姐姐一同踏进凯旋城时几乎失去理智,冲上去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颜源被打的一时懵住,慕璇慌忙扯开慕婷:“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打的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还要打你呢!” 慕婷跳起来,一巴掌冲着慕璇扇去。 慕璇瞳孔狠狠一缩,瞬间抓住她挥来的手掌,大声喝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慕婷几近疯狂,哪还顾得上姐妹亲情,冲上去抓住慕璇就撕扯开来:“我早该料到你这个贱女人一回来就没好事!” 颜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拉住妻子,不料慕婷失控的一挥,尖利的指甲就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痕来。他痛的缩回手,慕婷飞快的转过头,悲愤的瞪着他:“好你个颜源!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颜源为难的看着两个女人,嗫嚅道:“慕婷,我只是帮慕璇处理一些事情,你别误会……我们……回家再说……” “放屁!你还敢编这些胡话来糊弄我?”慕婷指着那叠照片,在丈夫还未回过神时对着他又踢又踹,眼泪伴着她嘶哑的声音无比陈痛的控诉着:“颜源,你别忘了当初你走投无路,是谁收留你的!” 颜源一瞬间呆住,任由妻子踢打。 看到慕婷濒临崩溃的模样,大家怕她再作出什么疯狂举动,赶紧上前拉住她,场面乱作一团。 “够了!”慕百年大吼一声。 所有人都吓得噤声,整个大厅刹时变得静悄悄的。 “你们还嫌不够丢人?”慕百年青筋暴-露,厉声喝道:“你们三个跟我到书房去!” 慕婷收住哭泣走在最前面,慕璇和颜源紧随其后,颜月倾想跟上,却被慕百年拦在外面:“你放心,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书房的门“啪”的一声关闭了,颜月倾忐忑的来回走了几圈后终于坐到沙发上。 薇薇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有些犹豫的说:“其实……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你爸和大姑妈去宾馆了。” 颜月倾本来双手捂着脸颊,将头埋于胸前,听她这么一说,便自震惊中痛苦的抬起头,停了半晌才说:“我……早就知道了。” “哎?”这次轮到薇薇惊诧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他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低叹一声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我爸终于可以将心思放在我妈身上了,直到大姨妈回来,我才明白我错了,有些感情是至死不渝的,就算当时他们不能在一起,可他们的心还是始终牵挂着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薇薇愈加迷惘,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一旁站立的夏羽凡,他正专注的望着自己。薇薇一阵心慌,急忙收回视线专心安慰表兄:“别担心了,他们会没事的。” “我倒希望他们能离婚。”颜月倾突然说,薇薇不解的看着他,神色茫然,他又抱着头,蜷着身子说:“我爸活得太痛苦了,他根本就不爱我妈。” “怎么会呢,你爸爸还是很爱你妈妈和你的,他……只是一时犯胡涂,你别多想了。”薇薇帮二姑父找着借口,却换来颜月倾一阵苦笑,“你不用安慰我了,他们的关系怎么样,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会不清楚?” 薇薇沉默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我爸一直爱的都是大姨妈,本来他们才是一对,只是因为一些误会,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这件事情凡也十分清楚。”他偏头望了望夏羽凡,后者神色复杂,双手抱胸,斜靠在沙发上,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原来慕璇和颜源还有这么复杂的过往,薇薇震惊之余更感无措。 颜月倾默默地垂下头,目光黯然,“是我爸对不起大姨妈,而且还害得她婚姻不幸,真的很抱歉……” 书房突然传出一声咆哮,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一定是慕百年发火了!书房门很快被推开,慕璇满脸泪痕的走了出来,紧接着是颜源和慕婷。 这中间,除了颜源招呼颜月倾回家外,每个人都保持着静默,模样十分难受。 慕百年还留在书房里,薇薇有些担心,便去叩了叩门:“爷爷,你没事吧?” “进来吧。”慕百年神态很是疲惫,站起身向前刚走了两步就摔倒了,薇薇大声惊叫起来,夏羽凡快速冲了进来:“怎么了?” “爷爷昏倒了!” “崔铭,给关医生打电话!”夏羽凡大喊。 很快,佣人们将慕百年抬回房间,关医生也火速赶到凯旋城,诊断之后,关医生对夏羽凡交待道:“慕董事长患有高血压,不能再受刺激了。” “什么?”夏羽凡抓住关医生,显得很震惊:“老爷子一向注重保健,平时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怎么会突然患上高血压呢?” 关医生不敢正眼与他相望,只畏畏喏喏道:“慕、慕董事长早就患上这个病了,只是怕、怕你们担心,才一直不准我告诉任何人。” 慕璇不禁悲从心来,她明白父亲突然摔倒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患高血压的病人精神上不能受到强烈刺激,不然血压升高会危及生命的。”关医生替慕百年输上液,再三关切的叮嘱道,慕璇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父亲,忍不住抱住薇薇号啕大哭。 “别哭了。”夏羽凡烦躁的踱步,“带璇姨回房间。” 慕璇情绪极不稳定,薇薇劝慰了好久才同意到门外等候。 凯旋城一夜无眠,慕百年房间外灯火通明,除了值班的医生、伺候的佣人外,夏羽凡、薇薇还有慕璇都守在门外。 半夜里,慕百年突然醒了,把夏羽凡叫进房里说了半天话,他出来后表情冷冷的,指示崔铭立即着手安排慕百年到台北休养事宜。 慕璇着急的问:“爸要回台北?” 夏羽凡瞥着她,冷淡的嗯了一声。 慕璇沮丧的坐到地上,喃喃自语:“他不想再看见我了!我把他气坏了!” “大姑妈,你别这样。”薇薇心疼极了。 夏羽凡说:“你先扶璇姨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走吧,大姑妈。”薇薇扶起慕璇,慕璇却反握住她的手,流泪哽咽:“我自己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吧,万一爸还有什么需要……你们好照顾他。” 这一刻,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哪还有半点派对女王的风采? 薇薇突然很想过去掺扶她,告诉她不要气馁,生活还要继续,他们会永远支持她,但一只没有温度的手突然抓住她,她回过头一眼望进夏羽凡深沉的眸子:“让她去。” “可是……”她一脸担忧被夏羽凡无情的打断:“没有可是,明天我送老爷子回台北,公司的事你盯紧点,有什么情况给我电话。” 薇薇愣愣的听着他安排,突然感觉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大姑妈也是受害人,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夏羽凡冷漠的扭了头,“璇姨恐怕也在这里呆不长了。” “什么意思?”她紧张的看他,他却理智的没有一丝表情,“你不用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可她是我的姑妈呀!”薇薇心痛道:“她从小看着你长大,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 夏羽凡望进她的眼睛,语调低沉而冷静:“在这个家里,能让我关心的只有你。” 薇薇呆愣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夏羽凡对她的关心,还是该责怪他的冷酷无情? 曾经,她还傻傻地以为他变了,其实他从来都未变过,还是那么冷血的一个人,连对朝夕相处,对他犹如亲人一般的慕璇也不例外! ---------------------------------------------------------------- 各位亲们,本文接到通知明天起正式入V,首先很感谢你们一路来的支持和陪伴,尤其是经常给我留言的 summer990412@xia ,faitian123,魑魅魂子,SOMMM 等等,太多让我感动的童鞋们了,真的很想大声对你们说一句:我爱你们!你们的每一句鼓励都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意义,我希望你们能够一如厩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也将奉献更多、更好的作品给大家欣赏。 现在说说入V后的情节走向吧,入V后仍以虐情戏为主,激-情戏、阴谋戏会不断上演,本文出场人物较多,现在已慢慢铺开,开始进入高-潮部分,喜欢的亲们,请将月票投给艾莎,这是对我最好的鼓励,也是对我创作的认可,没有月票的亲们,也不要气馁,关注我,给我投推荐票也是一样令我开心的事。写文近两个月来,真的有太多酸甜苦辣,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可爱的读者,我想我撑不到现在,此时此刻,马上就要迎来新年的前夜,我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一一完美表述,总之一句话: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小妹在此谢过啦! PS:入V之后还是会保证一日一更的速度,如果有月票会加更,收藏满百也会更加,本文大概50万字左右,预计有五卷,接下来,就请大家好好欣赏吧! 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2012年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年,至于期待什么呢?当然是你们这些可爱的读者啦! ------------ 26 台北休养 第二天,夏羽凡就护送慕百年回了台北,慕家在台北郊外有一幢不亚于凯旋城的城堡,非常适合老爷子休养。 夏羽凡在那边停留了两天,安顿好一切之后才返回国内,慕璇向他打听父亲的情况,他只是冷漠的说:“老爷子情况不太好。” “我要怎么做,爸爸才肯原谅我呢?”慕璇早已悔恨交加。 夏羽凡望着她说:“你就不该回来。” 慕璇呆了呆,然后苦涩的笑了。 如果她不回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慕璇走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凯旋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和冷清。 慕百年仍在台北休养,崔铭负责将海源每天发生的大小事情传递过去,对于慕璇离开的消息,慕百年听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夏羽凡每天照例忙忙碌碌,除了要理顺新近收购的一个生物制药工程外,他还要忙着筹备参加五年一次的全国帆船大赛。 颜源不知用什么办法安抚了妻子,继续跟她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总之,人们对慕璇的离去漠不关心,好似她本就不该出现一样。 可是,薇薇做不到他们这般平静。 她与慕璇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也谈不上深厚,但她不懂,为什么连她都有所触动的事,其他人却可以无动于衷? 难道他们本来就不想继续让大姑妈呆在这里?所以这些照片,这些巧合都是早有预谋的? 她浑身一颤,脊梁上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会吗?果真如此的话,最想陷害大姑妈的会是谁呢?在外人看来,使出这招一石二鸟之计,逼走大姑妈,又打击颜家,最后能够渔翁得利的除了她与夏羽凡外别无他人,但她没那种心机,也什么都没做过,那么这幕后黑手便只有夏羽凡了。 但爷爷会怎么想呢,他会相信是夏羽凡做的吗?还是会怀疑她? “薇薇小姐、薇薇小姐,少爷正在健身,他不喜欢被打扰……”崔铭挡在健身房外头,一脸为难。 “崔铭,你让开!” “不行,小姐。”他尽责的履行着义务,“您这个时候打扰少爷,他会发火的。” 薇薇板着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让开,我也会发火的。” 崔铭咽下一口唾沫,他还从未见过小姐如此严肃,也许正是由于这份严肃,使他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来。 薇薇跑进健身房,一眼就看到正在跑步机上做规律运动的夏羽凡,她上前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大姑妈?” “有这个必要吗?”他气喘吁吁的答了一句,脚下依旧健步如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固执的望着他,然后伸出食指在跑步机的某个按键上轻轻一戳,机器便自动减速,最后渐渐停滞不动了。 对此,夏羽凡颇为无奈,但也只能淡淡一笑。 他重新按动机器,薇薇又给他关掉,他再按开,她再关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不再坚持,慢慢从跑步机上下来,斜睨着她,“看样子,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一个男佣上前递上毛巾,夏羽凡接过来擦了擦汗道:“璇姨又不是小孩子了,离开也是她自己作的决定,我能有什么办法?腿长在她身上,难道还要我哭着喊着求她别走?” “她自己作的决定?”薇薇显然不信,阴沉地问:“你是不是还对她说什么了?” 夏羽凡霎时收起笑容,冷峻的脸上罩上一层薄薄的寒霜,他环视四周朝佣人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是。”佣人们陆续退出健身房,并关好大门。 夏羽凡转身坐到一张椅子上说:“问题不在于我对她说了什么,是她做的事情触及了老爷子的底线。” 薇薇生气道:“如果没有那些照片爷爷又怎会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夏羽凡惊讶的望着她:“你怀疑我?” “目前最有可能令人产生怀疑的就是你和我了,但我什么都没做,何况你早就知晓他们的关系了,而我是到现在才明白,所以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拍那样的照片。” “哼。”夏羽凡轻声嗤笑道:“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拍那种照片,我的动机是什么?再说,赶走璇姨对我有什么好处,将来要与她分割家产的是你们吧,她走不走,好像与我关系并不大吧?” 这话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薇薇心里还是藏着一丝疑惑,她略微犹豫着说:“或许你的目的并不是赶走大姑妈而是打击颜家,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私心吗?” 这一句倒是捅进了夏羽凡的心窝里,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凝视着她的双眼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不信?” 脑海里突然盘旋出他那晚出奇冷静的画面,薇薇不禁冲口而出:“不信。” “不信?”他讪然一笑,自嘲道:“我早该料到的,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种形象!” 他脸上慢慢流露出失望之色,并“霍”的一声从椅子上蹭起,笔直的站到她跟前,微叹一口气说:“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最不屑于这种卑鄙手段,表面看来这样做既可以逼走璇姨,又可以打击颜家,对我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明显是有人想嫁祸于我,我要真想对付他们,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何况我已经是荣丰集团的总经理了,我有必要再往老爷子心上添堵吗?万一弄巧成拙,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薇薇一时怔住,难道她真的冤枉他了?可是此事若不是他所为,又会是谁呢?赶走大姑妈,到底对谁还会有好处? 话已至此,夏羽凡不想再多作解释,他相信老爷子心中自有定论,至于薇薇, 她还太过单纯,又怎知人心复杂? ------------ 27 争锋 帆船大赛开赛在即,全国的业余选手齐聚青岛,为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添光不少。 夏羽凡、季常、颜月倾等人皆是游艇会成员,自然都要参加这次比赛。 比赛周六才开始,但周四上午夏羽凡就已乘专机赶到青岛。 季常因签署一个大工程的采购协议耽误了不少时间,周五晚上才来到青岛。 在主办方为选手们举办的赛前Party上,他掠过众人看到夏羽凡被一群年轻男女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般占据着大沙发。 玩游艇的人总是非富即贵,除了一、两个新人外,几乎都还是一些熟面孔,季常慢慢向人群中央走去,这时夏羽凡漫不经心的抬了抬头,两指夹着一杯红酒他示意:“薇薇呢?” 季常淡淡一笑:“她有事,明天才过来。” “什么重要的事竟连未婚夫都不顾了?”夏羽凡斜睨着他,话中隐含着一丝嘲弄。 季常没听出弦外之音,笑笑说:“我也不知道。” 一个女人温柔的靠了过来,季常不觉纳闷,夏羽凡又换女人了么?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夏羽凡落落大方的拥着女人起身,指着季常说:“他是我妹夫,中海万鼎集团总裁季万钦的儿子,季常。” “原来是季少爷,难怪长得一表人材。”女人真心赞赏之后,又含情脉脉的凝着男友说:“你妹妹真有眼光。” “那是当然。”夏羽凡自信满满:“我妹妹是谁啊?”说完,与季常相视而笑,指着身边的女人道:“她叫恩雅,是星辉珠宝集团的大小姐,怎么样?漂亮吧,老爷子亲自替我选的。” “恩雅小姐确实很漂亮。”季常礼貌的恭维着,心中却暗自惊诧,原来这个女人是爷爷看中的,那容菲儿怎么办呢? “谢谢季少爷夸赞。”恩雅羞涩不已,虽说从小赞美话听得不少,可能被季常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赞赏,也不失为一件有面子的事。 这次参加帆船大赛,季常只是出于娱乐,无论是装备、技术还是人手上他都没想过要与谁一争高下,不过薇薇答应会来观看比赛,这让他比得了冠军还高兴。 第二天早上薇薇准时抵达青岛,季常陪她吃完早餐,才去做赛前准备。 离开赛还有半个小时,薇薇觉得很无聊,又不想这么早就傻呆呆的坐到贵宾席上,便带着两个保镖在看台上四处溜达,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容菲儿。 她孤伶伶的坐在看台上,鸭舌帽和宽大的墨镜几乎遮去了她半张面孔。 但薇薇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凡呢?” “别惊动他,我是自己来的。”容菲儿摘下墨镜,露出苍白而憔悴的面孔。 薇薇困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玩什么把戏。 容菲儿将帽檐压低,哽咽道:“他已经很多天不理我了。” “怎么可能?”薇薇并不相信:“你手里不是握着他的把柄吗,他怎么敢不理你?” 想到那段录音她就浑身不舒服,对容菲儿的话就更加怀疑。 容菲儿惨白着脸,气息微弱:“我来不是同你吵架的,我是诚心诚意想求你帮我。” “你是来找我的?”薇薇微怔。 容菲儿点点头,一行清泪从她眼中流了出来,薇薇有些心软,但转念想到她平素的为人,还是不得不防备道:“你不是又想用那段录音来要挟我吧?” “不、不,录音已经没有了。” 容菲儿频频摇头。 薇薇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仍然怀疑:“录音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容菲儿垂头丧气,声音惨淡了许多。 “连拷贝的也没有了?” “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你就骗我吧。” “我没骗你。”见薇薇不信,容菲儿神情更加黯然:“如果我手上还有那卷录音,你觉得夏羽凡敢这么毫无顾忌的找别的女人吗?” “他有别的女人?”这倒令薇薇很意外。 “他都把那女人带来了,说不定一会你们就能见面了。” 容菲儿说的如此肯定,薇薇知道这一次她没说谎,可不知为什么,心仍像被撕裂了一块似的,难受的窒息起来。 他离开了容菲儿,不再受她威胁摆布了,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她还是如此难过---- 薇薇脸上的变化尽数落入容菲儿眼中,虽然她从未承认过她爱夏羽凡,但表情却骗不了人,容菲儿借着这个机会,话锋一转说:“还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我们都喝醉了吗?” “记得。”那天她看到他们浓情蜜意,深受刺激,喝了不少酒,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现在我才明白他为我搞庆生Party、送我别墅,对我温柔体贴,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早就计划好了,为了降低我的防备心,才故意对我那么好。”说到这儿容菲儿自嘲的笑了:“我还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有点喜欢我了,结果不过是为了探听出拷贝录音藏匿的地点而已。” 薇薇愕然清醒,震惊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录音的事?” “知道。”事到如今,容菲儿也不想再隐瞒。 薇薇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 容菲儿凄楚的望着她:“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好爱他,真的不能没有他……为了他我干什么都可以。” “你只在乎你爱不爱他,却没想过他爱不爱你,你这样苦苦相逼,是不是太自私了呢?”薇薇十分生气,一想到自己被容菲儿耍的团团转,她就莫名恼怒。 “对,我确实自私,但我都是为了他好,如果我放任他去爱不该爱的人才是害了他。”容菲儿意有所指的望着薇薇,坚定道:“我真的不在乎他爱不爱我,我只知道我爱他,不能没有他……我甚至可以容忍他在心里为你保留一块地方,只要他陪在我身边就好……” 薇薇倒退一步,脸上已是血色尽失,她忘了这个女人早就掌握了他们的秘密,她完全是自取其辱。 “帮我,帮我夺回他,好吗?”容菲儿突然放下身段,眼巴巴的乞求着。 “我帮不了你,他要选择谁做女朋友那是他的自由。”她冷冷地拒绝,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两次。 当初劝他与容菲儿合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给不了夏羽凡幸福,她以为只要容菲儿真心爱他,她可以坦然的祝福他们,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一旦看到他们真的在一起后,她才发现自己嫉妒的要命。 “你真的不肯帮我?”容菲儿逼进一步。 “不帮。”薇薇偏过头。 “好吧。”容菲儿突然收起眼泪,看向远处说:“季常今天也来参加比赛了吧?” 薇薇敏感的神经警惕起来,她听出这话里有股威胁的味道。 容菲儿继续说:“看得出季常很爱你,你也不想让他失望吧?” “你又想干什么?”薇薇不寒而栗。 “如果让季常知道你爱的是夏羽凡,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你利用的幌子,你想他会怎么样?” “你别胡说!”薇薇气的发抖,身体撑着栏杆却掩饰不住心慌。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有数。” 容菲儿不急不燥,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权衡。 薇薇恼怒的盯着她,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卑鄙,她清楚的知道她的软肋,所以才敢这样嚣张。深吸了一口气,她强作镇定:“我想你是搞错了,夏羽凡喜欢我那是他的事,可我并不喜欢他,你不要凭你的想象来污蔑我。” “是吗?”容菲儿岂是这么容易被唬弄的,她并不与薇薇争辩,只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好好想想吧,怎么做才是对我们都有利的,你是聪明人,一定会明白的。” 薇薇杵在那里,心凉了半截,这个女人天生是她的克星。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这就走,不会打扰你看比赛,不过……别忘了,我会一直等你的消息。”她重新戴上墨镜,镜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薇薇僵硬无助的神情。 此时,赛场那边传来欢呼声,第一场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薇薇无心情观赏,屏退保镖,一个人回了酒店房间。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要成为别人的棋子,一次又一次让人利用? 难道她就逃不出这魔障吗----- 第一天的预赛结束后,季常和颜月倾都被淘汰出局,只剩下夏羽凡继续参加决赛。 晚上,为了庆祝取得决赛资格,夏羽凡作东,邀请颜月倾和季常共进晚餐,在这次聚会上,薇薇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新女友,这个叫恩雅的女孩温文尔雅,亲切可爱,怎么看都比风尘味极浓的容菲儿更称夏羽凡。 这该怎么办?容菲儿扔了这么一个大难题给她,她要怎么解决? ------------ 28 冲动 几天之后,帆船大赛终于结束,夏羽凡捧了一个奖杯回来,薇薇本来想与他谈谈容菲儿,但他新交了女朋友,总是玩到很晚才回家。 其实薇薇也比较喜欢恩雅,她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人也温柔大方,不像容菲儿那么多心眼,可是自己的小辫子在容菲儿手里攥着,那个疯女人,如果不能让她如愿,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薇薇正想的出神,李妈从楼上走下来说:“小姐,洗澡水放好了。” “噢。”她放下电视遥控,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了,“啪”的一声关掉电视,她对李妈轻点一下头说:“你去休息吧。” “哎,好。”李妈高兴的替小姐关好大门,转身走向自己住的那幢小楼。 自从慕百年去了台北休养,夏羽凡又经常早出晚归,凯旋城早就不复往日的热闹,佣人们乐的每天早早休息,整幢大楼亦显得冷冷清清。 薇薇花了一个小时洗澡,又用半小时做精油按摩和吹头发,等弄完这一切,已经接近凌晨,正要熄灯睡觉,花园突然射来一束明晃晃的汽车远光灯。 她撩起窗帘,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张望,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阿斯顿马丁one77,车子已经熄火,座位上早就空无一人。 片刻之后,楼梯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薇薇迅速转身向门口跑去,房门一打开,就看见夏羽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急忙奔过去扶住他:“你还好吧?” “没事。”夏羽凡抬起头,有丝疑惑的望着她:“你还没睡?” “呃……有点事想跟你说。”她吞吞吐吐道。 “什么事?”夏羽凡凑近她问。 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熏得她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喝了,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 “最近你经常喝酒,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要你管。” 夏羽凡忽然有些恼怒,摇摇晃晃的推开她。 薇薇见他一副醉熏熏的模样,心知现在根本没法谈容菲儿的事,不由幽幽叹息一声道:“别闹,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间。” 夏羽凡倚在墙上,借着走道里的灯光斜睨着她,昏黄的灯光映出他苍白的皮肤,一双黑眸发出幽暗的妖冶之光。 他没再拒绝,任由她扶着向房间走去,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停下脚步说:“你好好休息吧。” “别走。”夏羽凡阴翳的望着她,距离仅一步之遥。 她愣住,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他将她卷进室内,关上门,将她逼退到门与自己之间。 她张惶的看着他,他单手撑门俯下身来,气息在她鼻端萦绕,一双犀利的眸子在惨白的月光里透出丝丝诡异。 薇薇略带犹疑和慌张,用手挡在胸前,想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灯突然灭了,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转身想逃,可已经逃不开张开的诱-惑之网。 他温热的手臂环着她慢慢收紧,头偏向一侧,胸-膛紧紧贴着她背部的玲珑曲-线。 “今晚,留下来。”他声音暗哑,眼神不再冰冷,像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要。”她拒绝。 他低头在她耳边呢喃:“我有话对你说。” “你醉了。”她左右闪躲,意识还是清楚的,身子却软软地,显得无比诱惑。 他低头嗅着她发上的馨香,双手将她箍得更紧。 一种陌生的悸动跳跃在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姿态使她的发丝勾缠到他胸前的钮扣上,丝丝缕缕,如同空气中纠结飘荡的情愫。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微热的气息,轻轻一拂便扫在她脖颈的动脉处,她敏感的有如被电击一般,轻微喘-息着瘫倒在他怀里。 “有什么话,你先放开我再说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一丝残存的意识。 “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将她扭转过来,让她的视线能够正面迎向他,声音里却含着一丝魅惑,眼眸渐渐暗沉下去,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欲-望和疯-狂从那双漂亮的瞳孔中倾泻而出。 她开始感到害怕,全身战-栗着,脸上浮起的惊-慌和恐-惧在黑夜里一览无余。 他将她往门上按去,她下意识的挣扎着,企图从他双臂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但她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根本不能撼动男人分毫,相反却激起他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他俯下身来,霸道的撬开她的嘴,疯-狂的吻铺天盖地的坠-落下来…… 她的大脑迷乱了,思绪停摆了,从来没有如此激吻过的她,惊惶的犹如一只小兔子,抗拒不了男人的力量,她只能任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噙满泪水。 床,近在咫尺。 抱起她,他嘴角带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微弱的星光被厚重的乌云遮挡,天空越发昏暗阴霾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突然一阵狂风掠过,吹的窗外树影摇弋。 这是雷雨来临的前奏。 果然,没过一会儿,静寂的夜空就被一道闪电劈成了两半,紧接着天边开始炸响惊雷,如同黑夜的咆哮一般瞬间刺穿耳膜。 雨,哗啦啦的倾泻下来…… 而室内的温度却在这一刻陡然升高…… 交缠的躯体,眼神越渐迷离,粗砺的手指掀起丝织睡裙,沿着白皙的肌肤一路攀爬……只稍稍用力,睡衣顿时裂成碎片……. 滚-烫的肌-肤贴-合在一起,薇薇大脑里一片空白,如同那迷失方向的船只,在欲望的海洋里飘浮沉沦,却又无力自拔…… 就像鲜花盛开的过程,短暂但却华丽,无数的欢-愉涌来,像是一首霏-糜的音乐,从低缓回旋渐渐冲向高-潮,一曲终了,慢慢传来的疼痛令她几乎昏厥。 夏羽凡满足的叹息着,目光忽然扫到那抹鲜艳的血色,他似乎不敢相信,细细地凝视着,双眼跳动着一丝疑惑,但这抹疑惑很快便转为满足的笑容。 “啊,薇薇,我爱你……”恍若一声叹息,在午夜梦回里不知震惊了谁那颗脆弱的心? ------------ 29 懊悔 天亮之后,孤零零的大床上只剩下薇薇一人,地上一片狼藉,凌乱的散落着昨天扯碎的睡衣。 她倏的清醒,拉起薄被遮掩住赤-裸的身体。 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夏羽凡的卧室里,而她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手忙脚乱的拾起衣服,确定没人在房间后她才慌慌张张的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男式睡袍罩上。 刚蹑着手脚跑回自己房间,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她吓得魂不附体,结巴着问:“谁、谁呀?” “是我,林嫂。”门外的人答道。 “干嘛,有、有什么事?”她惊魂未定,不安的靠在门边。 “时间不早了,您该用早餐了。” 她松了口气,抑止住心脏的狂跳,隔着大门吩咐:“你先下去,我换了衣服就来。” 脚步声渐渐走远,薇薇赶紧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放水冲了个澡,才匆匆换上衣服下了楼。 迎面走来一群叽叽喳喳的清洁女佣,看见薇薇皆是一愣,平时这个时候主人们早就上班去了,所以她们才敢如此放肆的谈天说地。 薇薇突然想到什么,叫住她们说:“今天三楼不用打扫了。” 这让女佣们很是为难,三楼是小姐和少爷的房间,可她们都知道少爷一向重视房间整洁,如果哪天打扫的不干净,让他逮住准遭殃。 “那我们只打扫少爷的房间。”一个女佣站出来说。 那怎么行?她就是怕她们打扫他的房间啊。 薇薇心弦顿时漏跳一拍,强撑着说:“都不用打扫,你们退下吧。” 女佣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神情显得十分犹豫,林嫂拍了拍手,高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呀,该干嘛干嘛去,别惹小姐不高兴了。” 她们这才各自散去,薇薇松了一口气,跟着林嫂走进餐厅,可她哪里还有胃口?匆匆吃了两口,便问:“凡去上班了吗?” “没有,少爷一大早坐专机走了。”林嫂恭敬的回道。 “去哪了?”她心里又是一紧。 “不知道,说是要出差几天。” “哦。”她这才放松下来,牵强的笑着对林嫂说:“今天我不舒服,不去公司了。” 林嫂紧张道:“需要叫医生过来给您瞧瞧吗?”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交待完毕,她转身上了楼时还谨慎的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人跟来,才钻进夏羽凡的房间。 掀开被子,雪白的床单上一抹殷红的血迹是那样触目惊心。 薇薇用力一扯将床单卸下扔到地上,然后飞速转身从推拉衣柜中找出一床备用床单,因为平时换洗床单都是佣人们在做,现在自己动手,才知道面前这张大床有多沉,她咬着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床垫将床单塞了进去。 看着终于平整的床单,喉间涌起丝丝苦涩,就算新换的床单可以掩盖一切,她却无法欺骗自己,脖子上那些被啃-噬的或深或浅的吻-痕和全身麻-木的酸-痛,都在时时提醒着她,经历昨夜之后,她已经从少女完完全全蜕变成女人了。 突然之间有些木然,她竟然和夏羽凡发生了关系? 飞机在云霄中穿梭,外面的天很蓝,高空之上阳光是如此灿烂,夏羽凡无心欣赏,一个人靠在座位上闭目冥想。 这会儿,他的酒已经彻底清醒了,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连禽兽都不如!薇薇就要结婚了,有美好的前途和光明的未来,可他却因为一时冲-动将她带入无边的黑暗,长夜漫漫,他不知道她将怎样渡过未来的日日夜夜。 我一定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他在心中呐喊着。 凌晨醒来,当他看见身旁熟睡的女人时,真的被惊出一身冷汗,恍惚忆起昨晚的零星片断,他吓得匆匆而逃。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那该死的酒精让他失去理智,犯下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误。 现在的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薇薇呢? “少爷、少爷……”空乘人员连喊几声仍不见夏羽凡有所反应,无奈之下轻轻推了推他,他恍然回神,一脸愠怒看向来人:“何事?” “飞机还有十分钟就降落了,请系好安全带。”空乘人员尽职的提醒道。 “知道了。”夏羽凡淡漠的瞥过头,望了一眼窗外,金色的海滩一望无际,这里的确是人间天堂般的世外桃源,只是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度假,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清醒一下。 ------------ 30 心事重重 薇薇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夏羽凡,自从那晚之后,他就一直没回来过,她知道他们都害怕见到对方, 但逃避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 手机响了几声,一条短信发了进来,薇薇瞅了一眼发信的人的名字,微微一怔,看来该来的始终还是逃避不了,她认命的打开信息,容菲儿语气很冲,完全是命令式的:“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回了一条信息:“正在办,你不要急。” “我能不急吗?这都过了多久了?” 薇薇凝神一想,细细算来这件事也拖了近一个月了。 她手指频动,飞快的打出信息,回复过去:“再给我点时间。” 容菲儿似乎很不耐烦,发来最后通碟:“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事情还没进展,我们就同归于尽!” 她望着短信发怵,有一丝凉意从脚底渗了上来。 事到如今,其实她大可不必再惧怕容菲儿,那个女人现在手上已经没有任何证据了,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那么不安?总觉得隐隐有一丝惴惴的烦躁在心底晃荡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容菲儿,那头媒体便拍到夏羽凡与恩雅同游日本的照片,新闻还爆料两人将于明年上半年完婚。 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夏羽凡只是逃避不想见她,没想到却是同恩雅一起去了日本。 她怎么会忘了他原本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呢? 那她算什么呢?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刺痛,薇薇面色惨白着,任由报纸从手中飘落。 她在花园里站了许久,直到天空开始飘散细雨。 “小姐,您怎么在雨里站着呀?”林嫂循着她的身影而来,撑了一把伞挡住密密的雨滴:“我们快回屋吧,您身上都淋湿了。” 她凄然回头,嘴里喃喃自语:“这算什么?” 林嫂未听清楚,表情有些茫然,凑近了些,却听她细细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她垂下眼眸,遮住了满眼的幽怨。 林嫂应了一声,撑着伞紧跟其后。 天凉路滑,薇薇脚下踉跄险些跌倒,林嫂及时扶她一把:“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她摇着头,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林嫂恍然惊叫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薇薇怆然一笑:“我很好,什么事情都没有。” 林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瞅着她说:“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家,您莫吓我,一会让医生过来瞧瞧吧,您脸色有些发青。” 薇薇摸了摸脸庞,确实冰凉异常,有些不安的睨了林嫂一眼,很快将情绪隐没,“我真的没事,只是受了凉,你去给我放一缸洗澡水,再热碗姜汤上来吧。” 林嫂叹息道:“小姐,您身子弱,千万别再伤风感冒了。” 薇薇用力扯出一抹笑容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林嫂扶她回到卧室,然后转身走入浴室,慢慢调好水温,拧开水龙头,一池温热的水流便缓缓向圆形大浴缸中倾注。 待水接满之后,林嫂俯身试了试水温,满意之后,她在水面上撒入玫瑰花瓣,一室馨香顿时满溢开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起电视遥控器对准浴缸上方的液晶电视按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出现清晰的图像和声音。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林嫂伸头喊道。 “知道了。”薇薇换上睡裙走进浴室里,林嫂帮她脱掉衣服,扶着她浸入水里,温暖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顿时驱走了全身的凉意。 林嫂将遥控器放置在她身边说:“您先看会电视,我去热姜汤。” 薇薇点点头,将注意力转向电视,新闻里吵吵嚷嚷,她心中烦闷,拿起遥控器正想换台,却忽见夏羽凡和恩雅在镜头中一闪而过。 她倏的站起身来,逆着水流往前走了几步,凑近电视观看,可惜的是一直到这段新闻结束,两人都再未出现,只有一帮记者不烦其烦的继续着两人即将结婚的话题。 “啪”的一声关掉电视,她气闷的将遥控器扔到一边,林嫂端着姜汤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这是怎么了,电视不好看吗?” “没意思,不想看了。”薇薇也不知自己在跟谁置气,接过姜汤“咕咕”的喝下去。 “那您再泡一会吧,老爷明天就回来了,您可得把身子调养好。”林嫂絮叨了半天,无非担心慕百年回来责怪她。 薇薇仰头靠在浴缸上,双眼一闭道:“近来我身体好了许多,这点小风小雨不算什么。” 既然小姐这样说,林嫂也不好再唠叨,为她设置了30分钟的温泉理疗按摩功能,就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林嫂一走,薇薇便猛然睁开眼睛,伸手从身旁的置物架上拿过手机,她调出夏羽凡的电话,犹豫了半晌,却还是呆望着屏幕出神。 轻轻叹息一声,她放下手机,重新将身体泡进温水中,氤氲的水气蒸的她双颊绯红,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想着如今她与夏羽凡再也不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便没了拨通电话的勇气,其实她很在意,也很矛盾,不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冒然打电话过去,他将会怎样看待她? 几经犹豫,她最后将电话打到了慕百年那里,“爷爷,报上说凡要和恩雅结婚是真的吗?” 慕百年早已知晓那则新闻,相对于孙女的急促,他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早点结婚也好了却我的心愿。”看样子他对恩雅相当满意,就算结婚也是支持的。 薇薇抿紧了嘴-唇,对于心中所想,不知该怎么启齿。 “你在担心什么?”慕百年等了半天也不见孙女回话,不禁有些疑惑。 “我……担心容菲儿。”薇薇支吾着,她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说她自己反对吧。 何况她担心容菲儿也是真的,那个女人一心等着夏羽凡回心转意,现在报纸上刊出这样的消息,无疑于给了她致命一击。 “不要再提那个女人。”慕百年甚为反感道:“这次正好让她看清楚,也好死了心!” 薇薇挂断电话,心中恐慌却有增未减,想起容菲儿偏执的性格,心跳“怦怦”地骤然加速。 ------------ 31 自杀 翌日,容菲儿自杀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 巧的是慕百年也结束了休养,返回凯旋城。 薇薇说:“容菲儿自杀了。” 慕百年冷漠的望了她一眼,“与我们有何关系?” “您很清楚她是为什么自杀。” “为了嫁进豪门,这些女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慕百年似乎早已见惯不惊。 是她太单纯了吗?这一出自杀闹剧,难道真是容菲儿使的苦肉计? 出了这么大的事,薇薇原以为夏羽凡总会出面解决,没想到他却仍然不见踪影。 一时间,这段轰动全城的三角恋更加扑朔迷离,成群结队的记者兵分数路进行蹲点围堵。 慕家和恩家也不胜其扰,荣丰集团股票受到波及,一开盘便大幅下挫,最后以跌停版暴收。 媒体同样不会放过自杀的女主角容菲儿,经纪公司不得不出动保镖护航,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病房一步。 容菲儿本人也因自杀事件人气急剧下滑,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多家影视公司放出风声要将其“雪藏”,处境甚是可怜。 薇薇猜想影视公司多半受了慕百年的指使,因为自杀事件弄的满城风雨,让恩雅回国后倍受记者围堵之苦,也让恩淳熙夫妇十分不满,慕百年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这样一来,无权无势的容菲儿自然就成为被牺牲的一方。 不管怎么样,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薇薇总感觉有些愧疚,她派人打听到医院地址,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与经纪公司派驻在医院看护的人员交涉了半天,她才终于在特级病房里见到了神情憔悴的容菲儿。 她半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头发蓬松的遮着眉毛,一双杏眼耷拉下来,显得毫无生气。 看她落到这步田地,薇薇有些莫名的难受,“为什么要干这种傻事呢?” 容菲儿有气无力的瞅她,一双眼睛十分哀怨:“你还来干什么?” 薇薇明显底气不足,嗫嚅着:“我知道你恨我不帮你,可是……你也不该这样作践自己。我……我本来已经打算要好好跟他谈一谈你的事了,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怎么等?他就要和别人女人结婚了!”容菲儿转过脸,冷笑道:“从青岛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你有无数的机会对他说,可你提都没提!算了,你要是真想帮我,早就帮了!他最听你的话了,不是吗?” “这中间出了一点事。”薇薇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现在这种情况似乎说什么都晚了。 “能有什么事?”容菲儿根本不信:“你们慕家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海源都会知道,你少找借口骗我了,最近你们家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薇薇无言以对,陷入两难绝境。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告诉容菲儿她与夏羽凡之间发生的事,但如果不说,又确实无法令人相信。 “你走吧。”容菲儿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那你好好休息吧,见到夏羽凡我会叫他来看你。”薇薇叹息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容菲儿做过那么多错事,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欠了她。 容菲儿突然悲恸的哭了出来:“他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拨掉输液器从床上跳下来,薇薇惊讶的抓住她:“你要干什么呀?” 容菲儿瞥着她:“我知道,没有证据我再也威胁不到你们了,你们现在看到我的下场,开心了吗?你让我去死好了,用不着假惺惺……” “不要就这样放弃呀!”薇薇死死抱住她,容菲儿情绪崩溃一心求死,哪里还听得进劝。 听到响动,安保人员从门外冲了进来,一直堵在门外的媒体也闻风而动,趁乱涌进病房。 镁光灯频频闪烁,将几十平米的病房照的如同白昼。 现场简直一片混乱,经纪人气的头顶冒烟,招呼安保人员赶紧将寻死觅活的容菲儿按回病床上。 医生接到通知,也火速赶来为她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徒劳的挣扎几下之后,她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眼尖的记者认出了一旁的慕薇薇,将她团团围住,争先恐后的问她问题。 薇薇吓坏了,用Prada的包包挡住脸,一概回答:“无可奉告。” 经纪人将病人需要休息为由,让安保人员将记者们一一请出病房,薇薇十分抱歉的看着他:“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都是因为我哥,容菲儿才变成这样的……”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经纪人长出一口气说:“您能来看她,我们已经很欣慰了,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容菲儿自己没有那个福分。” 薇薇忧虑的望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容菲儿,才转头对经纪人说:“希望你们好好保护她,别再出什么事了。” 经纪人说:“放心吧,慕小姐。虽然她自杀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但只要别再受刺激,相信会振作起来。”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薇薇低叹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叠资料。 经纪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很是惊讶:“这是邀请容菲儿担任中海万鼎集团新开发楼盘形象代言人的广告合约?” 薇薇说:“我们对不起她,希望以这份合约补偿她吧。” 经纪人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皱纹也一根根舒展开来。原本公司对容菲儿这次的行为非常不满,高层已经研究决定要“雪藏”她,作为她的经纪人也觉得自己跟着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凭什么别的明星都安分守己,自己带这个却总是喜欢惹事呢? 现在好了!有了这份广告代言,公司就再也不敢放屁了吧?经纪人笑得阳光灿烂,想想这些日子他为容菲儿的事挨了多少训,遭受了多少白眼呀!他紧紧捏着那份合约,就像捧着一个至爱的珍宝,今天是他近些日子里最愉快的一天了,虽然刚刚容菲儿还在医院里折腾他,把他气得够呛,但这会儿他早就一扫阴霾,并得意的筹划起容菲儿和自己的将来了。 ------------ 32 出海 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天空辽阔,海水湛蓝,阳光斜斜的照耀在一艘白色豪华游轮上,几只飞鸟盘旋着掠过,海面翻腾的浪花中两只海豚正在互相追逐嬉戏。 一群年轻人身着泳装,眼戴墨镜,并排躺在沙滩椅上静静地享受着日光浴。 空气潮湿,海风拂面,游轮在浩瀚的海洋上缓缓前行,偶尔空中传来一、两声海鸟的叫唤也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真是难得宁静又温馨的小憩时光,只是这种宁静很快就被彻底颠覆了,一阵混乱嘈杂的叫嚷声伴着新闻播报人员专业字正腔圆的发音正从洛骁那台昂贵的笔记本电脑中源源不断的传出,夏羽凡立刻转过头,非常不爽的盯着他。 洛骁故意忽视他那道想杀人的目光,激动的指着笔记本电脑哇哇大叫:“凡,快看快看,容菲儿在医院又闹了一通自杀,薇薇也在现场呢。” 女人们听到容菲儿的名字,都感兴趣的伸长脖子凑了过去,洛骁却故意将笔记本一偏,屏幕就正好对上夏羽凡冷洌的眼眸。 起初,他脸上并无多少情绪波澜,也没有伸手去摘墨镜,他只是无意识的透过镜片瞥了瞥播放器,直到看见薇薇在一片混乱的场景中以包挡脸一路逃避记者的追问时,他才将眉头紧紧锁住,一丝不舒服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她去医院干什么? “这则新闻今天的报纸上也有。”一个穿着三点式泳装的女人立刻从身旁的桌子上抓起一份晨报,献媚讨好的递给洛骁。 洛骁吹了个口哨,饶有兴致的又把报纸转手递给夏羽凡,“我都怀疑你怎么还能在这儿坐得住啊?光是这标题就有够耸人听闻的!” 夏羽凡隐没了情绪,故意桀骜的将报纸一扔,又转头继续和身边的美女调情,秦凯慢慢踱步过去拾起报纸,认真的看了看内容说:“你都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夏羽凡不以为然,他最恨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何况这次还将他逼离海源,更是犯了他的大忌。 秦凯摇头说:“我不是指容菲儿,是说你这件事引得你们荣丰集团股价大跌,你却还有心情驾船出海?” “我有什么办法?去日本度假都能被记者逮住,还是呆在船上安全。”他抿了一口红酒,显得漫不经心:“再说我怕什么?老爷子回来了,公司有他坐镇,就出不了大乱子!” “可颜月倾会不会趁机搞小动作,不要忘了,他对你的位置一直虎视眈眈,不得不防啊!” “他?”夏羽凡舒展手臂,满脸讥诮:“就算老爷子现在将公司交给他,他也扛不下那副担子。怎样稳定股价,安抚股东,他懂吗?” 秦凯领悟道:“也对,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企业,而不是内忧外患的荣丰集团。” “哼!”夏羽凡扯着眉毛冷笑道:“他那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什么帐?” “为了逼走璇姨居然连亲生父母都能利用,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他。” “原来是他干的。”秦凯恍然大悟,想了想又说:“他也真狠得下心,连家丑都不怕外扬。” “哼,他想用这件事栽桩陷害我,引起薇薇对我的误会,同时又能打击璇姨,可谓一石二鸟。” “那你想怎么还击他?” “还没想好。”夏羽凡撇撇嘴道:“总之这笔帐我给他先记下了。”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洛骁戏谑的盯向夏羽凡道:“最近几天你家老爷子居然没有烦你,很难得哦。” 夏羽凡顽世不恭的笑了笑:“老爷子巴不得我跟容菲儿分手,所以现在他才不会打扰我呢。”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回去?我们都陪你三天了,我老爸还要让我去趟澳门呢,我都没敢说和你在一起,不然我爸准给你家老爷子通风报信。” “让他通风报信去,这次他可讨不到什么好!” “嘿嘿,可不是吗?”洛骁立马明白过来。 “要不,我们去香港购物吧?老是在船上开Party也挺无聊的。”秦凯的女伴提议道。 “去什么香港哦,照我说去台湾好了!”另一个涂着鲜红蔻丹的女人刚开口就遭到其他人的反驳:“最近台湾大选正闹得凶呢,去个屁的台湾啊?” “行了,行了,跟一群麻雀似的!”秦凯打断众人:“听听凡的意见。” 大伙儿这才安静下来,满脸期待的望着夏羽凡。 夏羽凡放下酒杯,用一根指头勾起身边女人的下巴,“你想去哪儿?” 女人曲线玲珑,媚眼如丝,性感的红唇里发出一串能把人骨头都嗲酥了的声音:“香港和台北我都去了,就澳门还没去过,我想去那儿。” “澳门?”夏羽凡瞅着她一脸坏笑,一只大手放肆的伸进她的裙子里,四处游移之后停在她胸前轻掐了一把,女人顿时娇喘连连,浑身酥软的倚到他怀中,他眯起眼睛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之后宣布:“就去澳门!” “啊?”洛骁苦着脸问:“真去澳门?” “怎么你不愿意?”秦凯一只手搭上洛骁的肩膀道:“我们可是听你说要去澳门办事,才好心陪你顺便去玩玩呢!” “怎么会?”洛骁叫苦不迭,又不敢表现出来,这次他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下还真得带着他们游澳门了。 “听说你家在澳门有个渡假别墅,我们就住那里好了。”夏羽凡自作主张的安排道。 洛骁暗暗叫苦,这次他和老爸到澳门本是要争取一个很优惠的工程,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本来想在国内大财团收到消息前把这个方案敲定,这下完了,夏羽凡一去准没好事,他不插一脚进来才怪,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洛骁快急死了! ------------ 33 澳门避难 澳门,明媚的天空就如南太平洋的海水一样透明湛蓝,弯弯曲曲的狭窄街道两边是葡式风格的老房子,木格子的窗户大张着,阳光照耀在生机勃勃的花朵上。 这里真是与海源有太多的不同,微微的海风吹来让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夏羽凡掀开丝绒被,一截女人白皙细腻的肌肤展露出来,他想起昨夜缠绵的瞬间,隐隐露出一丝笑意。虽是逢场作戏,但这个女人的确带给他足够的满足和快-慰,使他不必想起容菲儿的自杀、恩雅的质问这些烦心事。 女人已经醒了,嘤咛着向他怀里缩去。 他靠在柔软的床垫上,从床头柜上取来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屏幕上轻轻一闪之后,明亮起来。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开机了,想必有很多电话吧。 果然,手机信号一来,就不断有语音提示响起,一条条接踵而来的短消息几乎将短信箱塞爆,他此时心情很好,颇有耐性的一条条翻看着,脸上还不时掠起微笑。 这些信息不是部下发来请示工作的,就是朋友们关心他的近况的,当然还有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发来的,最后几条是恩雅询问他怎么还不回去的?除此之外,慕百年倒是很沉的住气,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薇薇也静悄悄地没有消息,虽然发生那件事后,是他逃避在先,但这么久了,她却未有只言片语,这简直比对他破口大骂还要难受,更让他无端的感到一丝恐慌。 她是否还在怪他,还是已经原谅他?如果她不肯原谅该怎么办,她会向老爷子揭发他吗?种种疑问不得而知,直到此刻他才焦虑起来,之前只想到逃避,完全没顾后果,如今想来,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正在想的出神,手机彩铃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恩雅”的名字。 犹豫了一会儿,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恩雅的声音依旧甜腻腻地,无非是关心他在哪儿,什么时候能回去? 对于此类问题,他早有预料,已在心中打好腹稿,随便敷衍了她几句就匆匆收了线,但手机才安静了不到半分钟,又闪着彩铃开始接着唱:“……每一次和你分开,深深的被你打败,每一次放弃你的温柔,痛苦难以释怀。每一次kiss you goodbye ,爱情的滋味此刻我终于最明白……” 身旁的女人用藕臂轻轻捅了捅他,娇声提醒:“电话又响了。” 夏羽凡不禁烦躁,接起电话就吼:“都说了暂时还回不来,别再打了!”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他心头一悸,紧张的握住手机,脸上神情却是一片怔然。 “怎么了?”女人悄声问,顺便凑近他吹了口热气,手指更是不安分的四处游走着。 夏羽凡猛然清醒,慌乱的推开女人,一骨碌翻身下床,随手围了条浴巾遮住下-半-身,便拉开落地窗向阳台走去。 女人一脸惊诧的坐在床上望着他,那挺阔的背影仿佛一座高山,充满了阳刚的力量,若不是她刚才亲眼所见,恐怕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凡少竟会流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和谁在一起?”电话那头,薇薇稍微犹豫,还是问了出来,刚才她隐约听到女人的声音。 “没人,就我自己。”夏羽凡转头朝卧室里的女人作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很肯定的向薇薇否认了自己身旁有人。 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就是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却总想在她面前装好人,其实那些媒体评价的很对,他就是私生活糜烂,可那又怎么样?这并不妨碍他特别钟情于某一个女人。 “哦。”薇薇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他趁机将话锋一转,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哪儿?” “在办公室。”她声音有些发酸:“恩雅已经回国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没跟她约好去日本,是她偷偷打听到我的行踪跟去的。”他似乎在解释。 薇薇猛然一怔,迟疑了半晌问:“那记者为什么会说你们明年结婚?” “这都是老爷子搞的事!”说起这个夏羽凡就要抓狂,没想到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慕百年依然能够算计他,“他想让我和容菲儿尽快断掉,故意制造出这些假新闻给记者。” “那……其实没有结婚这回事?”薇薇小心翼翼的问着,内心满怀期待。 “当然。我只是被设计了。” 听到这个答案,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算松了,可仍有许多疑问还没解决,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向容菲儿解释清楚?” “为什么要解释?”他反问。 “她为你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看到新闻了。” “那你还能如此冷静?如果当初能及时说明情况,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偏激,一心寻死。” “没那个必要,我和她迟早是要断掉的。”夏羽凡冷冷地说:“之前没有狠下决心,是因为她手里还攥着录音,当我拿到全部录音时,就对她再无半分留恋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录音的事了。” “我是早知道了,如果不是那卷录音,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她重归于好?” “这么说来,你一直在做戏?” “要拿到全部的录音,我只能如此。” 薇薇叹息一声,有些浅浅的自嘲,可惜她当初被骗的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他和容菲儿重修旧好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薇薇突然说:“可不管怎么说,她曾经是你的女朋友,你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她吧。” “去那里干什么?你还嫌现在不够乱么?记者们正巴不得我过去呢。” “难道你就这么躲着,一辈子都不去医院看容菲儿吗?她为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真的不是耍手段,她真的很不好……”眼前浮现出容菲儿最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薇薇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要让夏羽凡去看她,所以即使知道夏羽凡并不想去,她还是希望他再考虑考虑。 但,夏羽凡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别说了。” 真是可笑,亏他还充满期待,原来她千里迢迢打来这通电话,只是为了让他关心容菲儿?有那么一刻,他真恨不得当场就把手机扔进海里。 “我去不去医院不用你来管!” 心里一恼,语气就不会太好,薇薇讶异于他态度的转变,但一想到病床上的容菲儿,她心一软,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我不会再要求你跟她好了,我只是想让你去看看她,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她现在…….” “够了!”夏羽凡越听越气,打断她说:“她现在怎么样,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又何必自作聪明的跑来告诉我?” 这一句话彻底将她打懵了!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 “看来是我多事了。”她缓缓冒出这一句,然后停顿半晌之后,才透着一丝落寞和凄楚说:“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 夏羽凡闷声道:“你早就不该管我的事,要不是你,我和容菲儿早就分手了,哪会闹成现在这样?” “原来都是我的错。”她颇有些自嘲。 “是,都是因为你!”夏羽凡又气又恼,口不择言道:“我奉劝你管好自己吧,年底就要和别人结婚的人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事。” “谁年底要结婚?” 夏羽凡收紧拳头,想起慕百年对他的交待,内心就一片酸涩,他负气道:“除了你还有谁!” “不可能。”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他咬牙道:“老爷子已经同季万钦商量好今年年底就把你嫁出去,别说你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薇薇挂断了电话。 一切好像都失控了,夏羽凡原本不想说这些的,他只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请她原谅,可为什么在你一句、我一言的追赶下,这通令他期待的电话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明白,挂断电话的薇薇更加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将婚礼提前?她不是已经很老实很听话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她呢? ------------ 34 一厢情愿 有人说,爱情使人盲目,爱情更加使人愚蠢。再聪明的人遇上爱情往往还是输得一塌胡涂,这东西好像与智商无关,只与情商有关。 容菲儿自杀事件之所以能够平息这么快,除了慕百年的因素外,恩雅的父亲恩淳熙也做了大量工作。 当然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呢,恩淳熙也不例外,为了女儿,他觉得面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女儿跟夏羽凡在一起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恩淳熙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 容菲儿自杀一事虽然闹的满城风雨,但能令他们彻底断绝关系,还是让恩雅感到非常值得,尽管她对夏羽凡之前逃避的态度略有不满,但还有什么比起他仍然陪在她身边更幸福的呢? 恩淳熙将女儿打电话时的娇态尽收眼底,他对妻子说:“这个周末是中秋节,我想请慕老全家到狮子楼吃饭怎么样?” 恩太太温柔的笑道:“这些事平常不都你在安排吗,怎么突然问起我的意见来了?” 恩淳熙笑了,说:“我是看女儿大了,这心思全在谈恋爱上了。” “这不挺好的吗?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有个幸福的家庭,那些拼啊打的事情就留给你们男人去处理好了。”恩太太不以为然的看着丈夫:“不然你还想她怎样,在事业上有大的发展?我看你女儿不是那块料!” “事业上有咱们儿子呢,我倒没多指望恩雅。只是这夏羽凡真的能成为咱们女儿的依靠吗?”恩淳熙露出一抹忧色。 “我看你想得太多了!”恩太太打断丈夫:“没错,这孩子是风流了点,不过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吗?” “你这是什么话?”恩淳熙被老婆一番抢白显得很不高兴,恩太太不冷不热道:“你和你那个小情人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懒得管!” “净听人胡说八道!”恩淳熙不自然的撇开脸。 丈夫死鸭子嘴硬恩太太也不计较,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随他吧!只要他还想得起女儿,想得起这个家,他现在喜欢谁已经不是恩太太这个年龄的女人该在乎的事了。 虽然嘴上没承认,恩淳熙再看老婆时却觉得心里堵得慌。是啊,这些年他光顾着外面那个小的,的确太忽视家里这个糟糠之妻了。 突然而来的歉疚令恩淳熙开始反思,也更坚定了要对夏羽凡好好考察一番的决心,虽然女儿和夏羽凡交往是经过双方家长首肯后才开始的,但为单纯的女儿找一个能力出众的丈夫真的是件好事吗? 恩雅聊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恩淳熙把她叫到跟前问:“羽凡什么时候回来?” 恩雅说:“他在澳门谈了一笔工程,这两天就要准备签合约,恐怕这周是回不来了。” “那你问问他中秋节能不能回来?我和你妈妈打算请他们一家人吃饭,再顺便谈谈你俩的事儿。” “真的,爸爸?”恩雅脸放红光,迫不急待道:“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别急。”恩淳熙阻止女儿道:“你过来,爸爸还有话问你。” 恩雅听话的挪到父亲身边坐下,娇憨的笑着,“爸,你还想问什么?” “你和羽凡交往多久了?” 恩雅细细想了想说:“其实时间也不长,可我真的很喜欢他。” 恩淳熙问:“你喜欢他什么呢?” “他很帅呀,个子高高的,给我安全感,而且又有能力,还会哄我开心。” “傻女儿。”恩淳熙叹息道:“这些都是会变的。” 恩雅拉着父亲的手,一脸的天真浪漫:“他不会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会相爱到老的。” “看来你是忘了前几天的事了。”恩淳熙提醒道,恩雅嘟起嘴巴:“爸,你这人怎么老爱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呢?他都承认错误了,而且那女的在医院要死要活的,他不是一眼都没去看嘛,如果他不在乎我,早就去医院了,你说是不是?” 恩淳熙抚摸着女儿的额头笑了笑,恩雅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她哪儿懂男人的心思可复杂着呢? ------------ 35 中秋晚宴 在恩淳熙邀请之前,慕百年本来已有饭局安排,但转念想到这一段时间夏羽凡和容菲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对恩雅的伤害很大,便推掉前一个饭局,准时赴了恩淳熙准备的中秋佳宴。 恩太太笑得满面春风,热情的把客人引进包间。 夏羽凡和恩雅早就到了,见到慕百年进来,两人立即起身相迎。 恩雅随着夏羽凡羞涩的喊了一声爷爷,慕百年笑的合不拢嘴,直夸她越来越懂事。 薇薇故意落下几步,跟在慕百年身后,进到包间里,先向主人恩淳熙夫妇问好,又同恩雅打过招呼,才把目光转向夏羽凡。 一个多月未曾见面,两人都有些尴尬,夏羽凡僵硬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 大家处在喜悦之中,没人发现他们的异样。恩淳熙作为主人更是高兴之极,一边周道的安排众人坐下,一边嘱咐恩太太赶紧给小儿子打电话。 一道道凉菜摆上筵席,精致可口。恩淳熙和慕百年坐在一起,随意寒喧着,这时包间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青涩少年,恩太太站起来冲他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来?让大家都等着你,多不好!” 男孩吐吐舌头,顽皮的辩解道:“都怪司机开得太慢了,我真的提前出门了。” 恩太太不再说什么,眉眼里露出一点点笑意。 恩淳熙可没那么好打发,板着脸对儿子一通喝斥:“恩晔,平时怎么教你的?还不赶快跟慕爷爷赔礼道歉!” 慕百年心情很好,主动招呼道:“恩晔呀,好久没见了,多大了呀?” “十八!”恩晔嗓音中气十足,跟他清秀的模样一点也不般配,慕百年呵呵笑道:“很好啊,正值青春年华。快坐吧!” 恩淳熙见慕百年并未见怪,才轻松的说:“这孩子老没时间观念,他又在外地上学,偶尔回来一趟,我们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是。”恩太太白了儿子一眼,接过话茬:“真不知道要怎么教育才能让他有点长进!一会我一定要好好向慕董事长讨教讨教,您是怎么把个个孩子都教育得这么优秀的?” 慕百年哈哈大笑:“这最优秀的不都被你们家挑走了嘛?”说完,他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恩雅和夏羽凡的身上。 恩雅不胜娇羞,脸上仿若桃花盛开,泛起朵朵红-晕。 恩淳熙和恩太太相视而笑,赶紧附合:“那是,那是!这还要感谢慕董事长的大力撮合啊!” 慕百年又是爽朗的一笑,恩淳熙见时机正好,便举杯先敬慕百年。 两人对饮完毕,慕百年才起身发话道:“今天是中秋佳节,让我们共同举杯一起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希望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的日子!” 这番话说的直白,不过对于此时的恩淳熙夫妇那是相当受用,他们受宠若惊,立即起身举杯相迎。 几个小辈也跟着站起来,薇薇无意识的朝着夏羽凡的方向凝视,正好瞧见他为恩雅倒酒,她微微一怔,不可预期的空茫和酸涩突然而至,她飞速转开视线,可举着酒杯的手仍不可抑止的轻轻颤抖。 幸而,众人都很激动,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家笑容满面,互相说着祝福话,薇薇心里难受,一句也没听清,只觉得饮下的红酒那般苦涩,甚至渗出一丝丝透心的凉意,偏偏这时恩太太还来凑热闹,“听说薇薇也要跟季总结婚了,这是真的吗,怎么今天季总没来呢?” “他回深圳总部开会去了。”薇薇强撑着笑意。 “真是好可惜呀。”恩太太不无遗憾道:“听说季总是哈佛毕业的精英,我还想让儿子跟他好好学习学习呢。” “以后你们都是亲戚,还怕没机会啊?”慕百年笑着,趁机发出邀请:“季常和薇薇的婚礼订在年底,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参加。” “那是肯定的,这么大的盛宴我们怎么能错过呢,一定要去捧场!”恩太太笑容满面,好像看到自己女儿出嫁一般兴奋。恩淳熙提议道:“难得今天高兴,让我们再度举杯怎么样?” “好!”众人兴致高昂,纷纷附合:“干杯!” 薇薇纹丝未动,突兀的想着心事。 夏羽凡似是担忧的瞅了她一眼,但很快将情绪隐没,反倒是她身旁的恩晔轻声唤道:“姐姐。” 薇薇恍然回神,看见大家都在举杯,才勉强压下一腔愁苦,对大家笑道:“干杯。” 坐下后,薇薇只觉胃液翻涌,胸中隐隐有些恶心,她以为是酒寒伤胃,也就没有在意,急急的挟了几口热菜吃,本以为会有好转,没想到脸色却越发难看。 酒桌上仍旧热闹祥和,恩淳熙夫妇忙着与慕百年互相敬酒,谁也没有留意薇薇,倒是一直喜欢东张西望的恩晔发现她面孔苍白,“姐姐,你脸色好差。” “嗯,我没事。”薇薇不想扫兴,强撑着回应,这胃病是她多年前就有的老毛病,只是最近生活安逸,便不太发作了。 “你是不是胃疼?”恩晔指着自己的心口处。 薇薇牵强的笑着点头,语气渐渐虚弱:“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也胃疼过,疼起来就像你这样。”小男孩将自己手边的饮料递给她,很关心的说:“胃疼的时候,喝点热饮料会舒服些哦。” 薇薇挤出一抹笑容,有些感激的看着这个小弟弟。 恩太太坐在圆桌对面,听不清两人谈话,只远远瞄见儿子的体贴举动,不觉欣喜万分:“哎呀,老公快看你儿子也会关心人了,平时叫他帮我倒杯水还要翘尾巴的家伙,这会儿表现的真乖!” 恩雅也吃吃的笑道:“恩晔,你什么时候对姐姐这么好我就满足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反驳道:“你们什么意思啊?说得我多没良心似的。平时不是想让你们保持苗条的身材嘛,我才故意不帮你们的,哼!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哟哟哟,敢情你还是为我们好?”恩太太夸张的叫着,男孩稚气未脱的话语又引得大家一阵乐。 薇薇也坐直身子,强撑着笑意,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大家看出她的不适。 但夏羽凡似乎发现了什么,虽未言语,他却紧紧地抿着嘴,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深沉。 一顿晚宴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席,这时,薇薇身子一软,突觉天眩地转。 慕百年大惊失色,其他人赶紧上前扶住她。 “薇薇,你醒醒,醒醒!”慕百年急的直拍她双颊,但丝毫没有反应,她仍旧双目紧闭。 “姐姐,刚才就胃疼。”恩晔这时才急急地说。 “你这孩子干嘛不早说?”恩太太冲儿子嗔道。 “我以为她能熬过去嘛……”恩晔声音渐小,似乎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恩淳熙则狠狠瞪着儿子,一脸紧张的建议道:“赶紧送医院吧。” “我送她去医院!”夏羽凡从慕百年手里接过薇薇。 “我跟你一起去。”慕百年哪里放心得下,执意要一同前往。 “我也要去。”恩雅正要奔过去,被恩太太一把拉住:“你就别添乱了。” ------------ 36 怀孕 海源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内,医生们正在紧张的为慕薇薇做全身检查。 过了一会儿,医生们鱼贯而出,两个护士推着病人走在最前面。 在一群保镖的护卫下,夏羽凡搀着慕百年迎上去,老人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孙女,抓住主治医生的手急切的问:“我孙女怎么样了?” 医生接过助手递来的纸巾,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宽慰道:“慕董事长不必焦虑,慕小姐和胎儿都安然无恙,只要静心休养就能恢复……” “胎儿?”慕百年大惊失色:“什么胎儿,医生你在说什么?” 医生满脸诧异:“慕小姐已经怀孕40天了,您不知道吗?” “怀孕?”夏羽凡提高嗓门问出这一句时,太阳穴同时“突突”的上下跳动着,下一秒他那冰封般的眼神便像利箭般汇聚成一点直直地朝医生射去。 白大褂医生惊惶的躲开视线,完全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只觉的脖颈处骤然飘过一阵凉飕飕的冷意,才抬头望了一眼那些驻扎在走廊里的黑衣保镖,就听慕百年的嗓音再度响起:“你的意思是我有重孙儿了?” 这次他再也不敢胡乱开口,想起从家里出发来医院前院长就有交待要谨言慎行,只是刚刚检查完慕小姐,发现她并无大碍,心头石头一落地,人跟着放松,就把院长的话给当耳旁风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在回答之前便先用眼角余光瞟了瞟慕百年的情绪,感觉他没有异样,甚至略有惊喜后,才喉头一动,吞下一口口水说:“是的,恭喜您。” 难道这是季常的孩子?慕百年脑中浮想联翩,一时喜上眉梢,连声说:“谢谢、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医生哪敢居功,一边连连谦让,一边反复叮嘱:“慕小姐一会就会醒来,她的体质不是很好,怀孕前三个月尤其容易流产,希望你们多多注意。” “好,我们一定会小心的。”慕百年连连答应,转头拉着夏羽凡说:“我们快进去看看薇薇。” 看着两人并肩走-入病房,医生这才又重新拿出纸巾将额上的冷汗擦拭了一遍,不知为什么,这个年轻男人只盯了他一眼,却令他生出遍体的寒意来,相对于慕董事长,他似乎更为可怕,尤其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都对他毕恭毕敬、俯首贴耳,由此不难看出他在慕家的地位举重若轻。 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在听到慕小姐怀有身孕后如此震惊?如果是平常人,医生肯定要做进一步的试探,可是面对这个男人他却有心无力,虽然男人有着一副相当精致的外表和身材,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肃杀之气,却仅仅只需一眼,就能冷不丁的让人臣服在他的威摄之下。 医生一激灵,揉着额头赶紧离开,那群一直矗立在病房门口的黑衣保镖真让人望而生畏。原本这个晚上,他早已下班休息,但因为一向为慕家服务的关副院长出国考察还未回来,他才被院长硬生生的给指派来。 院长在电话里反覆交待,说这慕家在海源财大势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连市长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所以除了要务必治好慕小姐外,一切行动都要谨言慎行。 既然院长如此重视,作为主治医生的他压力更大,幸好慕小姐只是怀孕,不是什么危重病情,否则他真怕吃不了兜着走呀! 病房里,慕百年小心的走到病床前,夏羽凡在离他一步之外的距离停下,凝着床上那抹娇弱的身影,眉心渐渐蹙起,刚刚那医生说薇薇怀孕40天了,而他掐指算了算,40天前正好是慕百年去台北休养的那段时间,难道是那次意外? 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扩散至全身…… 等了一会儿,薇薇才幽幽转醒,看着自己手臂上挂着的点滴,她茫然的问爷爷:“我怎么了?” 慕百年激动道:“你怀孕了。” “怀孕?”薇薇眼前好似闪过一道青天霹雳,怔愣了半天,没了声响。 怀孕,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怀孕呢? “怎么,你自己都不知道?”慕百年嗔怪道:“你这个傻孩子,怀孕了还喝什么酒,幸好医生说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季常解释了。” 季常!她倏然一惊,爷爷难道以为这个孩子是季常的? 不,不能让季常知道!她瞳孔狠狠一缩,眼中闪过一片惊惶。 被子下,她的手指逐渐收紧,慢慢的握成拳头死死攥着身下的白色床单,一脸的慌张和无助从眼眸中流出,正好印证了夏羽凡心中的猜测。 他心擂如鼓,偏过头去不敢与她的眸光正面相接。 当初不计后果的冲动,却未曾想过最后该如何收场。此刻,他真恨不得一拳揍死自己。 慕百年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发现两人的异样,他拉起孙女的另一只手,高兴道:“看来让你们年底完婚还是晚了点,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你放心好了,回头我就叫季常抓紧把婚事办了,一定在你肚子没大起来前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薇薇倏地缩回手,不假思索的话也跟着冲口而出。 夏羽凡猛然转过头,惊骇的盯着她,血液奔腾着,一下子仿佛全部冲至脑门:她疯了吗?难道想说出真相----- “那怎么行?”幸好慕百年并没看出端倪,他爱怜的抚上孙女的额头,“傻孩子,肚子都怀上了,怎么能不抓紧结婚?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回头我会跟季常说的。” “先不、不要告诉他。”薇薇一时心如乱麻,抓住爷爷结结巴巴的恳求着。 慕百年奇怪的看她:“为什么?他应该知道,他是孩子的父亲就应该负起责任来。” 不,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薇薇嘴-唇嚅动着,可这句实话终究没敢脱口而出。 她惶惶不安的朝夏羽凡望去,只见他逆光而立,眼眸被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遮住,让人无从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给季常一个惊喜!”慕百年自作聪明的猜测道,薇薇刚想否认,却见夏羽凡在爷爷身后以指封唇,比了一个禁音的手势,她微微惊颤,遂沉默以对。 半天得不到孙女的响应,慕百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虽然对于此事稍有疑虑,但却没再刨根问底,他主动替孙女拉上被子,宽慰道:“今天你先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吧。” 薇薇哪还有心思睡觉?合上眼都能感觉到彻骨的疼痛,她从知道夏羽凡已经知晓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不稀罕的,不是吗? ------------ 37 矛盾 拳击场上,夏羽凡出拳又狠又准,冷不防揍到洛骁面部,他一阵吃痛,叫唤起来:“哎哟,我说你今天吃了*啊?” 夏羽凡收回拳头,泄气的将头罩扔到地上。 “你怎么了?”纪寒亦感到他的反常。 “没什么。”夏羽凡绕过他,用部下递来的毛巾揩了揩淋漓的汗水。 一会儿,他要去医院看薇薇,一想到她,心就揪紧了,昨晚有慕百年在场,他什么也不能对她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肯定恨死他了吧。 纪寒跟上他:“你有心事。” “没有。”夏羽凡换到台球桌,瞄准目标,一杆进洞。 “没有才怪,你把我脸都打肿了。”洛骁捂着脸抗议。 夏羽凡瞥他一眼,烦躁道:“那你把我打回来好了。” 洛骁噤了声,和纪寒交换着眼神,他也感觉夏羽凡有点古怪,平时他脾气是暴,但不会这么蛮不讲理。 心情不好,夏羽凡这一球打歪了。 换纪寒上场,他技术很好,姿势十分优雅,一杆进洞后,他接着挥出第二杆。 “我爸听你爷爷说,薇薇怀孕了?”纪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羽凡倏地沉下面孔,阴鸷的警告道:“这件事不许再对其他人说,包括你老婆,听见没有?” 洛骁嚷道:“你今天犯神经啊,她怀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羽凡脸色铁青,一根球杆猛的戳中他胸膛:“你给我闭嘴!”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几个人正在吵吵嚷嚷就见颜月倾带着两个陌生面孔走了进来。 夏羽凡立即收了声,同时眸中多了一束凌厉的冷光,在看似不经意中警惕的扫向颜月倾。 “他怎么了?”颜月倾看着愤愤地扔下球杆,扬长而去的夏羽凡,脸上多了一丝刨根问底的兴致。 “我也不知道。”洛骁垂头丧气的瘪着嘴、耸着肩膀,也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了夏羽凡,今天他怎么就一直跟他过不去啊?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呀?”颜月倾故意取笑,果然洛骁经不起激,一时口无遮拦道:“不就是说了一下薇薇怀孕嘛,至于发那么大脾气么?” “咳、咳咳……”纪寒暗暗蹙眉,赶紧揽过洛骁的肩头说: “走,我请你去PUB喝酒。” “别走呀,一起玩啊……”颜月倾装作盛情挽留,实则想从二人口中套取更多情报。 纪寒哪会再给他机会,狡黠的笑了笑,婉言推拒了,“不了,今天你有朋友在,我们改天再约你玩。” 洛骁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悻悻地摸着鼻子跟随纪寒一同走了出去。 颜月倾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薇薇怀孕一事,他已从外公口中听说,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夏羽凡却对此讳莫如深,实在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能让一向冷静的夏羽凡失常,这确实勾起了颜月倾的好奇,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但没关系,不管他们瞒着他什么,总有办法查出来的。 他就不相信,这纸还能包住火? 医院里,薇薇本就睡得不*稳,夏羽凡推门进去的声响更是惊醒了她。 “好点了吗?”他打开灯,脸上透出一抹担忧。 “你还知道关心我吗?”她将脸扭向一边,睫毛微微颤动。 夏羽凡眼中的光亮猛然熄灭,他走近一步,声音显得暗哑而深沉:“我知道你恨我。” 薇薇紧紧咬住唇瓣,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对不起,薇薇。”他走的更近了,轻轻的匍匐在床边,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她眼中泛起一丝波动,略带悲怆的抬眼看他。 对不起?多么可笑!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所有的错误吗?一句对不起就要她背负起所有的罪孽吗? 他凝着她,喉头上下滚动着,艰难的开口:“我们把孩子打掉吧。”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却含着勿庸置疑的肯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美眸,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你说什么?” 他在窒息的沉默中慢慢垂下眼帘,而她的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庞,她就那样固执的瞪着他,直到自己的双手倏然收紧,任凭指甲掐进肉里,刺出一阵钻心的疼痛来。 这一刻,她真想笑,可她怎么笑的出来?泪水流到嘴里最后只剩下苦涩。他果然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孩子,这个认识令她全身冰凉,心脏骤然收缩成一团,好容易才找回声音,哆嗦着问:“你压根不想要这个孩子,觉得他是你的负担,对不对?” “不,薇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想要这个孩子,甚至我也跟你一样爱他,可是我们不能要他,你明白吗?”他终于失去冷静,倏地跪下来,“你要怨就怨我吧,我就是个混蛋,是我伤害了你,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今后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孩子的父亲……” 她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更不敢相信一向桀骜的他居然向她下跪了? 她的心发出一阵悲鸣,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水,颤抖的厉害。 这就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去爱的男人吗?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却自私的要她承担一切。 她偏过头去,冷冷地迸出两个字:“你走。” 彻骨的凉意袭来,夏羽凡心里骤然一痛,他从没这样在乎过一个女人,真正在乎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什么叫做锥心刺骨! 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占有?他懊恼极了,一时的欢-愉却带给她无尽的彷徨和担忧。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一并砸到汽车喇叭上,刺耳的嗡鸣声顿时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充塞填满…… ------------ 38 不该降临的小生命 薇薇仔细计算着季常回来的时间,既担心爷爷告诉他孩子的事,又怕季常问起她身在何处。 窗外月明星稀,夜凉如水。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这万家灯火的团圆之夜,她的伤心却这样突然的不期而至。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只是这惩罚为什么要由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来承受呢?短短的一个多月它还未长成人形,可他却因为选择错了父母,注定要被扼杀在腹中。 人,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呢?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她不能不心痛,不能不有所期待,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得像她,还是像他的父亲? 哦,父亲,他的父亲是夏羽凡,一个压根就不想他来到世上的人。想到这里,父亲这个曾经温暖的词汇,终于也变得冰冷起来。 她的心纠结成一团,手指顺着温热的肌肤慢慢下滑,最后停留在小腹处,身体深处迸发出阵阵揪痛,令她不能伸展躯体,只能半蜷在床上,哭哑了嗓子:“孩子……不要怪我……狠心……是你的父亲不要你……是他不要你……” 有多少不舍,就有多少牵挂,但愿它们统统化为一夜的泪水,荡涤着灵魂,在震颤的心灵中得到永恒的忏悔。 如果能再次选择命运,她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夏羽凡。 清晨东方吐白,微曦初露,慕百年一大早就兴冲冲的赶到医院探望,崔铭亦步亦趋,稳重的紧随其后。 “薇薇,季常好久回来?你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了吧?”慕百年见到孙女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有关季常的情况,满脸的红光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薇薇还未开口回答,就看到爷爷身后绵延逶迤的大群奴仆,不觉惊讶:“他们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崔铭双腿并立,恭敬的向她汇报道:“董事长觉得这间病房太过于苍白,不利于小姐康复,让他们来是想重新打理一下周围环境。” 这已经是医院最高级的豪华单人病房了,爷爷还想干什么?薇薇疑惑的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众人忙碌。片刻过后,白色病房立刻被各式水果、鲜花和营养品装点一新,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的教人目不瑕接,硬是把医院*肃穆的氛围瞬间转换成百货商场一般热闹。 慕百年捋着胡子满意的颔首,崔铭这才又指挥着佣人们将室内八成新的家具统统换掉。伴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套意大利进口高级软皮沙发和德国环保小冰箱就被安置进来,墙上两幅普通装饰画亦被一组梵高的名画取代,最后窗帘同样遭到淘汰,一并换成了薇薇喜欢的粉红色轻纱。 看样子爷爷是打算让她在这里安心待产了,薇薇轻叹一声,接过崔铭双手奉上的燕窝粥。 才舀了几口吞下,喉间就突然窜起一阵恶心的感觉,呕了半天,除了一些清水外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无奈的指着燕窝,摇着头说:“拿走吧,我吃不下。” “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叫他们去弄。”慕百年见孙女没有胃口,眉头便紧紧地琐住,面目也严肃起来。 “我什么都不想吃。”薇薇抚着胸口缩进被窝里,面目更形苍白。 “那怎么行?”慕百年不赞同道:“昨天医生就说你思虑过重,加上贫血才会晕倒,现在你怀着身孕,相当于两个人进食,再不好好补补怎么撑的住?” “我要打掉这孩子。”薇薇沉默了一会儿,等佣人们陆续退出后,才突然抬头坚定的说。 “什么?”慕百年大吃一惊,板着脸说:“我不同意,就算你跟季常商量好了,我也不同意你做掉我的重孙子。” 季常!这个名字令她心头一慌,浓浓的愧疚瞬间涨满心间,她双眸黯了黯,不想再骗爷爷:“季常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开什么玩笑?”慕百年瞪大双眼,半天反应不过来,等他终于看清孙女并非玩笑时,才惊觉事情严重了,连带语气也急促起来:“那、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能说。” 薇薇眉头微蹙,紧紧咬住下唇。 “你----”慕百年指着孙女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温顺的女孩竟然也敢反抗他的权威。 老人的脸色由白到红到青,最后沉淀成赭石色,通常这种反应即表示他很生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隐瞒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慕百年毫不客气的指出利害,脸色一片铁青,“告诉我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薇薇频频摇头,心中早已愁肠百结,只是这万千悲伤谁能替她分担一二?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倔强?”慕百年眸中闪出一点心疼,遂缓和了神色安抚她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对你负责,我绝不会为难他。” “我、我不能说……你、你会要了他的命的。”她依然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分,慕百年见她如此倔强,火气又立刻上涌:“这么说他根本就不打算对你负责?” “是我不要他负责的。”薇薇凄然一笑,把所有责任承担下来:“所有的错误都是因我而起,我会想办法弥补的,您就不要再逼我了……” “我逼你?你认为我这是在逼你?”慕百年眸光渐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浑身气得不停哆嗦:“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她含泪点头,爷爷的心情她何尝不懂?可她更清楚事实的真相有多么残酷,这样的答案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尤其对于遵循了一辈子传统的慕百年来说,这简直就是辱没门风的奇耻大辱!与其让所有人都受到牵连伤害,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看到孙女眼角的泪珠,只怕再刚强的男人也会动容,何况慕百年已经风烛残年,更是容易心软的年纪,于是他再次放缓了语气,慢慢诱导着:“那你告诉爷爷,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泪水更大滴大滴的砸落下来,洇在被褥上湿濡了一大片,慕百年心知自己抗不过孙女,只得气呼呼的发泄道:“你不说,我是不会让你打掉他的!” 薇薇哽咽着抬起泪眼,突然问道:“难道爷爷不想让我和季常结婚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慕百年不悦的深蹙起眉头:“你和季常订婚早已人尽皆知,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允许你们乱来!我和你季叔叔都丢不起这个脸!” “那有这个孩子在,您觉得季常还会娶我吗?” 慕百年怔然的望着孙女,这番话算是说进他心坎里了,略微挣扎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妥协道:“好吧,我会安排你做人流手术的,不过不能在这儿。” “在哪儿都行。”薇薇垂下眼眸,愿意听从安排,事到如今她哪还有资格讨价还价呢? “好,这件事我会替你隐瞒。”慕百年也答应的干脆,瞥了她一眼后说:“不过你得答应我在年底前与季常完婚,能做到吗?” “能。”她迟缓的吐出一句,心如死灰。 也许她的心并不是此刻才死的,又或者在她看到夏羽凡不愿承担任何责任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既然不能嫁给所爱的人,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当这是一笔交易吧,以她的爱作代价。 最后,慕百年还是没弄清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但能达到这种效果,他还是相当满意了。 之前,薇薇一直为了年底结婚的事情跟他闹别扭,如今一切迎韧而解,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在他看来,只要孙女打掉这个孩子,顺利同季常结了婚,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想到这里,慕百年不禁露出一丝笑来,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安慰道:“那你安心静养吧,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谢谢爷爷。”薇薇含泪道过谢,心里的苦涩却一圈圈荡漾开来。 慕百年前脚刚刚离开病房,颜月倾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高高斜斜的影子拉长了他欣长而立的身材,薇薇扬头望着他,颇有些意外。 他倒是表现的很自然,放下鲜花和营养品说:“听说你昏倒了,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伸手揩干泪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坐到沙发上,含笑望着她。 “刚刚爷爷还在,你怎么没同他一起过来?”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 “哦,是吗?”他挑了挑眉,脸上神情含着一丝复杂,半晌才听他说:“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你和外公的谈话了。” “啊?”薇薇浑身警戒起来:“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你说孩子的父亲不是季常。”他倒是毫不隐瞒,薇薇却因紧张变了脸色,“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会,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颜月倾温柔的嗓音发出不同于平常的坚定,也许看出她的担忧,他又立刻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谢谢。”薇薇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是我妹妹,用的着这么客气吗?”颜月倾望着她,眉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心疼:“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多么温暖的一句话,相对于夏羽凡的无情,她不能不被这份雪中送炭般的关怀所感动。 “薇薇,你把心事藏的太深。”颜月倾站起身走到床边,叹息着抚平她的额头:“有什么话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好吗?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受。” 眼泪终是忍不住滚落出来,她差一点就把真相告诉他了,但这时脑中突然闪过夏羽凡的影子,她猛然想起他在黑暗中的千叮万嘱:记住!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答应你。”她还清楚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连累他,所有的过错,就让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吧。 ------------ 39 堕胎 台北,一个喧嚣繁华绝不压于海源的大都市,这里便是慕百年的第二故乡,也是他最初发迹,挖掘到人生第一桶金的地方,十多年前,他敏锐的看到大陆发展的商机,毅然将集团总部搬到海源驻扎,从此随着事业重心的转移,他也极少再回台北,而薇薇更是从来没有到过台北,她没想到第一次来,竟然是为了堕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台北不像大陆医院都是由政府出资建立的,这里高级的私人医院很多,专业化程度很强,他们有最好的王牌医生,服务周道,而且严格保守病人的隐私。 慕百年为她挑选的这家医院设施一流,环境幽雅,地处台北郊区,在业界刚刚崭露头角,还不算太有名气,因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台北的开放程度远远高于大陆,年轻女孩堕胎现象成风,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当无痛人流技术才开始在大陆进行推广时,台北医生却早已将这项技术运用的相当熟练。 尽管医院院长再三保证他们的医生对于这种人流手术经验丰富,慕百年还是不放心,当即命人从最好的医院请来了最权威的妇科专家为孙女进行主刀。 既然是无痛人流,第一步肯定是注射麻药,麻醉师立刻按剂量准备好针剂,正准备注射时,一直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却说她想记住这个小生命流逝的全部过程,不准任何人给她注射麻药。 这不打麻药怎么进行无痛人流呢?医生着急了,责怪护士怎么没跟病人进行术前沟通。 护士也有委屈,这位小姐是院长亲自接待的,身旁又被一群肃杀的黑衣保镖围着,她们哪敢多问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僵持着,无论医生护士怎么劝说,这位固执的小姐就是坚持不肯打麻药,这可让所有的医护人员犯难了,这不打麻药的人流早些年他们也做过,但那种痛苦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场恶梦。 在耐心劝导无效后,主刀医生决定尊重病患意见,为了防止手术过程中病人因疼痛而扭动,护士们只好找来绷带将她的上半身固定在手术台上。 手术台顶上的灯光亮了,刺得她双目眩晕,手指开始冰冷,身体也渐渐崩紧,她死死盯着医生,看她从护士手中接过宫颈钳,然后慢慢固定住她身体的某一部分。 “啊。”压迫的痛感从下-身传来,她不由得惊声尖叫。 “别乱动,这才刚开始。”医生冷冷地睇了她一眼,又开始继续手上的操作。 “把眼睛闭上吧,这样比较不会紧张。”耳畔传来一位护士温婉的声音,她愣了愣,抬头望见她脸上淡淡的笑容。 整个手术耗时很短,但对薇薇来说整个过程却是那样的缓慢而冗长。 闭上眼睛后,黑暗扑来,疼痛却更加清晰,她紧紧咬住银牙,凭借意志对抗着,豆大的汗珠和着眼泪沿着她的长发缓缓滴落,嘶心裂肺的叫喊比流失的鲜血更让人震憾! 在她几乎痛晕过去时,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记住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日子! 人工流产术后,主刀医生按家属要求为她同时做了处女膜修复术,这样她就跟其他纯洁的少女无异了,谁也不会知道她还曾经怀过一个孩子。 慕百年坚信,如此一来,他的孙女还能照样嫁给季常,做她风光的季太太。 人类总是喜欢自欺欺人的动物,可烙在血液里的记忆真的能说忘就忘吗?在台湾休养的短暂时光里,薇薇想的最多的还是她和夏羽凡在美国唐人街的嬉闹、北京天台上深情的拥抱,甚至还会想起夏羽凡为她痛殴那伙流氓,想起那夜疯狂的缠绵和醉人的情话…… 原来一切都是她可笑的奢望,她竟是这样的不了解他,也许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其他的一切他都不会在乎! 记忆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薇薇揪住胸口,再回首,已是泪眼模糊。 或许就如医生所说,她真的得了产后抑郁症吧,那些遥远的记忆都随风而去了,徒留一地悲伤在思念着谁? 夏羽凡是后来才知道慕百年安排薇薇去台湾做了人流手术,等他们再见面时,她依然美丽中带着清雅,像一朵在雪地里傲然盛开的小花,淡淡地散发着芳香,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明媚,不再狡黠,她看着他俊美冷峭的侧脸,带着陌生,带着疏离,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兄长,是她孩子的父亲,却不再是她爱的人,她爱的那个他已随着过去的她一同消亡在她不愿回首的来时路上。 “薇薇……”夏羽凡轻唤一声,带着一丝倦怠和满面的愧疚。事到如今,他不想辩解,也不敢奢望她的原谅,他只是想来看看她,听说人流手术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很大,而她身子一向羸弱,他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得住。 她淡淡的撇过,就像打量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夏羽凡的心一瞬间揪紧,发出微微的震颤,他不喜欢她这样沉默,仿佛无视他的存在一般,她应该是生动的、灵活的,丝毫不加掩饰自己喜怒哀乐的,她不该像现在一样,只是痴痴的望着某个方向,眼中却找不到半点焦距。 “为什么不说话?”夏羽凡有点恼了,蹲下身子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哪怕是骂他也好,他不要看她如此木然的表情。 她水漾的眼眸中泛起一片小小的涟漪,眉头跟着紧蹙起来。正当夏羽凡满脸期待的望着她时,她樱唇微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夏羽凡挫败的放开她,站起身子一步步的后退着,“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然而,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目光空洞的继续盯着远方,呆呆地一如失去灵魂的躯壳。 “薇薇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不知什么时候,慕百年已经推门而入。 夏羽凡震惊的转回头,重复道:“抑郁症?” “没错。”慕百年目光炯炯的解释道:“这个病不发作的时候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多大区别,轻度发作的时就是你现在看到她的样子,如果病情一旦上升到重度,患者就会产生强烈的自杀倾向。” “她怎么会得这个病?”夏羽凡一脸阴霾,想到这段时间她所遭遇和承受的一切,心中已有答案,一种无可言喻的痛楚袭来,使他高大的身形也忍不住微微摇晃。 慕百年目光锁在孙女身上,声音渐渐低沉,含着一丝自责,“或许是前段时间,我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她……” 夏羽凡懂了,原来薇薇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再次不舍的望了望女孩绝美的侧脸和老人心痛的表情,他毅然转身,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 是谁说过,“那些年少的青春,甜蜜的回忆,终将在某一天成为彼此心里烙血的伤疤。”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她,而他们也再回不到过去了? 夏羽凡冷峻的面容上突然飘过一抹决然之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很清楚,前段时间薇薇为了维护他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痛苦,她何其无辜,却因他而饱受伤害和折磨。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夏羽凡仿若窒息般痛苦,有时候太多的愧疚堆积在一起便是沉重,它们有时就像野地里疯长的蔓草,会把人心越缠越紧,直至无法呼吸---- 如果这一切的错皆因他而起,就让他来结束惩罚吧。 ------------ 40 悲伤的离别 薇薇流产后身体虚弱,又患上抑郁症,医生嘱咐她要安心静养,慕百年便不让她再去公司,她也乐得清静,就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这天,爷爷从公司回来告诉她,夏羽凡正式申请去美国分公司工作,明天就离开。 她微微一怔,却没过多的追问。 慕百年重重地叹息一声,自从台湾回来后,孙女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每天除了吃饭、流泪,便一句话也不肯说,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注意。 “你不想去送送他吗?”慕百年说:“他这次过去呆的时间会比较久。” 薇薇沉静的眼波轻轻流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这是在逃避吗?是因为觉得无颜面对她还是根本就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的选择都是对的。 只有离开,才能化解一切恩怨。 她不想去跟他道别了,事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今后,就让他们朝着各自的人生道路前进吧,也许这才是对彼此的解脱。 她木然的摇了摇头,慕百年明白了,叹息着出了门。 上一次,她母亲去世,是夏羽凡将她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而这一次,连听到夏羽凡即将离开的消息,她都那样无动于衷,慕百年真不知道还有谁才能将她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了。 在大门合上的一刹那,她的世界全都安静了,酸楚从四面八方涌来,像蔓滕一样将她深深地覆盖。 她想她是恨夏羽凡的,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走到这一步。 是他毁了她的人生,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他怎么能如此自私?之前口口声声说着爱她,承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如今只变成可笑的誓言,在权力和爱情的天平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为什么要难过呢? 他要走,就走吧,也许只有永不相见,才能遗忘他们给予彼此的伤害。 泪还是忍不住泛滥,顺着双颊蜿蜒而下,就像流淌着的两条河流。 书桌上,手机响了,一首《爱转角》的铃声连续响了好久,她没有去接,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自己,可是手机只停顿了五秒,之后又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有爱情的美,爱转角以后的街,能不能由我来陪,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不让你流泪……” 上一个转角,命运让她遇见了夏羽凡,那么下一个转角,她又会与谁相遇呢? 屏幕还在不断闪烁,她默默叹息一声后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纪寒焦急的声音:“薇薇,凡喝醉了,一直在喊你!你快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怔愣着,思绪明显运转不过来,要离开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喝醉? 天色已经暗沉,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想去的,双脚却像着了魔似的打开房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十分钟后,她驾车出现在纪寒家门口。 唐晓蕾如获救星,赶紧拉她进屋,“薇薇,你可来了!” 纪寒听到声音也从楼上跑了下来,面对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薇薇,真对不起,这么晚了本来不该打扰你的,但我们真没办法了,你快去看看吧。” 看来夏羽凡已把纪寒家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她能想象出那境况一定很凄惨,果然客房内就像遭到土匪洗劫般凌乱,枕头、被子裹成一团,碎酒瓶、烟缸横七竖八,室内一片狼籍,各种污迹混合在一起将地上雪白的波斯地毯搞得污蚀不堪,浓重的烟味和刺激性酒精味迎面扑来,呛的她咳嗽不止。 “快把窗户打开。”纪寒急忙冲老婆喊道。 唐晓蕾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开窗通风,薇薇则盯着地上那些烟头,蹙起了眉头,“他抽烟了?” “没有、没有,呃……烟是我抽的。”纪寒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低声解释说:“他只是喝醉了。” 薇薇的眼神从地上破碎的洋酒瓶、啤酒瓶、白酒瓶上一一掠过,最后问了句:“这些都是他砸的?” 纪寒的模样颇为无奈,“除了他还能有谁?” 果然是夏羽凡的作风,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喜欢摔东西出气, “他怎么这样胡来?” “哎,没关系的。”纪寒似乎习以为常,还替夏羽凡辩解道:“他心里有事不发泄会更难受的。”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薇薇眼中划过一丝不安。 窗外月光皎洁,夜凉如水,一阵微风吹过,室内空气总算不至于憋闷了,唐晓蕾缓缓拉起她的手说:“你也太见外了吧?” “好,我不见外了。”薇薇报以会心一笑,瞅着四周问:“那他人呢?” “奇怪,刚才还在这里躺着的。”纪寒指着空无一人的大床,浓眉紧皱,显得十分纳闷。 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干呕,唐晓蕾脑筋飞速转动着说:“可能上洗手间了。” 三人立刻跑到洗手间,果然看见夏羽凡匍匐在洗手台上,满脸苍白。 纪寒扶起他问:“没事吧?” “没事。”他拧开水龙头冲掉一池秽物,然后虚弱的侧过身子冲纪寒夫妻俩笑了笑,突然门口有另一道目光射来,那熟悉的影像直接扑-入他的瞳孔,狠狠地撞击着,心,骤然收缩,他的笑容就那么直直的僵硬在了脸上。 几个人将夏羽凡扶进书房,吐过之后,胃不再难受,但思维仍然混沌,洋酒后劲很大,他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的歪向了一边。 “老婆,去叫周妈上来赶快将客房收拾收拾。” “哎。”唐晓蕾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去喊佣人。 薇薇见夏羽凡已然烂醉如泥,便有些难为情道:“我还是带他走吧。” “这么晚了,醉熏熏的回去,不怕挨骂啊?”纪寒促狭的笑着,薇薇一想,他说的没错,这样回去被爷爷撞见免不了又要审问一番,夏羽凡醉的这么厉害,万一酒后失言,岂不又添事端吗? “喂,醒醒!是谁说他要见薇薇的?我把人找来了,你倒好,睡起觉来了!”纪寒气呼呼的趴到沙发上,对着夏羽凡的俊脸一通蹂-躏,但熟睡的人反应通常比较迟钝,所以他轻微咕哝一声后又陷入了梦境。 “算了,让他睡吧。”薇薇靠着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望着男人熟睡的俊容她不禁有些恍惚。 “他今天喝了很多酒。”纪寒忍不住轻声叹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从来都是别人为他痛苦,什么时候见过他为情所困?只有你,薇薇,他这么折磨自己都是为了你。” 纪寒的话将薇薇从怔愣中扯回现实,她倏地睁大眼睛,戒备的盯着对方。 纪寒并没因她的惊诧而停下,反倒愈发沉静的说:“他喝醉了,什么都招了。” 薇薇的脸色开始刷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偏头瞅着窗外静谧的夜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安,“你……会看不起我们吗?” “瞎说什么呢!”纪寒惊叫道:“追求幸福有什么错?” “可是、可是我们……” 纪寒大抵明白她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今后不管你们如何选择,这件事我都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谢谢你,纪寒。”薇薇咬着双唇,眼中依稀漾起淡淡地泪光,这是第一次有人支持她的爱情。 “说什么呢?”纪寒不满的嘟囔:“我和凡可是铁哥们。” 薇薇点点头,相信他们的情谊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老公,客房收拾好了。”唐晓蕾从门口调皮的探进一只小脑袋。 纪寒再度瞥向毫无反应的夏羽凡,双眼一翻,无奈道:“看来只能把他背过去了。” 两个男人身高相差无几,但相比之下,夏羽凡肌肉结实,更显精壮,这会儿他人事不省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纪寒身上,纪寒如同驮着一座大山前行,不仅举步维艰,还累得眦牙裂嘴,好不容易将人撂到床上,才呼呼的喘着粗气喊道:“累死我了!” 薇薇和唐晓蕾相视莞尔,一个赶紧替老公捶腰捏背,一个则替夏羽凡捂好被子,灯光下细看,才发现他睡的并不安稳,两道浓眉深深地蹙起,嘴里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 他还在纠结什么吗?一开始就选择放弃的是他呀!现在的结果,他应该感到满意才对,怎么还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呢? 薇薇伸出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落于他的额头。也许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吧,这一刻,她只想抚平他的焦虑,却没想到刚刚辗平的眉头又重新蹙了起来。 罢了,也许他的烦恼从来就不是她可以抚平的吧,她收回手,无奈的转过身对纪寒夫妻说:“他睡着了,看来也不会再有话说,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得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纪寒瞅着窗外的天色说:“今晚,你跟蕾蕾住楼下吧,这儿由我来照顾。” 薇薇面露难色,迟疑了很久,唐晓蕾看穿她的顾虑,主动请缨说:“我去打电话给你爷爷请假。” “那好吧。”薇薇内心也在彷徨着,这是夏羽凡呆在海源的最后一晚,哪怕能再多看他一眼也好,因为明天以后,就不知何时才是相逢的归期了。 听到薇薇答应留下来,唐晓蕾高兴的立刻就要冲到楼下去给慕百年挂电话,纪寒一把抓住她说:“等等,我跟你一起下去抱被子。” 其实纪寒是想多留点时间让他们独处,可薇薇却因为顾虑也慌忙站起来说:“我也去帮忙。” 纪寒本想拒绝,继续留她在这儿,可还没等他开口,薇薇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抓住,她诧异的回过头,看见夏羽凡已经微微掀开眼皮,喉咙里低沉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乞求:“不要走……不要走……” 薇薇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有些为难的急于想挣脱,一旁的纪寒看得清楚,搂着老婆呵呵的笑着说:“他醒了,你就再陪他聊一会儿吧,我们先下去了。” “哎……”薇薇话音未落,两人已体贴的将房门掩上。 这夫妻俩的默契恐怕也只有在此时才搭配的如此协调。 薇薇摇着头,把目光从门上重新移回床上时,夏羽凡又闭紧了眼睛,她叹息一声坐下来,终于明白,原来他只是在梦呓。 也罢,就让她陪他最后一晚吧。 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她的手指游走在俊俏的轮廓上,就是这张迷惑人心的面容,曾令多少女人神往和疯狂,如今他像孩子般沉沉睡去,却不管留下的心酸和痛苦她是否能够独自承受。 夜深了,薇薇听着他安静的心跳也渐渐沉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咕哝声吵醒,四周依然寂静无人,原来是夏羽凡嘴里发出的迷糊的叫喊,她好奇的将耳朵凑过去,听见他低低地嚷着:“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吧……骂我吧,我是混蛋……不该在医院对你……说那些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表述不是很连贯,意思却很清楚,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又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思维。 “不要再说了。”她急切的捂住他的嘴,过往那些不堪的记忆只会令她潸然泪下。 他似乎也听懂了,嘤咛着翻了个身,夜又安静下来,就在薇薇以为他终于睡着时,他又开始不安分的嘟囔起来:“……这些……日子看你不哭、不笑、不说话,你以为我好受吗……我很后悔对你说了那些话,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就怕被发现后,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我承认我自私……我卑鄙,可当我得知老爷子真带你去台北做手术时……我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有多崩溃,多心痛,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挺开心……我告诉你……我、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很痛、很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她深深地凝着他,不禁悲从中来, “睡吧,过了明天,你就再也不用后悔,也不会心痛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 41 远渡重洋 第二天,夏羽凡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可他总觉得有种温暖并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默默地流动着。 一夜宿醉,头还有些疼,他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任由阳光洋洋洒洒的拂在脸上。 忽然有一抹鲜亮的颜色透过阳光拉长了影子,他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枕边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对卡通人像,他伸手拿起,怔怔地看着,记忆中欢快的画面和男孩女孩活灵活现的模样交汇重叠,那么清晰的一一闪现。 他的目光微微刺痛,记起这个雕塑是薇薇同他去美国逛唐人街时留下的纪念。 他收起雕塑,胡乱穿好外套就跳下床去,刚出客房大门正好遇上纪寒,他立即拽住他问:“薇薇来过了,对不对?” 纪寒被他弄的摸不着浑头,懦懦的说:“她不是陪了你一夜么?” “她真的一直陪着我?”夏羽凡懊恼极了,烦躁的揉着头发,“昨晚,我醉的厉害,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摊开手掌,纪寒看了一眼说:“这不是一个雕像么?” 他情绪十分低落,除了惆怅落寞外还多了一分寂寥,“这是以我和她的形象做的雕塑,她一直很喜欢,现在却主动还给我,也许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原来一个小小的雕塑竟还蕴藏着这般深意,纪寒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卡通人物造型还真是栩栩如生,只是男孩脸上阳光般的笑容,似乎与眼前之人相去甚远,即使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他也很少见到夏羽凡如此明亮的表情。 只是不知这是设计师凭想象臆测出来的,还是夏羽凡当时的真实表现,不过看他现在如此焦急,想必薇薇归还礼物这事对他震动一定很大。 恋爱中的人情绪波动很大,往往不能冷静思考,何况夏羽凡这次离开又是情非得已,纪寒自然明白他的心情。 “替我照顾她。”两个大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夏羽凡才重新抬起头,恳求的望着好友。 “放心吧。”纪寒拍着他的肩膀,郑重承诺道:“你的事就是我事。” 夏羽凡的航班订在下午,行李早已打包托运,他和慕百年来到机场时,只随身拎了一个GUCCI的小包。 为他送行的人很多,除了公司有分量的下属都一并到齐外,还有平时和他要好的一帮朋友们。 “凡,保重!” “记得打电话给我们。” “要寄照片回来。” “请我们去美国玩。” …… “好,没问题。”他一一答应着,跟他们拥抱告别。 目光扫过机场大厅,一抹留恋始终停留在门口。时间已经逼近航班起飞的时刻,而她还是没有来。 纪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快去和你爷爷道别吧, 一会该进安检了。” “再等等。”他固执的望着大厅门口,目光流连,就像在寻找一件很重要的珍宝。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到那时就会理解你了。”纪寒看着表催促道:“别再等了,时间来不及了。” “但愿吧。”夏羽凡这才收回目光,苦笑着向所谓的家人走去。 慕婷容光焕发的搀扶着慕百年,颜源和儿子、儿媳妇站在他们身后,夏羽凡冷笑着,他的离开这一家人应该是最开心的。 见夏羽凡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慕婷忽然阴阳怪气道:“今天羽凡出国,这薇薇居然也不来送送,真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慕百年偏头瞪了女儿一眼,说:“她身体不舒服,是我叫她在家好好休息的。” “哦。”慕婷这才悻悻地住了嘴,却没发现身后的儿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羽凡。 夏羽凡并没理会颜月倾的注视,他上前两步在慕百年面前站定,恭敬的说:“爷爷,我走了。” 慕百年顿时受宠若惊,这一声“爷爷”着实令他惊讶,多少年了,夏羽凡明里暗里都称呼他老爷子,带着点不屑和高傲,但他从来没有怪过他,明白这心结源于他和陶尹平之间的争斗。可是近来,这孩子却突然敛去了年少轻狂,说话做事都沉稳了不少,只是性格好像比从前更加沉默了。 这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子呀,就算不是亲生,也倾注了不少心血,如今就要离开,慕百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拍着他的肩膀交待道:“到了那边别忘了经常打电话回家。” “好,爷爷您保重。”夏羽凡顺从的点点头,目光从各位亲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颜源夫妇身上:“婷姨、颜叔,今后爷爷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放心吧,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爸爸的。”想到碍事的夏羽凡终于要滚回老家了,慕婷的心情就像喝了冰水一样舒畅。 “还有阿SA,有时间就去看看薇薇,她身体不好,身边也没有多少朋友。” “我会的,别忘了她也是我的妹妹呀。”阿SA满口应承,同时又别扭的瞅着他,“干嘛弄的像生离死别似的,你不就去一年吗?一年时间很快的。” “说是去一年,但那边的问题不彻底解决,我也没办法回来,就看我运气好不好了,如果不能按时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夏羽凡苦笑着,一束复杂的目光从颜月倾脸上轻轻扫过。 这时,一个下属跑来报告:“董事长,已经跟航空公司协调好了,您可以走贵宾通道送少爷到停机坪。” “好。”慕百年朗声道:“我们一起送你进去。” 夏羽凡没有拒绝,转身向朋友们挥手道:“都回去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大家一起目送他走进贵宾通道。 在停机坪前,慕百年突然想起什么,奇怪道:“今天,恩雅怎么没来送你?” “哦,今天人多,我就没让她来,昨天我在她家已经道别过了。”夏羽凡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其实他根本没有告诉恩雅自己要去美国的事。他知道如果现在告诉她,她肯定会泪眼婆娑的哀求他不要离开,甚至不惜搬出她父母来施加压力。他准备到了美国再对她说,那时木已成舟,她即使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慕百年望着高大挺拔的夏羽凡,有些担忧道:“虽说美国分公司那边的问题确实需要人去处理,但未必非得是你,这些天,我一直焦虑你去了美国,恩雅这孩子该怎么办?” “这个您就勿须担心了。”夏羽凡沉默片刻后说:“我和恩雅已经商量好,等我从美国回来就结婚。” “真的?”慕百年大喜过望,心头暗想难怪恩雅这次没有反对夏羽凡去美国,原来这孩子还是挺聪明的,早就与他达成了协议。 前段时间,虽然夏羽凡一直按照他的意思在同恩雅交往,但从未提过结婚之事,这总让他隐隐有些不安,这下好了,临出发前,夏羽凡的一席话总算让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 42 争吵【收藏满百加更】 夏羽凡从来没有想过,他与母亲的第一次争吵竟是为了薇薇。 偌大的别墅内传来陶尹平极度不满的声音:“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守在集团本部,怎么跑回来了,到底在想什么呀?” 夏羽凡双腿交叠,静静地坐在沙发,他微微低头,额前一缕黑发密密的遮住眼眸,在他如雕刻般完美的脸庞上投下深沉的暗影。对于母亲的指责他仿佛置若罔闻,情绪陷入极度的迷茫和低落。 陶尹平蹙紧眉头,不悦的盯着儿子,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最近她已收到消息,慕薇薇这傻丫头这次自寻死路,不仅怀上来路不明的野种,还不肯告诉慕百年真相,纵然老爷子平日再宠这丫头,只怕摊上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丑事也很难平静,她估计今后的形势将会发生很大逆转,因为谁都知道拂逆慕百年的下场有多么可怕,小丫头必须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能以极快的速度得到这种惊天内幕,确实让陶尹平心情大好,这多么年来,她一个人飘泊海外,每天如履薄冰,为的不就是帮儿子铲除一切障碍吗?现在的形势非常利于他们,她再也不用提心掉胆的提防慕薇薇这个潜在对手,更不用费心盘算如何在未来夺权的路上排挤掉她了,如今这丫头已将自己逼上绝路,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 陶尹平阴恻恻的笑了笑,目前只要她把这则消息放出去,季家肯定会悔婚,这样一来,小丫头就再也没有靠山,还想拿什么跟他们母子争? 本来已经是稳操胜券的事,她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主动提出回美国,这不是等于将国内的一切拱手相让吗?这让她如何甘心? “妈……”沉默的空气中终于传来夏羽凡一声轻唤,但那声音却透着一股极不协调的怆凉和疲惫:“那是我的孩子。” “什么?”陶尹平惊的目瞪口呆,看着儿子怔怔的质问:“你在说什么?” 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接踵而来的声音打破了她最后的平静:“薇薇怀的孩子是我的……” “这……这不可能……”陶尹平身体僵直,震惊的表情镶嵌在脸上,勾勒出一丝变形的扭曲,她双手倏的握成拳状,不敢相信一向冷静缜密的儿子竟会在这种事情上摔跟头。 夏羽凡眼纹轻轻波动,声音带出一丝颤抖:“……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你-----你疯啦!中邪啦!你怎么能和她……”陶尹平说不下去,瞪着儿子,气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夏羽凡突然失控,双手抱着头颅,将脸深深地埋下,“我也对不起你,你怨我、打我都行,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在海源呆下去……每次我一看她的眼睛,我就害怕……” 这还是她那个高傲自负处变不惊的儿子吗?以往平淡的声音早已卷起浪潮,带出深深地自责和愧疚,他怎么会如此脆弱? 陶尹平脸上陆续闪过讶异、震惊、怀疑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之后,终于转为满满的心疼,从小到大,她远离这个孩子身边,甚至没有给过他温暖的童年,现在看他如此憔悴痛苦,她又如何还能硬下心肠去怪他呢? 一声叹息之后,她慢慢走到儿子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你如何肯定那就是你的孩子呢?” 夏羽凡幽暗的黑眸闭了闭,嗓音嘶哑而低沉:“她还是处-女……” “她不是早跟季常订婚了吗?怎么可能还是处-女?”陶尹平尽量平静的问出疑问。 夏羽凡猛然一怔,缓缓扬起了头:“最初,我也没有想到她跟季常订婚那么久了居然还是处-女,可她当初确实留下一抹处-子之血,这一点我看的很清楚。” “说不定跟你上完床她又爬到季常床上了呢?”陶尹平十分怀疑,大胆的假设着。 “不可能的。”他很快否认了母亲的说法:“她亲口对老爷子说那不是季常的孩子,如果孩子真是季常的,她大可以顺理成章的结婚,又何必费尽周折的打掉孩子呢?” 一席话分析的入情入理,让人再也无法反驳,看来这个孩子的确就是夏羽凡的,陶尹平作为母亲,却最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真是令她痛心疾首,“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母亲满腔的悲愤让他无言以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一切仿佛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他只能在她如花的笑靥中不断迷失沉沦,直到无法自拔。 难道这个女人注定是他命中的劫数---- 陶尹平满以为可以趁机扳倒慕薇薇,没想到儿子牵涉其中,胜券在握却功亏一溃,她真不甘心啊!不过想想,慕百年还不知道实情,还算那丫头识相。 事到如今,她深知埋怨指责都没有用了,看着儿子一天天削瘦下去,她不禁狐疑的问道:“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傻丫头了吧?” 夏羽凡闻言怔了怔,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陶尹平再也按捺不住,疯狂的摇晃他:“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她是能够夺走你继承权的人啊!你忘记了吗?儿子,你忘记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为了达成妈妈的心愿,你会不惜一切代价,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他木然的望着母亲,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是的,他是曾经说过这些话,可当他发现自己爱上慕薇薇时,似乎已经忘记了一切,什么金钱、名利、权力,对他来说统统变得微不足道。 “还记得我的心愿是什么吗?”陶尹平问。 “看着我继承荣丰集团。” “你还没忘,太好了,你还没忘。”她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是欣喜还是什么了,那样的情绪太复杂了。 “儿子,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明白吗?”她一把抱住夏羽凡,认真的告诫道:“千万不要让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前途,答应我,忘了她。” 夏羽凡怔然的望着母亲,这些年来她独自一人飘泊在异乡,为了给他铺平道路,付出了太多太多,虽然她也有自己的野心欲望,可他是她的儿子,身上流着她的血脉,他又怎么忍心辜负她的期望呢? 几乎是咬着牙,他强迫着自己,“我答应你,我会忘了她。” ------------ 43 感动 夏羽凡离开后,薇薇的抑郁症越发严重,原定年底举行的婚礼不得不向后推迟。 季常在夏羽凡去美国后的第三天回到海源,他对薇薇堕胎之事一无所知,反倒对自己这段时间忙于政府工程招标疏于照顾未婚妻而心存内疚,所以他一回来就带了好多礼物直奔凯旋城。 薇薇躺在粉色的公主床上,眼睛阖着,略微有些红肿,双颊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开始季常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但喊了两声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正觉奇怪时,慕百年在崔铭的搀扶下推门进来了。 “爷爷,薇薇这是怎么了?” 面对季常的疑问,慕百年颇为感慨的叹息道:“前段时间她母亲去世时患上的抑郁症又犯了,医生为她检查过,现在情况比较严重,刚刚才给她打了镇定剂,这些天她一直失眠,精神状态很不好。” 季常恍然大悟道:“难怪这段时间给她打电话,她总是闷闷不乐的语气,有时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她生气我没时间陪她呢。” “不关你的事,她只是身体需要调养,医生说了,只要别再受刺激,这个病情是可以控制的。”慕百年只好安慰他说:“你先回家吧,等她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季常将礼物放在桌上,随慕百年一同出去,两人边走边随意聊了几句,季常这才惊讶的得知夏羽凡已经去了美国,慕百年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老了,荣丰集团迟早是要交到几个孩子手中的,月倾和羽凡我都不担心,就是薇薇,我还放心不下。她身子弱,我又不敢让她太过操劳,以后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啊。” “放心吧,爷爷。”季常非常诚恳的向老人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慕百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说:“代我向你爸问好。” “好。”季常发动了汽车。 一周后,季常又来了,薇薇恢复的不错,除了情绪仍偶尔有些低落外,气色已然好了许多。 看她现在郁郁寡欢的这样子,慕百年早就不敢再逼她交待什么,只是催她尽快与季常完婚。 季常本来就是她的未婚夫,结婚也是迟早的事,她还能说什么呢?以前因为有夏羽凡在,她才迟迟不愿结婚,现在他一走了之,她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呢?心都死了,嫁谁不是嫁呢?她摸着小腹,难过的想哭,突然之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的心早已满目疮痍。 幸好,幸好她还有季常,这个默默爱着她的男人,手捧一束粉色的白合,高大的身躯倚在门前,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提前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你来了。”她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紫色貂毛皮草外套,径直向他走去。 阳光透过落地窗慵懒的撒在季常脸上,他快步向她走来,将花送到她怀里,“送给你。” 她捧着花窝进他怀里,深深地嗅了一口,微微昂头:“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带着熟悉的男士香水味道和淡淡地烟熏味。 她终于明白,原来依恋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样美好,就算没有爱情的华丽与刺激,也能那样的温暖和踏实。 眼里瞬间盈出的泪水,和着感动与愧疚慢慢涨满她的心房。原来,最爱她的人一直在这里,无论她曾多么任性,多么叛逆,只有他永远在原地守候着, 一刻也不曾离去。 “薇薇小姐,该到楼下做定期检查了。”一位护士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薇薇答应了一声,片刻后由季常陪着下了楼。 检查室门口,年轻护士屏住呼吸,羞怯的望着季常说:“季先生,您请先到客厅休息一下吧。” 季常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护士,不放心的叮嘱道:“薇薇很怕冷,冬天总是手脚冰凉,你们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 薇薇心头一悸,浑身仿若被暖流包裹,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对她的关心竟会体贴到如此程度,甚至连这微小的细节也不曾放过。 “好的,您请放心。”年轻护士甜甜的答应着,朝薇薇投去羡慕的光芒,“季先生对您真是体贴,比我男朋友好多了!” 薇薇转头目光流连,胶着的凝视着季常,这个英俊刚毅的男子,一直用博大的胸怀包容着她小女人的任性,他这么爱她,对她百般呵护,可她又给过他什么呢?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谁比这个男人更关心她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这么好的男人,她却不懂珍惜。 第一次,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季常显然有些惊讶,这场大病之后他的薇薇似乎有些变了,虽然他们订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可她过去总是若即若离,甚至连亲昵的表示都从未有过,他失落过、烦恼过,甚至不知要怎么样表达才能让她明白他有多爱她。 “去吧,做完检查我带你出去走走。”季常温柔的看着她。薇薇鼻头一酸又差点掉下泪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处处为她着想,这样的季常怎能不让她心疼呢? 她是多么不称职的未婚妻,和他订婚的半年来,她从未真正关心过他,就连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穿多大鞋码?她统统不知道。 像他这样英俊优秀的男人,应该是许多未嫁女孩的梦中情人,可他却偏偏守着她不离不弃,怎能不叫她感动呢? 或者她已经分不清楚感动和爱到底有多大区别了,只知道现在她没有办法忘记夏羽凡,那个带给她最多伤痛却又最多震憾的男人!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曾经为他剧烈的阵痛过,那些纷繁的记忆是那样刻骨铭心,让她挥之不去,就像电影的胶片,一幕一幕那么清晰的刻画在心里。 ------------ 44 激情缠绵的平安夜 冬天快过完的时候,薇薇终于康复了,这一年她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爱恨,仿佛一下成熟起来。 转眼便是圣诞节了,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如今西方的洋节反到比中国的传统佳节热闹,大街小巷、写字楼、宾馆、KTV里,目光所及几乎都被各式各样的圣诞树装点一新。 今年的平安夜有点特别,薇薇和季常将在重庆渡过他们认识后的第一个平安夜。 她在临出发前一晚才知道重庆之行,不过内心还是充满了小小的期待。 是谁说过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虽然偶尔还会想起远在美国的夏羽凡,但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季常陪伴的日子,没有了夏羽凡,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季常用超乎常人的宽容和耐心渐渐抚平她内心的创伤,他那如同大海般深沉的爱,无不显示着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气度,无可否认,他聪明睿智、英俊潇洒,并且深具男性魅力。 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无需思考太多,他会把一切都考虑周全,如果他想,她甚至可以不知道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事情,事实上她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只想纯粹做个依赖他的小女人,能被他宠着、爱着,便心满意足。 重庆是著名的山城,山川江河纵横阡陌,高楼大厦节鳞比茨,美丽的夜景丝毫不比海源逊色,难怪当年国民党政府也把它作为重要陪都之一。 当季常和薇薇以及一班副总、保镖同时出现在江北机场时,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尽管两人都戴着墨镜,但仍是掩饰不住男人的英俊潇洒和女人的美丽娇俏,尤其两人走在一群中年副总的前头,更是立刻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 重庆人是出了名的热情豪爽,当他们看到这群刚从贵宾通道出来的人,身前身后都有阵容庞大的保镖护驾时,一时误以为港台明星驾临,更是难耐激动的好奇心,纷纷驻足围观。 重庆的记者们也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蜂涌至机场将一行人堵个正着。 季常是以集团下任接班人、董事会成员的身份首次代表父亲前来参加重庆分公司次日举行的解放碑中海商城奠基仪式剪彩活动的。 但这却不是记者们关注的焦点,他们只泛泛的问了几句关于奠基仪式的话题,便立即转向两人的隐私。 “前段时间传出两位的婚讯,请问是真的吗?” “两位是否已经登记结婚?” “准备什么时候摆婚宴呢?” “此次来重庆,是顺便兼顾度蜜月吗?”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问出一串问题,季常均涵养很好的回答说:“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们的婚礼因故推迟,目前还没有结婚计划,以后结婚的话,一定会通知大家的。” 如此简单的交待,记者们哪肯罢休,自然穷追猛打的追问推迟婚礼的原因,季常眉头一皱,表明再无意多说,保镖们立刻连成一排人墙拦开记者和围观群众。 中海万鼎集团重庆分公司的王总及其随从赶紧将季常和薇薇迎了出去,大家各自上车之后,就见数辆豪华奥迪一字排开,浩浩荡荡的直奔重庆希尔顿酒店。 季常一行受到重庆分公司的热情接待,只是王总万万没有想到季总会带着未婚妻前来,本来他已经准备好要介绍几个火辣性感的重庆美媚给季总,现在也只好作罢! 当然,王总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在美女如云的重庆,慕薇薇的美貌依然令人屏息!一个拥有高贵家世并且又倾国倾城的女人,谁不想拥有呢?难怪传言季总对她一往情深,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接风晚宴设在希尔顿酒店二楼,由于是平安夜,酒店准备了丰富多彩的歌舞表演,王总订的桌子位于舞台正前方,居高临下,视野辽阔,非常适合观看节目。 待季常夫妇入了席,其他人也依次坐定,觥筹交错中又是一阵举杯应酬,王总兴致很高,一边敬酒一边对着歌舞频频叫好。 晚宴快结束时,一个小伙子拿了一份材料匆匆而来,王总从他手里接过,恭恭敬敬的呈给季常,“季总,这是明天奠基仪式上的发言稿,请您过目,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季常粗略的扫一遍,眼中渐渐浮出赞赏之意:“这是谁写的?文采不错。” 王总高兴的咧开嘴,指着小伙子说:“小宋是我们公司新分来的研究生,这篇稿子就是他写的。” “谢谢季总夸奖。”小伙子走近几步,抬起脸来,熟悉的声音令专注欣赏节目的薇薇轻轻侧目,这一瞄立刻惊的她目瞪口呆:“宋宇涛?” 宋宇涛也很意外,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偶遇慕薇薇,看了看周围,他才转过弯来,原来这一段时间大家口中津津乐道的季总未婚妻就是她。 自从上次夏羽凡警告他不许再接近慕薇薇后,两人再无交集,接着他便从海源大学毕业,签入中海万鼎集团重庆分公司工作,由于他专业扎实,又有丰富的实践基础,一到公司就受到重视。 季常诧异的盯着两人:“你们认识?” 薇薇好不懊恼,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人前失态,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叫她如何是好呢? “认识。”还是宋宇涛不紧不慢的回答打破了尴尬。 王总立刻作出感兴趣的样子说:“没想到我们公司还有薇薇小姐的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薇薇生怕宋宇涛再胡乱说些什么,心头紧张,抢先一步道:“我们是大学校友。” 宋宇涛暗自微愣,却也没有反驳,自从上次受到威胁后,他就仔细查过慕薇薇的身世,十分清楚如今的她跟自己早已是云泥之别。 “原来如此。”王总思量了一下,冲宋宇涛吩咐道:“既然是旧识,那你过来给季总和薇薇小姐敬杯酒吧。” 宋宇涛依命端着酒杯走过来,态度十分谦恭,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心里的真正想法,这一年不见,他似乎圆滑了许多,处事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 他在两人面前站定,语气老练而世故:“季总、薇薇小姐,祝你们幸福美满、百头偕老。” 薇薇举起酒杯,心中无限感慨,有些人错过一次,就错过了一辈子。 “谢谢。”季常平静的与宋宇涛酒杯相碰,眼光却在不经意中快速将他重新仔细审视了一番。 敬完酒,宋宇涛很识趣的告辞,这段小插曲并没引起太多关注。 薇薇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宴结束后,王总亲自将季常夫妇送到豪华套房的门口:“季总,这个房间能够俯瞰重庆市的两江夜景,希望您和夫人喜欢。今天你们一路辛苦,请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忙一天。”季常挥退王总,搂着薇薇缓缓进-入房间。 房间布置的非常浪漫温馨,白色的钢琴上铺满粉色玫瑰,中央放着两瓶82年的拉菲。巨大的落地窗让外面的江景一目了然,长江和嘉陵江如同两条玉带相互交错、穿城而过,两岸楼宇此起彼伏、灯火辉煌,就像镶嵌在黑夜中的夜明珠般璀璨。 看得出来这是王总煞费苦心安排好的房间, 一切都让薇薇非常满意,只是进到卧室,她却傻眼了,“怎么就一张床?” 卧室里灯光幽暗,铺着豪华的澳州羊毛地毯,硕大的圆形帝王床上同样撒满缤纷绚丽的玫瑰花瓣,床单被叠成心形,两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金帝巧克力,上面赫然写着:献给最爱的人。 此处确实不愧为豪华五星级酒店,环境就是舒适,唯一令人尴尬的是王总似乎误会她和季常的关系了,其实时值今日,她仍未与季常有过肌肤之亲。 季常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主动问道:“你不想跟我住一起?” 薇薇脸孔微红,泛起一抹慌乱,对于季常的问话,她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什么都不说,转而央求他:“我们再开一个房间,好不好?” 她那惹人怜爱的表情和语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季常也不例外,但薇薇始终不愿与他亲近的表现仍是令他深深地蹙眉,轻轻喟叹一声,他倒向大床上,随后支起一只手肘认真的望着她说:“不可能,除非你想让他们看笑话。” 季常平时很少违逆她的意思,即使再不满意,也从不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不过,今晚的他似乎略有不同,他不仅拒绝了她的要求,还显得有些强硬。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季常说的对,作为他的未婚妻却不跟他同房,便等于直接给他难堪,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懊恼,后悔自己不该冲动的跟着他来重庆,如果不来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状况。 季常也没像平常一样哄她,自己找了换洗衣服去浴室冲澡,哗哗的水声搅得薇薇心烦意乱,躺在贵妃椅上,她握着电视摇控来回不停的换台。 刚刚遇到宋宇涛已经够她烦了,现在还要面对同床共枕的尴尬,虽然最近她和季常感情不错,但若要她这个时候交出自己,她真的还没做好准备。 “你不去洗吗?”季常洗完出来,一边擦头一边问。 “等会洗。”她心不在蔫的盯着电视。 季常走过来,蹲到贵妃椅前,扳正她身子突然说:“刚刚那个男人不止是你校友吧?” 她一怔,反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瞎说。”她不承认:“他是我好朋友的亲大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只是大哥?” “是啊……”薇薇快崩溃了,如果他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就不知该怎么搪塞和应付了,不过他却突然将她抱紧,淡淡地说了句:“还不去洗澡,今天奔波一天你不累吗?” 飘逸的头发上扬着淡淡地洗发水味道,他的气息温馨而淡雅,一阵如鼓的心跳,令她面红耳赤,却又那样贪恋着他的温柔。 “我想要你。”他的唇落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声音低沉迷离,更像是一种蛊惑。 “呃?”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有些戒备的盯着他。 季常放开她,难掩失望,“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对不起,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她窘迫的解释着。 “没关系。”他将她腾空抱起,突然而来的失重感令薇薇尖叫出声:“啊!干嘛呀?” 一脚踢开浴室的门,里面雾气腾腾,原来他早就为她放好了洗澡水。 放下她,他转身关门,“好好洗,我先睡了。” 他很失望吧?望着男人落寞萧索的背影,薇薇忍不住轻叹,然后将身子慢慢浸-入浴缸。 她在浴室里玩泡泡浴,足足磨蹭了半天,等她冲洗干净,季常早已裹着被子睡熟了。 他睡着的样子好安详,灯光柔柔的打在侧脸上,勾画出英挺的鼻子和面容,温暖的气息流淌着,令人忍不住想靠近。 薇薇纤细的手指从他脸上划过,忽然打了个呵欠,才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困倦。 正想懒洋洋的起身到贵妃椅上将就一晚,突然身后有股猛烈的力道将她生生拽下----- 伴着微弱的惊叫她滚到床上,一双男人的手掌抚过她的脸庞,温暖而有力量。 薇薇紧闭双眼,一瞬间羞的满面通红。 “睁开眼睛看着我。”季常低沉的嗓音如同黑夜最深的诱惑,将她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缓慢而紧张的张开双眼,睫毛随着内心起伏的心情轻轻颤动着,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热烙-烫了娇-嫩的肌肤,一个抵死缠-绵的吻同时覆上娇-艳的红-唇…… 唇-齿交-缠的瞬间,脸蛋更加嫣红,她甚至忘了问他怎么会突然清醒。 室内温度陡然升高,欲-望的气息猛烈翻-腾着,薇薇双眼迷离,已经无法抵抗男人制造的殊-死温-柔。 眼看情绪即将失控,季常却突然放开她,并翻身坐了起来,空气中流动着燥动不安的情绪,男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你……是不是很……难受?”她心中莫名一疼,从背后悄悄伸出双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身。 “别碰我。”他身子蓦然僵硬,身体某处又迅速有了反应。 她怔愣着松开手,就见他一个箭步冲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后,室内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流。 她突然明白,他一定是在用冷水克制身体的欲望。 等了半天,他才从浴室走出来,看样子已经恢复常态,但突然涌上的歉疚,让她不由自主的说:“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 “别说了。”他制止她,将拉她到怀里,用下颌抵着她娇美的脸庞,微微叹息:“傻瓜,我要你做我最完美的新娘!” ------------ 45 墓地求婚 第二天的奠基仪式隆重而简单,重庆市的主管领导应邀出席仪式并致词,季常代表开发商作了讲话,然后由施工承建单位表完态,大家就在奠基碑前互相铲了几铁锹土、合了影,算是完成了奠基仪式。 奠基仪式之后,王总安排到重庆三峡旅游,季常让副总们前去放松,自己却带着薇薇回了成都。 两人先去看望了小舅一家,得知韩雷现在身体康复得很好,薇薇十分欣慰,毕竟这也是母亲的愿望,虽然她已不在了。 小舅坚持要和他们一同去石岭公墓看望姐姐、姐夫,舅娘拗不过他,也只好跟去。 薇薇的父母和外婆都葬在石岭公墓,平时她难得回来,每逢清明,便由韩雷和妻子一道来给亲人们扫墓。 冬季的墓园树木萧索,枯叶重叠,环境更形凄冷,大家放下鲜花和水果,不由得触景生情,伤感了好久。 “逝者如斯,再怀念也无法回到从前了,现在我最替姐姐担心的便是你们的婚事。”韩雷一番感叹道出心中忧虑。 “是呀,原本不是订在今年春节结婚吗,怎么说变就变了?” 舅娘也颇多疑问,小眼神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不断的来回逡视着。 亲人的墓近在眼前,薇薇跪在地上早已伤心至极,面对舅舅、舅妈的好意关心自是哽咽不能成句。 季常见她如此难过便接过话茬替她应道:“前段时间,薇薇因为过度思念父母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医生建议她调养半年再结婚。” “得了抑郁症?”舅娘大惊小怪道:“这可不得了!” 韩雷听说过抑郁症,知道这是一种由心理上引发的毛病,患有该病的人一般都比较内向、沉默,他纳闷自己的侄女如此活泼怎么也会得这种病呢? 不过细细回想起来,自从到了海源,薇薇真的变了,以前总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现在却变得沉闷,而且这孩子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似的,看起来的确忧郁了许多。 “你有什么难过的话,要说出来呀,憋在心里是会犯大毛病的!”韩雷听见妻子唠唠叨叨的劝慰声,心头也飘来一片乌云,慢慢笼罩上阴郁之色。 薇薇擦干眼泪,闷闷的点着头,“舅舅、舅娘,我吃了医生开的药,已经控制住病情,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韩雷无限感慨:“你还年轻,千万要注意身体,别像舅舅这样拖成了大毛病,不旦自己遭罪,还给周围的人都带去不少麻烦。” 季常见两位长辈一脸不放心的样子,立即向他们保证道:“舅舅、舅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薇薇的。” “那就拜托你了。”韩雷郑重其事的说。 季常望了一眼跪地不起的薇薇,才转回头十分郑重的对韩雷和蔡芸说:“舅舅、舅娘,相信你们也知道我和薇薇的婚姻一直都是由家长安排的,以前我以为只要我爱她,有没有形式上的求婚都不重要,直到最近我才了解到求婚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本来我早就应该向薇薇正式求婚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我想请你们两位长辈和地下长眠的亲人一起见证我对薇薇的爱,可以吗?” “当然、当然。” 韩雷和蔡芸万万没有想到季常竟然会在这里求婚,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高兴,韩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这时,薇薇也诧异的回过头,她压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季常扶起。 季常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正方形的小礼盒,礼盒用高级的蓝色天鹅绒制成,上面还缀着无数颗耀眼水钻,打开礼盒,一枚闪亮的钻戒镶嵌在铂金的指环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华,完美的切工简直无与伦比! 薇薇震惊的看着季常,听见他说:“薇薇,对不起,一直以来忽略了你的感受,希望你能原谅我,让我还有机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弥补你。请你嫁给我!” 薇薇呆立着,好不容易干涸的眼圈又红了,一阵涓涓的泪水重新弥漫开来。 季常!你真傻!不愿结婚并不是因为你没有求婚。 季常单膝跪地,手举钻戒,无比虔诚的望向他的女神,“薇薇,嫁给我好吗?” 相信很多人都在爱与被爱之间经历过徘徊,薇薇也不例外,尽管她仍像所有女人一样渴望着十全十美的爱情,可也清楚的明了童话般的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绚烂,经历了阵痛之后的蜕变,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慕薇薇。 一瞬间,满世界的风景皆已模糊,她只看见舅舅、舅娘热切的期盼,突然又想起夏羽凡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狠心离去,想起爷爷责备的目光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她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结束了成都之行,重新返回海源后,薇薇有点烦恼,甚至后悔答应季常的求婚,因为她发现其实她根本就忘不了夏羽凡。 最近,恩雅往来凯旋城更加频繁了,夏羽凡不在,她更想拉近与慕百年的关系,一口一个慕爷爷叫得十分亲昵。 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善良温顺,明辩事理,是上流社会里难得一见的千金小姐,如果不是爱着同一个男人,薇薇会喜欢她的。 因为这个男人,薇薇知道她们永远都成不了朋友了。 自从去了美国,夏羽凡再没捎来只言片语,偶尔从慕百年口中听到他的消息,才知道短短时间他已将美国分公司的问题理顺,并且治理的有声有色。 薇薇不想输给他,公司的业务她已经非常熟悉,没有夏羽凡的日子反而培养了她独挡一面的能力,公司内部都很惊讶,夏羽凡突然调离没有一点预兆,按理说长达一年的时间应该重新选举总经理,慕百年却一点重新任命他人的意思都没有,慕婷暗中与几位副总联系,想趁机把颜月倾扶上总经理的位置,但提了几次都被慕百年挡了回来。 原以为夏羽凡的离开,是颜月倾的最佳机会,没想到却被慕薇薇这个小丫头捡了一个大便宜,慕百年不仅将总经理秘书调到她身边协助管理公司事务,还在总经理缺席的情况下,将每周惯例的总经理办公会改由慕薇薇主持。 慕婷愤愤不平道:“同样都是爸爸的孙子,他怎么就这么偏心?” 一些敏感的人慢慢嗅出些味道,或许不久的将来荣丰集团将发生巨大变动。 ------------ 46 忍住说我爱你 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的正式联姻,不仅是令两大家族倍感光彩的荣耀盛会,还是各大媒体密切关注的焦点,这场波澜壮阔的世纪婚礼,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华丽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婚礼前的筹备总是繁忙,何况这是关系到两大集团利益的一次联姻,更是不容丝毫马虎,请柬印了一千份,凡是与两大集团有商业往来的客户、地方政要都受到邀请,婚礼将在海源历史悠久的阿勒斯天主教堂举行,婚宴设在豪瑞凯斯大酒店,婚礼当天需用的婚纱、晚礼服请巴黎著名设计师量身订做,已于婚礼前一周运抵凯旋城。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接近,那些迎来送往、没完没了的客套应酬塞满了每一天的日程,那些祝贺的、道喜的、送礼的一个挨着一个,季常的父母也专程赶到了海源,他们虽然离婚多年,但唯一的儿子要结婚了,没有不到的理由。当然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季常的继父母,以及和他们有关的亲戚朋友,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季常喜不自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薇薇站在他身边展颜欢笑,装出一副幸福的模样,她想让疼爱她的爷爷感到满意,想让在天国的母亲感到欣慰,还有季常父母期盼的眼神,亲戚、朋友们祝福的目光,她不想他们任何人感到失望和扫兴。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如此不安?她还在期待什么,还在等待着什么吗?在人们忙碌的背影和欣喜的表情中,只有她还在犹豫着、徘徊着。 那么矛盾的心情怎能发出内心的欢笑?敏锐的慕百年很快察觉了,“还有三天就要结婚了,你这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顾虑?即使有她能说出来吗?事到如今,这婚已是非结不可。她垂了眼眸,默默地摇头,眼角扫向花园里的满目苍翠,心已遥远。 她不是一个十分善于掩藏情绪的人,至少慕百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开心,随着低低的一声叹息,他引开话题:“待会儿陪爷爷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如何?” 换换心情?她猛然抬头,似乎有所触动。是啊,她的确不该再憋闷在房中,这座城堡里有太多关于他的记忆,那些过去的、现在的,在将来都必须遗忘的记忆让她心如刀绞。 牵强的笑了一下,她点头应道:“好啊。” 午后的公园里,阳光撒下一路斑驳光影,一对小鸟儿从眼前飞过,“啾啾”的叫着跳上枝头,它们相亲相爱的样子,让薇薇看了有想哭的冲动。 她是真的想结婚了吗?或者只是为了完成亲人们的心愿?有季常这样爱她的男人愿意陪着走过一生,她应该感到庆幸而满足,但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幸福的感觉,内心空荡荡的,塞满了对未知婚姻世界的茫然和惶恐。 眼前又浮现出夏羽凡的影子,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噙着惯常的冷笑,只是面孔显得有些遥远和模糊。 这个公园他们曾经来过,空气里似乎还飘着那时的气息,耳边又响起他嘲弄的笑声。 她记得他当初劝过她不要回到慕家,可是她不听,还与他针锋相对,其实当时她只是不习惯他总是那样自命不凡,好像随时都能左右别人的模样。 而那时的夏羽凡是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总经理,是能力卓绝的继承人,一直被成功的光环照耀着,他也忘记了自己也会有孤单落寞的时候。 曾经,她以为只有她才能透过他冷漠的外表看见那颗温柔的心,却没想到在她最需要支持和关怀的时候是他将她逼上了绝路,他还是她所认识的夏羽凡吗?还是那个愿意在酒吧里为她顾不奋身痛殴流氓,愿意在寒风凛冽的早上为她遮风挡雨,愿意在大街小巷牵着她奔跑的夏羽凡吗? 时间不停奔跑,往日那些记忆却已刻骨铭心,又有谁能帮她把这些痛苦的记忆抹掉呢? 湖水中央那个小岛曾经留下他们的足迹,而今人去楼空,果真世事难料。 岸边柳絮纷飞,杨柳微拂,让人不禁忆起白居易那首:“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的诗句。 薇薇随手扯下一截柳枝,投入水里漾起一圈涟漪,望着湖面上自己破碎的倒影,她呆呆地不置一词,却越发愁容惨淡,慕百年显得有些无奈,“本来想让你开心一点的,没想到你却更忧郁了。” 爷爷的良苦用心,她怎会不懂?但是这儿有那么多关于过去的回忆,她无法开心,只能摇了摇头说:“我们走吧。” 慕百年叹息道:“这大半年你没有真正开心过,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仍是一片无声的缄默,薇薇抿紧唇,一动不动的瞅着湖面。既然当初没有说,现在又何必提呢? 司机接到命令,驾驶着豪华劳斯莱斯轿车慢慢驶来,薇薇钻车里,看见窗外景物飞逝,而自己则与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隔离开来。 两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期间很多人、很多事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她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停车!”她突然叫道。 司机踩了个急刹,车子应声而停,身后传来慕百年着急的叫唤:“薇薇,你去哪里?” 她在爷爷惊愕的眼光中冲了出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看见了夏羽凡。 后面的车队陆续停下,保镖们争先恐后的跳下来,还是迟了一步,慕百年气极败坏的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快不把小姐追回来!” 薇薇亦步亦趋,就怕把前面的人跟丢了,这一路段是人口密集的闹市,平时就拥挤不堪,这天正逢周末更是人潮如水。 “凡!”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因为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前面那人无所知觉的钻进路边停放的一辆白色宝马车里。 此时薇薇心急如焚,飞快拦住一辆刚下完客的出租车,焦急道:“跟上前面那辆X6。” 白色宝马向着西南方向驶去,出租车开始还能紧紧跟随,后来却因在路口错过一个红绿灯而被甩下,薇薇见宝马已分流驶入另一条街道,不禁心急火燎,“师傅,你不能停,再等下去我们就跟丢了。” 出租车师傅眼珠子十分为难的盯着红灯说:“小姐,你不能让我违反交通法规吧?这要被交警逮住是要开罚单的,这损失你来负啊?” “我付!”薇薇二话没说,从爱玛仕的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师傅手里,“这些就当负你的损失,够了吗?” 师傅先是一愣,接着眉开眼笑的咧开嘴,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 有了物质保障,师傅马上足下用力,出租车气势凶猛的冲过路口,顺利追赶上前面的宝马。 白色宝马拐了一个弯,驶入一家高档会所,薇薇指示出租车跟了进去。 付完车费,她才发现宝马车上的人已先一步进入会所,她赶紧尾随,却被门口保安阻拦,“小姐,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会员卡?”她愕然呆住。 “是的,我们这里实行终身会员制。”保安礼貌的解释,并指了指墙上的入会申明,她才反应过来,但时间紧迫,她只好随便寻了个借口:“我忘带了。” “没关系,请您报卡号,我可以在电脑上为您查询。”另一位高个保安很有耐心的说。 这两名保安的敬业态度着实令她大吃一惊,只得换上急切的口吻:“我只是找个人,一会就出来。”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终于明白过来,“小姐,原来你不是我们的会员啊?” 薇薇急得从皮夹里摸出一把钱来,哀求道:“都给你们,放我进去一会儿吧。” 高个子保安把钱还给她,正色道:“对不起,小姐,我们不能私自收取钱物,我们公司规定必须会员才能进入,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男人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拐角处,薇薇越过保安左顾右盼,心里疑问不断加剧:他是夏羽凡吗?他不是应该呆在美国吗,又怎么会回到这里? 尽管还有许多不确定,但那个背影那么像他,如果现在不搞清楚,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发现无论他对她有多么无情,她心里放不下的人仍然是他,也许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她以为改变了,而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进去,办一张会员卡是吗?”薇薇气恼道:“我现在就办!” 高个子保安审慎的打量她一番,说:“我们这里是高级私人会所,所有会员均为商界菁英,公司对会员入会申请资格有严格的审批程序,如不符合要求是不能办理入会手续的。” 听他这么一说,薇薇自信心倍增,立刻嚷道:“你快带我去吧,我保证符合你们的要求。” 果然,当高个子保安领着她到前台办理手续时,工作人员一听她亮明身份,就立刻为她办理好一张尊贵VIP会员卡。 这是高个保安始料未及的,等慕薇薇转身进-入会所后,他才俯头去问前台小姐:“你怎么那么快就给她办卡了?我记得公司规定申查资格都需要三星期呀。” 前台小姐惊讶道:“她是慕薇薇你不知道呀?我们欢迎她都来不及。” “慕薇薇,哪个慕薇薇?”保安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后,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呢?” 前台小姐哭笑不得,直接甩给他一本财经杂志:“仔细看看吧,上面有她的专访。” “天哪!封面人物就是她。”保安面露菜色,喃喃自语:“她居然会到我们这儿,还被我该死的拦在了门外。” 如果她投诉的话,定有他的苦头吃,想到这儿,高个保安已是冷汗涔涔,闷闷的走回自己岗位,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多翻阅财经杂志,熟悉商界名流,免得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是一家私人商务会所,正在举办贸易交流会,现场有许多看起来像是白领阶层的社会菁英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薇薇无心关注,一进-入大厅便开始四处张望,丝毫没注意因自己的出现而引来的一片惊叹声。 忽然前方有抹熟悉的身影晃动,是他!她眼尖的认了出来,心跳骤然加速。 现场的青年才俊们纷纷注意到这个气质出尘的漂亮女孩,见她正努力排开人群不停向前挤着,便都退后一步给她让出一条通道来。 薇薇窘迫的望着大家,惊觉自己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唯独那个人听到骚动却只是放下酒杯并没转过身来,她伫在那里,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时,却迟疑了。 她该过去吗?真的面对他又该说什么呢?是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还是干脆抱住他痛哭一场呢?眼眶里似乎又有细小的泪水爬了上来。 笑,她是挤不出来了,也许会哭吧?就算让所有人都嘲笑她的懦弱,她也会哭吧。 他似乎在跟身边的男人道别,不容多想,薇薇强忍泪意轻轻喊了一声:“凡!” 男人背影挺拔,但仍旧没有反应,她眼中蓄满泪水,突然不顾一切的大喊:“夏羽凡!” 异样的目光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有好奇的、惊讶的,有疑惑、讥讽的……她差点招架不住,身子狠狠地晃了晃,男人终于在同伴的提醒下转过身来,一脸惊奇看着她:“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这是一张陌生的,甚至谈不上英俊的脸。 一瞬间,夏羽凡的形象在她头脑中分崩离析。 薇薇霎时白了脸,步步倒退,险些跌倒。 他不是,他竟然不是夏羽凡? 生活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当她扔下爷爷,扔下了所有人,不管不顾的跑来这里,见到的却不是夏羽凡,他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有着和他相似的背影。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她竟然会为了一个背影而疯狂! 人群里顿时嘈杂起来,议论声不停轰炸着耳膜,有人似乎已经认出了她。 薇薇尴尬的立在原地,正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时,门口响起更大的骚动,一队黑衣人整齐的站成两排控制了整个会所,人们紧张的对视着,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魁梧的黑衣人率先走了进来,他一眼便望见人群中的慕薇薇,他向她走去,然后恭敬的弯下腰:“薇薇小姐,董事长请您回去。” 她颓然转身,在一群保镖的护送下走出会所,身后传来阵阵惊叹:“原来她就是慕薇薇呀!她怎么会来这儿?” “她长得真是太美了,简直美若天仙!” “那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吗?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听说她是来找人的?好像没找到,她要找谁呀?” “她就快结婚了,可能婚前无聊出来逛逛呗,听说对象也是一家大集团的继承人,真是命好啊,让人不得不嫉妒。” 呵,居然还有人嫉妒她?嫉妒什么呢?嫉妒她丢了可笑的爱情,还是嫉妒她连自己的爱情都保不住? 车上的CD中传来张靓颖凄婉的歌声: 忍住说我爱你, 这纷扰的爱情何时停息…… 我太爱你,却又不敢告诉你, 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命运总无情, 让两颗心都一起, 却留下伤心无能为力的问题, 告诉自己,不该靠近你的心, 爱你,可以直到停止呼吸, 可现实的不公平, 双手握不住爱情, 如何喊停,不顾结局。 忍住说我爱你, 这纷扰的爱情何时停息, 为什么总是爱的人哭泣, 来不及说爱你,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就让你在心里。 还会想起当时的约定, 怪只怪我太过沉溺, 从没发现等待的背后, 只剩下无尽孤寂…… “凡,你在异国他乡还好吗?”薇薇难过的瞥向窗外,一轮弯月苍凉的挂在夜空中映照出江上来往的货轮,繁华灯影里唯有她是那样安静的孤独着。 ------------ 47 迷情 “薇薇,你终于回来了。”颜月倾和阿SA急急地迎了上去,为了筹备这场世纪婚礼,他们在慕百年的召唤下,已经搬回凯旋城小住。 “嗯。”她精神萎靡的应了一声,却没注意到阿SA焦急的眼神。 直到慕百年一声咳嗽,她才止住脚步,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后发现爷爷也正望着她,他的脸上陆续闪过探究、疑惑、失望和痛心等等复杂情绪。 颜月倾见外公面色阴沉,怕他控制不住脾气责备表妹,便抢先一步说:“外公,我看今天薇薇也累了,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吧。” 慕百年凝视她片刻,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疲惫的一挥手说:“去吧,早点休息。” 颜月倾向阿SA使了个眼色后,低声对薇薇说:“我们先上楼,我有话对你说。” 薇薇精神恍惚,心神不定,哪有心思再听颜月倾说教?但扭头望见他满满的心疼和担心,她终于勉强打起精神拉了一张椅子给他,自己则双手抱膝蜷缩在沙发上。 “你想说什么?”她幽幽地问。 颜月倾面色凝重道:“今天你一声不吭的跑了,这件事情外公应该是非常生气的,但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发作吗?” 她木然摇头,整个人恍若被抽干了一样,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强压下怒火是因为外公不想把你的婚事搞砸了,他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但并不表示他会对你一直纵容。薇薇,不要考验他的耐心,我们都知道外公的脾气。”颜月倾急切的说着,提醒她慕百年的让步是有限度的。 她恹恹地将目光瞥向地板,将自己抱的更紧。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 颜月倾缓了一缓,无比心疼道:“忘记过去的事吧,只有遗忘才能重新获得幸福。” 没想到今天弄出这么大动静,连颜月倾都知道了,她终于抬起头,表情十分凄楚:“我以为我能忘得掉的,可是我做不到!今天我看到一个人,我以为是他,就追了出去,一直追、一直追,追到了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你一定很难过。” “不,我不止是难过,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 “可你必须忘掉。”颜月倾起身离座,走近了扳过她的身子,突然有些激动的说:“凡永远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她悚然一惊,身子往后缩了缩,“你怎么知道是他……” “当初你不肯告诉我们孩子的父亲是谁,外公虽然表面答应不再追究,其实却派我暗中调查。说来也巧,前一天在我们经常去的俱乐部里我正好撞见凡冲他的两个铁哥们大发脾气,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这个人心思缜密,一向冷静,是什么事惹得他如此暴躁?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便偷偷派人跟踪他,却意外的发现他去了医院看你,后来我便得知了你们的谈话内容……”事到如今,颜月倾也不想再作隐瞒。 薇薇全身一阵冰凉,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没想到他早就洞悉了一切。 “所以第二天你到医院看我时,听我亲口说出孩子不是季常的才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对不对?” “嗯……”颜月倾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有心计?”薇薇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他,一瞬间明白:“原来最傻的人始终是我……” “薇薇……”颜月倾轻蹙眉头,说了一句:“别妄自菲薄。” 薇薇没有理会,反而有些急切的问他:“后来,你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了,所以凡才会去美国的,对不对?” “我没有。”他否认:“如果我说了,夏羽凡就不是去美国那么简单了,外公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想不明白,这是他邀功的最好机会,他为什么放弃? “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他定定的望着她,黑眸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薇薇却因这句话倏然一怔,脸上血色褪去,只剩记忆纷飞。 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也对她作过同样的承诺:“这个家里我在乎的只有你。” 可他终究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因为他的在乎,她才伤的体无完肤,直到现在也走不出那片阴影。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她不懂,或许她永远也不会懂。 “你的婚礼……凡不会回来了……”颜月倾淡淡的开口,却犹如寒冬腊月里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不过刹那,就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这不是预料之中的吗?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被揪得生疼,眼角仿佛有冰凉的泪水溢出。 为什么要哭?她要结婚了,留下他一人继续孤单,该哭的应该是他!不甘的抹掉泪光,她倔强的昂起头。 她的每一抹细微变化都没有逃过颜月倾敏锐的眼睛。原来,他一直以为夏羽凡对她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现在他才明白,他们竟是爱得如此深刻和痛苦。 夏羽凡曾经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她身边呢?颜月倾不敢再想。他轻轻叹息,如果当初薇薇爱的人是他,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 “你今天说的这些我都懂了。”薇薇咬着发白的嘴唇,像是发誓一般:“你们放心吧, 我不会再任性了,也绝不会让慕家丢脸,我会按照爷爷的希望做一个完美的新娘。” “薇薇。”颜月倾轻轻唤道,如水的眸光中盛着满满的心疼:“如果真不愿意嫁给季常,你还可以选择别人。” 她愕然一惊,身子僵硬片刻,他的意思是让她悔婚吗? “不,已经太晚了……” 慕季两家的联姻已经昭告于世,这场婚姻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了,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自私的弃慕家于不顾呢,如果她真的不管不顾的走了,爷爷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呢?面对季家人的责难,爷爷又该如何自处呢? 无须再多说什么,既然决定了,就只能往前走,无论前方是荆棘也好,是坎坷也罢,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到底。 ------------ 48 联姻 距婚礼只有两天时间,所有准备进入倒计时,凯旋城进入全城戒备,因为薇薇昨日的反常,慕百年今日显得特别警惕:“我决不允许在婚礼前出现任何的意外。” “是。”一众部下齐声应到,声音洪亮,冷汗却偷偷爬上脊背,他们都太明白意外带来的后果,所以只能祈求时间过得快一点,熬到婚礼结束他们也就解放了。 慕百年挥退众人,坐到皮质沙发里掏出宋茹的老照片,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叹息中充满感伤,更夹杂着一份无奈。 昨天薇薇被一众保镖带回来时,情绪低落到极点,考虑到即将举行的婚礼,他破天荒的没有责备她半句,只留下一个保镖询问当时的情况,虽然保镖对细节的描述并不十分详尽,但联系到孙女近来的反常表现,他已心中有数。 看来还是低估了那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他曾以为只要让她嫁给季常,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却忘了这场婚姻原本就不是薇薇自己想要的。 他为薇薇选定的人生真的会令她幸福吗?原来他是那么的坚信不移,但现在他也开始怀疑了:“我这么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一室空旷,勾画出老人无限的寂寥与惆怅,历经沧桑的面容紧绷着,看不出半分喜气,已经稀疏的眉头深蹙交叠,平日炯炯有神的目光被一片乌云遮蔽,带出一丝隐含的忧虑。 时值今日,再也无人能够替他分担些什么,慕百年明白这些问题终究需要独自去面对。 另一个房间里,薇薇边试婚纱,边心不在蔫的听着舅舅、舅妈的唠叨,她要结婚了,他们自然是兴奋异常,可上午刚到海源就听说了昨天的事,他们又难免担心。 薇薇明白他们的忧虑,但从昨天到今天已有太多人同她讲过相同道理,她早就不胜其烦,“别再说了,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舅舅、舅妈这才停止说教,露出满意的笑容,“薇薇,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们真的觉得我会幸福?”薇薇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那当然啦。”舅妈丝毫没有犹豫:“薇薇,季常是个好男人,我和你舅舅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知道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将过去全部忘记。 脱下累赘的婚纱,她又逐一试了婚礼当天需要穿着的各种礼服,这些礼服经过多次修改已经非常合身,无论哪一件都能将她玲珑的腰身和修长的身材勾勒的完美出众,可以想象,她将在婚礼上出尽风头,但为什么她的心至今仍是那样虚无,仿佛失落了什么重要零件,再也拼凑不完整了。 婚礼前夕总是人来人往,好不容易打发了舅舅、舅妈,恩雅带着珠宝店的店长又来了,店长将一套套璀璨夺目的钻饰放到桌上让她过目,恩雅笑着说:“薇薇,这些都是你之前选定的款式,你再挑挑,看想用哪条项链搭配婚纱?” 她淡然一笑,随手抚过一条水滴形的钻石项链:“就它吧。” “慕小姐,您眼光真好。”女店长不失时机的奉承道:“这条项链是我们星辉珠宝的镇店之宝,由意大利著名的珠宝设计师JON设计。” 恩雅也笑意盈盈的点头附合:“本来我还想等我结婚时戴呢,现在只能忍痛割爱先让给你了,谁叫你是我未来的小姑呢?” 薇薇心口猛然一滞,一声小姑听得她十分别扭,再扭头看恩雅一脸幸福的表情,她不禁酸酸的问:“夏羽凡经常跟你联系吗?” 说到这个,恩雅也有些郁闷,自从夏羽凡到了美国就很少同她联络,她每次主动打电话过去,他都推说很忙,她想去美国看他,他也总是推三阻四。直到上个月她过生日,收到他从美国寄来的礼物,她才开心起来。 “是呀,我们天天通电话。”恩雅没说真话,她不想在薇薇面前显得很可怜,所以佯装幸福道:“他还说我们结婚的话就去希腊度蜜月。” “去希腊?”薇薇不自然的提高嗓门:“你们打算结婚了?” 恩雅莞尔一笑:“对呀,等凡明年一回来我们就结婚。” 原来他在走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看着此时恩雅幸福满面的笑容,她还能说什么呢?也许夏羽凡也想安定下来了吧,而恩雅的确是一个值得男人疼惜的好姑娘,不仅温柔大方、知书达礼,最重要的是她毫无豪门千金的架子,对夏羽凡更是一往情深、千依百顺。 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会被遗忘吧,就像曾经陪在他身边的蓝若盈和容菲儿。 “你会祝福我们的吧?”一提到夏羽凡,恩雅的目光中就会不自觉的闪烁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哦,当然。”薇薇牵强的笑着,时光匆匆,往事不堪回首,她已不敢奢望在他心中还能保留她的小小位置。 恩雅甜甜地笑了,唇边漾起两个不太明显的小酒窝,“薇薇,我真的好爱他。” 这是恩雅第一次在她面前诉说对夏羽凡的感情,薇薇在她身上仿佛看到很久以前的自己,不禁猛然一怔。 恩雅满怀憧憬,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已经变了脸色,她还继续天真的问道:“你也是因为很爱季常才愿意跟他结婚的吧?” 爱吗?她早就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了,苦涩的捏紧裙摆,她言不由衷的说:“是啊。” “真替你们高兴。”恩雅眼神中流露出几许羡慕。 薇薇勉强笑了一下说:“明年很快就到了。” 恩雅嫣然一笑,脸上竟泛起淡淡地红-晕。 “希腊很美,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国家。”薇薇眼前飘过那片蓝色的爱琴海,莫名心酸,不知夏羽凡是否还记得,她曾说过想与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起飞到那个浪漫的国度。 “真的吗?”恩雅高兴的问:“那你们也准备去希腊度蜜月吗?” “我们哪也不去,现在太忙了。” “那真是好可惜。” 薇薇淡然道:“其实没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天天都如同度蜜月,如果不相爱,即使度蜜月也没什么意思。” 恩雅先是一愣,继而绽开微笑,“似乎很有道理呢。” 薇薇瞥了她一眼,重新挑了一条项链放在手中,“我还是不夺你所爱了,就选这条配婚纱吧。” “这条也不错,很有气质感的设计。”恩雅夸赞道。 挑完首饰,恩雅才想起来说:“哎呀,我差点把凡送你的结婚贺礼忘了。” 说着她便吩咐女店长从一个礼品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 薇薇接过盒子,心头波涛翻涌,可谓滋味万千,夏羽凡你为什么要托恩雅送来结婚贺礼?慕家那么多人,你身边那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要她送来?这一份贺礼究竟只是代表你,还是代表你和她? 纵有千般疑问,此时她也只能哽在心头。 在恩雅的促催下,她极不情愿的打开礼盒,礼盒内有一张地图,另外还有一把用粉色丝带系住的钥匙。 恩雅看得莫名其妙,她却猛然将盒子一关说:“恩雅谢谢你,请你转告他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送走恩雅,薇薇按着地图找到钥匙的所在地,与她猜想的差不多,这里正是夏羽凡离开前曾深夜带她来过的别墅。 还是当初那位管家接待了她,他拿出一份资产转让文件让她过目:“慕小姐,你只要在这里签字,这幢房产就是你的了。” 薇薇提起笔,突然想他为什么要将这幢房子转送给她?是因为这里堆满了她的画像和回忆,所以他要连回忆都一起抛弃掉吗?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满心疑惑,管家主动说:“这幢别墅是夏先生送给少爷六岁生日时的礼物,他一直很珍视这个地方,因为六岁之后他就失去了父亲,这里便成了他对父亲思念的唯一寄托。”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送给我?”薇薇更加疑惑了。 管家没再理会她的疑惑,转了话题说:“既然现在少爷将这里作为结婚贺礼送给了慕小姐,那么慕小姐将来就是这幢别墅的女主人了,签完字请允许我带您四处参观一下。” 那天晚上来得太晚,回去的也很匆忙,除了那个堆满画像的房间,她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现在在管家的引领下,她才发现这里其实很大,不像一般的别墅,倒像个私家花园。 虽然比不上凯旋城的宏伟,但喷泉、溪流、亭台楼阁该有的一样不少,管家指着花园中央一处玻璃屋道:“那儿是一个透明的花房,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少爷总是喜欢一个人独自躲在那儿冥思。” 薇薇疾步走过去,伸手推开两扇透明的玻璃大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夕阳的余晖也洒满了整间花房,恍惚间,记忆的闸门就这样被突然打开,她仿佛看见夏羽凡正在月下挥舞着画笔,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退去浑身戾气,只剩下宁静与安详。 她忍不住伸手一抓,眼前的幻象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阵失落彷徨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很可悲,这么久了,他仍然可以轻易左右她的思维和行动。 唉叹一声,甩了甩头收回神思,她扭头问管家:“凡,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是啊,少爷经常住在这儿,不过都是一个人,只有那个晚上例外,他把小姐你带来了。” “他从未带过其他人来过?”薇薇怀疑的望着管家。 管家坚定的摇着头说:“没有,少爷总说这里是能让他心灵休憩的净土,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一阵噬心的疼痛忽然就钻了出来,难道以前都是她误会他了?他夜不归宿,其实并没跟容菲儿在一起,而是来了这里。 “少爷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别看他外表强悍,其实内心比谁都更渴望爱和温暖。”管家打开话匣子,谈到夏羽凡他眼中闪动着奇特的光芒。 “你很了解他?”薇薇侧头望着他,眼中透出一丝疑惑。 管家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我父亲是这里的老管家,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小时候经常跟在少爷屁股后头,对他还算了解,只是少爷很早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虽在,但又远在美国,两、三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年幼的少爷是在慕董事长,也就是您爷爷身边长大的,董事长管教很严,才令他性格越来越孤僻。说到底,少爷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他刚被母亲送到慕家时,处处受制于颜少爷,就连他喜欢的女孩也被颜少爷夺走了。最初,他受了委屈也会号啕大哭,但渐渐地他发现董事长根本不会帮他,只会让他在竞争中明白,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后来,少爷再也不哭了,他在董事长的栽培下学习了各种技能和知识,十六年时间,他让自己从一个天真少年变成了冷酷的强者,再也没有人敢公然挑衅他,颜少爷也在无数次与他的对垒中败下阵来,少爷终于获得董事长的肯定,但他却越来越不快乐,直到有一天,商场上的人提起他无不忌惮,冷酷无情四个字便成了他的标签,他也不屑于辩解,总是冷冷一笑,这些谣言便越传越烈。” 的确,这就是夏羽凡,无论世界怎样变化,他依然我行我素,桀骜不驯,就算被全世界误解,恐怕他也不会在乎。 “你叫什么名字?”听管家说了这么多,她才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夏羽凡。 “我叫刘宾。” “刘宾,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这个家。” 刘宾恭敬道:“小姐,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 薇薇握紧手中的钥匙说:“我想再去画室看一看。” 刘宾带她到画室门口:“少爷从不允许我们进入这个房间,我没有这里的钥匙。” 薇薇摊开掌心,说:“他把钥匙留给我了。” 刘宾若有所思,突然想起夏羽凡第一次带她来到这里的那个深夜,他亲眼目睹少爷带着她进-入这个房间,后来又听到他们大声争吵,虽然声音断断续续,但凭他对少爷的了解,他知道他很生气,果然,最后他摔门而去。 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姐出来,他便披衣过去寻找,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她满脸泪痕的瘫坐在地,他当时像着了魔似的竟不顾少爷的命令第一次走进了那个禁忌的房间。 他扶起她,抬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憾了:华丽的灯光下到处可见她的画像和雕塑。 不得不承认她很美,即使泪流满面,即使不发一言,她也自有一种超脱的气质。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少爷的矛盾和纠结。 ------------ 49 婚礼盛典 婚礼如期举行,海源社会名流齐聚一堂,各大媒体严阵以待,真是盛况空前,气氛热烈。 薇薇坚强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始终带着不可思议的甜美笑容,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征程。 婚礼在海源最*肃穆的阿勒斯天主教堂举行,天刚放亮,教堂门前就聚集了一大群为婚礼筹备而忙碌的人们,他们洋溢着笑容,为这场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即将拉开序幕而喜不自禁。 十点钟,薇薇穿着巴黎时装大师Kevin精心设计的纯白镂空拽地婚纱,在天簌般的圣歌中,由慕百年牵着缓缓穿过数万支粉色玫瑰搭建而成的拱形花门,花门的尽头连着通往圣坛的方向,她未来的丈夫正站在红毯上翘首以待,他今日身着一套白色范思哲礼服,奢华的面料非常贴合本人的气质,完美的修剪更加衬托出他分外挺拔的身姿。 巨大的哥特式教堂的塔尖高高耸立,从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窗中折射出一抹绚丽的阳光。季常满脸幸福,由长辈手中接过他的新娘,两人沿着红毯,在亲朋好友祝福的目光中一同来到圣坛之上。 唱诗班圣洁的歌声还在教堂中萦绕回荡,主教身着红袍,手持圣经,慈爱的问道:“新郎,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你愿遵行上帝在圣经中诫命,无论贫穷、富裕,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你都愿意终身照顾她、关怀她、爱她、保护她吗?” “我愿意。”季常深情的望着薇薇,毫不犹豫的回答。 主教继续问道:“新娘,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你愿遵行上帝在圣经中诫命,无论贫穷、富裕,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你都愿意一直陪伴着他,忠于他、爱他、尊重他吗?” “我愿意。”薇薇抬头望向主教,在他慈爱鼓励的目光中,她听见自己*的誓词。 “下面请新人交换结婚戒指。” 在圣歌的赞颂声中,季常为她戴上六克拉的豪华世纪之星钻戒,亲友们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见证着这*神圣的时刻,镁光灯频频闪烁,教堂里回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主教眼含祝福,郑重宣布:“我奉至高的圣父、至爱的圣子、至圣的圣灵宣告你们结为夫妇;上帝与你们同在,直到永远,阿门!” 季常在薇薇唇边烙下轻轻一吻,她透过教堂顶部的五彩天窗,看见广场上和平鸽在欢快的翱翔,放飞的粉色汽球飘动着长长的尾巴,像最终找到归宿的孩子,快乐的飞奔而去。 就在这一刻,她一眼扫到教堂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 微阖的双眸蓦然睁大,她似乎不敢置信:那个人竟然是夏羽凡! 这又是她的梦吗?轻轻眨了眨眼,脑中一片空白,他还清晰的站在红地毯的那端,沉默的肃立着,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短短数百米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他不是不会来么,怎么还是来了? 太多的疑问突然盘旋而至,她震惊的失去所有力气,感觉自己从来不曾这般无助,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连腿都迈不开,只能脸色苍白的垂下头。 泪,一下子漫了上来。她知道,纵使自己多想像从前一样紧紧抓住他,像每一次脆弱之后扑向他温暖的怀抱,但这一次她只能任由他隐没在视线之外。 “我们走吧。”季常拉着她向门口走去,教堂的仪式结束后,新人要与大家在外面的草坪上合影。 薇薇脚步蹒跚,走的很慢,季常以为是婚纱拖累,也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节奏。 她一路彷徨,眼神顺着红毯慢慢扫向教堂门口,那儿早已挤满撒花的人群,哪里还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她甚至怀疑,刚才不过是她的错觉,否则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被任何人发现,而且一转眼就杳无踪影?他就如同徐志摩诗中描绘的那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怎么了?”拍完照,季常发现薇薇眼眶红红的。 “没什么……我只是太感动了……可能也太累了。”她不自然的掩饰着。 “傻瓜!”季常宠溺的扶着她上了婚车,“那你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酒店我再叫你。” “好。”她听话的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真的什么也不想再想了。 婚宴设在豪瑞凯斯酒店,从教堂到酒店,这一段距离不算短,不过有市领导亲自出面打过招呼,这一队豪华婚车沿路可谓畅通无阻,他们很顺利的在中午前抵达酒店。 酒店豪华大厅的背景是巨幅结婚照,相片里的新人郎才女貌,令人羡慕,视频里的VCR循环播放着两人相恋的每一个浪漫细节!在无数金色焰火的交相辉映中,在漫天礼花的灿烂绽放中,新郎在新娘娇艳的红唇上烙下永恒的一吻,直到此刻,她终于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这在别人眼中或许是饱含幸福的泪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与过去彻底告别的泪水! 季常送给薇薇一套欧式罗马风格的河畔别墅作为结婚礼物,从装修风格到家具选购都按照她的喜好,季常对她的迁就,一如婚前。 新婚之夜面对象征处女的落红,季常激动得难以抑制,他丝毫没有怀疑过,更对薇薇的过去毫不知情,慕百年把它当作一段不可告人的丑闻,千方百计的掩藏着。 ------------ 50 迎来新生命 婚后的日子忙碌而平淡,季常忙着新项目的开工,薇薇也回到荣丰集团上班。 周六、周日两人会回凯旋城一起陪爷爷过周末,偶尔恩雅也会过来作客,俨然一副准孙媳妇的架式。 初夏来临时,传来阿SA怀孕的好消息,慕百年特意带着孙女小两口去了一趟华茗府。 “阿SA,恭喜了。”薇薇一进门,就看见颜月倾跑前跑后为妻子端茶送水毫无怨言。 阿SA摸着小腹,幸福的笑着,“你别光恭喜我,你自己也要赶快怀一个!” 这话慕百年爱听,当即转过身就问:“季常,你和薇薇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 薇薇明朗的笑容渐渐消逝在唇边,卷翘的睫毛黯然垂下,密密的遮住眼帘,也遮住了心底最深的悲伤。 其实她何尝不想重新要一个孩子呢,只是每当慕百年提起这件事,她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还未出生就遭到扼杀的小生命。人们都说孩子是连接夫妻关系的纽带,看着如今表哥和阿SA亲密无间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去年还在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结婚的事呢?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改变吧,可如果当初她执意生下那个孩子,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况呢?夏羽凡会不会也像颜月倾那样心怀感激,对自己呵护倍至,端茶倒水毫无怨言呢? 季常望着薇薇,见她低头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对慕百年说:“爷爷,再等等吧,你看我们现在这么忙,哪能顾得上?” “你们结婚也有些日子了,可以考虑要小孩了,不然以后年纪大罗,就不好生了!” 颜源也在一旁帮腔,即将升格成为祖父的喜悦令他格外高兴。 “是呀,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懂,光知道忙事业了,其实自己有了孩子才会更加成熟。”慕婷接过话茬说:“中国不是有句古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吗?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慕百年笑呵呵的颔首表示赞同,同时不失时机的敲打孙女和孙女婿:“再忙,你们也要早作打算,相信老季也和我的心情一样,都盼着早点抱孙子呢!” “爷爷说得是。”季常赶紧应承,只是一旁的薇薇似乎并无触动,默默望了爷爷及众人一眼后就坐下与阿SA聊起其他话题来。 慕百年似乎还意犹未尽,但他瞥了瞥孙女,没再继续下去,他低叹着走开了,心里知道孙女并没完全放下那个男人,虽然她和季常结了婚,但他总感觉两人之间缺点什么,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想让他们尽快生个孩子,可看薇薇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想配合,这让他一颗悬着的心始终难以放下。 晚饭时间到了,众人围着阿SA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孕期注意事项,才热热闹闹的簇拥着慕百年走进餐厅。 席间,颜源和慕婷为讨慕百年欢心,一个劲的劝说薇薇早要孩子。 对于二姑父、二姑妈过分热心的表现,薇薇显得颇为无奈,在这种场合中如果与他们顶撞,别人势必会认为她不识好歹,但如果答应他们又是强人所难,她只好什么也不说,任凭他们自己在那里唱双簧。 颜月倾看出薇薇的心思,尴尬的咳了两声,慕婷却仍然喋喋不休,他只好出声制止:“爸、妈,你们不要太懆心了,薇薇他们自己有分寸。” 慕婷不以为然道:“我们这也是为他们小两口好,再说爸爸早就盼望子孙满堂呢。” “谢谢二姑父、二姑妈的关心。”季常握住薇薇的手说:“我们会努力的。” “这就对了嘛。”慕婷笑得开心,却没发现薇薇只顾低头吃饭,压根就没配合他们。 慕百年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再多说什么。 这热闹的背后有多孤寂,只有薇薇自己知道。 晚饭过后,大家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女人如何注意保养,如何生养健康孩子一事,薇薇故意远离他们,坐到沙发的另一头,可他们絮絮絮叨叨的谈话还是陆续贯进耳朵,搅得她心绪不宁,老想起在台北做人流手术的情景,回忆如同雪片一样接踵而来,逼的她几乎要窒息了。 这时,季常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匆匆说了几句之后,他返回客厅向慕百年汇报:“爷爷,我爸从深圳过来了,我得过去处理点事情,让薇薇留下陪你们好吗?” “我跟你一起走。”慕百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薇薇便迫不急待的说,她早就不想继续呆下去了,现在有了这个可以中途退场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呢? “薇薇。”季常蹙眉道:“自从我们结婚后,平时忙于工作,也难得有时间陪爷爷,你今晚应该多多陪陪他……” “没关系、没关系。”慕百年豁达的摆了摆手,望着孙女和孙女婿说:“你们今天陪了我一天,薇薇肯定也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也要走了。” “那好吧。”季常听慕百年这么说,才替妻子拎起包说:“爷爷,二姑父、二姑妈,倾哥,阿SA,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众人含笑目送小两口远去,颜源感慨道:“两人同进同出,感情还挺好。” 只有慕百年知道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今天薇薇的态度明显就是逃避,也许之前的事情伤她太深了,一时半会要让她放下,谈何容易? 慕百年不禁深深一叹,希望有一天,薇薇终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 51 午夜惊魂 季常的车停在别墅区门口,薇薇下了车,一个人步行进去。 一路上,月影斑驳,树影婆娑,小区中幽幽的灯光,将这片占地广阔的别墅区照的一片宁静详和。 薇薇的新家位于别墅区最靠里的位置,一条蜿蜒的河流由东向西从她家背后横贯而过。 薇薇从林荫小道走来,看见家中一片漆黑,不禁有些纳闷,这个月季常才请了一个佣人,此时她应该在家呀。 薇薇伸手按了按门铃,等了半天门内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她更加疑惑:家里的佣人跑到哪儿去了? 重重地跺了跺脚,走廊的感应灯也不亮,她只好从包里慢慢摸出钥匙,一边捅门一边想:呆会要好好询问新请的小女佣,就算自己说过不回家吃饭,但她也太随便了,怎么能趁主人不在就跑出去瞎晃呢? 女佣是季常保姆的女儿,叫阿娇,高中毕业刚从农村出来,小丫头做事经常冒冒失失的,刚来时就打烂了她从美国买的仿古瓷碟,上周又操作不当把家里微波炉给弄短路了,真怀疑她迟早会把自己伤着。 薇薇跟季常说了好几次要把她换掉,有她帮忙还不如自己做呢,季常却总袒护她,说她还小,要薇薇多给她学习的机会。薇薇心里清楚,季常是顾念和她母亲的感情,可是,有这小丫头在身边,她反而更提心吊胆。 无奈的叹着气,薇薇伸手摸到开关,按了一下,居然不亮,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难道停电了?她又按了一次,水晶吊灯仍未反应。 不可能停电吧,小区里明明还有路灯照明,而且当初为了预防突发的停电故障,季常专门为他们这幢别墅安装了两条供电装置系统。 难道是配电箱出了问题?薇薇摸索着向储藏室移动,她记得那儿有一把小手电。 才走两步,突然脚下一绊,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地板上。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身子似乎被什么肉乎乎的东西垫住,手掌随着贯力向前撑住,好像也被什么冰冷粘稠东西糊住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出一层隐隐的光华。 薇薇半撑起身子,再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阿娇一动不动的横在她面前,丰满的躯体上流淌着血渍。 一阵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季常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家时,推门就看见薇薇蜷缩在角落,浑身战栗着,她满身鲜血,苍白的面孔显示出惊魂未定。 阿娇尸体的冰冷触感还留在她指尖,那浓浓的血腥味凝聚在她鼻尖久久不能消散。 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季常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时,她才一头扑进他怀里开始号啕大哭。 看样子她是吓坏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季常安慰着她。 公安局的人来了,别墅区保卫科科长来了,120急救车也来了,医生探了探阿娇的鼻息,惋惜的摇头。 保卫科长叫来电工,一截齐齐剪断的线头证明配电箱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警察们拉起警戒线,对着凌乱的现场一阵拍摄,医务人员抬走了阿娇的尸体。 “配电箱怎么坏的,凶手怎么进我家的,你们怎么一点知觉都没?” 季常安顿好妻子,才愤怒的冲着保卫科长狂轰乱炸。 保卫科长其实挺委屈,可出了这种意外,他哪里还敢为自己辩白?只能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承受着老总的怒气。 “我、我马上把、把今天的值班保安叫来。”保卫科长语速不畅,结结巴巴的说。 季常瞪他一眼,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保卫科长从未见过老总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从老总家溜了出去。 警察们对别墅区保安进行了仔细盘问,又核对了最近几天出入的车辆和人员登记,一切并无异常,屋内也整洁如常,并无入室盗窃的痕迹。 在进行了进一步侦察后,一个年轻干警留意到厨房内的通风窗户,他轻轻拉动窗户发现并未锁严,季常说:“这是平时留的通风口,一般都没关。” 此时这扇窗户没像平时一样洞开,而是被不着痕迹的推拉过,只留下微小的缝隙。 通过肉眼目测,干警们认为罪犯极有可能从此处进入屋内,并按原路返回逃逸,因为窗外就是河边公园,又长有一排浓密的小树林,趁着夜色很容易掩护。 但窗台面积不大,又仅能推开半扇,因此可以初步判断罪犯身材瘦弱矮小。 尔后,他们对案发现场第一目击人慕薇薇进行了询问,本是例行公事,但薇薇因为受了惊吓,思路十分混乱,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引来办案干警的怀疑。 警察们反复问她:“案发时你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几点回的家?” “我和老公去了我表哥家,还有我爷爷,他能证明,我……我不记得我几点……回的家了……我没注意……大概十点吧……你们可以去小区保安那里查,他们应该有印象……” 干警们神态严肃的转向季常:“你太太说的属实吗?” “属实。”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家?” “我父亲从深圳过来了,约我去他家里谈点公事,我把太太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警察又问季常:“死者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季常说:“她是我保姆的女儿,我和太太结婚没多久,正好缺个帮手,我听说她也高中毕业了,就请她过来给我们当佣人。” 警察问:“那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 “她刚从农村出来,在这儿认识的人不多。” 警察又问:“死者生前与你关系如何?” “很好,我把她当妹妹。” “你们之间有没有暧昧关系?” 季常一口否决:“怎么可能,我很爱我太太。” 警察不带感情,“请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问话。” “那你与死者关系怎样?”另一个警察转而盘问薇薇。 “我……”薇薇迟疑道:“我也把她当成妹妹。” 两个警察互递了一抹眼色,把慕薇薇的话详细记录下来。 “可我们听说你好像并不太喜欢死者,别墅保安记得死者提过,她刚来时因为喂食没经验让你养的狗拉了肚子,曾害怕得想一走了之。她为什么会害怕,是你骂她还是打她了?我们希望你坦诚回答,才有利于案情的破获。” 薇薇垂下头,想了半天才说:“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我绝对没有打骂过她,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很气愤,因为她的粗心大意阿狼病了好几天,几乎奄奄一息,为了安全我不得不把狗送回爷爷那里,我也曾想换掉阿娇,但我老公没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呢?”警察转向季常。 季常毫不隐晦:“我觉得阿娇挺可怜的,文化不高,家里负担又重,而且我对从小照顾我的保姆还是有些感情的,因此,我觉得我有责任照顾她。” 警察目光又转向薇薇大胆猜测道:“会不会因为你老公对阿娇的照顾和坦护引起你的不满或者嫉妒?” “我没有!我没有!”薇薇激动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她实在受不了警察眼中的怀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常,“我真的脑子好乱、好害怕,你让他们走好吗?” 季常抚着她的背安慰:“别怕、别怕,他们只是例行手续而已。” “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血,好恐怖、好恐怖……” 季常脸上露出一丝愠色,转向一帮警察说:“我太太有严重的抑郁症,请你们让她休息,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我。” 领队的警察见慕薇薇眼神焕散,神态恍惚,说话也没有逻辑条理,估计她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沉思片刻后便点头同意了季常的要求。 季常将薇薇扶回房间,要她先睡觉,她却紧张的抓住他,不肯放他走。 季常只得轻声安抚她:“乖,没事的,我会好好处理的。” 季常关门出去,留下薇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刚闭上眼就看见阿娇狰狞着面孔向她扑来,惊出一身冷汗后她蜷缩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客厅里警察与季常的谈话显得格外清晰,她听见警察继续问季常:“说说你太太与死者关系怎样?” “她刚不都说了吗?她把阿娇当妹妹。”季常对警察莫名其妙的怀疑显得有些不满。 警察说:“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要客观公正的,相信你也希望早日抓到凶手,替死者申冤吧,既然这样你就得配合我们,我们掌握的情况越多,破案的机会就越大。” 季常叹了口气,这警察算是说中他的心事了,他当然想早点抓到凶手破案了,阿娇平白无故的死在他家里,如果连凶手都抓不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阿姆交待。 他耐着性子说:“我太太心地善良,从不跟阿娇计较。” “不计较?”警察的声音略微提高,立刻追问:“从哪些方面体现出你太太的宽容大度,不计较?” 季常察觉自己说漏嘴,赶紧补救:“主要是阿娇平时做事有些毛燥,我太太也能体谅她。” “你太太是真能体谅,还是在你面前装出体谅的样子?”一个年轻警察问道。 季常被这帮警察三番五次的猜测弄得恼怒不已,他不明白这些警察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干嘛浪费时间非要纠缠在薇薇身上,难道就因为她是第一目击者,所以嫌疑就比较大吗?他自己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会不清楚吗? 于是他不客气的打断那警察:“我太太犯不着嫉妒,再说她也不是这种人。” 那警察显然对季常的态度很不满,皱着眉说:“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得证据说了算,你和我说了都不算!” 季常瞪他一眼,警告道:“你们别把矛头对准我太太,她不可能去伤害别人。她和你们公安局纪局长的儿子是好朋友,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他,我太太是怎样的人?” 年轻警察刚干刑侦没多久,正值血气方刚,一听季常用上级领导压他,也不乐意了,气呼呼的嚷道:“别拿领导压我,案子没破以前,谁都脱不了嫌疑!” 季常本来累了一天,回到家还遇上阿娇不幸身亡,心里烦燥可想而知,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从小疼爱他阿姆,在这紧要关头,这毛刺刺的小警察还用这么冲的口吻跟他大呼小叫,他脾气也蹭的一下上来了:“你别他妈牛X,少来这套!我告诉你,北京公安部我都有人,惹火了,我扒了你这身警皮!” 年轻警察好歹也是公安大学毕业,干上警察这职业,无非是看上警察受人尊敬,还享受国家公务员待遇,工作一年多了,几时受过这窝囊气?这会被季常一顿喝斥,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正要动气,却被领头的警察拦住。 他惊叫一声:“刘队!” “退下。”刘队颇具威严的喝道,年轻警察立即瘪了下来,悻悻地退至一旁。 被称为刘队的警察毕竟见多识广,从警二十多年的丰富阅历告诉他在这个社会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有权,一种有钱,而眼前这位季总恰恰两者兼有,所以他马上打开圆场:“季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还是刚从警察学校毕业的愣头小子呢,啥都不懂。” 季常这才缓和了脸色,生硬的说:“你们该问的也都问了,我们都很累了,今天也很晚了,有什么需要配合调查的,我们明天再谈,阿娇死了,我们也很伤心,也希望早日破案。” 说罢,他打开大门摆出逐客的姿态,“请吧。” “收队!”刘队一声令下,一帮警察就跟着屁颠屁颠的走了。 季常关上门,才疲乏的揉着脑袋朝卧室走去,薇薇像猫咪一样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季常有些心疼的问:“怎么还不睡呢?” “睡不着。”她可怜兮兮的蒙着半边脸说:“你们刚刚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季常轻抚她的长发,叹息一声:“睡吧,别想太多。” 那天晚上,薇薇满脑子都是父亲母亲、阿娇还有夏羽凡的面孔,他们相互纠缠在一起,互相掐对方的脖子,像似有深仇大恨。 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个梦中,也许仅仅是巧合,因为梦境从来都是纷乱复杂的,但这一晚上她始终心悸不已,连续惊醒了好几次。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被这些奇怪的梦纠缠着,无论季常怎么安抚,她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她已不敢去想这些梦境究竟预示着什么,只觉得自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无时无刻的恐惧着。 ------------ 5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慕百年得知阿娇被害后,第一反应便是太危险了,自从薇薇和季常结婚后,他们一直单独生活,小日子平平静静,慕百年也就没再派保镖跟着他们,现在听说别墅闹出命案,他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再回那么危险的地方居住,原本有意要接他们回凯旋城,但季万钦却坚持让儿子、媳妇搬回季家在白鹭宫的大宅。 慕百年寻思这样也好,薇薇毕竟是季家的媳妇,不过他仍是不放心的指派了两个贴身保镖给她,季万钦也在白鹭宫增派了人手,薇薇和季常便挑选了一个吉日搬回了季家。 警察很快将阿娇的案子立案,法医对阿娇的尸体进行解剖化验,得出结论:被害人死于当日晚上七点至十点之间,身体没有受到性侵犯,腹部伤口长达二十厘米,深约七厘米,造成大面积失血,休克死亡。现场无歹徒遗留凶器。 这份报告证明罪犯既非劫色,别墅内也无财产损失,那么还有什么杀人动机呢?警方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从阿娇交往的人群中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一无所获,因为阿娇才从农村出来,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经过排查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均无杀人动机。 案情陷入僵局,现场也未寻到蛛丝马迹,作案手法干净利落,可以初步锁定为职业杀手作案,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买凶去杀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姑娘呢?就算慕薇薇与阿娇有些过节,大不了炒了她,也没必要痛下杀手吧?何况法医检查确定阿娇还是处-女,这便进一步否定了她与季常存在暧昧关系的猜测,这样一来,慕薇薇因嫉妒而杀人的动机也不能成立了。 警方一筹莫展,仁新路公安分局经过研究决定将该案层层上报,市公安局局长纪鹏与慕百年是熟识,交道多年,回家后又从儿子口中听到该案,如今拿着手里的卷宗也感觉沉甸甸的。 局里虽然已专门成立了刑侦小组,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但无奈这个案子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慕老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询问案情,再无进展,他都感觉不好交待了。 正当案情陷入胶着状态,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推进时,又出事了! 这天薇薇驾车去市郊一个宾馆参加会议,路过下穿隧道时遇上堵车长龙,她急忙减速,谁知刹车突然失灵,车子凭着一股贯性向前冲去…… 薇薇急忙向左猛打方向盘,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巨响,跑车在剧烈摩擦地面之后一头撞向隧道洞口。 尾随而来的保镖吓得三魂掉了七魄,赶紧下车将小姐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季常赶到医院时,薇薇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她受伤并不严重,没有损及内脏和脑部,只是头部、肘部和腿受了些压伤和皮外伤,但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一直哭泣不止。 医生说她是因为连续遭受刺激,又没休息好,才加深了抑郁症的发作。 联想到阿娇事件加上这次意外,薇薇心力交瘁,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有时白天也会神情恍惚,晚上更是陷入重叠的恶梦之中,所以当阿娇再次狰狞着面孔出现在梦境中,并用一种阴森森的腔调对她说:“我是冤死的,我是代替你冤死的!” 薇薇吓得悚然惊醒,突然想起意外发生的那个晚上,阿娇穿的正是她送的一件丝质睡衣。 也许凶手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搞混了,因为阿娇才来她家一个多月,外人并不知情,加之她俩身材体形又相似,再穿上她的衣服,很容易将她误认为女主人,所以凶手真正的目标不是阿娇,有可能是她? 薇薇打了个寒战,一股冷汗湿透了脊背。 会是这样的吗? 薇薇惊吓的声音吵醒了季常,他翻了个身,皱着眉头问:“又做恶梦了?” 薇薇紧紧抱住他,脸上流露出惊恐,“我害怕,有人想要害我。” “怎么会呢?”季常并不当真,只当她抑郁症犯了,便轻声哄她:“不要胡思乱想了,阿娇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定论,车祸经过交警勘察也认定是你的跑车出现机械故障,并无人为痕迹,这两件事根本毫无关系,你不要联系到一块,以后我会派人定期帮你检测车辆,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真的是这样吗?” 季常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相信我,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可是……我还是害怕,最近老做恶梦。” “别疑神疑鬼了。”季常爱怜的轻刮她鼻子,“你这是抑郁症发作,明天还是要去医院坚持治疗,知道吗?” “我不是……”薇薇刚想辩解,却被他捂住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让它驱散你的恶梦。” 薇薇望着他,坚毅的面庞有点点憔悴,是因为她吗?她突然有些心酸,季常白天够累的了,她实在不该再折腾他,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季常开始附在她耳边浅浅地吟唱起来:“……回到初次的相遇,风在吹一个人独自美丽,灰的天空为何没有表情,你的心相遇,就让我爱你,没有了自己,残破的光影 ,黑暗中深深吸引,绝对的,就算生命所剩无几,只要拥抱瞬间的默契;就让我爱你,证明有奇迹,再狂野的心,灵魂的深处有你我愿意,放弃世界微笑而去,幸福和缘却在一起……” ------------ 53 扑朔迷离【谢月票加更】 清晨薇薇醒来就给纪寒打了一个电话,听说阿娇的案情仍没多少进展,未免有些失望。 纪寒安慰她道:“别担心,我爸已经调集警力充分彻查了,只是凶手十分狡猾,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要彻底破案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薇薇说:“这件案子我有些担心和疑虑,我跟季常说过,但他总不相信我,老说我是神经紧张过度了。” “什么疑虑你说来听听呢。”纪寒显得蛮感兴趣,毕竟这件案子一直毫无头绪,若薇薇能提供什么新的线索,说不定可以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我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谋杀是成立的。”纪寒说:“现在只是弄不清楚罪犯为什么要杀害阿娇,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也许他要杀的人不是阿娇……你们想过这个可能性吗?”薇薇试探着将心中疑惑抛出。 “不是阿娇……那会是谁呢?”纪寒似乎愣了一下,思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这样的想法,“据说凶手是职业杀手,他们有严密的组织性,在下手以前会对目标人物进行反复的核对,有些甚至还会跟踪观察好几天,所以这种搞错目标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可我最近老梦到阿娇,她总对我说她是冤死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才听纪寒说:“有证据吗?” “没有,但我有这种感觉。阿娇才从农村出来一个多月,在海源又没有什么朋友,交往的范围也很有限,谁会跟她结仇呢?” 纪寒叹道:“薇薇,你分析的没错,也挺有道理的,可光我相信你不行啊,毕竟做梦这东西太虚幻了,并不能让办案干警信服,你如果怀疑这起谋杀案的目标另有其人,就必须提供相应的证据,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还有什么细节是之前忽略了的?” “有。”薇薇肯定的说:“她出事那天,穿的是我以前的睡衣,而且她的身材和个子都跟我差不多,这些算不算?” “这么说,你怀疑凶手的目标其实是你?” “嗯,你说有这可能吗,还是我太多心了?”薇薇惶惑的问,很怕纪寒也像季常一样否定她,认为她是受了刺激后神经有些不正常。 但纪寒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独自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才慎重的问:“这些情况很重要,你跟办案干警说了吗?” “还没有。”薇薇低声说:“他们来的时候我受了惊吓,大脑一片空白,加上他们又老是针对我盘问,搞得我非常紧张,然后就什么都忘了,而且这些细节,我也是昨晚做梦惊醒后才突然想起的,所以今早想先问问你的意见,看要不要告诉办案的警察?” 纪寒想起父亲手下那帮人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也许是该换个思路破案了,从表面看来薇薇的确比阿娇更符合凶手目标的条件。 “这么着。”纪寒思索道:“我先把情况跟我爸说说,看他怎么看,然后再作定夺,你看行吗?” “好,那就拜托你了。” “行,你放心吧。”纪寒爽快的说,同时又不无担忧,“薇薇,最近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既然你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第一次失败了,他们肯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的。我听蕾蕾说你出车祸了,这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不严重,只是皮外伤。交警勘察说是我的跑车出了机械故障,现在已经返厂去修理了。不过季常还是让我在医院多呆两天,说是最近接二连三遭遇意外,怕我的抑郁症病情加重。” “那好。”纪寒说:“你就在医院静心休养吧,什么都不要多想了,阿娇的案子交给警方,相信总会水落石出的,过两天我出差回来再到医院来看你。” “好,不着急,你先忙你的工作吧。”薇薇挂断电话,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至少纪寒并没否定她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一旦成立有可能使案情演变的更加复杂,但如果能尽快惩治凶手,还阿娇一个公道,她也就心安了。 过了两天,医院来了三个警察,他们是专程为了解阿娇案的情况而来的,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姓方,长得黝黑敦实,一双眼睛却炯炯炯有神。 纪寒介绍说他是队长,同时又是刑侦方面的专家,凡是经他手的案子几乎没有破不了的。 薇薇就将自己的怀疑又向方队长复述了一遍,方队长很重视,让手下认真作好记录。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像现在慕薇薇陈述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毫无根据,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甚至隐约感到这是一扇打开该案僵局的重要突破口。 方队长听完她的陈述,又问了一些与之相关的情况,对于薇薇反复提到的梦境,他也并未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这让薇薇感觉方队长这个人很稳重可靠。 在医院的询问耽误了一上午,这一次薇薇把当时的情况回顾的很详细,对于细节也尽量做到疏而不漏,方队长很满意的看了看笔录,临走时安慰她道:“会水落石出的,不必急,你慢慢回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如果有,立即跟我联系。” 薇薇接过方队长递来的电话号码,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协助警方不仅是为了找出杀害阿娇的凶手,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 54 艳照曝光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薇薇刚刚出院,记者就蜂涌而至,他们对薇薇遭遇车祸表示同情,又请她对阿娇的遇害以及接二连三的不幸事故发表感言,薇薇义愤填膺的发表公开声明表示一定要追查到底,惩治元凶!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男记者,他锐利的问道:“慕小姐,请问你知道阿SA小姐卷入艳照门事件吗?请发表一下看法。” 全场一片哗然,记者们激动起来,纷纷要求薇薇发表意见。 “什么艳照门?”薇薇惊诧的望向季常,他出乎意料的三缄其口。 “看来你还不知内情。”那个记者嘲讽道:“阿SA小姐的艳照已在网上广为流传……” 这是怎么回事?薇薇直觉这并非好事。 “我并不清楚这件事。”薇薇不客气的打断那个记者,不管他说的是否属实,她都很讨厌这种揭人伤疤的做法。 “对不起,请让让。”季常示意保镖推开记者,拦出一条甬道,司机迅速将车开过来,季常护着薇薇钻进车里。 记者们不死心的拍打着车窗,薇薇转头问季常:“这是怎么回事?” 季常说:“已经满城风雨了。不光阿SA,还有许多名媛和女艺人都牵涉其中。” “怎么会这样?”薇薇既惊讶又疑惑,季常皱眉说:“具体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有人入侵阿SA以前男朋友的电脑盗出照片。” 薇薇有点犯愣,半天没想起阿SA以前的男朋友是谁,季常提醒她说是金色年代乐队一个叫石延的主唱。 “那不是过去好久的事了嘛?”薇薇蹙眉。 “可不是吗。”季常说:“但石延一直存着阿SA的照片,这次全被捅到网上了。” “对公司有影响吗?”薇薇敏锐的问。 “当然。” “那爷爷肯定很生气罗?” 季常耸耸肩,递给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薇薇沉默了,流露出担忧之色:“倾,也很生气吧?” “那还用说吗?”季常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自己老婆光着身子在互联网上被人任意欣赏,不呕才怪。” “有那么严重啊?” “自己看吧。”季常将笔记本电脑递给她。 她才键入“艳照门”三个字搜索,阿SA的照片就像雪片一样飞来。 季常瞄了一眼说:“这些都不算过分的,最不堪入目的照片已经被网站删除了。” 薇薇心凉了半截,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升,“倾,是什么态度?” 季常表情严肃的说:“这件事影响太大了,他大概很难原谅阿SA。” “可这是以前的事情了。”薇薇心情沉甸甸的,“为什么要让以前的事情影响现在的生活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社会舆论有时会压死人。”薇薇神情一怔,不得不承认季常言之有理,但就这件事而言,阿SA又何其无辜。 她轻叹一声,默默低头点击最新的新闻报道,成千上万条词条汹涌而来,好像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新闻全由“艳照门”构成。 看完报道,她才抬起头胆战心惊的问季常:“如果是你,你会原谅阿SA吗?” 也许是事不关己,季常的回答竟无一丝迟疑:“可能会离婚。” “不管你多爱她吗?”薇薇不甘心的追问。 季常略微沉思,轻缓的说:“这个很难讲,每个人处理起来都不一定相同,这种问题不能假设的。” 薇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怕再说下去,季常就该怀疑了,她只是有些惘然,阿SA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不禁联想到自己,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季常发现了她的秘密会怎样?会离婚吗?倾,此刻是不是也在想着相同的问题呢,他也很烦恼吧?阿SA还怀着他们颜家的孩子呢。 阿SA又会怎么样呢?是深受打击还是后悔自己年轻时太轻率?薇薇一阵寒战,在这个圈子里当名人太难了,随时都有人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他们的圈套中,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你的处境,只会把你的隐私当成乐趣,当成赚钱的手段和爆发的捷径。 这些问题令薇薇感觉十分疲惫,将头斜倚在丈夫肩膀上,默默凝视着前方,心中却想如果哪一天让那些狗仔发现了她的秘密,她的下场是否更加凄惨? “你怎么了?”季常察觉妻子的身体微微颤抖。 薇薇定了定神,冲他淡淡一笑:“我没事,只是有点担心阿SA。” “你呀,就是忧虑太多。”季常掬起她的一缕长发道:“自己的事情都未解决,别人的事你也要愁,身体怎么会好呢?” 薇薇拉下他的手,放于腹上,轻瞅他一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家人理应互相关照的,对不对?” “说不过你。”季常无奈的笑笑,声音充满着宠溺。真是拿她没办法,本想让她回家安心静养,这下只得吩咐司机掉头去凯旋城。 一路上,薇薇还不停的给表哥和阿SA打电话,无奈电话根本不通,季常抽走她的手机说:“别打了,这会儿你怎么找的到人?我们这就去凯旋城见爷爷,他一定清楚整件事。” 不出意料,凯旋城外早被记者堵的密密实实,车子刚停就立刻被团团围住,司机赶紧鸣了两声喇叭,门卫处听到声响,通过监控发现季常的车子,立刻派出一队保镖拦开记者,车子才得以放行驶入凯旋城。 “爷爷,你没事吧?”薇薇心急火燎的冲进大厅,不过短短几日,慕百年便显得疲态了许多。 “我没事。”他摆摆手,指着沙发示意他们坐下,喝了一口茶后,沙哑的问:“你也康复了吧?” “我不碍事。”薇薇不愿爷爷担心,赶紧说:“只是皮外伤,早就好了。” “那为什么还在医院住了三天?”慕百年似是不信,目光探究的停留在她脸上。 “是我担心她旧疾复发,让医生多观察两天。”季常接口道:“自从车祸之后,她老是睡不安稳,夜里也经常做恶梦。” “怎么会这样?”慕百年忧虑的瞅着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老想了,免得增加烦恼。” “我知道了,爷爷。”薇薇轻轻应承,转移话题道:“你们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刚听说‘艳照门’的事。” 慕百年说:“现在到处都是记者不方便联络,只有等这件事慢慢平息了。” “那阿SA和倾现在哪里,他们还好吗?”薇薇担忧的问。 慕百年唉叹一声道:“慕婷气坏了,嚷着要儿子离婚。” “离婚?”薇薇为阿SA抱屈道:“二姑妈有点小题大做了吧,阿SA还怀着他们颜家的骨肉啊。” 慕百年瞪起眼睛,不赞同的说:“现在满城风雨,怎么叫小题大作呢?记者把他们家大门都堵上了,月倾昨天就和父母飞去瑞士避风头了。” “去瑞士了?”薇薇暗自思忖,难怪联系不到他们一家人,“阿SA也去了吗?” “她回娘家了。” “什么?”薇薇惊讶道:“难道倾真的想离婚?” “现在不是离不离婚的问题。”慕百年严肃道:“这事动静够大,只怕需要好一阵子才能消停了,你们最近也要尽量减少出席公众场合,实在避不开的应酬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要谨慎对待。” “我们会有分寸的,爷爷。”季常稳重的应道。 慕百年细微的叹气:“你一向稳重得体,我倒不担心,只是月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酒店事情繁多,马上又要接待阿拉伯使团,若无人打理我实在很不放心……” 季常抿唇一笑,轻扬着浓眉说:“不知爷爷是否考虑过让薇薇暂时管理酒店?” “薇薇?”慕百年思索着,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薇薇吃惊的望了季常一眼,连连推辞:“不行、不行,我从来都没管理过酒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季常又向慕百年说道:“爷爷不是常说希望您的儿孙个个出类拔萃吗?我觉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为什么不让薇薇尝试一下呢?就算她做的不好,有您在身后指点,我相信酒店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但万一她做得很好,岂不是既解了酒店的燃眉之急,也让她得到了煅炼吗?” 这番话着实令慕百年眼前豁然一亮,拍着季常的肩膀道:“说得没错,薇薇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薇薇一怔,急道:“可是,爷爷……” 季常拉住她说:“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 慕百年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下周一你就去酒店上班。” ------------ 55 收获 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合作开发的时代君城大厦提前封顶,这令最近霉运不断的荣丰集团终于沾了点喜气。 慕百年打听到海源市政规划中明年有一项旧城改造的计划,要把整个棚户区改造成未来的CBD核心区,并邀请世界500强公司入驻该地段。 这个项目,海源市计划初期投入四十亿资金,包括启动项目的前期费用、聘请专业设计院的设计咨询费、拆迁安置费等等,但具体到工程上,市政府却希望寻找大企业合作,由这些企业自行开发建设,然后出售。 该项目工程量大、投入多、涉及面广,将来对于整个海源市的经济发展和城区改造工程都能起到较好的试范作用,影响力十分广泛。 慕百年很快凭借老关系从市政府内部收集了一些资料,了解到这个项目属于海源市的政绩工程,从上到下十分重视。 通过财务分析,他也十分看好该项目前景,虽然投资难度比较大,占用资金时间长,目前经济效益也不明显,但凭他多年房产开发的经验,他可以肯定该项目一旦启动,带来全社会的关注程度将是其他任何项目也无法比拟的。 慕百年难掩兴奋,开始积极筹划、多方活动,最后通过市政府办公厅一位熟人的引荐,顺利结识了负责该项目的总负责人林希雷,他准备就该项目拆迁重建事宜与海源市政府达成合作意向。 这么大块肥肉,中海万鼎集团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只要稍有从业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该区域的社会效益和未来升值空间巨大,季万钦又怎么会放任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呢?近年来,他们一直致力于开拓海源市场,虽然之前的楼盘销售已经使他们充分站稳脚跟,但跟占有海源市场70%份额的荣丰集团相比,他们的市场占有量还是微乎其微,而这一次若能与海源市政府共同开发合作建设CBD新城,不仅可以一举打响知名度,还能与市政府进一步拉拢关系。 不过慕百年这只老狐狸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尤其两家公司都同属一种性质,只要他一出面,这老头子必定防备不说,搞不好还要同他讲条件,本来之前两家合作开发“时代君城”项目,中海万鼎就属于赔钱赚吆喝,但当时目的不同,季万钦也就认了,但这一次摆明了是赚钱的机会,他可不想再赔了夫人又折兵。 左思右想了半天,季万钦觉得还是由儿子出面与慕百年恳谈这件事比较妥当,他希望慕百年看在自己孙女的份上,能够同意他们一起加入这个项目的改造,从而分上一杯羹。 说白了,他打的就是一张亲情牌,至于卖不卖帐,就看慕百年怎么想了。 当季常按照父亲的吩咐来到凯旋城时,慕百年对他的来意已经十分明了,还不待他开口,老人就率先说:“是你爸让你来的吧,为了政府改造棚户区的事?” 季常微微挑眉,不禁对面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暗自佩服,别看他已满头白发,年俞古稀,但思维意识却一点也不含糊,大事小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他的眼睛。 见孙女婿不说话,慕百年便知自己说中了,不免微微得意,想他纵横商场几十载,岂会看不透季万钦玩弄的这点小花招?只是他也知道,这个项目涉及的范围广,仅是前期的拆迁安置工作恐怕就得耽误上一年半载,而且他也明白,即使关系再到位,市政府也不会只让一家单位承建,与其与别的企业合作,不如选择中海万鼎,一是之前的投资合作使双方都建立了相互信任的基础,也比较了解彼此的实力;二是慕季两家既已结为亲家,能够再度携手合作当然是最圆满的方式。何况自从夏羽凡主动请缨去了美国,颜月倾又因“艳照门”事件受到牵连后,下一步慕百年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依仗孙女婿出面为他周旋,所以即使中海万鼎集团想在这次旧城改造的工程上瓜分一些利益,他也乐观其成。 ------------ 56 独当一面【谢月票加更】 由于“艳照门”事件,颜月倾暂时不宜抛头露面,他的大部分工作由薇薇接手,从来没有做过酒店管理工作,薇薇刚刚走马上任就遇到几件棘手的事情。 上任的第一天,客房部何经理就向她报告3306豪华套房的客人非常不满意酒店为他配备的贴身管家,指控贴身管家未经允许私自挪动物品致使他丢失了一张十分重要的图纸,这张图纸涉及商业机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不旦要控告这名贴身管家还要豪瑞凯斯大酒店承担全部责任。 事关重大,薇薇立即询问客人的身份背景。 何经理汇报道:“3306房客人是韩国新宇科技公司驻中国的首席代表,身份尊贵,是酒店的常客。” 薇薇一听,耳中顿时嗡鸣一片,韩国新宇公司她听说过,这家公司专门生产高科技产品,在国内外都有很高的知名度,他们正打算在海源设立办事处,前不久才咨询过“时代君城”项目,似乎有意购买一个单元作为办公室。 看来此事的确非常棘手,若不好好处理,潜在损失将不可估量。 “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能进入客人房间的人员除了客人自己外,只有为其服务的贴身管家,这名贴身管家叫辛平,目前已不知所踪,从昨天晚上下班到今天没回过家,手机也联系不上,我们要不要报警?”何经理察言观色,小心请示道。 报警的确是最有效的解决途径之一,但那样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给媒体大做文章的机会,目前荣丰集团还未从风口浪尖上平息下来,薇薇不想再引起事端,略微沉思后作出决定:“先不报警,去把辛平的档案找来,我要先看一看。” “可是目前辛平嫌疑最大,我们再迟疑恐怕就晚了。”何经理提醒道。 薇薇看出他的疑虑,却也不多费唇舌解释,只说:“辛平失踪还未到24小时,万一我们冒然报警,他又回来了怎么办?你按我的吩咐去办,出了问题我来承担。” “是。”何经理悻悻地退出总经理室,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接替颜总的小丫头听说是董事长的宝贝孙女,但明显经验不足嘛,如果真是辛平拿走了图纸,等24小时之后他早就完成交易,就算警察逮着他也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了。 虽然心里不服,何经理还是很快从人事部调来辛平的档案呈了上去,材料显示该名贴身管家是酒店的金牌管家,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中瑞酒店管理学院,有五年的酒店业从业经验,其综合素质和业务水平一直名列前茅,是酒店每年考核中的佼佼者,可是这样的优秀员工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途做出这件一样傻事呢?薇薇疑惑不解。 要知道全国每年有多少酒店专业的大学生都以能进入豪瑞凯斯大酒店工作为荣,而最终能被酒店看中留用的人却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因熬不过前三个月的技能培训而自动淘汰,所以只有真正优秀的员工才能进入酒店工作,并享受到酒店为之提供的高薪待遇。而管家服务是酒店为高级客人配备的一项特殊服务,要胜任这个工作除了要有高素质的专业水平外,还要具备熟练的外语能力,金牌管家则是从他们中间挑选出来的最出类拔萃的人才。 事情发生的既突然又蹊跷,尽管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这个叫辛平的贴身管家,薇薇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员工会做出有损酒店利益的事情,就在这时,大堂韩经理连门都没敲就慌慌张张的闯进总经理办公室,何经理瞟他一眼,讥诮道:“老韩,瞧你急得连规矩都不懂了么?” 韩经理懒得跟他较真,大呼小叫道:“慕总,不好啦,不好啦!楼下有人闹事。” “怎么回事?”薇薇合上辛平的档案,稍稍有丝不快。 韩经理咽了口唾沫,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楼下有帮人在中餐厅消费了八千多,拒不付费,他们说……”韩经理这时将目光瞟向何经理,何经理被他看得阵阵发虚,叫道:“你看我干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让我们找何经理手下一个叫辛平的人付帐,说辛平答应今天还他们钱,到现在却连人影都见不着。”韩经理瞅着新上任的总经理小心翼翼的说着。 又是这个辛平?薇薇皱起眉头,何经理赶紧为自己辩驳:“辛平不见了,我也正找他呢!” “什么?”韩经理大惊失色,惶恐不安道:“慕总,我看那帮人绝非善类,不好对付啊,这要找不到辛平,该怎么办呢?这钱我们是收还是不收呢?” 薇薇神色一整,坚决的说:“吃饭付帐天经地义,至于辛平欠他们钱那是他们的私事,跟酒店没关系。” “可是这帮人不好打发啊!”韩经理急得满头大汗,心想你是没见着那阵仗,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痛。 “让酒店保安去解决。”薇薇心烦意乱的下着指令。 “恐怕解决不了。”韩经理踌躇道:“那帮人看起来非常凶恶,把两个保安打伤了,张副总他们已经报警,要不您跟我去看看。” “什么?”薇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何经理也在一旁嚷道:“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真是乱了、乱了!一个辛平引出这么多麻烦,薇薇头痛欲裂。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呢?她极为矛盾,这两个表面谦恭的下属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呢。如果不去,相信一会儿警察来了自会摆平此事,但她也会因此失去威信,那将来还怎么让员工信服,怎么领导他们呢? 如果是倾,他一定会去吧?薇薇深吸一口气:“你们俩跟我一起去看看。” “啊?”何经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要趟这趟浑水,心里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暗中瞪向韩经理,韩经理假装不懂,率先走到前面开路。 何经理偷瞟一眼慕薇薇,见小丫头神色坚决,心想也罢,正好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中餐厅门口已经围了一群服务员,大家群情激愤,却又敢怒不敢言。 “让开、让开,总经理来了。”何经理低声轻斥,将众人推向一边,后面的人听到,也陆续向两边靠拢,让出中间一条通道来。 薇薇向前走去,大厅中央果然伫着七、八个目光狰狞的大汉,两个保安倒在不远处正痛苦的呻-吟着。 “慕总,你怎么来了?”张副总面露担心,颜总曾打来电话交待他要好好照顾慕薇薇,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不仅对颜总不好交待,就是董事长那一关也过不了呀。 “我听说这里有点误会,过来看看。”薇薇上前一步,韩经理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 张副总瞪他一眼,韩经理是他的人,他也知道韩经理是为了他好,但他实在不该惊动慕薇薇,目前的状况已经不是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够解决的。 对方为首的男人满脸横肉,正用牙签剔着牙,看见一个女人过来更加飞扬跋扈:“还有谁想跳的,就站出来!” 中餐厅经理和酒店保安队长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其余保安盯着地上发出痛苦呻-吟的同伴,一阵英雄气短,没一个人再敢吱声。 薇薇初次遇到这种阵仗也有些胆怯,尤其当这些人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时,更感一阵恶心,但她仍不得不鼓起勇气说:“各位大哥,我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我刚听说这儿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哪里来的小丫头,多管闲事!”凶神恶煞的大汉啐了一口之后嘲笑道:“敢情你们酒店没男人了?” 薇薇任那大汉藐视,既不生气也不动怒,只道:“吃饭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相信各位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但你们拒不付帐,还打伤我们酒店的保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此言一出,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唏嘘声,何经理、韩经理一干人等冒着冷汗盯着地上的两个保安,心想这小丫头胆子还真是够大,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疯子,保不准就又给人放血呢。 “过分?你他妈的……”那大汉不悦的挑起眉,正要发怒却被身后一个男人喝制住,那男人并不高大,但精壮结实,显得很有爆发力,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他说话不带一个脏字却令人备感压迫:“小姑娘,请你弄清楚,过分的并不是我们,我们一早来的时候就说清了,是你们酒店的辛平欠了我们的钱,要付账也该他来付。” “对,没错!就是辛平那臭小子让我们今天来拿钱的,你他妈的快点将他交出来,不然我砸平你这破酒店!”另一个魁梧的男人指着薇薇的鼻子猖狂的叫嚣道。 薇薇冷不防吓得后退一步,张副总紧张的扶住她。 “老四,怎么说话的?看你把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之前开口说话的男人脸一沉,劈头盖脸的教训起手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到这种高雅的地方一定要讲文明,怎么总是听不懂!” “是、大哥。”那男人居然俯首贴耳,乖乖退到一边。 男人拖了一把椅子坐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慕薇薇说:“不是我们不懂规矩,只要你们把辛平交出来,一顿饭钱算什么,我们立刻付钱走人!” “辛平失踪了,我们也在找他。”薇薇偷偷瞄着时间,心想警察就要来了,一定要拖住他们。 “那好吧,兄弟们我们走,等过两天我们再来要人!”男人从椅子上蹭起来,众人呼喝着向电梯走去竟无人敢阻拦。 眼看他们就要走了,薇薇心里着急,悄悄问张副总:“报警多久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应该快到了。”张副总也不知如何是好。 电梯还未上来,穷凶极恶的大汉们堵在电梯口,薇薇和张副总等人也跟着走到电梯口,忽然她看见电梯口旁边的安全通道,悄声对张副总吩咐道:“你趁现在从安全通道下去接应警察,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张副总不同意:“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让我留下,你去接应。” “来不及了。你先走!”薇薇用力一推,张副总就被挤进右侧的安全通道。 与此同时,电梯下到四楼,电梯门自动打开,那帮人正要踏进电梯,薇薇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去路:“等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看来这小丫头是不要命了。 果然,一个刀疤脸凶狠的喝道:“臭娘们,你干什么?” “我有话说。” “让她说。”带头那个男人瞄她一眼,刀疤脸不情不愿的放开她。 薇薇一面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面急中生智:“……那个……如果我们找到辛平,怎么、怎么联系你?” 男人皱起眉头:“辛平知道怎么联系我们。” “到时候你要说话算数,不能再拖欠今天的饭钱……”薇薇知道此时自己说这些一定显得很傻,但为了拖延时间,就算还要装得更傻点,她也必须装。 男人不禁哑然失笑。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刀疤脸不耐烦的喝斥:“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薇薇蓦然一惊,手心全是冷汗,这时藏在背后手掌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她知道这是张副总发来的信号,顿时轻松下来,说:“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各位大哥请慢走,小妹不送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韩经理哆哆嗦嗦的问:“慕、慕总,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薇薇笑而不答。 何经理不禁冲着韩经理很是失望的摇头:“真是蠢!警察一定都在楼下埋伏好了,你没见张副总不见了吗?” “哦。”韩经理恍然大悟,赶快拍起马屁:“慕总真不愧为女中豪杰!” “马屁精!”何经理不屑的斜睨韩经理,韩经理不以为忤,反而得意洋洋。 果然,刀疤脸一伙刚刚走出电梯就被埋伏的警察制服,刚刚还张狂无比的家伙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了下来。 警察在刀疤脸及同伙身上一阵搜索,拼凑半天只有两千多块钱,连这顿饭的零头都还不够呢,可这伙人身上再无其他值钱东西,张副总只好叫收银员先收下这两千多元钱。 警察将闹事者一一拷住,刀疤脸不甘心的说:“大哥,我们中了那娘们的奸计了!” 领头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警察就先给了刀疤脸一警棍,痛得他嗷嗷直叫。 薇薇在众人簇拥下向警察们走来,刀疤脸恨不得吃了她,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 一个年轻警察又赏了他一耳光,训斥道:“慕小姐你也敢动,连我们头儿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你算老几?” 刀疤脸和带头那个男人面面相觑,神情颇为茫然,原来这小妞还挺有来头?难道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警察们高声吆喝着将一群不安份的闹事者通通带上警车。 120也闻讯赶来,抬走两个受伤的保安。 ------------ 57 平息风波 风波总算平息,员工们也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工作,但辛平仍然没有消息。 3306的客人又来催问了几次辛平的情况,得知仍没进展后,非常气愤,甚至撂下狠话:“明天,如果再没消息,我就报警!一切后果由你们酒店承担!” 薇薇精疲力竭,寻思着辛平到底会去哪儿?记起刚才那帮闹事者说辛平欠他们钱,薇薇一阵后怕,这个辛平不会真的因为钱铤而走险做商业间谍吧? 薇薇马上拿起电话打给何经理,“你查一下辛平家在哪里,我想亲自去一趟。” 何经理很快查到辛平家的地址,那一片是海源最典型的棚户区,住的都是外地打工者和本地最低收入人群。 “辛平收入也不低呀,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一路上闻着臭气熏天的下水道气味,何经理抱怨不断,可当他敲开辛平家的大门后,他终于沉默不再说话。 开门的人是辛平的父亲,才六十出头,脸上的褶皱却不压于七、八十岁的老头,他的脚瘸了,背微驼着一拐一跛的领他们进了屋。 屋内空间昏暗狭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瘫痪在床,神情木然的望着他们,老人解释道:“我老伴中风后成了植物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薇薇真不敢想象辛平会住在这种地方,这个狭窄的仅有二、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唯一值钱的只有一台上世纪八十年代产的小彩电和一台不知名的单门冰箱。 听说慕薇薇是辛平酒店的领导,老人激动的又是倒水又是端凳子。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薇薇突然不忍再将辛平的事情告诉他。 反倒是辛平的父亲十分健谈,一直拉着何经理和慕薇薇了解儿子的工作情况,何经理刚想说什么,薇薇急忙打岔并对他暗暗摇了摇头。 何经理会意,赶紧说:“伯父,您放心,辛平在单位表现得很不错。” 老人听到领导表扬儿子,一张脸笑开了花,何经理又说:“伯父,辛平这两天向单位请了假,但我们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指名要他服务,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他,如果他回家,请您一定告诉我们,好不好?” “行、行行。”老人想都没想就连连答应,薇薇不禁鼻头发酸,目光再次从这个简陋的屋子里一一掠过,当她看向床上瘫痪的老妇人时,忍不住问:“阿姨的病要花很多钱吧?” “是呀,都怪我没用,我这腿脚不利索,没文化又干不了重活,没有单位肯要我,平时只能靠糊点纸盒赚钱糊口,他妈妈的病全靠辛平拿钱回家,不然……他妈早没了……”说到这儿,老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薇薇这才注意到面前放水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装盒,大概这些就是老人唯一的生活来源了。 她不禁触景生情,想起自己从前同母亲一起度过的艰难岁月,往事还历历在目,而现实却早已物事人非,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看着眼前巍颠颠的老人,她突然就对这个素昧平生的辛平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她不想让别人再经历一次自己那种痛失父母的遗憾,遂从包里取出一万块钱,递给辛平的父亲,老人看着这笔堪称巨款的钱懵了,“您、您这是干什么呀?” 薇薇语气有些沉重:“以前我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辛平也从来没有向上级反映过,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是完全可以享受困难员工补助的,这些钱您先收下,回去以后,我们就给辛平申请特困补助。” “这……这钱我……可以收吗?”老人颤抖的望着慕薇薇,她轻握住老人的手,真诚的说:“当然可以,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酒店提出来,我们会尽量解决的。” “哎、好好好。”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慕薇薇和何经理告辞时,他坚持要把他们送到巷口去坐车。 待老人的身影渐渐从后视镜中消逝,何经理才开口问:“慕总,您刚才说的特困补助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们酒店还有这一项福利待遇啊?” “没有吗?” “没有。”何经理肯定的摇头。 薇薇这才想起,豪瑞凯斯大酒店并非国营企业,也许连工会组织都没有,又何来什么困难员工补助呢?但她决心已定,就算没有,她也要尽快将这项工作开展起来,这就算她上任后为酒店带来的第一个变化吧。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转头问何经理:“你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吧?” 何经理又摇了摇头,薇薇沉重道:“我现在明白辛平为什么会偷客人的图纸,又为什么会去借高利贷了。” “我也明白了。”何经理点点头,似乎颇有体会,但他想了想,又说:“有困难他可以向酒店提出来,但是无论怎样,私拿客人的物品就是不对。” 薇薇亦有同感,何经理说得没错,这是社会公认的道德规范标准,谁要触犯底线,就会遭到谴责。但她还是莫名的同情这个家庭,也许辛平内心的自卑和痛苦,只有像她这样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吧。 目前,她只期望辛平千万不要做傻事,不要再给这个可怜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车子开回酒店,薇薇对何经理说:“再给辛平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还没消息,我们也只有报警了。” “明白了。” “另外,你通知总经办秘书今晚草拟一份关于补助特困员工的制度出来,明早我要看。你再让总经部主任给我来个电话,我得让他抓紧与市总工会联系联系,把我们酒店的工会组织成立起来。” “是,慕总。”何经理愉快的接受了命令,并恭敬的关上车门,今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看到慕薇薇处理得当,游刃有余,何经理早已从轻视怀疑转变为叹服了,最后又看她这么为员工着想,甚至还要大刀阔斧的颁布新的福利制度,成立工会组织,何经理心悦诚服的就差没说慕总英明了。 ------------ 58 煎熬 从酒店出发,司机扭头问:“总经理,现在去哪里?” 薇薇闭目想了想说:“去苏家。” 这两日,“艳照门”事件牵出更多当红女明星,记者们有了新的目标,便从苏宅门前散去。 薇薇随着管家进了屋,苏伯伦不在家,苏太太一脸愁苦,坐在客厅里直抹眼泪,见到薇薇她才稍稍收敛了情绪,吩咐佣人领薇薇去见小姐。 阿SA的情况并不比苏太太好,她躲在卧室里,独自坐在飘窗上发呆,听见有人轻唤她的名字,才木然回头。 薇薇心疼之极,捧着她的脸道:“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阿SA呆呆地张望着她,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已被一片迷茫之色遮挡,樱红的小嘴也被一排牙齿咬得泛白。 薇薇蹙眉说:“倾在瑞士,你知道吗?” 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默默垂泪,“他……还好吗?” “不好,家人给他很大压力。”薇薇如实说。 阿SA 羞愧的无地自容,声音也越发擅抖,“都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他……” “当初为什么要拍那种照片呢?”薇薇拥住她,轻轻抚慰着。 阿SA呜呜哭泣,抽噎着说:“我……那时年轻……什么都不考虑,只想到刺激……好玩,就没有顾忌……我哪里知道分手这么久了,那个混蛋还存着我的照片……倾……他会和我离婚吗?他还要我吗?” 原本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却在特定的环境下掀起惊涛巨浪,这恐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吧,薇薇不禁低低地叹息:“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他不可能跟你离婚的,你就放心吧。” “可生完孩子呢?他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薇薇,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呀……”阿SA完全丢弃了一贯的冷静自持,现如今双眼浸泪,语气急切,看起来模样相当凄惨。 薇薇稍有犹豫,不忍心将颜月倾的原话告知,只是宽慰她:“别胡思乱想了,倾还是爱你的,只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情绪很低落,你应该理解他,多给他一点时间恢复,好吗?” 阿SA听到那句颜月倾还爱她的话后,心情平稳了一些,抽噎声渐小,变成哽咽:“薇薇,谢谢你为我们的事情操心。” 薇薇抚着她的短发说:“你是我表嫂,又是我的好朋友,我怎能不关心你呢?” 阿SA鼻头一酸,又掉下泪来:“我真的好爱他,不能失去他……薇薇,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看见他,我就喜欢上他了,那时我才十七岁。” 薇薇轻怔,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颜月倾时心跳加剧的感觉,他确实是一个外表出色,能令女人一见倾心的男人,如果当时他身边没有阿SA,他也不是她的亲表哥,会不会有一丝喜欢她呢? “那时,爱慕他的女孩不计其数。”阿SA接着回忆,“我费了好大劲才追到他,尽管一开始他并不是那么喜欢我,可还是赌气跟我在一起了。” “赌气?”薇薇眼中闪过不解:“跟谁赌气啊,为什么要赌气啊?” 阿SA猛然收住话头,表情有些怪异,又有些慌乱:“哦……也没什么,只是为了一些小事。” 她越是遮掩,薇薇就越觉得蹊跷,她躲躲闪闪的眼眸中分明另有隐情,薇薇扳正她的面孔,定定的望着她问:“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 “那好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对吗?” “对、对……可是……”阿SA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薇薇垮下俏脸,显出失落的神情,阿SA见她如此,终于投降了:“我要说了,你不准生气?” 这件事难道和我还有关系?薇薇蹙眉暗想,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 “好,我不生气。”她郑重的点下头。 阿SA却仍旧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她爽朗的性子。 薇薇越发奇怪,拉着她央求道:“你快说呀。” “其实……那个……时候夏羽凡……喜欢……我,他觉得倾不应该不顾兄弟情谊插入我们之间,为此他们俩大吵了一架,其实是他误会倾了……那时……我拼命追倾,他都不怎么理我。” 原来是这样,夏羽凡最初喜欢的人是阿SA,难怪阿SA怕她生气。可是等等,她怎么知道她和夏羽凡的事?薇薇头脑突然清醒:“倾都告诉你了?” “是的,你们的事他都告诉我了。”阿SA点头承认,但又急切的说:“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 薇薇这才不自然的点点头,阿SA有点担心的问:“凡喜欢我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会介意吧?” “唔,不会。”薇薇讪笑着,她有什么资格介意呢?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阿SA,你和凡还有联系吧,他……好吗?” 阿SA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含含糊糊道:“他挺好的。” 薇薇见她目光躲闪,就知她定有难言之隐,也罢,也许夏羽凡压根就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近况。 见薇薇的目光一寸一寸黯淡下来,阿SA突然劝道:“你还是忘了他吧,他那个人我了解,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季常身上。” 顿了顿,她似乎怕薇薇误会,又急忙补充:“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能理解吧?” 薇薇苦笑一下。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不能忘记夏羽凡呢? 过了一会儿,阿SA突然颇有感触的说:“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当初夏羽凡对我再好,我还不是一门心思爱上了倾。有时候即使理智告诉我们该这样,可心还是不受控制……” 薇薇朝她感激的一笑,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握住阿SA的手,她说:“你一定要坚强,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放弃。” 阿SA点点头,十分感激薇薇对她的支持,她却不知道,薇薇只对她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话她留在心里,她还想说即使她和夏羽凡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身边的朋友们都能幸福。 ------------ 59 水落石出【谢月票加更】 次日一早,慕薇薇刚踏进酒店大门何经理就匆匆来报:“辛平回来了。” “回来了?”薇薇疑惑道:“他自己回来的?” “是。”何经理一边搓着手一边惶恐道:“今早客人打来电话说辛平已将图纸还给他。” 薇薇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把辛平带来,我要亲自问他情况。” 辛平被迅速带到总经理办公室,薇薇谴退何经理,才对忐忑不安的辛平说:“坐吧。” 辛平没敢挪动,战战兢兢的立在一米之外。虽然大家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这位二十多岁的新老总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但对于犯错在先的辛平来说还是感到莫名的压力,尤其当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慕薇薇时,他更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哪里还敢真的坐下? 薇薇没再勉强他,只是问道:“听说你已经将客人的图纸交还回来了?” 辛平浑身一阵激灵,低垂着头像犯人一样声若蚊蝇:“嗯……还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薇薇盯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酒店带来什么样的损失吗?” 辛平将头垂的很低了,嗓音里充满了悔恨:“这件事都是我的责任,我甘愿受罚,但我请求您不要开除我……”他十分纠结:“我、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知道我给酒店惹了很多麻烦,如果……您不能原谅我……我也作了最坏的打算……” 薇薇的目光在他身上兜转一圈后才说:“你的行为真的令我很痛心,虽然我才刚刚来到酒店,但我查阅了你的档案记录,了解到你曾经是我们酒店最优秀的员工。这样的错误不该发生在你身上,但它却真实的发生了,按照酒店的规定,你将会被开除,但我真的很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听你亲口说出偷拿客人图纸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辛平显得十分挣扎,眼神也黯然下来:“我妈的病把我逼得没办法了,亲戚们已经不敢再借钱给我们,我只能借高利贷,眼看利息越滚越高,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更怕父亲知道了担心。在这个时候,3306房间客人的竞争对手找到我,他们说只要我把图偷出来复制一份给他们,他们就给我十万筹金,而这一切只要做的巧妙,客人是不会发觉的,我照样还可以继续在酒店上班,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我一夜没睡着,想着还钱的期限迫在眉睫,我别无选择,再说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我就是还了欠的钱还可以继续治疗母亲。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刚把图拿走,就被客人察觉了,我心里害怕极了,连家也不敢回。”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薇薇疑惑的盯着他。 “我在外躲了一夜,害怕你们已经报警,更怕冒然与要图的那家公司联系正好被你们抓个正着。昨天,我在外实在呆不住了,偷偷潜回家里,父亲很高兴的告诉我,你们来过家里了,除了给他们钱还说要帮我家渡过难关,父亲很感动,要我在酒店好好表现,他却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矛盾和痛苦。后来,我终于将盗图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大骂我糊涂,逼着我今天将图交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薇薇不禁感慨自己这趟去辛平家真是去对了。 看了一眼辛平,她又问:“现在你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辛平挺直身子,突然鞠了一个90度的躬:“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能相信你吗?”薇薇轻轻逸出一句,含着些许不确定。 辛平低着头说:“拜托了。” 薇薇沉吟道:“虽然你这次及时悔悟,并没对酒店造成重大的经济损失,但你的行为还是极大的影响了酒店的声誉,你必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起责任。” 辛平默不作声,只要酒店不开除他,什么样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 薇薇想了一会说:“从今天起你就降职为普通客房服务员,我会通知人事部替你办理手续的。” 辛平惊讶的抬起头,薇薇注视着他:“怎么,对这样的处理不满意?” “不、不……谢谢,谢谢总经理。”辛平心悦诚服,虽然不再是金牌管家,但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他有信心一定能凭着自己的努力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的。 “那么……”薇薇看着他说:“让何经理领着你去向3306的客人道歉吧。” 他点头道:“我知道他是酒店重要的客人,我一定会努力求得他的谅解。” 辛平刚要转身离去,薇薇突然说:“给你放高利贷的那几个人已经被警察抓了,他们干过不少坏事,这次数罪并罚,估计后半生都要在牢里渡过了。” 辛平因为吃惊而乍然张大嘴巴,本来早上还在犹豫如果交出图纸怎么还高利贷的事儿,没想到总经理已经把这麻烦全部给他解决掉了。 薇薇继续道:“从现在开始酒店将你列为第一批困难员工,等制度颁发后你就去总经办领张困难员工申请补助表,填好了找我签字,以后你每个月可以多领一千元补助。” “总经理……”辛平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总经理不旦没有计较,还宽容的对待他,这简直令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去吧。”薇薇知道他并不擅长阿谀奉承,而她帮他只是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一周后,“艳照门”事件也水落石出,在警方的介入下,很快抓获上传艳照的始作俑者,据犯罪嫌疑人交待,他是一名普通的电脑维护工程师,前段时间,他接到一笔维修电脑的单子,在给客户维修电脑的过程中,他发现该客户存有多个加密文件,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侵入该客户电脑,居然发现这些加密文件均是当红影星或社会名媛的裸体玉照。 出于窥探名人隐私的好奇心,他把这些玉照窃取下载,并发布在自己的博客和QQ空间中,没想到点击率比平时多了几十倍,这些照片很快被网友们转发和下载,为了保持博客的点击率,他又精心挑选了200多张艳照上传。直到“艳照门”事件引起媒体和警方关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 由于“艳照门”事件波及甚广,多名艺人和社会名流遭到侵害,在社会上影响恶劣,引发了一轮道德观念的大批判。艳照男主角石延接受媒体采访,向受害人公开道歉,一时间舆论大哗,多名女艺人坚决表示唾弃石延的行为,并将付诸法律。 ------------ 60 案情突破 慕薇薇到豪瑞凯斯大酒店出任总经理已满两个月,虽没出什么大乱子,慕百年仍是很不放心,直到自己亲临豪瑞凯斯大酒店视察,亲耳听见员工们对孙女的评价才一颗石头落地。最近“艳照门”风波已渐渐平息,又恰逢旧城改造计划有了新的消息,慕百年连扫数月郁闷,在豪瑞凯斯酒店最豪华的包间大宴海源市政府主管旧城改造项目的总负责人林希雷。 林主任向慕百年透露,目前,对该项目有兴趣的单位很多,市政府考虑想以参股形式组建一家投资开发公司,专门负责该工程项目,他们希望参股方最好多于两家,不超过四家,前期注资两亿。 季常也出席了这次宴请,慕百年把他正式介绍给林主任,三人就这个项目深入的谈了很久。 季常回到家已是深夜,薇薇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着,显示出睡梦中的不安稳。 听见有人换衣服的声音,她猛然惊醒。 季常抱歉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薇薇松了一口气,近来她总是做恶梦,季常不回家她都是亮着灯睡觉。 季常见她心悸的模样,知道她又做梦了,现在她神经越来越敏感,老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窥视。无论季常怎么跟她解释,仍旧无法缓解她紧张的情绪,本来标准的体重接连瘦了十斤。 季常心疼她:“明天叫蒋医生再给你看看,好吗?” 薇薇生气的撇过头去不理他,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有人要谋害她,老觉得接连发生的事故不过是巧合外加她的胡乱猜测呢? 她是拿不出真凭实据,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季常躺到床上,翻身覆上薇薇,她却拧着身子不配合,他叹息着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睛,“我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不要。”她冷淡的拒绝,在这种时候她根本没心情,何况白天累了一天,身体也确实很疲乏了。 季常又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侧身关了灯,“睡吧。” 黑暗中,季常并未闭上眼睛,他搂着妻子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她的灵魂,有时薇薇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离她很遥远,他想不明白她为何一直很忌讳孩子的事,看她平时对阿狼呵护倍至,应该很喜欢小孩子才对,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不想要小孩呢,以前他体谅她还年轻,不想被孩子束缚,可现在他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孩子啊。 次日清晨,纪寒打来一通电话,薇薇接完后就急匆匆的向市公安局赶去。 纪寒和他父亲,以及方队长都在等她。 纪局长一向公务繁忙,之前匆匆见过几次,薇薇都没仔细观察过,直到现在才瞧清他的模样,天庭饱满、地阔方圆,整齐的警徽警服衬托出威严高大的形象,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崇敬之情来。 他招呼薇薇坐下,说:“纪寒早跟我提起过你的案子,不过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叔叔对你的案子关心不够,你要原谅啊。” 薇薇赶紧说:“叔叔您说到哪儿去了,多亏有你们警方保护,罪犯才没敢再对我下毒手。” 纪鹏点头道:“你理解就好,现在案情有了一些进展,但有些关键环节我们还需要再向你确认一下。” 薇薇点头表示同意,纪鹏就向方队长递了眼色:“还有什么疑问你就问吧。” 方队长说:“本来应该我们亲自登门造访的,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只好委屈你跑一趟了。” “没关系,只要能抓住凶手,我就是再多跑几趟也是心甘情愿的。”薇薇并不介意。 方队长调整神色,直言道:“我们最近调查发现,你和你妈妈去年发生的那场车祸也不是偶然的意外。” “什么?”方队长的话如天边惊雷,炸得薇薇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犹疑不定的问:“当初交警结案时,不是肯定是意外吗?” 方队长摇着头,语气沉重:“不久前,四川警方抓获一批犯罪分子,其中一人交待曾参与策划那起车祸,遗憾的是他并非主谋,同样是受人指使,目前我们正在全力稽查,必要时将去四川取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薇薇被突如其来的事实真相惊的语无伦次,纪寒倒了一杯水给她压惊,她喝了一口仍不能平复内心的巨烈波动。 “所以,紧密结合这三个案子,我们认为犯罪分子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你。” 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薇薇一阵战栗。 纪寒担忧的看她,“薇薇,你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茫然的摇着头,实在想不出究竟谁这么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忽然脑中闪过前不久在酒店闹事的那伙人,不过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那帮人就算恨她也是在母亲和阿娇出事以后,那么还有谁跟她过不去呢? “难道是两年前酒吧遇见的胖子怀恨在心?” 纪寒知道她指的是谁,便说:“方队他们之前查过他,他已经排除嫌疑了。” 有嫌疑的人都被一一排除,薇薇越来越迷茫:“那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么想要我命了。” 方队长提醒她道:“你丈夫曾和人结怨吗?” 薇薇回忆片刻,摇头道:“他脾气很好,应该不会轻易得罪别人。” “商场上的事情说不清楚,有时无意中得罪了人,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也很常见……” “这样吧。”纪局长沉吟着打断方队长,转而对薇薇说:“你先回去向你丈夫了解了解情况,我们也抓紧上一起案子的侦破,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突破。” “好。”薇薇沉重的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一步,其他事情就麻烦纪叔叔操心了。” “不要太客气。”纪鹏说:“我和你爷爷是老朋友,你和纪寒也是好朋友,这件案子我一定会督促他们尽快破案的。” “别太忧心了。”纪寒拍着她的肩膀说:“走吧,我跟你一道出去。” 薇薇回到家就把母亲遇害的前因后果向季常说了,季常惊愕异常,难道真是他判断失误,其实薇薇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并非抑郁症复发吗?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赶紧表明自己从未与他人结仇。 薇薇打电话向方队长作了汇报,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一连好几周过去,仍没一丝消息,薇薇不免挫败,情绪十分焦虑。 ------------ 61 工程进展【谢月票加更】 慕百年带着季常又见了一次海源市政府主管工程项目建设的林主任,他已把荣丰集团的投资意向向市政府领导作了专题汇报,领导意见是约个时间把态度积极的这几家单位的头头都请到一起,举行一个投资合作意向恳谈会,大家坐下来,就双方的意见进行商谈。 恳谈会在市政府办公厅的召集下,筹办的很是迅速,参加的单位大大小小共来了一百多家,刚开始大家围绕项目本身都显出浓厚的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会议正式开始后,问题进-入实质阶段,市政府领导提出该项目前期需要各家单位自筹资金,而且资金要马上落实到位,此言一出,多数单位的负责人便不再热衷,甚至开始面露难色。 海源市政府的领导们经过一番察言观色,也真正看出来有实力拿出这笔资金参与这个项目的,最多也只有七、八家单位,其中有一部份保守企业还在观望,因为整个工程工期耗时较长,经济指标也一般,他们更愿意把钱投到能立现效益的项目中去。 海源市主管经济建设的副市长高铭对参与恳谈会的单位进行了政策说明,鼓励大家都来参与市政规划建设,但大家一番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之后还是迟迟没有表态。 恳谈会后,慕百年立即着手召开董事会,要求财务部上报今年和明年的资金计划,并就恳谈会上政府的意见作了传达。大家议论纷纷,焦点还是在于投资该项目的风险上。 季常后来对慕百年分析说:“看来其他几家单位并不像市政府预计的那样积极,现在政府只能依赖我们支持,不如我们联手要求政府把东郊那块地皮低价转让出售。” 东郊那块地,其实现在并不值钱,但海源市政府正在规划东部工业园区,并且又将未来的快铁车站设在了那里,他们相信一年半截以后,那边地价就会有一个飞跃飙升的过程。 慕百年沉吟了半晌,说:“那你先研究个方案给我。” 过了两天,季常真的拿出一个详细的规划方案,慕百年仔细研究过后带着这个方案去见林主任了。 慕百年要求林主任帮他争取到旧城区改造工程以及东郊这块地皮,作为交换,他把浣江花园城内一套高档别墅的钥匙放在了林主任的办公桌上。 季常忙着项目的事情,回家还要应付妻子恶劣的脾气,他不敢告诉慕百年,觉得薇薇只是因为母亲的事情深受打击,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所以他不忍心再去责怪她,无论她冲他发多大的火,他都极力的包容,默默承受。 可薇薇的情绪还是陷入一种难以控制的状态,发火时的无所顾忌和事后的忏悔完全判若两人,她常被一种深深地恐惧包裹着,变得有点神经质,她会不断的追问季常:“你爱我吗,真爱我吗,有多爱?” 当季常一一作答之后,她又会问:“那你会抛弃我吗,会离开我吗,你会像你花心的父亲一样吗?” 季常对天发誓:“不会,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怎么会抛弃你呢?” 薇薇的状况反反复复,有点失常,季常却因为忙碌忽略了这一切,他把妻子反复无常的情绪看作在乎他,害怕失去他的一种表现。直到有一天,蒋医生郑重的告诉他慕薇薇不仅有抑郁症,还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他才猛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医生开了许多镇定神经的药,并一再强调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 鉴于薇薇越来越糟的健康状况,季常作了深刻的检讨,他决定等下一轮谈判结束,一定要带薇薇出去散心。 经过几番艰难谈判,海源市政府最终同意让荣丰集团、中海万鼎集团和丽都建设公司共同出资参与旧城改造工程。股份由市政府占30%,剩余70%股份按出资比例划分,分别由荣丰集团占有35%,中海万鼎集团占25%,丽都建设公司占10%。荣丰集团凭借雄厚的资金投入稳坐最大股东的席位。 至于城东那块地皮,还需要做工作,但市政府领导也承诺,不会让为海源市经济繁荣做出巨大贡献的企业吃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优先考虑。 荣丰集团与海源市政府合作参与旧城改造的消息一出,果然如慕百年预料的一样,荣丰投资拉动地产股版块大幅上扬,股市暴涨至三千点。同时,海源市各大媒体也蜂涌而来,强烈要求荣丰集团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发表正式讲话,公布与海源市政府合作事宜。 在四方代表共同出资成立的建邦实业投资有限公司发布会上,媒体代表对海源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和慕百年穷追不舍,慕百年一改往日态度,对媒体关注的热点问题一一作了详尽回答。 季常没有出席那次发布会,他和薇薇去了江南,一路沿着江苏南下,直到温州。近半个月坚持不懈的服药和散心,使薇薇逐渐开朗起来。 国庆大假时,他又带薇薇回了趟成都。在母亲的墓前,薇薇自责不已,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一直想加害自己的人是谁,可她已经被满腔的仇恨煎熬很久了,在母亲坟前她发誓一定要找出真凶,为母亲报仇。 祭奠完父母,薇薇坚定的对季常说:“我不会再被打垮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和爷爷担心了。” 季常惊奇的看着她,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后,薇薇似乎倍加坚强起来。 ------------ 62 一线转机 薇薇的健康状况令慕百年担忧,他只好召回颜月倾重新接管酒店。 事隔几个月,“艳照门”事件渐渐平息。 但颜月倾却无法抹掉“艳照门”带来的阴影,即使回到海源,他也借口工作忙住在酒店,不曾回家,更不曾去看望阿SA。 阿SA听说丈夫回来,兴致勃勃的跑回家去,却被婆婆泼了一脸冷水:“你还来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儿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 “妈-----”阿SA怯怯的喊着,她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她害喜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浮肿。 “别叫我妈!”慕婷冷冷地打断她:“若不是看你怀着颜家的骨肉,我早叫儿子跟你离婚了!” 阿SA愣愣地瞅着慕婷,眼泪扑漱漱往下掉,今天她回颜家,父母并不知情,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不会让她回来受辱,他们都清楚她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待遇。 她以为她不怕的,可当婆婆狠狠地吐出“离婚“二字时,她还是觉得天眩地转。 慕婷硬着心肠发出一声冷笑:“等孩子一出生,你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我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阿SA拼命摇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无比惶恐。 慕婷双手交握,身子矜贵的挺立在台阶上,她一动不动的瞥视着媳妇,然后愤愤地将一份离婚协议扔到对方脸上。 阿SA从脸下揭下那份协议,木瞪瞪的盯着上面,颜月倾的签字清晰可辨。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原谅她? “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阿SA放下尊严恳求着,慕婷拂开她,不客气道:“他不想再见你了。” “不、不可能,求求你,妈----你就让我见见倾,好吗?”阿SA声嘶力竭的哀求着,可慕婷已经铁了心,哪会被几句软话打动?她转身向楼上走去,阿SA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哀求。 “你烦不烦哪?!”慕婷不耐烦的吼道,顺手推了媳妇一下,心急上火的她此时完全忘了媳妇已经身怀六甲。 阿SA拖着笨重的身躯躲避不及,眼看整个人就要跌下楼去,慕婷这才慌了神,赶紧上前去抓她,两人几乎一起撞到栏杆上,同时阿SA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啊----” “你怎么了?”慕婷惊魂未定的扶住她问。 “我……肚子……痛、痛……”阿SA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的指着肚子。 慕婷意识到什么,蹲下身去仔细观察,正好看见一缕鲜血正从媳妇的下身流出,她大惊失色的喊道:“老颜、老颜你快下来-----祥叔打120、打120……” 颜源听到响动,赶紧从书房出来,此时阿SA已经站不稳,蜷曲在台阶上,十分痛苦。 120急救车来了,一家人慌慌张张的将阿SA送到附近医院。 路上,颜源赶紧给儿子打电话,不消片刻,颜月倾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了。 “妈、妈,阿SA呢?”他焦急的问。 “在急救。”慕婷低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你妈。”颜源坐立不安的来回搓着手抱怨。 “这怎么能怪我?是她自己没站稳!”慕婷不服气的争辩。 颜源数落道:“你明知她怀着孩子,还去推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向亲家交待!” “妈,你推阿SA?”颜月倾震惊的看着母亲,慕婷被儿子瞅得难受,只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她气得上了头……一时没留神。” 颜源还想继续指责妻子,颜月倾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他们:“够了!” 慕婷和颜源吓了一跳,从小儿子就很乖很听话,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口吻和态度对他们说话,看来这一次他真的气坏了。 “你们先回去!”颜月倾望了父母一眼说:“这儿我来安顿。” “好、好吧……我们先回家等消息。”慕婷自知理亏,只得期期艾艾的拽着丈夫离开了医院。 片刻之后,急救室的红灯灭了,几个护士推着阿SA进-入病房。 她们看了眼紧张的男人说:“别担心,大人和小孩都没事。” 颜月倾总算放松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病床旁,阿SA也醒了过来,不过她瘦了,善睐的明眸里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狡黠灵动的光采。 颜月倾欣立在床边,阿SA伸手拉住他,缓缓地说:“我想你……” 他还未及说话或表示什么,阿SA的父母便从门外冲了进来:“阿SA、阿SA你有没有怎么样?” 父母将她和丈夫生生隔开,她只得无奈的垂下手说:“我没事。” 苏伯伦转脸看到消失多日的女婿,不禁愤怒和惊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SA有心维护,急忙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真是这样?”苏伯伦不相信,审视的目光从女婿脸上一遍遍扫过,颜月倾羞愧难当,正想说出实情,阿SA却拉住父亲宽厚的手掌撒娇道:“爸,医生都说我没事了,看你紧张的不行了!” 苏太太明白女儿的心思,也劝道:“没事就好了,伯伦你也别错怪倾了。” 苏伯伦其实并不是针对颜月倾,只是他对颜家之前的做法早就颇有微词,虽然是女儿有错在先,但无论是他还是女儿都已经登门道过歉了,可颜家就是端着架子不肯原谅他们,这一次他不知道女儿是怎么到颜家去的,但他心里已经认定女儿出事跟颜家脱不了关系,就算真是女儿自己跌倒,那也是因为颜家没有照顾好她。 原本,他一直很喜欢颜月倾这个女婿,但他最近的表现实在太令他失望了,他甚至怀疑将女儿嫁给他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爸、妈,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真的没事,宝宝也很健康,你们不用担心。”父亲的沉默令阿SA担心,她知道苏伯伦现在对颜家是心有芥蒂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次引起父亲和丈夫的冲突。 苏太太一面看看老公,一面又看看女儿女婿,意识到女儿或许有话想对颜月倾说,便硬拽着丈夫向门口走去。 苏伯伦无奈的瞅着女儿,她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跟着颜月倾转了,苏伯伦涌起一阵失落,暗自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愁。 “为什么要骗你爸爸?”苏伯伦夫妻俩走后,颜月倾坐下来问妻子。 阿SA老实道:“我不想再加深你们之间的矛盾了。” 颜月倾轻声嗟叹,默默无语。 阿SA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无比惶惑,直到颜月倾轻抚上她的短发,她才鼓起勇气颤抖着的问:“你还爱这个孩子吗?” “当然。”他语气低沉,但很肯定。 “那……你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的妈妈吗?” “阿SA。”颜月倾语气里有丝无奈:“你应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 “为什么要逃避呢?”阿SA眼里突然漾起泪光:“你是不是真的决定等我生完孩子就离婚?” 他一时发怔,看了她好半天才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不是我乱想,妈妈把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给我看了。” “你都知道了……”颜月倾稍稍有些慌乱的解释:“那是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一气之下签的,我没有打算给你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阿SA摇着头:“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是介意的,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不然你回海源来为什么不回家?” 颜月倾无言以对,妻子又一次戳中了他的心事。是的,作为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释怀,媒体的追逐和渲染就像惊涛骇浪一样,如影随形的压的他一度喘不过气来,可是一旦冷静下来,他又不得不认同薇薇所说,那毕竟都是阿SA结婚以前的事,而她自从结婚后就一直恪守本分,没有做出过对不起颜家的事,如果他还一直揪着不放、耿耿于怀,实在对她有失公平。 “别说了阿SA,让我们忘了过去吧。”颜月倾握住妻子的手。 阿SA愣愣的望着他,泪眼朦胧:“你,真的能忘吗?” “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他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一股坚决,阿SA努力的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注视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一刻,内心的激动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苦、是甜,还是酸甜苦辣皆有,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颜月倾愿意给她一个机会,给他们的婚姻一个重生的机会。 ------------ 63 亲自下厨【谢月票加更】 从成都回来后不久,有两件喜事值得庆贺,一件是颜月倾和阿SA终于合好如初,另一件是东边那块地皮在慕百年和林主任努力不懈的周旋下,终于顺利拿到手了,慕百年决定在那边盖住宅楼,他打听到内部消息,说明年市政府就要启动东部工业园区的兴建,界时,很多原来驻扎在西部和北部,规模数万人的大企业都要迁过去,这样一来,东部人口必然骤增,建设精品住宅区肯定会抢购一空。 慕百年正在暗自高兴,旧城改造项目却出现意外,许多土生土长几十年的居民始终不肯搬离,这让政府的拆迁计划一拖再拖。而重庆不久前出现的野蛮拆迁流血事件,留下的恶劣影响还未消除,中央对此监管甚严,一再三令五申不得强行拆迁、野蛮拆迁,违者从重查处。 谁敢和头上的乌纱帽过不去?现在正在风头上,即使是海源市政府也只能束手无策。拆迁执行不下去,必然影响到旧城改造计划,虽然市政府已调高拆迁赔偿,也增派拆迁办公室的人一遍遍对住户做上门工作,可收效甚微,季常难免心急如焚。不过,慕百年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不像小辈们那般急躁,即使挫折当前,仍能保持从容不迫,稳坐泰山的气度。 在慕百年的指挥下,季常几度与市政府接洽此事,要求政府加强拆迁力度,无奈还是难有进展。 一边是拆迁进展缓慢,一边又遇上水泥、钢材等建材大幅上涨,供不应求,季常一时心力交瘁,几乎天天泡在办公室里与亲信研究对策。 当薇薇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小脑袋时,季常已经走了很久了,她伸了个懒腰,慵懒十足的披起睡衣,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布艺拖鞋下床去洗漱。 这天是周末,接连下了几天雨后,难得有丝太阳,季常却依然很忙,一大早就被公司工程部的主任叫走了。 薇薇已经记不清他有多少个星期没有陪她了,只知道他很忙、很累,如同连轴转的机器一样,没有时间在家吃饭,也顾不得休息,最近还因为拆迁的事瘦了一圈,薇薇有些莫名的心疼。 佣人们迅速准备好早餐,薇薇望了一眼,餐桌上摆放着她最喜欢吃的法式面包和奶茶。 搬回季家大宅已经很久了,这里除了佣人多一些外,平常仍旧只有她和季常两个主人,另一个主人季万钦很少呆在海源,他大多数时间要坐阵深圳总部,空闲时间就与小他近20岁的夫人武允雯一起游山玩水。 对于薇薇来说,虽然最近不再频繁做恶梦,但季家大宅对她而言仍是空荡荡的可怕,尤其当丈夫不在身边时,偌大的别墅总会让她感到一丝恐慌,她越来越喜欢狭小的空间,甚至回想起以前在老家成都拥挤的房间里睡沙发的样子。 薇薇坐了下来,一边吃早餐,一边用手机给季常拨电话,电话通了,她说:“我们换套公寓吧,住到市中心,我喜欢看窗户底下的车水马龙,也喜欢电梯上上下下、人来人往的感觉。” 季常没有反对,只要是薇薇的心愿,他都会尽力去满足。此时,他正在工地上检查,隆隆的机器从身边驶过,他含混不清的回答:“行,回头我留意。” 一连几天,季常出差回了深圳总部,薇薇瞅着窗外淅淅沥沥、四处飘散的细雨,心情怅然若失,季常不在,她有更多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 回忆起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突然发现季常为她默默付出的太多,每一次生病他都守在床侧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次伤心痛苦他都耐心细致的安慰,每一次莫名其妙的发火他都默默承受、从无怨言,而她却连孩子都不愿意为他生,她还算是他的妻子吗?或者她根本不配,因为她连妻子的基本责任都从未尽到过。 如果这一路没有季常给予的支持和关怀,她不敢想象自己在夏羽凡离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季常救了她,给她爱和温暖,还给了她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家,她心中一痛,在这个寂寂寥与惆怅兼有的下午,突然非常非常想念某个人。 接到电话季常顿时倦意全消,他中断开会,悄悄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这是近两年来,薇薇第一次在他出差时主动给他打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完全忘却了时间,薇薇想起爷爷七十九岁大寿马上临近了,提醒道:“爷爷大寿就快到了,你想好我们送什么礼物没有?” “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去拿给你看。” 薇薇惊讶,“这么快?” “老婆吩咐的事情,我办起来有动力呀。”季常轻松的调笑着。 薇薇满意的夸他,然后又不放心的追问:“爷爷大寿那天你不会又忙吧?” 季常连忙表示:“我哪敢呀,天大的事也没有爷爷的寿辰重要啊。” 薇薇很满意,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季常说:“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亲密的关心彼此的话,薇薇才欣喜的挂了电话,转回头赶紧吩咐佣人李妈明天一早就去菜市场买鸡、鱼和海鲜,她要亲自下厨,为季常煲汤。 李妈是季家在海源当地请的佣人,在季家服务也不过两、三年光景,但她儿子在季家的资助下读了大学,因此她对季常可谓感恩戴德。开始她看季常娶了慕薇薇这么个娇惯的大小姐,总担心他日后没有好日子过,现在相处下来,觉得慕薇薇不似一般千金小姐那般刁蛮,倒也渐渐放下成见。 李妈一大早就去超市采购,买回一大堆食材,薇薇以前虽也经常下厨,但那都是炒些家常小菜随便应付,如今真正要做大餐她才发现问题一大堆,没办法了,只好临时抱佛脚,向慕家的厨师长周师傅求救。 慕百年向来重视饮食,凯旋城的厨师全是在五星级酒店服务过的金牌厨师,有的精通西餐,有的擅长小吃,薇薇专门找了周师傅,因为他精通川菜和粤菜。 薇薇想季常从小在深圳长大,在这边又尽是吃的本地菜,他一定非常想念粤菜。这是自结婚后,她第一次有心情做饭,突然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高贵的大小姐,而只是一个甘愿洗手做羹汤的普通妻子。 粤菜博采众长,选料广博,特色之一就是清淡,营养高而不腻,周师傅先让薇薇把鸡炖上,接着指导她做了青豆炒虾和蒜茸扇贝。 对于粤菜李妈也是外行,她只能帮着太太把食材洗尽,将调料准备好,因为有人打下手,薇薇的做菜速度大幅提高,五点半时已将主菜做好,她担心季常又有临时变化,不放心的打去电话叮瞩他一定要准时回家。 六点,季常准时到家,餐厅里已经香气四溢。 季常扔下公文包,难掩旅途疲惫,但当他目光慢慢扫过一桌丰盛的大餐后,仍不免欣喜:“今天开饭这么早啊?” 李妈在一旁喜滋滋的说:“今天是太太亲自下厨。” “真的?”这太出乎意料了,季常高兴的一把抱起薇薇,在餐厅里转圈。 薇薇又羞又急,红着脸嗔道:“快放我下来。” 季常放她下来,重重的吻了一下,“老婆,你对我真好。” 薇薇满面羞红,带着一丝疼惜说:“我以前做得不好,害你辛苦了。” “这是哪的话?”季常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如饴。” 这顿晚餐吃得很开心,虽然薇薇第一次做粤菜,手艺还达不到很高的标准,但难得的是她的心,这才是让季常真正开心的原因。 他的薇薇,终于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了。 吃过晚饭,季常把为慕百年七十九岁大寿准备的礼物拿给薇薇过目,他说:“这是韩国的极品高丽参,滋阴补肾,延年益寿,深得高丽皇室的喜爱。几千年来,高丽参是韩国人馈赠亲友的佳品,但真正品质优良的高丽参并不多见,我这支高丽参价值连城,是极品中的极品,还是我爸上个月去韩国考察时,我让他专程带回来的。” 果然这份礼物在慕百年的寿宴上抢尽风头,也让慕百年心情大悦! 慕百年的寿宴席开一千桌,摆在荣丰集团旗下新开业的帝景百年大酒店,酒店的名字气势非凡,隐含着慕百年的雄心壮志。 另一份让慕百年欣喜的厚礼是历时两年,耗资八亿的时代君城大厦提前竣工了,和预计的一样,主题公园的兴建给附近的白领带来休闲、娱乐的空间,连带的周边地价爆涨,而中海万鼎海源分公司拥有的一个小型地块恰恰就在该区域,他们甚至连房子都没有盖,光凭倒卖土地转手净赚1个亿,薇薇终于相信了爷爷的眼光:季常迟早是要成大器的。 最大的赢家仍是荣丰集团,时代君城大厦的顺利完工和发售,不仅使荣丰集团获得丰厚的利润回报,更使他们在业界的声望与日巨增。 ------------ 64 恐吓信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是夏羽凡约定回来的日子。 薇薇的心情愈加忐忑,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就是这365天却在无形中改变着许多事。 她不再是当初的她,而他亦不会是当初的他,只是再次见面,留在心底的伤痕真的能一笔勾消吗?她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呢? 奇怪的是,她担心了半天,夏羽凡非旦没有如期归来,反而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趁着慕百年到白鹭宫来,她便小心翼翼的探着口风:“凡……最近是不是要回来了?” “还要再等等,美国公司正在跟政府谈一项大工程,如果谈成我们不仅可以净赚几个亿美金的利润,还对我们在美国的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慕百年丝毫没有怀疑,看着孙女说:“当初凡要去美国公司我的确很意外,不过现在看来,让他去那边是正确的选择,他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薇薇勉强的笑了笑,慕百年再说什么已听不清楚,只觉内心一阵失落,原来她焦虑了半天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慕百年却谈兴大起:“不过,他不回来可急坏了恩雅这孩子,她爸爸都替她问了好几次。” 恩雅?薇薇倏的一惊。 没错,她才是夏羽凡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她居然差点把她忘了。 “凡,准备回国就同恩雅结婚吗?” 慕百年敛去笑容,语气里透出丝丝不满:“也不知这小子在想什么,去年明明答应今年回来结婚,前几天问他又推三阻四。” “这是男人婚前恐惧症吧,等他回来就好了。” 季常从楼上下来,展颜笑着说。 慕百年拧着眉,表情有些别扭:“我听说他在美国又有新欢了,怕是要辜负恩雅这孩子了。” “他又换新女友了?”季常并不吃惊,呵呵一笑说:“夏哥风流才俊,又年轻有为,难免成为女人们攀龙附凤的目标。” 薇薇低垂了双睑,安静不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夹杂着丝丝苦涩在她心里翻腾开来。 “我绝不能容忍他胡来!”慕百年斩钉截铁道:“当年我没能照顾好他爸爸已是万分悔恨,现在对他我一定要尽到责任。” 季常宽慰道:“爷爷别担心,夏哥一直把您当成亲爷爷般尊敬,相信他一定会明白事理的。” 慕百年几近无奈:“只要他回来老老实实跟恩雅结婚,你以为我想管他在美国的事?” 季常认同道:“恩雅是个好女孩,家世不错,又跟咱们是世交,这点夏哥比谁都清楚,他不会乱来的。” “我就怕他犯胡涂!”慕百年的语气里充满恨铁不成刚的意味,众所周知,夏羽凡的确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和敏锐的商业头脑,这几年他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得到了董事会的一致认可,但不知为什么他的感情世界总是这么混乱,最近几年他的知名度更是与绯闻的曝光率不相上下,慕百年甚至怀疑这世上有没有过女人曾让他产生想安定下来的念头?难道这风流成性的毛病真的遗传自他那恬不知耻的母亲?想到陶尹平,慕百年暗暗恼恨起来,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早就认定夏磊的死与这贱女人脱不了关系。 往事的回忆令慕百年暂时失神,一阵门铃骤响惊醒了他,李妈买菜回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 “太太,您的信。” 薇薇疑惑的接过来,她才搬回白鹭宫不久,谁会给她写信呢? 反复的看了看信封,既没有落款,又没有邮编,只有邮戳显示寄信地址为本地,信封正面整整齐齐的打印着慕薇薇亲启几个大字。 她莫名其妙,平时与朋友联络都靠电话,几乎没给任何人留过家庭地址,除非是美容院或商场给她寄的优惠卡券,但看样子又不像。 薇薇好奇的拆开信,一个肃杀的“死”字陡然跃入眼帘,血红的颜色赫然映衬着雪白的信笺,显得那样触目惊心,歪歪斜斜延伸出来的汁液仿佛鬼魅的眼泪,恐怖得吓人! “啊!”她一声惨叫丢掉信笺,慕百年和季常不由得一惊:“怎么了?” 薇薇闭着眼睛指了指地上的信笺,季常倾身向前捡了起来,待看清纸上的字后,他亦显出满脸困惑:“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恶作剧。” 慕百年探了过来,蹙眉凝思:“送信的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反到很清楚你们的情况,应该是封恐吓信吧。” 季常听他这么一分析,也紧张起来:“爷爷,这件事不会跟前几宗案子有关联吧?” “不是没有可能。”慕百年盯着薇薇惨白的脸色说:“马上把今天的情况报告警方。” 方队长很快带人赶了过来,经过盘问,小区保安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而信也是从正规渠道邮出,若想查出是谁投递的邮件却无异于大海捞针,且不说海源本地长驻人口就有3100多万,流动人口又有581万,光是全市大大小小的投递站也有上万个,方队长实在很难查出究竟是谁寄了这封信,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犯罪份子真正的目的是要置慕薇薇于死地,那么寄恐吓信这件事又显得是那样的不明智,难道这个罪犯不懂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又容易打草惊蛇吗?方队长越来越摸不透这个狡猾的罪犯在想什么了,目前他只能建议他们暂时不去理会,或者搬家。 “那就立即搬家,搬回凯旋城。”慕百年最先沉不住气,薇薇接二连三遇到的怪事令他忧心忡忡。 “慕董事长,很显然这个犯罪份子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我建议慕小姐暂时不要回凯旋城,而应搬到一个相对繁华的地方,或许可以减少罪犯作案的机会。”方队长说出自己的顾虑和担心,得到季常的应和:“爷爷,方队长说得有道理。我看这样吧,我和薇薇先搬到香江丽景去,那儿安装了最先进的指纹扫描进门系统,居住起来应该能够放心。” 慕百年沉思半晌后说:“也好,香江丽景在市中心,犯罪份子也不敢太猖狂,另外我再派两个保镖给你们,应该暂时没有问题。” 薇薇瑟缩在丈夫怀里,季常忧心道:“看样子,罪犯针对的只是薇薇,至于我您就不用担心了。” 慕百年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很蹊跷,没查清楚前你们谁都不能大意。” 季常不再反对,顺从了慕百年的意思,他们很快就搬到香江丽景,房子比白鹭宫略小,却布置得十分温暖。慕百年加派了两个保镖昼夜轮值,寸步不离的护卫着小两口的安全。 搬到香江丽景后,季常和薇薇总算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他渐渐相信,之前的那些恐吓不过是有人恶作剧而已。 ------------ 明争暗斗 ------------ 01 拆迁 旧城改造计划工程上马后遇到的第一道阻碍便是拆迁,市政府规划中要改造的地段是海源市历史遗留问题最多的棚户区,聚居这儿的居民以低收入人群为主,文化层次低,人口密集,住宅面积狭小是其主要特点,尤其这些居民一听说政府要拆迁这一带,更是炸开了锅,茶余饭后议论的再也不是搓麻将、打桥牌,而是怎么获得政府更多的补偿、怎么使自己快速走上致富的道路。 这年头,小老百姓也不再纯朴,早就练得猴精猴精的,谁不知道当下拆迁的好处啊?不是早就有前人总结了吗:“想致富,当拆迁户。” 既然机会摆在眼前,不懂牢牢抓住那就是傻子一个,谁愿意当那傻子,答案几乎是没有,所以拆迁的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季常制定了一套限期拆迁的方案,即拆迁奖励制度,明文规定第一个签字拆迁者将得到多于其它拆迁户三万的奖励,依次递减,这个制度刚一实施确实奏效,第一批拆迁者顺利签署了拆迁协议。 但到第二批拆迁开始后,恰遇房价连连上涨,这些拆迁居民不乐意了,他们一算计自己一套二十几平米的房子就算赔到两万一平米,顶满天算下来也不过五十来万,可这五十多万在寸土寸金的海源根本就是镜中水月,什么也捞不着,就算他们舍得撇下好地段搬到郊区去,也要自个贴补一大笔钱才能重新买套房,而以他们微薄的收入来看,将来就是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无法负担日后高昂的月供和多出来的物管费。 所以这些拆迁居*合起来不肯定签字,这可急坏了负责拆迁的工头,他找到季常说:“我是真没办法了,好话也说了,威胁也威胁过了,这些人真是难弄!” 季常早有预料,指点迷津道:“一家一家的谈,个个击破,谈好一家就立马拆一家。” 工头一听,乐了:“还是季总您有办法,我这就去落实。” 按照季常这个方法,第二批拆迁也顺利完成,望望这片广袤的土地,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已被隆隆的机器夷为平地,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还住着最后的拆迁户,工头涌起一片喜悦,在他看来,大部分势力都已瓦解,剩下这区区不足一百人的拆迁根本不足为惧。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折迁还在进行,大部分的居民都已搬迁,唯独剩了不到十户坚持与开发商抗衡到底,这十户人家是所有拆迁户中家庭收入最困难的,但他们提出的要求却离谱得让人难以接受,一套小小的十几平米的房子要换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换了任何一个开发商也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可不同意,双方就只有僵滞下去,季常决定先拖上一拖,不管这些拆迁户,让工程先从南边开始。 蛰伏了一冬的生命开始在春天复苏,一切万象更新,欣欣向荣,南边的地基已经开挖,机器昼夜不停的轰鸣,往来工人忙忙碌碌,建起了一排排工棚,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 工程进展顺利,颜家也传来喜讯。 阿SA和颜月倾的女儿出生了,小宝贝浑身白净,眼睛圆鼓鼓的,纯净得如一汪湖水,眉目神态非常像倾。 慕百年接过婴儿柔软的襁褓,高兴的逗弄着,看到婴孩露出开心的笑容时,他又禁不住老生常谈:“薇薇,你什么时候肯为季常生个孩子啊?你们年轻人不着急,也体谅体谅我们老一辈的心情吧。季常他爸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心里还是挺想抱孙子的。” 薇薇对爷爷的话置若罔闻,却颇有兴致的凑到婴儿跟前,伸出一根指头立即被孩子一下抓牢了,婴儿露出恬静的笑容,薇薇惊异的发现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可以真实的表达喜怒哀乐了。 阿SA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家小公主很喜欢薇薇呢!” 慕百年高兴道:“是呀,薇薇都升格当姑妈了。” 小家伙仿佛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一个劲的挥舞着双手,颜月倾俯下头逗她:“小宝贝快叫姑妈。” “小宝贝叫什么名字啊?”慕百年兴致盎然的问。 慕婷说:“还没取呢。” 颜源趁机要求:“还是请爸爸给小孙女取个名字吧。” 慕百年没有推辞,沉吟道:“就叫她羽吧,颜羽,像羽毛一样轻盈。” 大家都说好听,唯独薇薇怔了怔,羽?为什么要叫羽?一抹心痛又袭上心头,为什么又要让她想起夏羽凡? 她轻轻摇晃着身子,幸亏颜月倾暗中扶她才不至于狼狈跌倒,他声音极轻的劝她:“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会快乐得多。” 她回望着他,看见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也许和季常共同孕育一个生命,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季常应该会喜欢吧?她轻轻莞尔,如果这么做真的能让她忘记那些不该想起的人,她现在愿意尝试了。 ------------ 02 天之骄女 颜羽的满月酒理所当然的摆在豪瑞凯斯大酒店,那天真是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众人围着阿SA,如众星捧月,颜羽窝在母亲怀里东张西望,不时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她简直太可爱了!”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小颜羽仿佛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赞叹,她停下吸吮手指的动作,咯咯的笑起来,胖嘟嘟的脸蛋上立刻绽开两个深深地小酒窝,显得十分灵动活泼。 “我们也去看看。”季常怂恿薇薇向前,难得发现她对小孩子感兴趣,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两人凑上前去,只见阿SA隔着众人,细心的呵护着孩子,而懵懂的婴孩在见到这么多人围观后,不旦不怕生,反而笑的更欢了,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阿SA。”薇薇唤道。 “你们来了!”阿SA笑逐颜开,双眼放光道:“快帮我抱抱这孩子,沉死了。” “保姆呢?”薇薇疑惑的接过婴孩,柔软的触感和一阵婴儿独有的奶香味传来不禁令她浑身一震。 阿SA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抱怨:“让她拿个奶瓶,去了半天!” “她叫颜羽,是爷爷取的名字。”薇薇小声说,季常摸了摸颜羽的额头,神情温柔,就如同爱抚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三人同时转头看见众人簇拥着慕百年向里走来,小颜羽也被牵引住了目光,一张小脸固执的望向门口。 人群中恍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薇薇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视线寸一寸蜿蜒而去,仿佛只是为了等待着那抹身影慢慢清晰。他还是那样桀骜,那样冷峻,就连星眸里泛起的冷光也似乎从未变过。 喉咙里逐渐涌上一股炽热腥甜的气息,头脑不再听使唤,眼神也跟着向四周痪散,别人在议论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只能傻呆呆的看着前方,如同一个濒临窒息的病人一样等着命运之神的最后审判。 夏羽凡和慕百年并排站立着,光彩夺目的水晶吊灯将他折射的如梦似幻,一袭昂贵的礼服突显出卓尔不凡的气质,他的眸光毫无阻碍的越过人群,轻易就捕捉到她的慌乱与狼狈。 “薇薇。”阿SA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此时的心情,体贴的抱过女儿,她的眸中闪过担忧的讯息。 薇薇呼吸微窒,思维一片空茫,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夏羽凡,他怎么能这样突然的不期而至? 许久未曾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夏羽凡,一出现即受到关注,人们将他和慕百年围起来,表面像是嘘寒问暖,实际上大家都对他的回归充满了猜测。 “我们也过去。”季常牵着薇薇疾步迎了上去。 “凡……”走近了,她的声音仍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眼睛随即模糊起来,前尘往事还历历在目,而他们却已恍如隔世,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意识和话语仿佛都被某种情绪封存起来。 慕百年倒是心情不错,难得调侃:“怎么了?才一年多不见就这么生疏了?” “怎么会呢,爷爷。”夏羽凡轻轻扬起唇角,眼眸里的神色却是那般波澜不惊:“薇薇是太惊讶了吧?” 慕百年恍然大悟,笑呵呵的解释道:“凡是昨天回来的,他特意不让我告诉你们,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薇薇的喉头如同卡着一根鱼刺,除了深深地刺痛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感觉。 “真是太好了,夏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季常由衷高兴,全然没有察觉薇薇的异样,更没发现夏羽凡听到他叫那声夏哥时的错愕。 真是离开的太久了,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乍听起来怎么都不习惯,不过这声尊称最终确定了彼此的位置,他还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吗?夏羽凡自嘲的笑笑,很快掩饰了情绪:“不走了。” “美国分公司发展不错,凡在那边的煅炼也结束了。”慕百年忙着替他解释,宏亮的嗓门显示出他愉悦的心情。 夏羽凡注视着季常和薇薇,脸上看不出情绪,“你们结婚时我刚到美国,手上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没能赶上参加你们婚礼,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送了那么大一份结婚礼物,我们还没感谢你呢。”季常非常真诚。 夏羽凡轻轻一哂:“说什么感谢,太见外了。” “是啊,都是一家人了。”慕百年拍着两个年轻人:“以后你们要互相照应啊。” “放心吧,爷爷。”夏羽凡莞尔一笑,眼神转向小颜羽,她正摇晃着脑袋期盼着有人注意呢。 “爷爷,我们过去看看小侄女吧。”夏羽凡不再理会季常夫妻,和慕百年一起向阿SA走去。 慕百年暗自高兴,夏羽凡如能对小孩显出兴趣,是个好兆头,但愿他这次回来能和恩雅安定下来,慕百年算计着得尽早安排他与恩雅见面了。 阿SA早就看到夏羽凡了,只是她被一帮亲戚围着抽不开身,现在见他们过来,便抱怨开了:“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害得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夏羽凡笑笑,将一把带宝石的金琐挂到颜羽脖子上,金灿灿的颜色衬托出婴儿雪白的肌肤,可金属冰凉的触感却让孩子蹙起眉头,在母亲怀中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阿SA对女儿比划着:“叔叔,这个是羽儿的叔叔。” 颜羽仿佛听懂了一般,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挥向夏羽凡,一双大眼瞅着他骨碌碌乱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夏羽凡心头狠狠一颤,突然莫名伤感:“我可以抱抱她吗?” “可以啊,不过她有些调皮,喜欢乱动。”阿SA说着将颜羽放入他怀中,奇怪的是平时捣蛋的小颜羽竟然一点儿也不排斥夏羽凡,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哭也不闹。 慕百年看到这一幕赶紧趁热打铁:“喜欢小孩的话,就快点跟恩雅结婚吧。” 夏羽凡表情略微一滞,把颜羽还给阿SA,转头对慕百年说:“我正想跟您说,目前我还不打算结婚。” “啊?”慕百年表情僵硬了,嘴角的肌肉隐隐有丝抽-搐,也许是不愿意破坏了气氛,他愣了一会儿才尽量压低语调道:“你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爷爷,我只是觉得男人应以事业为重,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慕百年无从辩驳,看着这孩子越来越挺拨的身影,他突然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苍凉:“对恩雅的承诺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但她原本就是爷爷强塞给我的,不是吗?”夏羽凡转过脸,撇着唇角竟露出一丝不屑来。 慕百年哑口无言,愣愣的看着他渐渐走远。 ------------ 03 置之死地【谢月票加更】 隔天,季常上班时,秘书小杨照常将当天需要处理的文件送了进去,不同的是他手里还攥着一封挂号信,平时如果有往来信件都是小杨代为拆阅和回复,但这封挂号信在封口处用封条贴得整整齐齐,还特别注明私人密函,信封上整齐的打印着“季常总经理亲启”的字样。 寄信的人如此慎重,小杨也多长了几个心眼,没有像平常一样拆阅,而是把这封信郑重其事的摆在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案头上。 季常忙着先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然后匆匆忙忙的赶去市政府开会,还是为了拆迁的事情,市里决定出面作最后一次协商。 会议开完已经接近中午,季常抬腕看了看时间,决定直接开车去荣丰集团接薇薇。 中午时间有限,两人就近挑选了一家餐厅,由于经常光顾,侍者已经十分熟悉他们的口味,不需费心去点,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安排。 热腾腾的菜刚端上桌,后面一位侍者就领着一个男人匆匆尾随而至。 “纪寒,你怎么来了?”两人惊讶的问。 纪寒喘息未定,满脸焦急的朝薇薇说:“刚去了你办公室,秘书说你们来这里了。” 薇薇更加诧异:“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怎么不打电话呢?” “你关机了。”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黑屏了,薇薇不好意思道:“没电了。” 纪寒没功夫计较,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饮料说:“蕾蕾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两人不约而的望向他。 他摇头道:“比那还要糟,她昨天跟我妈拌了一下嘴,我帮妈争执了两句她就生气了,离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问过她家里没有?”季常冷静的问。 “都问了,她爸妈、亲戚家还有朋友那里我都打过电话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手机也关了,我真担心她会出意外。现在也不敢告诉老爸,不然他们会更生气的。”纪寒浓眉纠结,急的焦头烂额。 “还没吃饭吧?”季常一边吩咐侍者再添碗筷,一边转头对他说:“先吃饭,填饱肚子让薇薇陪着去你老婆爱玩的地方再找找。” 纪寒坐立不安,哪还有心思吃饭?胡乱扒了两口就不肯再动筷子,只死巴巴的盯着桌面出神。 季常和薇薇见纪寒心情不好,也很快结束了午餐,走到餐厅门口,季常与他们分手说:“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如果还没找到,也来跟你们一起找。” 纪寒赶紧表示了感谢,开车载着薇薇直奔唐晓蕾经常爱去的几个娱乐会所而去。 这头季常回到办公室一眼就望到桌上的挂号信,他疑惑的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信封地址栏又没有落款,心中暗自揣测:难道又是恐吓信?他不由得联想起前段时间薇薇收到的信,上次是一个“死”字,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两张普通的信笺纸掉落出来,可能是什么广告宣传单,季常暗笑自己的多心,躬下身从地上拾起飘落的信笺,翻转过来,看见纸张抬头用大号的黑体字打印着台北市丽人医院几个大字。 仔细一瞅,原来这是两张医学报告单,而单页的后面还附着一张便条,上面用仿宋体打印着几行小字,季常凑近一看,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 随后,“砰”的一声炸响从总经理办公室里传出,震的门外正在打盹午休的小杨浑身一阵激灵,头脑还未清醒就从旋转座椅上弹跳起来。 “季总,发生什么事了?”小杨紧张掀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的询问,眼前一个被砸的水杯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溅落了一地。 “出去!”季常抑制着怒气,但小杨仍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自从担任秘书职务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季总脸色如此难看。 他赶紧关上门溜回自己座位,不时用惊恐的小眼神偷瞄一眼总经理办公室。 室内鸦雀无声,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其实季常早已将信纸愤怒的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将自己靠在皮质座椅里,顺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中华衔上,他双目微垂,若有所思的盯在烟上,却并没有立即点燃它,他把玩着一只纪梵希打火机,一开一关间,任那一簇簇小小的火光从手指间穿过,慢慢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光晕。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轻弹,打火机发出一声脆响之后,火花时明时暗的跳跃着,他凝视良久,将火苗缓缓凑近,然后办公室里逐渐就有袅袅的烟雾升腾弥漫开来。 季常在一吸一吐中,感受着香烟带来的麻木,越来越多的烟蒂被拧碎在烟灰缸里,堆积成一座坟墓的形状。 这是真的吗?他不断的问着自己。 震惊夹着压抑的疼痛像潮水一样卷来,他已全然无法冷静,胸中那团无形的怒火燃烧着他,如同树枝快要燃尽前的哀鸣,他感觉自己也即将被嫉妒和愤怒的火苗吞噬。 已经无法去判断写这封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他只是不敢相信薇薇竟然有着这么肮脏的过去。信上的内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有如一把利刃从他心尖上深深划过。 “我不是让你们随意玩弄的傻子!”季常咬牙切齿的迸出这一句,然后弯腰从垃圾筒里捡起刚才那团信纸,小心捋平,叠好揣进了衣兜里。 纪寒和薇薇找遍所有唐晓蕾可能去的地方,仍是一无所获,两人正在沮丧,纪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没精打采的接起来,薇薇则在一旁关心:“谁的电话?” “好、好、好的。”接连几个“好”字之后,纪寒挂断电话,望着薇薇雀跃不已:“找到了,蕾蕾和凡在一起!” 原来,昨日吵嘴之后,唐晓蕾想静一静,就独自跑到江边坐了一夜,其实早已经想通了,只因是自己先负气离家出走,这会儿便不好意思回去。 春天的江边风大,加上早饭和午饭都没进食,她早已饥肠漉漉,无奈出来时根本没有考虑钱的问题,本想回娘家蹭饭,又怕父母问东问西,身无分文的她想来想去,决定先向夏羽凡求助。 “那我们快过去接她吧。”薇薇急切的说。 “不用、不用,凡说马上载她过来。”纪寒拦着薇薇,神情已经如释重负。 片刻之后,夏羽凡果然载着唐晓蕾出现在江边,纪寒激动的拥抱了老婆,所有误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薇薇唇边泛起浅浅的微笑,眼神不经意望向旁边那抹欣长直立的身影,一如往昔般孤傲,夏羽凡任江风吹得衣袂翻飞,仍岿然不动,满头碎发也随风摇弋,逆光拉长了背影,倒映出他深邃的侧脸。 她很想和他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自己一开口他便想走,更怕他的冷漠仅仅只是针对她,可是不说,他的一条长腿已经跨到车上,此时如果再迟疑不定,她不知道过了今天以后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叫住他。 就在她矛盾之际,他突然扭头问她:“你开车了吗?” “没、没,我坐纪寒车来的。”她结结巴巴,不敢正视他的表情。 “那走吧,我载你回去。”他倒显得十分坦然。 “不管他们了吗?”薇薇迟疑。 他半眯着眼睛望向那对幸福的人,喃喃自语:“他们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不是吗?甜蜜的人是不需要多余的人来打扰的,薇薇跟上他的脚步,不再回头。 黑色的悍马跟它的主人一样,冰冷沉默,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这个骄傲的男人,他们究竟该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爱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已经完全迷惑。 坐惯了舒适的跑车,薇薇一时难以适应越野的高大,上车明显吃力,夏羽凡伸手想去拉她,她却本能的躲开,气氛顿时卡住,变的十分尴尬,她意识到不对,小声嗫嚅道:“我、我自己可以上来。” 他很受伤,语气有些酸涩:“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可原谅?” 她愣住,任由这迷离的脸庞深深地映进她眼里。 夏羽凡的眼神轻易越过她的双肩,看向窗外的莺飞草长,多少往事潮涨潮落,伴着岁月弹指一挥,匆匆而逝,她永远不会知道再次看见她时,他的心里布满了什么滋味,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和牵挂,此时此刻,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她沉静的坐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窗外夕阳西下,落日余辉倾洒在她如花的容颜上,勾起往日相思如一根蔓条,竟生生勒得她仿若缺氧。 不恨吗?不可能不恨,就连她的身体都还清楚的记得手术钳在血液里划过的那种剧烈痛楚,她又怎么可能忘记黑夜里嘶心裂肺的呐喊?可是恨,又有多恨?又能恨他什么呢? “不要说,我知道了。”勿须多言,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她心思?他发动车子,狂飙而去。 他该彻底沉默的,但偏偏他还是想问:“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嗯,还好。”她微微侧头,似乎不愿过多提及现在的生活。 他锲而不舍,接着问:“他对你好吗?” “好。”这是真话,所以她答得干脆。 夏羽凡心里一时疼的翻江倒海,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怎么的就紧紧抠起蜷缩成一团。 她过得幸福,他本应高兴,但为什么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呢……为什么还不结婚?” 仿佛触到雷区,夏羽凡心神俱震,猛然踩住刹车,一阵剧烈摩擦之后车子戛然而停,因为惯性,两人的脸险些撞到前挡风玻璃,若不是都系着安全带,在这样的速度下刹车,他们真是不要命了。 惊喘平复之后,她才听到他的声音:“你希望我和谁结婚?” 希望他和谁结婚?她不由得望了他一眼,这还真把她给问住了,他愿意和谁结婚她又管不了。 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她只得惴惴的说:“倾的孩子都出世了,你也该成家立业了。” 夏羽凡扯起若有似无的笑容,反问:“你呢,为什么不要孩子?” “我们还没……准备好……” 他眸光一闪,轻轻抚上她的脸:“你……不是因为我造成的吧?” “当然、当然不是。”她耳根发烫,心慌的躲避开后,眼神中藏着一些怨怼,他不会知道他手指的温度轻易就可以焚烧她的理智吗? 夏羽凡悻悻的收回手,一丝落寞染上他俊美无铸的脸庞,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竟然勾画出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来。 他的气息再次触痛了薇薇心底那个隐隐痛过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留恋他,可是曾经的那些美好,都那么清晰的印在她心底,那些青春岁月的见证,那些纯真记忆的印迹,都让她历历在目,清晰可辩。他们之间谁对谁错,恐怕永远都说不清楚吧。 夏羽凡居然没再继续追问,他重新发动了车子,黑色悍马奔驰在灯火阑珊的光影里,犹如一部时光穿梭机,承载着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薇薇偏头望向窗外,心里沉甸甸的。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藏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又或者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祝福。 到了香江丽景公寓大门外,夏羽凡倒是很自觉的和她道别:“我就不进去了。” 她点点头,默默地望着他的车如箭般隐没在黑夜里,心底莫名惆怅。 命运似乎早就注定了结局,不然为什么每一次远离的总是他,而等待永远只留给她呢? ------------ 05 离家出走【谢月票加更】 薇薇搬回凯旋城时,慕百年已经得知季常离家出走的消息,上流社会就是这样,一有风吹草动,那些新闻记者就像长着千里眼似的,巴不得把你的伤疤再揭一下,只要有新闻做,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痛不欲生。 这件事情,慕百年开始也没当回事,只当小夫妻闹闹别扭,在他看来,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但这世界不管每天上演多少争吵,离婚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拖到最后还不是自然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但这一次,情况大大出乎慕百年的预料,夫妻俩不仅没有很快合解,季常更是跑的连人影都不见,薇薇整天以泪洗面,在凯旋城一住就是半月,引得外界和媒体猜疑不断,一时之间沸沸扬扬。 慕百年有些沉不住气了,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吵架的原因,薇薇执拗着不肯说,慕百年毫无办法,孙女的倔强他是早有领教,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致电季万钦。 季万钦难得有空陪着小娇妻在夏威夷渡假,儿子同媳妇吵架并离家出走的事他还蒙在鼓里,这会听慕百年说得严重,才慌了神,立刻决定飞回深圳一探究竟。 季万钦刚进家门,顾不得舟车劳顾,就把儿子叫来狠狠教训了一番,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顾全大局的儿子这次居然对他说:“这件事您别插手。” “什么?”季万钦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攸关季家的命运,他能不管吗? “我说让您别管。”季常又强调了一遍,刚毅的脸上透出不容置喙的坚决。 季万钦在电话里才受了慕百年的责难,回到家儿子不仅不解释认错,还这副态度,顿时气得他火冒三丈:“放屁!你说得轻巧,你们俩闹腾,惹得外面传出多少流言蜚语,你要是有理的话,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跟薇薇吵架,还闹到离家出走?” 季常看了继母一眼,默默垂下头,他不想当着继母的面跟父亲吵架,何况那种事情他也说不出口,这关系到他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愿透露半分。 武允雯感受到季常的不自在,便伸手拉着老公袖子,轻轻对他使了一个别动怒的眼色,季万软明白她在担忧什么,拍拍她的小手说:“你先上楼,让我们父子俩安静的谈谈心。” “好。”武允雯温柔的应了一声,转过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他:“那你不许发脾气,有话好好说。” “去吧,去吧。”虽是敷衍,季万软的神色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这个小妻子从来不会干预季家的事,对他也从来不像其他女人般管头管脚,她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惬意的感觉,让婚后枯燥的生活一如恋爱般美好。正是因为她这种温柔似水的个性,让季万钦凭添了几分怜惜,总是不愿在她面前露出强悍威严的一面来。 武允雯轻轻莞尔,如微风拂面,她又转身向季常示意了一下,才徐徐地向楼上卧室走去。 对于继母,季常说不上讨厌还是喜欢,她年纪不大,但还算明白事理,嫁给父亲后也安分守己,除了喜欢拉着季万钦到处游山玩水外,倒也看不出有多大野心。 这样的女人,简单、温存,是季万钦所喜欢的,或许这正是他为什么愿意撇下众多红颜知己,再度结婚的原因。 不过,此时不是探究父亲心思的时候,他正看着自己,目光灼人,不过他一直没说话,待继母消失后才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放缓了语气提醒道:“儿子,你别忘了我们的大计。”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在季常头顶“嗡”的炸开,父亲若不说,他还真的差点忘了。 怔忡了半晌,他闷声回答父亲:“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季万钦说:“我真不明白,两年都过来了,你怎么还不能忍这一时?你做事一向周全,为什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太让我失望了啊!” 季万钦的喋喋不休终于让季常受不了了,他绷着一张臭脸,忍不住冲父亲喊道:“爸,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 季万钦惊异的瞪着儿子,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怎么间突然性情大变?他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想管你,可你看看你干得是什么事,你是想我们到头来功亏一篑吗?我是可以不管你俩为什么吵架,但你得从大局出发!今天,慕百年给我打电话了,你说吧,让我怎么给他交待?” 说到这个就烦!季常再也不想理睬父亲,掉头就想离开,这态度可把季万钦惹急了,立马站起来拦住他横眉竖眼道:“你必须马上给我回去认错,是不是要我亲自押你回去啊?” “你别逼我!”季常瞪着父亲,情绪也一下子激昂起来:“我没错,我认什么错!” 说完,他拔腿就朝外走去,再也不顾父亲的情绪如何。 “你----你----你给我回来!”季万钦气得张口结舌,一连喊了好几声儿子的名字,他都充耳不闻,只给父亲留下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 季万钦愣愣地望着儿子走远,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季常从小就尊敬崇拜他,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就是他和前妻离婚时,也没见儿子有多大情绪波动,用今日这种态度顶撞他更是前所未有,莫非这次小两口吵架并非斗斗嘴的儿戏? 季万钦陷入深深的疑虑,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了解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为人,虽然很早就与前妻离异,可他从未疏忽对儿子的教育和关爱,所以也自信儿子具有良好的家教和豁达宽宏的性格,因此他断定,季常绝不可能只为一点小事就跟薇薇闹别扭,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 06 双重打击 一连几周,媒体联手炮轰季常和慕薇薇的婚姻,他们甚至兵分三路围堵在荣丰集团、凯旋城和香江丽景公寓门口,这对上流社会公认的金童玉女在媒体的不断炒作下俨然已经走到婚姻的尽头,疯狂的记者们就像当年追踪黛安娜王妃的狗仔队一样,企盼用别人的痛苦来成就自己的一举成名。 除了呆在凯旋城,薇薇已经不敢再去任何地方,这两天季常返回海源,媒体非旦没有消停,反而更加活跃,一副不挖出事实真相绝不罢休的架势。 从薇薇回到凯旋城那天起,夏羽凡就没睡过安稳觉,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因为他们的争吵就发生在他送她回家的当晚。真是太巧了,他不能不多想。 看着她日渐消瘦憔悴的面容,他的心也跟着疼痛。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无法不去在意她的每一个表情,也许她就是他的宿命,无论轮回多少次,放不下的牵挂仍然是她。 夏羽凡从二楼的台阶向下俯瞰,一眼便望见薇薇无精打采的缩在客厅沙发上,手执摇控器,不停的变换着电视频道。 他缓缓步下阶梯,绕到沙发背后,宽屏的液晶电视近在咫尺,他仔细一瞧,荷,真叫个热闹!只见中海万鼎集团公司楼下早已人头攒动,拥堵不堪,现场保安和记者还差点发生肢体冲突,场面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薇薇烦躁的换了台,画面切换到一个记者身上,他手持话筒,十分激动的指着对面的大厦说:“现在是下午五点,我们来到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的楼下,可以看到这幢大厦目前已被堵的水泄不通,近日传出季常先生与太太不和的传闻后,两大集团股票一度暴跌……” 电视上正在叽哩呱啦八卦个不停的时候,季常突然出现在公司大门口,现场顿时尖叫迭起,人潮迅速向他涌去。 他戴了墨镜,在一群下属的陪同下,用手遮挡着镜头,显然不想接受任何采访。 但记者们怎肯错失良机,争先恐后的挤到跟前,甩出一堆问题:“请问您因为什么原因和太太吵架?” “听说你已经离家出走,这是真的吗?” “这次吵架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吗?你们会离婚吗?” 与记者的兴奋相比,季常神情落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点点憔悴。 下属们尽责的隔开记者,好不容易护送他上了车,记者们还扛着摄像机在后面穷追不舍。 混乱之后,画面又切换到一个记者身上,他凭着自己的判断大胆臆测:“中海万鼎集团公司少东季常先生神情憔悴的出现在公司大门前,尽管还不能进一步确定他们夫妻争吵的具体原因,但我们已经证实他确实离开了香江丽景公寓,目前已搬回季家在白鹭宫的大宅居住。而事件的女主角慕薇薇小姐搬回娘家已有半月,直到此刻仍是深居简出,避而不见。” 听到这里,薇薇愈加心烦意乱,“啪”的一声关掉电视,陷入沉思。 电视中,季常瘦了,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令脸部的轮廓更加深刻,坚毅的下巴上冒出了青涩的胡茬,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光采,显得越发黯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原本应该很幸福的,而她毁了他的幸福和希望。 薇薇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就连夏羽凡走近了也未曾察觉。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材料,‘离婚协议’四个大字深深灼痛了她,一滴眼泪匆忙的掉落到纸上。 抽出一只钢笔,她正要俯身签字,冷不防被背后伸出的一只手抢过协议,她吓了一跳,转头时碰上夏羽凡质询的目光,“你要干什么?” “还给我。”她慌张的抹去泪痕。 “不。” “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是管你。”他将协议藏到身后:“我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我后不后悔又关你什么事?”她鼻头一酸,多少委屈漫上心头,强忍了几天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倾泄而出。 夏羽凡生平最受不了她的眼泪,她一哭,他就没撤了,赶紧将离婚协议塞还给她,“别哭了,别哭了……拿去吧,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管了。” 谁知她泪水飞溅,哭得更厉害了,两只手奋力的捶打着他:“都是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夏羽凡任她发泄,心情却骤然变得沉重,看来他猜的没错,他们吵架的原因果然是因为他。 也许是捶得累了,她颓然放下双手,哭声化作阵阵呜咽,不断刺痛着夏羽凡的心脏。 他绕过沙发,来到她身前,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了,我们以前的事……”她颤抖着抬起泪眼。 “他怎么知道的?”他眉头紧皱,这件事连慕百年都不知道,没理由季常会知道,难道有人故意透露给他?这个想法从头脑中一闪而过时,他的心中已经锁定目标。 又是颜月倾干的吗?知情的人中,除了他会从中挑拨以外,夏羽凡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而且一想到当初他曾卑鄙的利用这事威胁自己远走美国,夏羽凡就忍不住心怀芥蒂。 “你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嗓音令浑然忘我的两人如梦初醒,薇薇扭头向门口望去,一时惊的目瞪口呆:消失许久的季常和爷爷双双立于门前,不同的只是两人的表情,慕百年充满了疑惑和探询,而季常则是满腔怒火! “爷爷、季常,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慌乱的推开夏羽凡。 季常双颊通红,手掌紧握成拳,这是他这辈子遭遇的最大耻辱!本来在慕百年和父亲的劝导下,他已经打算原谅她,怎料迎接他的竟是这幅画面? 亲眼看到自己女人含羞带怯的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季常不由得扭曲了面孔:“很好,很好!你们终于露出真面孔了,也让爷爷看看你们这对无耻的男女有多么的龌龊!” “你误会了。”薇薇仓惶的跑上前去拉住他。 “不要碰我!”季常大喝一声,用力甩开她。 “啊!”薇薇失声尖叫,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栽去,夏羽凡及时上前,一伸手便抱住了她。 “够了!这是怎么回事?!”慕百年一声暴喝,震慑住三人。 季常心灰意冷:“爷爷您都看到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慕百年将目光扫向孙女,薇薇眼中含泪,死命的摇着头。 夏羽凡挺身而出:“不关她的事。” 事到如今,他还敢公然袒护! 季常气得咬牙切齿,攥着的拳头烙得他骨骼咔咔作响,满肚子憋屈正愁无处宣泄,他恨不得立即挥拳砸在夏羽凡漂亮的脸蛋上,看他还敢这么嚣张! “薇薇为了你们的事情很难过,我只是在安慰她。”夏羽凡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季常一听就来气:“安慰?安慰需要抱在怀里吗?” “季常。”慕百年喊道,原本他就不信薇薇和羽凡会有什么瓜葛,在他看来兄妹之间亲密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觉得孙女婿情绪过于激动,说话也过分了,不过考虑到季常受伤的心情,他还是将脸色缓和下来劝道:“也许我们真的误会了。” “我没误会!”季常忿怒道,转眼扔下一枚重砰炸弹:“爷爷你可知道薇薇当初怀的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慕百年震惊之极。 薇薇惨白了面容,挣扎着扑向季常:“求求你,不要说,不要说……” 直到这一刻,她还想替他掩饰吗?季常难受极了,更坚定了决心,直直指向夏羽凡的方向:“就是他!” 这一刻,薇薇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脸上的斑斑泪迹也掩盖不了她过去的耻辱,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将她撕的体无完肤?难道她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 不再哀求,不再痛哭,她垂下双手,颓然坐到地上。 “不,这不可能……”慕百年不能相信,满脸的震惊和错愕,夏羽凡怎么可能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夏羽凡平静的迎接着这个时刻,这个煎熬了他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秘密终于被彻底的揭开了,或许这一刻,他的灵魂终于可以停止愧疚了。 他不想辩白,甚至一点都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所有的过错都是他造成的,这里每个人的痛苦,包括他自己的,都是他一手制造的。 “你们告诉爷爷,这不是真的……”慕百年已经想不起来愤怒是什么样子了,他只能存着一丝饶幸。 夏羽凡莫名悲哀,原来费尽心思要掩饰的一切终究还是遮掩不住啊。 所有人都沉默着,室内流动着窒息般的难堪,慕百年心如明镜,不说话便等于默认了一切。他不禁摇晃了身子,神情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季常担忧的叫了一声:“爷爷。” 慕百年看向他,摆手道:“我没事、我没事。” 薇薇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夏羽凡一咬牙跪到她身边:“爷爷,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接受,但您不要怪薇薇,她也是受害者。” 季常和慕百年不约而同的望向他:“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不要说了,求求你们别再问了!”薇薇卑微的哀求着,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太想知道真相的两人根本无力顾忌她有多痛了。 而真相往往具有摧毁一切的力量,所以当这个所谓的真相从夏羽凡嘴里一字一顿的迸出时,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是我强---暴---了----她。” 薇薇神情木然,一任泪水恣意长流,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卷,遍体鳞伤的灵魂再度被鞭苔的血肉模糊。 “你-----”慕百年惊骇的瞪大眼睛,一阵肝气上涌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怎么也想不到真相是这样残酷,难怪薇薇一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她是怕他伤心啊! 季常手脚冰凉,他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然后,他听见慕百年在身边怒吼:“你怎么能这样对薇薇?你这个孽子!畜生啊!” 老人的拐杖像雨点般砸在夏羽凡身上,他既不躲闪也不反抗,任由慕百年狠狠地抽打。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慕百年骂得对,他就是个畜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却对薇薇下手! 慕百年骂声震天,佣人们闻声赶来,却都被他喝退:“滚出去!都滚出去!” 看到眼前的阵仗和气势,哪个不怕死的下人还敢再吭声,全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慕百年怒不可遏,一巴掌向夏羽凡扇去,他感到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痛,尔后猩红的血沿着嘴唇流了出来。 “爷爷!”薇薇扑过去拦住慕百年,泪雨滂沱:“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夏羽凡舔干唇角的血丝,朝季常凄然一笑:“现在你满意了?” 季常的心像被什么狠狠一蛰,他满意了吗?他该满意吗?是他做错了吗,为什么大家都瞪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罪人,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 没有人挽留他,大家都沉浸在极度悲伤之中,慕百年此时的表情就像受伤的猛兽一样,愤怒、痛心甚至纠结,但这一切,最终爆发成电闪雷鸣般的嘶吼:“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滚----” 夏羽凡的表情是复杂的,有不舍也有放松,这一刻对他来说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吧,从今往后,就算他会失去一切,但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薇薇面前,他亦无怨无悔。 他最后望了薇薇一眼,她趴在地上,过度的悲伤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但一如初见般美丽清纯的面容即使哭得梨花带雨却仍旧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魅力,他煽动着嘴唇,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薇薇感觉到视线,缓缓抬头凝望,他的嘴唇轻轻翕动,在她眼里定格成永恒,她读懂了他没说出来的语言是:“我爱你,直到永远。” 他站起身,不再留恋,举步向大门走去,这时崔铭正领着一队便衣警察进来,他偷偷看了一眼众人后,才战战兢兢道:“董、董事长,这位方队长要见您。” “什么?”慕百年望向门口,一队警察手执搜查令站得整整齐齐,领头的警察薇薇认识,正是刑警队的方队长。 方队长环视屋内众人表情,突然发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但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他清清喉咙说:“慕董事长,韩敏芝女士和阿娇的血案正式破获了。” “破案啦?”慕百年压制着怒气,努力使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 方队长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薇薇一时泪如泉涌,也不顾此时形象多么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就跌撞着朝方队长奔去:“凶手抓到了吗?是谁?” 方队长扶住她说:“我们今天来就是要逮捕犯人的。”说罢,他亮出一纸搜查令。 “犯人在我们中间?”薇薇惊异的张大瞳孔,一双美眸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扫过。 夏羽凡收住脚步,与慕百年对视几秒,怀疑在顷刻间弥漫整间屋子。 方队长看大家颇为紧张的样子,急忙说:“犯人叫林桂英,请问她现在何处?” “林嫂?”夏羽凡和慕百年几乎异口同声,似乎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林嫂在慕家服务长达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与主人感情十分深刻,尤其对待夏羽凡更视同己出。 方队长冷静问道:“管家,林嫂现在何处?” 崔铭也懵了,想着自己跟一个杀人犯朝夕相处,不禁冷汗直冒,这会冷不防被方队长一喊,更是三魂吓掉七魄,结结巴巴道:“她、她……去菜市买菜……还没、没回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方队长布置了一套在室内实施抓捕的方案,方案确定后,他吩咐两名干警埋伏在大门口监视报告林嫂行踪,他则带着剩余警察潜伏在屋内各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人的呼吸都异常紧张,当时钟敲响六点时,林嫂准时跨进家门。 一群便衣猛扑上去,强悍而迅速的制服了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铮亮的手拷在水晶灯下发出白花花的光芒,房间里打翻了一地的蔬菜是慕家两代主人喜爱的食物。 “林嫂!”夏羽凡无法相信这位待他像亲妈一样和蔼可亲的保姆是杀人凶手。 林嫂束手就擒,已是万念俱灰:“我和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什么,你说什么?妈、妈她都做了什么?”夏羽凡惊骇的瞪着林嫂。 林嫂痛哭流泣,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晚了,她向押解她的警察请求最后跟慕薇薇说一句话,方队长略微沉思后点头同意了,警察们押着她走向慕薇薇,林嫂在她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对不起,薇薇小姐……” 薇薇木然的盯着她,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现在跟她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说声对不起她的母亲就会回来吗?阿娇就可以不死吗?这是两条人命啊,在他们眼中就这么不值钱么?眼睛仿佛突然干涸,她竟然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为什么真相总是这么可怕,甚至远远超越了他们受过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夏羽凡狂叫着冲了出去,看着林嫂即将被警察押走,他疯狂的拦住他们:“我妈怎么样了?你们把我妈怎么样了?!” 慕百年气得嘴唇发紫,哆嗦着喊:“你给我回来!!” 夏羽凡不加理睬,慕百年只得巍颠颠的追出去,想拽住他却被一把挣脱,老人一急,肝气上涌,当即昏倒过去。 “董事长、董事长!”崔铭急得大喊,夏羽凡这才清醒过来,大声喊道:“快送医院啊!” 慕家上下顿时炸开了锅,在警笛渐渐消失的呼啸声中,佣人们七手八脚的将慕百年抬进轿车,向着相反方向急驰而去。 ------------ 07 变故【谢月票加更】 慕百年在医院抢救后很快苏醒过来,面对家庭的巨大变故,他痛心疾首,一下子衰老憔悴了许多。更为可怕的是,经过进一步检查,医院确诊他为肝癌! 慕百年这一生经历丰富,也遭遇过很多挫折,几起几落,但唯独这一次来得最猛烈,痛失亲人,骨肉相残,对他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其实他早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深想罢了,如今警方罪证确凿,陶尹平是主犯,林桂英是从犯,还有荣丰集团副总郑骅、保卫科科长王胜也牵连其中,慕百年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海源市公安局、仁新路公安分局联合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布了两起血案的破获情况,一时间,引起舆论狂潮,各大媒体驻守在荣丰集团、医院和凯旋城门外,形成疯狂围堵。 过了几天,陶尹平被引渡回国,暂时关押在拘留所,夏羽凡独自前去看了她,回来之后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每天让佣人定时送饭外,再也不肯出来。 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和震撼实在太大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一手策划出这场连环血案,一直以来,尽管他非常清楚母亲的野心和喜欢争强好胜的个性,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母亲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慕百年病倒了,夏羽凡又自我封闭,慕家没人主持大局,简直一团混乱。 而薇薇的心情更是复杂,经过讯问,陶尹平承认是因为想为儿子扫除阻碍才想除掉她和韩敏芝,也因此而误杀了阿娇,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还能平静呢?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有了,其中还包括她最挚爱的母亲,这份沉重难以言喻,时时压在她心口,发出彻骨的疼痛。 曾经她以为只要找到幕后真凶就一定能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哪知复仇的感觉竟是这般惨烈!陶尹平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可是她却是与夏羽凡血脉相连的母亲,面对如此结果,究竟该何去何从?命运似乎又一次让她尝到绝望的滋味。 这几日,薇薇昼夜守在医院,慕百年虽然抢救过来,但仍处于病危观察期。 老人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松驰的皮肤显出一层腊黄的病态,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插满管子,手上用胶布粘着输液的针头,消炎药物正从细小的输液管里一点一点融入他的血液。 薇薇不知道爷爷此刻是什么感觉,但她有点想哭,慕百年曾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何其高大,翻云覆雨、睥睨天下,在这世上仿佛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轰然倒下,这突来的变故让她惊慌的同时更感到无措。 季常自那日从凯旋城走后就没再回来,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去重新思考和审视这段婚姻。 夏羽凡从拘留所回来后整日闭门不出,也再没踏进过医院,现在的一切,也许他比她更难以接受。 薇薇心情矛盾的看向窗外,天空繁星点点,却无法使她心情透亮,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陶尹平的场景,那个时候她怎么能想到今天呢? 由于这起案件情况特殊,公安机关已打来电话关照,如果他们不肯为陶尹平聘请辩护律师,届时将由公诉人代为辩护。 夏羽凡一定会为他母亲请最好的律师吧?薇薇揉着额头暗想。 此时,慕百年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她轻轻覆上,感觉着爷爷那越来越脆弱的生命跳动,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突然失去了方向和依靠,或者又像迷失在黑夜中的人,徘徊彷徨,却找不到正确的出口,一切都那么艰难,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让陶尹平一命抵一命呢,还是放弃仇恨,竭力挽救她的生命? “爷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她望着慕百年迟暮的脸庞喃喃自语,窗外摇曳的树影透过清冷的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团模糊的暗影,夜更加深沉,而她也更加迷离。 陶尹平犯下滔天血案罪不可恕,但她毕竟是夏羽凡的亲生母亲,薇薇不敢奢望他能够冷静看待这件事情,因为任何母亲在孩子眼中永远都是神圣不可玷污的,何况陶尹平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他,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前途,只是她用错了方法,所以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薇薇不敢去想,如果陶尹平真的被判死刑,夏羽凡会怎么样,会恨她吧?这是必然的。 其实,她很想与爷爷商量商量陶尹平的事情,她实在不愿意再因自己增添更多的杀戮,何况就算陶尹平死了,她也永远换不回母亲。 但她还是忍住没说,因为慕百年还患有高血压,医院已从美国请来专家会诊,并再三强调这个时候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刺激,否则会加速肝脏病变,引起癌细胞的快速转移。 薇薇现在才深切的体会到爷爷的坚强,想想过往的日子中,他要独自撑起那么大的家业多么不容易,每天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务,他却从来没有喊过累,而今只不过让她接手了几天,她就倍感无力,面对各种层出不穷的状况,她经验不足,显然不能得心应手,此刻,她才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替她选择季常作丈夫,他是担心啊,担心他唯一的孙女不能很好的应付所有状况,而这一切对季常来说不过是小case,他会把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而她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只是现在她把季常弄丢了,所以活该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问题。 ------------ 08 可怕的真相 在陶尹平买凶杀人案即将进入司法程序的前夕,崔铭却突然来报夏羽凡失踪了! “什么?”薇薇颓然坐到凳子上,一颗心直坠谷底。 慕百年的病情迟迟没有缓解,医生正在进一步研究治疗他的方案,慕家重任一下子全都落到薇薇肩上,公司的事、家里的事,都如乱麻一般,记者还围堵在医院门口,期望获得最新消息。 崔铭请示:“要不要向警方报案?” 她揉着疲惫的眼睛问:“你确定凡失踪了?” “是的,家里的佣人说前天早上见少爷拉了一个旅行箱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过。之前我也联系了少爷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行踪,而且他的手机也停机了。” 听到这里,她头痛欲裂,冷静了一会才说:“暂时不要报案,派人去查,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外边的记者知道。” 崔铭说:“小姐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她仍是满脸忧虑,犹豫一下说:“也不要让爷爷知道这件事。” “是。”崔铭无比恭顺。 “谢谢你,崔铭。”薇薇充满了感激:“我知道要让你隐瞒爷爷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受到任何刺激了。等他恢复得好一点或是脱离危险了,我会告诉他的。” “不客气,小姐。”崔铭信赖的看着她说:“我自从跟随董事长以来,从没向他隐瞒过任何事情,但这一次我认为小姐是对的。” 崔铭走后,薇薇无力的靠到沙发上。 夏羽凡会去哪里呢?仔细想想,他是在见过陶尹平后才出现反常的,那么陶尹平是否清楚他的去向呢? 陶尹平的案子还未审判,暂时关押在海源郊区的看守所,薇薇见到她时,她戴着手拷,穿着囚服,一脸的蓬头垢面,完全与当初那个贵妇判若两人。 她斜睨着薇薇,厌恶的问:“你来干什么?” 薇薇不禁百感交集:“陶姨,你就这么恨我?” 陶尹平愤恨不已:“是你毁了我们母子!” 薇薇神色一黯,低沉的问:“难道仅仅因为不想让我继承荣丰集团,你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没错!”她冷嗤一声:“我要替我儿子扫平一切可能阻碍他的人,只可惜让你逃掉了!” “那阿娇呢?你为什么杀她?”薇薇愤怒的问。 “我原本没想杀她的,谁叫她倒霉做了你的替死鬼!”陶尹平咧着嘴,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彻底激怒了薇薇,她突然涌出一股掐死陶尹平为母亲和阿娇报仇的冲动。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她想起此行的目的:“你知道凡已经失踪了吗?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对不对?” 陶尹平稍稍失神后说:“失踪就失踪吧,如今我们母子输的一败涂地,他再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要这样,请你告诉我凡去了哪儿?”薇薇急切的,直觉告诉她,陶尹平一定知道夏羽凡的行踪。 “休想,你这个贱-人!”陶尹平突然破口大骂:“你别想找他,你这个小妖精只会害死他!” 薇薇苦笑道:“我从没想过伤害他……” “住口!”陶尹平打断她,恨得咬牙切齿:“是你毁了凡,是你毁了我儿子!” “我没有,我没有!”薇薇大声辩驳,情绪也激动起来。 陶尹平狂笑起来:“小丫头,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永远都找不到他,永远找不到他了!哈哈……哈哈……” 薇薇脸色煞白:“他对你说了什么?” 陶尹平逼近她,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他说,老头子发现了一切,他完了,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了!”陶尹平瞥着她继续说:“都是因为你,他才会落到这个下场!他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就连对付慕璇两姐妹也能毫不手软,唯独对你,他下不了手!” “大姑妈、姑妈的事是你们做的?”薇薇一阵震颤,忽然想起夏羽凡说过的话:“这个家里,我关心的只有你。” 哼!陶尹平冷笑着:“那是她咎由自取!不过并不是我做的,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你那亲爱的表哥。” “胡说,你骗我!”薇薇本能的反驳,不敢相信像表哥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子居然暗藏着这么深的城府。 陶尹平不屑道:“那是你太不了解颜月倾了!” 薇薇依然剧烈的摇着头:“我不相信,倾不可能拿家丑来作武器,一定是你想栽赃陷害,趁机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不会上当的,不会的……” “哈哈哈……”陶尹平笑的张狂:“你以为他就不想继承荣丰集团,不想登上董事长的宝座吗?如果他真的清心寡欲就不会在凡走后千方百计的想取而代之了!不过他以为逼走我儿子就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却是门都没有!” “你说什么?”薇薇惊疑着问:“上次凡去美国,是倾逼走的?” “没错!他威胁凡,如果不离开海源,就将你们的关系告诉老头子。我那傻儿子,居然为了不再让你受到伤害,答应了他的要求,你说可笑不可笑?” “不、这不是真的……”薇薇如遭电击,脸色一下子刷白,她曾经以为当初夏羽凡狠心弃她而去,是因为不愿承担责任,所以她才选择嫁给季常,并且在心底一直默默地怨恨他,可是没有想到,原来真相却是为了保护她。为什么,为什么今天才告诉她? “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凡居然为了你,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陶尹平阴狠道:“不过没有关系,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颜月倾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你对他做什么了?”薇薇冷汗涔涔。 陶尹平笑了,带着报复之后的隐隐快意,“还记得‘艳照门’事件吗?” “记得。”那件事弄的满城风雨,颜月倾被迫离开海源,还差点同阿SA离婚,薇薇怎能不印象深刻?“是你做的?” “没错。”她毫不掩饰,甚至没有一丝悔过:“我只是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让我儿子离开海源,我也要让他尝尝被迫离开的滋味!” “你们……你们太可怕了。” 薇薇心寒至极,不敢置信的问道:“权力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吗?” “少装蒜!”陶尹平打断她:“若不是凡鬼迷心窍的看上你,我们怎会功亏一篑?以他的能力又怎么会失去一切?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薇薇不由苦笑,她和夏羽凡之间究竟谁欠谁更多,谁又说得清呢? “找人写恐吓信,把我在台湾做手术的材料寄给季常都是你干的吧?” “不是。”陶尹平的回答出人意料:“是我干的绝不藏着掖着,不是我干的,你也不要冤枉我!” 薇薇怀疑的盯着她,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陶尹平突然咒道:“一定是你这小丫头作孽太多,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 一股寒意渗到薇薇心里,难道真的还有其他人希望她死? 陶尹平抽-搐着嘴角:“凡曾经是我唯一的希望……可是你却毁了他,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你记住,你不仅害死了自己母亲,害死了你的佣人,还伤害了身边许许多多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的一生都将活在痛苦中!” 薇薇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这是诅咒,陶尹平成功了,以鲜血为代价,让她和夏羽凡永世不得相爱,即使不再有身份问题,也背负着两个家庭的血债深仇。 陶尹平说完狂笑不止,令人毛骨悚然,狱警见她神态颠狂便上前制服,她没有反抗,只是不停的笑着,直到流出了眼泪。 薇薇忽然觉得悲怆,为了儿子,陶尹平的心态极度扭曲,甚至已经达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会见时间结束,狱警过来押解陶尹平,她突然转身说:“那天,我告诉凡一个惊天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它是什么……” 薇薇失魂落魄的走出看守所,陶尹平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夏羽凡真的是因为这个秘密才离开的吗? 好累啊,她真的好想歇歇啊,谁能帮帮她呢?忽然眼前一花,她坠入无边的黑暗…… “薇薇,薇薇……”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在耳边喊她? 她睁开眼睛,看见颜月倾和阿SA紧张而欣喜的面孔,她环顾四周道:“这是哪里,你们怎么来了?” “你昏倒了,这里是医院。” 阿SA耐心的解释,然后说:“薇薇,你已经怀孕了。” 她一脸愕然,怀孕?她怎么会怀孕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为什么孩子总是来得这么不合时宜?她不禁伸手触摸自己的腹部,那里依然平坦,却已在孕育一个小生命了,她怎么都没注意到,最近月事并未按期到来。 阿SA有些担忧:“薇薇,你不高兴吗,你就要做母亲了!” 她将头偏向一边,眼角泛着泪光:“他一出世就要没有爸爸了……” “怎么会呢? 他是季常的孩子啊,怎么会没有爸爸?” 她默默摇头:“他不要我了,更不会要这个孩子……” “说什么傻话呢。”颜月倾安慰她:“最近发生太多事,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就像当初我和阿SA还不是一起经历了风雨吗?” “这次不一样。”她没有信心:“我把他伤得太重了……” “没什么不一样。”阿SA握住她的手说:“相信我们,季常一定会回来的。” 她含泪望向他们:“凡走了,这次他也真的不会回来了。” 颜月倾神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看来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否则不会如此镇静的抽出面巾来替她拭干眼泪,她仰望着他,痛心的问:“他失踪了,你一点也不担心吗?还是你本就盼着他消失?” “他也会回来的,这里有他的亲人和朋友,他不会走的太远。”颜月倾仍是淡淡地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种安抚的话突然令她有些愤怒,联想起陶尹平对颜月倾的指控,她盯着表哥漆黑的眼瞳问:“陶姨说上次是你逼走了大姑妈和凡,这是真的吗?” 颜月倾轻轻一怔,面上带着几许挣扎,略微沉默后,他点头承认:“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辩解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薇薇感到一阵寒意:“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值得这么牺牲吗?” “薇薇,让凡离开海源,我也是为了你好,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不离开,迟早会被外公发现的,而你也不会嫁给季常,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颜月倾淡然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急切,语气也随之急促起来。 “好,这件事我不怪你,你和凡素来不和,逼他远走,我能理解,可是大姑妈呢?她是你的亲姨妈呀,而且那件事还牵连出你的父母,你怎么也狠得下心?”她揪着被子,不知道该感到后怕还是悲哀,也许自己真如陶尹平所说一点也不了解表哥,一直以为像他那么清润温雅的人是不屑于权力倾轧的,没想到越是表面温柔无害的人做起栽脏陷害的事来越是一点不手软。 不过想想也是,从小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成长,谁又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我也不知道,但当时就那么做了。可能也有怨恨姨妈和我爸的成分在里面吧。”说起这件事,颜月倾的心里也不好受。 薇薇咬着唇,沉默了好久。 “薇薇,你不要怪倾,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阿SA走过来,缓缓地开导她:“假如是我们的父母有了第三者,而这个第三者还是自己至亲的人,你又会怎么做呢?反击是人的本能,他不过是为了保护母亲的利益而已。” 是啊,如此看来,谁都没有错,各人有各人的立场,也有各自需要去维护的东西,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 算了,毕竟已经事过境迁,不管颜月倾曾经做过什么,至少他对她付出的一直都是关心和爱护,即使那么想夺得荣丰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他也没把她和夏羽凡的事向慕百年透露半句,不是吗? 如此,她该满足了。 过去的人和事都已成定局,她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又何必再为这本就脆弱的亲情再添新的伤口呢?而且陶尹平的案子就要开庭了,她还需要他们指点迷津。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转了话题问:“你们说陶姨的案子……我要不要为她请律师呢?” 慕家的变故,外界众说纷芸,陶尹平的案子也被炒得沸沸扬扬,颜月倾深知这是权力斗争的结果,只是这场争斗两败俱伤,而他置身事外,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他知道,表妹之所以会这样问,无非是想征询他们的意见,但他和阿SA都十分为难,这件事不管最后如何选择,都很容易陷入权力纠纷的漩涡中,唯一的办法只能避开,放手让薇薇自己去处理,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于是他说:“这件事情我们真不好给你意见,是不是要救她,还是要你自己作决定。” 薇薇摸着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动温暖了她的手掌,是救赎还是杀戮,谁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最终,她还是为陶尹平聘请了国内最有名的律师担任辩护,她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忘记仇恨,这会让她今后活得更加坦然。 步出法庭,陶尹平的案子尘埃落定,薇薇尽了最大努力,保住了她的性命,虽然法官宣判她为死缓,注定她下半辈子都将在监狱里渡过,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薇薇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成群的鸽子从头顶掠过,那朵软绵绵的白云上仿佛映着母亲温柔的笑容。 这样的结局,您也高兴,是吗? ------------ 09 归来 夜,已深,乌云笼罩着惨淡的月光,让周围死一般寂静。 薇薇托腮倚靠着床头,心绪难以平静,旧城改造计划缺少慕百年主持大局更难向前推动,那些政府官员一身官僚气,个个都是贼精的主,眼见慕家出现如此大的变故,非旦没人同情,反而摆起谱来,对薇薇提出的企业难处一概不管,只顾保全他们的利益。 薇薇几次想对慕百年汇报旧城改造中遇到的困难,可当她目光停留在爷爷越来越孱弱的身体上时,到嘴的话还是被硬生生的噎了下去。 医生综合慕百年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没敢贸然进行肝脏切除手术,而是运用放、化疗并举的手段兼治,但效果并不明显,放、化疗都并没能遏制住癌细胞的扩散,短短一周时间,癌细胞已经迅速扩散。 慕百年病情比想象中来得更为凶猛,季万钦闻讯后,从深圳赶来探望,薇薇在医院见到他时,不禁眼圈一红,哽咽着叫了声:“爸爸。” 季万钦几乎不忍去看她红肿的眼睛,感慨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薇薇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季常,还是不肯回来吗?” 季万钦叹道:“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连续往医院跑了两天,慕百年依然昏迷不醒,季万钦无奈,只能托儿媳妇代为转达他的问候。 薇薇含泪送走他,返身折回病房时,慕百年醒了。 “医生、医生!”薇薇惊喜的喊道,慕百年冲她招招手,她赶紧跑过去乖顺的坐下。 慕百年虚弱的说:“我刚刚梦到季常了……他亲口答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薇薇轻轻点头,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来看过您,可您总在昏迷,他很担心您,刚刚他爸爸也来过了,要我代他向您问好。” “你们没事了吗?”慕百年有点不安,薇薇为了安慰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夫妻哪有隔夜仇,我们早就没事了。” 话虽不错,但慕百年仍不甚放心,这次他们的矛盾可不是一般的小吵小闹,风波能这么安静的平息吗,他感到有点儿忐忑和怀疑:“真的吗?” “真的。”薇薇低声说,却不敢正视爷爷探询的目光。 幸好这时医生和一群护士及时进-入病房,打断了祖孙俩的谈话,才没让慕百年看出破绽,薇薇趁机起身说:“爷爷,让医生好好给您检查检查,我先去楼下领药。” 慕百年点了点头,目光随着孙女的远去而黯然。 季常刚刚返回海源就听公司员工七嘴八舌的议论:“听说了吗,荣丰集团最近出大事了,慕董事长都病倒了,现在一团乱呢……” “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呀?网上到处都是慕家的消息,据说是荣丰集团总经理的母亲指使策划的了那两起血案!” “这么说来是权力之争罗?” “那可不明摆着的事嘛!” 季常脑子一下子懵住,这段时间他去了俄罗斯,原以为那片空旷辽阔的土地会让他彻底醒悟,但在那儿呆了一个多月后,他才发现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公司运转正常,家里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讲话那人的衣领,情绪十分激动:“你听谁说的?慕家怎么了?” 那人冷不防一缩,正要开骂,忽见同伴眼神怪异,挤眉弄眼的好不焦急,等他回头瞧清来人,也像三魂丢了七魄,立时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战战兢兢的指了指手上的报纸,满脸尴尬。 季常一把夺过报纸,低头冲进办公室,报上描述的内容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烦躁的卸下领带,发狠似的扔在沙发上。发过怒气后,才颓丧的倒在椅子上,一时竟六神无主起来,呆呆的盯了一会儿天花板,猛然掐灭烟头,气急败坏的大喊:“小杨,小杨!” 小杨一刻不敢耽误,听到呼唤就直奔进总经理室。 瞅着季总阴沉着脸站在烟雾中,冷汗沽噔一下便由脚心窜到额头,小杨备加小心的问:“季总,您有什么吩咐?” 季常显得非常不耐烦,命令道:“去查慕董事长住在哪家医院,马上备车,我要去看他!” 小杨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折了回来:“报告季总,慕董事长住在海源人民医院,车已备好,您随时可以出发。” 季常迈出大门,没有一刻耽搁的坐进车里吩咐道:“开车!” 当薇薇在医院走廊上遇见季常时,手里的药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药丸像珠子一样四散溅开,滚了一地。 季常原本想努力维持的尊严,在见到她的瞬间崩溃,她瘦了,露出尖尖的下颌,她的眼睛红肿了,就快难以维持那美丽的形状,季常心里翻腾起阵阵酸楚。 两两相望,恍如隔世。季常上前几步,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她,薇薇任由他抱着,心,一点一点温暖起来,这便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吗?爷爷的梦真的灵验了! 他终于回来了,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不计较的付出,面对如此无私的季常,她的愧疚更深了。 推开病房,慕百年气色仍不太好,持续进行的放、化疗治疗使他原本健壮的身体迅速衰竭下来,但面对病情的不断恶化,医院方面也束手无策,只能一边坚持做放、化疗,一边配合中医药给他补益肝肾、健脾和胃。 看着迅速衰弱憔悴下来的慕百年,季常心中仅有的一点怨恨顿时消弥无踪,他自我检讨道:“爷爷,对不起,我们让您担心了。” 慕百年挣扎着坐起身,病痛似乎让他苍老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他缓慢又沉重的开口,夹着一丝乞求,仿佛有点临终托孤的味道:“季常,你是个成熟的男人,薇薇还年轻,她犯过错,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你们是夫妻,你要多包容她啊!还有工作上,她经验不如你丰富,又是个女孩子,若有不懂的地方,你不仅要支持她,还要多指导她啊!” 老人的一席话令人心酸而沉重,他不得不配合着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薇薇一辈子。” 慕百年满意的点了头,季常的承诺和梦里一模一样。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公司之类的体己话,直到护士过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时,薇薇才陪着季常一同走出病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医院大门口,薇薇本想和季常道别,但不知从哪儿涌来一群记者迅速包围了两人:“季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和太太和好的?” “请问你是和太太一起到医院看望荣丰集团的董事长吗?” “请问你们还会离婚吗?” 对于记者们兴奋的提问,季常很有风度的巧妙应对着,薇薇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想说,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爷爷的病情。 当司机把车开过来后,记者们还穷追不舍:“慕董事长的病情如何,二位能透露点吗?如果慕董事长去世,谁将成为下任董事长?” “……听说荣丰集团总经理的母亲因买凶杀人已被逮捕,这是真的吗?夏总本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慕董事长病倒是否与遭受打击有关?” “……” 薇薇瞪着这些记者,只觉满腔悲哀,不懂这些所谓的无冕之王为什么总是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我们先回家。”季常拉住她往车里塞,薇薇急道:“我没跟爷爷说要回家……” “刚刚我跟爷爷说过了,他很高兴。”季常简短的说,迅速关上车门,拥住她冰凉颤抖的身躯说:“别担心,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真的吗?”她很不安,这段时间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什么了,所有事情接踵而至,她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季常坚定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前方一个急刹震的两人身子前倾。 “怎么回事?”季常拧着眉问,司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有个行人突然闯红灯。”说完,他扭头探出窗口冲那行人破口大骂:“你丫活腻了,不要命了?” “行了,走吧。”季常听着刺耳,催促道。 司机又瞪了瞪闯红灯的行人正准备重新发动汽车,薇薇突然捂着胸口说:“我、我好难受,我想吐……” “快把车开到路边!”季常蹙眉喊道,又一脸关切的问妻子:“你怎么了?” 薇薇脸色煞白,在丈夫的搀扶下走下车去,熟悉的恶心感蔓延上来,她倚在梧桐树边干呕起来,季常接过司机递来的矿泉水,一边替妻子捶背,一边担心不已:“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医院看看?” 薇薇很坚定的摇着头,有些难为情的笑了,她拉过季常的手抚上自己小腹,轻声道:“这儿,有我和你最重要的人。” “你怀孕了?”季常恍然反应过来。 她怯怯的抬起头,眼中带着一抹希冀:“你,喜欢吗?” “当然、当然。”季常激动的拥紧她,忽然鼻头一酸:“薇薇,对不起,你受苦了。” 季常的道歉让薇薇感到难堪和愧疚,伸手迅速捂住他的嘴低声阻止:“别说了。”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季常一面吩咐司机开慢点,一面将手放到她腹部:“多久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看得出来他很喜悦,声音轻快了几分。 薇薇眼眸流转,轻声说:“才一个多月。” 季常抱她坐到腿上,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让他莫名兴奋。 薇薇窝在他怀里,鼻端幽幽传来淡香精混合烟草的味道,她安心的笑了,所有疑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季常,是喜爱这个孩子的。 她闭上眼,默默感受着丈夫的心跳。 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 10 伤逝 夏羽凡凭空消失了,慕家出动了大批保镖暗中寻找,一个月下来却一无所获。 薇薇坚持派人守住火车站、机场和各个长途汽车站。慕百年生命危在旦夕,几次重度昏迷不醒,医院已是束手无策。在这个关键时刻,她一定要找到夏羽凡,一旦慕百年离开人世,有他在,至少荣丰集团不会乱。 她到银行查过夏羽凡的账户,自他走后便没有一笔交易记录。难道他真的已经离开海源了吗?但他只带走了简单的行李,最近机场离港记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他会去哪儿,靠什么生活呢? 慕百年病重,颜月倾回集团本部暂代总经理之职,由于平时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酒店业的管理上,对于房产开发经验不足,又没具体跟这方面的相关人员打过交道,政府那帮人根本不卖帐,无奈之下,还是只能由季常出面与政府部门周旋。 这天,季常作完汇报,副市长钟红雷一脸为难道:“小季啊,不是政府不肯出面为你们担保,只是眼下荣丰集团出了几件大事,情况很难预测啊。” 季常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倒也并不慌乱,他甚至先微微颔首表示了理解,然后才不卑不亢的说:“相信钟市长也清楚,这个项目是由我们中海万鼎集团公司和荣丰集团共同出资承建开发的,现在虽然外界盛传慕董事长病重,公司处于混乱状态,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向您保证荣丰集团绝对不会再出乱子,即使它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们中海万鼎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钟红雷沉思了一会儿说:“小季,你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头我再跟市长汇报汇报,我们将事情尽快敲定下来,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政府方面也很着急,也是想积极促成此事的。” 季常看得出来,有了他的保证,钟红雷的顾虑正在慢慢减少,相信他老婆也在家里做了不少工作,看来前几天送她那枚价值不菲的钻石胸针没有白花心思,只要钟红雷信任他,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几周之后,政府的担保落实了,银行贷款立马到位,荣丰集团股票在连续走低数周后终于迎来开门红。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事都一帆风顺,旧城改造资金虽然到位了,但那最后几个顽固的钉子户始终是季常埋在心里的一根刺。 部下收集的材料上显示那个带头不签字的钉子户户主叫何明德,42岁,有个远房亲戚是海源市教育局的副局长。拆迁中往往就是这种人最难搞,他们自以为有靠山,认定开发商不敢动他,所以拼了命的要在拆迁之时多捞一点。 沉思片刻,季常摁下电话:“秦凯,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帮我解决几个人。” 竖日,一帮手持凶器的歹徒闯入何明德家,穷凶极恶的一番摔打之后,这伙人冲鼻青脸肿的何明德夫妇扔下一张拆迁协议,这时吓得战战兢兢的两夫妻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何明德咽不下这口气,不管妻子如何哀求哭闹就是死活不签字,那帮歹徒也不再打他们,只阴森森的撂下话:“听说你有个儿子,在南京路小学读书,我们今天也派了两个人去接他,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何妻一听,凄惨的哭叫起来,挣扎着哀求那人:“你们放了我儿子……放了我儿子……” 那人一脚把她踢到一边,冷冷道:“你应该求你老公,只有他才能救你儿子。” 何妻爬向何明德:“老公,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你救救他呀……你不是最疼他的吗……老公,我们不要钱了……钱我们以后还可以赚啊……我要儿子,我要儿子……” 何明德心被揪紧了,他已经动弹不了了,匍匐在地上垂泪,这个儿子是他的老来子,他比任何人都爱他,可是一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就要这样断送了,他又心有不甘。何况他们说抓到儿子就一定是真的吗?说不定是骗他们夫妻的呢。 似是看出何明德的犹豫,一个歹徒接通电话凶神恶煞的逼近他:“看来不让你听听儿子的声音你是作不了决断的,自己听吧。” “爸、爸救我……爸爸,救命啊……”电话里传来儿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何明德心都碎了,何妻受不了刺激,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歹徒掐断电话,抬起何明德的头:“怎么样?你是签还是不签?” 何明德强忍悲痛看了一眼协议上的赔偿金额,竟然比第一批拆迁户得到的金额还要少,他气得喷出一口血来:“你们、你们这帮混蛋!我不签!” “不签?”歹徒瞬间变了脸,狠狠踩住何明德的手在地上反复蹂躏。 “啊!”何明德发出一声惨叫,自己的左手不停颤抖着,已经变得血色模糊。 歹徒蹲下身子欣赏他死灰一般的面孔:“反正你都说不签字了,留你的手还有何用?再问你一遍签还是不签,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次你要是再敢拒绝,废的就是你儿子的双手,你可想清楚了!” “明德、明德,咱们签吧,我求你了……”何妻爬到丈夫跟前苦苦哀求:“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他们真把儿子废了,你叫我怎么活啊?” 那个歹徒阴笑了一下说:“给你们夫妻一分钟时间好好商量一下。” “怎么样,想好没有?”一分钟还未到,歹徒们已经开始呼喝。 何明德左手钻心刺骨的疼,他认命道:“我签,我签!” “很好。”歹徒扔下笔,心情很好的说:“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见到儿子平安回来了。” 何明德颤颤抖抖的签上自己名字,回头望了一眼被他们砸的稀烂的家,忍不住老泪纵横。 那歹徒仔细看了一眼,收起拆迁协议,临出门前啐道:“早签了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兄弟们,到下一家!”一群人呼喝着走出何家大门。 何明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谁又要遭殃了。 一周后,所有拆迁户的签字都摆在了季常案头,看着这些沉甸甸的签字,他心里阴霾更深,本不想使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但当正道行不通时,暴力确实是有效解决问题的途径之一。 ------------ 11 谁是最爱 薇薇两个月大的肚子并不明显,却害喜特别厉害,每天都吐得一塌糊涂。公司不能去了,医院也不宜久待,她自己也随时需要人照顾。 听说薇薇怀孕了,慕百年比季常还高兴,一个劲叮瞩她:“你要好好保养,没事不要再往医院跑。这段时间,倾和阿SA也经常来,还有你二姑妈整天守着我,你就别操心了。” 慕婷在一旁打趣说:“是呀,你快点为爸爸生个重孙子,他这病自然就好了!” 慕百年呵呵一笑,牵动着眼角的褶皱刺得薇薇心痛,化疗之后,他的身体日渐衰败,如今眼神浑浊,面色腊黄,早已不复往日的光采。 薇薇压抑着心酸说:“我没事的,医生都说怀孕初期要多运动运动,我来医院看爷爷就当锻炼了。” 慕百年心疼的望着她,突然问:“凡,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见他来医院?” 薇薇浑身一怔,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回答,慕婷赶紧救场:“爸,我不是告诉过您陶尹平被判了死缓吗,这种情况下凡怎么还有心情来医院嘛?” 慕百年沉默了半晌才对慕婷说:“你先出去吧,让我跟薇薇单独聊一会。” 慕婷刚走出病房,慕百年就轻声叹息道:“他们怕我受不了刺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但我知道凡这孩子虽然桀骜不驯,却不会没有孝心,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薇薇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此时,薇薇再也憋不住,一滴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他……离家出走了……” “什么?”慕百年惊愕之余,忽然老泪纵横:“他……走了?去哪里了?” “我、我也不知道。”薇薇又难过又自责:“我们到现在也找不到他……” 慕百年气得剧烈咳喘起来,薇薇又惊又怕,赶紧给他捶背顺气:“爷爷,你别急,一定会找到他的,我们一直在找他,你别担心,别担心……” 慕百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神色却非常悲怆:“走了也好,我眼不见心不烦啊!” 薇薇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夏羽凡是他一手养大的,他怎么可能对他的离去无动于衷呢,只是他伤透了心,才会如此哀痛。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慕百年才又开口问道:“最近公司没事吧?” “没事。”薇薇安慰道:“倾和季常都在公司,有什么事两人一起拿主意,总算将之前的混乱局面稳定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慕百年放松了表情,缓缓地说:“倾这孩子能力是有的,责任感也很强,就是遗传了他父亲的优柔寡断,这点在商场上是大忌。其实几个孩子中,数凡的脾气个性最像我,有时候我也迷惑,他怎么会这么像我呢,简直如同我的亲孙子一样!” “凡虽然不是您的亲孙子,但他从小跟随您,耳濡目染久了,说话办事自然像您。” 薇薇知道爷爷内心其实非常欣赏夏羽凡,这不仅仅源于爷孙俩的感情,或许更多是由于夏羽凡身上的某种品质能令爷爷回想起当年拼搏的自己吧。 “唉。”慕百年发出一声叹息:“原本我和凡的爷爷有过承诺,这一辈让他来继承荣丰集团,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对他要求分外严格,他很努力,没让我失望。但不知为什么,自从找到你,我一直坚定的决心动摇了,对你爸爸和奶奶的愧疚,让我无时无刻都想把这份爱弥补在你身上,可我也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让你接掌我的事业,几乎是不现实的,所以我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在周围四处为你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直到季常出现,这孩子成熟稳重并且极其内敛,没有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个性低调不喜张扬,虽不如凡耀眼,但遇事绝对可以凭借缜密的心思和沉着冷静的智慧给予对手致命一击,所以我千方百计促成你们的婚姻,为的也是为你奠定一份基础,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我的私心竟然会引出这么多事端来,不仅害死了你妈妈,现在连凡也被逼走了……” “爷爷,别说了,妈妈的死怎么能怪你呢?”薇薇握住慕百年冰凉的手,感激他为自己筹划了这么多,如果她能早一点体会他的心情就好了。 “怪我。”慕百年悔不当初:“如果不是我太急切的想培养你,又怎会令陶尹平痛下杀手呢?” 提到陶尹平薇薇不禁想起她说的话,便问慕百年:“爷爷,凡失踪后我曾去看守所看过陶姨,她告诉凡一个惊天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凡才不辞而别的,您知道是什么吗?” 慕百年紧张道:“是不是那女人终于承认是她杀了自己老公,凡因为受不了打击所以才选择离开?” “应该不是,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她说夏叔叔的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薇薇望着慕百年道:“爷爷,您可能真的冤枉她了,当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什么都承认了,唯独这件事她不承认。人家说人之将死,其鸣也哀,我想她没必要在那个时候还欺骗我吧?” “算了,我们都不要再想了。”慕百年不愿再提起陶尹平,这个女人即使当初没有杀害夏磊,如今带给慕家的灾难也是深重的,薇薇自然明白爷爷的心情,顺从的点着头,慕百年执起她的手忽然十分心酸:“薇薇,告诉爷爷,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季常?” 她怔了怔,想起季常回来的这一个月,她丰腴了,脸色也红润了,他怕电梯对胎儿有影响,索性将家搬回季家大宅。 季家大宅位于白鹭宫的深处,是一幢带花园的独幢别墅,与对岸的鹭湖公园隔河相望,依山傍水,环境幽静,很适合养胎。 季家上下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季万钦百忙中还抽空回来看望她,并经常从外地捎来一些安胎的补品,季家的佣人们更是每天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按照季常的要求,厨房每天所做菜肴不得低于十二个品种,除了固定要煲的营养靓汤之外,还要粗、细粮搭配,中、西餐兼有。 看得出来,季家每一个人都很看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尤其是季常,一有空就回家陪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放着这么体贴的丈夫能不感动吗?可感动就是爱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慕百年充满期待的目光令薇薇十分惶恐,她犹豫着,想起和季常吵架的时候,看着他的远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助,她突然明白了:“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那凡呢,你爱他吗?” 慕百年始终不相信,如果事情真如夏羽凡所说,是他*了薇薇,那么她为何要一直替他隐瞒,而且还替陶尹平聘请最好的辩护律师挽救她的生命呢?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不计较对方给予的伤害,他是过来人,能不懂吗? “我……”如同慕百年预料的一样薇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让他很担心,他轻轻拍着孙女的手语重心长道:“前两天,我跟季常谈过了,过去的事他不会再提起,你也不能再任性了,现在你怀着孩子,做事前先为他想一想,如果再犯相同的错误,就没人能救你了。” “爷爷……”薇薇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慕百年很少这样跟她谈心,他突然这样反倒令薇薇十分不安,可慕百年还不想停,继续说:“不要忘了你是季常的妻子,无论将来如何,你一定要守好你的本分,相信爷爷,季常会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慕百年的用心良苦,薇薇怎么不明白,她握着爷爷的双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滴滚烫滚烫的泪水流进心里,薇薇对自己说:永别了,夏羽凡!从今以后,她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季常的妻子。 祖孙俩促膝长谈,慕百年字字句句都像交待临终遗言,薇薇心里难受,但表面仍宽慰他道:“爷爷,医生已经为您的病情找到解决方案了,只要您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慕百年却没有那么乐观:“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你也不用太担心,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 “不会的,爷爷……”薇薇惊恐的摇着头,这时崔铭忽然来报:“董事长,慕璇小姐回来了。” 慕百年眼前一亮,急忙说:“快叫她进来。” “大姑妈回来了?”薇薇十分惊讶,慕百年慈爱的抚着她的脸庞说:“我怕再晚就见不到她了。” 薇薇一时心情无比沉重。 慕璇冲进病房,匍匐在慕百年面前泣哭不止:“爸,爸你怎么了?” 薇薇扶起她:“大姑妈,爷爷刚做完化疗,不宜太过激动。” 慕璇扭头瞪她:“爸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我们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薇薇惴惴地说。 “那爸怎么找到我的?” 慕璇不客气的质问道,薇薇一时语塞,在她咄咄的逼视下竟然心虚起来。 慕婷走了进来,针锋相对:“你自己离家出走,音讯全无,还好意思怪别人不通知你?” 慕璇转过身子,瞪着她说:“我还不是被你们联手逼走的?” 慕婷冷笑:“我可没逼你,是你处处在和我作对!” “够了,够了。”慕百年看着两个女儿:“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谁对谁错我心里清楚的很。别忘了你们毕竟还是亲姐妹,吵了几十年,让外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爸,对不起。”慕璇终于不再执着,面对着慕百年的病容流下一滴清泪。 慕婷也识趣的不再说话,拉着薇薇默默的坐到沙发上。 慕百年替慕璇揩干眼泪:“别哭了,无论走到哪里,你始终还是我的女儿啊!” 慕璇在医院呆了一会儿,慕百年便让薇薇领她先回家安顿。凯旋城还是那样雄伟壮观,慕璇再次踏进来却不禁感慨万千。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问薇薇:“夏羽凡呢?” “他走了。”薇薇不想用离家出走几个字,总觉得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 慕璇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那一瞬间,薇薇甚至有种错觉,大姑妈仿佛什么都知道。 ------------ 12 流产 传来夏羽凡消息的那个早上,薇薇正在洗手间里掏心挖肝似的狂吐,这一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太大,她终于有些崩溃,慕百年的病情持续恶化,夏羽凡下落不明,大姑妈突然要求参与公司决策,二姑妈又指挥颜月倾针锋相对,常常搞得局面僵持不下。 一切全乱了,薇薇忧心不已,难道爷爷几十年的心血就要葬送在你争我夺之中了吗? 用清水漱了漱口,她抬头看向镜中自己不施粉黛的面孔,天哪,这是她吗?面色浮肿,黑眼圈厚重,一看就是典型的睡眠质量不好落下的后遗症。 对着镜子,一时愣怔无语,此时,她才惊觉从前慕百年和夏羽凡将她保护的有多好,她不禁又想起夏羽凡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来:在这个家里,我关心的只有你。 眼圈一红,点点泪光又浮了上来,她双臂撑在洗手台上竭力压抑着,可终是没忍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内轻不可闻的回荡着。 哭过之后,情绪渐渐趋于正常,但鼻头的红晕和双眼的红肿还那么明显,她只好继续呆在洗手间里磨蹭,直到眼睛的红肿已经消退,鼻尖也看不出异样,她才匆匆洗了一把脸,描上一个淡妆,走下楼去。 季常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瞅见薇薇下楼便指着她昨晚遗忘在客厅的手机说:“刚刚有电话打来。” 她一屁股坐到季常身边,拾起手机,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是一个部下打来的,估计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她也不打算回复,顺手就将手机扔回茶几上,问季常:“你吃过早餐了?” “嗯。”他微微侧眸,拢了拢她的肩膀:“你快去吃,不然一会该凉了。” 她伸了个懒腰,作势靠向季常怀里,淡淡的男性气息若有似无的环顾周遭,熏得她有点发晕。她仰躺在他腿上,柔软的身子弯曲蜷缩,慵懒的像只撒娇的小猫,最近有些贪恋他的气味,好像无论从何种角度看他,内心都会涨着满满的喜悦…… “听话,快去。”他捏捏她的脸颊,眼里凝聚着不满:“好像又瘦了。” “讨厌。”她打掉他的手道:“明明营养过剩,都浮肿了。”说完,缓缓蹭起身子,一个人慢悠悠的踱进餐厅里,哪知才刚坐下,手机又响了,季常索性将手机送到她面前,“还是刚才那号,估计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接过手机,看到季常手里拿着外套说:“我先走了,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你乖乖的按时吃饭,我尽量争取早点回来。” “嗯。”她合作的哼了一声,同时按下接听键。 对方语速飞快,叽哩呱啦的汇报着,直到挂断电话,薇薇还有一丝懵神。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来不及分辨和思考,不管是真是假,光是听到‘夏羽凡’三个字就足以令她心神俱震。 当她赶到长途客运站时正是人流的高峰期,候车室内人头攒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哪里还有夏羽凡的踪影?一个部下点头哈腰的跑来报告:“真是非常抱歉,我赶过来时夏总已经不见了。” 薇薇失望之极,一阵苦涩掠过心头,茫茫人潮汹涌,她却看不到夏羽凡究竟在哪里? 眼瞅着慕小姐情绪一落千丈,那人也略有几分惶恐,急忙说:“我会再跟给消息的人联系,请您别担心,一定能找到夏总。” “再派人去找,每辆车都不要放过。用夏总的照片去跟发车员核对,顺便再去车站查一下已发班车都是到什么地方的?”薇薇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客运站里蛇龙混杂,空气污浊,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流中夹带着各种怪异味道扑面而来,一阵恶心涌动,她差点吐了出来。 捂着嘴,在候车室里四处寻找垃圾筒的过程中,她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不过瞬间,肩上的挎包轻微晃动,出于本能,她扭头回望,一眼瞧见钱夹已被那男人拖出大半。 “呀!小偷!”薇薇惊惶的尖叫,那男子见被察觉,手往回一缩,钱夹便重重的跌落在地。 人们的视线渐渐凝聚过来,有两个穿制服的人甚至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慌乱之中,男子再也顾不得作案是否得逞,狠狠地推开她后拨腿便跑。 “啊!”正弯腰捡拾钱夹的薇薇毫无防备,被人猛然一推,自然重心不稳,更要命的是她身后无遮无挡,受此猛烈冲撞,整个人立刻弹了出去。 “好痛……”她跌坐到一米开外的地上,脸色煞白,挣扎了几次想爬起来,皆是徒劳,这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血便从下身慢慢渗了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惊叫,旅客们惊慌散开,两个穿制服的人去追赶那小偷,其他人则赶快叫来车站管-理-员。 “救我……”薇薇气若游丝,额上的汗越渗越多,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更多的血水从她身体里钻涌出来,殷红的颜色像张牙舞爪的魔鬼,在她眼前不停跳跃,直到沾红了她米色小花的裙子。 管-理-员吓得不轻,来不及仔细询问和追究责任,临时叫来一位旅客帮忙,将她抬进刚拦下的出租车里。 看着满身沾血的女人,司机不由得愣住,管-理-员冲司机大喊:“师傅,救人要紧!快,到最近的医院!”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的答应:“好、好好。” 管-理-员轻轻拍打女人面部,在她溃-散的意识还没完全散去之前终于唤醒了她:“你有家人吗?” 她虚弱的点头,说挎包里有手机。 管-理-员刚才救人心急,压根就没注意什么挎包,现在只得拿出自己手机来问她:“你还记得号码吗?” “139……X……XXXX……XXX”她虚弱的吐出一串数字,管-理-员赶紧拔了过去,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回复:“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管-理-员不信邪,来回拔了好几次,仍是不通,他焦急的唤道:“喂、喂,你清醒点,电话打不通,你还有其他亲人或朋友吗?” ------------ 13 生死边缘 颜月倾一路飙车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红灯还没灭,护士告诉他病人流产引发大出血,医院正在竭力抢救。 他长身玉立,一言不发的静候在手术室门外,那光芒刺眼的手术灯,更是搅得他心绪不宁。 此时,等待无疑是一种漫长的煎熬,因为无人知道何时才是终点。 但他已经可以预见她正徘徊在怎样的生死边缘…… 时光仿佛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刻…… 那天她去参加宴会,却被蓝若盈奚落欺负,他平日里早就看不惯这刁蛮跋扈的大小姐,见她如此仗势欺人,更是毫不犹豫的拨刀相助。 初时,他不过以为自己善心大发的做了好事一桩,可没想到当她像只小兔子似的挣脱他,略带着羞涩,感言相谢时,他平静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而在之后的宴会上,看到夏羽凡冲蓝若盈父女愤怒的咆哮,却独独对她流泪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忽然很嫉妒,为什么是夏羽凡先认识她? 不过看她的样子,对夏羽凡不像是喜欢,更多的是惧怕,于是他又信心满涨,计划着如何接近她…… 可命运总是不断出现意外,当他平寂的心终于也开始为某个人怦然心动的时候,他之前的猜测得到印证,外公亲口说出她是他亲表妹的事实。 多么富有戏剧性的变化! 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身份和角色的骤然转变,注定他永远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如同仰望一座高不可及的丰碑,无论多么渴望,也只能在它脚下虔诚的匍匐敬仰。 所以这些年来,他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地陪伴着她成长,给她温暖,给她力量,却还是看到她一次又一次的憔悴流泪,起初是为夏羽凡,后来是为季常,再后来他也分不清她是为谁而挣扎,只知道自己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模样,比任何人都更心碎…… “薇薇怎么样了?”二十分钟后,季常焦急的赶到医院。 “你还好意思问我?”颜月倾从冥思中醒来,一把揪住他衣领:“你这个混蛋!知道不知道你老婆多危险?她会没命的!你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他知道作为兄长,此时他是最有资格代替妹妹谴责不负责任的老公的。 季常犹豫的蠕动着嘴唇,却没回答,颜月倾气极,把这当作对他的无视,没再等表妹夫辩解一句便一拳劈去:“你到底怎么做人家老公的?” 季常生生挨了这一拳,却还是不吭声,颜月倾继续挥出一拳,吼道:“亏外公如此信任你,把孙女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么对待他老人家的信任的?” “够了!”季常躲过那一拳,终于发出一声爆喝:“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事,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去长途汽车站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 颜月倾一时愣住,足足五秒钟后才反击道:“我不管她为什么去那里,让她在怀孕期间流产了,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季常眸光黯然,有些嘲弄的掀了掀嘴角:“我看她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不然她不会明知自己怀着身孕还不要命的跑去那里找夏羽凡!” “找夏羽凡?”颜月倾惊呆了:“你听谁说的?” “她部下听说她出事了,跑来公司通知我的。” “找到了吗?” “没有。”季常痛苦的摇着头:“但夏羽凡在她心里永远比我重要一百倍!” 颜月倾一阵惊愕。 季常撇开脸,不想再谈:“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这算是逐客令吗?颜月倾心脏怦怦直跳,平常季常不会这样,他是一个很沉稳的男人,有话也会埋在心底不会轻易表露出情绪,是什么让他如此烦躁,难道他已经知道夏羽凡和薇薇的关系,所以才这般介意?颜月倾倏然一惊,想起前段时间季常离家出走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冷汗渐渐爬了起来,不知道夏羽凡的出走除了陶尹平的缘故是否还与此事有关?最近慕家发生太多事情,每一件都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慕家虽然只是他母亲的娘家,但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想到这儿,颜月倾便放缓了语气对季常说:“薇薇父母双亡,外公也在病中,我和凡都是她的兄长,她有所担心和牵挂也是人之常情,你要相信她啊。” 季常冷淡异常:“有些事你并不清楚。” 颜月倾默然,季常堵的他无话可说,也许他的确错过了许多细节。 “你们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手术室里突然窜出一个小护士冲着两人问。 两个大男人急切的围上去:“护士,她怎么样了?” “病人大量出血,我们正在全力抢救,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同意手术的话请在上面签字。” 护士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季常半天回不了神,他盼了两年,才终于盼到薇薇肯为他生儿育女,他以为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就算她以前再爱别人,终究还是会因为孩子慢慢爱上他的,他一直这么相信、盼望着孩子的到来,现在却突然告诉他,孩子保不住了,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泡影,他无法接受,尤其当他想到她是为了找夏羽凡才失去这个孩子的,他的心就宛如凌迟般剧痛。 “再晚病人也会有生命危险的。”护士催促着:“快签吧。” 平时冷静自持的季常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签完字他的情绪仍未平复,也许,夏羽凡这个名字,就是他这辈子的死结,至死也无法解开。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位医生满头大汗,冲出抢救室喊道:“准备AB型血浆,快!” 护士紧张道:“高医生,医院储备的AB型血浆刚刚已经全部送到手术室了!” 高医生说:“不够用了,病人大量失血,情况危急,你向市血站中心借调,并向其他医院曾援。” 护士说:“我们刚才已经给血库讲了,他们调血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又是车流高峰期,怕是来不及了。” “医生,我是病人的丈夫。”季常冲上前去:“我是O型血,O型是万能供血者,你看能不能用?” 高医生踌躇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一般不用O型血为病人输血,怕万一产生排异现象,后果不堪设想。” 季常挽起袖子恳求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请让我试试!” 高医生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吧,跟我来。” 高医生将季常匆匆带走,颜月倾慌忙打电话给阿SA和纪寒,要他们帮着寻找AB血型的人。 季常抽完血走出来时差点绊倒,颜月倾急忙扶他坐下:“怎么脸色这样苍白?” 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不知道我的血能让她坚持多久。” 颜月倾宽慰他:“放心吧,我已经叫纪寒通知整个警察系统,他们出动警车过来应该很快。” 正说着,医院门口已是警笛大鸣,不明就里的医生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弄清楚以后才知道原来全是AB血型的干警跑来医院献血了。 高医生不禁惊讶,看来手术室里这位小姐不是一般病人,全市的公安干警陆续蜂涌而至,AB型血浆源源不断的持续供应。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护士推着单车上的薇薇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两个男人围了过去:“医生,她脱离危险了吧?”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她没事了。” 安顿好病人,医生冲他们问道:“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季常的嗓音异常低沉。 医生把头转向他:“你跟我来。” 医生开了一堆消炎镇定的针剂,交给旁边的女护士后,才面无表情的对季常说:“流产对女人的打击通常很大,你要好好安慰你妻子,不要让她钻牛角尖。她体质很不好,流产后更虚弱,这段时间要加强营养,最重要的是排除心理阴影,根据她的情况,恢复起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条件允许尽量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季常的心微微抽-搐着,这个上午他经历了太多无法诉说的心路历程,痛恨薇薇令他失去了一直以来最为重视的孩子,却又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了她的生命,难道这就是人生不可安排和预知的结局? 心情很糟,拿药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薇薇,这个不断伤害他的女人,他却因为害怕失去她而硬逼着医生多抽了200CC的血浆。 临近病房了,他却胆怯着不敢进去,转身在医院走道上点燃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很快向四周飘散开去,一个护工前来提醒他:“先生,医院规定不能吸烟。” 他烦躁的掐灭香烟,隔着窗户看到薇薇已经苏醒,颜月倾坐在床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她流着泪,似乎很难过,但他不知道她是因为失去孩子而痛苦还是因为没有找到夏羽凡而烦恼。 他突然想起一首歌: 假如爱是一种错,也许我会寂寞, 安静的房间里你还有话没有说, 无法逃避的疑惑,你却刻意闪躲, 不想让你难过,没有打破沉默, 就像是一种施舍, 我的关心总少了些资格, 害怕孤单所以牵的手, 可是我又算什么, 如果爱我陪我走到最后, 不要为他言不由衷, 你的温柔,我不能承受, 如果爱我,忘了他对你说的那些承诺, 在离开以前,真心一点对我, 假如爱是种错,我该不该寻找解脱, 也许爱他比较多,留下给我, 卑微的,会让我心碎的, 不能真实面对我,至少有了选择, 为什么爱是错。 很像他们的爱情,不是吗?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爱上她。 “季常……”薇薇侧过头发现了他。 她的声音很微弱,看到他僵立在病房门口,似乎并没有走进来的打算,她的双眼顿时浸满泪水,她知道这一次她是彻底的伤着他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可她还是保不住孩子,只能任由他从自己体内一点一点滑落。 如果可能,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这个孩子,那样季常就不会恨她了,而她也能亲手结束这所有的痛苦! 颜月倾为薇薇拭去眼泪后才转头看了一眼季常,他默默起身向门外走去,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拍着季常肩膀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 季常身体狠狠一颤,终于挪动脚步来到病床前,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身子倚靠在病床边,目光却停留在别处。 薇薇心里愧疚得发疼,豆大的泪珠积蓄在眼里仿佛随时都会承受不住。 “对不起……”她惨白着脸低语:“倾都告诉我了……是你救了我……” ‘对不起’三个字狠狠敲打着季常的心房,面色越渐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他不发一言,内心矛盾而挣扎。 “你不该救我的……”眼泪忍不住扑嗽嗽顺着薇薇美丽的脸庞往下掉,一直流进嘴里,苦到心里。 他终于转回头深深地凝着她,虽然感觉自己窝囊得要命,但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在乎她的眼泪,太多埋怨哽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知什么时候,一缕秀发缠住他的袖扣,季常想要解开,却被薇薇握住冰凉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要我们的……孩子的。” 季常眼中闪过一抹剧烈的疼痛,只要一想起失去的孩子,他就像迸开了伤口的野兽,护士们窃窃的议论又在他耳边盘旋:“是个男孩,都可以看见生-殖-器了。” “别说了。”他解开那粒袖扣,痛苦的踱到窗边,无意识的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上,刚想点燃,忽然想起这是医院,薇薇不能吸二手烟,便咬牙关了打火机。 “你又要离开我了吗?”薇薇泪眼阑珊,无限哀凄的抬眸凝望,他的背影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是那样的孑然、孤寂,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资格挽留他。 季常全身剧烈颤抖着,突然他扔掉烟,返身快步走到病床前,也不管薇薇受伤的身子是否承受的住,他紧紧的抱住她,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自他眼中悄然滑落。 ------------ 14 临终遗言 初秋来临时,医院精心制定的救治方案又一次宣告失败,慕百年的癌细胞正在以几倍递增的速度向全身扩散,经过一次艰难的病危抢救后,他被转入重症监护室,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在他苏醒之前谁也无法判定这垂危生命还能延续多久。 所有人都彻夜守在医院,闻风而来的媒体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慕百年戎马一生,精明透彻,为社会创造了难以估价的财富,他的生命早与整个国家的经济紧密相连,他的生死也早已经上升到全社会关注的高度。 终于,在无数关注期盼的目光中,老人徐徐睁开双眼,但谁也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吩咐崔铭:“去把杨律师叫来。” “爷爷,你需要休息,这时候别找律师了,你会没事的。”薇薇竭力劝阻,可他却像铁了心似的异常坚定:“不,我要为你们安排好一切,这样我才能安心的离开。” “爸!”慕璇和慕婷一边一个紧握住老人的手,慕百年微微喘息:“你们要好好照顾薇薇,她只剩下你们两个长辈了。” 第一次,慕璇和慕婷同时点头,或许是感觉到父亲真的已经走到最后时刻了,争斗了几十年的两姐妹安静的望着彼此。慕百年的目光慢慢从在场的每一位亲人脸上掠过,一滴混浊的老泪缓缓流下,“我要拜托你们一件事,请你们一定答应我。” 大家眼圈一红,悲伤更加浓郁,“我们答应。” “帮我找到凡。”老人眼里充满期盼:“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原谅他,不要再勾心斗角,不要再记恨了,这辈子能生活在一起不容易,下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大家含泪哽咽,难得一致的点了头,慕百年放心下来,却又突然将目光移向季常,他神情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不忍心拂逆一个老人的临终愿望,迟疑着点了头。 慕百年长出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大女儿慕璇,他知道最不能原谅夏羽凡的还有她。 老人执起女儿的手,低低谓叹:“放下你心中的那些仇恨吧,其实你一直误会羽凡了,揭发你和颜源的关系,想要逼走你的人不是他。” 慕璇惊异的望着慕百年,讷讷道:“爸,你知道是谁做的?” 慕婷和颜源敏感的互看一眼,然后齐刷刷的盯紧父亲,他们也很想知道那些照片的来历。 慕百年饱含谴责的目光越过女儿女婿,最后落到外孙身上,颜月倾瞬间紧张起来,虽然他已向薇薇坦承过这件事,但并不代表他有勇气在父母和亲人面前承认一切。 “事到如今,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老人心中千回百转,顿了顿才说:“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因果循环终有报,我希望你们都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彼此算计。”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低下头去,颜月倾更是惭愧的无地自容。 “我们没有……”慕璇懦懦的狡辩道。 “行了!”慕百年叹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搞什么花样,我不管你以前有多恨凡,现在你用同样的方法还给他了,就把恩怨一笔勾消吧。” “我怎么还给他了?”慕璇不肯承认。 “给季常寄那封匿名信的人不正是你吗?”慕百年用细微的,仅能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慕璇惊异的望着他,讷讷道:“爸,你都知道了?” 慕百年费劲的点着头,为这不知悔改的女儿感到痛心。 慕璇这才感到自惭形秽,原来父亲不是老糊涂了,他只是不想插手下一辈的事,其实他心如明镜,谁是什么样的人在他那里一照便全部通透了。 “对不起,爸,我错了。”慕璇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老人看着她无限感慨:“不怪你,是我太严厉了,造成你们许多矛盾,后来想改,又拉不下面子了。” 说完,老人又回过头来看着小女儿说:“不要再怪你姐姐了,当年的错都是爸爸造成的,爸爸实在不该为了利益拆散你姐姐和颜源,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你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爸……”慕婷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原来父亲什么都明白。 慕璇绕过床头,主动走到妹妹身边拥抱了她,姐妹俩泪语凝噎,一阵抱头痛哭,“小妹,对不起。” “姐,对不起。” “这就对了,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慕百年十分欣慰,向女婿招唤道:“颜源,你也过来。” 颜源飞快的走上前来,老人将慕婷的手交给他,“我把这个小女儿托付给你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对她负责任。我女儿的脾气我最清楚,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来她对你确实经常抱怨,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她对你不离不弃,希望你别再辜负了她的一番真情。” 这番话突然勾起了过往的许多回忆,蓦然回首,颜源才发现自己真的欠了妻子很多很多。尤其当他和慕璇分手后,独自面对人生中那段最灰暗的日子时,是慕婷义无反顾的陪着他度过的;后来在他事业遭遇严重挫折一厥不振时,又是慕婷与他风雨同舟,甚至不惜动用慕百年的关系才力挽狂澜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慕婷给予的,她还为他生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儿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颜源惭愧之极,当着慕百年的面许下承诺:“慕婷,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这样就好了,我就再无牵挂了。”慕百年感叹一声,目光望向阿SA怀中的颜羽,“真想有机会再看她长大一点啊。” “外公。”颜月倾鼻头一酸,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说:“您会好起来的,您还没听到颜羽亲口叫您呢。” 慕百年微微一笑说:“我都有曾外孙了,我也满足了。” 这时,杨崇德律师来了,崔铭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将亲人们一一请出病房,最后他也关上门退了出来,房间里只留下杨律师和慕百年的主治医生。 慕百年和杨律师整整谈了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但每个人又都清楚的知道他们所谈内容肯定与遗嘱有关。 终于,病房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随后是杨律师,他没有停留,点头后匆匆离去。 接下来几天,所有人都在为遗产分配问题闹心,别看在慕百年面前个个都表现的宽宏大量,一副不计前嫌、相逢一笑抿恩仇的模样,其实真正遇到利益问题,该争的还是要争,谁也不会让着谁。 只有薇薇不愿去争,爷爷在她心里的价值早就超越了那些财产,但她不争,不代表季常也不争,就算季常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季万钦也不会让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 何况就中国的传统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遗产的继承问题上,虽然慕婷、慕璇与薇薇拥有同样的继承权,但不代表在慕百年心里没有区别,他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更是注重传统的。 不知道他会把荣丰集团交到谁的手上呢?所有人都在眼鼓鼓的期盼着。 慕百年的病情急剧恶化,尽管医院采取了各种急救措施,还是不能抑制他肝脏衰竭的速度,老人生命油尽灯枯,终于不可挽救的走到了尽头,漫天的秋叶徐徐坠落,仿佛预示着生命的结束。 秋风又起之际,一向坚强的慕百年撒手人寰,他的一生创造了巨额财富,却也留下了许多遗憾。 他的葬礼极其隆重,海源市政府要员、海源市工商联会会长、中国房地产协会主席、各大银行行长、各金融机构董事长、台海两岸政策办公室主任、海外侨联理事长以及慕百年生前的亲朋好友都出席了葬礼。 这个一生功勋卓著的商业大亨与世长辞,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关注,至此,荣丰集团的内部争斗也一举达到顶峰。 葬礼过后,杨律师当众宣读了慕百年立下的遗嘱:“1、我名下荣丰集团30%的股份由孙女慕薇薇继承;其余各10%的股份由大女儿慕璇和二女儿慕婷分别继承。2、我名下房产二十七处,荣国府邸等九处别墅及渡假村由长女慕璇继承;南苑别墅等九处房产由次女儿慕婷继承;凯旋城等九处房产由孙女慕薇薇继承。3、慕薇薇不得随意变卖凯旋城房产,如紧急情况下确需变卖,需慕家三个以上子孙共同签字方能生效,慕家子孙可永久享有凯旋城居住权。4、我的有价证券、现金共计七亿三千万人民币。其中:由慕璇继承二亿;慕婷继承二亿;慕薇薇继承一亿五千万;夏羽凡继承一亿五千万;剩余三千万将作如下分配:我的司机王本华诚实本分,分配200万;我的医生关永清称职敬业,分配200万;我的管家崔铭忠诚可靠,分配200万;我的律师杨崇德尽忠职守,分配200万;在慕家工作二十年以上的老佣人,每人奖励50万;余下2000万全部捐助希望工程和中华儿童基金会。5、夏羽凡失踪未回之前,由他继承的遗产由杨崇德律师代为保管。” 遗嘱宣读完毕,慕婷禁不住号啕大哭,想起慕百年发病以来一直是自己精心服伺才能安然离世,如今遗产分配上他却并没有偏爱自己,不禁十分委屈。 慕璇也在一旁大叹不公,不管怎么说她是长女,结果慕百年却将荣丰集团的绝大部分股份留给了慕薇薇,她不甘心。 遗嘱宣读之后有可能引起的混乱,杨崇德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不卑不亢的陈述:“这是慕董事长经过深思熟虑以后立下的遗嘱,有医生签名和公证员的印章,因此遗嘱真实有效。” 白纸黑字的遗嘱放到众人面前,其他人纵使有再多不甘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由于慕百年对名下的股份进行了分割,荣丰集团第一大股东便成了夏羽凡,但因他失踪缺席未归,慕薇薇便以绝对股份占有量坐上董事长的位子,开始正式执掌荣丰集团。 ------------ 15 失望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慕薇薇的上任又使荣丰集团面临巨大考验,新老人员交替频繁,内部明争暗斗,形势岌岌可危。 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对付慕薇薇的问题上,慕璇、慕婷两姐妹连成一气,四处拉拢公司元老,他们仗着手握实权,根本不把这个新任董事长放在眼里。 薇薇暗自焦急,但又无计可施,慕璇和慕婷以股东身份多次干扰公司正常运作,背地里又指使颜月倾四处安插亲信,他们俨然成为荣丰集团实际上的操纵者和决策者,很多承包商和施工单位为了揽工程都把礼金送到她们那里,人们都在背后悄悄议论,就算前任董事长将位子留给了慕薇薇,她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薇薇心灰意冷,原以为随着爷爷的离世,慕家争斗总会尘埃落定,哪知这才只是开始。 最近,她收到消息,两位野心勃勃的姑妈正在阴谋策划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想将颜月倾代总经理的身份尽快转正,并以此来架空她这个董事长。 “薇薇,你的姑妈们都快骑到你头上了。”季常忧心忡忡:“一旦她们掌握大权,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她很头痛。 “只要你听我的,我应该有办法对付她们。” 薇薇斜睨着他,颇为不满:“你就知道对付,我们是亲人又不是敌人!” “你拿她们当亲人,她们当过你是亲人吗?”季常反问道。 她一阵愕然,然后哑口无言了,姑妈们近来愈加肆无忌惮,所作所为确实没有把她当成侄女。 “别说了,我受不了了!”她憋着气说:“不就是一个董事长的位子吗?谁有本事谁拿去!”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太不负责任了!”季常满脸的不赞同,语气里透出一股指责的意味来。 “我就说了怎么了?这怎么就是不负责任了?”薇薇先是争锋相对的语气,尔后又自惭形秽道:“我本来就没有那个能力管理好这么大的集团公司,若不是爷爷心存内疚,怎么可能把那么多的股份留给我,我又怎么可能坐上这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姑妈们心里不服,我能理解,毕竟这公司是在她们母亲的支持下才创办起来的,其中艰辛可想而知。现在我不想再与她们争来争去,她们若想掌权就由她们去吧,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适合我,也许我该离开海源到别处去清静一段时间。” 季常大吃一惊,就算再不喜欢争斗,也该顾全大局吧,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一走了之呢?这样一来,不是正中对方下怀吗? “你不能走。” “为什么?” 季常气愤道:“看来以前爷爷将你保护的太好,没让你经历过风浪,而今面对问题你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逃避!” “不是逃避,我只是太累了。” 她缓缓的陈述,言语中透着无力,抑或还有无奈。 季常却不允许她就此放弃,握住她羸弱的双肩,循循善诱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现在不是任性或者推卸责任的时候,爷爷既然把重任交到你手里,就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不好好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能管理好公司呢?而且就算你现在能力达不到,你还有我呢,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看你陷入困境而坐视不理吗?你要相信我,相信自己,我们一定可以共度难关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也知道你很有能力,可是……”薇薇摇了摇头,微叹一口气道:“爷爷亲口对我说过,他对我的爱只是出于对我奶奶和父母的愧疚,其实在他心目中最适合继承集团公司的人是凡。” 听到夏羽凡的名字,季常又是满脸黑线,不过他知道此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便很快隐匿了情绪,继续开导薇薇:“好吧,就算爷爷只是暂时把荣丰集团交到你手里,但也证明了他对你的信任,你又怎么好意思因为这一点半点的挫折就退缩呢?” “那……我该怎么办?”她犹豫了,显得有些茫然无措,这段时间以来,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跟她们斗到底!”季常语气坚定,眼神充满鼓励。 “斗?怎么斗?”她实在不喜欢这个词,弄得好像阶级敌人一样,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所谓的那些敌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忘不了,爷爷临终前对他们的交待,也忘不了爷爷的托负和担忧,可怎么才一眨眼,所有人都变了呢?还有她身边这个男人,当初不也信誓旦旦的答应爷爷,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吗?但现在的他,不是在逼她,又是什么? 薇薇回了神,默默地凝视他,那眼神中充满了疑虑和不确定,如同审视一个陌生人。 自从慕百年去世后,他就加入了与姑妈们的争斗中,她劝过他,他却义正严词的说:“我是在捍卫你的利益!” 又是利益,心头突然涌起丝丝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为了利益而疯狂! 如果没有了利益,亲人之间是不是就可以和睦相处了呢,就像她和舅舅、舅妈一样。 真的好怀念成都,怀念许多尚留在那里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是那样的心无城府,活得坦坦荡荡。 季常真的对她很失望,说了那么多道理仍然阻止不了她,他只能赶在她上飞机前,最后一次澄清自己:“我和你姑妈不是一类人,就算你一直误会,我也会将爷爷留下的一切守护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那么,谢谢你了。”薇薇转身走入安检,现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还可以信任谁。 ------------ 16 出走【谢月票加更】 下了飞机,随人流走出双流国际机场,抬头依然是一片阴沉的天空,但隐隐飘浮着熟悉的味道,薇薇脸上阴霾渐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成都,你还好吗? 出租车奔驰在机场高速上,记忆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秋风随着半掩的车窗灌了进来,吹得她发丝凌乱,窗外的一景一物飞驰着向后退去,徒留那些悠远的记忆唏嘘感叹,刹那间,泪光闪烁,盈满了眼眶, 两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但这一路嗑嗑绊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 回到家中,客厅的装饰柜上还摆放着一张母亲与她的合影,昔日那些欢声笑语流连耳畔,在这空旷的屋子里幽幽的回荡着。她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照片,停留在少女额前,心口那方柔软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又扯出生生的疼痛来,恍然记得当年的她只有19岁,难怪笑容那么纯真,那么青涩! 匆匆,太匆匆,离开成都不过四年时光,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除了相片和记忆,她再也找不回当年的自己,父母先后离世,现在就连最疼爱她的爷爷也撒手而去,今后,面对人生的长路,她该何去何从? 慕家,这个在海源显赫一方的大家族,非旦没给她带来幸福,反而让她历经了一场场生死殊斗,难怪古人常常感叹:最是无情帝王家! 现在她终于深有体会了。 轻轻放下行李箱,她开始动手收拾屋子,这套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名叫‘时代豪庭’的房子她并没住过,当时她已经去了海源,这套公寓便只有母亲一人居住,后来,参加母亲的葬礼,以及前年她和季常一起回成都时也没回来住过,这儿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想想这是母亲生前呆过的地方,她又极其渴望从现有的家居布置中找到从前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哪怕只是一点儿,她亦将满足。 学着母亲的样子,她从阳台找来拖布,拎到卫生间蘸了水,在客厅的地面上卖力拖动,记不清有多久没干这样的体力活了,稍微一忙活,竟热出一身汗来,她微微喘气,抬腕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珠,一抹阳光倾斜着照射进来,在光与影的幻觉中,她仿佛看见母亲正弓着身子吃力的拧那湿嗒嗒的拖布,耳边又响起她絮絮的唠叨声:“你这样拖地不对,要先将水拧干……” 她唇角微扬,轻轻莞尔一笑,那时的她们甚至连把像样的拖布都没有,母亲时常叉着腰,对着一把陈旧的拖布望而兴叹,谁能想到,过去那些看似平凡而简单的时光对于她却是如此的弥足珍贵呢? 好不容易从回忆中舒醒,薇薇拖完地,又用湿抹布揩了一遍家具,奇怪的是浅色的家具上却不见有多少灰尘,正在纳闷中,她忽听外面有人窸窸窣窣攥动门锁的声音,莫不小偷?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薇薇顿时心下一紧,匆忙藏于门后,一阵屏气凝神,她的一双大眼始终死死盯着大门。 这大白天的,小偷若真敢如此猖狂,她定要他好看!这么想着,她便更加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用于自卫的武器----一把金属拖布。 彼时,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蔡芸。 薇薇高度紧张,一见门开,还没看清人影,一拖布已经迎面砸去,幸好蔡芸够灵敏,及时往后一闪,才没伤到头部。 “舅娘?” “薇薇!”四目相对,两人均很诧异,蔡芸大声嚷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才刚下飞机。”薇薇赶紧放下拖布。 蔡芸嗔怪道:“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那也用不着一见面就用这拖布招呼我吧?”蔡芸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盯着罪魁祸首。 薇薇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我听门锁捅了半天都不开,以为是小偷…… ” “哎,我这年纪大了,忘性也大,钥匙穿在一起,又不经常过来,一时就记是哪把钥匙了,试了半天才捅开,真是没料到里面还有人哩,你怎么也没点响动呢?”蔡芸摊开手掌里的一串钥匙,有些疑惑的问。 薇薇抿唇一笑,说:“我以为遇到危险了,当然要先悄悄躲起来呀。” “唔,警觉性还蛮高。”蔡芸说完,又不由自主的扁了扁嘴巴,心里一丝抽痛滑过,她知道薇薇这孩子一定是经历的太多,才练就了这般小心翼翼的性子,微叹了口气,暂时撇开伤痛道:“一会儿跟舅娘回家,你舅天天念叨你呢。” 薇薇笑着欣然答应,然后问:“舅娘,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蔡芸环视着屋子说:“你母亲以前爱干净,家里总是一尘不染,虽然她现在走了,但我知道房子积了灰她会不舒服,所以我有空就过来打扫打扫房子。” 难怪家里依然那么干净,薇薇感动的扑向蔡芸:“舅娘,谢谢你。” “傻丫头!”蔡芸宠溺的抱住她:“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呀。” 多么质朴的一句话,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成为一家人容易,要相处好却是很难。 然而,她们做到了,不是吗? “走吧,我们去看舅舅。”薇薇亲热的挽起舅娘。 “可我还没打扫屋子呢?” 薇薇“扑哧”一笑说:“我都打扫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我回来接着做。” “你准备住这里?” “是呀。” “别住这里了,晚上就住我们那边, 你舅很想你,回头我把陶陶也叫回来,咱们一家好好团聚团聚。” 舅娘一番好意,盛情难却,薇薇只能答应,可又说:“我这次回来要逗留一段时间呢,总不能天天住你们那里吧,家里我还是要打扫出来的。” 没想到这句看似无意的话,却引出蔡芸的担忧,“薇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爷爷去世了……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吧?” “哪有。”她勉强笑着,不愿让亲人担心,“公司没事,虽然很累,但有季常帮着我呢,能有什么事?他就是看我太累了,故意放我假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真的?” “那还有假?” “那他怎么不陪你回来?” “他哪走的开?”薇薇故意嘟起唇,装作委屈埋怨的样子,“365天哪天他不忙呀?何况现在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能让我忙里偷闲已是不易了。” “哦,那是、那是。”蔡芸显然打消了疑虑,连连称是:“那好,我们回家吧。” 在路上,舅娘已提前给舅舅打了电话通知,回到家里他已做好饭,舅娘又穿上围裙亲自下厨炒了几个拿手小菜,片刻之后,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就端上桌了。 这才是家的味道啊!没有山珍海味,没有阿谀奉承,只是淡淡地饭香加上几句体贴的话,这才是她原本向往的生活啊。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之后,表妹陶陶欢快的跑进屋来:“爸,我回来了。” “你快过来。”韩雷向女儿招手,“看看你表姐回来了。”两姐妹好久没见面,陶陶有点生疏了,不过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很快话就多起来。 陶陶给薇薇夹鱼:“表姐,这是你爱吃的水煮鱼,你多吃点。” 薇薇也不客气,辣的满面通红还直呼过瘾。 “表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表姐夫呢?”陶陶在薇薇的婚礼上见过季常,后来常在电视或杂志上看到他,便对这个表姐夫很是好奇。 “是呀,怎么不见季常陪你回来?”舅舅也问。 “人家工作忙,走不开,这个问题我早在路上就问过了。”看着舅娘摆出一副颇有先见之明的模样,薇薇也强颜欢笑的附合着。 但韩雷毕竟是细心的,发现外甥女情绪不对,便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妈妈和爷爷都不在了,可舅舅还是你的亲人,你要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我没事,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舅舅身体不好,薇薇亦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 在舅舅一家的盛情挽留下,她终是留了下来,住了几日后便到了周末,韩雷对她说:“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一起去给你父母上柱香吧。” “好。”薇薇也正有此意。 一家人便先去墓地拜祭,之后又赶到昭觉寺去上香。 蔡芸准备了很多高香,顺手递给薇薇一把说:“昭觉寺求佛很灵验,你好好拜一拜,去去这些年的晦气。” 薇薇倒不是很信,但舅娘这份心意她一定会领。 昭觉寺是一个好去处,置身佛堂,看香烟缭缭升起,听大师朗诵经文,再浮躁的心灵也能回归沉寂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偶遇熟人。 ------------ 17 故人相见 “慕薇薇?真的是你!”一个女孩迎面走来。 “宋梓娉。”薇薇和宋梓娉原本是同窗好友,她们曾经一起读完初中又一同做了三年高中同学,直到梓娉把自己的哥哥宋宇涛介绍给她之前,她们感情一直很要好。 “你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你了。” 宋梓娉上下打量着薇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见到好朋友就有说不完的话:“我听哥哥说你现在在海源生活,怎么回来了?” “哼,当初你哥狠心抛弃我表姐,你现在还来叙什么旧情?”陶陶生气的拂开宋梓娉,表姐的这段初恋往事,闲暇时,她曾听父母讲过。 宋梓娉和薇薇皆是一愣,显得有些尴尬。大哥和薇薇的事,宋梓娉后来也听大人们说起过,不过当时她在陕西念大学,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她其实一直想让薇薇当嫂子的,只可惜大哥一念之差,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对此,她也感觉很歉疚,所以这么多年也不敢再主动联系薇薇。 “陶陶。”薇薇拦住表妹,虽然知道陶陶是在为她抱屈,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她早就不在意了,回头对舅舅、舅娘说:“你们先和陶陶回家吧,我想和梓娉聊聊。” “好。”舅娘应了一声,拉过女儿,“别打扰表姐了,我们先回去。” 陶陶还想咋咋呼呼,被舅娘和舅舅一起拖走,望着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薇薇才十分抱歉的对好友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表妹她太激动了。” “没关系、没关系。” 宋梓娉赶紧表示自己不介意,本来就是自己家人理亏在先,人家声讨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你怎么会来这里?”薇薇怎么也没想到会与宋梓娉在寺庙里重逢,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有缘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总能遇见。 “我也是陪爸妈过来烧香的,哥哥快升职了,他们想为他求一个好前程。”说到这里宋梓娉略显尴尬,偷偷瞅了一眼,发觉薇薇神色自若后才问:“你能陪我再进去拜一拜吗?” “走吧。”薇薇欣然答应,自从上次重庆一别,她再没问过宋宇涛的情况,想来他在季常公司应该干得不错,他本就有些才华,加上学历也高,升职应该是迟早的事,不过她并不打算将宋宇涛在丈夫公司工作的事告诉宋梓娉,因为看情况,宋宇涛自己也没说,不是吗? 宋爸爸和宋妈妈果然也在庙里,若不是梓娉介绍,他们绝对认不出慕薇薇来,四年时间,改变的岂止是外表?眼前这个容貌靓丽、高雅贵气的女孩仔细端详之下确还有几分当年慕薇薇青涩的影子,但宋妈妈还是显得有些迟疑:“你真的是薇薇?” 薇薇浅浅一笑道:“阿姨,好久不见了。” 宋爸爸、宋妈妈这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宋梓娉说:“爸、妈,我和薇薇在这里玩一会儿,你们要是觉得累就别等我了。” “哎、好好。”宋爸爸连声答应,宋妈妈挽着老公望着薇薇的背影出神,“这孩子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就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是呀!”宋爸爸也感慨道:“更漂亮了,也更有气质了。” 薇薇双目微闭,掌心合十,对着佛像虔诚的拜了拜,梓娉凝视着她:“薇薇,你和我哥真的不可能了吗?” 薇薇略显惊讶,心想宋宇涛大概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吧,她望向梓娉,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大哥?” 梓娉很失望,毕竟她曾真心的渴望过薇薇能够成为她的嫂子。 “我早就不恨他了。” “那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能够弥补当年的错……” “不可能了。” 薇薇看着梓娉说:“我已经结婚了。” 这回轮到梓娉愣住,过了半晌才讪讪的说:“真的吗?我都没听大哥说起……” “你大哥是知道的,可能觉得没有必要提起,才没告诉你吧。” 梓娉酸酸的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结婚了!” 薇薇矜持的笑笑:“年龄到了就结了呗。” “你才多大呀?” 梓娉不赞同的说:“就算真的年龄大了,也不能因为想结婚而结婚啊。” “那要因为什么才结婚啊?” “当然是爱啦!” 梓娉一脸认真:“婚姻没有爱,怎么能幸福呢?” 但爱又是什么呢?薇薇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趁着梓娉求大师为她讲解签迷的空隙,薇薇步出寺庙,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她不得不感叹时光如流水,几年前她随母亲来这里时,它们不过是些小树苗。 合上手掌,她对着这些树木也虔诚的拜了拜。 薇薇捐了一些钱给住持,请她点一盏长明灯,保佑她的亲人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住持说:“施主,您真是菩萨心肠,会有善终的。” 薇薇淡淡地笑了,很平静。 梓娉解完签出来,一脸兴奋的说:“我求了一只上上签。” “恭喜你。” “你要不要去求一支?” 薇薇正在思索,一个小和尚匆匆跑来行礼:“请问是慕施主吗?” “我是。” “寺门口的榕树下有位施主找你。” 薇薇看着天边云霞淡去,便拉着梓娉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可能是舅娘他们还在等我。” 小和尚在前面引路,两人跟着他一路向寺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薇薇才知道来接她的人根本不是舅娘。 小和尚跑到男人跟前恭敬的一鞠:“先生,我把慕施主带来了。” 男人身姿挺拔,一袭黑色风衣迎风而立,整个人简单整洁又不失风度。 “薇薇,他是谁?” 梓娉看见好友迟疑的停下脚步。 男人慢慢转过身来,天哪!梓娉快不能呼吸了,这种坚毅的面容绝对是她喜欢的类型,尤其那对幽深的黑眸,忧郁中透出点点睿智。 男人快速走过来,一把抱住薇薇,薇薇却挣脱他,退后一步指着梓娉说:“这是我好朋友,宋梓娉。” 男人这才注意到妻子身边还跟着个人,便主动向宋梓娉亮明身份:“你好,我叫季常,薇薇的老公。” “老公?”梓娉下巴差点没脱臼,虽然刚才已得知薇薇结婚,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老公这般年轻帅气且富有。 光是他身旁停着的那台银色奔驰就价值百万,那流线的车身,奢华的外观,富有质感的金属光泽都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和气派。 然,季常却毫无有钱人的架子和骄奢之气,只是随和的笑着,打开车门作邀请状,“上车吧,梓娉,我们送你回家。” 这算什么?当所有事情都没发生吗?他是不是忘了他们还在闹别扭?薇薇暗自生着闷气,本不情愿上车,但梓娉已经伸腿一迈,半个身子探了进去,她还一边东摸西摸,一边兴奋的叫嚷:“薇薇,你现在混得也太好了吧?瞧这坐垫舒服的,真不愧为名车!” “不是我的车。”薇薇无奈的跟着坐到车后排座位上,淡漠的撇清道:“是他的。” “呃?”梓娉正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坐进驾驶室的季常立马接口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对呀、对呀!” 梓娉夸张的附合着,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而且每当季常作答完毕,必定发出一阵惊叹。 这两人一唱一合倒是配合默契,薇薇气的暗暗咬牙,但当着外人的面,她实在不便发作,只好懒得管他们,兀自望着窗外想心事。 终于熬到梓娉下车,薇薇才扭回头不满的问:“你怎么会来?” “我来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 季常踩了一脚刹车,回头望她,“你是不是要我放弃所有爷爷留给我们的财产才会高兴?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我愿意这么做。” “我没这样说。”薇薇哼了一声,反驳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在乎利益。” 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原来以为身边最亲的人,在利益面前也可以变得不顾一切,她不明白,金钱、权力对他们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是一个商人!”季常希望薇薇能够明白他们现在的立场。 “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话。”她高昂的头颅慢慢垂下,幽幽的语气中带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失望。 季常眼中飞速闪过一抹痛楚,他的矛盾和挣扎,薇薇怎么会懂呢? “薇薇,现在的情况已不允许我们再迟疑了,你的两位姑妈在荣丰集团内大肆拉拢人心,你虽然是名义上的董事长,却并未得到董事会的认可。”季常心急如焚,苦口婆心的跟她讲着道理:“爷爷已经不在了,现在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如果你还这么软弱,我们的下场会很惨的!你姑妈已经开始频繁与小股东接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这个董事长随时有可能被她们拉下马,你明白吗?” “她们已经动手了?”薇薇重新抬眸,眼中已是雾茫茫的一片,耳畔突然响起爷爷曾经的告诫:“你要小心你的两位姑妈,她们虽是我女儿,却也是心胸狭窄的女人,我一直不想让她们介入到集团的纷争中,其实也是为了她们好,可她们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啊。管理一个大的集团公司如果没有足够的气量和远见卓识,只能毁掉它,我不想将我一生的心血都葬送掉,薇薇,你能答应爷爷扛起这份责任吗?” 原来,早在她答应爷爷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尽管她从来不愿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但终究还是无力自拔。 “好,开车吧,我跟你走。”她望着远方,目光逐渐坚定。 这一刻,终于凤凰浴血,湦槃重生。 ------------ 18 振作 冬天又来了,漫天的大雪笼罩着城市上空,似乎预示着这一年的冬季将会特别阴霾。 由于室内外的温差,透明的玻璃上弥漫着一层水蒸雾气,薇薇眯眼看向窗外的世界,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今天,她将第一次以董事长的身份召开集团董事会,在近一个月的前期准备中,她已充分意识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硝烟弥漫的战场更为残酷的斗争,她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和绝对的权威,才能扭转战局,赢得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 在季常的陪同下,她全副武装,踩着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慢慢走向董事会专用会议室,不长的通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她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频率。 近了,更近了,耳朵里只剩下“锵锵”的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敲击声,因为紧张,思维出现短暂的混乱,脸蛋也晕乎乎的,她不得不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气,又低头整理了一下仪容,才镇定的迈入会场。 会议室因为季常夫妻的出现而骚动,众股东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表情轻松,有的屏息凝气,若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那恐怕只有齐刷刷扫向他们的目光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慕璇毫不客气的霸占着董事长位置最左边的首位,此时她正悠闲的坐在旋转椅上,对于此次会议似乎有点儿不屑。 慕婷理所当然的坐在姐姐身边旁若无人的照着镜子,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很好,还没有人胆敢坐到董事长的位子上,对于这一点,薇薇已经相当知足了。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刚坐下,就有人站起来高声质疑:“董事长,季总似乎没有资格出席我们内部的董事会议!” 慕婷阴恻恻的浮起一抹冷笑,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季常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那人并不惧怕还迎了上来,他并不是荣丰集团原始的股东之一,而是后来才辗转从别人手上购买了5%股份的雷翔,很显然此人已经被人拉拢或收买。 “今天董事长有重大人事变动需要宣布,特命我在此旁听。” 季常环视了一眼众人后方才说道。 “旁听不是不可以,但季总身份尴尬,有些不合规矩吧?”慕璇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十分锐利的看向众人:“大家都知道,季常是中海万鼎集团公司的副总、董事会成员,虽然与我们董事长结为夫妻,但两家集团毕竟所属同一行业,难免成为竞争对手,我十分担忧公司未来的前途和商业机密会否泄露的问题呀,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有此疑虑吧?” 慕璇此话一出,果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极大的煽动了人心,众股东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 “好,既然众位股东有疑虑,季常,你暂且出去。”薇薇冷静的吩咐道。 众人这才停止议论,有些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董事长,她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同了,黑眸中散发着毫不畏惧的坚定目光。 季常同样没有慌乱,迈着镇定自若的步子走出了会议室。 直到秘书关闭了会议室的大门,薇薇才环伺众人道:“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会了吧?” 慕婷和慕璇两姐妹相视一眼,发出一声冷哼,看样子小丫头准备充分,不过她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会正好看看这丫头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其他小股东见慕家两姐妹都不出声,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会议得以进行,薇薇便从一撂资料中抽出几份文件来,董事会秘书韩沁蕊从她手上接过去,刚刚翻开便禁不住头皮发麻,吞咽着口水看着众位股东,又为难的转头望了望董事长。 “念!”薇薇不悦的蹙着眉,嘴唇里迸出一个字。 韩沁蕊站直了身体,大声宣读起来,文件是今早才拟好的,内容带着强烈的冲击力:“免去颜月倾代总经理的职务,任命季常为总经理;免去吴宇庆副总经理职务,任命肖林为副总经理;免去罗毅副总经理职务,由黎杰兼任副总经理;免去焦骏峰财务总监职务,任命殷幻为财务总监……” 人事任免一公布,立刻遭到慕璇姐妹的反对:“董事长,颜总代总经理以来并无过错,你凭什么撤消他的职务?” “是呀、是呀……”众股东纷纷附合。 薇薇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自若的走到两位姑妈座位中间,然后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向会议桌,凝着众人巧笑嫣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各位不会没听过吧?作为董事长,我想我有这个权力。” “这……”显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但慕婷还是不服,怎么也没想到慕薇薇会拿她儿子开刀,她不甘心的叫嚣道:“就算这样,按照规定你也只有任命总经理的权利,至于总经理要怎么组建领导班子,那不是你职权范围,你无权干涉!” “哦?”薇薇峨眉蜿转,淡淡地扬声说:“我这份任命书可是征得了下任总经理的认可的,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季常呀!”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亲自走到门口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季常便缓步踱了进来,也用如出一澈的淡淡的语气说:“没错,这是经我同意了的任命。” “你?你有什么资格同意?”慕婷激动道:“季常不能出任荣丰集团的任何职务!” “可笑!”薇薇立在座位前,环视着慕璇姐妹及众股东,声音铿锵有力:“今天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不是征求意见,别忘了,谁才是董事长!” 这小丫头一瞬之间散发出来的霸气,还真是把众人都唬了一跳,就连慕璇姐妹都愣愣地没敢吭声反驳,偌大的会议室一时之间竟然鸦雀无声。 “那好,我们继续开会,季常你继续到外面等。” “是,董事长!”季常故意响亮的应道。 慕婷心头郁闷,还想找岔子,身旁的姐姐却悄声耳语道:“且耐住性子,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等回去后,我们一并商量对策。” 慕婷这才强压下怒火,静观其变。 慕家姐妹在打什么算盘并不难猜,但薇薇并不戳穿,只对韩秘书点头示意道:“继续宣读文件。” 韩秘书温婉的嗓音继续在众人耳膜边回荡,等把文件一古脑宣布完毕,整个会议室里除了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外,再没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会议总算顺利完成,薇薇收起文件,笑靥如花:“各位股东今天辛苦了,会议到此结束。” 然后,她睬也不睬股东们仍旧愕然的表情,故意从他们面前昂首阔步的走过。 想不到小丫头这么快就物色好新的领导班子成员,慕婷简直气炸了,一双大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慕璇拉住她劝道:“你稍安勿躁,等我们的计划成功后,小丫头还不是随便你处置?” 慕婷听姐姐这么一点拨,才散了脸上的阴郁之气,哼了一声道:“没错,看来得加紧速度了。” 薇薇回头望了两位姑妈一眼,她们私下在筹划些什么她早已了如指掌,不过现在她不会傻到跟她们挑明,季常说要打仗就一定要使对方措手不及,这样才能夺得先机,她虽不懂战略战术,但这一回她愿意相信他。 收回目光,她快步走出会议室,季常迎了上来,“怎么样?” “一切顺利。” 季常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色,“很好,那么下一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瓦解两位姑妈的联手。” 薇薇毫无情绪波动,公式化的点着头,转手交给他一份资料,“我找人调查了二姑妈,她最近与雷翔交往甚密,你看能不能在她们动手之前想办法把其他小股东拉拢过来?” 季常怔了怔,这样公事公办的薇薇他还真不习惯,可把她变成这样的不正是他吗? 苦笑着接过文件,他渐渐感到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正在一点一点剥去她天真的外衣,过程虽然辛苦,但总有一天,她会在历经风雨后长成一棵坚不可摧的苍天大树。 ------------ 19 尘埃落定【谢月票加更】 几乎没给对手缓冲的时间,股东大会一结束,薇薇立即召开了全体干部员工大会,正式宣布了最新的人事任免决定。 集团内部一片哗然,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正在渐渐逼近。 在慕璇两姐妹的煽动下,以被褫夺了职务的副总吴宇庆为首的上一任领导班子对新任董事长的决定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和抗议,几个人甚至闹到董事长办公室要求给个明确的说法。 如今的薇薇当然不会打没有准备之仗,吴宇庆等人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然而她仍敢坚持大胆换血,那是因为她手里握有几个人相互勾结承包商偷工减料的有力证据。 偏偏吴宇庆等人还不知趣,依旧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历数自己的功绩苦劳,指责慕薇薇不顾道义,是非不分,老董事长尸骨未寒,她就反翻不认人,要拿功臣开刀。 薇薇听着他们的指责谩骂倒也不恼,易位而处,今天如果换成是她被免职只怕心情同样好不起来,毕竟荣丰集团的优厚待遇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这几位前辈就算将来跳槽另谋高就,只怕也难以与荣丰集团比肩。 不过容忍他们的指责并不代表可以包容他们犯下的任何错误,等他们骂完,薇薇才云淡风轻的说:“各位跟随我爷爷打江山多年,其中的功劳我自然知晓,不过各位叔伯年事已高,又何必再苦苦执着,不如提前退休颐养天年,也好给年轻人一个上位的机会。” “哼,说的好听!”吴宇庆跳脚道:“我才50岁,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再干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何须养老?”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合,“你这分明是赶我们走,也太不顾念旧情了……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拼死拼活的跟着老董事长干,荣丰集团能有今天?” “各位叔伯,你们太激动了!”薇薇气定神闲道:“各位的功绩我并没否定,而且各位离开前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这样还算不顾念旧情,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令大家都满意了。” “怎么做?既然董事长不明白,就由我来提议好了。”原副总经理罗毅清了清嗓门说:“让我们官复原职,大家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薇薇揉了揉眉心,作思考状,隔了半晌,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资料摊到几人面前,“不知各位叔伯是不是也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几人愕然的盯着文件,这小丫头居然派人调查他们。 “如果各位觉得无所谓的话,我也只能将这份材料交给相关部门处理了。”薇薇温润的嗓音保持着轻快的节奏,但这份材料的份量却令面前这些人胆战心惊。 就在几个人同时沉默不语的瞬间,她又随手甩出一叠照片,故作惊讶道:“如果我没眼花的话,这上面正在贿赂某位官员的人好像是焦总监吧?” “哎、哎,董事长,这不是我……不是我……”焦骏峰急忙撇清,却显得那样没有底气。 “安,不是你?可大家瞧这照片拍的多清晰,现代科技就是发达呀,高清照相,想不承认都难……” 薇薇这不紧不慢的几句话,逼得焦骏峰冷汗直冒,简直就差鼻涕横流了,可某人仍不打算放过他,一边故作思考状,一边接着说:“就是不知道是谁命令你去行贿的呢?我记得当时爷爷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想应该不是他老人家吧?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是代总经理颜总了?可是这照片上的人明明是焦总监你呀,没有证据证明是颜总下的命令呀,这可怎么办好呢?” “董事长,我错了……” 焦骏峰心底的防线顿时溃不成军,他可不想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当即鼻零涕嗒的哀嚎道:“我愿意退休,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求您、求您不要将这些东西……交给警察啊!” “你们呢?”薇薇转了脸,目光炯炯的盯向其他人。 但凡负责工程和财务上的人,谁的屁股上没点屎呢?众人见大势已去,也只得点头认输。 一场免职风波就在瞬间烟消云散。 可这才是第一步,薇薇很清楚如果要向两位姑妈开战,光是铲除她们安插在公司里的亲信还不够,更何况有的人隐藏的比较深,一时半会也拿捏不准,如果妄动,又怕影响公司的根基,如果不动,又怕防不胜防,遭人暗算。 关于这点季常及时宽了她的心,“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两位姑妈以前并未涉足公司经营业务,她们根基不深,顶多是趁你前段时间不在收买了一些人心,现在只要我们肯出更高的价钱,许诺更大的利益,不怕这些人不倒戈相向。” 薇薇点头表示赞同:“那瓦解姑妈的势力就交给你去处理。” “这个没问题。”季常说:“其实我倒觉得目前比较棘手的是旧城改造开发案的推进,你知道自从爷爷患病以来,市政府的态度就很不明朗,我觉得你现在应该重新去拜会一下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只要我们能尽快推动这个工程并产生效益,股东们自然就会改变态度,现在主要是他们还不完全相信你。” “好。”薇薇雷厉风行道:“那你看看什么时间合适,帮我约个时间。” 季常翻了翻最近的台历,说:“我先打电话问问林主任下周一的安排,如果他有时间,我们就定在周一晚上会面如何?” “行,就按你说的办。”薇薇收好资料,话锋一转突然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去你们重庆分公司时遇见我一个校友?” 季常快速在头脑中过滤一遍,然后说,“你是指小宋吧?” “就是他。” “怎么突然想起他?”季常疑惑。 薇薇不答反问:“你觉得他工作能力如何?” “听说不错,研究生读建筑设计,在学校时就曾经拿过两次设计大奖,毕业后一直在重庆分公司设计部工作,最近我正有意调他来海源,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他过来帮我。” 季常这才扯开笑容说:“你到是会挑人啊,小宋的确是个人才。” “你给不给吧?”薇薇并非玩笑,荣丰集团调整领导班子之后,可谓百废待新,她想多方吸收新鲜血液,同时也利于自己培养心腹。 “给。”季常倒没多想,爽快道:“老婆大人吩咐,我还敢不从吗?” “少来。”薇薇嗔道:“你知道现在正是我用人之际,等度过难关,一定把人还你。” 季常不高兴了,“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还不还,你要用人,我当然无条件支持,还看上谁,我一并给你送来。” 薇薇也不客气,当即把她看中的人列了个名单交给季常,季常也统统照单全收,“明天就给你办。” 讨论完公事,两人才开车回家,路上接到监狱打来的电话,传达一个震惊的消息:陶尹平自杀了。 薇薇掐紧了手指,关节因疼痛而泛白,有一种突然而至的悲凉从头至脚迅速包围了全身,她伸头望向窗外,苍茫的夜色中空旷寂寥,低沉压抑的气氛憋的人难受,而她的内心亦如这乌云蔽日的夜空,被重重的魔障所遮盖,看不到一丝星光。 当初虽然内心纠结,但她还是请了全国最有名的律师,费尽千方百计才改判了死缓,总算保全陶尹平一条性命,没想到,她还是选择走上了这一步。 季常急转车头,匆匆向郊外的金河监狱赶去,陶尹平的尸体被抬了出来,这个机关算尽的女人,到死时只剩下一卷残破的凉席裹体。 监狱干警说:“她偷拿了犯人工作时制造的螺丝钉自尽。” “为什么会这样?”薇薇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仇恨时,陶尹平却仍然选择了以死结束。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怨你,你已经尽力了。”季常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这一刻她真的再也不恨了,但这代价却是那样高昂。 陶尹平被安葬在夏家的墓地里,薇薇希望她能忘记生前的恩怨,也希望有一天,夏羽凡回来,能到这里拜祭她。 人,不管生前犯过多大的错,死后还是应该得到安息。 ------------ 20 走马上任 薇薇以荣丰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正式拜会林主任及政府相关部门领导后,政府终于就慕百年生前还未落实的事项与现任董事长达成了重要协议,旧城改造开发案得到很大进展。由于这个项目也有中海万鼎集团公司的注资,薇薇便延用爷爷生前的做法,继续将开发案交由季常负责。 季常走马上任荣丰集团总经理一职后业务更加繁忙,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那边他基本放手交给几位副总去打理,自己则从公司精选了一批业务骨干带到荣丰集团,他们施行了一整套积极的管理措施,包括对前段时间因贿赂而取得承包资格的建筑商和施工单位进行清理,将不合格的单位淘汰出局,重新招标,很快便扭转了不利局面,消除了各种潜在隐患。 股东们看到公司管理逐渐上了轨道,各项工程进展顺利,股价也在一片利好中不断攀升,也慢慢转变了态度,从最初的怀疑到信任,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以往支持慕璇两姐妹的呼声越来越弱,最后股东们几乎全盘倒戈相向。 失去其他股东的支持,公司内部又更换了领导阶层,慕璇姐妹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局面,其势力很快就被瓦解的干干净净。 其间,季常高价收购了一位小股东5%的股份,薇薇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回答:“这是在找到夏羽凡之前能够确保你的姑妈们不能再掀起风浪的必要步骤,而且即使将来夏羽凡回来,我们夫妻的持股也将多于他,所以只要不再发生大的变故,荣丰集团董事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其实薇薇是不在乎这个位子的,只要有人比她管理的更好,她甚至愿意让贤,但两位姑妈不行,她们目光短浅,一掌了权就只知道拉帮结派,不断敛财,完全不为公司的前途命运着想,这样下去,爷爷的心血迟早会毁于一旦,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跟着季常回来的原因。 只是她仍有些好奇,现在股价正高,而且谁都能看到荣丰集团的发展潜力,那位小股东怎么愿意在此时将股份拱手相让呢? 对此一问,季常只笑而不答。 好吧,他既不愿说,她也不再继续追问,目前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帮她解决困境就行。 大概是受了母亲的盅惑和挑唆,颜月倾找过她一次,毕竟是兄妹,便没有像外人一般撕开脸面争吵,但不满总是有的,倒不是因为他自己失去总经理的地位,他只是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 其实颜月倾自个也清楚,他在台上时,几乎处处受制于母亲,只要母亲不同意的方案,必定得不到施行,而且母亲和姨妈一起拉拢几位副总共同勾结承包商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提醒了几次,皆被母亲一句话驳回:“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他只得苦笑,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认为是在帮他,但两代人的观念总是有代沟的,母亲认为只要拉拢了集团里有实权的副总和小股东们,慕薇薇这个董事长就只能算个摆设了。 而他却不敢像母亲一样乐观,就算薇薇自身能力不够,但季常呢?他不会放任不管的,这个男人很有水平,也很有城府,这从薇薇最近的人事任免和实施的一系列新政上就可见一斑。 果然,事情演变成今天的局面,母亲输的一败涂地,辛苦了几个月拉拢和培植起来的人脉都被扫荡一空不说,在集团里也不再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只是手里还有股份,所以还不至于扫地出门。 要说一点都不怨,那肯定是假的,这个世界换了任何一个从云端之上的高位跌下来,相信都会感到彻骨的疼痛,只是他这疼痛并不是来自于表妹慕薇薇,而是来自于季常,他知道这个男人才是在表妹背后出谋划策的始作俑者。 外公在生病之时,临危授命他代行总经理之职,他是一心一意想将荣丰集团管好的,如果没有母亲和姨妈的掺合,他想就算外公将大部分股份留给了薇薇,他们兄妹仍然可以合作的亲密无间。 对此,慕婷冷笑以对,说慕薇薇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了,真正傻的人是他们,先是觉得小丫头成不了气候,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对付夏羽凡身上,后又轻信了小丫头不愿争权夺利,愿把荣丰集团交由他们去管理的说辞,现在想来,这丫头也真够老谋深算,知道当初自己实力不够,就使出缓兵之计啊,先在大家面前佯装恭顺,甚至假意出走,让人放下戒心,自己却在暗中收罗他们的不利证据,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颜月倾却不相信短短数月时间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薇薇是什么样的女孩,他会不清楚么?可是眼前的女孩分明令他大吃一惊,她不再柔弱,不再怯懦,浑身锋芒毕现,思维清晰,有条不紊的历数着他母亲的种种罪状。 对此,颜月倾哑口无语,兄妹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虽然与表哥的沟通令薇薇沮丧,但另外的好消息又使她振奋。自从季常兼任荣丰集团总经理以来,旧城改造计划进行顺利,东部那块地也如慕百年生前预期的一样,随着东部工业园区建设提上日程,地价飙升。另一边荣丰集团新建的住宅小区也进行得如火如荼,这个小区因地处东部核心地段,被正式命名为尚东国际。 ------------ 21 美丽的普罗旺斯 两代权力交替终于完成平稳过渡,公司一切运转正常走向正轨,薇薇终于能松一口气了,现在总算兑现了承诺,保住了爷爷一生的心血。 只不过凡事总有代价,这段时间她经常感觉疲乏,突然之间接手这么大的公司,就算有季常全力支持帮忙分担,还是比从前操劳许多,现在她才知道董事长的位置看着人人羡慕,真要履行职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着自个老婆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季常心疼不已,建议道:“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你太累了,给自己放个假,去国外度假怎么样?现在这个季节天气正好,欧洲一带都很漂亮。” “算了。”一抹犹豫从薇薇眼中一闪而过,“你比我更累,都还没休息呢!” “傻瓜!”季常揽过她的肩膀,掬起一束额前的秀发,笑着说:“我是男人,身体自然扛得住,你的体质本来就差,实在不该这般操劳。听话,去国外转转,适当的放松,回来之后工作效率会更高。” “可我还是不放心公司……”薇薇目光游移着,说实话她心里是渴望出去走一走的,但公司才稳定下来,她就到处乱跑,会不会显得很没责任感呢? 猜到她的顾虑,季常故意开着玩笑,“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是不是不信任我啊?” 薇薇一听,急了,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呃,你知道……这段时间若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常十分清楚自己老婆并不擅长解释的个性,而此刻她却憋着脸孔,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语言,这样的她实在太可爱了,令他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只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形成,就被唐晓蕾这位不速之客给打断了,季常只得起身让座,顺便请她加入劝说老婆旅游的阵营。 唐晓蕾是谁啊?说起玩的事,她能不兴奋?没结婚以前,她可是海源有名的女纨绔子弟,哪项娱乐都少不了她的身影,自从嫁给纪寒后,她真郁闷坏了,为了公婆家的影响,她收敛了很多,加上纪寒是国家保密单位的公务员,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能随意出国,所以这几年下来,唐晓蕾愣是摒弃了各种爱好,一心一意围着老公转。 可如今听说季常想让薇薇出国旅游,她压抑已久的玩心又在瞬间萌发了,用一脸期待的表情恳求着好姐妹,“去嘛、去嘛,带上我一块,我想去法国,我们去法国好不好?” 薇薇最受不了别人哀求,这唐晓蕾却像缠上她一样,不断的灌输着去法国旅游的好处,那边季常也开始偷笑,然后他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晓蕾也要去,你们就结伴同行,这样我也更加放心。” “对嘛、对嘛!”唐晓蕾笑的咧开了嘴,配合般的拍手赞成,“薇薇,我们说定了,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哟!” “放心,我们联系好旅行社就通知你,你赶快跟老公请假吧。”季常好心的提醒她。 “好,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唐晓蕾像收获了天大的好消息般,立刻脚底抹油走人,由于兴奋,她甚至将自己来的目的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来日方长。 不过薇薇却纳闷了,明明她还没表态,怎么这两人就帮她拿定主意了? 季常心虚的笑着:“旅游社我已经交待小杨帮你联系好了,这个是导游的名片。” 薇薇这才缓过神来,敢情他们是早有预谋啊?她就知道季常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不过她怎么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还有点喜欢被他算计的感觉呢? 唉,真是中毒太深! 这唐晓蕾干事也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主,第二天就抓了老公陪同,风风火火的赶到机场。 进安检前,季常再三叮嘱两个小女人:“在国外要注意安全,听导游安排,不要随便乱跑。” “好了,好了。”唐晓蕾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可真够罗嗦的!怎么着怕我把你老婆搞掉啦?” “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还真不是那么放心。”季常耸耸肩,一点不掩饰自己的顾虑。 “你也太不信任我啦!”唐晓蕾嘟着嘴抗议。 纪寒点了一下老婆的额头说:“季常说的没错,国外不比国内,到那里可没人善后,你收敛点脾气,再闯祸,下次我绝不同意你单独出去了。” “我哪是单独出去,不是有薇薇在吗?”唐晓蕾扯过薇薇当挡箭牌,然后指着她身后强悍魁梧的两位保镖,冲老公调皮的眨眼,“嘿嘿,还有这两位大哥罩着,我哪会闯祸?” “好吧,再信你一回。”纪寒心里打着小鼓。 “好啦,你们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导游和保镖在呢,不会有危险的。”薇薇觉得两个大男人真是紧张过度,便让他们先回去,季常不肯,坚持要等导游来,时间一分分过去,导游却还没影儿,他开始抱怨:“这个导游怎么回事,几点了还没到?” 纪寒说:“我刚联系过了,导游正在往机场赶,路上有点堵,应该快到了。” “是我们来的太早啦。”薇薇善解人意的提醒他,因为今天有个重要会议需要季常参加,所以他们提前了一个小时来机场。 纪寒也是请假出来送老婆的,也不方便耽搁太久,唐晓蕾便嘻嘻哈哈的推着两人说: “快回去上你们的班,我们先进VIP室了。” “注意安全啊。”季常不放心的扭头叮嘱,如果能放下手头这许多事,他多想自己陪着薇薇一起周游世界,可是目前还不能。 “放心吧,我一定把你老婆完璧归赵!” 唐晓蕾冲季常眨眨眼。 季常这才稍微放心,和纪寒一同走向出口,纪寒忍不住调侃他:“这么舍不得老婆啊?” “你还不是一样?”季常调侃回去,惹来纪寒哇哇大叫:“我那是怕她闯祸,连累薇薇!” 季常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辩解,突然眼前一怔,远处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匆匆闪过。 “怎么了?”纪寒见他停下脚步,便用手臂捅了捅他。 “没什么,眼花了。”季常甩甩头,压下心头的疑惑,不可能是她,她已经回老家了,怎么可能再出现在海源呢?走出机场大厅时,他不自觉的回望,匆匆的人流中,哪有记忆里那抹身影呢? 唐晓蕾和慕薇薇一进入头等舱休息室,就引来一阵注目,不是因为两人太漂亮,而是自薇薇继承荣丰集团以来知名度大增,几乎荣登了所有财经杂志的封面。 她们刚坐下就来了好几个毛遂自荐的人,这些人有的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希望能够跳槽到荣丰集团高就,有的则把马屁拍的响亮,希望与荣丰集团结成合作意向。 薇薇被他们唾沫横飞的轰炸搞得晕头转向,还不得不保持应有的风度,实际上这些人嘴里乱讲些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唐晓蕾也憋不住了,毫不客气的指着那些人说:“请让我们安静一会儿!” 那些人虽心有不甘,但又不知这个敢对他们横眉冷眼的丫头是何方神圣,再加上两个保镖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人们畏惧,竟真的不再骚扰她们。 “看我厉害吧?”唐晓蕾一脸得意的邀功。 “喏,又来了。”薇薇轻扬着眉毛,努了努嘴唇。 谁他妈这么不识时务啊?唐晓蕾火大,不怀好意的盯着这个走向她们的女孩,没想到女孩并不胆怯,恭恭敬敬的走过来,很有礼貌的问:“你们就是慕小姐和唐小姐吧?” 安?居然还知道我?唐晓蕾眯缝起双眼,将这女孩好好打量了一把:她个子不高,身材匀称,中长的头发挑染了几束,随意的扎起,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对诱人的酒窝,显得年轻而有朝气。 “你是导游?”薇薇猜测着。 女孩嫣然一笑道:“你们好!我叫琳子,是你们的导游。” 呵,原来是导游!早说嘛!唐晓蕾不满的指责道:“怎么才来呀?飞机都要起飞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琳子导游赧然的解释着,并没有因唐晓蕾的蛮横态度而抵触。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唐晓蕾回头横了一眼那些企图巴结的人,没好气的问琳子。 “可以,请跟我来。”琳子不卑不亢的走在前面领路。 12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时已是万籁俱静的深夜,但这对每天数以万计观光者涌入的巴黎城毫无影响,即使天幕上缀满繁星,街道上四处溜达的游人仍是络绎不绝,相比起白天,夜晚的巴黎别有一番风情,塞纳河两岸灯火辉煌,沿河途经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卢浮宫……数不尽的名胜古迹都沿着这条蜿蜒的丝带一一呈现,巴黎的历史和沉淀,巴黎的文化和艺术,以及巴黎的浪漫与潇洒都在这里交相融合。 不过,已感疲惫的薇薇可没兴致夜游巴黎,导游便建议先回酒店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游览。 这次旅游以放松身心为主,时间上也没有具体限制,因此导游在飞机上询问过两人最想去的地方后,次日清晨也没着急催她们起床,等到两人睡到自然醒,才带着她们乘租来的观光车一路驶向凡尔赛宫。 薇薇在来到巴黎之前,最向往的就是凡尔赛宫,她曾对这座豪华的宫殿有着无数的幻想,对它曾经演绎过的浪漫爱情有着无数的憧憬和向往。 如今她真的置身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前,才知道当初的建造者花费了多少精力和财力,难怪它的主人玛格丽特皇后会被冠上奢侈女皇的称号。 其实第一次认识玛格丽特皇后是通过一本漫画书,因为印象深刻,她至今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凡尔赛的玫瑰》,那时她还是一名平凡的爱做梦的初中生,对生活和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幻想,而玛格丽特皇后丰富多彩的一生给予了她充分想象的空间,她为这段至死不渝的悲情爱情所感动。 但此时,沿着历史的轨迹,触摸着尘封的记忆,她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感受,不知是否由于触景伤情的缘故,她总觉得玛格丽特皇后的人生与自己好像有些相似?她何尝不是跟数百年前的她一样,被权力推着一步步往前走,不能选择、不能回头,即使有了荣华富贵、有了身份地位以及人人都羡慕的美满婚姻,却仍旧不能抵挡内心的空虚与寂寞。 从凡尔赛出来,心情有些低落,唐晓蕾不喜欢这些历史的东西,嚷着要去普罗旺斯,琳子也说这个季常那里正好有大片的花海盛开,很是漂亮。 于是,她们没有耽搁,一路驱车向普罗旺斯前行。 普罗旺斯位于法国南部,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方,在纯净透明的天空下,大片大片的紫色熏衣草迎风绽放,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带来最沉静的思念和甜蜜的惆怅,仿佛藏身于深爱者的心中却永远无法执子之手那种温暖而忧伤的感觉。 “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琳子静静的说,风撩起她的长裙,留下一抹怅然若失的神色。 薇薇望着她:“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琳子踌躇着点头,“我很爱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默默地爱着他,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能在一起。” “是吗?”薇薇脑中蓦然闪过一个人,心头就涌上淡淡的失落,原来这世界上并不止她一个人在思念,原来每一个人都有属于每一个人的思念啊。 心口突然莫名疼痛,她伸手一触,就有片片花叶随着微风渐渐飘落。 “不过……”琳子振奋精神,开朗道:“能有一份让我等待的爱情也是一种遥远的幸福哦!” 是吗,等待也是幸福? 薇薇闭上眼睛,仿佛就能触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等待爱情?她又是在等待着谁的爱情呢? 脸上逐渐漾起浅浅地微笑……. 凡,如果能在这里遇见你,将是多么美丽的邂逅? ------------ 23 意外消息 次日早上,季常匆匆洗漱完毕后就开始在镜子前比划,最后选定一件铁灰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 这身搭配很衬他的身材,既商务又休闲,只是在挑选领带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老婆,配哪条好?” 薇薇从凉被里探出头,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咖色那条。” “你怎么还不起床?今天有好多事呢。”季常弹着手指从一排抽屉里取出咖色领带,边系边意有所指的调侃她,“是不是昨天晚上累坏了?” “讨厌!”薇薇没心情调笑,啐了他一口,一本正经道:“我胃痛。” “怎么回事?”季常这才转换了神色,走到床边认真看她,“是不是昨晚受凉了,弄得精神这么萎靡。”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她不想耽误他上班,但他亦不放心她,“药在哪里?我帮你拿。” “抽屉里。” 季常迅速拉开抽屉,找出一板斯达舒,取了两粒出来,顺便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薇薇接过药,皱着眉头,就着温开水服下。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服药之后,胃痛真的缓解了一些,她便催促他快走,“别管我了,今天早上你不是还要开会吗?” 季常当然记得,可看着老婆难受,他又想再等等,楼下司机打来电话催促,他看看腕表,发现时间已所剩无几,只得俯身吻吻妻子,带着歉意说:“那我先走了,疼得厉害就让李妈叫蒋医生过来看看!若中午还没好,你就别去接表妹了,我一个人去机场接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薇薇有气无力的点着头,季常拿了车钥匙,转身将门带上,走到楼下,又叫来李妈交待一番才坐上车向公司驶去。 室内安静下来之后,薇薇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通电话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向秘书急促的语气:“董事长,有人发现夏总的行踪了。” “啊……真的?”薇薇近乎激动的翻身坐起,早就忘了自己还在病中,她对向华交待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匆匆忙忙的换了套衣服就往公司赶去。 自从三年前夏羽凡到美国分公司任职后,慕百年就将向华调到她身边协助工作,这些年她从向华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也算得上良师益友。 后来,随着慕百年离世,夏羽凡也同时失踪,这中间多少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薇薇不敢信任别人,尤其上次因大规模寻找夏羽凡而弄的她以流产告终后,她一直心存愧疚,同时也怕刺激季常,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任何关于夏羽凡的消息,只能私下委托向华暗中查访。 现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消息了吗? 她急匆匆的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向华和一个矮胖男人正坐在里面等她。 “什么情况?”她亦不罗嗦,一来就直奔主题。 向秘书恭敬的起立汇报:“董事长,就是他发现了夏总。” 她的目光向男人循去,只见他满脸堆笑,露出一口黄牙,结结巴巴的喊:“董、董事长,你好。” “请问您怎么称呼?”薇薇细细打量着男人。 男人咧着嘴说:“大家都叫我阿福。” “好,阿福。”她开门见山,“听说你能找到夏羽凡,是真的吗?” 男人哈着腰,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说:“您先看看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一位?” 向华接过照片不动声色的转交给薇薇,薇薇仔细翻看着,照片是晚上拍的,效果十分模糊,环境有点像酒吧,其中有个人影的轮廓确有几分像夏羽凡,但因为此前上过几次当,她不得不谨慎的问:“你是偷拍的?” “当然啦,不然被他发现,我肯定拍不成啦。”阿福仍旧堆着笑脸。 “我这里也有张照片,你再看仔细点,能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薇薇从钱夹的隔层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旧照片递给阿福,那是她和夏羽凡去美国时照的,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为了避免季常发现,她一直将这张照片藏在婚纱照的后面。 阿福凝视着照片,嘴里吐出一个字:“像!” “你确定?”薇薇心跳加快,语气带着急迫。 阿福将照片还给她,频频点头,“我确定,应该就是他!” “那……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薇薇很怀疑,一方面她始终不愿相信夏羽凡竟然会沦落到酒吧工作,另一方面她也怕阿福心术不正,只是为了骗钱。 “可以、可以。”阿福满口应承:“我偷偷跟踪过他,知道他住的地方,不过这小子喜欢睡懒觉,这会只怕还没起床呢。” “这没关系。”薇薇沉吟着说:“你先带我们过去,我们可以等他。” 不管怎样,她都决定先见一面再说,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见到本人,才能作出正确判断。 “走吧。”事不宜迟,向秘书催促着,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阿福手里,阿福笑嘻嘻的收下说:“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在阿福的带领下,三人开了近一个小时车,才来到一条肮脏的弄堂里,向秘书一边皱眉,一边附近薇薇耳边说:“董事长,这人不会耍我们吧,夏总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薇薇示意他稍安勿燥,自己紧跟着阿福进了一处民宅,宅子很破旧,到处长着青苔,一个粗嗓门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呵斥:“喂,你们找谁?” 阿福忙上前解释,也不知跟那中年妇女嘀咕了什么,女人双眼向上一瞟说:“别吵着隔壁那几家人,说完事赶紧下来。” “是、是是。”阿福一叠声的答应着,扭头对薇薇和向华说:“她是房东,楼上的屋子全是她出租的。” 薇薇懒的理会,掩着鼻子,跟着阿福上了楼。 越是接近,心口越是跳的厉害,扑愣愣的就像要飞出来似的。 眼看这四周的环境如此龌龊,楼道里堆满杂物,到处是灰尘污垢,苍蝇蚊子也在耳边不断的发出嗡鸣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骄傲的夏羽凡竟然会住到这种地方,而且每天还跟这么庸俗的女人打交道。 那一刻,她真心的希望这个人不是夏羽凡。 然而,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立刻驳斥了她:你以为他还是过去的夏羽凡吗?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有数不尽的金钱可以挥霍,有无数的部下随意差谴?不,现在的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不去打工,甚至连生存都成问题,在这样的现实窘境中,你怎么还能奢望他住在高档的小区里,同过去一样养尊处优的生活着? 阿福哪里知道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薇薇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她强忍着泪意,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终于在走廊的尽头,阿福停住脚步,回头看看他们说:“到了,就是这里。” 那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门,但这道门里面却有可能住着她日夜想念的人,薇薇抚着那变形的门框,连手指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夏羽凡真的会在这里吗?见到他,又要跟他说什么呢? “敲门吗?”阿福不敢擅自作主,轻声询问了一声。 薇薇点了点头,向秘书说:“快敲吧。” 他便没有迟疑,“咚咚”的敲起来,敲了半天,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反应,阿福急了,又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有没有人?屋里有人吗?” 仍然没人回答,不过隔壁却裂开一道门缝,探出一颗邋遢的脑袋,“你们找谁呀?大清早的别人要睡觉,你们烦不烦?” 薇薇用手遮挡着太阳光线,暗自好笑,现在起码十点多了,这人还蓬头垢面的穿着睡衣,圾着拖鞋,大声指责着别人扰他清梦。 “这位大哥。”阿福圆滑的凑上前去,递上一支烟套近乎,“你隔壁这位是不是不在家呀,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吗?” 男人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叼上,待喷出一个烟圈后,态度明显好了一些,“他呀上班去了!不到下午你们甭想见着!” “怎么会呢?”阿福皱着眉,似在思索,“我以前来过,他明明是上晚班的呀。” “你好久不和你这朋友联系了吧?”男人随意的说:“他最近换工作了,不上夜班上白班了。” “哦,原来是这样。”阿福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说:“大哥,谢谢了啊,谢了啊。” “我们走吧。”向秘书迫不急待的想离开这污浊的环境。 薇薇却不舍的凝视着那扇门,步子十分犹豫。 向华尽责的提醒道:“董事长,您今天还要去机场接表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福也说:“是啊、是啊,别耽误了您的正经事。” 薇薇看了一眼手表,陶陶的飞机十二点到,现在时间确实很紧迫了,但她不知道自己仍在犹豫什么,站在走道里半天没挪动。 “走吧。”向秘书再次催促。 这一次,薇薇终于转身向楼梯口走去,但身后忽然传来邋遢男人的声音:“哎,等等!” 她扭过头,惊讶的看着邋遢男人。 “这位老兄昨天好像回来弄过午饭,要不你们再等等?” 邋遢男人提出建议。 薇薇本已迈出的步子又迟疑的停了下来,向秘书劝道:“董事长,我看这人根本不可能是夏总,您闻闻这屋子的味道,夏总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受得了呀?”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薇薇下定了决心,有些固执的说:“不管是不是他,我都要确认一下。” “那您不接机啦?” “不接了,从机场来回这里太远了,路上又堵,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向秘书为难道:“那季总要问起怎么交待呢?” “我会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代我去接机。” ------------ 24 接机 季常听说薇薇去不了机场只当她胃痛还没好,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自己和司机一起出发去了机场。 他命人准备了一个接人的牌子,到时陶陶见到自己的名字,就知道该往哪儿奔了。 果然,等到飞机落地,陶陶一进机场大厅就开始东张西望,她身材高挑,很快她就发现有人高举着“韩陶陶”三个醒目的大字。 “嗨!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陶陶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像跳舞似的又蹦又跳的晃到季常面前。 这个英俊的男人是她的表姐夫吗?没有看到表姐她有些不确定,陶陶琢磨着,围着男人转圈,季常快被她晃晕了,接过她的行李交给司机,然后对她说:“你表姐身体不舒服,让我来接你。” “哇!”陶陶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表姐夫!” 季常笑着说:“没认出来吧?我也快认不出你来了,就那年结婚时匆忙见过一面,没想到如今都成大姑娘了。” “那是当然!”陶陶洋洋得意,下巴翘的老高,“我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季常被小姑娘逗的“扑哧”一笑,陶陶纳闷道:“你笑什么呀?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季常笑的更厉害了,好不容易才收敛住说:“走吧、走吧,我先带你回去。” 陶陶双臂缠上来,挽住季常,季常不自在的撇开她说:“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跟男人这么随便。” 陶陶一昂头说:“那有什么呀?你是我表姐夫!” 呵,这是什么歪论?季常摇着头,对小姑娘又缠上来的魔掌感到无可奈何,“真是拿你没办法。” “表姐夫我饿了,飞机餐太难吃,我都没吃饱。”陶陶撒着娇。 “你想吃什么?” 她狡黠的笑了笑,“我想吃海鲜。” “行啊,没问题。”季常痛快的答应,吩咐司机在鲍翅轩订一个包间。 鲍翅轩是海源有名的海鲜大酒楼,季常将各种海鲜特色菜品都点了一份,堆了一桌子的海味,让陶陶大饱口福,一边啃着大闸蟹,一边高声赞叹:“好吃,真好吃!这大厨手艺真不错!” 季常看她狼吞虎咽、毫不文雅的吃相,很担心她会不会被鱼刺噎着,连忙喊她别说话了,认真吃饭。 但人家偏就没事似的,照样说话,照样吃鱼,两方兼顾,毫不影响,再看她面前已经堆了一小碟大小不一的鱼刺残骸,想来是用舌头将鱼刺剔除了,真是动作麻利,一点不含糊。 季常算是服了,这样大快朵颐的吃法,他还是第一回见识,平时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吃饭哪个不装得文雅秀气?就连薇薇用餐也是极斯文的,而现在看了陶陶这种颇具真性情的吃法,他突然觉得这些早已腻味的海鲜又有了生命力,变得鲜活起来。 用餐完毕,陶陶还不急着回家,非要表姐夫陪她去商场逛逛。 季常对这位毫不怯生的小姨妹一点辙也没有,只能临时腾空下午的时间来陪这位大小姐消磨。 折腾了一下午,陶陶才心满意足的拎着大堆衣服回到表姐家,薇薇早已经回来,陶陶一进门就嘴甜的喊:“表姐。” 薇薇高兴的拉过她:“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快吃晚饭了。” 陶陶咯咯的笑着,将手中的战利品扔了一沙发,“我们去逛街了,你看我这一身漂亮吗?” 她转了个圈,白色的短袖T恤配着蓬蓬裙飞扬的裙摆,使她显得更加青春美丽。 “很漂亮。”薇薇赞许的点头,这样的短裙很适合二十出头的小女孩。 “这些全是表姐夫买给我的。”陶陶一脸神采飞扬的夸奖:“他好大方,中午请我吃的海鲜大餐!” 薇薇冲丈夫微笑,然后对陶陶说:“你是我表妹,他对你好是应该的。” 陶陶又蹦又跳,抑制不住的兴奋,“表姐,我住哪间房?我去把衣服试给你看看!” “别急,衣服慢慢试,这么热的天气,你先上楼去洗个澡,晚上我叫李妈做了你喜欢吃的水煮鱼。”说完,薇薇便喊来佣人,指着陶陶的行李说:“江叔,帮表小姐把行李送到客房。” 佣人领命而去,薇薇拉起陶陶说:“走,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谢谢表姐。”陶陶亲昵的说。 薇薇抿唇而笑,今天看见她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本来她也可以像陶陶这样幸福安定的生活着,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可命运由不得她选择,时间更是一把无情的刀子,它残忍的刻画着她的人生,把她从既定的轨道抛向了未知的宇宙,从此她的生活变得凶险复杂,再也无法单纯起来。 “胃不疼了吧?”一家人用过晚饭,季常又从卧室抽屉里找出两粒斯达舒,“再吃一次巩固巩固。” “不要了。”薇薇不乐意的厥起嘴,“我已经好了。” “好了还不去接陶陶?” 季常本是无心一说,薇薇却倍觉郁闷,上午在破民宅里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就见一个穿着普通白衬衣,打扮还算整洁的男人走了上来,他一眼就望见了走廊里的三个人,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你们找谁?” 这个人除了个头和脸形与夏羽凡有些相仿外,其它的简直相去甚远,不仅气质没法相比,他的普通话里更是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怎么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吭声,季常倒觉得有些奇怪了。 “哦,你去接不也一样嘛。” 她含混道。 “昨天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她一定要去接的?” “我不是生病了嘛,而且想着有你在嘛!”她搂着老公脖子撒娇,技巧的岔开话题,“正好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补过,你有没有好好珍惜?” “你没听陶陶一直夸我吗?”季常得意。 薇薇扮了个鬼脸说:“是呀,你最好了,连我表妹都收买了。” 季常笑着,轻点她眉心,“跟你表妹似的,长不大!” “我哪有?”薇薇亦笑,吐着舌头躲闪开。 “还不承认?”季常扑过去挠她痒痒,两人笑着在床上滚成一团,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薇薇止住笑声,喘息着问:“谁呀?” 门外没人吱声,但敲门声却像激流一样,越来越急促,薇薇纳闷了,对丈夫使着眼色,季常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老婆身上翻身下床,拧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陶陶。 “怎么了,陶陶?” “表姐,我怕!”陶陶没有回答季常,直接从他胳膊下钻进卧室,动作迅速的跳到表姐床上。 季常一脸尴尬的忤在门口,转头看着陶陶说:“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怕什么呀?” 陶陶缩在被子里喊:“表姐夫,外面在打雷!” 真是败给她了!季常摸着额头,瞅着外面电闪雷鸣的夜空,有些无可奈何的问她:“那你怎么才能不怕?” “我要跟表姐睡!”陶陶边说边往薇薇身上蹭。 薇薇说:“哎,陶陶,你还是回去睡吧,夏天打雷不是很正常嘛,再说这雷打了好一阵子,一会就该停了。” “不,我刚刚都忍了好久了,这雷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陶陶双手圈住表姐的腰,执拗的不肯离开。 “现在怎么办?”季常问老婆。 “要不,你去客房睡一晚?”薇薇拿表妹没有办法,只能示意老公配合。 季常心里自是千万个不乐意,但想到这是陶陶来的第一晚,自己又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如果连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度量吗?思来想去,他只能抱被子走人。 这真是难以入眠的一晚,结婚这么久以来,他都没和薇薇分居过,没想到陶陶这才刚来,他就要被迫旅居客房了,想想这丫头还真是本事,想到她还要在这里住上很久,季常就不免有些烦恼。 ------------ 25 有苦难诉 陶陶呆的时间长了,薇薇才发觉她喜欢缠着季常大大多过自己,虽然总姐夫长、姐夫短的,但显然比叫她表姐亲昵了不少。 本来薇薇也没在意,但无意中听到佣人们私下议论小姨子对姐夫有暧昧之情,便也不舒服起来。 仔细想想,这些佣人们虽有捕风捉影之嫌,但无风不起浪,陶陶喜欢黏着季常,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道这小妮子真的对季常动了别的心思?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陶陶才二十二岁,正是芳心萌动的时候,在海源身边除了季常,连个献殷勤的男孩都没有,季常又对她关怀体贴,视同自己的亲妹妹,难保她不芳心暗许。 薇薇越想越担忧,越想越觉得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她开始催促丈夫跟表妹谈工作的事,季常却一脸无奈的说:“我早谈了,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不愿靠裙带关系,荣丰集团和中海万鼎集团两家公司她都不考虑。” “她真这样说?”薇薇很是诧异。 “不信你去问她。” “那她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没说。”季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替她联系联系政府单位或者机关事业单位,我最近太忙了,也顾不上这茬了,就辛苦你跑跑了!” “好吧。”薇薇知道季常早就分身乏术,也不忍再拿表妹的事去烦他,不过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跟陶陶谈谈心了,看看她到底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可陶陶说啦:“表姐,你给我联系的那些工作单位离家太远了,一点也不方便。近的吧,工作又太辛苦啦,一个月就挣那么一点钱,根本不划算!”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又轻松又赚钱的。”陶陶哼着小曲,一脸轻松。 薇薇惊叫道:“现在哪有那么好的事?” “就是不好找,我才求你呀!”陶陶一边随音乐摇摆着身体,一边频频冲表姐眨眼,话里带了一个“求”字,可那眉开眼笑的样儿,哪有半点求人的模样? 薇薇对此一点招也没有,只好跟她商量:“要不你先去考个驾照,以后我买辆车给你开,工作起来就方便了。” “喔,我才不想考!”陶陶连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呀?”薇薇真是不懂了,现在年轻女孩不是都喜欢自己开车装神气吗?怎么她这个表姐都愿意出血了,她还不乐意了,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呀? 陶陶嘟囔道:“我哪有功夫学那玩意?” “你现在不挺闲的吗?”薇薇疑惑的瞅着她,“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你爸妈都急了,打了好几次电话来问你的工作情况。” “他们急什么呀?我才来几个月而已。”陶陶取下一只耳机,略嫌不满的说:“再说我哪儿闲啦?我每天都要跟李妈学做菜,表姐夫都夸我手艺越来越进步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近来只要一谈到季常,表妹总是眉飞色舞,难怪最近她想介绍男孩子给她认识,她也总是兴趣缺缺,现在看来,她只有在见到季常时双眼才会大放异彩,有时还会撇开她这个表姐,自个儿缠着表姐夫陪她逛街。 季常当然不可能丢下老婆,总是叫上薇薇一起,但陶陶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霸占着表姐夫,一会拽着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又要买糖胡芦、烧烤串,全然不顾自己表姐还跟在后头,只顾自己嘻嘻哈哈玩得高兴。 薇薇跟了两次也觉得没劲,人家两个一路说说笑笑,手挽手的走在前头,自己像个怨妇似的跟在后面,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还不能明着表示不高兴,她只要稍微露出一丝不满,季常就说:“谁让你当初让我陪她的,现在简直被这丫头缠上了,要不你让她回老家算了!” 让陶陶回老家的问题,薇薇不是没想过,但想想舅舅、舅妈对自己的信任,她又开不了口,好不容易熬到过春节了,在舅舅的连番催促下,陶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一次成都。 两人都以为总算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利解决了陶陶这个大麻烦,为此,他们很高兴,约定在春节期间一起回了一趟加拿大,看望季常的母亲和继父。 也许是由于前段时间陶陶过于闹腾,两人在加拿大期间简直如胶似漆,连戴娆也忍不住羡慕的对丈夫说:“还是儿子和媳妇的感情好啊!” 从加拿大回来后,两人又开始各自忙碌工作,不过少了外人干预,小日子倒也过得温馨平静。 可惜好景不长,郁闷的事儿再度发生。 陶陶在家过完春节,又耐不住了,吵闹着非要回海源不可。 薇薇心里不乐意,但这种事又怎好跟舅舅明说?只得委婉的向舅舅表示,陶陶现在既不愿工作,也不愿学车,他们愿意出钱供她继续深造,舅舅对女儿的任性毫无办法,但也觉得不能再任由她在社会上闲晃,便答应了薇薇。 于是,陶陶再次回到海源是以答应读研为条件的,幸好海源大学比较多,出名的艺术院校也有两所,薇薇找了关系,迅速替表妹办好插班入学手续,陶陶一到,立马就被送进了海源大学艺术系的宿舍楼里。 过了半个月,过足新鲜劲的陶陶开始烦躁,本来她的专业成绩在川音还算不错,可到了著名的海源大学艺术系一比,差距就出来了,这些正规渠道招考进来的研究生哪个不是个中翘楚?陶陶的自信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这种自卑情绪的干扰下,她越学越沮丧,越学越没有信心。 她开始哭闹着要休学,抱怨学校宿舍人多环境也不好,薇薇为了安抚她,又只好在学校附近为她找了间单身公寓。 周末回到表姐家时,薇薇将一串钥匙放入陶陶掌心,“新公寓离学校很近,是你表姐夫特意为你找的。” 薇薇以为这次表妹总该满意了吧,可她又猜错了,陶陶仍不满意,还满腹委屈的说:“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赶我走!” 夫妻俩一时愣住,急忙解释没有这回事,陶陶趁机要求休学,说自己根本不适应再回到学校生活,保证从此以后乖乖的找工作。 对此,薇薇很是无奈,表妹的心思她也算看清了几分,什么找工作之类无非是用来搪塞长辈的,说白了,她就想天天跟在季常屁股后头转,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表妹?又谁叫她和母亲在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受小舅一家的恩惠和照顾呢?于情于理,她都不敢将表妹硬赶出去。 陶陶就这样赖下来了,从此谁也轻易不敢再说让她单独出去住的话,而读研和工作的事也就此搁置下来。 她整天在家里闲晃,除了上网,也不爱参加社交活动,更别提出门结交朋友,她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每天在家里痴痴地等着季常下班,仿佛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 26 旧日情敌 周末,琳子打来电话约薇薇一起去市中心新开的恒温游泳馆游泳。 见了面,琳子一通抱怨:“最近怎么也不见你去健身房了?” 薇薇唉声叹气道:“现在哪有心思呀,烦都烦死了。” “怎么了?”琳子回头看她,有些奇怪。 “还不是为了我那表妹的事嘛。”薇薇边换泳装边说:“给她找了好多工作,她都不去,整天赖在家里,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嗬,你这表妹把你当父母啦。”琳子调侃道。 “别逗了,我都快气死了。” “你家开那么大的公司,怎么还给她上外面找工作呢?” “她不愿意到我公司上班啊。” 琳子点点头说:“可能是怕你成天管着不爽吧。” “谁知道呢。”薇薇走出更衣室纵身跳入水里。 琳子追着她游了过去,“你表妹多大了?” “22岁,大学才毕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她去海源大学读了半个月的研究生,她也不干了。” “呵,有意思。”琳子露出兴味的表情,“你这表妹挺有个性啊,学什么专业的?” “声乐。” “搞艺术的呀。”琳子有些了然了,“你都给她找了些什么工作呀?” “银行、大学、证券公司、电网公司、移动公司、市政府宣传部……”薇薇浮出水面一口气报了一长串单位名字。 “哇,全是好单位。”琳子惊叹道。 “是呀,但她不是嫌单位远了,就觉得工作不适合她。” 琳子趴到岸边想了想说:“你表妹东挑西捡的,是不是心里还是想成名成星呢?” 这一问倒使薇薇想起一些事来,最近陶陶总在关注演艺圈,有时还忍不住谈论她哪个同学进入了某剧组,某个朋友又成了北漂一族,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挺向往那个圈子的呢? “怎么了?”琳子伸出五根手指在好友眼前晃了晃,薇薇反应过来说:“也许你分析的对,我该替她找找唱片公司之类的,不然还真是浪费了她的天赋。” “对嘛,别犯愁了,凡事都有解决方法。”琳子说:“不过你在演艺圈有关系吗?” “有个朋友的哥哥是开电影公司的,不知道他有没有熟悉的唱片公司可以介绍。”薇薇类似自言自语般的思忖着。 琳子提醒她说:“你知道现在最快的出名方法是什么吗?” “不是靠唱片公司包装吗?”她反问。 “光包装没粉丝也不行,现在电视台正在举办选秀节目,你让你表妹去报名。” “那种要经过重重海选才能过关的比赛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的。”这一点,薇薇还是了解表妹的,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家里横的主,真要出去闯,还真没那胆量。 “怕什么?”琳子神秘的俯耳上来:“这次选秀的主评委是容菲儿,你不是认识吗?你去找她疏通疏通,应该没多大问题,听说这个节目的制片人是她老公,只要她愿意帮忙,你表妹出名就指日可待了,这是最快捷径了。” “容菲儿?”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猛然听人提起,薇薇除了觉得很震惊外,还显得十分踌躇。 “是啊,就是她。”琳子推了她一把,“她以前不是跟你哥谈过对象嘛。” “你、你怎么知道的?”薇薇更惊讶,这些事她从来没对琳子说过呀。 “当初她以死逼婚,闹的满城风雨,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琳子说的合情合理。 薇薇爬上岸,四肢平躺着睡到躺椅上,肌肉放松下来,前尘往事便像潮水一般涌来…… 光阴如梭,世事难料,薇薇真是没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亲自登门拜访容菲儿这个旧日情敌。 同样,容菲儿也未曾预料,自她和夏羽凡分手后,她们之间便再无交集,过了很久她才从经纪人口中得知那份挽救了她岌岌可危演艺事业的广告合约,是慕薇薇给的。 容菲儿家住在楠香山公寓,这个楼盘是中海万鼎集团公司在海源打造的高端楼盘,别看它名字叫公寓,其实跟别墅无异,该楼盘最小户型也在300平米以上,而且首次将空中花园和私人游泳池引入了高层电梯公寓,可谓开创了海源精品楼盘的先河。 因为已经打过电话,薇薇很顺利就上了楼,容菲儿开门看见薇薇时,仍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客气的将她让进屋里。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容菲儿显然沉稳了许多,泡了一壶竹叶青过来,她亲自为客人倒上。 房间布置的很华丽,电视柜上摆着容菲儿和先生的结婚照,两人看上去并不十分般配,她先生明显年长许多,但听说人家是国内知名的制片人兼导演,容菲儿也是靠他才重新巩固了圈内的地位。 屋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也许容菲儿怕她提起以前的事,故意将佣人支走了。 薇薇正琢磨着怎样开口,没想到容菲儿却先说:“本来我该去感谢你的,但我怕你还对过去的事介意,所以一直没敢再去打扰你。” “感谢我?”薇薇很是诧异。 “你忘了吗?”容菲儿提醒她:“我之前自杀遭演艺公司封杀,是你给的一份广告合约让我重振其鼓。” 原来是这件事,薇薇想了起来,“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本来就是我们家有愧于你。” 容菲儿不由轻叹一声,不知是在感慨似水的流年,还是失落于往日的爱恨情仇?只是历经风雨后,更加成熟的她早就不会再执着于当初,“那时都怪我自己太固执,不明白强求得不到幸福,现在我终于找到爱我的人,我很知足了。” “恭喜你。”薇薇真心的说。 “谢谢。” 两人会心一笑,不禁感慨万千,谁说她和容菲儿不能成为朋友?当她们再也没有了利益纠葛,其实仍然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到一起。 “你不是说有事想找我帮忙吗?” 经容菲儿提醒,薇薇才想起正事,她犹豫着开口:“我有个表妹是四川音乐学院声乐专业毕业的,她想参加电视台举办的选秀节目……” 薇薇说了很久,容菲儿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抿了一口热茶,感慨道:“当年我做了很多错事,没想到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你出手相救,这一次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好表妹的事。” “太谢谢你了。”薇薇高兴的说,原以为容菲儿会高傲的端着架子推三阻四,没想到她也是一个记恩的人,也许以前她们中间梗着一个夏羽凡,所以从未给自己机会去真正的了解对方。 容菲儿一路将薇薇送到地下停车场,看着她坐上车还是忍不住问:“夏羽凡还好吗?” 薇薇微愣,然后神情黯然下来,“他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夏羽凡失踪那段新闻本来就被荣丰集团严密封锁,加之容菲儿那段时间正好在国外拍戏,对国内情况自然毫不知情,现在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这几年我们家发生了很多事,相信你也听到一些,有机会我们再聊吧。”薇薇语气里透出几许深深的无奈。 “好。”容菲儿点头答应,神情却有些怅然,但对方那样说,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薇薇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容菲儿一直立在原地。 也许,也许她对夏羽凡还是不曾忘怀吧。 ------------ 27 演艺之路 回到家中,薇薇把容菲儿答应帮忙的事情对季常一说,他也十分高兴,“好呀,只要陶陶进入演艺圈,就没功夫缠着我了,最近我因为她耽误了不少工作呢。” 薇薇不屑道:“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怎么占便宜了?” “天天陪着年轻小姑娘逛街,你还不舒服?” “嗯?”季常故意凑近她身旁嗅了嗅:“啧、啧!这房间里怎么有股醋酸味呀?” “去!”薇薇推开他,正色道:“你说万一陶陶不愿意去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别瞎担心。”季常戳着她的鼻尖道:“学艺术女孩那点心思我知道,都想成名成星,瞧不上一般工作!” “哼!时间不长,你还挺了解陶陶的嘛。”薇薇老大不高兴的翘起嘴巴。 “怎么又开始乱吃飞醋了?”季常拉她到梳妆台前坐下,柔声说:“别不开心了,看看我买了什么?” “什么?” 他从柜子里拎出一件精致的礼品袋,故作神秘的要求:“先把眼睛闭上。” “干嘛神秘兮兮的?”薇薇略微不满,季常拍着她的脸颊,轻言细语的哄着,“老婆乖,快闭上,就一会儿。” 薇薇这才阖上美眸,耐心的等了几秒,脖子上忽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渗入,她睁眼一瞧,差点没被脖颈上沉甸甸的绿宝石晃花眼睛。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口中喃喃自语:“这不是前几天拍卖会上市长夫人看上的那条项链吗,怎么会……” “没错。”季常打断她说:“你在南郊那个项目现在不就只差市长签字了吗?把项链送给他夫人,他们一开心签地的事就好办了。” “我当怎么回事呢?”薇薇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好心情一下没了,摘下项链还给他。 “怎么又不高兴了?”他接过项链收好。 她没好气的瞪他,“又不是送给我的,我高兴个什么劲?” “能搞定南郊那个项目还不高兴?你不是一直在为它发愁吗?” “项目归项目,你就对老婆没点表示啊?” 季常非常用力的吻了她一下,薇薇又瞪他,“讨厌、讨厌!谁要你这样表示?” “那你想怎样?” “你记得什么日子快到了吗?” “什么日子……”他故意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就在薇薇几乎都要失望时才用激动的语气说:“是结婚纪念日,对不对?” “还以为你忘了呢。”薇薇不满的努了努小嘴,伸出手讨要,“那礼物呢?” “礼物自然要等当天才能给啊,提前给就没意义了。”季常说的理所当然。 “那好吧,今天先放你一马。” 薇薇话锋一转又立刻说:“到时我要请几个朋友来家里一起庆祝,你没意见吧?” “没问题,宾客的名单就交给你安排。”季常从来不管这些琐碎的小事,再说结婚纪念日总得让老婆高兴才对嘛,所以他很乐意听从安排。 他这听话的态度让薇薇十分满意,也就把那条项链带来的不快忘却了。 两人窝在房间里腻歪了一会儿,掐着吃饭的点儿才相拥着下楼。 走进餐厅,陶陶穿着围裙,正兴致勃勃的端出一碗鸡汤来,看见季常,她眼中放光,立刻兴奋的嚷道:“表姐夫,快来尝尝,我今天才跟李妈学的虫草炖鸡。” 薇薇很无语,但又不好说什么,还是季常微笑着走过去说:“陶陶,以后这些事就交给李妈做,你很快就会忙起来了。” “我有什么可忙的呀?”陶陶不以为意,目前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做饭做菜上,她观察过,表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几乎从不下厨房,她觉得要长期赢得一个男人的爱,就一定得拴住男人的胃,所以她很勤奋的在烹饪上下足功夫,希望有朝一日表姐夫能像喜欢她做的菜一样依赖上她的味道。大人们不都说男人最爱女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吗?在容貌上,她和表姐不相上下,如果在家事方面她能略胜一筹的话,表姐夫的心是不是就会渐渐倾斜了呢? 薇薇哪知陶陶心里藏了这么多弯弯绕?今天得知容菲儿肯帮忙后,她心情极好,对于表妹当众给季常盛汤大献殷勤的举动也不予计较,只拉了她过来问:“对表姐说实话,你还想不想进演艺圈?” 陶陶略微惊讶,稍稍犹豫之后,还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想。” “好,只要你想就行。”薇薇大喜过望。 “什么意思呀?”她还是不明白。 薇薇笑着说:“你就要成大明星了!” “切,这怎么可能?”陶陶压根就不信,季常在一旁帮腔道:“是真的,你表姐疏通了关系,只要你肯参加电视台的选秀,我们就有办法让你拿全国第一的大奖。” “真的,我真的可以拿第一?”夫妻俩第一次在陶陶脸上看到对其他事物感兴趣的光芒,心中有个弱小的声音在说:总算方向对了! “当然是真的。”薇薇肯定的点着头,“表姐都为你安排好了。” 陶陶一脸梦幻,似乎还不敢相信。 不过接下来顺利的过关斩将,一路平稳的选秀过程,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表姐。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演艺圈的潜规则,但她从前以为表姐、表姐夫只在商场有能耐,在演艺圈却是爱莫能助,但这一次表姐为她铺平的演艺之路,确实顺利的令她惊叹。 其实这件事首先得感谢容菲儿,她很守信用,自从陶陶报名参加电视台选秀后,她就暗中打了招呼,陶陶没费多少功夫就成了该地区的第一名,并很快进入了全国选拔赛。 ------------ 28 圈套 最近光顾着张罗表妹的事,歇下来薇薇才发现自己好久都没出去活动了。 陶陶已经从她家搬走,住到电视台开始正式集训了。 舅舅、舅妈得知女儿进入全国选拔赛后也很高兴,薇薇更是感觉连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她一边听着iPod,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刚刚踏进美思乐健身俱乐部的更衣室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薇薇,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你来健身房了?” “是方姐呀!”薇薇眼皮一抬,瞅着对方妩媚一笑,“你还天天坚持来健身啊?” 方姐极其认真,有板有眼的说:“那是当然,健身这东西就得坚持,不然努力就全白费了。” 薇薇轻松道:“方姐,你这身材其实保持的挺好的,你对自己也太严苛了吧?” “你们这些年轻小女孩哪懂我们中年女性的烦恼哦,我们要不对自己狠一点,没准老公哪天就悄悄成为别人的了!” “危言耸听。”薇薇笑声不断,一点也没把方姐的话当真。 方姐是一家美容化妆品公司的老总,40岁上下的年纪,典型的女强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小的痕迹,但身材却一直没走样,这大概跟她刻苦锻炼有关。 方姐也跟着笑了,边换衣服边问:“俱乐部准备开设肚皮舞课程,琳子当教练,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学?” “她那个兼职教练怎么会有时间教我们?”薇薇纳闷。 “嗨,你还不知道呀?”方姐说:“她把以前那个导游工作辞了,现在专心在俱乐部当教练了。” “这样啊。” “是呀,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学吧,人多热闹!” “好吧。”薇薇愉快道:“我就当给琳子捧场啦。” “谁要给我捧场啊?”正说着,琳子背个斜挎包溜达进来。 薇薇说:“行呀你,都当全职教练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琳子放下包,笑眯眯的说:“前段时间你不是忙嘛,你表妹的事解决没有?” “差不多了,现在正在电视台进行集训呢。” “那真是恭喜你了。”琳子眨着眼睛揶揄她,“这下不用担心有人对你老公虎视眈眈了吧?” “讨厌,说什么呢!” 薇薇脸红,急得直跺脚,方姐瞅着两人眉来眼去干着急,“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一头雾水?” “方姐,你最好别懂,薇薇啊……心思重着呢!”琳子疯笑着闪出更衣室,薇薇追出去,两人围着健身房你追我赶的疯跑着,直到气喘吁吁方才停歇。 薇薇直起腰来,喘着粗气说:“哎,我不追你了,累死我了!” “这才算热身呢,怎么就累着了?”琳子依旧嘻笑着,没个正经。 薇薇讨饶道:“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这周末你陪我逛商场吧,我要挑份礼物送人,你帮我参谋参谋。” “不如一会就去啊。” 琳子提议。 “你有时间?” “有,我今天四点下班。”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薇薇跳上一台动感单车。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煅炼了,薇薇跟着动感单车的节奏不断加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流畅了。 煅炼了近两个小时,时间快四点了,薇薇去淋浴室简单的冲了个凉,琳子则跟同班的男教练打了声招呼,两人便提前开溜,直奔美美百货而去。 这不是琳子第一次陪薇薇逛街,因此两人轻车熟路的逛到Burberry品牌专柜前,薇薇被一件深棕色的长款皮衣吸引,专柜小姐热情的介绍道:“这款皮质风衣采用意大利进口面料,双排扣设计,贵气典雅,十分适合休闲商务的场合穿着。” 薇薇摸了一下,衣服的皮料果然很好,不仅质地光滑,而且手感柔软,她拎起衣服拿到胸前比划,侧头问琳子:“你觉得怎样?” 琳子偏头看了一眼,“款式和皮料都不错,要是能搭配一条腰带相信效果会更好。” 专柜小姐笑眯眯的奉承道:“小姐,您说的真对,我们这边就有几款设计师专为这件皮衣搭配设计的腰带。” “那带我们去看看。” “好的,这边请。” 在专柜小姐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一处陈列柜前,里面果然整齐的摆放着几条男式皮带,琳子指着一条带暗花浮雕图案的腰带问:“配这条怎么样?” 专柜小姐将腰带取出,薇薇接过来,搭配到皮衣上试了试效果,果然眼前一亮,这条腰带的金属质感令华丽的皮衣在搭配上有了反璞归真的味道。 “就要这条。”薇薇赞许着点头,“替我包起来。” 专柜小姐喜不胜收,赶紧恭维:“小姐,您真有眼光,这件皮衣是今季最时髦的款式。” 薇薇付了款,接过包装精美的手提袋,琳子感兴趣的问:“你这是要送谁的啊?” “送我老公。”薇薇毫不设防,“下周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结婚纪念日?琳子眼中涌现出一团复杂的波纹。 “怎么了?”薇薇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悦。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对老公真好。”琳子聪明的用笑容掩盖了一切情绪。 她对季常好吗?薇薇兀自发愣,也许在有些人眼中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琳子也不再说话,两人都想着心事,突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琳子教练。”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位身材微胖,皮肤白净的斯文男士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这是谁呀?琳子挠头,一时想不起眼前这个穿西装、戴无框眼镜,一副商务打扮的男人究竟是谁,不过听他的称呼应该是健身俱乐部的学员。 男人见她没有印象便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邓源,是美思乐的会员。” 原来是他!琳子脑中闪过一道光亮,想起这个男人曾向她打听过慕薇薇情况。 她不觉笑弯了嘴唇,热络道:“没想到会遇到熟人,你也是来逛商场的?” “不,我在商场工作。”邓源说话间眼光已经不自觉的瞟向慕薇薇。 琳子会意,立刻介绍说:“她叫慕薇薇,是我朋友,也在美思乐健身,你们应该见过。” “见过、见过。”邓源慌忙说:“就是不知慕小姐对我是否有印象?” 薇薇哪记得他这号人物,但为了不驳人面子,还是假装记得的点着头。 邓源高兴极了,看看时间说:“相逢不如偶遇,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薇薇不太情愿。 琳子却爽快的答应:“好啊。” “商场旁边有家西餐厅,环境很优雅,我们去那儿可以吗?” 邓源极有礼貌的征询两位美女的意见。 “没问题。”琳子一口答应。 薇薇扯住她,有些为难,“要不,你们去吧?” “别扫兴呀!” “算了,大家又不熟。”薇薇压低嗓门说:“我还是不去了。” “你就当陪我吃饭嘛,反正你家晚上又没人。”琳子低声央求道:“走嘛,走嘛,我们一起多热闹。” 邓源也说:“餐厅很近,而且我们难得遇到,慕小姐就别客气了。” “就是。”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挽着薇薇走出商场便直奔邓源提到的那家西餐厅。 餐厅很安静,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现在时间还早,吃饭的人并不多,三人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邓源要点主食,琳子说:“我晚上减肥只吃水果,你点两人份的主食就好。” “一点也不吃吗?” “为了保持好身材节食是必须的。”琳子笑着说。 邓源也不勉强,对待应生说:“那给这位小姐单独来一份水果沙拉。” 侍应生把三人的饮料送了上来,薇薇喝着蓝莓汁安静的看着窗外,邓源有些失落,他也发现慕薇薇对他并不感兴趣。 琳子见两人没有话题,便故意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邓源:“你刚才说你在美美百货工作吗?薇薇经常逛那里,你们之前都没遇见过吗?” 薇薇摇了摇头,邓源说:“我平时负责整个公司的战略营销工作,很少到商场来,今天因为品牌刚上了新货,才特意过来巡视一下,没想到就遇到你们了。” “那你是营销总监?” “差不多吧。” 琳子高兴道:“那以后我们买衣服有没有更多折扣啊?” “以后你把衣服的品牌和货号记住发短信给我,我可以帮你们拿商场内部折扣价。” “真的呀,新款有折扣吗?” “都有折扣,只是多少问题。” “太好了!”琳子激动的拍着薇薇,“听见没有?都有折扣哎,难怪人家说朋友多了路好走,今天我算知道了!” 薇薇淡淡地笑着,她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两件衣服的折扣去找邓源的,不过见到琳子这么高兴,她也感觉气氛融洽起来。 侍应生将两份牛排送上餐桌,琳子起身说: “你们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门前有一面全身镜,正好可以反射到薇薇他们的桌子,琳子躲在那儿窥视了一阵才掏出手机拨出一串电话,“是《娱乐周刊》吗?我有大新闻……” 片刻之后,琳子从洗手间出来坐回原位,小脸儿皱成一团说:“不知什么原因,肠胃突然很不舒服。” “没事吧?”邓源关心道。 “没事。”琳子无精打采的说:“应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去医院看看吧?”薇薇建议着。 她赶紧摆手,心虚的说:“不用、不用,这种小毛病,犯不着上医院,拉拉肚子,正好当减肥了。” 因为撒谎有些紧张,她拿起桌上的饮料一口喝完,然而依然觉得口干舌躁,刚伸手想解决水果沙拉时,薇薇阻止她说:“你都拉肚子了,还是少吃点凉的。” 她愣了两秒,旋即反应过来,“也对,这盘沙拉还是你们吃吧,我也没什么胃口。” 邓源说:“要不给你要点主食?” “不要,我真吃不下了。”她将沙拉推到餐桌中央。 薇薇和邓源也将牛排吃完,开始吃水果和小吃。 琳子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假装痛苦的捂着肚子,“又不舒服了,我还要去趟洗手间。” “怎么这么厉害?”薇薇忧心忡忡。 琳子回以苦笑,一路小跑而去,待到了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慢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冷笑:有好戏看了! 在洗手间呆了五分钟左右,《娱乐周刊》的狗仔队还不出现,她不免有些焦急,正要再打电话,忽然瞄到餐厅外面的隐蔽处架起了一台照相机。 薇薇和邓源浑然不觉,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照相机对准两人“咔嚓、咔嚓”快速闪了几下,琳子透过窗户望到这一幕,脸上渐渐浮出阴鸷的笑容:慕薇薇,看你这下怎么跟你老公交待? 当琳子正在得意计划进行顺利时,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男人夺走记者手中的相机,记者争执了几句都未能抢回相机,便转身撤退。 “他是谁?为什么会这样?”琳子眼见相机落入男人手中,不禁暗暗恼恨。 男人拉着身边的女人转身进入西餐厅,一进来他们便径直向慕薇薇走去。 “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吃饭。”男人扔下相机。 薇薇看着两人吃了一惊:“阿SA、倾,你们怎么来了?” “要不是我们正好也要来这家餐厅吃饭,你就完蛋了。”阿SA挑着眉毛说:“先看看相机里都有什么吧。” 薇薇有种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拿起相机,果然里面全部是偷拍她与邓源用餐的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邓源望着照片惊讶的合不拢嘴,“谁这么无聊,偷拍这些干什么?” 颜月倾和阿SA奇怪的看他,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难道他不知道薇薇的身份? “我们要走了。”颜月倾不想久留。 “不吃饭了吗?”薇薇问。 “不吃了,记者已经知道这地方,也许还会再来。”颜月倾担忧的看着她说:“如果你不想引起更大的骚动,就该跟我们回去。” 薇薇冒着冷汗,幸好颜月倾截下了相机,否则明天这些照片见报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等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我有个朋友在上洗手间,我去打声招呼。” 等薇薇跑远,颜月倾才转向邓源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薇薇的,但今天惹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如果不是被我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现在最好赶紧回去,免得一会又被记者缠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邓源奇怪不已,他只是请个女孩吃饭,也值得记者们大动干戈吗? “既然不知道就别再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颜月倾冷冷地警告道。 邓源怔怔地望着他们走出餐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薇薇在洗手间门口碰见琳子,“好点了吗?我正想进去找你呢。” “怎么了,找我干嘛?” “刚刚有狗仔偷拍,被我表哥发现了,怕一会记者再来纠缠,他叫我现在跟他们一起回家。” “你要走了?” “是呀,真不好意思。”薇薇歉意道:“我先走了,下次请你到我家去玩。” “那好吧。”琳子点点头说:“有点可惜,本来还打算一会去听音乐会呢。” “下次吧,下次我陪你。” “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望着薇薇远去的背影,琳子盯着手机上拍下的照片,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你以为你能逃过这一劫吗?” ------------ 29 绯闻 薇薇坐进车里还有些后怕,东张西望的看了看身后,发现没人跟踪后才有些意外的问:“你们怎么突然会来这里?” 颜月倾一边开车一边说:“LV上了新款,我们顺路过来买了两个包,出来看到这家西餐厅不错就想去试试味道,哪知这么巧就看见记者在偷拍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倾就毫不犹豫的抢了那记者的相机。”阿SA颇为自豪的夸赞着,“老公,你真棒!” 颜月倾冲老婆温和的笑笑,并未多说什么,薇薇心底却有一股暖流如温泉般渐渐泛开,“我之前那样对你们,你们还愿意帮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本来也是我妈做的过分了。”颜月倾深明大义,并不责怪表妹。 薇薇身子前倾,俯近前方座椅问:“你真不怪我了?” “不怪了。”颜月倾握紧方向盘,表情坦然,“刚开始确实有点怨你,不过后来想想你并没有错,尤其现在看到你将荣丰集团治理的井井有条,我也放心了。”顿了顿,他继续说:“何况,我妈犯了那么大的过错,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你不旦没有追究,还将集团旗下的酒店业继续交给我管理,你都能如此大度,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对不起……”薇薇红着眼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到过去那样单纯的时光了,对吗?” 颜月倾眼中刹时涌出几许落寞,低声喟叹:“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或许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要和你们争什么,也没想要为难二姑妈……” “我们都懂。”阿SA扭过头握住薇薇的手轻声说:“我们都知道,倾也很理解你。” “谢谢、谢谢你们……”薇薇的心田涌起难言的感动,过去为了夺权,她没给二姑妈留半分情面,所以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也与颜家基本断了往来,真是没有想到今日表哥却不计前嫌的出手相助,这怎叫她不有所触动呢? 为了打破这伤感的氛围,颜月倾主动问起刚才的事情,“在西餐厅跟你一起的男人是谁?” 薇薇愣了一下道:“哦,他叫邓源,是我们同一个健身俱乐部的。” “他喜欢你?”阿SA笑的有些八卦。 “没有、没有。”薇薇赶紧摇头说:“我们不过是在商场里遇到了。” “他一个人逛商场?”颜月倾表示怀疑。 “不,他是美美百货的营销总监。” “我说奇怪呢,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跟女人一样喜欢逛商场,原来是在里面工作呀。”阿SA喃喃自语,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 “是呀,我也是才听他说的。” “那最后临走你说去和什么人道别?”颜月倾又问。 薇薇说:“哦,你说琳子吧?她跟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只是肠胃不好,去了几趟洗手间。” “原来还有人啊。”阿SA回眸一笑,揶揄她道:“我们刚进去时还真以为就你和那个男人在约会呢。” “怎么可能?”薇薇惊叫,生怕他们也产生误会。 “怎么不可能?”阿SA继续逗她,“桌上明明也只有两副餐具嘛。” 薇薇先是一懵,接着哑然失笑,“那是因为琳子节食没要正餐啊。” “谁信呐?” “真的!”薇薇急道:“我没必要骗你们。” “我们当然相信你。”阿SA换上一本正经的神情说:“可照片一旦放到网上别人会不会信你呢?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薇薇,阿SA说的没错。”颜月倾的语气也变得沉重了,“总之,以后交朋友谨慎些,你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时时刻刻都有许多人盯着你,凡事千万小心。” 薇薇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但这件事情也不能怪琳子和邓源,毕竟他们也料不到记者会突然出现啊,但看着表哥表嫂担忧的神情,她还是乖乖的点头,心情复杂的答应着:“谢谢你们提醒,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颜月倾把车停在白鹭宫门口,薇薇下了车,邀请夫妻俩进去坐坐,阿SA心知丈夫虽然已经不再埋怨薇薇,但对季常这个表妹夫的强硬手段还是颇有些芥蒂,毕竟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要消除间隙又谈何容易?于是他们婉拒了表妹的好意,推脱道:“算了,我们改天再过来。” “那好吧。”薇薇心中有数,也没再强求,转身进了自家大院。 第二天,各大报纸仍以头版刊发了慕薇薇与邓源共进晚餐的那组照片,也是直到此刻,邓源才彻底弄明白慕薇薇的身份。 难怪公司女同事一大早就冲他露出暖昧的笑容,还拿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类的话尽情消遣他。 现在大街小巷到处充斥着他们的花边新闻,放大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却像雪片一样漫天飞扬。 那些擅于炒作的媒体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看来不弄到人尽皆知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邓源窝在自己办公室里,整个上午魂不守舍,就连平时最为关注的股市行情也忘了打开。 他没想到这个他关注了近半年的女孩竟然早已经结婚了,而且对方还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人。 他心情糟糕极了,整个人沮丧到顶点,在过去三十三年的人生中,他曾一直以自己为傲,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他都一路顺风顺水,可谓业绩辉煌,从未败北,尤其这些年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更多女孩趋之若鹜,她们或年轻漂亮,多才多艺,或温柔贤淑,持家有道,但不知为什么他却仍然定不下心来,直到他遇见慕薇薇,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等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出击,命运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优秀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季常气得脸都绿了,把报纸狠狠摔到桌上。 部下们瞄着标题《富家千金另觅新欢,世界500强金领坠入情网》,再瞄一眼报纸下方的配图,心脏立刻“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几乎不用再看总经理的脸色,所有人低着头都能想象出那张愤怒的面孔来。 别看季常平时待人温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那是他涵养好,一般不轻易发脾气,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一旦发作也绝不压于暴风骤雨,何况这次涉及到总经理夫人的绯闻,不能平静也属人之常情。 “马上去给我查,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历?” “是。”部下们异口同声,惶惶的对视一眼,逃也似的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季常疲软的倒在椅子上,心里像是梗着一块疙瘩,怎么也咽不下。 手机响了两声,他烦躁的接起,电话里传来父亲责备的声音,“今天网上怎么全是薇薇的绯闻,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正在调查。”季常无奈的扯着领带。 “听说你最近很晚才回家?” “近来应酬多,工地又出了点小事故。” “儿子,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季万钦提醒道,声音已有点不悦,“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先放一放,应酬能提前的就尽量安排到中午解决,你晚上必须早点回家给我陪着薇薇,知道吗?” “知道了。”季常闷闷的答应着。 “这女人啊就像养猫,你要宠着她、爱着她,她才跟你亲近,你要老是忽略她、冷漠她,她就会跟别人跑掉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挂断电话,季常被父亲的一番话弄的更加郁闷,难道他对薇薇还不够好?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手指停在电话键上,他犹豫着是否要给她打个电话问清楚。 然而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不得不转开目光,努力使自己用平静的口吻喊道:“进来。” 一个部下进来后低声汇报:“季总,已经查到那个男人的底细。” “说。” “他是美美百货的营销总监,33岁,浙江人,与夫人是同一家健身俱乐部的会员。” “他们认识多久了?” “按入会的日期看,应该时间不长,大概半年左右。” “我要见这个人。” 部下愣了一下,季常说:“去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把人给我带来。” ------------ 30 调查 “请问是邓先生吗?”邓源刚下班就在地下停车场被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壮汉截住。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警惕道:“你们是谁?” “有人要见你,请邓先生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语言简洁,并不绕弯子。 “如果我不想去呢?”邓源壮着胆子说。 黑衣人盯着他道:“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执意不肯合作,那只好用另外的方法让你听话了。” 威胁的意味很浓!这两个牛高马大的黑衣人绝非善类,邓源权衡再三,觉得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好,我跟你们走。” “看来邓先生是位聪明人。” “上车!”另一个黑衣人粗鲁的将他推上一辆黑色轿车。 邓源一个人坐在后排机警的观察着汽车沿途行驶路线,其中一个黑衣人扭头盯了他一眼,含着些许警告的味道。 邓源心中忐忑,只得惴惴的收回目光,约摸过了半小时,车子在一幢巍峨的大厦前停下,黑衣人迅速下车,并拉开后排车门,“邓先生,请吧。” 邓源跨出车门,一眼看见“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几个标志性大字。 这一刻,他紧张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心想他们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拉他到这里,而不是废弃的汽车修理厂之类的地方,至少证明他不会有太大危险。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网上似乎有介绍慕薇薇的丈夫就是这家集团公司的少东。那么他不惜用这种方式请他见面,应该是为了今天曝光照片的事吧。 大楼很安静,员工们都已下班,黑衣人一前一后的跟随并监视着邓源搭上电梯。 到了32楼,秘书小杨看到他们过来,硬着头皮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季总,人到了。” “请他请来。” “邓先生,请进吧。”小杨转头说。 邓源又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才慢慢度步进去。 办公室很宽敞,装修的富丽堂皇,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面目英俊,衣冠楚楚,显示出良好的家教及涵养,只是因为愤懑,刚毅的轮廓便弱化了外貌上的出众,更加强化了骨子里那股迫人的气势,想必此人就是中海万鼎集团公司海源分公司的总经理季常吧。 果然对方口气不佳道:“你跟我老婆是怎么回事?” “慕小姐没跟您解释?” 邓源175的身高矮了对方半截,在气场上没有占到任何优势,好在他看起来相当斯文,干净的面容上架着无框眼镜,虽双手紧握,语气却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我不想听她说,我在问你!” 邓源的反问在季常看来如同挑衅,他立刻恼怒的拍案而起,“那些记者是不是你叫的?你有何目的?” “记者不关我的事。”邓源冤枉道:“昨天我们在商场偶然遇到,然后一起吃了晚餐,后来慕小姐的表哥进来,说看到有记者偷拍,他们就一起走了,我还以为没事了,哪知今天起来就看见报上、网上全是这些照片,但昨天这些照片明明被我们删除了的……” “你确定全删掉了?”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慕小姐。”邓源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如不好好应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样说来,当时的记者肯定不止一个。”季常缓和了语气,深入推测道。 “所以真的不是我叫的记者,而且之前我根本不清楚慕小姐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要约她吃饭?”季常话锋一转,又抛出一个问题来。 邓源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是碰巧遇到的,并非单独约会,再说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餐厅,这点西餐厅的服务员都是清楚的。” “三个人?”季常转过身子,怀疑的瞅他,“还有谁?” “还有我们健身俱乐部的教练。”邓源俱实以告。 “那她人呢?”季常半信半疑,“照片上为什么只有你们俩?” “她当时肚子痛,正好去了洗手间。” “想骗我,最好编点合情合理的谎话!”季常严厉的指出,“桌上连她的餐具都没有。” 邓源着急道:“她说正在减肥,晚上不吃正餐,就点了杯饮料,上洗手间前饮料刚好喝完,她就顺手把空塑料杯扔进垃圾筒了。” “唔……”季常感叹一声,没再问话,似乎正在思考邓源话中的可信度,但对方神情坦荡,看来丝毫不像说谎的模样,可为什么会那么巧,记者偏偏在那个时候正好出现在那家西餐厅?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季常琢磨着,却没有一点头绪,想了半天,他接着问:“你们教练叫什么名字?” “具体名字不清楚,大家都叫她琳子。” 琳子?这个名字很熟悉,季常似乎听薇薇提起过。 他望向邓源,沉声道:“你可以先回去了,这件绯闻我会摆平它,但我希望今后你别再和我老婆牵扯上任何瓜葛。”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真的是个误会。”邓源怕季常不信,反复强调着。 “事实的真相,我自会调查清楚。” “那你不会再责怪慕小姐了吧?”邓源眼中浮现出担忧,这件事毕竟因他而起,虽是无心,但如果给慕薇薇造成了困扰,他还是会觉得不安。 季常不悦道:“你很关心她?你喜欢她?” 邓源嗫嚅着,心中微小的希望渐渐破灭,也许只有像季常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才足以与慕薇薇相配,他知道以对方的能力和地位,自己就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逾越,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我不希望你误会她,她是一个好女人。” “如果你真为她好,今天我找你的事,就别对她提起。”季常冷冷的提醒道:“还有,以后请叫她季太太!” “我知道了。”邓源失落的转身,走出中海万鼎大厦后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淅淅沥沥,绵绵不断,一如他此刻低落的心情。 从最初到现在,他曾对慕薇薇怀有一千种想象,却从未想过她有如此显赫的背景。 其实,慕薇薇这个名字在最近的商界也算如雷贯耳,只是他怎么能想到此薇薇即彼薇薇?要是他能早一点了解她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让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呢? 雨,越下越大,搅起漫天的雨雾,当季常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时,分明看到妻子眼中惴惴不安的神情,但她还是很快迎了出来,将他脱下来的外套交给佣人,然后问他:“今天不是有应酬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应酬改到明天中午了,外面下雨了,我想早点回来陪陪你。”季常一脸平静,搂着老婆走进客厅。 薇薇心神不宁的偷看着他的表情,昨天她本想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但他回家很晚,又喝多了,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照片也删了就没再提起,原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哪知今天报上全是关于她的新闻。 “你没有话想问我?” 季常喝了一口茶,坐到沙发上说:“今天我叫秘书买了光碟,晚上我们一起看。” “啊?”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薇薇不由得怔愣了半天。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碟?” “什么碟?”她心不在蔫,想着自己的绯闻心里乱极了,哪怕季常一进门就对着她破口大骂,也好过现在这般粉饰太平的极力隐忍。 “《变形金刚2》。” “哦。”她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怎么了,前段时间你不老嚷着想看吗?”季常叫来管家,把光碟交给他说:“晚上把电影院打开,放这盘碟子。” 薇薇现在哪有心情看什么电影,季常越不提绯闻的事,她就越是心里没底,只好自己说:“今天报上那件事……” “好了,别说了。”季常拉起她,“吃饭吧。”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薇薇着急的解释。 “我知道。” “安?”她呆呆地望着他,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上一次被他发现她与夏羽凡的恋情后,他绝然离去的姿态和愤怒的模样曾经久久刻画在她心里,成为梦魇,挥之不去。 季常却没半分生气的模样,掐着她的小脸蛋说:“相信你眼光不会那么差。” “什么意思?”她仍然不安,惶乱的看着他。 “就是相信你的意思啊,傻瓜。” 薇薇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喃喃的问:“你真的相信我?” “是啊。”季常揽过她,“你是我老婆,不信你信谁?” “可是、可是记者们拍了照片,你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你老公我这么傻吗?你以为他们凭几张破照片就能糊弄我?” “季常……”薇薇扑进他怀里,将脸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谢谢你相信我。” 季常笑着说:“快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好。”终于放下心里包袱,她吃什么都觉得倍香。 ------------ 31 引狼入室 “表姐,你和表姐夫怎么了?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和其他男人约会的消息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陶陶本来在海源郊区集训,看到报纸上传的满天飞的绯闻也按捺不住赶了回来。 李妈将陶陶领进屋时,薇薇还没起床,她看了一眼陶陶说:“当然是假的。” 陶陶说:“表姐,我快发唱片了,你可别影响我。” 薇薇白她一眼说:“死丫头!不想想是谁峁足了劲才让你选秀成功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陶陶听出责怪的味道,赶紧赔笑说:“表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不也是担心你嘛!所以才赶紧回来看看情况呀。” “放心,这件事是误会,不会对你有太大影响的。” “那就好。”陶陶松了口气,终于一扫阴霾,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在屋里兜转了几圈,没有看到季常,她不禁奇怪:“表姐夫呢?” 薇薇说:“他去到公司了,一会中午回来。” 陶陶不满的嘟囔:“星期天还这么忙,也不知道在家陪陪你。” “你今天没事吧?”薇薇翻身坐起来,陶陶耸耸肩说:“晚上得赶回去,有个排练。” “那好,中午留下来吃饭,你倾哥和阿SA姐还有我两个朋友都要过来玩。” 陶陶歪着脖子想了想说:“行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薇薇抿嘴一笑说:“庆祝我和你表姐夫结婚三周年。” “哇!那我是不是该说恭喜呀?” “鬼丫头!”薇薇笑骂道:“你不捣乱就行了。” “哎,表姐,我怎么捣乱了呀?”陶陶不满的抗议:“自从我进电视台集训以来,早就对表姐夫没了兴趣,哪天不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啊?” 这倒是真的,陶陶这丫头自从参加选秀以来,知名度越来越高,短短时日已拥有一批自己的铁杆粉丝,加上新签约了唱片公司结交了一大帮新朋友,便很快将季常抛诸脑后,这会儿更是瞄上新目标,心思早就不在季常身上啦。 想到这儿,薇薇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实在英明,高兴之余便拽着表妹走进更衣室,“快来帮我选选今天穿哪件衣服?” 陶陶望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衣服,惊叹道:“表姐,你又买了这么多新衣服啊?” 薇薇说:“你要有喜欢的,就拿去穿。” “那我就不客气啦!”陶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头钻进衣橱里,在衣服堆里呆了老半天,她才扒开衣服伸出头来:“你看这两件如何?我觉得蛮符合你气质的。” 薇薇见她左手拎一件紫色豹纹毛皮小外套,右手提着一条浅藕色的抹胸礼服裙。 “嗯,眼光不错。”薇薇笑呵呵的接过衣服,陶陶推着她说:“表姐,你快换衣服,我在这儿找找我喜欢的。” 陶陶每次到表姐家都很开心,表姐的衣服很多,从日常穿着、商务场合到晚宴聚会,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些服装除了小部分是表姐买的外,大部分是由专人每月定期送来的国际大牌,表姐对她从不吝啬,每当新款送来,总不忘打电话叫她来挑。 “表姐,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陶陶满心欢喜的站到她面前,薇薇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做面膜,这会儿望着表妹出神,足足愣了十秒钟。 “怎么了,表姐?” 陶陶上身穿了件大红色的圆弧领毛衣,下身配了一条白色毛昵背带裤,脖子上的毛绒围脖更加衬托出她的可爱,薇薇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恍若回到从前。 这身衣服是夏羽凡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因为带着一段记忆,她便没舍得丢,结婚时一起搬了过来,如果现在不是被陶陶翻出来,她真的快忘记有这么一身衣服了,但看见表妹穿的那么合身,她的记忆又像潮水一样炸开,夏羽凡你究竟在哪里? 薇薇揭下面膜,回过神来说:“哦,你喜欢就穿上吧。” 陶陶高兴的一蹦三跳,喜滋滋的照镜子臭美去了。 等薇薇化完妆,陶陶已经跷着二啷腿窝在沙发上了,她手执一本《时尚》杂志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薇薇瞅着她说:“我要出门去接朋友,你就呆在家里,一会阿SA他们过来,你帮忙招呼一下。” “是,长官!”陶陶精神焕发的跳起来行了一个军礼。 薇薇摇摇头,对这个稚气未脱的表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方姐家离的比较远,薇薇折腾了近40分钟才从她家接上人,然后又绕到健身俱乐部去接琳子,琳子还在上课,两人等到11:30才接上她。 一路上琳子很安静,方姐依然大大咧咧,嚷嚷个不停。 这是琳子第一次到季家大宅做客,面对装修豪华的别墅,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大惊小怪,反到是方姐有点瞠目结舌,她惊讶的拉住薇薇说:“想不到你家比我家还漂亮!” 薇薇笑着说:“方姐,你家也不错呀。” 要是以前别人这样说,方姐肯定毫不谦虚的将自家房子吹捧一番,毕竟在海源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一套别墅,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但现在她进了薇薇家,才真正感觉到差距,白鹭宫的气势完全和她家那个乡村小别墅不是同一个档次。 管家说其他客人都先到顶楼花园了,薇薇便叫他通知厨房上正餐,然后自己领着客人们乘电梯直达屋顶花园。 颜月倾和阿SA坐在餐桌前品尝水果,陶陶和季常一起对着他们的女儿颜羽逗乐,小女孩两岁了,睁着一双剪水双瞳,似懂非懂的点头,一会儿又“咯咯”地笑开,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臂朝爸爸跑去,模样煞是可爱。 季常情绪很高,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含笑意,他又对小颜羽招着手,还拿出一支棒棒糖引诱她,小颜羽双眼一亮向他奔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讨赏:“姑父,我要吃、我要吃!” 这番天伦之乐让季常羡慕不已,拉着颜羽的小手,柔声对她说:“你看,谁回来了?” 小颜羽眨巴着眼睛,小声说:“姑妈。” 季常笑逐颜开,举起颜羽对薇薇说:“瞧,咱们的宝贝侄女多可爱!” 阿SA和颜月倾笑作一团,作为父母,他们当然为女儿的成长感到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薇薇展颜一笑,向大家互作介绍:“她们就是我经常提到的方姐和琳子。” 季常还抱着颜羽,笑容却凝结在脸上。 “常听薇薇提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还是琳子先开口,落落大方的向季常伸出手去。 季常神情错愕,半天没有回应,陶陶大惊小怪的起哄嚷嚷:“嘿,表姐夫,你怎么了,这个姐姐要跟你握手呢!” 陶陶这一叫把大家的目光全集中过来,季常赶紧将颜羽交还给阿SA,自己则敷衍的伸手与琳子握了一下,“欢迎、欢迎。” 琳子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没有人看出她表情里的异样,只有季常知道,她清亮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芒。 方姐也和季常握了手,薇薇又向她们一一介绍了在座的人,大家坐下来,佣人们陆续端上丰盛的午餐。 颜月倾带头举杯说:“今天是我妹妹、妹夫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提议大家一起祝他们婚姻幸福美满!” “干杯!”酒杯碰撞在一起时,季常的黑眸盯着对面的琳子狠狠收缩,一时之间五味杂呈。 喝完第一杯酒,薇薇拿出一份礼物说:“季常,这三年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提前买了一件衣服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季常欣喜的接过来,打开盒子发现了那条腰带,他忍不住赞叹道:“这条皮带还挺别致的。” 薇薇笑了笑说:“皮带是琳子帮忙选的。” 琳子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特别,听在季常耳里却像是种警告,他一下松开那条皮带,有些讪讪的说:“哦,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琳子说:“我和薇薇是好朋友嘛,能让她高兴是我最快乐的事。” “琳子,你真好!”薇薇握住琳子的手。 大家都笑了,纷纷问季常给薇薇准备了什么礼物。 季常让管家取来一个饰品盒,薇薇打开一看,特别吃惊:“这不是今年卡地亚限量版的白金钻表吗?” 阿SA眨着眼说:“季常真有你的,这款手表我托人在国外订都没订到。” 陶陶一脸羡慕的盯着手表,垂涎欲滴,“表姐,以后你要不想戴了,记得借我戴戴啊。” “这个不行,这是我结婚纪念日礼物。”薇薇嗔怪道:“你个鬼丫头,别老想着占便宜,以后赚了钱自己买。” 陶陶顿时泄了气,嘟起嘴唇小声抱怨着。 季常取出手表给薇薇戴上,薇薇抬起手腕给大家展示:“好看吗?” “那还用说?就连我家小颜羽都鼓掌了呢!”颜月倾指指阿SA怀里的女儿,大家一看,果然颜羽正在手舞足蹈,季常抱起颜羽亲了亲说:“等宝贝长大了,姑父也给你买。” 颜羽就“咯咯”的笑起来,陶陶噘起嘴巴抗议:“表姐夫太偏心啦!凭什么颜羽有,我就没有啊?” 季常见陶陶跟一个小孩吃醋,不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他无可奈何道:“行行行,改天给你补一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陶陶顿时乐开了花,跑到表姐跟前对着那只女式手表细细欣赏。 方姐和琳子都微笑着,谁也没注意到琳子放在餐桌下的手早已紧紧攥成了一团。 那顿午餐结束之后,除了颜月倾夫妇留下来吃了晚饭,其他人都早早散了,但自从那天之后,季常就突然变得神神秘秘,不仅特别注意手机来电,有时就连接电话也要躲进洗手间。 薇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32 情海生波 亲眼看见的幸福甜蜜与听人描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在参加完季常和慕薇薇结婚纪念日的当天,琳子就明白了光靠一些绯闻照片根本不足以影响两人的关系,这让她大为苦恼。曾经,她还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照她的设想,季常应该气得暴跳如雷才合常理,没想到竟是这般风平浪静,不过一个不在乎老婆*的男人,想必也不会多爱这个女人吧?这让琳子在失望之余,又生出一丝窃喜。 虽然事情的发展未尽如人意,但季常的反应还算令人满意,没过两天他就主动打来电话。 “我们见面谈谈吧。” 琳子故作矜持,“最近没空,等我有空再约你。” 挂断电话,季常兀自握着手机发呆,熟悉的吴侬软语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就连薇薇端了咖啡进来也未察觉。 “在想什么?”薇薇放下咖啡,温柔的问。 “啊!”季常却惊出一身冷汗,猛的回头,神色惶恐,“你、你怎么来了?” 平时薇薇很少到中海万鼎集团海源分公司这边来,即使有事,也是等他回荣丰集团再说,何况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避开她给琳子打电话,没想到她却破天荒的出现在这里,还不声不响的端了咖啡进来,她是不是怀疑什么了?季常警觉起来,觉得有必要提醒小杨,以后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事先让他知晓。 “今天倒春寒,降温了,给你带了件外套来。”薇薇掠过他脸上的惊惶,从手提袋里拎出衣服,瞅着他说:“怎么这样看着我?” 季常赶紧笑笑,调整了呼吸,敛去所有情绪说:“感动呗,没想到你在这时候雪中送炭。” “少来!”薇薇岂容他糊弄,径直问:“刚怎么见你魂不守舍的?” “我哪有?”季常当然不承认,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说:“我那是在思考项目上的问题。” “是吗?项目上又出什么问题了……”薇薇半信半疑,最近她发现季常总是心神不定,不是长时间盯着报纸发呆,就是瞅着手机屏幕出神,每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又总是岔开话题,要不就用其它事情敷衍过去。 他到底想隐瞒什么呢?薇薇十分不安。 果然还没等她说完,季常就拍着她的背哄道:“也没什么问题,我就是随便想想,防范于未然嘛。” “没事别一天到晚瞎琢磨,费脑子。”薇薇善意的提醒听在季常耳里却像一语双关的警告,他立马变得神色严肃,“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吧,我一会就过去。” “那我等你一起走。” “不用,你先走,我还要等个人。”季常坚持着,薇薇觉得怪怪的,他这态度分明是在赶自己走啊,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可他既然都开口了,她也不愿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只能闷闷不乐的走出总经理办公室,路上碰见小杨,随意询问了几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晚上回到家里,季常又恢复了常态,这让薇薇满腹的疑虑一扫而空,但他刚去洗澡扔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薇薇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帮他接起来。 对方先“喂”了一声,薇薇礼貌的回应道:“您好,我是季常的老婆,他在洗澡……” 话音未断,对方已经“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薇薇一时怔愣,捏着手机的手指不禁紧绷起来,一颗心怦怦的跳着,像随时都会蹦达出胸口般激动。 她一定是听错了,刚刚那个声音怎么会是琳子呢? 季常或许是听到手机响,*着身子连浴巾都没来得及裹上就急匆匆的跑出来,薇薇盯着从他身上“嘀嘀嗒嗒”掉落到地板上的水迹,神情愕然的指着手机道:“刚有人找你。” “谁打来的?”他紧张的拿起手机翻看,声音绷紧了问:“对方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就断线了。” 他像松了一口气,薇薇说:“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的太快,脸上浮起的焦躁却出卖了他,为了掩饰情绪,他迅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道:“以后有电话叫我,别接,知道吗?” “季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薇薇站起来环住他的腰身,软软道:“要有什么困难,别压在自己心里,你要难受,我也不好过。” “我没事……”季常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伸手将妻子揽进怀里吻了吻说:“别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是故意接你电话的。”薇薇以为他不高兴别人翻他手机,轻声说:“我只是看那号码有点眼熟,你查查是谁打来的?” “没关系,接了就接了吧。”季常突然又不在意了,关掉手机说:“我看了,是个陌生号码,也许打错了。” “呃……”薇薇还是觉得疑惑,这样的解释并不能使人信服,但季常已经一把抱起她,她不由得惊叫:“干什么呀?” “一起洗澡啊。”他在她耳边吐气,眸子变得氤氲,隐隐的浮动着一层欲望。 薇薇粉色的桃腮顿时有如滴血一般红艳,所有声音被他吻落在喉间,辗转吸吮之后只剩下羞怯的垂眸,她浑身软绵绵的,任他将自己抱进浴室,安放在浴缸温暖的水里。 等两人在水里甜蜜的相拥着释放完激情,薇薇早就忘了前面的事情,只是枕着季常的手臂说:“明天有场芭蕾舞剧,我和琳子约好去看,你别等我吃晚饭了。” “琳子?”季常倏然一惊:“哪个琳子?” “就是前几天来过我们家那个,还有印象吗?”薇薇笑着说。 季常没笑,扯扯嘴角说:“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薇薇奇怪道。 “你不觉得她接近你是有目的吗?” “你防备心也太强了吧?”薇薇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目的呀,挺单纯的一个人。” “忘了上次的绯闻事件了吗?” “怎么,你怀疑她?” “她也有可能,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吧,她不可能的。”薇薇压根就不相信季常的分析,不过看他眼神认真,才问了一句:“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季常说:“总之听话,不要再见她了。” 薇薇没再争辩,只是垂下眼帘踢打出浴缸中的水花。 季常发现她不开心,掬起胸前的秀发说:“想看芭蕾舞剧,我陪你去,嗯?” “你有时间?” “再忙也要抽时间陪老婆嘛。” 薇薇也在手上缠上一束秀发把玩着,她没再回应,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个奇怪挂断的电话和季常闪躲不明的态度,都令她十分不安。 季常平时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对她交朋结友从不干涉,他怎么会偏偏就不喜欢琳子呢? 很早以前,母亲就对她说过,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有爱恨痴怨皆有成因。 后来也确实证明了季常有足够的理由讨厌琳子,她心机之深非一般人能比,只是她装的单纯,蒙蔽了所有人。 ------------ 33 私情 陶陶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表姐夫和琳子的秘密。 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故意约了一个僻静的咖啡厅,却没想到这家店就在电视台附近,并且正巧是陶陶经常光顾的店。 陶陶那天本来是在店里等同事的,结果同事迟迟未到,她在百无聊赖中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来看,这时一个年轻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她无意中晃了一眼只觉眼熟,但也没多想,精力继续集中在杂志上。 没过一会儿,一个更熟悉的身影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径直走到刚才那个女人落座的位置,这下陶陶不能淡定了,这个背影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男人不放心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这家咖啡厅下午的客人并不多,而且他们的座位很隐蔽,才脱下外套坐到女人对面。陶陶差点没惊呼出来,但她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因为那两人的神情任谁都能看出些端倪,她不想打草惊蛇,只用杂志半掩着面孔使劲揉搓着眉心,并再次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走神,眼前的一男一女,正是她的表姐夫和上周才去表姐家吃过午饭的那个年轻女人。 由于坐的太远,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陶陶只能看到表姐夫的神情很焦虑,而且一边不停的跟女人说着什么,一边又不时的东张西望。 这是怎么回事?气氛怪怪的,这两人不是在表姐的结婚纪念日那天才认识的吗,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见面呢? “我来晚了。”同事张琪走了过来。 “嘘!”陶陶赶紧作了一个制止喧哗的动作。 张琪好奇的凑过脑袋,“在看什么呢?” 陶陶手一指说:“那边的男人是我表姐夫。” “穿紫色格子针织衫那个吗?”张琪眼前一亮,赞道:“好帅哦。” “他好像有外遇了。”陶陶闷闷地说。 “不会吧?” “你看那个女人,她是我表姐的好朋友,现在却跟我表姐夫偷偷幽会,难道没问题吗?” “你太敏感了吧?”张琪神经大条道:“也许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哼!”陶陶不信道:“如果真是谈正事,我表姐夫何必那么紧张,你看他一直东张西望的,肯定心里有鬼!” 张琪这才仔细观察了一眼,然后说:“看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对吧?”陶陶现在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张琪,我不能过去,怕我表姐夫认出来,你帮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好,没问题。”张琪是北方女孩,性子一向豪爽,这会见陶陶有求于自己,立马二话不说,手上拿了一本杂志作掩护就溜了过去。 陶陶仍躲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没过多久,就见季常起身买单,女人随即跟上,似乎想挽着他出门,却立刻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陶陶和张琪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等他们出门后,陶陶赶紧跑过去问:“怎么样,听到什么?” “什么也没听见,我刚过来,你表姐夫就接了一个电话,接完后他就对那女人说有事,晚点再联系。” “就完啦?” 陶陶失望极了。 “那你还想怎样?” “唔!”陶陶噘着嘴巴发出一个单音,然后有些郁闷的问:“你觉得他俩是啥关系?” 张琪说:“刚才那一幕你也看见了,那女人想拉你表姐夫,但他避开了,这样的话就很难说了,也许是那女的单相思也不一定。” “那我要不要跟我表姐说呢?”陶陶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加上又没逮住什么把柄,所以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 “还是不要了吧。”张琪说:“你又没证据,这样瞎说一通,万一没那事,你表姐会怎么想?” “那我们要不要跟踪他们?”陶陶又问。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联系吗?”张琪盯着她反问道。 陶陶立马瘪了嘴,“不知道。” “那怎么跟踪?难不成一整天都跟着他们转啊?” “啊!”陶陶揉着头发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嘛?万一他们真有私情,岂不害了我表姐?” 张琪笑道:“你之前不是老说喜欢你表姐夫吗?怎么现在完全倒戈到表姐那边去了,不知道的人还真要怀疑你究竟是为自己还是真为了你表姐呢?” 面对张琪的揶揄,陶陶又羞又急,颇有些难为情的叫道:“你就不要提了嘛,当初我不懂事,现在早不喜欢他了。” “那你现在喜欢谁啊?”张琪颇感兴趣,虽然认识陶陶时间不长,但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通过选秀出来的,感情自然比别人更为亲密一些。 “尹浩啊。” “我们的同门师兄,偶像明星尹浩?” 陶陶弹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他。” “你眼光还真不赖,喜欢的尽是帅哥。” “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陶陶抗议。 “夸你呢。”张琪说:“我看尹浩对你也不错,还花心思帮你编舞呢,以前就没见他这么热心过。” “可是听说他现在有女朋友呢。”陶陶露出些许小女儿的落寞来。 张琪掇窜道:“那怕什么,抢过来不就完了?” “切!”陶陶吐着舌头,“我才不屑那么做呢,我要让尹浩心甘情愿的臣服。” “真有你的!”张琪佩服道:“我拭目以待罗!” ------------ 34 旧爱新欢 陶陶毕竟是小孩心性,才和张琪喝完咖啡离开店里,就跑到表姐家把季常与琳子私下见面的事抖搂出来。 薇薇半信半疑:“你亲眼看见的?” “当然啦。”陶陶乍呼道:“我同事张琪也看见了,不信你去问她。” “不用了。”薇薇很受打击,这个消息令她彻底乱了方寸,之前虽也有怀疑,但毕竟没证据,如今表妹说得有鼻子有眼,她想不相信都难。 “姐,我帮你找人私下跟踪他们吧?”陶陶出着锼主意。 “算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薇薇怕表妹掺和反而令事情更加复杂,便将她打发回去。 季常和琳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薇薇躺到沙发上,用一本书遮住阳光,也覆盖住自己的面孔。 眼前黑下来,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她开始回忆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回忆身边每个人对她说的话。 如果事情真按表妹所说是琳子在纠缠季常的话,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已经到了吃晚饭时间,季常还不见回来,叫李妈打电话问他,得到的答复是临时要见个领导。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领导究竟是真是假?但她必须沉住气。 默默吃完饭后,她驱车来到河阳小区,琳子就住在这里,她曾经来过一次,在家里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先找琳子当面问个清楚。 河阳小区是海源第一批建成的商品楼,房子有点旧,小区也没什么绿化,只是因为地段好,入住率一直很高。 季常的帕加尼停在小区路面上,独特的造型分外抢眼,引得过往居民纷纷侧目。 帕加尼这款限量版跑车本来就很少人开,加上那独特的车牌号还是薇薇去选的,所以更加记忆犹新。 一时间心跳频率骤然加快,她不由自主的抬头向5楼窗口望去,窗台上鲜花极茂盛的开着,粉红色的蕾丝窗帘随风摇弋。 胸臆间一阵翻腾,薇薇深吸了几口大气,才有勇气踏入这幢老旧的商品楼。 惦起脚尖,她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音,一回头看见自己脚步扬起的尘埃正透过夕阳翩翩起舞。 琳子家的大门虚掩着,细细的门缝里传出男人质问的声音: “申雪,你为什么要刻意接近薇薇?” 很熟悉的嗓音,薇薇全身一怔,脚步慢慢停顿下来。 可是申雪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她好像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呢?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子。”女人悠闲的拨弄着指甲,眼中浮出点点笑意。 这分明是琳子在说话,为什么季常却叫她申雪? 薇薇定定的伫在那里,脸色一片惨然,透过门缝她看见自己丈夫扶住女人的肩膀说:“你别这个样子,你这样叫我难受,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找一个你爱的男人结婚吧,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女人回答的直截了当,季常愣了愣,脸上浮出一抹苦笑。 几年不见,她果然变了很多,从前的她矜持而含蓄,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眼前的女人,早已褪尽记忆中的模样,她的大胆和无畏都令季常倍感陌生和惊诧。 “好吧,我们不谈这个了。” 季常妥协道:“呃,我今天还是主要想和你谈谈薇薇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挺关心她?” 女人冷嗤一声,满含妒忌的望着他:“跟我说这种话,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 季常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沉闷半晌才说:“这几年我并不知道你还在海源,寄给你的钱总是原封不动的退回来,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 “你以为?”女人嘲讽的瞥向他,语气讥诮:“你是巴不得我离开吧?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兑现你的承诺了。” “申雪,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季常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我知道你并没有离开,我一定会把你安顿好的。” “是呀。”女人冷笑道:“你的安顿就是把我藏到不知名的地方,让我永远见不得光!” “你误会我了……”季常焦急的想解释,女人却更为激动的打断他:“还记得当初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很快会和她离婚,让我等你,如今五年都过去了,我等到了什么?” 季常无言以对,羞愧难当。她说的没错,是他辜负了她。 他低垂着眼眸,内心宛如刀割般难受:“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离婚,我只要求这个补偿。”女人斩钉截铁的说。 “离婚?”季常的表情变得凝重,他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了。 “怎么,舍不得?”女人斜睨着他:“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吗?” 交易?季常全身狠狠一震,是的,他和薇薇的婚姻一开始确实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甚至以牺牲和申雪的爱情为代价,才换来了与慕家的联姻。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薇薇有多么美好,如果说最初他是奉父亲之命接近她,那么后来则完全出于自愿,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送走申雪,因为他不想失去薇薇。 门外的薇薇差点站不稳,一阵眩晕袭来,她不得不用力扶住门框。 原来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了?这个意识令她浑身冰凉,难怪琳子在普罗旺斯会说她爱的人现在还无法和她在一起,原来这个人竟是季常。 季常处心积虑的让她不要和琳子交往,也不过是担心她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如今,真相大白,她才发现事实如此残酷。 ------------ 35 悲伤如河【谢月票加更】 门,突然被推开,震惊了屋内的两个人。 “离婚吧,我同意。”泪不争气的爬满眼眶,薇薇漂亮的双眸中渗出悲伤和绝望。 “薇薇!”两人同时扭头,不约而同发出惊叫。 “你们早就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努力控制住泛滥的眼泪,在他们面前,她不想让自己仅有的自尊也荡然无存。 季常倒抽一口凉气,焦虑不安的跑过去扶住她,“薇薇,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我不该来吗?”她颤抖着双肩,“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薇薇,你别、别误会。”季常开始语无伦次,甚至有些慌乱的解释着,“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听我说……” “我不想再听了!”薇薇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掠过一旁的女人,“你不叫琳子,你到底是谁?” 女人回以凄凉一笑,“我是谁,你丈夫应该最清楚!” 薇薇转回头,看见季常双手抱头,表情难过中透出丝丝隐忍的痛苦。薇薇心中一痛,扭过头说:“不管你是谁,你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当成亲姐妹一般的好朋友,你们对得起我吗?”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女人突然恼了,愤然推了她一把,薇薇猝不及防,高跟鞋一崴,身子踉跄着撞上电视柜的拐角,顷刻间脚踝红肿了一大片。 “申雪,你这是干什么?”季常一边惊异的瞪向女人,一边赶紧去扶薇薇,薇薇生气的躲开,咬牙忍着痛楚,怆然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要你和他离婚!” 申雪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坚持。 “不要再说了!”季常大喝一声,再也不顾薇薇的挣扎和抗拒,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这个柔弱却总喜欢假装坚强的小女人,他不能让她继续受到伤害了。 申雪见季常和薇薇鹣鲽情深,不禁妒火中烧:“你竟然还这么护着她,别忘了,她刚才已经说了要和你离婚。” “你别胡说!”季常不愿承认,申雪便将矛头对准薇薇,“我胡没胡说就请荣丰集团的董事长来作答吧,我相信能够掌舵这么一家国际化大公司的人不会言而无信吧,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这个女人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薇薇心里一抽一抽的刺痛着,眼前这张咄咄逼人的面孔是她昔日的好姐妹啊,她们曾经共同携手相依相伴,曾经互相倾诉互相慰藉,而今友谊荡然无存,彼此之间只剩下*裸的狰狞与愤怒,这还是她当初所认识的那个琳子吗? 不,她不再认识眼前的人,这个女人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以琳子这个假名接近她果然是有目的,对方怕是早有计划,怪只怪她自己太傻,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中,还掏心掏肺的把她当成好姐妹。 季常五官亦皱成一团,护着薇薇对申雪说:“你这样胡搅蛮缠很没意思。” 申雪双拳握紧,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薇薇调整了呼吸,鼓足勇气凝视着她,“你是为了季常才接近我的吧?” “不错,我等了他整整七年。”申雪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往,为什么要掩饰?她为这个男人付出的太多了!中国人都说十二年为一个轮回,那么七年就是半个多轮回,一个女人的青春又有多少个七年呢? “七年?”薇薇听得迷惘。 季常心虚道:“薇薇,听我解释……” 申雪冷笑着打断他:“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想把你的卑鄙手段告诉她吗?” “什么卑鄙手段,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薇薇立刻敏感的盯着季常,事到如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对她坦白? 季常愤慨的瞪了申雪一眼,然后说:“别理她,哪有什么卑鄙手段。我们先回家,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为什么不敢在这里说,是怕我揭穿你吗?”申雪见两人要走,有些疯狂的想要激怒季常。 她的这些举动,只怕有再好涵养和理智的人也要忍不住了,果然季常也龇牙咧嘴了,忿忿的吼道:“住口!” “终于发火了?”申雪却不甘示弱,眼里甚至带着浓浓的挑衅。 “你一定要这样吗?”季常回过头,凝视她良久,突然感慨万千,“你真的变了许多,以前你不是这么刻薄的女人!” “我刻薄?”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叫道:“你扪心自问是谁让我变得刻薄的!”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季常不放,薇薇看她深受刺激的模样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 以测安全。 季常涌起一阵反感,对眼前的女人失去了最后一分好耐心,原本他只是想好好劝劝她,哪知她却不依不饶的纠缠不休。 他烦躁的推开她,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龙飞凤舞的挥洒几笔之后扯下支票塞给她,“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你了。” 申雪接过支票,先是呆望着,尔后发出一阵狂笑,让人莫名其妙的心颤和胆寒,随后她手指一动,“哗哗”几声,支票便已支离破碎。 这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如果不是眼前那些还飘浮在空中的碎片,薇薇真的怀疑季常是否曾用钱弥补过她。 申雪收敛住笑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白嫩的脸蛋上写满不屑:“你别侮辱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那你想怎么样?”季常拨开她再度缠绕上来的手臂,声音低沉的有些无奈,他只想带薇薇早点离开,不想与她继续纠缠下去。 申雪幽怨的望着他,“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薇薇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飞奔下楼,季常慌忙想去追,申雪却扑上来紧紧抱住他不放。 ------------ 36 左右为难 一室的豪华掩不去薇薇内心的悲戚,佣人们感受到浓浓的低气压都识趣的躲进屋里不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直到夜深露重,屋子里仍然空荡荡的保持着安静,有时候静到极致,反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预兆,就像此时,每一分钟的流淌仿佛都是临死前的煎熬,揪得每一根跳动的神经都紧紧绷起,然后徒留一地的悲凉和恐惧久久盘旋。 她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可她也较上劲了,不肯主动打一通电话过去,突然而来的打击令她变得敏感而脆弱,脑海里依然涨满了申雪的声音和表情,那女人没有丝毫歉疚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厌恶,也许在申雪心中,季常本来就是属于她的,而她慕薇薇才是那个可恶的横刀夺爱的小偷吧? 可能也是她太天真了,谁没有过去呢?她也有过去,季常还不是一样接纳了她,可为什么她就做不到不去介意呢?是她太自私了,还是被七年这个时间的数字彻底打败了呢?他们才结婚三年,那个女人却等了他七年,也就是说,在他们彼此还不认识的时候,是另一个女人陪他度过了漫长的时光,而这段时间是她不曾参与,也永远无法参与的过往。 想到这里,她的心无法不紧紧绞成一团,那么多的不甘和嫉妒像水草般缠绕,在寂静的灯火中一点一点紧窒,直至木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季常开门的声音,她依然坐在沙发上,泪已经流干,眼神空洞而黯然。 “薇薇。”季常发现了她,满含着歉疚走过去蹲到沙发边上。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彼此脸上都写满了痛苦和纠结,季常微微叹息,执起她冰凉的双手反覆揉搓着,接下来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室内的空气僵滞着,双方都在等待着什么。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明亮的眼睛哭得红肿,此时看起来犹如两只小桃子,季常猛的抽-搐,心口像被什么钝器刺伤一般尖锐的疼痛着。 先前,他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申雪安抚下来,心乱极了,一个人在外面走了很久,原本想单独处理这件事情,却没料到薇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 对于申雪,他确实有过一些承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想法早已改变,现在薇薇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人,要他放弃绝无可能,但今晚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犹豫了,甚至不敢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只因怕她抵触,更怕她激动,他只能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始了艰难的诉说:“申雪曾经当过我的秘书,那时我刚刚回国,与很多朋友都失去了联系,她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年轻单纯、善解人意,在生活上给了我很多帮助及建议,是个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 仅用‘红颜知己’四个字形容曾经的爱人,说明季常深谙女人心理,在这种时候即使再蠢笨的男人也要懂得在自己老婆面前避嫌。他不可能告诉她,他们曾经彼此情投意合,甚至已经论及婚嫁,他只能轻描淡写的模糊他们之间的关系,用寥寥数语提及他到海源发展中断了与申雪的联系作为铺垫。 当然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实际上申雪是跟他一起到的海源,可现在唯有这样的解释对妻子来说更为合情合理,也更容易接受和原谅。 其实,季常完全没想到多年之后申雪仍会对他念念不忘,要是他早知道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为了证明诚意,他再三向妻子保证会劝说申雪离开海源,同时也会让她明白他已经不再爱她。 薇薇已经干涸的眼泪还是又一次汹涌而出,季常心疼的为她揩去泪水,跪到她面前,赌咒发誓道:“我现在和将来都只爱你一人!” 咀嚼着苦涩的泪水,薇薇侧过头去不理他,季常明白发生这么大的事谁都需要时间来调整心情,但心底那股恐惧真的令他难以安心,他怕极了薇薇不理他,更怕她产生离婚的念头,他再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伸出双臂就那样紧紧地搂住她,嘴里不断的呢喃:“不要离开我,不要和我离婚……” 她挣扎着,伸手去掰他的手臂,然而他却将下颌抵在她肩膀上,双手咂的更紧,她只得放弃,转过头,泪眼朦胧的凝着他,“不是说我们的婚姻只是场交易吗,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离婚?” “不!”季常心弦绷紧了,“你别听申雪胡说,她是想挑拨离间!” “那你说过这样的话吗?”薇薇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瞅着他。 季常怔了怔,说:“没有。” 薇薇用力从他怀里抽身出来,正色道:“如果你还敢骗我,我绝不原谅你!” 季常望着她起身站立的修长背影,心里阵阵发怵,他怎会不明白这句话的份量,但他现在若是老实交待,无疑只能将他们的婚姻推向死亡,他不甘心,他和薇薇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幸福。 其实,以季常时至今日在海源的地位,要打发一个女人是何其简单的事情,只要他吩咐一声,甚至不需他亲自出面,自然有人削尖脑袋争着替他搞掂此事,但他不是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面对这个苦苦等他七年而不求回报的女人,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尤其当过往的种种随着申雪的出现,再度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时,更加勾起了他内心深深地内疚。 这个他曾经想与之共度一生的爱人,尽管已不如当初般美好,甚至将他推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仍不愿采用强硬的手段,只是秘密派了人过去劝说,希望她能如当初般体谅他的苦衷。 季常原以为只要他再耐心一点,对申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迟早她会理解他的,毕竟她曾是那样的善良与美好。 怎奈岁月流逝,所有人都改变了原来的模样,申雪也不再像当初那般事事隐忍,处处为他着想,而是倔强得像头牛,无论旁人怎么劝说,甚至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她就是无动于衷,反正还是那句话:除了季常,她什么都不要。 申雪的死心眼和毫无理由的固执,本该令季常烦恼的,但不知为何,他却莫名其妙的涌出一丝感动来,也许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为薇薇付出,长期求而不得的爱情,使他真的有些累了,现在突然得知另一个女人竟然一直对他深情不悔、不离不弃,他能不动容吗?毕竟他们也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而他也确实辜负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让她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他实在是亏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 ------------ 37 情归何处 最近几日,季常简直焦头烂额,一边是自己公司工程上马的事儿,一边又要周璇在两个女人中间,这一来一回的两边安抚,真是把他折腾的够呛。 薇薇已经明确跟他摊牌,如果不解决好申雪的问题,他们就离婚。离婚,当然不行,他公司的项目还挪用着荣丰集团的大笔资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 但申雪又犹如剜在他心尖上的一块疤,又或者是长在身体上的良性肿瘤,不到发作时,还真是无法硬下心肠来割舍。 可打发不了申雪就没法对老婆交待,想起每天一回家必然会面对的追问,他就头痛不已,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中华,他点燃一支,猛吸一口后整个人窝进皮椅里。 烟雾一层一层弥漫在办公室里,就像他迷雾般的心情,他不敢想象若让父亲知晓他到现在还和申雪藕断丝连将会多么生气,虽然这件事怨不得他,当初若不是因为父亲的野心,他和申雪又怎会劳燕分飞呢?可在一定程度上,他又觉得这就是命运,在经过这些年后,他终于看清楚他对申雪的感情是建立在她处处迁就的基础上,他喜欢她玉石般朴实无华的个性,没有太多耀眼的光泽,握在手心却温润无比,这种永远都在控制内的感觉曾让他无比踏实。后来,遇见薇薇,一切都变了,她是一朵娇艳的鲜花,即使没有清泉的恬静,却有如阳光般明亮。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可爱的姑娘,第一次他体会到爱一个人爱到心脏狂跳时的喜悦和快乐! 令季常匪夷所思的是昔日性情温柔的申雪怎么也突然变得脾气乖戾了呢?他派去劝说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她凶巴巴的轰出大门。 记忆里仅存的一点美好想象全部耗尽,他终于明白,原来生活的无情和残酷在于把一个曾经温顺的女人消磨成怨妇。 申雪的变化令他唏嘘不已,他十分清楚,她的不幸80%源自他,所以即使不再爱她,他仍旧无法从深深的愧疚中跳脱出来,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任何方式弥补她。 但申雪不要他的弥补,她只要他这个人。 季常一阵苦笑,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好,竟值得申雪如此痴情?掐灭烟头,他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季常在门前徘徊了半天,还是举手敲了敲门。 申雪笑嘻嘻的迎接他:“你终于来了。” 他无奈的苦笑:“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她依旧笑的没心没肺,现在哪能管那么多,她只知道想要就一定要争取,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非要得到他不可。 将他拉进屋里,安顿在沙发上坐好,她从厨房沏了一杯茶给他。 季常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她的小房间,局促的一室一厅,挤满了老旧家具。 申雪说:“房子是租的,凑合着住。” 季常不免有些酸楚,“为什么不要我给你的钱,有了钱你可以买一套像样的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她坐下来,头枕在他肩上,似乎很满足,季常本想推开,却听见她轻声低喃:“能像现在这样挨着你,我已经很知足。” “申雪……”他低低喟叹:“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 她匆忙捂住他的嘴,眼睛闪亮亮的期盼着,“不,我爱你,我要留在你身边,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我就哪里也不去。” 季常长叹一声:“你这是何苦?” 她紧紧挽住他,带着点乞求:“陪我一天好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没有你老婆,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俩。” 申雪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那么柔情似水的凝视着他,往事像潮水一样袭来,心底的防线突然就溃坝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哽在喉间,再也无法启齿。 他只能说:“好,我答应你。” 申雪很开心,一蹦一跳的从厨房拿出两个萝卜炫耀,“知道你要来,我买了好多菜,今天我要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给你吃,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味道?” 季常很感动,这才是记忆中的申雪啊,从来不会在乎厨房的油烟是否会弄花她的妆容,也不会在乎冰冷的水是否会冻伤她的皮肤,她只会默默地为心爱的人付出,这样的她教他怎么忍心再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呢? 他走进厨房想帮帮她,她却噘着嘴将他推出去,“你一定好多年都没进过厨房了,这儿不适合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看电视吧,我很快就好。” 季常哪有心情看电视,脑海里浮现出从前的美好回忆,那时他和申雪如胶似漆,感情要好的令所有人羡慕,他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每天下班他就坐在开放式厨房外面欣赏着她忙碌的身影,听着油锅里溅起的“滋啦”声,心头便漾起幸福和甜蜜。周末放假,他们会手挽手的去超市买菜,精挑细选之后拿回家做饭,然后两人会争着洗碗,之后再笑闹着窝在小沙发上一起看光碟。 “饭好罗!”申雪甜蜜的声音打断了回忆,季常忍不住惊叹,才一会功夫,她就做了七、八样精致的小菜。 她坐到季常对面,神采奕奕望着他,“尝尝吧。” 季常举起筷子,夹了一个红烧鱼块。 “嗯……好吃、好吃。”吃久了本地菜,猛然尝到这种江苏口味的菜肴,他忍不住连连称赞。 能为心爱的人洗手做羹汤,并得到赞赏,申雪笑得更欢了。 季常看她笑眯眯的也不动筷子,就催促她:“你也吃呀。” 她这才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鸡肉到季常碗里,他恍然一怔,内心泛起一阵温暖,这个女人对他的爱,正是他想从薇薇身上得到的,只是可惜,她心里永远都有另一个人比他更重要。 “吃呀!”申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味道好吗?” “好。”他夸赞道:“我觉得你做菜的手艺比以前更高了。” 申雪嘿嘿一笑说:“还不是被生活逼的,刚离开你时正好遇上经济萧条不好找工作,我还去小餐馆当过一段时间主厨呢。” 这段自我调侃并没引来季常的笑意,反而使他心情更加沉重,他放下碗,幽幽地看着她,“那么困难为什么还要把钱退给我?” 申雪放下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为了钱。”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是他一直放心不下她的原因。 “那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她凄然一笑,摇着头:“我不知道。” “那……”他正想说什么,申雪话锋一转说:“我们说好今天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你又忘啦?” 季常只得收起即将出口的话,转而问:“你还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你想帮我实现愿望?” 季常点点头,她眼中流露出一阵惊喜,“这个月23日是我们认识的纪念日,我希望那天你能陪我度过。” 他又震惊了一次,这么久的事情她居然还一直记得? “怎么了,你不愿意?”感觉到他的犹豫,申雪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季常想了想说:“我答应你,但那天我正好有点事,可能要下午才能过来。” “没关系,我等你。”有了这份承诺 ,申雪脸上再度扬起笑容。 ------------ 38 谈判【谢月票加更】 两个女人又见面了,这次是申雪反客为主,主动提出要与慕薇薇谈判。 薇薇当然不能示弱,不管怎么样,她才是季常名正言顺的妻子。 两个女人似乎都厌倦了在背后搞一些小花样,太过漫长的等待让彼此都失去了耐心,同时也认识到与其通过一个男人同对方周旋,不如面对面直截了当的解决对手。 男人的嘴里永远听不到真话,尤其当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时,他既怕辜负了自己爱的人,又不忍心伤害爱自己的人。矛盾的情绪使男人往往难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判断,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拖延,并寄希望于时间来化解一切矛盾。 但那毕竟是不切实际的,只存在于男人的美好幻想中,女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动起手来甚至比男人还狠。 这场所谓的谈判说白了就是两个女人之间争夺战,为了不在一开始就输于对方,双方在出发前都做了充分准备。 申雪特意打扮了自己,描了眉眼,润了红唇,璀璨的水晶耳环透过长发若隐若现,她头上系着丝带,与碎花小外套相互辉映,外套的襟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雪纺纱短裙,那颜色像雪一样白,与她的名字如出一辙。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后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着。 咖啡上来后,薇薇也来了,她盘着卷发,化着淡妆,粉红色衬衣在领口处堆积起花朵的造型,白色短裙包裹出紧致窈窕的身材,一双 Gucci最新款水晶单鞋衬出修长的腿部,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线条更加流畅,身材高挑而曼妙。 显然她也是有备而来,将Chanel经典款挎包随意一放,优雅的坐到申雪对面。 一条ENZO的白金流苏项链和那皓腕上光彩夺目的卡地亚钻石腕表瞬间蜇痛了申雪的眼睛,这块表她认得,是季常作为结婚纪念日的礼物送给慕薇薇的,这个女人分明是想在气势上压垮她。 “喝什么?”申雪撇过眼去,若说在一个金光闪闪又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的注视下没有压力那纯粹是自欺欺人,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将不利于自己的气氛转变为有利于自己的形势,这很重要。 两个人暗中较劲,眉眼间的波涛汹涌已是十分明显。经过最近的折腾,薇薇对季常久拖不决的态度早就不满,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并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水平让眼前这个女人彻底失去幻想,所以她直截了当的说:“不用客套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和季常离婚,你还是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的。”没想到申雪很快接了话,并且态度坚决。 刚开头就碰了壁,薇薇诧异中带着气恼,语气不觉急促起来:“那你到底想怎样?” 申雪抿着嘴不说话,她用的是以静制动这一招,她在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 薇薇确实沉不住气了,一方面没有哪个女人在面对情敌时还能保持冷静自持,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没想到这年头小三竟比正牌老婆还要拽,真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这个社会太宽容了?她盯着申雪,太阳穴旁的青筋因焦灼而抽动,最终化为忍无可忍的质问:“你是不是想要钱?到底要多少,才肯离开他,离开我们的生活?”她从LV钱夹里取出支票本,在对方眼前扬起,“开个价吧。”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申雪口口声声不要钱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像她们这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哪会不喜欢钱的,她之前的惺惺作态也不过是为了要更多的钱作铺垫而已。 申雪掠了一眼支票本,轻笑,然后嫌恶的撇着嘴,断然拒绝:“我早就说过我不要钱。” “不要装了!”薇薇写下一个天文数字,“一千万够不够?” 申雪亦沉不住气了,冷着脸说:“请不要用钱来侮辱我!” “不要钱,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薇薇有些挫败,她知道如果用钱也无法打动对手的话,问题就棘手了。 看到薇薇颓败的眼神,申雪抿着咖啡,倒显得从容不迫起来,“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听完后请你再慎重决定还要不要跟季常继续过下去。” 这倒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薇薇有种落入圈套的怪异感觉。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要给我讲故事?” “当然不是。”申雪说:“不过我要说的事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薇薇蹙起秀眉,重新打量了一番对手才说:“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她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申雪笑的神秘,“这个月23日是我和季常认识的纪念日,他亲口答应会陪我一起度过……” “不可能!”薇薇拍案而起,身子都忍不住剧烈摇晃,她愤恨的抓起挎包,强撑道:“我要走了,没功夫听你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哎,别急。”申雪伸手拦她,一双大眼贼溜溜的向门口偷望,二楼楼梯处季常在服务小姐的引领下转过转角走上楼来,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必须拿捏准了! “让开,我要走了!”薇薇不想跟她纠缠,正准备擦身而过,没想到申雪却大声尖叫着向后仰去,嘴里还嚷着:“你干嘛推我?” 薇薇都没回过神来,就见季常三步并成两步的跑上楼来,虽然他及时伸手去接了,但无奈距离太远,申雪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申雪,你没事吧?”季常赶紧蹲下去扶她,她捂着脚踝轻轻呻-吟,满面委屈和不甘。 薇薇惊愕的看着她,以及突然出现的季常。 戏,演的真好!薇薇实在不得不佩服,如果申雪只是流泪和哭诉,季常可能还不会全信,而现在她既无埋怨也无责怪,只是一味的喊疼,将真情流露的这般恰到好处,哪个男人不会心疼呢? “薇薇!”季常声音里焦急中含着愤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呢?” 季常不相信她!她果然中圈套了,眼前的情形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恐怕就连服务小姐也会认为是她推倒了申雪吧? 一股凉意从头浇到脚,她眼睁睁的看着季常扶起申雪,一瘸一拐的坐回沙发上。 “我没推她!”明知不会有人相信,她还是想赌一把,想看看季常究竟会选择相信她还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假象,然而她失望了,因为季常冷冷地说:“你没推,难道她会自己无缘无故的摔倒?” 申雪故作可怜兮兮的抽泣起来,“她约我出来……威胁我……说我不离开就……要让我好看……呜呜……我不干,她就想把我推下楼去……” “你、你胡说!”薇薇气的发抖,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信口胡诌还反咬她一口。 季常失望的看向薇薇,言语中带出焦灼和无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会解决好一切?为什么要背着我约申雪单独见面?” “什么?”薇薇百口莫辩,“怎么变成了我约她见面?” “对,若不是申雪告诉我你们约在这里,我还蒙在鼓里!”季常气愤的说。 “原来如此,果然是她通知你来的!”薇薇恍然大悟,眼看季常将申雪拥在怀里轻声抚慰的样子,气的嘴唇发抖:“你居然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他瞅了她一眼,沙哑的嗓音里含着一丝倦怠和痛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做。” 薇薇一瞬间委屈的红了眼圈,季常的怀疑和不信任深深地刺伤了她,她知道此时不管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这一仗还没开始打,她就先输了! 因为他们的争吵,周围已经投来许多异样的目光,为着那可悲可怜的自尊,她也不想再作无谓的解释,身后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已经让她倍感耻辱,他们不嫌丢人,她却不想陪着受罪。 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再次回头冷硬的瞪了申雪一眼,她抓起挎包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季常本想去追,却被申雪一把拉住,她神色悲戚道:“既然你们都容不下我,我……我走还不行吗,你们犯不着一次两次的拿钱羞辱我……我也是有……自尊的……” 季常皱眉:“什么钱?” “你老婆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你,我没要,支票还在她的支票本上……”申雪泪水倾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季常轻哄着她,好不容易才使她平静下来。 她的脚磕伤了,季常送她去医院包扎好,又陪她吃了晚餐才到回家中。 薇薇躺在床上,亮着灯,显然在等他。 季常换上睡衣躺下,一天的折腾令他疲惫不堪,此时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薇薇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支起身子,双手圈住膝盖,哀怨的目光来回逡视,好半天终于停在他脸上,顿了一顿才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季常拉开被子,很倦怠的模样,“她受了伤,我送她去医院了。” “你还在怪我推倒她?心疼了是不是?”薇薇等了漫长的几个小时,早就后悔不该把丈夫单独留在那里,这会儿见他又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更是嫉妒的发狂。 “薇薇!”季常低斥一声,压抑着情绪:“你不要无理取闹。” 薇薇一把掀开被子,冰冷的空气袭来,季常惊的坐了起来,“你干什么?” 她幽怨的盯着他:“我在你眼里成怨妇了?你后悔跟我结婚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季常沉下脸,猛的拉过被子,准备蒙头大睡。 所有委屈一起袭来,明明是他的错,现在倒成了她的不是了?薇薇放声大哭! 季常烦躁的坐了起来,“你闹够没有?闹够了就睡觉!” 薇薇惊讶的愣了愣,眼泪噎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别提多难看了!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个,她只知道除了两年前离家出走那次外,季常再也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她,哪一次她生气不是他主动来哄她?又何曾舍得她掉半滴眼泪?难道真是爷爷不在了,他就忘记了自己许下的承诺,也要欺负她了吗? 见她不再吭声,季常侧过身子,关了灯。 黑暗中,薇薇默默躺下,咬着嘴唇仍旧嘤嘤的抽泣着。 季常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个女人快把他折磨疯了。不知道古代男人怎么处理几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他们都是妻妾成群,也没见有他这么多烦恼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想完美的解决此事就这么难吗? “季常,你还爱申雪吧?”夜幕里传来薇薇哀怨的声音。 季常一听这开头就头痛,含糊道:“我只是愧疚。” “你不再爱我了。” “怎么会?”他叹息,心一下子软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薇薇非常委屈。 “那你又为什么要给申雪一千万?” “我……” 季常苦笑一下,“你不是也不相信我吗?” 薇薇侧过身,从身后圈住他,“我要保护我的婚姻,我错了吗?” 他扭过身子,为她掖好被子,“你没错,但你应该相信我。” “可是,我害怕,真的害怕……” “别怕,老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季常吻住她,吞下她所有的疑虑。 夜,变的漫长。 ------------ 39 心如刀割 时间向前推移来到23日, 这个困惑了薇薇一周的日子,她犹豫着是否该像个妒妇一样打电话追问老公的行踪。 握着电话的手踌躇了半天,还是放下了,她改用手机给季常发了条短信:老公,我在美宁路那家西班牙餐厅订了座位,今晚一起吃饭吧。 等了好久,季常才回过来一条短信:今晚要陪规划局领导吃饭,改到明天吧。 薇薇盯着短信愣了好半天。 他是在找借口推脱,还是真的有事?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如今却已不敢完全相信。 独自发了一会呆,她想起一个人来,荣丰集团销售部主任罗健峰的老婆就是市规划局的办秘,领导有什么安排她应该最清楚。 薇薇本想通过秘书找罗健峰询问,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就亲自拨了电话。 荣丰集团等级森严,向来一级管一级,很少越权管理,因此罗健峰从来没有接到过慕薇薇的电话,现在头一次看到这个略显生疏的号码,便扯着嗓门问:“喂,是哪位啊?” “我是慕薇薇。” 慕薇薇?罗健峰在头脑里迅速将人名过滤一遍,突然想起慕薇薇不就是公司董事长吗?他惊讶的差点下巴脱臼,赶紧收起粗嗓门,战战兢兢道:“董、董事长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薇薇说:“让你老婆给我回个电话,我有事请她帮忙。” “是、是。”罗健峰唯唯喏喏的挂断电话,很快,就有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一个女人用甜腻的嗓音叫道:“慕董事长,我是罗健峰的老婆任丽,听说您找我有事?” 薇薇努力平静的说:“是啊,我想问问你们王局长今晚有安排吗,如果没有我想请他聚一聚。” 任丽蹙眉想了一会说:“慕董,真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们局长要和中海万鼎集团的季总开会,至于晚上的事还没有定,季总没告诉您呀?” “哦,我没问他。”薇薇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谢谢你呀,任丽,欢迎有空到我们家来玩。” 对方似乎受宠若惊,连连说:“不用谢,不用谢,都没帮上忙。” 薇薇最后不忘叮嘱一句:“如果晚上没活动了,一定通知我啊!” “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薇薇长出一口气,可刚轻松了几分钟,又不放心起来,任丽只说下午有会,并没说晚上一定安排吃饭呀。她多长了个心眼,将电话拨回家里,管家接了起来。 她在电话里指示道:“小程,你去看看先生今天开的哪辆车?” 过了一会儿,管家前来回话:“太太,先生今天开的宾利雅致728。” 她坐不住了,拎起Prada的皮包走出办公室,路上碰到财务总监殷幻,他拿着本月的财务报表和销售部总监刘琦一起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怎么了?”薇薇见他们神色惨然。 刘琦说:“董事长,不好了,政府半年前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现在显出效果了,投资性住房购买比例大幅下滑,有自住需求的老百姓也都在持币观望,我们本月销售业绩一落千丈。” 殷幻接着说:“银行也收紧了银根,提高了贷款的门槛。” “怎么会这样?”薇薇不解道:“当初开会研究时不是说这只是暂时性的政策吗,只要房地产企业联合起来不降价销售就不会影响海源楼市吗?” “这个……”殷幻搓着手,面色焦虑:“当初我们对政策预计不足,现在必须重新调整方案。” 事关重大,薇薇不得不返回办公室,两人将手头的工作汇报了一遍,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低头看着表说:“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季总也去规划局开会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整理手头上的资料,明天早上九点通知公司领导到会议室开会。”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两人朗声应到。 等他们走后,薇薇才重新抓起车钥匙下到地下停车场。 再次驱车来到河阳小区,她不禁感慨万千,小区保安行了一个礼,挺礼貌的请她出示小区停车卡。 薇薇说:“我不是你们小区的业主,但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 保安瞅了她一眼,又瞅瞅她的车,踌躇道:“什么事儿?” 她扯下一张便签匆匆写上几排数字交到保安手里。 保安盯了一眼,咂舌道:“嗬,挺牛X的车牌!” 她用口红在源A66666上划了一个圈,特意叮嘱:“今天你尤其帮我留意一下这个车牌。” 保安摇头说:“我们小区可没有这么牛X的车牌号!” 薇薇也不解释,只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他说:“这辆车若是来到这里,麻烦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是车牌下面那串数字。” 保安低头一看乐了,“怎么好号码全到你家了?” 薇薇没再理会他,升起车窗,转了个车头,便消失在街角。 保安痴迷的目光追随着那台鲜艳的红色法拉利远去,心底大概明白了几分,这八成是富家太太逮老公偷情的证据吧?只是他不明白,家里明明放着这么水灵的女人,那男人怎么还有心思包养其他情人?若是他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打死也不会在外面乱搞! 保安羡慕的边想边摇头,嘴上开始哼哼,“我没那种命呀,她没道理爱上我,英雄和美人那是一国的,只怪爱人太少了,对手太好了,劝自己别傻了,我没那种命呀,轮也轮不到我,爱情老是缺货,我争什么……” ------------ 40 捉奸 夜幕才刚刚降临,那辆源A66666果然来了!保安心脏怦怦直跳,麻着胆子走过去敲了下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昏黄的路灯照进车里,点亮了男人英挺的侧脸。 好一个衣冠禽兽!保安暗暗啐道,家里放着漂亮老婆,还要出来玩女人,真他妈不是人! 飞快的扫了一眼车内,保安递上登记本说:“我们小区正在执行新的管理规定,来访人员都要进行登记,麻烦您填一下表。” 季常看着登记本,有些疑惑的接过纸笔,犹豫了半晌,还是在保安的指点下按要求登记了要找的门牌号。 保安收回本子,装作认真的核对了一下,才缓缓开启门禁放行。 黑色车子一拐弯,在夜幕的掩映下悄无声息的滑进车下停车场,保安通过门卫监控系统确定了车子停放的方位后立即拨通了慕薇薇的电话。 “对、对,他现在就在河阳小区,我还让他作了登记,记录在我手上,你赶快来吧。”保安压低嗓门邀功道。 薇薇迅速赶到河阳小区,那个保安一眼认出她的车子,赶紧走上前去,将季常填写的登记表交给她。 薇薇撕下那页纸,问保安:“车在哪儿?” “在地下停车场A区319号。”保安腆着腰回答。 薇薇一蹬油门,疯也似的冲进地下停车场,保安闻着汽车尾气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河阳小区因开发建设的比较早,当初只设计了一层地下停车场,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早期入住的住户们已搬走很多,所以停车场并不拥挤。 当薇薇开车进入地下一层后,放眼望去皆是几万到十来万不等的经济型私家车,季常那辆雅格虽是黑色,但在它们之中仍显得分外耀眼。 薇薇直接在雅格面前踩下刹车,然后推门向外,“砰”的一声甩上自己的车门。 她死死盯着那台雅格黑亮的车身,恨不得将它砸个稀烂!什么开会,什么要陪规划局领导吃饭?全是屁话!任丽刚刚也打来电话通知她饭局取消了。 他就是这样回报她的信任的吗?薇薇蹲下身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放声大哭。 夜晚的停车场真的很安静,偶尔有一、两辆私家车开进开出,也无人关注她的伤心。 泪水就那样肆意渲泄着,任痛苦啃噬着心房,一如无边的黑暗般风卷残涌,瞬间淹没了她。 等到哭哑了嗓音,渐渐消停下来之后,她却发现自己脑子不旦没有清醒反而更加凌乱,对于是否要冲上去捉住他们,又开始拿不定主意。 想起自己丈夫就在楼上与另一个女人纠缠,她就恨不得立刻冲上楼去,可是要捉住他们容易,但这样一来,她与季常也就彻底撕破脸了,那不是正中申雪的下怀吗? 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她不能再上当了!说不定这又是申雪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如果她还不想离婚,就绝不能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更不能守在这里让季常难堪。 她想起以前母亲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位妻子出差回家,看到老公跟另外一个女人正在床上胡搞,妻子没有大吵大闹,反而默默地退到厨房,动手为他们煮了两碗荷包蛋,当妻子把荷包蛋放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你们辛苦了,吃碗鸡蛋补补身子时,老公震惊了,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善良的妻子,那个第三者也觉得自己不应该伤害这个柔弱的女人,主动退了出去,夫妻俩从此和好如初。 也许此时,她的处境还没有故事中那位妻子所面临的那般糟糕,但她已经乱了方寸,只要一想到季常欺骗她却是为了过来看申雪,即使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她也无法冷静。 默默地退回到车上,她抬头瞥见后视镜中自己凄惨的模样,一阵酸楚伴着绞痛又袭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她伏在方向盘上,心碎了,又是一片泪眼模糊。 一咬牙,从包里翻出手机,她滑开手机屏幕又关上,看着巴掌大小的屏幕在眼前一明一暗的不断闪烁,她的手指颤抖不停。 打还是不打?她矛盾极了,这个号码是以前一直为爷爷私下办事的一家侦信社老总的电话,当初爷爷告诉她如果将来遇到麻烦可以找这个叫霍然的男人帮忙时,她还笑着说她不需要。 犹豫的手指最终还是按了下去,陌生号码在她眼前跳跃,无限放大,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礼貌的声音,她急忙揩干眼泪问:“请问是霍总吗?” 听见对方清晰的回答后,她才接着说:“我是慕百年的孙女,我有些事想麻烦您……对,就是现在,他们还在河阳小区……你们只要拍下照片交给我就行了……” 挂断电话,薇薇的心情还是没有舒展,反而一度更加沉重,她脚下一轰油门,冲出河阳小区时抬头正好瞥见满是阴霾的天空。 她漫无目的开着车,任灰白的道路远远甩在身后,微凉的夜风灌进车内,刮在脸上,却再也感觉不到痛。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多波折,甚至她一度认为美满的婚姻也渐渐改变了当初的模样,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和折磨。 ------------ 41 出轨 季常压根也没想到,薇薇会在河阳小区安插眼线,并在他刚刚进入小区时就已得到了情报。 申雪端上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还特意准备了一瓶红葡萄酒。 季常歉意道:“等了很久吧,真是不好意思,说好下午过来,临时又改变计划了。” “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申雪善解人意道。 季常拿出礼物送给她,“这是纪念日的礼物,不要再拒绝了。” 申雪笑吟吟的接过,一边拆一边问:“是什么呀?” 季常笑而不答,等着她自己慢慢拆开。 “哇,卡地亚的钻表!”申雪惊呼起来,这表慕薇薇也有,但显然她这只才是最新款,她不禁笑逐颜开,“这表很贵吧,听说要几十万呢!” “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女人天生抵挡不住对奢侈品的向往,虽然她爱季常并不是因为他的钱,但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收到他的礼物申雪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帮我带上,好不好?”她撒娇的望着季常。 季常含笑点头,接过表戴在她的手腕上,她的皮肤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光滑,精致的表链勾勒出她美好的手形。 “这款表真的很适合你。” 申雪抚摸着手表,流连忘返。 哼,慕薇薇,你算什么?你再漂亮有什么用,漫漫长夜,你男人还不是要陪我度过,结婚三年又怎样,我们可是共同拥有七年的感情啊! “来,我们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申雪为自己和季常倒上红酒。 时间一点点流逝,季常不知喝了多少,脑子渐渐有点晕了,他听着申雪倾诉,好像又回到了旧日时光。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老婆”两个字不停的闪动着,心,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正想接起,申雪却飞快的按住他,央求道:“别接,求你了。” 季常放下手机,可铃声仍然固执的响个不停,他放下筷子,再没心思吃饭,看看天色说:“我该回去了。” “别走……”申雪扑上来,不顾一切的抱住他。 季常喘息着:“申雪……放开我。” “不!”她用力收紧手臂,抱得更紧了:“你说过要陪我一天的,这才多久,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无奈的转过身子,捧起她的脸说:“今天确实太晚了,过两天给你补起,行吗?” 申雪眼里盛满了泪水,脸贴到他的胸膛上,轻声说:“我不想让你走。” 她踮起脚尖吻了他,季常全身仿遭电击,一下子就酥了,“申雪,别……别这样。” 申雪不管,紧紧的搂住他,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今夜,她决不放他离开。 敏感的神经剧烈跳动着,室内的空气越渐暧昧,当申雪柔软的胸脯紧紧贴上他时,季常再也无力抵抗,七年的感情犹如泄闸的洪水顷刻间飞流直下,他就像触电一样,不由得热情的回吻住她,从耳朵到脖子,再到胸脯、到脚踝,一路下滑,热潮从全身翻涌而过,带出两人彼此需要的渴望。 所有一切都已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背叛,只在一瞬间。 薇薇虽然离开河阳小区回到家里,可心情仍不能平静,季常手机通着却不接电话,这让她不能不多心,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渐昏暗,她胡乱翻着一本小说,每隔十分钟便问一次:“先生还没回来吗?” “没有。”女佣机械的答道。 她抬头看着时钟,心中郁闷,手上的小说一下子摔到地上。 女佣猝不及防,吓得后退了半步。 “再给我打电话!”薇薇板着一张脸,声音凄厉的有些变调。 女佣捡起小说,规规矩矩的放到一边后开始拨打季常手机,一遍、两遍、三遍,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女佣心里也直犯嘀咕。 “还是没人接电话。”女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太太的脸色,只见她足足愣了半晌,才无力的闭上眼睛。 季常,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薇薇再也坐不住了,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面走。 管家担心的追上去:“太太,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 “你让开!”薇薇关上车门,发动了跑车。 管家赶快示意手下的丫头:“再给先生打电话,直到有人接为止!” 管家琢磨着,这两天主人夫妻俩的确有点不对劲,先生总是早出晚归,太太又老是拿着手机发呆,前几天无意中路过他们房门口隐约听见争吵声传出来,他们的房间是做过隔音处理的,如果不是用了很大嗓门,她根本不可能听见。 “程管家,电话通了!” “快问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小丫头照管家的吩咐问了一句,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女人的娇喘,小丫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接着电话就断了,再打就是关机。 管家焦急的问:“先生怎么说?” “他说他……晚点回来,然后……电话就断了。”小丫头结结巴巴,不敢把电话里听到女人声音的事情说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管家忧虑的摇着头。 ------------ 42 买醉【谢月票加更】 把车交给泊车小弟,薇薇冲进MIX酒吧找了一个靠吧台的位置坐下。 “给我一杯冰镇威士忌。” 酒保微笑着将调好的酒放到她面前,她喝了一口,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入口即化的辛辣感觉令她回想起几年前第一次来这儿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还一口酒都不会喝,傻傻地以为这里只是跳舞的地方。 时间过的真快啊,不过才四年多时间,什么都变了。 母亲不在了,爷爷去世了,夏羽凡离开了,颜月倾也因为父母的关系跟她隔阂了许多,现在终于轮到季常了吗? 她笑着笑着就有大块大块的眼泪掉下来,一直掉,从脸上滚入杯子里。 出门时已经十二点了,季常却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如果说之前她都在自欺欺人的为他开脱,那么现在再傻的人也能猜到他在干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七年的感情作为铺垫,他能不动摇吗?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她? 薇薇攥着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我要换伏特加。” “小姐,你连续喝三杯了,要不先去跳跳舞?”酒保善意的提醒着,她却不领情,一掌拍到桌子上,“别管我!给我酒!” 酒保摇摇头,在夜场工作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这八成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 稍后为她换了一杯伏特加,为了降低酒精浓度,他特意在酒里加了许多冰块。 旁边的领班推了推他,“她是不是喝醉了?” “看样子,就是来买醉的。”酒保点点头说,不经意间又瞅了她一眼,有些纳闷道:“我怎么看她有点面熟呢?” “她这么漂亮,不会是个女明星吧?”领班调侃道。 “跟你说正经的,她好像是老板的朋友啊?” 领班耸耸肩,“老板的女朋友多了,我可认不全。” “不是女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 “别开玩笑了!”领班坏笑道:“就凭咱老板那花心劲,放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他能不碰?” “唉,跟你说不清楚,我绝对在哪儿见过她!对了,就是那次!”酒保眼前闪过一道灵光,“哎呀呀,快给老板打电话,她可别再出事了。” “呸!”领班啐道:“你让我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给秦哥打电话?想找死是不?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凌晨一点多了,秦哥不知在哪个美女床上醉生梦死呢,要打你自己去!” 年轻酒保一愣,感觉领班说的挺有道理,可是面前的美女已经发起疯来,“给我酒、给我酒……让我喝死算了……” “小姐、小姐,你不能再喝了。”酒保用力夺过杯子,感觉周围射来一些异样的眼光。 在酒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是很容易招来是非的,小酒保想保护她,可面对神志不清的她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给秦哥打电话吧,他犹豫着,又冲着女人喊了两声:“小姐、小姐,你认识我们老板吗?” 薇薇咧出一抹笑容,“你说……秦凯……?” 酒保赶紧点头,眼中燃起一线希望,“你认识?” “他在哪里?叫他来见我!”她扯住酒保的领结,勒得他哇哇直叫,好不容易才在同事的帮助下挣脱了。 他撒腿就跑,觉得这事还是找经理来解决比较好。 “刘经理,就是这个女客人喝醉了。”酒保领着刘经理走向慕薇薇,“她说她是秦哥的朋友。” 刘经理乍看慕薇薇也吃了一惊,这个女人他印象太深刻了,他记得她是夏总的妹妹,几年前曾在这里遭到流氓调戏。 “你做得很好。”刘经理掏出一百元的小费打赏,领班和其他几个酒保眼睛都看直了,早知道这女人这么值钱,他们也去向经理报告了。 “慕小姐、慕小姐?”刘经理轻唤着,薇薇头痛的厉害,咕哝两声又闭了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慕小姐的家人找不到她肯定会担心,但现在这么晚打电话去骚扰大老板无疑又会被骂的狗血喷头,正在为难之际,刚刚那个小酒保献计道:“不如我们用慕小姐的手机打给秦哥,这样秦哥即使不爽,也知道事出有因,不会怪罪我们了。” “嗯,就这么办。”刘经理拍着小伙子的肩膀说:“你小子真聪明,有前途啊!” 刘经理当着众人的面在薇薇身旁那只Dior手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她手机,不禁有些汗颜的说:“女人的包构造还真复杂。” 手机黑着屏,不是知是故意关了机还是没电了,刘经理找到开关重新启动了一下,才调出秦凯的号码,麻着胆子拨了过去。 “嘟----嘟-----”连续接通的声音,刘经理紧张的眼皮直跳,谁都知道秦凯最讨厌夜间打扰,并定下规矩,如果不是非要他出马的事,晚上一律不得打扰。 刘经理摸不清楚,慕小姐的事算不算大事呢? 秦凯终于接起电话,声音含糊不清:“薇薇啊,这么晚了干嘛还搔扰我呀?” 刘经理一听秦凯虽然带着浓浓的倦意,但语调还算轻松,赶紧凑近话筒说:“秦哥,是我,老刘。” “怎么是你?”那边声音立马变了调。 刘经理战战兢兢道:“慕小姐在酒吧喝醉了,我们、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人啊!” “怎么回事?几点了,她还在喝酒?”秦凯揉着太阳穴。 “快两点……” “行了!”秦凯打断他:“你在那儿给我守好她,我马上通知她家人!” “是、是是。”刘经理对着电话把头点的像筛糠一样。 秦凯联系了半天,也没打通季常手机,不禁有些窝火!再打颜月倾手机,好家伙,就像商量好的一样,统统关机! 秦凯也想一撂挑子不去管了,可想到夏羽凡如今下落不明,薇薇又是他最重视的人,一种为兄弟两胁插刀,不惜赴汤蹈火的责任感便油然而升,他告诉自己必须肩负起责任和义务来,而现在安顿好薇薇,将她安全送回家就是他责无旁贷的事情。 可有些事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半夜三更从温暖被窝里爬起来吹冷风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尤其他还是从一个女人软玉温香的怀里起来,那痛苦劲简直比非人的折磨还要强上十倍! 凌晨两点过后的MIX酒吧,客人已经散去一多半,薇薇倒在刘经理专为她开的包房里沉沉睡去。 秦凯抱起她,真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要不是夏羽凡再三警告他,他早就把她生吞活剥了,哪还轮得到季常来享福! 这下倒好,人家正牌老公不来,他倒自作多情起来。 无奈的升起车窗,秦凯对刘经理说:“刘恒,你跟我一块去,省得她老公误会。” 白鹭宫里灯火透亮,管家担心的坐在客厅翘首等待,两个主人一个都没回来,手机刚开始还能打通,后来统统变成关机了,这可别出什么事才好,要是有什么差错,他可担待不起啊。 正在不安,门铃便响了。 管家赶紧移步到门口:“来啦、来啦!” 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太太,身边还伫着个粉头油面的男人。 “我叫秦凯,是你们太太的朋友。”来人自报家门,努嘴指向薇薇道:“她在我店里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来。” 管家疑惑的打量着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先生和太太谁提起过。 “季常在家里吗?”秦凯又问。 管家听他提到先生,才放松了警惕,看来他果然是主人的朋友,于是侧身让开一条通道来,“先生还没回来,你们先把太太抱进来吧。” 这还是秦凯第一次来白鹭宫,虽然不及凯旋城的雄伟壮观,但就其装修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了。 上下三层楼的跃式结构,宽敞明亮的圆形大厅里整齐的摆放着意大利组合家具和一架白色三角钢琴。明晃晃的水晶吊灯照的地板锃亮,淡雅的墙壁透着高贵典雅,自动红外线感应电梯的设计更是巧妙合理的利用了空间。整个布局大气磅礴,突显出主人的品味与气质。 抱着薇薇来到二楼居室,好家伙!一张高贵柔软的深紫色大床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同色系的紫色床单奢华浪漫,秦凯顿时联想到如果能在这张大床上翻云覆雨将会多么美妙! 放下薇薇,管家吩咐一个丫头替太太换睡衣,自己则陪着秦凯和刘恒一起下了楼。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季常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这是怎么回事?”秦凯边走边问,他是憋不住话的。 管家含含糊糊的说:“先生今天有应酬吧。” “这都几点了?”秦凯生气的看着表,“今晚薇薇要不是在我店里可就危险了,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你回头让他给我打电话,我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恒将一张名片塞到管家手中,秦凯黑着脸说:“我们先走了,你给季常说我找他。” 管家送走两人,才重重的叹息一声。 今晚,先生怕是回不来了。 ------------ 43 绝望 季常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五点,他赶紧跳下床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埋怨:“说好睡一会儿,你怎么不叫醒我?” 申雪单手支起下巴,依依不舍的目光在他健硕的身体上流连,“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季常回头睨她一眼。 她掩嘴娇笑,挤兑道:“看把你吓的,我又没拍你艳照。” 季常从床边拿起手机问她:“你怎么给我关机了?” “它老是响个不停,我怕打扰你休息才关的。” 季常一下紧张起来,“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看把你紧张的!”申雪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季常真有点哭笑不得,整理好衣服说:“我先走了。” 申雪这下急了,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也不管是否赤-裸着身子就从背后圈住他。 “吃了早饭再走,嗯?”她的脸蛋紧紧贴向他的后背,柔情蜜意的婆娑着。 季常哪还有心情吃早餐,拂开她说:“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不吃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申雪怏怏地放开他,噘起小嘴:“你至于这么怕吗?现在的男人迟一点回家不是很正常嘛!” 季常懒得理她,越说越纠缠不清,本来昨晚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如果还不赶在天亮以前回去,他就真的毫无退路了。 在路上,他就开始琢磨应对措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悄悄溜进房里,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虽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他用备用钥匙拧开自家大门时,还是免不了做贼心虚般的胆怯。 幸好,客厅里静悄悄的。 他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拧开门把手,偷偷潜伏在卧室门口瞄了一眼,发现薇薇还在熟睡中,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闪进衣帽间,迅速取了睡衣,然后退出来,谨慎的将门带上,溜到隔壁客房洗了个澡才返回卧室。 为了不惊醒妻子,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是越走近越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酒味,这是怎么回事?是他身上带的吗?不应该啊,他都洗了澡也换过衣服了,怎么还有这么重的味道?季常觉得不对,酒味显然是从床上飘散过来的。 他疑惑的走过去,伸长脖子凑近薇薇嗅了嗅,没错,这股酒味是从她身上飘来的。 正在纠结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他吓得退后一步,然后听见她呓语般的嗓音:“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为什么……” 季常脸色发白,以为薇薇醒了,待看清她仍旧阖着眼睛时,才明白她在说梦话,顿时心里像蜂蜇一样难受。 过了十几秒钟,见她仍然睡的很沉,他才敢靠着她慢慢平躺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抢我的季常……不要抢走他……不要……”她翻来覆去睡的极不安稳,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呓语不断。 季常一阵心酸,内心愧疚不已,他意识到薇薇昨晚恐怕是借酒浇愁去了,也想起自己没有接她的电话,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只是心痛的将她揽进怀里,好让她的头能够舒服的枕到自己手臂上,可她依然蹙着眉头,像有许多解不开的忧愁一般,他的心也跟着打了结,看了半天,终于用手指去捋平她的眉头,并轻声哄道:“别怕,别怕,永远也没人能分开我们。” 薇薇一夜宿醉,醒来之后仍觉头痛欲裂,正要挣扎着起床,忽见身旁一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待看清是季常后,又觉得非常惊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啊。”季常猜她昨晚一定喝了不少酒,而且看样子是醉的省人事,所以强装着镇定回答。 薇薇怀疑的盯着他,半天无语,室内的空气紧张而沉默,季常被她这样的神色盯着,冷不防吓出一身虚汗,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喝酒了?” “心里堵的慌,就喝了一点。”说完,她没再看他一眼,径直下床洗漱去了。 趁这个时间,季常赶紧找到管家了解情况,听说是秦凯深夜将薇薇送回来的,他心里哽了一下。 男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是他犯错在先,他却不会真正检讨自己,反而对老婆偶尔的放纵耿耿于怀。 当然,他也没脸去问薇薇,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因为申雪已经异常紧张,他不想再引起战火,将事情弄到无法收拾。 但他不追究,并不代表秦凯也不过问,等了一天也没见季常有任何动静,秦凯那火爆的性子终于忍耐不住了,拨通电话就将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季常怔怔地听着,没有反驳一句。他本该生气的,以他目前在海源的地位,敢这样放肆教训他的人不多,秦凯大概算是一个吧,这些年全靠他帮忙才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虽然他肯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薇薇的份上,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季常还是懂的,所以他一点也不生气,真的不生气,他甚至还感到一丝解脱,因为秦凯骂的很对,他真的是混蛋,是个很不称职的丈夫,把老婆抛下却跟别的女人鬼混到天明,不管他对这个女人是不是还存有感情都不应该彻夜不归,是他伤害了薇薇,现在后悔死了! ------------ 44 分居【谢月票加更】 自从那晚彻夜不归后,薇薇表面上一句责备也没有,但她却开始与季常分床睡了,她把季常的衣物统统清理到次卧,自己把主卧的门锁上睡觉。 季常回来拧不开门,便意识到什么,他有些焦急的敲着主卧的门,薇薇冷冷地说:“你的东西全在次卧,你去那儿睡吧。” 季常跑去次卧一看,果然他的衣物都被整齐的顺进了柜子,他沉着脸折回主卧门口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打开门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薇薇……”季常赖在门口不走,“你把我关在门外,是想让下人们看笑话吗?” 薇薇隔着门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在乎面子呀?你若真要面子,就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来!” “我怎么啦?”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还需要我点明吗?我要真说出来,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还是不说了。” 季常不觉一惊,心想莫不是他与申雪的*暴露了?这样想着,他便蔫了下来,耷拉着肩头默默走向次卧。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薇薇忍不住大声哽咽起来,她多希望他像从前一样大声的辩驳,坚定的告诉她永远只爱她一个人,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捡起撒落一地的照片,心痛到无法呼吸。 想起侦信社将这些不雅照交给她时,那种强烈的耻辱感竟令她久久回不过神来,虽是早已猜到的结果,可真正接受起来,却又是那样的痛苦不堪。 记不得是谁说过,敌人永远无法真正伤害你,因为你从来不曾在乎,而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不一样,你在乎他们,他们又太了解你,一旦伤害便是彻底,就像无比锋利的刀尖,一插就能够直达心底。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没想到却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心,终于再一次沉寂下去,夜,无尽漫长,同时煎熬着两个受伤的心灵。 那真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季常面对墙壁孤零零的坐到天明。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敲主卧的门,“老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认了,求你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冷静冷静。”薇薇无动于衷。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了?”季常坐在门边上,语气消沉。 薇薇说:“等你真的跟她分手了,再来找我吧。” “我说过会送走她的,只是时间问题。”季常痛苦的拧着眉说:“我这不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吗?” “那就等你真正送走她后,再搬回来吧。”薇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说季常现在的话,她不愿再相信,但他们毕竟还是夫妻,她还不想将路全部堵死了。 季常气恼的捶了一下门,却也无可奈何,无意中摸到兜里的车钥匙,冥想了一会儿,他转身下了楼。 夜晚的马路灯火通明,香槟色的奔驰在霓虹灯的点缀下愈加扑朔迷离,季常一路飞奔来到河阳小区,出现在申雪面前时,她简直惊诧极了,“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你离开吧。”他摇晃着她的双肩乞求道,申雪惊讶的怔住,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散去。 突然她目光一凛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要求很过分?” 季常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要让你下这个决断很不容易,但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成全我。” “假如我成全了你,可谁又来成全我?”申雪抚摸着他的脸庞,反问道。 季常望着她,有点无可奈何,“你非要把我们三人都伤的体无完肤才肯罢休吗?” “今天的局面难道是我造成的吗?”申雪惊愕的扬着眉毛,瞪大一双杏眼说:“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季常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呀,固执起来还真就像头牛,他不由得重重叹息:“你……这又有什么意思?” 申雪静静地凝视着他:“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原本面对这样一个可人儿的表白,正常男人都应该热血沸腾、心跳加速,但季常此刻的心情却愈发沉重,申雪如此死心眼,甚至以死相逼,这可怎么办?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做她的思想工作,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四天、五天,总有一天时间会让她彻底明白,勉强是换不来幸福的。 说做就做,季常现在就要慢慢开导她:“申雪,你还这么年轻漂亮,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你又何苦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上呢?前方,还有那么多优秀小伙子在等待你的垂青,你这样耗在我身边,只是将原本属于你的机会一再的错过……” “你什么意思?”申雪敏感的嗅出一丝味儿,不禁十分恼怒:“既然那么想赶走我,为什么还要跟我上床?” 头脑“嗡嗡”的炸开,他真恨不得当场就给自己一巴掌,最怕提起那晚的胡涂事,她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那天我喝多了……” “喝多了?”她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我了吗?谁不知道你们男人个个酒醉心明白。我又不是你的衣服,想穿就穿,想脱就脱,你们这些男人想占便宜又不想负责任,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那你想怎样?” “你得对我负责!” “你想我怎么负责?” “立刻跟慕薇薇离婚,跟我结婚。” “那不可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季常断然拒绝。 “行啊,你不同意,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慕薇薇!” “你威胁我?”这种感觉让季常很不舒服。 “就算是吧。”她毫不退缩:“一切都取决于你。” 季常苦笑道:“恐怕你白费心机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事,她已经全部知道了。” 申雪一脸愕然:“她怎么会知道?” 季常轻嗤一声:“她又不是傻子。” 申雪静默了一会儿,刚刚还强硬的态度立即变得十分柔软,她张开双臂抱住季常说:“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呀。” 季常拿开她的手,冷静道:“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不,不要!”申雪眼含热泪,再次抱住他说:“我不要你走,不要你离开我!” 季常回头望了她一眼说:“我必须走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用力推开她,季常顺手将大门甩的一阵乒乓作响。 申雪颓然坐到地上,难道她已经彻底输了吗? ------------ 45 女人与女人的较量 申雪决定放手一博。 她来到荣丰集团楼下,仰望着高高的楼宇,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悲伤,如果不是这些浮华名利的引诱,当初的季常还会这样选择吗? 两个女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对峙着,薇薇盯着申雪,对她的不请自来充满戒备,不过转念又想,她来了也好,反正她也是要向她彻底摊牌的,索性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 “办公室真气派。”申雪环顾左右,似乎有所顿悟:“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离不开你了,不是因为他有多爱你,而是因为他迷恋你所能给他的一切,包括权力、财富、名誉和地位。” 两个女人才刚接火,申雪就戳中要害,薇薇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一下,有点沉不住气的说:“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申雪淡淡一笑说:“你先别着急呀!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薇薇压根就不信。 申雪并不急于回答,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才一边把玩着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可能你至今也不知道季常娶你的理由吧?” “理由?”薇薇掠过一抹自信的微笑,“当然是因为他爱我了。” “爱?”申雪笑得嘲讽:“希望你听完我讲的故事还能这么自信。” 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申雪挑衅道:“怎么,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薇薇嘴硬道:“你想说就快说,我没功夫跟你瞎耗!” “别急,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等谁?” 申雪下巴向前一努,十分淡定:“他来了。” 季常一身黑衣墨镜,冷然的推门进来。 薇薇戒备的盯向申雪,“你又想玩什么诡计?” “不想玩什么,只是让我们有机会面对面的说清楚,你们不觉得很好吗?” 季常不悦的摘掉墨镜,“申雪,你搞什么?别在公司闹!” “我哪里在闹?”申雪满脸无辜,“若不是你整天躲着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也不至于找上门来。” 季常铁青着脸拉起她,“就算以前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愿意弥补你……” “怎么弥补?又是用钱吗!”她有些愤怒了,眼眸中充满深深的怨恨和失望。 季常最怕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他,她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而且是个永远也赎不清罪行的人。 他有些颓败,一手捂住额头揉弄着太阳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 “除了这个。”他皱着眉头,顿了顿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申雪失望的摇着头,“早知道你会这么讲,你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薇薇沉默的瞥着两人,一句话也不想说,她甚至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演戏? 申雪走到落地窗前,神情恍惚的看着外面的天空,有一些清浅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她声音不大,却很悲凉,“申雪,你都看见了,听见了吧,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了!你到底还在留恋他什么?他到底哪一点值得你爱?” 薇薇和季常同时被震慑住,她那种悲愤的眼神和声调,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控诉。 季常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关切的问:“申雪,你没事吧?” 倔强的抹去眼泪,她痛苦的望着他,“你连我和申雪都分不清楚,还敢说你爱过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常一头雾水。 “我不是申雪,申雪早死了,是你害死了她!” “什么?” 女人不理季常的愕然,恨恨地望着他,歇斯底里的重复道:“她死了!申雪死了!” 季常脑子一懵,下意识道:“不可能,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明明还站在我面前吗?” “都说我不是申雪了,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调查。我知道你们有钱人都有这种本事,也最擅长干这种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薇薇惊愕的望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女人,追问道:“那你是谁?” “问的好!”女人发出一阵冷笑,“我叫申琳,是申雪的双胞胎妹妹。” “你真、真是申雪,她妹妹?”季常惊的语无伦次,似乎还无法将眼前的状况连接起来,记得申雪是有个亲妹妹,可她从未提过双胞胎这回事。 申琳哼了一声,再次冷笑,“我们俩的长相你都没分辨出来,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季常一时语塞,只能傻呆呆地站着,过了半晌才木然的问:“她死了,真的死了?” 回答是一片凄厉的笑声。 乱了,全乱了! “你为什么要冒充你姐姐,你有何目的?”薇薇看了一眼已经呆掉的季常,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想知道吗?”申琳轻挑的扬起头,斜睨着季常轻声慢语,却又一字一顿的说:“我姐就是因为他才死掉的,是他抛弃了我姐姐,还说了许多鬼话来欺骗她,我姐一直到死都相信他会来接她,可他回报我姐的是什么?所以我代替姐姐出现在你们面前,我要让你们也尝尝心痛的感觉,让你们感觉一下我姐姐在世时的痛苦。” “告诉我,她怎么会死的?”季常突然抓住申琳,整个人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和震动。 薇薇目光一黯,别过头去,她不想在此时再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你还关心她是怎么死的吗?”申琳偏执道:“如果不是你,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 “对不起,对不起……”申琳的指控是那般尖锐,季常心神俱震,忍不住泪如雨下,谁都看得出来他充满了痛苦和愧疚,可申琳仍旧无动于衷,终于他咬咬牙,跪了下去,“我求求你,请告诉我……” 薇薇扶着桌角,陡然变了脸色,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季常竟然肯为一个答案而下跪,就足以说明申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申琳嗤笑了一声,以一个胜利者的绝对姿态俯视着季常说:“申雪和你分开不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只好返回老家,我们老家是个封闭的小城,女孩未婚先孕被看作伤风败俗,可申雪为了这个孩子,不顾别人的风言风语和父母的责骂,硬要将他生下来,她说只有这样你才会离婚重新回到她身边,她相信以你的为人,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事情并没那么顺利,当我们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快临盆时,她却因难产大出血引发了其他并发症,医院尽了全力抢救,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她就这样带着遗憾走了,你说,这样一个无怨无悔为你付出的女人,你对得起她吗?” 申琳质问不断,声音又尖利无比,季常惊骇的睁大眼睛,想从她的话里分辩出真伪,“她怎么可能有孩子?我从未听她提过。” 他若不是姐姐的爱人,申琳真恨不得摔他一巴掌,压抑着脾气,她气愤难平:“死人怎么开口告诉你?” 季常被噎了回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直到此刻,他仍然难以接受申雪已死的事实,不禁心酸的问:“你姐姐真的死了吗?” 申琳突然沉寂下来,默默扭过头去,不想让他们看到她脆弱的泪水。 姐姐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人说双胞胎互有心电感应,她不清楚这种说法科不科学,但至少她知道姐姐去世时,她的心就像被什么剜了一刀般难受。 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薇薇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自信,她从没想过她的对手如此强大,她对季常的爱胜过自己十倍。 悲伤弥漫在整间办公室内,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季常无力的蹲在地上,双手耙着头发,完全不顾形象,薇薇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狼狈和消沉,他眼中的情绪是复杂的,仿佛越过眼前这些人飘向了很久以前,薇薇明白,无论她怎么做也永远抹不去他和申雪的那一段记忆。 ------------ 46 女人的战争 事情演变至今,虽然超出预料,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弄清楚,薇薇抬头问申琳,“来作我的导游也是你计划好的?” 申琳丝毫不觉得愧疚,平静的说:“这是一个接近你最自然的方法。” “你太可怕了。”薇薇不敢相信,这张看上去单纯的面孔为了报仇竟然可以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申琳不以为忤,挑衅道:“还有可怕的事情呢,想不想听?” 薇薇疑惑的望着她,“还有什么事?” “送到你家的那些匿名恐吓信都是我找人干的。”申琳恶狠狠的说,季常震惊的抬起头,血色从脸上一点一点退去。 “还有你那次流产,也是我精心安排的……哈哈……哈哈哈……”她对着薇薇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 薇薇打了个寒噤,“是你?” “就是我!”申琳愤恨道:“你们凭什么有孩子?你们根本不配!” 季常又惊又怒,猛的从地上蹭起,发出一声咆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申琳迎着他吼了回去,“我为姐姐报仇,有什么错?” 季常全身毛孔都在发抖,脸颊憋的通红,攥得发白的指关节表达出强烈的痛心和难受。就算他对不起申雪,可薇薇和孩子有什么错,这个女人怎么能够这样狠心? 如果说之前他因对申雪的歉意而对申琳有着一丝怜悯的话,现在随着她的恶劣行径,也都已经全部化为灰烬,“你太过分了!” 申琳怔愣了几秒,才扯着嗓子哭喊道:“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她怀的孩子就让你当成宝,那我姐算什么,她的孩子又算什么?还有你-----”她转身指向慕薇薇,语气急促,甚至气极败坏,“你凭什么抢走我姐的爱人?凭什么?有钱人就了不起,有钱人就可以夺人所爱吗?” 薇薇没想到申琳的矛头会这么快指向自己,不由得仓皇后退一步,虽然她并没横刀夺爱,但她的存在确实从某种意义上阻碍了申雪和季常的正常交往,可她并非故意,她希望丈夫能替她辩解几句,但他只是惊诧而愤怒的瞪着双眼,将一张薄唇抿成僵硬的直线。 她只好惴惴地说:“我并不知道你姐姐的事。”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申琳悲怆的笑道:“慕薇薇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他怎么会抛弃我姐,跟你结……” “住嘴!”季常越听越不对劲,没有允许申琳说完,大喝着甩了她一个巴掌,不是象征性的,而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申琳顿时懵了,就连薇薇也呆愣了片刻,仿佛那耳光不是打在申琳脸上,而是打在她的脸上。 申琳更是委屈之极,捂着烧痛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瞪着季常,“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季常也惊呆了,这辈子他还没对女人动过粗,刚才情急之下扇了申琳一耳光,现在立刻就后悔了。 “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申琳一把推开他,从小到大她都没被人这样侮辱过,火辣辣的耳光扇在脸上,受不了的却是自尊心,就在眼泪差点掉下来时,她强忍住了,既然季常敢这么对她,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她一定要把真相全部抖落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谁也不要好过,这样想着,她便从屈辱中走了出来,红着眼睛挑衅道:“你是被我说中痛处,所以才恼羞成怒了?” “你-----”季常又是一阵气结,刚刚涌起的愧疚顿时消失无踪,他就像一只被人咬到尾巴的狮子,狂怒之后散发出摄魂夺魄的危险气息,阴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但申琳根本不怕,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他只得强压下怒火,转头对薇薇说:“叫保安上来,把她轰出去,她已经疯了!别听她在这里故意挑拨!” “轰我出去?”申琳威胁道:“那你永远别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我儿子?”季常惊诧莫名,脑子懵了懵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么说孩子……没有死,他活下来了?” “没死,你很高兴吧?” 说到小侄子,申琳脸上终于隐隐泛出几许温情,“小家伙早产,刚生下来时很羸弱,不过现在已经调养的很好了。” 这不啻为另一个震惊的消息,看到自己丈夫由愤怒转为急迫的模样,薇薇的心情跟着跌宕起伏,最后有些支撑不住的跌坐到座椅上。 这一天的起落实在太大了,先是听到申雪的死讯,而后又得知季常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活在世上,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仿佛一根鱼刺哽在喉头,想拔拔不去,想咽咽不下。 一直以来,季常最想要的孩子,她没能替他生下,现在已经有别的女人代替她完成了任务,她是该感到悲哀还是庆幸呢? 因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孩子,季常的呼吸紊乱了,他急切的问:“我儿子在哪?” 申琳斜睨着薇薇,见她一脸惨白的神色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说:“他在老家由我父母带着,你放心吧,我答应过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想见见儿子。”季常心情迫切的提出要求。 “除了见儿子,你还想做什么?”申琳毫不客气的反问:“是不是还想接他回来?” “可以吗?” “你觉得呢?”她轻佻的笑着,“只怕我肯,孩子也不一定肯。” “他会的,只要你告诉他我是他亲生父亲,他会愿意的。” “你的算盘倒是打的精妙!”申琳讽刺道:“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将孩子交给你呢?” “如果是申雪,她一定愿意孩子回到亲生父亲身边的。”季常语气软了下来,神色中透出浓浓的期盼,“就当我求你了,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不要再让我们父子分离了,孩子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需要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这些都是你们现在给不了他的。” “你倒是了解我姐姐啊。”申琳眯眼看他,语气不无嘲讽,“没错,她是要我找合适的时机让你们父子团聚,可我不认为现在是时候,因为孩子现在只认识我这个母亲,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爸爸,他现在还小,如果离开我,会没有办法生活的。”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申琳端着架子想了一会儿说:“想让我把儿子还给你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季常毫不犹豫的答应,薇薇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欣喜。 是的,欣喜!尽管只是一个私生子,但对季常来说却是那么的不同,也许这就是男人永远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吧。 窗外阳光灿烂,枝繁叶茂,天气已是一天比一天更暖和了,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整个人如坠寒窖般冷怵,悄悄抱紧了自己,她以防备的姿势冷眼看着两人讨价还价,这个时候,季常早已激动的忘了她的存在,他满心满眼恐怕都只剩那个孩子的归属去留问题。 “我要跟孩子一起住进你家。”思考了一会儿,申琳转着眼珠子开出条件。 “不行!我不同意!”薇薇诧异的瞪大眼睛,要她接受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已经够难的了,现在这女人还借着季常迫切的心情得寸进尺了。 季常犹如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心情刹时冷却下来,转回头时,他发现妻子脸色已是难看的煞人,躲开薇薇射来的目光,他自知理亏的低了头,脸上多出一丝为难的情绪,“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薇薇大声说,申琳打什么主意,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孩子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薇薇,你别这样……”季常急了,妻子的态度很是坚决,这让他十分心慌,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语带哀求:“他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他,申雪已经死了,如果我再不要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薇薇拍开他的手,激动道:“那你对我就不残忍?莫名其妙就要我当后妈,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季常怔了怔说:“对不起,薇薇,我忽略了你的感受,现在我请求你接纳这个孩子,好吗?我保证他会很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不好!”薇薇快要崩溃了,这算什么?强迫她答应吗?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女人,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何况她才刚刚尝到丈夫背叛的隐痛,伤口还未愈合,就非得再在上面撒把盐吗? “薇薇,冷静点!”季常扶着她的肩膀,看到泪水充盈着那双美丽的眼眶,心口抽-搐,也开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别人都要登堂入室了,我还怎么冷静?”薇薇哽咽着,一针见血的指出,“她就是想借着孩子的名义抢走你,以为我傻,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慕薇薇,你还真可笑!”申琳冷着脸说:“季常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有义务有责任抚养孩子,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何况现在谈的是季常儿子的去留问题,你再扯其他的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他?”薇薇用力挣脱季常,走到申琳面前,吼道:“如果不是你居心叵测,我们夫妻会走到这一步吗?” “我是喜欢他又怎么样,之前我虽恨他抛弃了姐姐,可接触后才发现他对姐姐的感情是真的,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申琳说的振振有词,一点也不为自己介入他人婚姻的行为感到难堪和愧疚,甚至还冷笑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的爱情如果真的坚如磐石,谁又能动摇?” “你们别吵了!”季常头痛的站到中间,企图分开两人,可气头上的两个女人根本不甩他,薇薇挖苦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恶心的苍蝇了?” “随你怎么说。”申琳哼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不是要离婚吗?怎么还管男人管的这么理直气壮?” “离婚?”薇薇也挑眉冷笑,“你巴不得我们离婚才好趁虚而入吧?我告诉你,不要说现在我们还没离婚,就是真离了,也轮不到你来做主!别忘了季常喜欢的是你姐姐,可没喜欢过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呵!这番言论真是精彩!”申琳不屑的赞美道,然后瞅向季常的方向,“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心目中温柔善良的老婆?能说出这么有杀伤力的话,我倒是没看出她柔弱在哪儿?” “好了,薇薇,别闹了!”季常不得不阻止了,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再好,剧烈的争吵也会引来有心人的窥视。 “是我在闹吗?”薇薇恼怒的瞪向丈夫,“你们俩做的好事才让我恶心!” 这句话说的不留余地,季常很清楚她指的什么,于是没了底气,默默地放开她,可薇薇犀利的眼神还继续盯着他,那目光犹如一台高科技精密仪器从他全身精准无比的扫过,仿佛他真有多么肮脏一样! “多锋利的一张嘴!”申琳唯恐天下不乱的煽风点火,“看来你们家还是董事长说了算!” “你先走吧。”季常劝不了妻子,只能将申琳拉到一边恳求道:“这事太突然了,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那好吧。”申琳想了想,也不知是真要为孩子打算,还是另有什么阴谋诡计,撇着嘴唇说:“那你尽快决定,说不准哪天我就改主意了!” 夫妻俩一同盯着申琳离去的背影,谁也没说话,室内又一次沉静下来,季常明白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薇薇忍耐的极限。 其实,对于这样一个突然的消息连他自己都还在消化中,又怎能强求薇薇马上接受呢?可是血浓于水,父子连心,当他得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他至亲的人时,那种激动的心情绝对无法用语言来描绘。 然而,妻子的心情他亦能体会,易位而处,如果今天是他站在薇薇的立场上,恐怕也很难保证潇洒的接受。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吹来厚厚的云层堆积在一起遮蔽了阳光,他们的心情也如这天气般越来越沉郁,申琳走了,可情绪依然难受着,并没有一丝好转,只是两人冷静下来不再争吵,但面对面的坐着不说一句话,又显得那样的疏离与遥远。 孩子,真是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或者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去思考一下未来的路该怎么继续? ------------ 47 心灰意冷 最近,因为申琳的不断搅局,季常和薇薇的感情关系可谓岌岌可危,本来随着事实浮出水面,知道申雪已经去世的真相后,他觉得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自己愧对的是申雪,而不是申琳,申家两姐妹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脾气秉性相去真的甚远,他甚至在申琳的算计下与她发生了关系,现在想着便后悔不迭,对她更是没有半分感情,尤其当他得知薇薇流产也是拜这个女人所赐时,就更不想再与之纠缠,可孩子还在她手上,这又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季常之前远未想到,申琳这个女人城府这么深,先是有目的的接近薇薇将他引出来,再利用他的对申雪的负疚之心,冒充姐姐来引诱他,后来见计划并不顺利,才又丢出孩子这个重磅*,这一环扣一环的圈套,她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但这个孩子真的是他和申雪的儿子吗?他不得不怀疑,申琳这个女人的心眼太多,为防上当,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确认一下孩子的身份问题。 打了电话给申琳,这次她倒挺配合,很快从老家把孩子接来,两人一起到医院验了DNA,等到结果出来,证实了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小男孩确实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季常又头痛了,原本寄希望于这孩子是申琳拿来糊弄他的,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如今孩子也到海源来了,怎么说服薇薇接受他成了真正的问题。 自从与申琳的*曝光后,薇薇便一直不肯原谅他,照理说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该再要求什么,可一想到那个一出生就离开父母的孩子时,他的心口又不由自主的涨起满满的父爱来。 从医院回来,仍然先将孩子暂时安顿在申琳那里,他需要时间来做妻子的思想工作,这次申琳也没刁难,有孩子在手,她不怕季常不来找她。 开车回到自家小区,季常在车里抽完一支闷烟才将车倒进车库,然后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 一个小时之后,薇薇从公司回来了,季常赶紧跑过去揽她,想就孩子的问题好好谈谈,没想到她却灵巧的躲开了,“有事?” 季常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下落了空,有点尴尬的说:“我们谈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她睇他一眼,端坐到沙发上。 “关于孩子的……”他没坐,搓着手试探的开口,她脸色变了变,不客气的拒绝:“我不想听,那是你的孩子,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老婆……”他叹息,磁性的嗓音愈加低沉,“我已经跟申琳谈过了,她答应只将孩子送过来,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求你了……接受这个孩子吧,他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 薇薇站起来平视着他,语气柔柔的带出一丝无力,“我们都要离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不,薇薇不要再说这种话。”他急的抓住她的臂膀,“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的心,我发誓不会再有第二次,你原谅我,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听到妻子重提离婚,季常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薇薇凄迷的望着他,“我是曾想给你机会的,可现在又多出一孩子,我真的很乱……” “薇薇,孩子还小,我们可以慢慢教他,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忘了申琳。”季常急切的说:“我也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尊重你、孝顺你,把你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如果这样你还是觉得难受的话,等他大一点,我就把他送去寄宿学校生活,好吗?” “季常,你怎么还不明白?”薇薇挪开他的手,低垂下眼眸,“你就当我小肚鸡肠吧,我真的脑子很乱,没有办法去接受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当一个后妈……” “老婆,申雪已经不在了,是我对不起她,可我不能再对不起孩子,我们可以慢慢来,一起学着去做一对好父母。”季常眼里满是希冀和乞求,他知道妻子心里藏着许多解不开的疙瘩,目前他只能循循善诱,希望能够打动她,“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去尝试,一定会跟孩子相处的很好,我保证我们的生活还像现在一样,不会有丝毫改变。” “可我累了,不想再折腾,你若想要儿子,我也可以替你生,但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别人和你的孩子,尤其那孩子还是申雪的儿子!”薇薇哀怨的凝着季常,矛盾的说:“你现在只想着如何去尽一个作父亲的义务,如何去回报申雪,可你替我想过吗?我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这个孩子,他将来长大了会不会恨我抢走了他妈妈的丈夫?这些都是问题!” “薇薇,你的顾虑太多了,他就是一小孩,还什么都不懂,只要我们好好教育,他会感恩的。” “行了,别说了。”薇薇无力的瞅着他,“孩子和我,你只能选一样,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季常耙着头发,神情怔忡着,犹豫的发问:“老婆,一定要做这样残忍的选择吗?”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薇薇黯然的看着他,语气幽怨中带着几许哀愁,“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是季常,如果你选择孩子,我不会怪你的,那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有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我没有办法要求你不去管他,我只能选择自己离开,你就当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吧,至少目前我没有办法放开心胸去接纳一切。” 薇薇说完便站起身来,她的背影美丽而高傲,就算有些孤寂也无损于整体的气质,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前方有再大的风浪和荆棘,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季常看的失了神,一脸灰败的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让我想想……让我再好好想想……” ------------ 48 私生子 日子没安稳几天,申琳又来了,这次她领着一个小男孩,直接闯到白鹭宫。 小区里阳光撒了一地,她却显得气急败坏,佣人们一看情形不对,都纷纷跑出来阻拦。 申琳火气很大的吼道:“这是季常的儿子,谁敢拦我们?!” “这年头,真是小三比正室还拽!” “还领着儿子来了,明显是想鸠占鹊巢嘛!” 佣人们议论纷纷,可自家主人没有吩咐,他们也不敢拿对方怎么样,双方就这么立在门口僵持着,直到有人去把管家叫来,管家了解了基本情况,打量着对方说:“这位小姐,你说这小男孩是我们先生的儿子,可有凭据?” “凭据?”申琳冷笑道:“叫季常出来一问,不都清楚了?” 管家正色道:“小姐,我们先生是有家庭有地位的人,这种事情不好拿来开玩笑,你还是走吧。” 申琳见管家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不禁怒从心来,放开嗓子就开始大喊大叫:“季常,你出来!有种你就滚出来!” “小姐,你别闹了!”管家控制不住局面,正想跟对方理论,就见季常和妻子一起走下楼来,他不悦的蹙起眉头问: “吵什么?” “这位小姐想要带孩子见您……”管家一挥手,佣人们向两边散开,季常这才看见申琳正拉着自己儿子站在大门口。 “你怎么来了?”他抚了一下额头,略感意外。 “我不能来吗?”申琳挑衅的瞪着他,将小男孩往前一推说:“我来把儿子还给你,好让他认祖归宗!” 这是什么情况?佣人们纷纷吸气,目光在主人身上扫来扫去,薇薇脸色煞白,真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立刻钻进去。 前两天,季常已向她保证不再将儿子接回来,没想到今天申琳就来兴师问罪了,还当着下人的面带来这个私生子,这叫她情何以堪? 管家见主人脸色不对,马上朝佣人们一挥手说:“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佣人们依次退下,客厅里安静下来,季常看着儿子,眼瞳里微微有些激动,但妻子跟在身边,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好请申琳坐下,然后才说:“我不是让你先带着他回老家吗?至于他的生活费、学费都由我来出,你答应了,怎么还来闹?” “谁说我答应了?”申琳翻脸不认帐,“我只是说考虑,如今我考虑好了,觉得很不划算!” “那你还想怎样?”季常一听这话,头上的青筋便开始突突的跳动,“还有什么要求今天就一起提了吧,只要我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我没什么要求了,就是再带儿子来见你一面。”她说完又对身边的小男孩说:“小南,去叫爸爸。” 小男孩有些怕生,半天不肯挪一步,申琳推着他,想要将他硬塞到季常怀里。 薇薇气的转身想走,被季常一把抓住,他低声恳求:“别走,求你。” 薇薇深呼吸镇定了情绪,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去呀,才几天就不认识爸爸了?”申琳继续做着孩子的工作,小男孩终于慢腾腾的向季常挪去。 季常伸手抱着软乎乎的小男孩,心里一阵悸动,这孩子长的很像他母亲,尤其那双黑幽幽的眼晴几乎跟申雪一模一样。 “小南,叫人呀!”申琳在一旁催促。 “爸爸……”小男孩轻轻的叫了一声,带着点犹豫。 “乖。”季常抚着小男孩圆滚滚的脑袋,心里流动着异样的感觉。 “小南今后就留下跟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申琳继续诱导孩子,薇薇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她,“申琳,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常也惊异的松开手,将孩子推向她道:“你还是领他走吧。” 申琳抱过孩子,恶狠狠的盯了薇薇一眼,气愤道:“一定是她不让你认自己的亲生骨肉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么做对得起我死去的姐姐吗?” “申琳,这不关薇薇的事。”季常无奈的瞅着儿子,叹息:“你帮我好好照顾小南,以后我会抽时间回去看他的。” “她都不让你们父子团聚,你还帮着她说话?”申琳‘嚯’的一下从沙发上蹭起来,不敢置信的目光从夫妻俩脸上扫过,然后指着季常问:“她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狠心到如此地步?” “你闹够了吧?”薇薇忍无可忍,也站起来说:“季常说你已经答应照顾这孩子,你就该信守承诺,反复这么折腾,有什么用!” “信守承诺?”申琳凄楚的咧开嘴:“我倒是想,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呢?当年你丈夫不也承诺我姐姐他三年后离婚吗?可他又做到了吗?想我姐姐用生命去交换来的孩子他却连认都不敢认!” “申琳,你又发什么神经?现在还扯以前的事干什么?”季常怕她继续说下去又弄的不可收拾,赶紧出声喝止住。 “怎么你怕了?”申琳扬起眉,拉着小男孩步步逼近,“不认儿子会遭天打雷劈的!我姐姐在天上也会看见的!” “申琳你还是带着孩子走吧。”季常先瞅瞅孩子,又转头瞅瞅薇薇,真叫个心烦意乱。 “我不想带他走了。”申琳也扛上了。 “你---”季常气不打一处来,总算弄明白这女人今天来就是找碴的,“别逼我!” “就逼你了,怎么样?”申琳迎上他的眸光道:“你先是抛弃我姐,现在又要抛弃亲生儿子,你还有良心吗?当初说要接回他的也是你,现在不要他的也是你,DNA也验过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季常无地自容,拉过她气势软了下来,“你先暂时帮我带着小南,今后我一定想办法接他回来,你现在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的处境吗?” “我理解你,谁又来理解我姐?她为你浪费了大好的青春,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儿子却得不到珍惜,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申琳愤恨的盯着夫妻俩, 吼道:“慕薇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抛弃我姐跟你结婚吗?” “因为他爱我!”薇薇不想看到申琳得意的嘴脸,立刻站到季常身旁说。 谁知这一举动却换来申琳更加轻蔑嘲笑,“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你什么意思?” “住口!”季常开始气急败坏,“不许再胡说八道!” 申琳笑了,笑得痛快淋漓,“季常 ,你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 季常的焦虑和惶恐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成功了,但她要的还不够,她不仅要让慕薇薇怀疑,还要亲手摧毁他们的婚姻,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姐姐在天之灵。 “申琳,带着孩子走,我家不欢迎你!”季常恼怒的将孩子往她身边一塞,下了逐客令。 孩子畏缩的瞅着几个大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申琳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疯狂的笑道:“慕薇薇,你还是快去查查你公司的帐目吧,到那时你就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才跟你结婚了!” 薇薇像石化般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季常恨不得撕烂申琳这张破嘴,就在妻子望向他的一瞬间,他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显出一丝异样的慌乱来,“薇薇,你听我说……” 季常之所以慌,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薇薇查帐,否则他挪用荣丰集团公款的事立刻就会曝光。本来当初他也没想过动用荣丰集团的资金,无奈最近国家连续出台政策打压房地产行业,尤其像海源这些一线城市更是首当其冲,银行也开始紧缩银根,限制贷款,为了尽快回笼资金,中海万鼎在深圳开发的好些楼盘已经开始降价销售,但仍是缓解不了资金紧张的问题,前期圈占的大量屯地,按照国家的现行政策也要限时开发,否则就将重新拍卖,这样一来势必损失惨重。 他也是万不得已,才挪用了荣丰集团一部分流动资金,心想等明年形势好了就还回去,这样既可以救中海万鼎于水火,又对荣丰集团没有根本性的影响,只是他没想到申琳会将薇薇的思路往这方面引。 薇薇脑子里一团乱,季常心虚的表现令她疑窦丛生,但申琳也不可信,这个女人天生一张毒嘴,可比这张嘴更为恶毒的是她的心计。 也许,她需要时间好好冷静冷静。 “薇薇。”季常抓住她的手。 “放开我。”薇薇虚无的说。 季常最怕她发出这样的声音,每次她心痛到极点的时候,就会表现出极端的平静。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用力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拥抱着,她却像刺猬一般防备,厌恶的推开他,“不要碰我!” “薇薇,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不想听!”她捂住耳朵,大叫跑进楼上卧室。 季常心疼的望着她的背影,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薇薇伏在床上,屈辱的眼泪大块大块的往下掉。 为什么她在意的人都要这般伤害她? 此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逃离这充满阴谋与欺骗、谎言与算计的世界。 ------------ 49 阴谋 正如申琳所愿,薇薇搬出白鹭宫,正式与季常分居了,她知道这样的结果,也许正中申琳的下怀,可她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一个满嘴谎言的丈夫,她也曾经给过他机会,但他并没有珍惜。 她虽然爱他,却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何况当她以董事长的身份宣布解除季常总经理职务时,才发现公司内部到处都是他的人脉和势力,他还利用手中职权以及她的信任,伪造文书,挪用了大笔荣丰集团的流动资金,造成2.5亿的亏空。 薇薇开始怀疑,也许她的婚姻真的只是一场交易,她甚至不知道季常究竟有没有真正爱过她? 更可怕的是这两年季常竟然背着她悄悄收购了荣丰集团其他几家小股东的股份,并用高于市价几倍的价值收购了慕璇姑妈手中的股权,而这一切大姑妈并不知情,还以为股权只是卖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实际上这部分股权几经周折最后全部转到了季常名下,现在他手中持有荣丰集团25%的股权,已经顺利晋升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通过进一步调查,薇薇还发现除了她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夏羽凡外,颜月倾和季常也从未放弃过对他的寻找,只是他们各人的目的不同,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季常是想故技重施,弄一个中间人出来买下夏羽凡名下的股权,如果成功,他就会以绝对股份占有量一跃成为荣丰集团名正言顺的未来主宰者。 至于颜月倾又为什么找夏羽凡,她还不太清楚,自从执掌荣丰集团以来,她和表哥之间真的疏远了很多。 不过幸好,无论是季常还是颜月倾,亦或是她,谁也没有夏羽凡的确切消息。 目前看来,谁先找到夏羽凡便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薇薇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的丈夫争个输赢呢?在外人眼中,她生活幸福、养尊处优,家族事业庞大,又有一个能干的老公,但在风光的背后,谁又能理解她内心真正的苦闷呢? 也许当她选择站在权力顶峰的那一天起,同时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了斗争的中心,不管她愿不愿意,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现在的她和过去孤家寡人的帝王又有什么区别?除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外,她已经没任何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了,大家族的矛盾和利益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受到打击和伤害,她摔倒了,擦干泪,站起来,以为自己可以变的更加坚强,没想到最后还是跌了一个大跟头,而且差一点就将爷爷的产业全部断送了。 回过头去细细冥想,这些年她一直依附于别人,爷爷在时,她依赖爷爷,后来又依赖夏羽凡,再后来是季常,原来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独立过,所以才什么都信任季常,以致于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这,都是她的原因。 “砰,砰!”两声敲门声响起,薇薇知道她要找的人来了,遂整理好情绪,冲门外的人朗声喊道:“请进!” 韩秘书将两位男子引了进来,恭敬的说:“董事长,董经理和宋副主任来了。” “好,你先出去吧。”薇薇见韩沁蕊转身带上办公室的门才朝眼前两人颔首道:“请坐吧。” 董岩和宋宇涛互相对视一眼,在办公桌前面的旋转座椅上落座。 “我今天不是以董事长的身份请两位过来,我想请你们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薇薇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将公司目前面临的危机向他们一一说明。 这几年,因为薇薇的提携和关照,董岩在工程部得到很大煅炼,他独立担任项目经理,各项业务水平突飞猛进。宋宇涛本来在中海万鼎集团重庆分公司就干的十分出色,进入荣丰集团后更是逐渐崭露头角,在设计领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已于去年提拔为设计部副主任。 权利斗争有多么血腥,眼前的这两人并未有深刻体会,但宋宇涛很坚定的表明了决心:“董事长,虽然我是季总从中海万鼎集团重庆分公司调过来的,但我的成长离不开荣丰集团,我感谢你给了我发展的机会和平台,也感激你从不计较过去的事情,若现在你还需要我,我一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与你一起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我也是这么想的。”董岩不会说好听话,但也立即表明了态度。 薇薇看着这两位年轻时的朋友,一时间多少前尘往事回荡在胸中,盈盈的双眸突然水光一片,远远望去似有泪花闪动。 是谁说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能有纯真的友谊?她和他们的友谊就是这般纯洁无暇,那些曾经的不快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弥殆尽,留下的皆是如赤子一般的片片真情。 得到两位朋友的鼎力支持,薇薇总算坚定了信心,接下来她还要独自面对许多困难,还要找更多的人谈话,寻求更多的支持和帮助,她知道这是一条并不平坦的道路,前方充满坷坎,可无论怎样艰难,她都不能允许自己再像过去一样倦怠。 轻轻揉了揉眼睛,她翻开秘书刚送来的文件,呆了半晌,终于提笔在新的人事任免书上写下娟秀的两个字:同意。 秘书拿走批示过的文件,薇薇望着窗外的斜阳,一时无限唏嘘感慨,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和季常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再一次大规模调整人事结构,荣丰集团里人心更加浮动,外界不利于房地产行业的传闻越来越多,内部面对宏观调控的担忧也更加强烈。 解除季常职务之后,薇薇只能事必躬亲,以她的经验和阅历还是不足以应付各种复杂的场面,虽有几个心腹鼎力支撑,但她还是常常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无力感来。 如果这时夏羽凡在该多好! 偶尔,她会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想。 闲时,她也会和唐晓蕾谈谈心,他们之间才是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朋友,所以一路走来,不管经历什么样的挫折痛苦,唐晓蕾夫妻总是不离不弃的守在她身边,也许此生能有这样真诚的朋友,她也该满足了。 这段时间,季常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颜月倾听说后很是担心。 薇薇却非常淡定:“你还当我是以前的慕薇薇吗?这点打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颜月倾赞赏的看着她,真诚的说:“以前发生的很多事,令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现在看着女儿一天天健康的长大,我终于明白那些利益纷争根本不算什么,只有亲人之间互相的关怀才是最重要的。薇薇,你要记住,我是你哥哥,无论你的处境多苦多难,我都一定会帮你的。” 薇薇终是听得鼻头一酸,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表哥时的情景,真是时光飞逝,光阴荏苒,人生如若只是初见,该有多好? “倾,我需要一个能够统领全局的总经理,你能回来吗?” 颜月倾平静的摇摇头,“现在我早已把权力看淡了,阿SA的父亲如今把4S店都交给我们打理,我们现在也是分身乏术。” 薇薇脸上浮出一丝失望的神情,颜月倾微微一笑说:“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 “谁?”薇薇心尖一颤,仿佛有种预感。 “夏羽凡。” 那一刻,仿佛山摇地动。 薇薇颤声问:“你……找到他了?” ------------ 50 似是故人来 法国 普罗旺斯 这是一片薇薇曾经来过的土地,她对这里的熏衣草印象深刻,但却不知道她最爱的人原来一直藏在这里。 八月的普罗旺斯天空一片湛蓝,虽阳光强烈,却并不显得燥热,满山遍野的蓝紫色小花迎风招摇着,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驻足远望,整片花海如同波浪一样连绵起伏,颇为壮观。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薇薇望着花田深处的小木屋,竭力平复自己起伏的情绪。 颜月倾望了她一眼,带着一缕忧伤说:“凡的父亲就是在普罗旺斯度假时遭遇意外去世的。” 原来是这样,薇薇略感意外。 “所以他失踪后,我就派人来找过,但前两次都无功而返,于是我又派人去了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仍旧一无所获,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决心守株待兔,便收买了一个当地人,派他过来蹲点,也许上天也被感动了吧,我终于把凡等到了,只是很可惜,我没有能力劝说他回去。”颜月倾一边说一边领着薇薇向小木屋走去。 一步一步踏过蜿蜒的土埂,小木屋已然近在咫尺,薇薇的心跳骤然加快,脑子里突然乱轰轰的。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小木屋“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他穿着普通汗衫,戴着白手套,穿着黑筒靴,左手扛铲子,右手拎着小木筒大踏步走来。 薇薇僵立在原地,呼吸几乎要停止了,目光追随着男人越来越近,记忆如风雪般扑面而来。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也无论他穿成什么样,她都能一眼认出他,朴实的衣服遮去的只是他的身体,却遮不去他满身的光华。 男人停在他们面前,没有过多的惊愕,眼神对着颜月倾说:“你还是把她带来了。” 颜月倾淡笑一下回应:“她需要你。”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我吗?”薇薇目光流转,一寸一寸的从这张熟悉的面孔上掠过,他比从前清瘦了些,但长年的劳动却令他看上去更加结实健壮,比起之前的傲慢不羁和时时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而今的他收起了锋芒和戾气,变得内敛而平和。 夏羽凡的目光转向她,却极力压抑着眼底那一丝隐隐的眷恋,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离开她,天知道他有多想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哪怕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只是他受不了这种折磨,才一直在矛盾中挣扎,他爱她,比任何人都强烈的爱着她,但他却无法忘记丧母之痛,虽然他与母亲的感情并不亲近,可毕竟血浓于水啊!这沉重的亲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远远的躲开,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淡忘她的美好。 可他错了,即使躲到了天涯海角,即使用时光阻隔了思念,他仍然忘不了。网络上到处充斥着她的新闻,她更美了,如果说过去的她是枝含苞待放的花蕾,那么现在的她已经迎风招展、娇艳的盛开了。 夏羽凡的脾气似乎真的收敛了许多,孤单的身影使他看上去有些萧索,他落寞的看向她:“除了躲着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你还可以回来帮我。”薇薇眼中跳跃着火花,带出一丝热切的期盼,“我需要你。”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摇头,“我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看这些娇嫩的花朵,多么美,我舍不得离开它们,还有那边,还有山上,都等着我去开发,明年夏天这一带漫山遍野都将长满紫色的熏衣草。” 薇薇透过他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他所憧憬的未来,连绵起伏的片片花海,确实漂亮,但她爱的男人不应该只沉迷于这般小情小怡中,他应该有更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所以她很肯定的说:“不,这不是你。你是一个有野心而且胸怀大志的人,怎么能埋没在这乡野中呢?” “乡野有什么不好?每年夏季花儿开了,它们就会被运往各个鲜花市场,然后进入千家万户,给大家带去愉悦的心情,我还开办了一个小型加工厂,可以把它们提炼成香精,制成香水,装点你们这些爱美的女人。” 夏羽凡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心情一样平静,薇薇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了,这真的是她深爱过的夏羽凡吗? 颜月倾早知道表妹会受打击,在她之前他也产生过同样的疑问,但人在经历了重大打击之后,对原来的生活进行修正,并因此走上另外的道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外面阳光炽烈,夏羽凡放下工具,邀请两人到小木屋里休憩,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外表朴实的木屋,内在布置倒也温馨舒适,该有的生活设施一样不差,楼上楼下功能分区,倒挺像国内的别墅。 “喝咖啡么?”夏羽凡问。 薇薇没吭声,大概还有些无法接受现实,颜月倾替她说了一声:“好。” 夏羽凡就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熟练的冲出三杯咖啡。 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夏羽凡,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在了门外,这一次能够进入小木屋应该是托了薇薇的福吧,颜月倾自嘲的笑笑,目光四处浏览,当他看见厨房锅碗飘盆一应俱全时,不觉惊奇出声:“你学会做饭了?” “是啊,来到这里生活就像重新开始,我才知道过去我们的生活有多奢侈。” 夏羽凡说得平静,却勾起薇薇无限伤感,抿了一口咖啡,只觉齿间苦涩异常。 她不敢想象这两年夏羽凡在异国他乡是怎样艰难的生活着,他又是怎么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 或许,就像这杯咖啡一样,隔着岁月的沟壑,她和颜月倾只能品味出苦涩,而夏羽凡津津有味的喝着,似乎能够品出别样的滋味来。 生活的残酷不在于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而在于磨灭一个人的意志和希望。 然,夏羽凡真的能够满足于这种平凡的生活吗? ------------ 51 前尘往事 金秋十月,颜月倾又来了,此时,初秋时节播种的大片熏衣草种子正从土里努力的往外钻,可以想象,待到明年春天,眼前的情景会有多么壮观,但是这一切已经不足以吸引颜月倾,他揣着一颗焦躁的心,迫不急待的向夏羽凡奔去。 夏羽凡正在地里指挥着工人们劳作,灼热的阳光照得他肌肤黝黑,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颜月倾趁他喝水的间隙,伸手拦住他,夏羽凡惊讶抬头,待看清楚后,便有点不耐烦的说:“你怎么又来了?都跟你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你真的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吗?”颜月倾固执的挡在他面前,眼里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夏羽凡放下工具,点头说:“现在,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可你知道她现在有多需要你吗?”颜月倾见他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火气也不知怎的就窜了上来,去他的好涵养,去他的好脾气!他生气的一把揪住夏羽凡:“她希望你能快乐,让我不要来打扰你,但我还是来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或许永远不知道,我今天就要清楚的告诉你,你妈接受审判时,是她放下仇恨,四处为你母亲奔走,并找了最好的辩护律师,她才被改判死缓,保住性命的,后来你妈自己走上了绝路,也是她替你安葬的,而且没有因为你母亲犯下的错,就不让她回你们夏家的陵园,她说如果你母亲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她想过吗?” 夏羽凡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然而他嘴唇蠕动着,却什么也没说,片刻之后,他用力掰开颜月倾的手,转身走进了小木屋。 母亲判刑以及后来的死讯他都隐约知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瞒什么也瞒不住,只是他却真的不知道薇薇在他走后,默默地做了这么多。 他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监狱与母亲相见。 那时母亲剪了短发,穿着囚服,跟在狱警身后进了会见室,不过才几日不见,她就已经面容惨淡憔悴了。 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想着那几条无辜逝去的生命,他情绪激动,忍不住质问:“妈,你怎么忍心下手?”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隔着玻璃,电话里传来陶尹平的声音。 “我来不是要您道歉的,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您到底在怕什么?就算不用这种手段,荣丰集团也迟早会是我的,但现在却全毁了。” “你不懂。”陶尹平隔着玻璃摇头。 “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隐情?到了今天,您还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吗?” 陶尹平为难的撇过头,“你还是不要问了,这个秘密不该你来承受。” “妈!”夏羽凡急道:“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是怕你……受不了打击。” “您觉得现在打击还不够大吗?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到我了,请您告诉我。” 陶尹平红了眼圈,终于说:“你并不是……夏家的血脉。” “什么?”夏羽凡犹如五雷轰顶。 “你是我的私生子。”陶尹平垂下头,用手蒙着面孔,这一刻她真是无脸与儿子对视。 夏羽凡脸色煞白着,沉默了很久才问:“爸爸……知道吗?” “他并不确定,只是开始怀疑了。” “所以你就弄死了他?” “我没有,不是我……”说到这个,陶尹平猛然抬头。 “那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盯着母亲,双手都攥成了拳状。 “是你……你的生父制造了那起意外。”陶尹平吞了口口水,十分艰难的说。 夏羽凡怔怔的望着母亲:“我的生父?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我。”陶尹平又垂下头,眼神开始飘乎,记忆似乎回到很久以前,“他是你外公的学生,他一直爱着我,当他得知我为生不出孩子而犯愁时,主动提出帮我,那时的我一心想着如何稳固在夏家的地位,心里着急,便没拒绝他的好意,事后我俩周密策划了一番,还买通了医生才使你爸爸相信他的不孕症已经治好。可我没想到,你生父对我已经痴迷了,竟然产生了取代你爸爸的想法。” “他现在在哪里?”夏羽凡握紧拳头,当所有答案都将呼之欲出的时候,他却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死了。”陶尹平轻轻的说,声音里听不出是哀怨还是解脱,“你爸去世后,慕百年非要揪出凶手,他的作案手法并不高明,很快就被抓住,当时就判了死刑。” 这又是一段怎样的爱恨纠葛?夏羽凡陷入深深的痛苦,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生父害死了他最亲爱的爸爸,为什么真相总是这么可怕,又令人难以接受? “妈,这么多年来你后悔过吗?” “不,我不后悔。”陶尹平木然的摇着头,“如果要后悔,我最不应该的就是嫁入夏家,如果时光能够倒转,我一定会听你外公的话,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平凡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杀薇薇的母亲?她的存在并不会妨碍到我们啊!” “我并没有想杀她,可谁叫她要跟该死的慕薇薇坐同一辆车呢,真是可恨,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却全死了!”提到慕薇薇那个丫头片子,陶尹平又开始激动。 夏羽凡惊异的望着母亲,“您为什么这么恨薇薇?” “为什么?”陶尹平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吗?如果不是你被那小丫头迷住,我至于痛下杀手吗?她可是要与你争夺荣丰集团的最大障碍,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她回了慕家,慕老爷子对你的态度也改变了,而且处处给她机会上位,如果我再不动手,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吗?这些年,我忍痛割爱放你在老爷子身边就是为了培养你们的感情,我绝不允许一个小丫头破坏了我辛苦经营的一切!” “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们在一起?” “没错!她那样的臭丫头怎配站在你的身边?”陶尹平冷冷一笑。 夏羽凡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吼出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母亲没有给出答案,会面的时间到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狱警带走了。 夏羽凡冲着她的背影喊:“我是不是也是被你利用的工具?” 随着“哐当”落锁的声音,这个答案永远沉寂了,他不知道母亲的心情如何,只知道当他转身走出监狱颓然回首时,高高的围墙和铁丝网已经将他的世界分隔成两处。 “妈,你真的爱过我吗?” “回家吧,就当是去看看你妈妈。”颜月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拍着他的肩膀说。 万般的过去浮上心头,夏羽凡看着这个从小就喜欢与他争个输赢的男人,突然笑了,“记得从前最想我离开的人是你,怎么现在老想让我回去的人还是你呢?” 颜月倾回以一笑,“我也觉得奇怪。” “不和我争了?” “不争了。”荣丰集团已经岌岌可危,还有什么可争的?而且这些年来,并不是只有夏羽凡学会了看淡一切,他也一样。 原来懂得这些道理并不难,只是过去他们都太自我,又太执着,才会酿成那么多伤害。 就当这些都是成长的代价吧,虽然晚了点,但也值得。 阳光下,两人的手终于牢牢抓在一起,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第一次如此紧密。 或许,离开了这么久,真的该回去了。 ------------ 52 你爱过他吗 夏羽凡回来了,就像他悄悄消失一般,回来也没惊动任何人,经历了年少轻狂和生活的磨难,现在的他行事非常低调。 薇薇提前等在机场,看见他随人流从国际出口出来,才眼含热泪的迎了上去。 昔日的恋人没有了想象中的激情与冲动,他们只是平静的拥抱住对方。 这一个拥抱分别的太久了,所有的情绪涌了上来,他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时光仿佛又倒流至青春年少的岁月里。 “你请我回来,不怕我像季常一样?”在飞机上夏羽凡已经听颜月倾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大致了解了薇薇现在的处境和困难。 薇薇仰视着他,“你现在才是荣丰集团的第一大股东,我以前只是代为管理,现在你回来了便要物归原主。” “别。”夏羽凡阻止她,“要我当总经理可以,但你不能放弃董事长的位置,否则我立刻就走!” “不要!”薇薇紧张道,经历了这么多,她再也不想失去夏羽凡了,好不容易他肯回来,她愿意尽自己之力满足他的任何要求,“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想办法为你创造条件。” 夏羽凡静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听说你准备和季常离婚?” “是的。”薇薇早有准备他会这么问,但明媚的笑意还是逐渐僵滞在脸上,低声说:“他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所以我搬出来了。” 问题多少有点尴尬,说完之后两人便相对无语,他们真的错过了太多的时光,而这段时间是一个叫季常的男人陪她走过的,夏羽凡无法不去在意,隔了良久,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爱过他吗?” 这个问题完全不在意料之中,薇薇哑然无声,只是长长的睫毛跳动着,眸光变得更加幽黯。 爱季常吗?不爱季常吗?她也在反反复复的问自己,或许曾经爱过吧,虽然他的爱不如夏羽凡那般热烈,但却深沉安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守护着她,给予温暖。如果没有最后的欺骗,她想她应该是爱他的吧。 所以当季常冲进她办公室痛哭流涕,哀求不要离婚时,她真的心软了,他们毕竟一起走过了四个春秋,多少往事,多少点滴累积起来的欢爱啊,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薇薇,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季常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双腿,“我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会把亏空的钱都还给你,把所有女人都打发走,我跟爸爸也说好了,小南交给他和小妈抚养,以后我发誓只爱你一个,只爱你一个还不行吗?” 薇薇抚着他的脸,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在商场上耍尽手段的季常此刻却像孩子般无助,她的心揪紧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如果没有那些欺骗和背叛,也没有申琳和那个孩子,无论什么样的争吵和矛盾,她都不会离开他的,可是现在她真的很累了,这样的婚姻她不想再继续下去,如果可能她甚至想离开这个城市,这里有太多他们共同的回忆了,四年的同床共枕,若说她对季常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但正是因为真心的付出过才更加受伤。 长长地叹口气,她不再理会自己的泪眼婆娑,伸手替季常擦干眼泪,“别难过了,我喜欢看你微笑的样子。” “真的吗?”季常立即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你肯原谅我了吗?” “我们去申雪的老家看看她吧。”薇薇没有正面回答,却突然转移话题说。 季常惊讶的望着她,嗫嚅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薇薇摇摇头,一脸云淡风轻,“她毕竟爱过你,不是吗?” 季常沉默的点点头,眼睛里染上一丝悲痛。 “这么久以来,你都没去看过她,让她孤独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去祭奠祭奠了。” “薇薇……”季常心虚的叫着,有些摸不清妻子心中的想法。 “让我们一起去化解申琳心中的仇恨吧,别让她再带着仇恨生活在这世上,这样痛苦的不仅是她自己,也让周围的人跟着她痛苦。” 原来是这样,季常轻吁一口气,带着有些释怀和感动,他的妻子还是那样善良,就算是对情敌,她也狠不下心来,可她越是这般大度,越显出申琳的狭隘,最近季常已对她厌烦透顶,忍不住说:“那是她纠由自取。” “原谅她吧。”薇薇扶起丈夫,“宽恕他人自己亦会感觉快乐。” 他们真的去了江苏,并辗转来到江都,申雪和申琳的老家。 江都是属于扬州管辖的小县城,县城不大,却人杰地灵,山清水秀。 申雪的墓就安葬在江都县郊的河边,那里芳草萋萋、绿水环绕。 薇薇对着墓碑凝视良久,那里有一张黑白相片,是申雪学生时代照的,依稀可以看出微微翘起的笑容里,还泛着一股纯真。 “她就是申雪吗?”薇薇转过头问。 季常早已感伤不已,哽咽着点头。 薇薇忽然就有些释然了,一直好奇申雪是一个怎样的姑娘,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果然与申琳长得十分相像,只是眉宇间的神态不似申琳的乖张,虽然算不上特别标致的美女,但她恬静、清纯的气质,却能令男人怦然心动。 季常跪在申雪墓前忏悔了很久,就连薇薇独自走开也不曾察觉,薇薇默默看了丈夫一眼,心中感慨万千,其实有时爱与不爱又怎能分辩得清呢?大概只有死去的人才能保证自己的爱永不变质吧。 从墓地归来,他们打听到申雪家里,顺路去看望了她的父母,季常没有表明身份,只以红十字基金会工作人员的名义给了他们一笔钱,两位老人欣喜若狂,这笔钱多得他们一辈子也赚不了。 薇薇莞尔轻笑,心想如果自己也能像老人家一样简单就好了,那样她就仍会傻傻的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吧? 与此同时,季常也在想尽快把荣丰集团那2.5亿的亏空填上,这样,他才能和薇薇重新开始。 汽车载着他们颠簸在回程的路上,窗外的一草一木飞快闪过,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晃经年。 ------------ 53 咫尺天涯 回到海源,季常等来的并不是幸福,而是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书。 拿着离婚协议,他浑身颤抖着,吸了一地的烟头才渐渐镇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冷雨天,心情更加阴郁。 按熄最后一根烟头,他穿上外套,匆匆驱车前往荣丰集团。 季常虽然已被解除荣丰集团总经理的职务,但毕竟还是股东之一,门卫不敢阻拦,秘书韩心蕊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解释着董事长目前不在国内,季常压根不相信,固执的非要见到薇薇说个清楚,他就不明白了,明明前几天她还主动陪他去江苏看了申雪,怎么一回来就变卦了呢? 眼看越走越近,董事长办公室近在咫尺,大门裂开条缝隙,隐约传来脚步声,季常眉头纠结着,转身瞪着韩心蕊低吼:“不是说她出国了吗?她明明就在办公室里!” “里面的人不是董事长。”韩心蕊小心应对着,当然也看出某人情绪极度不爽,最近董事长夫妻分居闹离婚的事她也略有耳闻,但依目前的情势也只能耐着性子伺候着了。 “你也要蒙我是不是?”果然季常一记堪称凌厉的目光直接射了过来,那口气自然也是冷嗖嗖地,“除了她,谁还敢坐在里面!” 韩心蕊一阵头皮发麻,这董事长的交待自是不能违背,可眼下季总发起火来气场也是很强大的,她不敢再吭声,反正迟早他会发现她没骗他。 这时,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并有些眼熟的男人走了出来,季常不觉惊讶,这不是失踪许久的夏羽凡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不久。”夏羽凡见到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季常按下内心的讶异,不自觉的瞪圆了眼睛,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直梗在自己心里的那个死结,而今,他和薇薇的婚姻刚亮起红灯,他就突然出现在荣丰集团,这意味着什么? 季常情绪有些着急,迅速越过对方,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夏总。”韩心蕊心虚瞄着夏羽凡报告情况,“季总要见董事长,我已经跟他说了董事长不在国内,可是他还是执意要上来,我拦不住他……” “行了,交给我吧,你先下去。”夏羽凡像是早就料到一般。 “是,夏总。”韩心蕊赶紧撤了,真心觉得这随时会发飚的男人确实很难对付。 “ 夏羽凡,你站住!”季常一把掩上办公室的大门,转回身冲着夏羽凡的背影大喝一声:“你一定知道薇薇去了哪儿?我要见她!” “她已经离开海源了。”夏羽凡也转了头,不愠不火的说。 “什么?”季常惊诧莫名,上前几步追问道:“她去了哪里?她不可能扔下公司不管。” “公司的事她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 “你?凭什么委托你?” “因为董事长已经正式任命我为荣丰集团的总经理。”夏羽凡自信满满的睨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十分怀疑,夏羽凡却在唇边绽出一抹笑容,“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季常先是一愣,随后气急败坏道:“我是集团的大股东,没有我的同意,你凭什么做总经理?这件事没有通过董事会讨论,还不能算正式任命!” “那么……”夏羽凡凑近他,悄声耳语:“你是想以非法挪用公款罪被告上法庭了?” 季常神色一凛,极不甘心的瞪着夏羽凡,连这件事薇薇都告诉他了吗?夏羽凡随意的笑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比他想象中更为犀利可怕,他很聪明,懂得如何利用对手的软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吧。”他不得不让步,“我就让你做总经理,但你必须告诉我薇薇在哪里。” “她去香港了。” “香港?” 夏羽凡很干脆的点着头,季常皱起眉头问:“具体地址?” “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表妹在那边拍戏,或者你可以找经纪公司打听打听。”夏羽凡摊了摊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 “我会的!”季常愤恨的从嘴里迸出这么几个字来,然后死死盯了他一眼,才掉头走向电梯。 “不过……”夏羽凡对着他萧索的背影说:“她已经决定离婚,你就算找到她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爽快的签了离婚协议,给彼此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季常全身又是一震,但这次他没有回头,只是眼中升起一团雾气,然后电梯开了,他用手挡住,袅袅的说:“我们之间早就不完美了,从知道她爱你多过爱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时时刻刻担心她会离我而去。” 夏羽凡微微牵动了嘴角,大声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就像她没选择你,也没选择我一样。我们都曾经伤害过她,现在只要能让她幸福,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季常惊骇的回了头,看到对方一脸真诚,不由得愣了愣,终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你……为什么不结婚?是不是……还在等她?” “我没等任何人。”夏羽凡轻轻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你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开始,所以得到这个结果也不算不公平。好好设身处地的为薇薇想想吧,什么决定才能让她真正幸福。” 季常关闭了电梯,却不能将所有烦恼都关闭在心房之外,看着红色的数字一层层下降,他终是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荣丰大厦。 车子就停在广场上,他坐上去,系好安全带,驾车驶出路口时,仍忍不住回头仰望这座巍峨的大楼,多少次进进出出,多少次朝夕相处,那么多记忆要怎么抹去,又要怎么遗忘? 也许,他们的婚姻真的走到了最后关头,现在是时候还给薇薇自由了,即使这样做会让他痛彻心扉,但正如他自己曾经说过他是为了爱薇薇才出生到这世界上的,而薇薇是为了被他爱才存在于这世上的,所以即使到最后,他也要让她感觉到幸福。 ------------ 54 逝去的爱 夏羽凡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回头谨慎的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才推开一间毫不起眼的办公室径直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真的很小,十几平米的地方放着几个大铁皮柜子,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资料,由于这里平时无人办公,倒也没想过要怎么扩张,资料室嘛,就不必太大,够用就好,只是谁也没想到堂堂荣丰集团的董事长现在却看上了这地方,愣是指挥着部下将一张专门订做的小型办公桌搬了进来,这下好了,空间更加局促不堪。 夏羽凡掠了一眼桌前沉思的女子,她像立刻感受到似的,立即用手撩起长发,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 “他走了?”她询问的声音微微上扬,泄露出些许情绪。 “走了。”夏羽凡平淡的回答,然后就立在那里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他?” 她隐隐有丝触痛,遂挪了目光,却还是问他:“海关那边你知会了吧?” 他又多看了她二眼,才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说:“你放心,海关出入境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他就算去查也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 薇薇似是放下心来,没再说什么,目光渐渐转移向窗外,这深秋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天空阴沉着,风也很大,吹的外面的树枝上都光秃秃地不剩几片叶子,只显出一片萧瑟来。 手里的咖啡冷了,她抿了一口,带出唇齿间一片浓浓的苦涩。 夏羽凡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打破沉默道:“其实只要他签完离婚协议,你就不必再躲着他了。” “他会乖乖在离婚协书上签字吗?”她怀疑,她太了解季常,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这场离婚拉锯战想必会胶着很久。 “应该会的。他私自挪用荣丰集团的大笔资金,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想打官司,只能选择放弃一些东西。” 她看向他,“你是说让他在财产分割上让步?” “没错。”夏羽凡目光炯炯,“他现在手上握有25%荣丰集团的股份,如果再从你那里分到一半股权,他就会成为集团第一大股东,到时候不旦你董事长的位置不保,就连整个公司也会跟着他改姓季了。” 薇薇冷汗涔涔,这层利害关系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她才看清楚,掠夺整个荣丰集团才是季常父子的真正目的。 幸好她发现的及时,趁着季常因为申琳出现而分心时,偷偷收集证据,那段时间真是难熬啊,面对丈夫的背叛和欺骗,她咬紧牙关隐忍着,一边与小三斗智斗勇的周旋,一边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当财务总监殷幻第一次向她汇报销售业绩一落千丈,甚至影响到公司资金链时,她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因为顾虑他是从中海万鼎那边过来的人,她便装着什么也不懂,只吩咐他等季常回来定夺。 然后她悄悄雇了人着手调查,因为荣丰集团资金一向雄厚,短暂的几个月政策打压根本不至于影响根基,种种迹象都显示出反常,尽管他们做的很隐密,但只要认真去查,哪有不露蛛丝马迹的?真相果真浮了出来,她不动声色的等着,想看季常究竟会不会对她坦白,然而她失望了,直到申琳揭露出一切时,他都还想为自己辩白。 她神色严肃起来,实在不敢去想如果当初让他们得逞,将来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爷爷? “你有把握吗?”眸中渐渐笼罩上一层忧虑,毕竟以前从没想过防备季常,以至于公司里到现在仍有他的势力存在。 “没有。”夏羽凡摇着头,目前他们掌握的证据并不充分,若真要打起官司来,季常很有可能反咬一口或是直接将责任推到下属身上,虽然这笔挪用的资金已全部投入到中海万鼎集团的商业运作中,但因为他与薇薇还是夫妻,法院将很难分辨和判定出这是季常的个人行为还是夫妻共同行为。不过他认真的想了想后又问:“听说你手上有他出轨的证据?” “是有些照片。”薇薇想起来,那是当初她气愤难平时,悄悄找人拍下的申琳和季常偷情的照片。 夏羽凡打了个响指,眼神明亮起来,“有照片就好办多了,这样他便是婚姻中的过失方,把前面的证据和这些照片加在一起形成证据链,我就有把握让他占不到半分便宜!”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申琳?”薇薇有些自嘲,真是没想到这些曾经深深刺伤她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保护她的有利武器。 “听说那个女人仍不死心,还在纠缠季常。”夏羽凡岔开了话题。 “随她去吧,事到如今,她要怎样都与我无关了。”薇薇惨然一笑,心中仍不可避免的泛起一丝酸涩的疼痛,她急忙抚着胸口告诉自己习惯就好,终有一天,她会全部都放下。 他幽幽的看着她,瞳孔微缩着,却挡不住忧虑之色一闪而过,这便是他曾经护在心尖上的人啊,真不希望她再难过。 “但愿你是真的能够放下。”他轻叹一声。 “我会的。”她深吸着气,努力与他对视,其实很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视感情如生命的小女孩了,经历了这么多伤痛、离别、生死,如今,她已经学会冷静面对一切。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 55 覆水难收 季常通过公安部的关系查到薇薇并未离开海源,便又接连到荣丰集团堵了几回,尽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但他仍锲而不舍的坚持着。 夏羽凡不想薇薇再受到任何影响,何况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建议她出国转转,散散心再回来,薇薇接受了建议,将公司大小事务全部委托给他后,带着行李便离开了海源。 在最冷的季节即将到来前离开,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她游历了欧洲,又横跨南美洲,最后才在香港停了下来。 此时,离婚协议书也辗转从律师手中寄了过来,季常已按法律程序签署了名字。 协议书的第一页是一份永久放弃财产分割的申明,季常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就镌刻在上面,仿佛生了根。 薇薇摩挲着那刚劲有力的字体,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往事一幕幕飞过,如同云烟一般飘散在风里,再回首,已恍如隔世。 静默了一会儿,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拧开正要下笔时,耳边突然响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千万别小看这支小小的钢笔,它将伴随你经历许多重大的历史时刻,见证你一生的光辉与荣耀。” 当时,她是多么深信不疑,这支由爷爷赠予的万宝龙钢笔一定会带给她一生的好运。 只是谁又能料到,许多年后的今天,她竟会用同样一支钢笔签署离婚协议呢? 不经意间脸上已有些潮湿,用手背揩了揩才惊觉自己流泪了,甩了甩头,将坏的情绪抛掉,她才重新执起笔,在离婚协议上郑重的签下“慕薇薇”三个字。 有时候这三个字可以轻如鸿毛,有时候亦可重如泰山,即使她知道这一笔下去就将彻底斩断与季常的联系,但只要能保全慕家的基业,付出再昂贵的代价她已不在乎。 陶陶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看见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安慰道:“表姐,别再为这个混蛋男人伤心啦,香港呢,好男人多得是,你又这么靓,相信很快就会忘了季常这个大坏蛋。” 半年前,陶陶已经从内地转向香港发展,她成绩不俗,除了唱片大卖外,还在电视台兼做主持,同时又拍了两部票房收入不错的电影,短短光景,便真的大红大紫了!只是身处光怪陆离的娱乐圈,看多了分分合合,她也就看透了俗事,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陪衬而已。 想到当初对季常的迷恋,她还常常感到不好意思,为自己的任性给表姐带来的困挠感到深深地不安,现在又得知季常是这种卑鄙小人,她自然要与表姐一起同仇敌忾,“伪装得够好,当初我们都没看出他是这种人!” 离婚之后,薇薇重新回到海源,这时国内的房地产行业前景一片低迷,国家相继出台严厉的调控政策,银行进一步收紧银根,甚至停止放贷,许多中、小开发商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宣告破产,荣丰集团受此牵连,股票连续暴跌。 薇薇翻着公司近来的销售数据,真有点焦头烂额。 “今年形势这么糟糕,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她看向手下一班心腹。 “不如扩大赠送面积的比例。”有人提议。 销售总监立刻反对道:“现在玩赠送面积的花样已不新鲜,就是买房送带产权车位也已经吸引不了客户,而且一味降价促销并不能提升多少销售业绩,甚至还会令消费者怀疑我们的楼盘品质,进而影响公司的整体形象。” 这确实是一个两难问题,大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讨论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新对策,连续长达一年的政策打压,不仅有力的打击了投资客的热情,也使一部分有刚性需求的客户不肯入市,持币观望气氛很浓,各大房地产开发公司都损失惨重,销售业绩大幅下滑,这使荣丰集团原本还信心满满的顾问团,也陷入一种悲观情绪,面对不断推陈除新的调控政策更是一筹莫展。 “夏总,你有什么打破僵局的思路吗?”薇薇望向下首的夏羽凡。 “目前的形势只能以静制动。”他扔开手上的财务报表说:“历来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今年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但我们的对手也承担着同样的风险,所以大家不必过分悲观,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散会后,大家步履沉重的走出会议室,虽然刚经过夏总一番鼓劲安慰,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房地产的销售业绩一日上不去,年终的奖金又只能泡汤了。 “还不想走?”薇薇见夏羽凡双手抱胸,长腿翘在会议桌上,双目紧闭着,似乎仍在冥思苦想对策。 他猛然睁开眼睛道:“现在股票暴跌,也许正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收购。”夏羽凡兴奋的伸出手指敲着桌面,“现在的局面我们做什么都只是徒劳,唯有坐等政策好转,楼市才有希望。不过你想想海源大大小小的地产商不下千家吧,在房价飙升的时候,无论大小房企,均有可观利润,而如今楼市低迷,这些中小开发商迟早会面临破产,我们何不将它们收购过来进行整合呢?现在股价正低,收购它们根本不费多少成本,待到楼市好转,它们占有的土地资源立马就能显现出巨大的经济效益。” “想法很好,可施行起来有难度。”薇薇眉头紧蹙。 “你怕季常反对?” 她点头道:“是啊,这件事肯定要经股东大会讨论通过,他现在是集团排名第三的股东,如果他不同意,这项提案就很难进行。” “你的担忧我也想到了。”夏羽凡说:“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解决他的股份问题。” “你指收购季常手中的股份?” “这一直是你我的心病,不是吗?”夏羽凡冷静的分析道:“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年关将至,所有公司都要向银行结清上一年贷款利息,而据我所知,中海万鼎集团恐怕正在为此犯愁,那么我们何不为他们制造些机会呢?”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钱?” “如果他们资金充裕,季常根本就用不着挪用我们公司2.5亿,我怀疑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就着手进行了调查,后来果然发现中海万鼎集团在海外债券市场投入了大量资金,你也清楚今年国内房地产行情低迷,政策调控只是一部分因素,更大的原因是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中海万鼎投在海外的钱肯定亏损严重。他们原本想借我们的钱来还银行的烂帐,等到楼市走强,这点钱就不算什么,到时他们再悄无声息的将钱还回来,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季常肯定没想到你会查他的帐,发现了这件事,而且还提出了离婚,所以现在他们要银行利息,手里却没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那你想想,他们手中还有什么最值钱,能一下筹到大笔资金?” “股份,目前只有股份最值钱。” “没错,他们要保全自己公司只能出售已持有的荣丰集团股份。” “这恐怕不太容易。”薇薇太了解季常了,不到山穷水尽他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夏羽凡却显得很有信心,“他之前虽然东挪西凑还清了我们2.5亿,但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遇到楼盘销售情况良好,国家政策又宽松,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今年的形势,恐怕由不得他不抛售荣丰集团的股份了,只要我们稍微拉高市价,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他没那么傻,会不知道是我们在收购。” “他是不傻,但他也没有办法,除非他还能弄到大笔资金。”夏羽凡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万一他向银行申请延期还贷呢?” “你觉得可能吗?”夏羽凡挑眉道:“我们跟各大银行都是老关系了,前两天周行长、李行长不还亲自打电话来催还贷款吗?现在上头给银行都下了死命令,一旦出现呆账、坏账,行长的官位都要不保,你说他还敢保谁?” “这倒是。”薇薇觉得有道理,看来延期贷款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有顾虑,“可我们的资金也不宽裕,现在是否有足够的资金去拉动股价,还需要财务慎重评估,出具一个新的报告。” “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汇同财务总监研究过了,今年国内楼盘销售业绩受政策影响大幅下滑,但海外公司业绩还算平稳,另外我们集团旗下的生物制药工程并未受到金融危机的波及,前两年斥重资收购的医院和学校,也都处于盈利状态,相信我们今年的资金还是充裕的。” “但这金融危机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如果楼市一直这么萧条下去,该怎么办?你不要忘了十年前海南楼市泡沫的教训。”薇薇仍是忧虑重重。 夏羽凡冥想了一会儿说:“海源楼市绝不不可能重蹈海南楼市的覆辙。” “何以见得?” “海南当时各方面条件并不具备,仅是依靠‘政策优势’才吸引了大量热钱进入楼市炒作,所以当中央实行宏观调控收紧银根时,海南几乎所有开发商的资金链都面临断裂,楼市自然跟着全盘崩溃,而海源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且不论每年有多少流动人口涌入,就是本地常住人口的刚性需求,我们现在也还不能正常满足,所以我才敢断定海源绝不会成为第二个海南。” “听你这么分析好像有点道理。”薇薇慢慢露出一点笑容,夏羽凡则继续说:“而且就算金融危机再度蔓延,我们也不必过于忧虑,毕竟经济再低迷,病人也是需要医院的,孩子们也总是要上学的,对不对?” “可我们的主业毕竟是开发楼盘。”薇薇提醒道。 “这我知道。”夏羽凡说:“我都仔细计算过了,此次收购不会对我们的经营和后续发展造成任何困难,现在只需要你点头签字,我就能放手去准备了。” “好吧。”薇薇踌躇了一会儿道:“如果你都考虑周全了,就按这个方案进行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夏羽凡笑着从座位上蹭起来,“放心吧,我一定会从季常手中拿回荣丰集团的所有股份。” ------------ 幸福花开 ------------ 01 假如爱有天意 半个月后,夏羽凡来报告好消息,事情进展异常顺利,正如他们所料,季常确实承受不住资金压力,果断抛售了荣丰集团的股票。 “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手了。”夏羽凡兴奋的溢于言表。 薇薇表情淡淡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虽是季常先负了她,但眼看他走到这般田地,她仍不免有些心酸,“看来他们经营真的出现了问题,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放弃的。” 注意到薇薇的情绪,夏羽凡也收起了兴奋,逐渐沉闷下来,他望着她,突然很想问:“季常在你心中还那么重要吗?”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挑明了只会更加难受,虽然当初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毕竟共同携手走过了四年,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这些道理他固然都懂,可每当看到薇薇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样子,他还是没来由的心疼,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触动她更多的伤感和愁绪,只好继续围绕公事说:“其实我最近研究政策面,发现市场正在慢慢好转。” 薇薇打起精神,肃容望向他,“何以见得?” “最近新闻里不再出现降价之类的字眼,而是用保持房价稳定,抑制过快上涨代替,我认为这便是一个讯号。” “是啊,长期这么打压房地产,地方政府也受不了,国内现在经济增涨速度这么快,其实大部分收入还是靠房地产。一旦房地产陷入低潮,牵连的何止是银行,包括建材、化工、水泥等等一系列的产业链都将受到影响,国家也不得不考虑这些实际情况。” “没错,当年日本政府打压楼市泡沫,致使日本经济萧条了十年。” 薇薇叹了口气,“今年又正逢国际金融危机,再继续打压下去,搞不好海源会成为当年的三亚和北海。” 关于这点,夏羽凡倒是不赞同:“应该不会,这两个地方都是以旅游经济为依托搞的开发,房子建起后空置率很高,而且当地的旅游配套也没跟上,才导致了楼市泡沫在一夜之间覆灭,海源跟它们完全不同,海源人口众多,又是闻名国际的现代化大都市,每年不仅有许多外资企业过来投资办厂,还有大批流动人口不断涌入,这些都是需要房子的刚性人口。” “你分析的也有道理,但我只担心政策一直这样下去,企业很难正常运转。”薇薇望着窗外萧索的景色,显得顾虑重重,还有半个月便是年关了,老百姓一年之中最期待的日子,却是企业最难熬的时候,各种工程款要付,银行利息要结,员工工资得发……哪一项都不能落下,可这哪一项不得用钱解决呢? “你也不要过于忧心,这段时间大部分企业都不好过,这金融危机搞的国际国内的形势都很严峻,昨天新闻上又报道沿海几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和加工厂倒闭了,相对来说我们还不是最难的,你要相信我,熬过这段时间一定会让你看到成果,现在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多想,最近看到你瘦了我很心疼。”夏羽凡轻轻地将手抚上她的面颊。 薇薇心跳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是长长地悸动,多久了,他们多久没有互相关心过彼此?在一起总是谈论着没完没了的公事。 “薇薇……”夏羽凡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忘了季常好吗?每次看你想起他,我就很难受。” “凡……”这是夏羽凡回国后第一次对她诉说自己内心的感受,薇薇不由得扬起头,乌黑的眼眸中闪动着一丝迷惑:“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据她所知,追他的名媛淑女,从国内排到国外从未断过,但他自从和恩雅悔婚后,就再没交过女朋友,更没考虑过结婚的事,如果说那时是因为年少轻狂,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何况他已经三十岁,正值而立之年,她觉得他应该有个家了。 “你希望我娶谁?”他低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我怎么知道。”她躲开那灼人的视线,有些惴惴地说:“你又没带来给我见过,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还真不清楚。”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他轻声低语,是那般的直言不讳。 她不在意的嗤了一声:“又拿我开心,是不是?” 夏羽凡的性情真的变了很多,从法国回来后他行事低调,为人也变得十分随和,有空时会搞一些朋友聚会,但都在家里进行,不像过去动不动就包下某个名店大肆铺张浪费,她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使她高兴一点,因为她和季常虽是协议离婚,但终究没能逃过狗仔队的耳目,现在互联网发达,到处都能发布消息,不管是真是假统统可以炒作一番,这些新闻时不时的冒出来,将她心底的伤口刺了又刺,弄得痛苦不堪,夏羽凡为了舒缓她的情绪,就会经常跟她开些玩笑,但是这一次,他却极认真的说:“我没有拿你开心,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吗?” “胡、胡说什么呢?玩笑到此为止啊。”薇薇惊愕的推开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我还约了人,先出去了。” “晚上我订了摩尔大厦的法国餐厅吃饭。”他笑笑,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只是随她走向门口。 “到时候看吧。”她目光闪烁着,回答也是含糊其词。 这个答案怎能令夏羽凡满意?遂长手一伸将她重新拽回怀抱,带着一丝丝霸道说:“不行,晚上你一定要来。” 这才是当初那个夏羽凡啊,还是那么狷狂霸道,压根就不容别人拒绝,她一时怔住,仿佛回到多年前。 看她脸上慢慢浮起红云朵朵,他忽然就笑了,“今天你过生日,忘啦?大家要和你一起庆祝,别让朋友们失望,好吗?” 她的生日?是呀,1月18日,怎么会忘记呢,真是给忙糊涂了。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羞赧道:“好,晚上见。” “等你啊,不见不散。”夏羽凡冲着她的背影笑。 ------------ 02 我们结婚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薇薇手握方向盘,脸上不自觉的漾起一层微笑,由于心情愉悦,连带看今晚的夜色也觉得特别妩媚。 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荧荧的蓝光忽明忽暗,提示着一条新短信进来了,她抿唇一笑,伸手按开短信,今天收到好多祝福信息,大多是朋友们发来祝她生日快乐的。 不过这条短信却有些特别,没有花哨的祝福语,只有短短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心中却有种特殊的感觉,总觉得是熟悉的人发来的,会是季常么?自从她决定离婚后,就把他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刚开始他也会用各种不同的号码给她发短信、打电话,祈求她的原谅,但她那会是真的伤透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最后更是换了张卡与国内联系。 算了,现在再想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甩甩头,她不想因为这条短信影响了好心情,脚下猛一用力,跑车便一溜烟向前飙去。 位于摩尔大厦顶层的法国云鼎餐厅是秦凯投资上亿元专为富豪们量身打造的顶级奢华西餐厅,每天可谓日进斗金、收入不菲,这小子舍得为她的生日将餐厅贡献出来,想必夏羽凡定是花了重金包下餐厅。 薇薇乘观光电梯上至顶楼,一路伴着轻音乐行至餐厅门口,两位衣装笔挺的侍应生微笑以对,礼貌的询问:“请问您是慕小姐吗?” 她展颜一笑,声音清亮,“我是慕薇薇。” “慕小姐,这边请。”侍应生恭敬的推开大门,引领着她向前走去。 豪华的大厅立即呈现在眼前,薇薇拉着裙摆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了进去,这条月白色拽地长裙是夏羽凡悄悄派人放到她车上的,后来补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是生日礼物。 裙子的款式简洁大方,领口和肩部以珍珠点缀,显得既华贵典雅,又不失雍容。 他是想让她穿上赴宴吧。薇薇眸里染了些许笑意,时隔这么多年,她总算能够洞察他的心思了,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进步呢? 夏羽凡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路向她迎去,他一身黑色礼服,十分庄重又不失贵气。 两人站在大厅中央,他俯身朝她手背轻轻一吻,然后拉着她慢慢向里走去。 她略有些忐忑,金色的高跟鞋踏在羊绒地毯上,软软绵绵地,感觉犹如踩在云端一般。 餐厅里很安静,偌大的圆形场地内只有一张餐桌,桌上摆着鲜花、烛台和红酒。 夏羽凡绅士拉开座椅,她优雅的坐下,眼神却无措的朝着四周张望。 “看什么呢?”他语气难得的温柔。 “你不是说朋友们都要来吗?”薇薇很是疑惑。 “今晚,就我们俩,不好吗?” 他眸光流转,深情款款。 呃?她诧异,但还未及开口,他便打了一个响指,一位身着燕尾服的小提琴乐师翩然而至,然后悠扬的旋律便四处弥漫开来,侍者替两人杯中注入红酒,夏羽凡举杯示意,“cheers,祝你生日快乐!” “cheers。”薇薇眉目含笑,举起酒杯迎合,两只酒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喝完红酒,脸颊便染上一片飞霞,薇薇有些迷醉,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安排,她岂会不懂夏羽凡的心思?只是她仍有她的顾虑和纠结,所以她宁愿逃避着,也不敢再向前迈一步。 “今晚,我能有荣幸请薇薇小姐共舞一曲吗?”夏羽凡放下酒杯站到她面前,绅士的弯腰作出邀请。 “好。”她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拒绝,只能站起来,任由他牵引着。 他的手并不温暖但却很有力,他紧紧地握住她,仿佛害怕她逃跑一样,他牵着她走到大厅中央,然后环着她纤细的腰肢随着华尔滋的旋律开始翩翩起舞。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畔,目光灼热的像吸磁一样紧紧粘住她,她羞的面红耳赤,但却奇怪的并不反感,心底甚至涌起淡淡地喜悦。 他们越跳越默契,仿佛天生一对,她出神的望着他,不敢相信从来不跳交际舞的他竟然跳的出乎意料的好。 “怎么了,这样看我?”他凑近她耳边问。 薇薇红着脸,急促的说:“只是没想到你会跳交际舞。” 他淡淡一笑,“其实我早会了,只是以前不喜欢。” “那现在为什么喜欢了?” “看跟什么人跳了。”他别有深意。 薇薇不敢再吱声,垂下眼眸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 这样的时光多美好,静谧的连夏羽凡都不忍打破,可是他不想再错失机会,于是轻声说:“薇薇,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把过去错过的时光都重新找回来,好吗?” 怀里的人怔了怔,脚下绊了一下,却没抬起头,夏羽凡的意思她懂,只是她一直不想去正视罢了。 “薇薇。”夏羽凡扶她站稳,然后单膝跪到地上,取出钻戒,无比真诚的望向她:“嫁给我,好吗?” “我、我……我们不可以这样。”薇薇惊愕的回不过神来,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听我说。”见她迟迟不接钻戒,夏羽凡站起来将小提琴师和倒酒的服务生遣退出去,然后抓住她的双肩说:“其实我不是夏磊的儿子。” “你说什么?” 薇薇惊诧的瞪圆眼睛。 “我说我不是夏家的子孙。”他重复了一遍。 薇薇惊愕不已,“这、这不可能……” 夏羽凡叹息着垂下脑袋,“我是妈妈的私生子。” “你骗我,这不是真的。”薇薇难以置信。 “是真的,刚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夏羽凡纠结道:“三年前,我去监狱里看我妈时她亲口承认的。” “所以你才消失了?”这一刻,薇薇才恍然大悟,原来夏羽凡的失踪竟然牵扯着这么重大的秘密。 他沮丧的点了点头,“我本来没再打算出现在你面前,连我自己都觉得不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薇薇打断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 原来当年陶尹平死都不肯说的秘密就是夏羽凡的身世。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像梦一样跌宕起伏,他们曾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啊,为什么到头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欺骗。那这些年,他们兜兜转转,无数次的错过,又算什么? 泪珠凝结在眼眶里,她倔强的擦掉,然后瞪了他一眼,飞快的转身冲出餐厅,夏羽凡追了出去,“薇薇,别走,你听我说!” 她不听,她不要听!现在什么解释都迟了,再多的解释也不能弥补她这些年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夏羽凡不是夏磊的儿子,他其实完全不用参与到荣丰集团的争夺中来,为什么陶尹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难道至高无上的权力真的高过一切,甚至比亲情更为重要? 她不懂,也许永远也不会懂。 站在高处时,她没有快乐,只有无限的苍凉,也许她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无法理解这种以牺牲儿子幸福为代价的追求。 她的脑袋浑浑噩噩,这个消息真的好突然,突然到她以为这几年的经历不过是场梦。 高跟鞋踩到裙摆她也不管了,可脚下牵绊,她便重重的摔倒在地,摔的并不重,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夏羽凡追上去抱起她,“你要怨就怨我吧,不要再伤害自己。” 她放声大哭,用力捶打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他声音大了点,眼眸定定的看向她,“我会给你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 “你混蛋!混蛋!”她情绪激动,连同咒骂一起咬在他肩上。 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侍应生们看傻了眼,目前这状况该上去劝慰,还是怎么着呀? “叮咚”那么一声,电梯门恰到好处的打开,夏羽凡一手抱住怀里人,一手按了关闭键,两人就在侍应生的惊诧中消失了。 将薇薇抱进车里时,她还挣扎来着,可当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她便安静下来,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头侧向窗外,红肿的眼睛慢慢闭合上。 她累了,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出了市中心,天空忽然就开始飘撒雨点,夏羽凡加速向前驶去,穿过一个下穿隧道,再从立交桥上下来后,道路开始拥堵。 这个时间不应该堵车的,打了个电话去问,才知道雨天路滑,前面刚发生了一起几车追尾的事故。 真不该走这条路的,他暗自懊悔,这汽车‘长龙阵’摆起来,管你是法拉利还是蓝博基尼,统统堵在路中间,半点也动弹不得。 薇薇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颊边残留的泪痕弄花了她的妆容,可她也不在意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出她已进入深度睡眠,但她的梦中还会有他吗? 叹了口气,他将目光转向窗外,街上的行人不再悠闲的乱逛,有一些被雨水淋的颇为狼狈,有一些早有准备的便支起雨伞匆匆赶路,天上的雨点没有停的意思,时间越长,下得也越来越密集,先是急骤的降落,然后汇成道道雨幕,“唰唰”地打在挡风玻璃上犹如黑夜流下的眼泪。 交警从四面八方赶来疏缓交通,道路恢复流畅,车流一分散,跑车的速度就显现出来了。 回到薇薇住的别墅,夏羽凡熄了车灯,只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人儿。 她还在酣睡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蜷着的身子无意识的拉着安全带,夏羽凡看的微微皱眉,这一定是多年前那场车祸留下的阴影,让她现在还像孩子一样毫无安全感。 他按了一个按键,座椅慢慢向后移动,不想吵醒她,又想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但他不知道就是这么细微的挪动也足以让她惊醒过来。 “醒了?”夏羽凡轻柔道:“你刚刚睡着了。” 她嗯了一声,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现在回家去睡吧。”他弯腰去抱她,她也没有挣扎。 进了屋里,将她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夏羽凡才不安的说:“今天你过生日,我还惹你不开心,对不起。”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薇薇慢慢将脸撇向了一边。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曾经设想过千百种夏羽凡离开的理由,唯独没有料到是这一种。如果能早一点知道他的身世,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呢? “好,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气温低,盖好被子,别感冒了。”夏羽凡轻叹一声,离开前将那枚求婚戒指放在床头柜上。 ------------ 03 人生如若初见 一大早,门铃就响个不停。 薇薇半睁双眼,把手伸向床头柜,好不容易摸索到闹钟一瞅,天哪,居然已经日上三竿。 她披衣下床,汲着拖鞋才走两步就感四肢酸痛,头脑昏涨。 打开门,颜月倾双手抱胸,含笑站于门前。 “你怎么来了?”她有气无力的问。 “凡见你今天一直没去公司有些担心,叫我过来看看。”见她气色不佳,颜月倾赶忙扶住她问:“你还真病了?” 她苦笑道:“昨天吹了风,可能感冒了。” “吃药没?” “没有。”她揉弄着睡衣带子,“我才起床就来给你开门,哪有时间吃药啊。” 颜月倾担忧的望她一眼,轻叹道:“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还偏爱逞强,连个佣人也不要。” “我有请钟点工。”她辩解。 他连连摇头,“就你那钟点工每日下午才来上工,怎能时时刻刻的照顾你?” “我又没什么事。”她舒展手臂,扑倒在沙发上,“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颜月倾不理她,蹙眉道:“药在哪儿?” “那边抽屉里。”薇薇托着小脸,没精打采的指了指五斗橱的抽屉。 颜月倾走过去拉开抽屉,差点惊叹出来,这抽屉里的东西可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他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包抗感冲剂,看看日期似乎就快过期了,也不知还管用不管用。叹着气,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然后将抗感冲剂倒入水中调匀给她,“还穿这么少,生病了不难受啊?” 他去卧室找了一件外套,薇薇接过来,谄媚道:“我就知道表哥你最好了,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我是你哥,又不是你老公。”颜月倾无奈的翻着白眼,但语气还是一如往常般宠溺。 薇薇冲他狡黠一笑,然后一骨碌爬起来,端起冲剂一口饮下,待最后一滴药渣喝完,才苦着脸叫唤:“怎么这么难喝?” “不难喝能治病吗?”颜月倾嘴角含笑,“你要不快点好起来,有人该担心的茶饭不思了。” 薇薇明白他指何人,讪笑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颜月倾凝神看了她一会儿,道:“昨天你过生日,是我们约好不为你庆祝,大伙是想让凡单独陪你,现在看来是我们帮了倒忙,你别怪他。” 薇薇心里涌上一丝苦楚,“你以为我是计较这个?” “既然不是,那又是为何?” “他没跟你说?”她侧目望他。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世?“ “你知道了?“ 他点点头道:“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造化弄人,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觉得他可怜?”薇薇苦苦一笑,“那这么多年来,我承受的痛苦又该怎么算呢?” “薇薇……”颜月倾轻声叹息:“你定要被前尘往事羁绊住吗?” “不是我想,但不想就能忘记吗?”她看向表哥,“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夏叔叔的儿子,没想到这一切却是谎言,如果我们早知道……” 颜月倾截住她道:“就算你们早知道这件事,还是无力改变什么,只要外公和他母亲还在,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算了,薇薇,过去的事是上一代的恩怨造成的悲剧,我们无法去怨谁,因为即使心怀怨恨,也无法挽回当初的过错,但是现在,你们可以重新开始,阻碍你们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这不是以前你们一直期待的吗?” “是,过去我是期待过。”薇薇默默看着兄长道:“那是因为当初我并不知晓后面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是陶尹平的错。”想起当年薇薇母亲的事,颜月倾也不禁一阵唏嘘,沉思良久,才道:“说起来,凡也是受害者。” 薇薇沉默半晌后,缓缓地说:“我明白。” “既然明白,为何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颜月倾温和的看着她说:“这些年来,我们都看的真切,他是真的爱你啊。” “我也有我的无奈。” “什么无奈?不就是对陶尹平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吗?”他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薇薇不得不叹服:“好吧,我承认这是一方面,那如果是你,你能抛下这一切恩怨,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吗?” “有何不可?”他一扬眉道:“为什么一定要让上一代的恩怨继续纠缠?当初既然你选择了原谅,现在为何又要这般迟疑?” “我……”薇薇提了一口气,却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计较什么,或许只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 颜月倾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们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光,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 薇薇身子轻颤了一下,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仍不知该如何抉择。 “让我想想,再仔细想想。”薇薇抚着额头,心中郁结。 颜月倾也不再勉强,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再休息会。” 薇薇将他送走,转身躺回床上,才闭上双眼,眼前就立刻浮现出当年的笑语欢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 04 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来是睡不着了,那就起来吧,刚换了衣服,门铃又开始响起来,薇薇无奈的摇摇头,拉开门就说:“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门外的人一怔,她抬头亦是一怔,门外站着的人已经换了,不再是颜月倾,而是季常。 许久不见,他憔悴了不少,头发仍然打理的一丝不苟,仪容也保持着干净和整齐,只是满脸的倦容和深深地黑眼圈为他刚毅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薇薇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不自在。 其实她压根没料到季常会那么快签字离婚,她本以为四年的相知相守足以了解一个人,没想到她还是很不了解他啊。 “昨天是你生日,我发了短信,可你没有回。”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掩饰不住深深地落寞。 “进来吧。”薇薇不想解释,只是敞开大门,她也不准备问他怎么找到这地方的,倘若真想找一个人还怕找不到吗? 季常走了进去,一盏船型吊灯在头顶上晃荡着,来来回回的,有点不*稳的样子,这屋子上下两层,清一色的地中海风格,若是夏天这么装修的确很赞,可这蓝白相间的格调放在大冬天里还真有点儿冷,尤其现在他心境不怎么明朗,更是越发感到沉重。 “坐吧。”薇薇指着一处沙发,然后去饮水机那里泡了一杯水果茶给他,“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个,你将就着喝吧。” “谢谢。”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唇齿间清香四溢,以前他是不喝这些小女孩的玩意的,现在却是越发贪恋起她的味道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薇薇直截了当的问,她人不舒服,还感冒着呢,可没精神跟他兜什么圈子。 “你生病了吗?鼻音很重。”他紧张的摸了一下她额头,“没有发烧,是不是感冒了?” 都是离婚的人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关心她?薇薇向后缩了缩,颇不自然的清清嗓子说:“谢谢关心,我已经吃过药了。” “薇薇,一定要这么躲着我吗?”他声音沙沙哑哑的,表情有些受伤,修长的手指就那么握着精致的茶杯,仿佛一辈子都不想放下。 薇薇有些难过,眼前的男人不管曾经做错过什么,可毕竟还是陪她走过了风雨兼程的四年啊。 “季常,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提醒着他。 “我离婚是为了让你快乐。”他眼里带着浓浓地哀伤,“可是我从来都不想放弃你,我还是很爱你,以前是,现在亦是……” “你何苦这样?”她别过脸,轻叹:“今后我们就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薇薇你知道吗?今年公司的形势很不好,但我还是把钱抽出来全部还给你了,股份也是我故意卖给你的,爸爸知道了,把我骂的狗血喷头,可我一点也不后悔,以前我做错了,现在我只想重新来过,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向所有人宣布,我季常今生只爱慕薇薇!” “季常……”她看着他,深吸口气:“哀莫过于心死,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伤害的太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他眼神黯然了,幽幽地说:“我知道夏羽凡回来了,你们还爱着对方,我又伤了你的心,所以你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可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不,季常,有些责任是你无法放弃的,比如对小南,你永远都要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她摇着头说:“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好好去找一个爱你,又能接受小南的女人吧,我祝你幸福。” “薇薇,你爱过我吗?”他眼圈微红,含着一抹微小的希冀,“哪怕只是一点点?” “爱过,不是一点点,而是认真的爱过你,曾经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多想握着你的手一直走到老的。”得到这个答案是不是就够了呢? 季常端着茶杯的手摇晃了一下,茶水泼出来,烫的他淡青色的血管在肌理下突了出来,他却不皱眉头,只将头深深的埋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我们的爱情搞丢了……” 薇薇听的心里也很哀伤,正想说点什么化解气氛,一抬头却见夏羽凡站在门口。 他手里拎着药店的袋子,大抵是听颜月倾说她感冒了,直接从公司赶来的吧。 季常也转头看见了他,两人都没心情打招呼,于是夏羽凡自己走了进来,换上亲密的语气对薇薇说:“都怪我,昨天应该让你洗个热水澡再睡觉的。 季常的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眼神却在两人身上不停的游走着。 薇薇尴尬的笑笑,赶紧说:“我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倾说你这里只有抗感冲剂,而且都快过期了,那怎么行呢?我买了一些感冒药,帮你放起来,以后生病了也不会手忙脚乱的。”夏羽凡也不理季常,自顾自的说。 “好,你放抽屉里吧。”薇薇无语,他不记得他们昨天还在闹别扭吗? “薇薇,既然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季常黯然的看着夏羽凡忙这忙那,终是沉不住气起身告辞了。 “那你慢走。”夏羽凡终于开口朝他说了这么一句,季常怔忡着,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心里亦有很多猜测,可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去过问什么。 薇薇有些不忍,追着季常说:“我送送你。” 两人一路沉默着并肩走出小区,冬日的太阳并不明显,空气里仍飘浮着冰冷的气息,一对小情侣打闹着从身边经过,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盘旋着,季常停住脚步,驻足回望,目光里依昔带着对往日的追忆和留恋,曾经他和薇薇也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啊,为什么一转眼便都成了过往云烟呢? 到了小区门口,太阳就被云层遮蔽了,寒风吹来冷嗖嗖地,有些刮脸,薇薇鼻塞,更不舒服了,拢了拢围巾跟他告别:“谢谢你还记得我生日。” 季常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递给她,“这是生日礼物。” 薇薇瞄着那袋子上蒂芙尼的牌子,猜想应该是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她没有接,轻声说:“还是将这套首饰留给你将来的妻子吧。” 季常黯然的收回礼物,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放下车窗就那么深深地凝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千言万语已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为一句:“保重自己。” “我会的,你也一样。”她说完,便像朋友一样挥了挥手,季常升起车窗,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再相见,她已不再悲伤,他的薇薇已经学会了冷静面对生活,这很好,不是吗?只是这一次,他想他是永远的失去她了。 季常的车慢慢向前,渐渐消失成一个小点,薇薇松了一口气,开始往回走,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放下吧,从此他们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家里,夏羽凡居然不在,不会气跑了吧?刚才她要去送季常,他并没阻止,也许经历了那些岁月风霜的洗礼,大家都磨去了当年的年少轻狂,变得成熟而内敛,纵使情敌相见也懂得了隐忍,不会再剑拨驽张的把喜怒哀乐放在脸上。 可她知道夏羽凡一定不开心了,因为大门大敞着,他却不见人影,正在纳闷中,就见他从厨房里端了一盘水果出来,“感冒了,要多补充维C。” 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可她看的很是心酸,夏羽凡是一个性格多张扬的人啊,什么时候也学会隐藏情绪了? “他只是来看看我,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向他解释。 “我知道。”他放下水果,将她抱进怀里,“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忘了他,但是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走进你的生活,将他的影子一一擦去,好吗?” 她温顺的点点头,相信夏羽凡一定会带给她全新的生活。 ------------ 05 扫墓 夏羽凡自从年前为薇薇过完生日,就一直忙着收购的事,既然答应给她时间考虑,便不想再逼她,求婚一事也因此搁置下来。 春节过后,楼市调控有所松动,房价也逐步企稳。 他根据市场变化,及时调整思路,将以往的大户型精品楼盘陆续改为中、小户型开发,迎合了刚性需求,一开盘,就受到年轻人的追捧。 房子卖的好,收购也很顺利,前阵子笼罩在荣丰集团的阴云正在慢慢散去,随着利好政策,股价开始逐日上扬,员工们干劲十足,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暖意。 夏羽凡私下委托律师将自己的股份全部转到薇薇名下,薇薇知道后很生气的跑来找他,“你为什么要这样?这些股份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呀。” 他淡然一笑,“我并不是夏家真正的后代,而荣丰集团之所以能有今天,是你爷爷倾注了毕生心血的结果,如今我把这些股份交给你保管,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薇薇静默了一瞬,随即目光流转道:“其实爷爷很爱你,他早就把你当成他的亲孙子了,如果不是你离家出走,他其实是打算将荣丰集团交到你手上的,他临终前还常常对我说几个孩子中只有你最像年轻时候的他。” “他真这么说?”夏羽凡极为惊讶,想着慕百年在世时,自己老跟他对着干,心里顿时五味杂呈。 “得知你失踪后,爷爷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那段时间他的病情每况愈下,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总不忘问我找你的情况。” 夏羽凡听着这些话,眉头越蹙越深,脸上交替闪过似悲似喜的神情,待稍微平静一些,他才一拳抡在墙上,用含着满满悔恨和愧疚的声音说:“小时候,我第一次随母亲来到慕家,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爷爷喜欢颜月倾远远胜过我,这让我在不平衡中埋下一片阴影,以后的日子里,我舍命读书,发奋工作,终于得到董事会的认可,同时也让爷爷刮目相看。我以为成功在即,可你却被领回慕家,我很惶恐,甚至害怕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全都变成泡影……” “其实当初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什么。”薇薇凝神注视着他无助的眼神,心里涌上一丝悲悯。 现在看来,他们谁都没有错,若硬要嗟叹命运的不公,或许只能怪自己不该生长于这样的大家族。看似华丽的背后,却装满了阴谋算计,让他们本该单纯的心灵背负了太多沉重。 夏羽凡亦没想到,就算他犯了那么多错,最后慕百年还是愿意将毕生的心血留给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好想哭,原来慕百年一直这么爱他,他却一直未能体会他的苦心。 “薇薇,我想去给爷爷扫墓,你能陪我去吗?” “好。”她取下大衣递给他,微笑着说:“爷爷一定也很想你了。” 三月初的太阳裹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空气中夹着一丝微凉,两人从车上走下,肩并肩的爬上山坡。 慕家陵园位于海源近郊,是个依山傍水,环境幽静的好地方,去年,薇薇也将父母的墓迁了过来。 慕百年的陵墓占据着整片墓园的最高处,像座小山似的高高垒起,这个地方视野极广,仰可观望蓝天白云,俯可鸟瞰河流蜿蜒,最重要的是他依然能够像活着时一样居高临下。 夏羽凡走到墓前躬身放下鲜花,静默了一会儿,才跪着颤声喊道:“爷爷,我来看您了。” 薇薇也跟着跪下,一阵风刮来,吹得两人发丝凌乱,衣襟鼓鼓作响,在这乍暖还冷的季节里,夏羽凡挺直脊背,跪的笔直,仿佛丝毫未觉冷意。 抬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似还清晰可辨,他鼓足勇气道:“爷爷,有件事情我必须向您坦白,我和爸爸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您好友的亲孙子,对不起,瞒了您那么久。”他转头默默看着薇薇,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到胸前,“爷爷,我向薇薇求婚了,她没有答应,但我不会放弃。现在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感觉,我爱她,非常爱,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再放开她,我想这辈子、下辈子都跟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您能成全我们吗?” 墓园里依然寂静无声,只有两旁的松柏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天上的云层渐渐散去,一束阳光直射到墓碑上,仿佛慕百年欣慰的笑容。 “爷爷,您同意了吗?”夏羽凡眼中尽是疑惑,握着薇薇的手却不曾放松。 太阳更加热烈的探出头来,和煦的阳光撒满陵园每一处角落。 “薇薇,爷爷答应了!他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夏羽凡激动的抱住她,语带哽咽:“爷爷终于肯原谅我了……” 薇薇心中一暖,静静地靠在他肩头上轻声自语:“那是因为爷爷太爱我们。” 等情绪平静下来,薇薇率先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尘土,向前走开两步故意拉开一段距离。 “你怎么了? ”夏羽凡追了上去。 薇薇敛了笑,肃容望着他,“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他满脸疑惑。 “下周我要去美国读MBA了。” 他惊愕万分,“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什么时候决定的?” “准备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现在你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也能放心出去深造了。” 夏羽凡猛的沉静下来,掠她一眼道:“要去几年?” “三年。” “这么久?”他有些不能接受,“我不同意,你去这么久公司怎么办?” 她淡淡一笑,显得胸有成竹,“现在市场正在好转,而且公司有你在,我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那也不行。”夏羽凡沉着脸,“你一走了之,我怎么办?”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吧。 薇薇抑住笑,故意装傻,“什么你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他不依,上前一步圈住她,“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不许再逃避。” 这一次,她很听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沉吟片刻后说:“如果三年之后你还坚持要和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你的求婚。” “真的?”他脸色缓缓转晴,眼中重新绽放出光彩,“你保证三年后一定回来?” “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薇薇白他一眼,转身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夏羽凡追着她问:“你读美国哪所学校?” “哈佛。” “我在那儿正好有一幢别墅,以后每周我都要去看你。” “不行。”薇薇叫道。 他琢磨着她,“为什么?” “我是去学本事的,不是去玩的。本来脑子就没你好使,你再去干扰,小心我三年修不完学分。” “那我不管。”他耍赖道:“以后我要经常过去度假,顺便清理那些胆敢接近你的男人!” “你怎么能这样?”有人开始头痛了。 “谁叫你要瞒着我去读书的?” “我哪有瞒你,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那我怎么现才知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仿佛又回到年少时光,待他们渐渐走远,墓园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风,吹过树枝,默默记下游子的归期。 ------------ 06 浮生若梦 四年后 荣丰集团在总经理夏羽凡的带领下进入一个全盛时期,每年光是上缴国家利税就得上亿元。 这年,他刚刚三十四岁,如此年轻又有魄力的企业领导者在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财富》杂志评其为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名门淑媛从各地蜂涌而来,对他趋之若鹜,而他却无丝毫兴趣,依旧心如止水,淡然处之。 熟悉的人都知道,不是这些女人不优秀、不美丽,而是他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他为这个人画地为牢,筑起一座城堡,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就像此刻,他手里攥着最新款的iPhone手机,只心心念念的想着一个女人,“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先吱一声吧?”我好去机场接你。” “你别着急嘛,我还想再玩两天。”娇俏的软语传来,令他一阵无语,“还玩?” “我保证过两天自己乖乖回来,还不成?”又是讨价还讨,这种戏码经常在两人中间上演,也不嫌累,可偏偏还有人就吃这一套,“那我先帮你把机票订了,到时好去机场接你。” “机票我早订好了,你也别来机场,才离开多久啊,还怕我找不回去吗?手机快没电了,哎呀……就这样说定了,到时见!” “那是什么时候啊……”夏羽凡话音未落,那头电话已经“咔嚓”一声挂断,再回拨过去,一个机械的女声跳出来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哎,这电话分明是被硬生生掐断的,哪儿是没电了呀?夏羽凡唉叹连连,自个明白,这丫头肯定是嫌他烦了,故意关机的,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耍小性子! 不过这样挺好,他就是喜欢她充满活力,慧黠又娇蛮的样子。 “怎么,薇薇还是不肯告诉你航班号? ”颜月倾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一副好看戏的表情。 “我还有办法。”夏羽凡按下电话键,“小雷,你去帮我查查这几天从纽约飞来的旅客名单。” “你们这几年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没玩够啊?”颜月倾颇为无语。 “就快结束了。”夏羽凡伸着懒腰,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拜托你们快点吧。”这几年看他们这样耗着,连旁人都急了。 “急什么?”夏羽凡这会儿倒处之泰然了,“四年都等了,谁还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真不知道前段时间是谁天天在我耳边聒噪来着?”颜月倾连连摇头,赏给他一个大白眼,“真是服了你们!” “总经理,查出来了。”小雷满头冷汗,“下周纽约飞来的名单里没有董事长的名字,不过、不过今天刚到的航班里有一个人名字跟董事长一模一样,刚打过电话核对身份,确定董事长已经抵达海源。” “什么?”这个消息的确令夏羽凡和颜月倾大吃一惊,赶紧一前一后的向外冲去。 “这丫头,把我们都耍了。”颜月倾跳上车,累得气喘吁吁。 “看被我逮到,怎么收拾她!”夏羽凡捏着手指关节,恨得牙痒痒。 颜月倾瞅他一眼,挖苦道:“得了吧,我看你到时也只有服服帖帖听候吩咐的份。” “等着瞧!”夏羽凡不服气的哼哼。 ------------ 07 陌路流年 海源变化真大,新启用的国际机场宽敞明亮,各种大型立交桥阡陌纵横,节轔比次的高楼大厦冲入云霄,马路上车流如柱,一片流光溢彩。 薇薇不禁感叹时光过得真快,一晃又是四年了。 在机场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她双腿一跨,坐了进去。 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扫着窗外说:“载我去热闹的地方逛逛吧。” “没问题。”司机高兴的答应着,他们开出租的都有经验,这种穿戴好,又没有目的地的客人,一准是外来旅游的,这种人不在乎钱,图的是个心情,所以哪热闹往哪儿拉吧,在这海源城里溜哒上几圈,赚个千儿八百的车费那是轻轻松松的。 薇薇没有去注意司机的表情,从机场到市区,这一路有太多太多熟悉的景物,如今它们在眼前一一掠过,随着那些遥远的、破碎的记忆艰难的拼接在一起,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对着她慢慢敞开心扉。 车子一路飞奔,下了机场高速又穿过许多熟悉的街道,拐个弯途经秦淮路时,她稍稍抬眸,一眼瞥见当年一直爱去的那家餐厅,便付了车费,对司机师傅说:“就在这里停吧。” 推开餐厅大门,记忆中的味道迎面扑来,薇薇呆了一瞬。 一个服务员过来询问她要什么点心,她回过神来,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我一杯摩卡,还要一份法式蛋哒。” 这个拥有整面落地窗的位置曾是她的最爱,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秦淮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 服务员送上新鲜的法式蛋哒,她尝了一口,满嘴馥郁馨香,还是一如当年的味道。 “爸爸,我们的位置被那个阿姨坐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薇薇回眸一望,看到一个男人牵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缓缓走来。 男人在看清她的一瞬间,显得有些呆愣,那潭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除了欣喜更多的是惊讶,“你怎么会……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常浑身如被电流击中,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想了千百回的前妻。 薇薇同样震惊不已,看着他们,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今天,刚下飞机。” 季常噢了一声,又问:“你一个人吗?” 她舒展了神情,坦然道:“是啊。” 季常有些意外,像她这么美丽的女人不该孤独。 “我可以坐下来吗?”他询问着,语气里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酸。 谁也没想到久别重逢的情景竟然会在这里,过去季常不爱吃甜腻的食物,每次她想来,他总拉着她去别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早就不来了,毕竟这里没有他爱吃的食物。 收回心绪,她点了点头,他便拉着女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也坐呀。”经他一提醒,薇薇才缓过神来,淡笑着坐下。 “为什么还来这里?”她飞快的掠他一眼,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季常还未开口,旁边的小丫头便推搡着他的手臂叫开了:“爸爸,爸爸,我要吃欢乐奶油蛋糕。” “这是你女儿?”薇薇略显惊讶,小女孩机灵活泼,眉眼像极了季常。 “快叫阿姨。”季常对女儿说。 “阿姨好。”小女孩脆生生的叫道。 薇薇莞尔一笑,招呼她过来,小女孩也不怕生,只望了爸爸一眼,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跟前,薇薇抚着她粉嫩嫩的小脸蛋说:“真可爱,你几岁了?” “我马上三岁了。”小女孩眨着眼睛,奶声奶气的说。 薇薇心中便清明了,这孩子是在她出国之后生的,她放开小女孩道:“快跟爸爸去买蛋糕吧。” “好。”小女孩眉开眼笑,转身甩着马尾辫向爸爸走去。 季常牵起女儿的手,向她歉意的笑笑。 她也回以淡淡一笑,直到他们走远,她才心痛的望着父女俩的背影发呆,这些年不见,季常沉敛了很多,完全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 给孩子买好蛋糕,季常顺道也给自己和薇薇买了一份糕点。重新坐到座位上,他说:“这是新出的一种甜点,你尝尝。”薇薇怔了一下,接过来,看着他专心吃着甜点的样子,她眼中不觉多了几丝诧异,以前他从不吃甜品,即使被她逼着吃下去,也会皱着眉埋怨,“太甜腻了!” “好吃吗?”她忍不住问。 他抬起头,用赞美的声调说:“嗯,味道不错,你快尝尝。” 眼泪无声的滑落,从薇薇脸上滴进了咖啡,又随着那白色的沫儿融化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季常慌了手脚,急忙抽了纸巾递给她。 薇薇心头一慌,胡乱的摇着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从前。” 小女孩嘴上糊满奶油,看见爸爸为阿姨揩眼泪,她忽然咬住小勺,疑惑的瞅着他们,或许她在想,爸爸为什么把这个漂亮阿姨惹哭了? 季常叹息着低了头,似乎也想起了过往的种种,踌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很好。”薇薇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小勺,已然恢复了平静。 “薇薇,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回忆里。”季常抬起头,情绪已有些激动。 薇薇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未及开口,小女孩便吐出小勺,不解的侧过头望着季常,“爸爸,你说什么?”。 季常忙回头安抚女儿,“爸爸没叫你,吃完没有?吃完了,到那边游乐区玩儿,爸爸跟阿姨说会话。” “那我一会还要香芋冰淇淋。” 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的提着要求。 “好,快去吧。”季常满口答应,充满慈爱。 她咧嘴笑了笑,乖乖的跑到一边自己玩儿去了。 薇薇感慨道:“你真是一个好爸爸,看得出来你很爱你女儿。” “我一直把她当作你的化身。”季常露出一抹苦笑。 薇薇心中一痛,捏着勺子的手不觉用力,手心便传来一阵刺痛。 季常望着一边嬉戏的女儿说:“她的名字叫季薇薇。” “季薇薇?”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薇薇怎会不懂?她默默看向眼前的男人,突然感到内心酸涩无比。 “她是你和申琳的女儿?” “不是。”季常摇着头,“我和申琳就没开始过,当初故意说要娶她,一半是想气你,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另一方面我以为只要给她想要的,就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怨积已久,根本无法回头,半年后我就忍无可忍,让她离开海源了,从此我们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怎么会这样?薇薇暗自惊诧,当初听说他要与申琳结婚,自己虽嘴上不说,心中难受却有半年之久,她一直以为他们还在一起,没想到却也只是花开无果。 “她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道。也许回老家了,也许另嫁他人了。”那段记忆看来没能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回忆起来他仍心有余悸。 “你儿子呢?也跟申琳走了吗?” “没有。”季常说:“他跟我生活在一起,现在长大了,很懂事。” “哦,那挺好。”薇薇猜想他现在的老婆一定是个宽容大度,明事理的女人,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垂下眼帘不再说话,这一路走来,只觉得人生无常,难以预料,当初争得头破血流,如今都已如云烟飘散。 “薇薇,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忘记过你,我无时无刻不期盼你回来。我给女儿取了你的名字,每天看着她就如同看到你。”季常有些急切的握住她的手。 薇薇避开他满含希望的目光,冷静道:“你不该说这些,更不该再到这个餐厅来。有些事发生过,我无法把它从记忆里删除。” 对面那双深幽的眸子刹时变得暗淡无光,他颓然松开双手,慢慢的往回缩,一点一点,带着诸多的牵挂和不舍,他哑着嗓子,怅然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一瞬间,前尘往事滚滚而来,薇薇望着季常,目光悠远而复杂,也许其中包含着太多伤心和失望,又或者还有怜悯和感激,总之,很多情绪汇合在一起,令她久久不能言语。 这个从年轻时就一直陪伴她的男人,这个和她一同走过四载春秋的男人,此时,她已说不清楚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是否还能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呢? 但,一切都已然注定。 呆了半晌,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移向小女孩玩耍的身影,“你应该好好爱护你现在的家,还有你的儿女们。” 季常也站了起来,抓住她有些急切的说:“如果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离婚。” 离婚,又是离婚!薇薇屏息凝神的望着他,眼中流露出难以言状的悲伤,为什么他还是不懂,有些伤害既已造成,就永远难以抹去了。 她拨开他的手,轻声说:“别再为我伤害他人了,请……忘记我吧!” 她曾经经历过的伤痛,再也不想让别人尝试了,何况他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和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亦该满足了。 轻轻与他擦肩而过再无留恋,一转身,她大步流星的走出餐厅,渐渐没入川流不息的人海中。 ------------ 08 幸福是什么(大结局) 凯旋城仍是那般巍峨的矗立着,白色的宫墙,金色的大门,还有那连绵起伏的音乐喷泉,这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景色并无二致。 薇薇欣喜的从出租车上下来,警卫看见她,惊诧的瞪大眼睛,“小、小姐……” 薇薇开心道:“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哪、哪能?”两个帅气的警卫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薇薇笑了,指指身后的出租车说:“行李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进去了。” “是。”警卫们双腿立正,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礼。 “还有……”她望着花园深处的白色建筑,交待道:“不准提前打电话向少爷报告,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小姐回来就好,兄弟们终于可以解放了,两个警卫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回答:“一切遵照小姐吩咐。” 薇薇向他们挥挥手,朝前跑了两步,感觉十分惬意。 初夏的花园里,花木开的正盛,满世界的姹紫嫣红竞相吐露着芬芳。 这么美的景致,她以前竟从未留意过。 迈上台阶,还未及凯旋城大厅门口就看见夏羽凡正烦躁的走来走去,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跟着就是一通火爆的训斥:“怎么会没接到人?再给我找,就算把机场翻起来,也要找到!除了机场,其它地方……” 这个夏羽凡,还是改不了火爆的脾气。 薇薇忍俊不禁的立在大厅门口,她在等,等他自己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夏羽凡气的摔了电话,刚一转身,便猛然怔住,张口结舌的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羽凡很少这样结巴,他漂亮的眼睛里显然还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 薇薇“噗嗤”一笑,张开双臂向他扑去。 两人跌坐到沙发上,夏羽凡抱着她,闻着熟悉的香味,却仍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下午他和颜月倾心急火燎的赶到机场接人,结果还是扑了个空,打她手机又处于关机中,他当时心情就一落千丈,简直跟雷雨天无异。 后来派出许多部下寻找,连机场方面都惊动了,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已平安抵达海源,这下颜月倾算是逮住了机会,狠狠地将他奚落了半天。 “怎么了?”薇薇掰正他的脸庞,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夏羽凡是不高兴了,足足让他担心了半天,当然不可能有好心情,可这怒火中烧的情绪刚被她这么软绵绵的一问也顿时没了气势,立刻变得柔情似水起来,“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嗯。”她点着头,却没告诉他偶遇季常的事,久别重逢,谁都不想扫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季常还是寄予过感情的,四年共同生活的印迹,就算时光退去了光彩,也改变不了他们曾经相爱过的瞬间。 “知道还乱跑?”夏羽凡佯装生气,掐着她的小脸蛋。 她调皮的躲开,“怕以后没机会跑了。” 夏羽凡数落道:“你说你要念书,我就让你去了,你说去三年,我也答应了,后来你又要留在美国分公司工作一年,我也妥协了,四年了,我都等你四年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再想着乱跑了,否则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押回来。” “哼!当你押犯人啊?”薇薇把脸撇向一边,不看他。 夏羽凡扳过她的脸,狠狠吻上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薇薇先是一愣,随即唇边漾起一丝笑意,眼睛慢慢阖上,两人都陶醉在这漫长的一吻中。 相隔了八年的时光,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姑妈、姑妈。”门口响起童稚的声音,小颜羽挣脱父母的手,连蹦带跳的扎进薇薇怀里。 “是颜羽啊,一转眼又长高了!”薇薇伸手揽过小丫头,真是惊喜万分。 颜月倾拥着妻子含笑点头,“这丫头可想你了!” “姑妈,我们再去美国好不好?”颜羽亲昵的抱住薇薇不肯放开,她还记得去年姑妈带她去的迪斯尼乐园好好玩啊。 “不行,想都别想!”夏羽凡斩钉截铁的拒绝,顺便气鼓鼓的瞅了一眼颜月倾,现在他严重怀疑这小丫头是受她父亲指使故意来捣乱的,想他好不容易才将薇薇盼回来,她却嚷着再回美国,这怎么行呢? “叔叔,你好凶!”颜羽垮着脸蛋抗议,慢慢从薇薇身上爬下来站好。 夏羽凡掐着她水嫩的脸蛋道:“丫头,以后要改口叫姑父了。” “为什么?”颜羽一脸懵懂。 阿SA牵过女儿,笑意盈盈道:“因为叔叔要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汇对颜羽来说还很遥远,但她明白结婚便是意味着两个人要一辈子相守,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听大人们说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只是她还有点纠结,不懂为什么叔叔结婚后就要改称呼呢?于是她问:“妈妈,是不是所有男人结婚后都要改叫姑父?” 阿SA狂汗,有时候女儿的天真常常让她不知所措,她很无助的望向丈夫,希望他赶快过来解救。 颜月倾只得耐心的对女儿说:“当然不是啦,其他叔叔还是叔叔……” 颜羽小脑袋更糊涂了,“那叔叔为什么要叫姑父呢?” “这个……”颜月倾为难了,于是转头望着夏羽凡。 夏羽凡就和薇薇一起蹲到颜羽身边,很认真的接过话题说:“因为叔叔要娶的人是你姑妈啊。” “这么说我就懂了!”颜羽咧嘴一笑,终于不再迷糊。 几个大人瀑布汗,集体无语中……终于发现,原来孩子的世界是如此简单。 “看外面多美!”夏羽凡拉起薇薇走向阳台,两人沐浴着霞光,眼中只剩下彼此,薇薇倚在夏羽凡的肩头,听到他说:“薇薇,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才明白,这个世上,唯有你才是我心中最弥足珍贵的,如果失去你,就算得到全世界,我也不会开心。我想用我的下辈子来弥补上半生对你欠下的债,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薇薇轻轻抬起头,此时漫天的彩霞染红了蓝天,也染红了他们年轻的面孔,她回眸一笑,终于知道幸福就在不远处,只要她伸手就会紧紧抓住它,而这一次,她一辈子也不会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