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不打不相识 ------------ 一 打劫 2010年3月,再过两个月,便是美国高校一年一度的夏日毕业季节。存希作为一个美国留学生,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之中,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首当其冲的事情,便是先在美国找一个稳定的工作。 然而,存希的专业学得太过尴尬,既不完全属于考古,又不完全属于金融。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万金油的专业。名字乍听之下非常好听,奢侈品管理。可是在这一个月的连续作战失败之下,存希悟出了一个道理,所谓奢侈品管理,其实就是找工作都是一种奢侈。 “对不起,存希,我大概这一次没有能帮到你。” 电话那头传来同学戴安娜抱歉的声音。戴安娜是存希一个系的同学,也是她在国外认识的闺中密友。每一次存希收到公司企业的拒绝信时,戴安娜好像要比她还沮丧一样。存希在电话这头听的出来,戴安娜在说抱歉的时候,明显是带着哭腔的。 “没关系的,反正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啊。我可以慢慢找的。对了,我现在就要去参加学校的一个招聘会,先不跟你说了。戴安娜,你什么时候有空打电话给我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存希状似轻松地一口气将这些把气氛搞热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呆呆地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有那么一两秒的失神。可是那些软弱却又在转眼之间被她的坚强给击落,再站起身来的时候,吴存希又变回了以前自信满满的模样。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不振作是不行的,还有一个非常盛大的招聘会在等着她。如果是一幅没有精神的样子的话,这一天会非常难熬的。 “吴存希,你可以的。” 存希话音刚落,电话铃又响。当她看到尼克这个名字在电话屏幕上闪动的时候,她真正是犹豫了。犹豫到最后,却还是屈服。 “喂。” 存希这一次接电话的声音很冷淡,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不安。 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只是一阵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光凭这呼吸,她就竟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断定这个人不是尼克。多次的教训让存希立马挂了电话,可是不到两三秒的时间,她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她不接,电话便一直响,这让存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 她再一次拿出电话,刚想接听,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给推到了林**旁边的树林里,电话都差点没拿稳。存希在慌乱与震惊之中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却发现自己莫名期末地从小道上消失,竟然没有一个路人觉得有异常。不仅如此,她的脑门上分明顶着一杆枪,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可以感受到枪头的冰冷。 “你,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找你要回尼克怀特欠下的五万美金的。” 冰冷的话语,冰冷的数字还有黑洞洞的枪口,无一没有将存希推进看不见的深渊谷底。她虽然对尼克的大名再熟悉不过,却还是打算挣扎一番。抱着绝对不能够让这个不上道给托累死的决心,吴存希发起了侥幸的反攻。 “他欠了钱关我什么事情?” 面前的白人一声不吭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快捷键,突然间,吴存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看看他的手机上写的是什么?” 吴存希的电话铃声一直都没有断,而在她眼前不断放大的另一个手机屏幕更是让她不得不去瞧。那上面赫然跳动着honey这个单词。吴存希张了张口,要说的话都被这一声声哈尼给憋了回去。 “……好吧,你们跟我来。” “去哪儿。你可别玩花样。” 持枪的那个人见到吴存希要走,一枪又顶在了她的后背上。 “你们不是要拿钱么?我去写支票给你们啊。放心,我不会玩花样。这里是布朗大学的校园,你们也知道,我耍不出什么花样的。尼克他不要名誉,我还要呢。” 存希认命地耸了耸肩,脑子里却在酝酿着各种逃跑计划。 存希带着这两个大老粗慢慢悠悠地在布朗大学里头晃荡着,因为这儿学生多,巡逻的保安也多,这两个嚣张惯了的黑道混混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东方女人是存心的,他们越想躲开人群,她就越往人多地地方走。 终于,在来到一栋教学楼底下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失去了耐性。 “你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样?带着我们兜圈子么?恩?” 那人恶狠狠地问着存希,存希翻了个白眼之后,才转身答他的话。 “先生,尼克怀特当我是银行,你们也当我是银行阿?五万美元哪里说有就有啊,我只能够去宿舍楼给你们拿支票阿。” “那你那个宿舍楼还有多远?” 告诉你才有鬼! 存希在心里答了一句,眼睛却往四处瞟了瞟,指了指远方教堂的方向。 “喏,就在那儿,快到了。穿过这个教学楼就到了。” 说着,存希便不再理他们,而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往这教学楼里走。两个混混无法,虽然对存希的话将信将疑,却为了要钱,只能够跟着她。 说来也巧,正当存希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大课室下课,从那两个教室出来的学生足够将存希淹没在一片人海里。 存希灵机一动,赶忙便猫着身子快速往二楼跑去,一闪身就不见人影了。那两个混混见状,赶忙想要跟上。却因为是在逆流而上,总是会被人流冲散,一时间难以靠近楼梯。 存希随着这楼梯旋转上了好几层楼,越跑越绝望,如果上面还没有一个课室可以让自己进去的话,自己一旦被那两个家伙抓住就死定了。突然她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一间教室打开的一扇后门,虽然是虚掩着,可是从那里头透出来的微光无疑是让存希看到了希望。 得救了得救了。 存希心里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闪身溜进了这间教室。更让她觉得庆幸的是,这间教室虽然不大,却人山人海,甚至于有不少学生站在那儿听这个老师讲课。当然,存希现在对于这老师到底在讲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在乎自己藏得有多深,有多不起眼。一身正装的她,提着一双高跟鞋在听讲的学生之中穿梭着,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块空地蹲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进来这么一个人,自然引起了教室后边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的低声议论,一度让正在讲课的那位年轻教师沉默。突然,清脆的几声响,原来是讲台上的教授正用自己带过来的那个三角铁引回大家的注意力。这东西发出来的响声似乎是有魔力一样,果然是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现在咱们说到的是,希腊神话之中对于海神波塞冬的描述。据说他的神器,三角战戈,是可以对抗海妖的歌声的……当然,这里没有迷惑大家的海妖,而我手上的这个,只是三角铁。” 优雅的笑话,让大家瞬间哄堂大笑,并且在同一时间,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就连存希都很是好奇地站起身来看向了讲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年轻人。细碎的金发,梳理得整齐而又得体,只有在灯光的照射下,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上,才能够发现,他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金,硬要说来,应该是金棕色才对。一幅别致的金丝眼镜此时此刻正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存希发现,就算他妙语连珠地说出好些诙谐的话语,唇角却并没有带笑,每当说到一处关于古希腊的典故时,他就可以非常流畅地用马克笔在白色的黑板上写下一串拉丁文。字迹圆润,带着些异域风情的魅力。 但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男人似乎太过于完美,不管是修长的手指,还是他略带着东方混血的长相。而能够申请到这个大教室上课的人,一定也不是布朗大学里的泛泛之辈,至少应该是教授等级。 “哎……不同人,不同命。” 存希摇了摇头,忍不住便叹息出这句话来。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还是有不少人会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样的眼光让存希不自觉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在那个时候,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的异类。存希低头苦笑了一下,只觉得真的好累好累,索性便坐到了地上。至于别人在说些什么,又在看些什么,她早就不去在乎了。 …… ------------ 二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最后自己是怎么从这课室里出来,又是怎么回到自己家,存希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可是她却并没有打开家里的灯,而是自顾自地坐在黑暗里。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地响起,存希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筒,那边却传来现在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喂?希,是你么?你是不是在家?” “……” “希?我是尼克阿!你怎么不回答?你有没有事啊?” “……” “希!!你说句话啊!” “……我在,我没事,我很好。”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一连串说了这么三句话。尼克似乎在听筒那一边听出来了她的不对劲,刚才还在咋呼的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尼克怀特。你真是好样的。之前为你还一千,还五百我都认了。这次你搞什么?五万美金?!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阿?” “希,你听我解释……” 尼克对于现在的存希似乎有些束手无策,他刚想要说些什么话,就立马被存希无情地打断了。 “你不要再希,希地叫我了!!我们之间早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了你应该很清楚!尼克怀特我告诉你!别说五万块钱!五美元我都没有!!你竟然让那帮人来找我还钱!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是男人么!!” “我没有要他们来找你还钱!我没有!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拿了我的手机……希,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不会让你受伤害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伤害你啊!” 尼克懊恼地咆哮着,到最后却成了求饶。在这气急败坏的怒吼向近似于委曲求全的温柔转变的时候,吴存希沐浴在一片黑暗里,反而愈发地冷静下来。她的心,是冷的,那是因为失望与绝望;而她的眼睛却是发热的,因为她落泪了。 曾经发誓不再为男人落一滴眼泪的她,到头来还是为了这笔孽债落泪了。吴存希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几滴眼泪狠狠地打在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尼克似乎还在那儿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什么。 “……五万块我现在拿不出来。电话我也会彻底换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搞定。至少要让他们再宽限你多一点时间吧。” 之前跟着尼克久了,存希对于黑道上的事情多少还是清楚的。高利贷这种东西,虽然总是没办法马上一次性还清,可是如果你想还清,就必须咬牙,想尽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这笔钱,当然,在此之前就必须要死皮赖脸地求人家再宽限一段时间。听到存希这边冷静的部署还钱事宜,尼克那边果然也安静了下来。 存希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我这里还有三千美金的空余,你找个时间,你若是方便了就和我碰个头吧。我们先还一点,也算是给那帮人看看,你的诚信。记得到时候你的欠条上头要减掉这个钱数。” “……希,谢谢你。” 存希摇了摇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似乎还是有些痛苦,就连拉着电话线的手都在颤抖。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帮你还清了这笔钱以后,咱们就两清了。真的谁都不欠谁的,好不好?放过我吧,也是放了你自己。再见。” 存希刚把话说完,她也不管尼克是怎么回答的,直接就挂了电话,就好像是要快刀斩乱麻一样,只不过存希这一次,狠心剁的却是自己。手起刀落间,因为刀子太锋利,竟然心在流血都不觉得疼。 大概自己已经是被拖得麻木了吧。 存希这般绝望地想着,忍不住便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的存希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还是自己家里的座机响。 “喂,什么事。” 因为以为还是尼克,再加上是被人被迫叫起来的。存希的语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善。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是被这样的女王气质吓住了,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问道。 “您好,请问是存希吴小姐么?” “……是,我是的。请问您是?” 存希沉默了一两秒时间,发现是一个声音温柔的陌生女人,态度立马就变了。她平静的说话声音似乎让电话那头的人不再那么胆怯。 “哦,哦。是这样,您投递的简历已经通过了第一轮筛选。今天是各位老师前来对应聘者进行第二轮筛选的日子,可是我们却一直没有办法通知到您……所以,才会冒昧地打您家里的电话,希望您不要介意。” “等一下……什么简历?是工作?” 存希越听越糊涂了,听那女人话里的意思,似乎今天她应该去参加一个什么面试,可是自己昨天除了逃避黑道人的围追堵截以外,真的什么都没做,关于这个她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怎么突然间就有一个工作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呢? 这不仅是意外,简直就是惊悚。吴存希为了确定这不是一个梦,竟然还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 “嘶……” 疼,好疼。正在吴存希对自己进行自虐的时候,听筒那边的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的,是一份工作没错。就在我们布朗大学的校园里。吴小姐,我是来通知您,今天上午您最好能够赶来……因为我们一直无法通知到您,我们已经将您安排在了最后一位,不过,面试早就已经开始了。所以还请您尽快到场。” 上午赶到? 听到这样的命令,存希下意识地得到处找表,不免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终于,她从一堆材料中间挖出了自己的手表,定睛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半了,就算现在出门,赶到学校也已经是十一点了吧,那这还算是上午么…… “好,好。我马上到。对了,请问一共是多少个人面试?现在到第几个了?” “您稍等。” 一阵沉默间,存希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尔后那人又拿起了听筒。 “总共是十个,您是最后一个。现在恐怕已经到第五个了。” “哦,谢谢。还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存希从床上一跃而起,在说话期间已经将一套正装几乎都穿到了身上,现在只剩下扣子没有扣整齐,裙子的拉链也直到一半。 “请问……这是应聘什么职位……” “……” ------------ 三 谷歌的力量是无穷的 文物修复专业,主讲教授助理。 文物修复专业,主讲教授助理? Areyoukiddingme? 开什么玩笑? 自己什么时候报过这种狗血职位!居然还一点印象都没有?!存希烦躁地坐在一干等候面试的人员之中,除了她以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紧张而又兴奋的表情,特别是那些女生,面若桃花,兴奋程度根本就不亚于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娘。存希看着这有些诡异的场面,突然觉得她们根本不是去找工作,而是去征婚找对象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坐在存希前面的那两个人很快都离开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依旧坐在空荡的走廊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才让她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 “存希,吴。” “是的。我在这里。” 存希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套装,上前便和面前的这位女士握了握手。 “你就是吴小姐?” 那个女人似乎很惊讶,并没有急着将她带进面试教室里,而是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个遍,期间还时不时地往她自己手里的档案夹看。存希踮脚瞄了几眼,发现她的档案夹里,放着的正是她那天不小心丢失了的简历。于是她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道。 “我简历上用的是我高中时候的照片,哈哈哈。” “……吴小姐,这边请。” 女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吴存希的这种像冷笑话一样的理由,这样冷静的反应,反而让存希觉得索然无味。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面试的教室。 这是一间本来用作大课堂的会议室,中间的学生用书桌都被人清空了,只留下几张桌子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像是圆桌骑士一样的阵型。面试人员不多不少,正是十一个,加上存希这个应聘人员本人,正好就是十二个。 “吴小姐是么?请入座。” 这种阵仗的面试方式,存希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当她抬头看到那个正盯着自己瞧的主考官时,她的心就更是凉凉的了,好比是风球梅花过境,一切都寸草不生,冻结成冰。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面前这位面容堪比亚瑟王子再世的男人,就是那天那个让教室里坐无缺席的教授。存希傻傻地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觉得这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大概当时自己太过于仓皇失措,所以就将夹在文件里头的简历给丢失掉了。只是不知道,自己高中时期那种夸张的造型,有没有给自己帮倒忙,吓到面前的这个冷面男。而自己的那份简历,又是怎么跑到他的应聘人名单里头去的。 好硬的一场仗。 存希悲愤地想着,坐在了这帮衣冠楚楚的教授中间。 “你可以出去了。” 他突然开口,丢给了众人一句大跌眼镜的话。虽然那天仓皇逃窜的他的教室里时,他也是在说话,可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混乱,存希根本就没那个闲情逸致仔细听他的嗓音。现在这么近距离地听着,反倒是一种享受,只不过,他似乎并不友好。不,与其说是不友好,还不如说是直截了当的不给面子来的贴切。 “威尔教授,这面试不是还没有开始么……” 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老教授显然也是被他的突发性逐客令搞得莫名其妙了。还好存希脸皮厚,见到有人似乎想要给自己说情,她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坐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威尔教授瞧,他的眼神又多渗人,她的眼睛就可以有多愤怒。总之,吴存希人生中,在美国的第一场面试,竟然是以眼神打架拉开帷幕的。 “她不适合这个职位。” 哎哟,官人耶,我的大爷耶,您还真是言简意赅哟。一句不适合就想把老娘赶走?告诉你,nodoor,nowindow! 存希冷笑了一下,心里活动完了就是嘴上功夫了。 “威尔教授是吧?请问您是从哪个地方得出这个结论的?面试都没有开始您就下了这样的论断,恕我直言,我觉得非常荒谬。既然您是代表我们布朗大学整个文物修复专业在招生,那能不能请您说出几条拒绝的理由出来。反正理由嘛,都是用在拒人的时候。您这个时候不用,太可惜了。”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存希的这张嘴是属刀子的。措词犀利,似无数小李飞刀,杀人不眨眼。又状似老面馒头,一整个猛地塞进敌人的嘴巴里,让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现在坐在存希对面接招的丹尼斯威尔,显然是感受到了这种武器的威力。存希瞧着他不停滚动的喉头,别提有多畅快了。脸上不自觉就有那么几分小人得志的得瑟露了出来。 丹尼斯威尔一皱眉,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满身匪气的女孩,更让他心里觉得惊讶的是,她那俨然与索马里地区浑然天成的内心本质,似乎与她的这身皮囊太不相称了。 “恕在下冒昧,我觉得,吴小姐您长得太漂亮,而您的个性也在告诉我,您并不适合做文物修复这样的工作。” 说着,丹尼斯低头翻阅起吴存希的材料起来。平心而论,不管是成绩单还是实习阅历,都反映出吴存希的优秀与出类拔萃。可是丹尼斯却并不相信这样的美丽女人,可以完全沉浸在枯燥的实验室修复工作之中,要知道,如果不是对这一行当有足够的热忱,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坚持到最后。 噗,自己没听错吧,被拒绝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自己太漂亮?这是赞美么?还是搪塞? 吴存希瞪大了眼睛,又想笑又觉得这事情太不靠谱。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让吴存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脸孔对待面前的这个主考官。丹尼尔见对方没说话,以为她是没话说了,于是便开始低头整理手里的资料。 “所以,吴小姐。我们的应聘已经结束了,现在校园内还有很多其他职务在接受应聘,你不妨到其他地方再去试试。” “慢着!” 就在丹尼斯离开自己的座位要离开这儿的时候,吴存希终于从哭笑不得的心境之中爬了出来,她一拍桌子,呼啦一下便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力气太大,就连椅子都被她带到了地上。 “你还有事么?” 丹尼斯的手就好像是被502胶给黏在了门把上似的,看到吴存希已经怒发冲冠地站在那儿了,他照样不撒手。吴存希的眼睛来来回回地在他与门把手之间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是在寻思着怎么才能够让这个男人离开这张门,其实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够让他永远都走不出这道门。 “……我要投诉你。” 吴存希深吸一口气,语不惊人死不休,将在座的几个老师都吓到了。 她要投诉丹尼斯威尔? 她要投诉文物修复专业的系主任? 她难道不知道丹尼斯威尔在布朗大学的重要性么? 丹尼尔一皱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竟然是等来了这句话。不过比起其他人来,他表现的反倒是很镇静。与其说是镇静,倒不如说是嗤之以鼻。仿佛根本就没将吴存希的这句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吴存希的表现让他又在印象分方面打了个负数——这个女孩子,太会无理取闹。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我下午还有一个讲座,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门开了,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吴存希瞪大了眼睛,又是冷笑了一声。 “丹尼斯威尔,一九八〇年生,十四岁上大学,十八岁拿到人生中第一个硕士学位,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期间,凭借自己的财力与智力,同时获得了三个博士学位,并且将父亲旗下的艺术品投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十九岁的时候,得母亲的母校布朗大学高薪聘请,在布朗大学的文物修复专业任系主任,并为终身教授。丹尼斯威尔先生,威尔教授,我很清楚你是谁,我也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我要投诉你。根本就不会因为知道你是谁而有所改变。” 吴存希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之后,丹尼斯威尔果然转过了头来,他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却足足打量存希打量了五分钟有余。突然,他又回到了房间里头,关上了那扇门,坐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很好,你有超于常人的记忆力,这也是修复工作必备的一项天赋。为了你这个天赋,我愿意坐下来再在你身上花费十五分钟的时间,至于这十五分钟是浪费还是值得,全都看你的表现了,吴小姐。我衷心希望,您能够在这十五分钟之内说服我。” 丹尼斯威尔一本正经地戴上了刚收回包里的眼镜,并将先前整理好的应聘人员资料再一次摊开到了桌子上。其他面试官在一小段时间的面面相觑之后,也马上将自己手中的资料迅速地翻开到了最后一页,吴存希的优秀成绩与经历,再一次跃然于纸上,展现在大家眼前。 “当然,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不会。” 吴存希自信一笑,藏在背后的双手暗地里删除掉了刚才她谷歌而来的关于丹尼斯的所有资料。 …… ------------ 四 街边偶遇 “哈哈哈哈,真的?你真的这么做了?哦,我的存希,你总是这么可爱!” 一家位于纽约城区的咖啡厅里,在众人小声恬静的交谈声中,突然冒出来这样爽朗开心的笑声。戴安娜对于刚才存希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觉得忍俊不禁,一个没忍住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笑了出来,引来其他在咖啡厅内的客人纷纷侧目。戴安娜先是对这些好奇的陌生人一个一个地表示歉意,转而又小声继续问起存希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报道。 “你真的是用谷歌把丹尼斯威尔教授的身家查出来的?” 存希咬着汤匙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除了谷歌,当然还有百度。” 这是一个冷笑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只要你了解中西文化,就应该明白谷歌和百度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基友,但是他们的用途是殊途同归的。 “哦,存希。我真该在场,看看那个教授认真的模样。” 存希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戴安娜的话。她倒是真正在庆幸,当时对她进行三堂会审的那些人虽然是才高八斗,满腹文采,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对现代文化的了解多少有些陌生与脱节。有他们几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她才能够在与丹尼斯威尔这种大人物一次又一次的对决之下存活下来。现在想来,没有戴安娜这样的存在在现场,还真是一件值得烧高香的事情。 “那么,你是打算把这两份兼职辞掉,全心全意地做那一份助理工作吧?我替你打听了,虽然是在文物修复专业实验室里干活,可是你跟的这个丹尼斯威尔教授可是认识很多拍卖行大老板与华尔街的新贵,你又是他的助理,出入众大场合,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到时候,你可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戴安娜说话一向都很直白,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因为不管是在学术界还是在上流社会,丹尼斯本身和他的家族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如果存希能够将这个助理当好,即便之后她不想干了想跳槽,也不愁没有人接手。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是从中随便挑一个钻石王老五当目标,日后也吃穿不愁。不过很可惜,她吴存希是没办法走这条最轻松的路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梁硕。 一想到梁硕,她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甜得她手上的雪糕吃在她嘴里,味道都似乎有些淡了。所以,存希放下了汤匙,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排解掉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丝的满足感,好让自己保持平常心,在这即将毕业的一个月里做到最好。 “我当然不会辞掉这两份工作,我还要靠它们生活呢。” 存希所做的兼职,乍听之下实在有些南辕北辙。一个是为一家公司做油画修复,而另一个却是为画廊做临摹。都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可是收入加起来都没有那个助理工作多,所以当存希这么回答的时候,直来直往的戴安娜就有些不明白了。 “我不明白……难道你想三份工作一起做?这太累了。” “当然不是。你看我什么时候这么拼过啊?我只是没有应承下来那份助理的工作……” 存希觉得有些心虚,连忙拿起了一边的卡布奇诺轻轻啜着。果不其然,戴安娜的反映在她意料之中的激烈。 “为什么?存希!助理那份工作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也不会让你跑兼职这么累,又可以让你有好的资本轻易拿到H1,更重要的是,薪水绝对是可以保证你的生活质量的。希,你难道都没发现,只不过是这个学期,你就瘦了不少么……” “咳咳,知道,这个我当然都知道。可是,它再怎么好。丹尼斯威尔要故意为难我,我有什么办法?” 存希耸了耸肩膀,表现得万般无奈。 “他说,他认为我的课业虽然优秀。但是文物修复专业的几个必要科目我没有修,所以考虑让我在已经完成了的科目基础上,再多加几门,如果我可以每门课都拿A,他就与我签合同,正式聘我为助理。不是兼职,而是全职。可是……我认为他是刁难,怎么可能在修学位的基础之下,我还可以对那些陌生的课程如此上心,摆明了就是在刁难。所以,我拒绝了。” 天知道,当存希在丹尼斯面前说出拒绝这个单词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股子如释重负的快感。就好像是好大一口怨气埋藏了几十年,一直就那么大地哽在胸口里头,突然间就找到了个突破口,整个地喷到了丹尼斯的那张臭脸上,别提有多痛快了。可是在戴安娜面前,她不能表现出这样的痛快,因为她实在是怕自己的这位好友会像平常一样唠叨个没完,说她自毁前程。 戴安娜瞪大眼睛看了看存希,好半天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就叫做苍天无眼。吴存希再一次地用她坑蒙拐骗的演戏本领瞒天过海了。 两位知己好友又说了一阵话,终究是到了要话别的时候。因为戴安娜要开车去见她男朋友,存希怎么都不愿意去当这个电灯泡,只是要求戴安娜将她送到汽车站,便将其打发走了。 本来应该是平静的一天,本来存希再过那么一会儿就可以上车回家,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和事。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混混正追着一个青年砍杀,等公车的人几乎全都吓呆了,大家都没有想过纽约的黑社会竟然如此嚣张,太阳都还没有完全罗山,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活动。 他们有的选择快步离开,放弃公车;有的则是躲在了一边,用手机报警。只有存希一个人还傻傻地站在那儿,过了半晌,当她终于看清楚那个正在逃命的人的脸的时候,她失声叫了出来。 “尼克!!” ------------ 五 那些不曾过去的过去 “尼克!” 存希失声叫了出来,不仅是那个浑身是血的青年,就连那帮当街伤人的混混都往存希这边狠狠望了过来。 “SHIT!你在做什么!快走!!” 当看到存希站在街边一角仓皇失措地看着他的时候,本来不打算惹事的尼克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再也不愿意只是当一个抱头鼠窜的平庸之辈。只不过是一拳,就已经将其中一个人打倒在地上。 尼克突如其来的反击,显然是将那些要砍杀他的混混全都搞懵了。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扯着存希狂奔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好在老天有眼,他们刚一跑过斑马线,行人通道上便闪烁起了红灯。尼克一回头,嚣张十足地对着穷追不舍的几人露出挑衅的微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一身是血的造型引起了多少人的围观。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终于,一个好心的中年老伯凑了上来,看样子是打算报警将尼克送往医院。存希赶忙上前来笑脸应对,只想着将尼克带到安全一点的地方。 “谢谢您,谢谢。我正要把他带到医院去的。走啊,走啊!” 存希气急败坏地扯着他的衣袖,一直隐忍着的脾气几乎是要飙升到了最高点。不过好在她这个人很会忍耐,直到将尼克带着进了自己的公寓,她都没有失控一下。 “……这是你住的地方,希,这可真漂亮,很适合你。” 尼克一进门,便开始四处打量起这个宽大的一室一厅房间,连带厨房与浴室,都被它的主人打理得干干净净。这样似曾相识的窗明几近,让他忍不住便想起了那些过往曾经。 “坐好,给你上药。” 存希面无表情地拿了药箱走过来,一把就将尼克摁倒在了自己家里的沙发上。尼克眉头一皱,似乎因为存希的粗鲁撕扯到了他的伤口。 “你还知道疼?知道疼怎么还出去和人打架?” 存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便多念叨了他几句。可是在为尼克绑伤口的时候,她又表现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尼克在存希面前,像极了一个怕惹老师生气的乖孩子,只要存希一皱眉,或者语气严厉一些,他就会不自觉地心生敬畏。天知道,他有多怕存希离开自己身边,以前是,现在更是。 然而事与愿违,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将存希推离开来,让她完全走出了自己的世界。不仅如此,他们二人而今正站在两个世界的极端,距离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拉得越来越远了。 “……他们还在为五万美金的事情穷追不舍,这一项子我本来是打算找你的。可是电话被他们没收了,我也不敢随便打你家里电话。本来今天是准备来找你……没想到……” “这是这帮追债的人惯用手法了。既然找不到你,当然是在你熟悉的人附近蹲点,守株待兔地找你。你来找我,算是撞在他们枪口上了。不过没关系,他们也很清楚游戏规则,真砍了你,他们可就没钱拿了,所以这些刀伤,只不过是吓吓你罢了。” 存希一心一意地低头为他包扎伤口,当将尼克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以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将药箱又放了回去。尼克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轻声笑开了。 “笑什么?” 存希回头看他,一手便将药箱完全塞进了鞋柜上头的一层抽屉里。 “我是在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放药箱的位置还是没改。” 这句话刚说完,尼克与存希便突然沉默了下来,一股挥之不去的尴尬气氛让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特别是存希,因为这么一句暧昧的话突然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了好久,她才重新坐到沙发上。 “……你想好怎么还钱了么。” 存希不知道将眼睛放在哪里好,一番打量之下,只好看向了地板。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一讨论这种严肃的话题,尼克就总是会用沉默来回答他,存希就是恨透了他这样的沉默。她咬了咬牙,硬是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缓缓问道。 “那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欠这么多么。” “我妈妈……她老毛病又犯了,这次还很严重,要做肾部透析。虽然社工在申请医疗援助方面帮了我们很多忙,可是我们总是入不敷出。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去借高利贷。” “南希阿姨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听到尼克的母亲身得重病,存希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尼克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就不忍心用谎话去骗她,只好什么都招供了。 “嗯……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都是我没用,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就在四个月前,医院表示一定要做更详细的治疗才能够稳定住妈妈的病情。所以我只好……去借高利贷了。只是没想到,不过是借了四个月罢了,竟然可以让两万美金变成五万美金。呵呵。” 尼克说着,状似无所谓一样地耸了耸肩膀。存希盯着他盯了半晌,忽然一字一顿地问道。 “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虽然存希嘴上总是说不要尼克给她惹麻烦,可是自从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并且拿到奖学金供完自己的大学和硕士课程开始,存希就没有少干为尼克收拾烂摊子的事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嘴上会抱怨,会毒舌得将人数落得体无完肤,可是真正要是心里想着,挂着那个人,只要别人来求她,她就一定会帮忙帮到底。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可是,尼克不要她的粉身碎骨,更不要她的再所不惜。自从两个人分手以后,他总是不知道应该将存希放在什么样的地位去对待。因为在存希心里,他们已经是过去式了。可是在尼克心里,这段爱从来就不会加上过去两个字。 他还是很爱她,从来就没有变过。 “……因为,你好不容易从那个世界里出来,我不想你因为我再进去。你明白么?” 尼克近似呢喃的回答,让存希微微一愣。下一秒,她便又回复了当初的面无表情,再一次地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沙发里。 “钱我会想办法的。你不需要担心,随时和我保持联系,等我有时间,我会去看南希阿姨的。这些钱,你先收着。” 还没等尼克反映过来,存希便已经写好了一张三千美元的支票,推到了他的面前。尼克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存希的做法,又知道自己不该也没那个资格对她发脾气。他只得烦躁地揉了揉已经乱成一堆的金发,让自己更加深陷在沙发中,好与那张支票拉开一定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 “之前就说好了。你来找我,就把三千美金都给你。你可以当作不是给你的,反正你现在要去照顾南希阿姨,什么都不能做。就当我给你发了炒鱿鱼的工资吧。” 存希又回复了平日里的牙尖嘴利,几句话说得尼克哑口无言。他看了看存希,又瞧了瞧支票,最后才一把将那张薄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存希见尼克就范,嘴唇边上这才掀起了一丝笑容。 就在她起身去倒水的当儿,尼克忽然又发话了。 “……你打算去做什么工作,可以两个月以内拿到这么多钱?” 黑线!存希转过头来,一看尼克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入流的事情。只见她轻轻一哼,硬是没有答他。随便尼克在那里暗自神伤,自行脑补那些不靠谱的事情。 ------------ 六 卖身契威武! …… 说实话,只不过是过了一天而已,吴存希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表示愿意接受挑战,这样的转变似乎是在丹尼斯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因为在他看来,像吴存希这种性格强硬的女性,即便是要接受这种近似于刁难与挑衅的条件,也必须经过三天以上的思考。一天之内就可以让她突然间转变思想,心平气和地坐到自己面前,和他探讨这个职位的相关事宜。丹尼斯怎么想都想不透,这个转折点到底在哪里。 “……吴小姐,您真的准备接受那些条件么?” 丹尼斯威尔就是一个这么直接的人,当他想不透的时候,就会习惯去问。毕竟这个全职助理的职位一旦签下,就相当于是一种契约,而这种契约至少会保持三年以上。其中任何一方反悔,对于丹尼斯的工作来说,都将是一种损失。而自己为了培养这种高级助理所付出的时间与知识,无疑都将变成回不来的机会成本——这是丹尼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在事情还没有成定局之前,再三确认对方的意愿,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既然我来了,当然就是要接受了。怎么?难道丹尼斯威尔教授您准备反悔了?” 存希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当初的梁子结得太深厚,只要被她逮到了机会,她就想有事没事地刺丹尼斯一下,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未来老板。 “当然不是。只不过,再三的确认,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毕竟,用来对付那几门课的时间,可是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了。如果吴小姐不是很想胜任这个职务,当然没有必要因为赌气等不必要的因素来浪费这些时间,您说呢?” 丹尼斯一本正经地答着这句近似于吐槽挖苦的话,让存希忍不住昏厥当场。只觉得她和丹尼斯这种人肯定是八字不合,长期合作下去,如果自己不对他视而不见,就是被他气死。 既然是想活命,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适应他这种缺根弦的性格。存希在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中,终于向命运妥协了。 “好了,这是合同。你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在上面签字了。” 一只做工精细的派克笔被人轻轻地放到了存希面前,存希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份合同以及这支黑色的笔,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忽然,她抬起头来望向了正静静等待她的决定的丹尼斯。 “如果我签了这个合同,中途不想干了,会怎么样?” 丹尼斯耸了耸肩,想了想道。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不存在违约金,也不存在任何严厉处分。只不过你在这个业界的信誉,大概会大打折扣。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具有约束力,我并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丹尼斯忍不住便皱起了眉头。存希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喜欢皱眉头。不管是在考虑事情,还是觉得疑惑的时候,他就会开始不自觉地虐待自己的眉毛。 “那好,我签。” 存希豪气万丈,扭开了那只派克笔的笔帽。 “……你不多考虑一下么。毕竟是有关名誉的事情。” 丹尼斯沉默了一阵,再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存希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大名签在了文件上,并将合同与钢笔一道还给了他。 “……欢迎您加入布朗大学文物修复专业研究科室,吴小姐。接下来让我带你参观一下这座教学楼,以及您的上班地点。” 丹尼斯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存希递还回来的东西。当他站起身的时候,存希早已经站在一旁等候她多时了。 “那个,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存希跟在丹尼斯身后,走马观花地在这幢古朴典雅的大楼里穿梭着。这栋楼房因为太过古老,并没有电梯,只有旋转楼梯,一路走来,墙上还挂了不少仿古名画,其中当然也不乏真品。只不过真真假假这么一放,没有眼力的人还真没有办法从中挑选出珍宝来。 “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尽力回答。” 丹尼斯转过头来,一脚踏在较高的台阶上静静等待着存希的下文。夕阳透过楼梯间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窗棂正好在他修长的身子上留下印记。这么近距离地瞧着丹尼斯威尔,让存希真正觉得自己的心脏负荷过重,几乎就要窒息过去了。 她使劲咳嗽了几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可是这个男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耐性,明显没有看出他的尴尬,依旧保持着那种皇家骑士一般高贵的姿态,等待着她的下文。 算了,丢丑总比无止境地在这里和他罚站强。 存希主意一定,索性便乱找了一个理由,打算暂时离开这个发电厂,让自己冷静一下。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走廊尽头。” 他好歹还是有停顿的吧,面对这样突兀的问题,他虽然还是一本正经地答了,可是确实是有停顿的吧。 那就说明,他还是发现了对话的违和感吧? 对吧?对吧? 天啊……跟着这样的上司,她到底要怎么安然度过这段时间啊…… 存希一路往洗手间走去,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心里头的绝望,正因为她对丹尼斯威尔越来越深的了解,而一点一点地泛滥开来。 ------------ 第二卷 是冤家不聚头 ------------ 七 小秘不易做 上班第一天,吴存希就觉得自己像个斑马一样,从头到尾都黑线了。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教授喜欢喝什么,喜欢用什么,有什么特殊癖好,又是习惯几点来办公室,几点离开。可是她刚到办公室,却被自己的这位教授上司给按在了私人助理的位置,一个人拿两份工资,做两份工作。好吧,看在工资还算高的份上,看在这是要为尼克还债的节骨眼上,她咬咬牙也做了。 可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己第一天来上工就得长针眼阿! 为什么自己只不过是送一份资料过来也可以碰到这种场面啊! 这是法式热吻?还是美式?还是中式……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呜呜呜,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存希一看到办公室里正在上演的热辣场面,瞬间石化。本来想着在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逃之夭夭。可是刚退出来几步,又觉得不妥,只好再次打开门…… 在这进进退退之中,存希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咆哮体。就连身体也是从头红到了脚趾头跟……呜呜,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脚趾头又没有红,可是自己全身发热到脚趾头是肯定的! “……威尔教授,教务处下达的机密文件。” 不行,不能再叫他们吻下去了。这个女人太过于放浪形骸,这么下去非得衣衫轻解,在办公室这种神圣的地方来一发不可。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当了一回苦逼的正义人士。金发美女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外人进来,身形一顿,一转头就见到了存希正僵硬地站在门口。 “哼。丹尼斯,你新来的秘书?” 美女嫩白的双臂搂上了丹尼斯的脖颈,说话间似乎又要献上自己的红唇。存希状似在仔细欣赏这间大办公室里的摆设,可是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到了丹尼斯的腰间。 恩,还好,皮带还没解开。 存希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女人的双腿已经夹上去了! 存希死瞪着那个暧昧的姿势,面部表情千变万化。相比之下,丹尼斯显然是要淡定多了。即便是刚才与这女人吻得难分难解,他竟然还可以做到发型不乱,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戴着他的那幅框架眼镜。 呃…… 存希顿时黑线三条,加上之前遇上的林林总总,丹尼斯给他的总总意外,已经足够将她刷成黑企鹅了。 “是新秘书。吴小姐,教务处的文件呢,拿过来吧。” 呃……先生,那一对白花花的大腿还夹着你呢,你让我怎么靠近呢…… 存希再度额间黑线三条。她发现自己与丹尼斯,原来都不是重点帝,不过还好她还有个下限君……至于丹尼斯的下限,早就已经被他蹂躏致死死无全尸尸骨无存地丢进垃圾桶了吧…… 存希呆滞地将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摆在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 “嗯,你可以出去了。” 丹尼斯并没有急着看文件,而是将那个文件夹丢在了一边。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自己还不走就是不识抬举。存希木讷地点了点头,转背就打算逃之夭夭。 “怎么还不走?” 内牛满面,我当然是在走啊,我在非常快速地离开你的办公室阿。可是至少要给我一两秒的时间到门口吧! 存希愤恨地想着,手刚扶上门把,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娇嗔之声。 “你是要我离开么?” 存希一愣,八卦因子突然迸发出来。她先是快速地往后扫描了一眼,见那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没空理会她,她这才堂而皇之地转过身子站在门边,准备看一场现场直播。 “不然呢。我有工作要做,你先离开吧。报酬,正如你想要的那样,你已经拿到了。” 美女惊讶地瞪大了自己浅蓝色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丹尼斯绕过老板椅,优雅地坐了下来。他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流畅自然。只要那个美女还站在他身边,他就不打开那个红色的文件夹。存希看着这种太有喜感的对峙,嘴角禁不住有几分抽搐。 原来这个男人还是有原则的……可是他的原则在某些地方坚忍不拔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奇怪了。存希唏嘘不已地摇了摇头。 美女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丹尼斯,不怒反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丹尼斯会如此不近人情。她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了一步,并且倾下身子来一手缓缓缠绕住了丹尼斯的领带,将他拉得更近。 哦哦哦哦哦?! 这是要行动了么!终于可以看现场直播了么!! 存希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兴奋,竟然在全身上下翻身倒柜地找手机。 “我说的报酬,你好像才给了一半。我是要你的吻……和……” 美女还未说完,丹尼斯突然拿出了用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的支票。那副未雨绸缪,负心薄情的样子,竟然是该死的好看,该死的风流倜傥! “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美女眼睛一瞥,似乎有些意外。好半天才从怔愣中出来,又是笑了半天,才放开了丹尼斯,一手爽快地拿走了支票。 “谢了。”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那上头的数字,这才挥了挥手往门口走去。存希这时才尴尬地发现,自己还将手机拿在手里,为了掩饰住自己小人的行径,她赶紧为美女让出了一条道,并且好心地为她开门。 “哦,对了,丹尼斯。明天不是你们长春藤联盟学校交流会的第一天么?晚上一定是有酒会啦?你准备找谁去?如果没有女伴的话,我可以……” 美女突然转过身去,完全忽略了存希对她的好心好意,看样子,虽然她想要离开丹尼斯离开得洒脱一点,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存希望着这个女人有些落寞的身影,突然有些同情起她来。 丹尼斯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将目光移到了存希身上。 你,你看我做什么! 存希赶忙低下了头,将手机往背后藏得更深。 “就是她?呵呵,难怪她会代替珍妮的位置了。” 美女一回头,就见到恨不得有个隐身斗篷的存希。她突如其来的一句难怪,将存希的冷静一举击溃。等到那个女人离开以后,存希立马就抬起了头。 “先生,您不是真的让我去当你的女伴吧。” 丹尼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低头开始拆那个机密文件袋。 “你今天下班可以早一些。买礼服的钱,只要不超过那个数字,财务处可以完全报销。” 我操!你这个和默认有什么分别!有什么分别啊! “……威尔教授,若是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存希无力地应答着,只觉得头上的黑线可以织成网当帽子戴了,只觉得头上的黑线真的成黑色的瀑布了…… “嗯,去吧。明天晚上我会去接你。” “……” 一声关门的巨响,惊得丹尼斯手上的钢笔几乎落到地上。丹尼斯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了那扇门一眼,似乎还可以瞧见那门上的粉尘还在颤栗。他耸了耸肩,又继续埋头工作起来。将吴存希这一无声的反抗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 八 所谓丹尼斯威尔的女伴 常春藤联盟校园学术交流会的开幕式,在第二天晚上如期举行。为了能够参加这场酒会,不怎么逛店子的存希几乎是将一天一晚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从发型到着装以及化什么样的妆容,她都做得一丝不苟。所以当丹尼斯开车来接她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赞赏在他的眼睛里停留了一时三刻的,不过,也就只是一时三刻而已。 “先生。” 存希打开门,先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对自己的衣食父母打了个招呼,这才上了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 今天她身上所穿的,不过是DESEL的一件有些小贵的礼服,大概是三百到四百美元左右,耳环和项链也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当初她从中国带过来的母亲的遗物,这两天收拾房间的时候,存希打开那个首饰盒的时候,就觉得这幅首饰很适合这身黑色的礼服,而自己也真正有些思念母亲和那个当初不知道是她抛弃了还是抛弃她了的家。所以,她今天晚上就将之戴在了身上。 既然是作为随行助理,宴会小包是必要的。 存希为此找过韩佳人参考,可是这个大小姐给她提供的品牌不是CHANEL就是DIOR,尽是些以她现在的状况买来看着都肉疼的东西。无奈之下,存希只好专门跑到了纽约那一家最大的打折商场,在COACH店里头捡了个正好在疯狂打折的小包,又在D&G的打折店狠心买了一双黑色亮片的宴会晚礼服细跟高跟鞋。林林总总加起来,其实还远远没有达到丹尼斯提供的那个可报销的数字,可是存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吃亏的。 “你今天很漂亮。” 丹尼斯在车子发动之前,诚心诚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谢。” 存希脸上微微一红,可惜车子里的灯光太暗,并没有让丹尼斯将这一瞬而过的美丽看个仔细。 “不用客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丹尼斯点了点头,将心思都放在了开车上。存希见丹尼斯没再说话,便也不再去看他,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车子和眼前掠过的风景上。 丹尼斯的出场似乎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高贵谨慎惯了,大概字典里就没有不靠谱这几个字,他架着奥迪S8黑款轿车,身着私人裁缝量身定做的西装礼服,就连西装袖口上,都被他换上了精致的袖扣。这样的完美的男人,竟然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存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上司,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就开始自卑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将整个人都靠在奥迪S8的棕色真皮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发着呆。街边灯光璀璨,配上车子里回响着的布兰登堡协奏曲。存希有那么一时半刻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身在现代,还是其实已经被人带到了上世纪初,新兴科学刚刚发迹的时候。 “我们到了。” 怔愣间,车门已经被人打开。是个门童模样的人,存希看了一眼站在车外静静等待的丹尼斯,这样的阵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的。丹尼斯见她迟迟没有反映,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存希,我们到了。” 丹尼斯俯下身子,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存希浑身不自在。可是一想到自己不仅是随行助理,还要充当他的舞伴,存希瞬间就对这不太和谐的亲密释然了。她终于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做足了准备,跨出了车门。 “欢迎来到布朗大学的梅林会所。” 在丹尼斯低声言语之中,存希跨出了自己进入上流社会的第一步。虽然之前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瞧见这幢古堡一般的楼房赫然立在自己面前,灯火通明地欢迎它的客人的时候,存希还是震撼到了。 丹尼斯侧着头望了她一眼,倒也表现得关怀备至。先是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的手背让她回过神来,这才开始往会馆里走。 “这是布朗大学的产业?” 存希自问在布朗大学已经呆了足足五个年头有余,可是似乎从来就不知道这个梅林会所的存在。 “嗯。” 丹尼斯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句话,就当是回了存希的这个问题。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进入会厅之前,都再也没有跟彼此说一句话。 大厅内,灯火通明。存希就好像是在黑夜里栖息惯了的精灵一般,一时间对这璀璨灯火还不太适应,挽着丹尼斯的手不自觉便抓得更紧了。丹尼斯显然是感受到了她这样的紧张,可是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最后只是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作罢。 囧,这个男人,似乎逻辑以外的话他就真的什么都不会说了。在他的世界里头除了逻辑推理以外,难道就不存在其他的分门别类么。 存希的额头上不自觉冒出了些冷汗,一偏头对上公众打量的眼神,她更是冷汗涔涔,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那个女人,就是丹尼斯威尔教授的新宠?” “不存在新宠不新宠吧,在丹尼斯威尔教授这么优秀的男人字典里,是不存在宠这个字的。只有新这个字。毕竟,女人宠一宠,就得意忘形了,不是么?” 这是在存希十二点钟方向的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明明别人说话声音很小,可恨的是存希做过一段时间的聋哑人援助社工,不仅是会手语,更是会读唇语。 “啧啧,DESEL三百美元的抹胸晚礼服?我和你打赌,这一定不是丹尼斯威尔教授的手笔。他这个人,可是对金钱一点概念都没有。就算要送,也该是多加一个零的阔绰才对。” “好啊,赌什么?” “……就赌你的那辆尼桑GT-R吧。” “OK,没问题。干杯。” 两个可恨的人,两只碍眼的高脚杯,在存希四点钟方向,侃侃而谈。 “东方人?威尔先生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广泛了。呵呵呵。” “你难道不知道么?威尔教授有一半的血统是中国的,对东方人感兴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嗯。可怜了珍妮,竟然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女生。” 这是在存希背后的六点钟方向,她们的脸存希虽然看不到,可是她们的声音已经大到存希站在这儿就可以听个清清楚楚,当然还包括站在她身边的丹尼斯。丹尼斯一回头,冷漠地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大概是因为这两个女人是布朗大学的学生,见到丹尼斯正盯着她们看,马上就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论人是非的声音太大,让当事人听到了。存希见到那两个白人的脸色更是苍白了,见到丹尼斯就跟见到鬼一样,抖着抖着就仓皇离开了原先站着的地方。 丹尼斯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与存希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存希忍不住也跟着那两个女人抖了抖,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用冰雕成的。从里到外,就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丝一毫热情。 不过……珍妮这个名字,好像太熟悉了啊。 存希忍不住认真思考起来,希望自己能够在记忆的哪个小角落里,将这似曾相识的名字给挖出来。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正在存希专心低头想事的时候,丹尼斯突然在她耳边简单交待了一句,就离开了她身边。存希赶忙抬头,只来得及瞧见他走出会厅的身影。丹尼斯刚一走,一旁的议论声又开始了。 “她就是丹尼斯威尔先生的新女伴?不过如此……” 怒。 我是不是如此要你们管? 存希一皱眉,只管低头走路。 “……她就是丹尼斯威尔先生的女伴啊。” 你妹。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一句话不同人说还说不腻的啊。 存希一眼瞟到了龙虾刺身,愤恨夹了一盘端走。 “你好,请问你是丹尼斯威尔先生的新女伴么?” “我不叫丹尼斯威尔先生的新女伴,我有名字。” 存希忍无可忍,劈头盖脸就给了来人一个下马威。那个陌生男人显然没有想到存希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便愣在了那里。存希见到这个前来搭话的男性一脸错愕的模样,激动过后,突然就有些后悔了。转头就想走,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刚一回过神来,第一反应竟然是笑。而且还是那种愉悦备至的笑。 “对不起,恕在下刚才冒昧。那么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尊姓大名?” 比起丹尼斯的冷静与沉稳,这个男人似乎还多了些不着边际的花哨的味道。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似乎要比丹尼斯身上的嚣张得多。存希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被她当众喷了一句,还可以这么自然地转变自己的情绪。 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这又是和他与丹尼斯最大的不同。 存希摇了摇头,有些甘拜下风了。半是投降半是赎罪地老老实实得回了男人的话。 “存希,吴。布朗大学奢侈品管理专业研究生。现在任职在丹尼斯威尔教授的办公室,是他的实验室助理,您好。”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戴在手上的白色珍珠手链,圆润,自然,将她粉色的肌肤衬托得恰到好处。男人低头仔细瞧了一下存希修得整洁的指甲,郑重其事地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吴小姐,您好。在下爱德华布雷登,无业游民。” 爱德华肆意一笑,松开了存希的手。全然没有发现存希此时此刻心里的震撼。 ------------ 九 华尔街贵公子 “吴小姐,您好。在下爱德华布雷登,无业游民。” 爱德华肆意一笑,松开了存希的手。全然没有发现存希此时此刻心里的震撼。 “这,这样啊……” 存希干笑了两声,背在身后的手背使劲在礼服上蹭来蹭去。 “布雷登先生您别说笑了。虽然平常我不太关注时事,华尔街贵公子的称号,我还是知道的。除非,你是顶替了爱德华布雷登这个名字,是个冒牌货。” 二人因为存希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挂在爱德华左胸前的名牌。头一次见着这么睚眦必报的女人,爱德华更感兴趣了。 “常听人说,东方女人对男人都是千依百顺。吴小姐,您却总是在人意料之外。” 爱德华觉得这句话是赞赏,可是听到存希耳朵里头却变了味。只见她冷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又回了一句道。 “布雷登先生既然这么有钱,大可以去请一个中文教师。让他告诉你‘逆来顺受’和‘温柔贤淑’的区别。” 话音刚落,存希也懒得再和这个男人多纠缠,转身就想走。哪里知道她这边刚一转身,那一边这个男人竟然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她背后绕到了她面前,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她面前。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呢?” 存希有些生气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上分明染了一丝愠怒,看得爱德华心慌意乱。他连连摆手,尔后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没有别的意思。说到中文老师,吴小姐不是中国人么?如果你愿意,当然你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当然,钱我肯定会一分不少地给你的。按小时计算。” “什么?” 我的天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随便在一个有吃有喝的酒会上晃悠,还可以从天上掉下一堆钱来砸到自己的脚? 没错,存希此时此刻还真是有一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苦逼情感。不愧是华尔街贵公子,没有那种变脸的本事,没有这种给杆就顺着上的道行,又怎么可以做个彻彻底底的投资银行自由人,天天就在那些大企业里头晃,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呢。 服了,真的是服了。 “……这个条件开得很吸引人,不过我最近很忙。” 存希顿了顿,忽然抬起头来非常郑重其事地看向爱德华。 “先生如果真的对中文感兴趣。欢迎您去申请布朗大学的中文系,我们在语言专业方面,同样也是数一数二的。” 诡异的对话,蹩脚的推销,以及笨拙的退场方式。让存希一转头就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面状态。她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爱德华不要再拦着她了。现在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做不到不为五斗米折腰啊啊啊啊……更何况他给出来的数字肯定不是五斗米那么少啊啊啊啊…… 尼克,都是尼克的错! 存希逃离的步伐越来越快,胡思乱想间,竟然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尼克的身上。 “吴小姐!” 爱德华高调地在她身后再次叫住了她,迫于世俗的压力,存希不得不放慢脚步。你妹,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就存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又偏偏可以哽死人的阶级层次。爱德华布雷登是个什么大人物,自己又算个什么小虾米,吴存希一清二楚。 不想将事情搞大的方法,就是先见招拆招,再息事宁人,如果还是不行,那便逃之夭夭!总而言之,千万不要再公众场合和这种人起正面冲突,绝对是对自己没好处的。 “吴小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来找我。” 爱德华这一次倒也算得上是言简意赅,却又有些强迫推销的意味在里头。存希还没有伸手去拿,他便已经一把拿过了挂在存希手腕上的宴会包,一股脑将自己的名片丢了进去。存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这种莫名其妙的霸道。 名片放完了,爱德华还没有放开宴会包的意思。他低头打量了一阵这个还算精致的小包,刚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便有另外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在向他招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存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刚才那个救命的男人这么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吴小姐,我朋友叫我过去了。很高兴见到您,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没有用希望,或者也许。他用的就是我们还会。吴存希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霸道的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的霸道并没有让她觉得多讨厌。一个是不关自己的事情,二一个,如果他真的就是爱德华布雷登,他确实也有那个资格去对女人霸道。 吴存希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退场做了个礼貌的回应。可是当她瞧见爱德华和他朋友站在一起的模样的时候,她就默了。 我去!爱德华布雷登就是那个要和人赌尼桑GT-R的家伙!存希气急败坏地打量爱德华打量了半天,最后利落地一转身,彻底消失在了宴会厅内。以至于之后爱德华好不容易打发掉了自己的铁哥们罗德,拿了两杯香槟过来想要找到存希,都只能败兴而归。 ------------ 十 窃听风云? 你妹!你妹的GT-R! GT-R了不起啊!16缸了不起啊! 你还去拍速度与激情阿! 你妹!你妹的! 存希一到花园,就回复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本性。她一把脱掉脚上可以戳死人的高跟鞋,光着脚使劲拿着草坪出气,过了好半天,可怜的小草都几乎被她抹平了,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气鼓鼓的她,一屁股坐到了花坛边的楼梯上。夜里很凉,就连这石阶也是透心凉。丝丝冷意正透过存希裸露在外的肌肤,无孔不入地向她的内里发动进攻。 冷,真的好冷。 存希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赌约而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当初自己那么努力的读书,就是不希望有被人漠视鄙夷的事情再在自己身上发生。可是今天以她为中心的赌约突然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够发挥作用。 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到头来还不是会被这些权贵随意拿来做赌注? 就算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们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产生玩弄的兴趣。也正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们才会如此肆意妄为。 存希不自觉将自己团成一团,似乎是因为很冷,也是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泪流了满手,都不自知。因为,她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号啕大哭,还是八年前的事情。 八年前…… 一想到八年前的那件事,存希禁不住神色黯然,就连平日里精神奕奕的眸子都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她无助地将自己依靠在石阶旁的栏杆上,却没有办法从任何一种人或事那儿汲取温暖。 存希真正是后悔了,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在后悔什么。 或许是在后悔八年前的放弃? 又或许是在后悔十二年前的放弃。 自己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于洒脱。洒脱到不要自己的血和肉,直到真正疼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呵呵。” 存希刚咧开嘴,想要自嘲地笑一笑。却听到从台阶的另一端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笑声,这样的声音太过于凄厉,惊得她整个人都突然有了精神。 “呵呵,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正当存希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这声音再度在存希耳边响起。虽然这女人的质问引来的是一片沉默,可是存希还是很肯定,自己误打误撞,似乎将要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她猫着腰,刚要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不出存希意料之外,确实是个男人。在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声音竟然该死的熟悉。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丹尼斯威尔的大名就那么嘣地一下在她的脑袋里头开了花。以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的速度迅速膨胀着。 “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以前是,现在也是。或者说,对于这种事情,我想我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构建欺瞒这种关系。珍妮,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多么缜密的逻辑,多么令人刮目相看的冷静。这样优秀的品质,除了丹尼斯威尔童鞋,舍我其谁! 存希顿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也顾不得会不会花掉脸上精致的妆容,绝望地就用手抹了一把脸。镇静,自己要镇静。门口就在那边,不过几步而已。旁边还一直有镂空花坛延伸到那儿。 应该是不会发现的吧……吧……吧…… 存希不断地为自己打气,可是怎么样都不敢踏出新的一步。就怕自己一个身手不敏捷,不仅是被丹尼斯抓到她窃听的现场,还给她来个栽赃嫁祸。让她不仅这份工作保不住,就连布朗大学的学位都要丢掉了。 虽然存希心里隐隐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丹尼斯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存希还不想就这么轻易相信一个外人。真正是外人,外国人! 开玩笑!自己和他相识才几天啊,瞧他一幅神挡杀神,佛挡**,就事论事的模样。拿自己的明天去赌他是个好人,你当拍韩剧日剧台湾泡沫剧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可以这样!” 珍妮颤抖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加竭斯底里,她微微喘着气,忽然间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想和你吵架的。丹尼斯,就当给我们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近似于祈求的话语,让狼狈地躲在花丛后的存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自己曾几何时,似乎是对一个男人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只不过那个男人选择了逃避,而这个男人却是如此决绝地可怕。 “可是,我并不明白什么是爱。我觉得,我们彼此吸引纯粹是因为某些触发了人类本质的化学反应……抱歉,我想,我无法回应你的爱。爱本身也是不存在的吧。” 我喷。 触发人类本质的化学反应。 如果不是因为是在这么尴尬的境况,如果不是因为存希时时刻刻有一种自身难保的危险,存希一定会因为要忍笑而忍到内伤。可是现在存希却并不觉得这种状况有多么搞笑,因为现在这个男人所说的一切话语,都在一一证实一件事情,站在这儿和那个珍妮谈判的,正是丹尼斯威尔没错了。 难怪,难怪别人在提到她吴存希,提到她这个私人助理的职位的时候,都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自己。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以为创造人类的伟大历程就是分子与分子之间的反映,与爱无关,与情没有联系的丹尼斯威尔! 在明白了事实真相的那一霎那,吴存希确实是有辞职的冲动的。也只有辞职,才是她吴存希。可是为了尼克怀特惹上的那一摊烂事,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又要准备去做一回不是自己的自己。 存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暗暗自嘲了一番。 吴存希,你真是个可以被人随便揉捏的软柿子! 也正因为她正想自己的事情想得入神,根本就没怎么仔细听那一对男女的对话。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吓得她几乎跳了起来,不过还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的行踪暴露。 存希屏气凝息地侧头望向大厅,那里依旧欢歌笑语,歌乐升平。可是在这花园里,却因为这一记响亮的巴掌,而静得可怕。 “……如果打我是你发泄的方式的话,我表示理解。” 打破沉默地依旧是丹尼斯那副平静而又沉稳的嗓音,缓缓地在月夜里响起,感觉就好像是一种咒语,不是人类所出,足够迷惑众生。 珍妮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手得这么迅速,这么不假思索,就连自己都被吓到了。待到回过神来,看到丹尼斯依旧冷漠的眼神,她才真正感到了绝望。曾经以为自己的低声下气,自己的委曲求全,可以唤醒这男人心中的一丁点于心不忍。可是她错了,她不仅爱错了人,更是选错了对象。 而那一巴掌,算是彻底地将这一段她自认为是双方自愿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混蛋!混蛋!!” 珍妮绝望地怒吼着,痛哭当场。随着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别说是丹尼斯,就连存希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好了好了,女主角终于走了,男主角也该退场了。接着就是她这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离开的时候了。 到了这个时候,存希才敢大口喘气,就等着丹尼斯衣冠楚楚,若无其事地回到宴会厅,她也跟着回去。 可是事与愿违,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半点动静,正在狐疑的时候,那把好听的嗓子居然在她头顶上响了起来。 “……吴小姐。” OH,MYLADYGAGA! 存希低声叫了一句不明所以的祈祷词。以惊人的速度弹开了好几米,直到她确认了这是一个大概安全的距离才敢停下。 “威尔,威尔先生……哈哈……” 丹尼斯威尔皱着眉头望着她的模样,别提有多让人发怵了。可怜存希光着双脚踩在刚长出来的青草之上,脚板心弄得很痒,便不得不让双脚时不时地左右变换重心。虽然她的一双高跟鞋正提在手里,可是丹尼斯的目光就放在那一对高跟鞋上,让存希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穿上。 最重要的是,从他的眼神里,存希似乎读到了一股子误会。 “威尔先生,我……”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是故意脱下高跟鞋来将响声消除,然后蹲在花坛下头偷听的吧。 “……我们回去吧。” 那人的不满似乎只是在那一瞬间,就连疑惑也只是在那一瞬间。弄得存希以为自己今天是不是受到的惊吓和打击太多,整个人的眼神都不正常了,总觉得看谁谁可疑。而威尔的洒脱与不追究,更是让存希有一种愧疚感。 她慌忙穿上了那一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丹尼斯身边,顺从地挽起了他的手臂。从他们进去参加酒会,到丹尼斯威尔开车送存希回去,他都一直没有再提花园里的那档子事情。这让存希感觉很不安,本来就短的礼服,差点被她给揉烂。 “你到家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威尔如是说,便将车挺稳了等在那儿。存希盯着他的侧脸瞧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地模样,简直就是被猫玩得晕头转向,突然又被猫放生的老鼠一样。可是即便存希这么打量威尔,他都没有回头来看她。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这不正常! 存希只觉得心里有好多个猫爪在挠着挠着,她得拼命忍着才没有扯着丹尼斯的裤腿跪下来对他哭爹喊娘地求饶。 拜托你给我个干脆吧!求你了求你了! 存希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带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慢慢走出了那台奥迪S8。 “先生,晚安,明天见。” 丹尼斯威尔依稀在车子里头点了点头,尔后又再一次踩上油门绝尘而去。存希呆呆地望着黑色轿车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一种很怪的想法。 或许刚刚那声道别,其实就是自己的临终遗言。 …… ------------ 十一 一拨又一拨的麻烦 好不容易过了一两天平静日子,存希也从一开始胆战心惊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这一天如平常一样,存希正在工作人员休息室为丹尼斯威尔磨制咖啡豆,正在这个时候,存希的手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存希一瞧,竟然是个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若是以前,存希可能看都不看就会把这种陌生来电拒绝掉。可是现在不一样,她之所以带着手提电话,便是希望能够每时每刻让尼克联系到自己,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知道那个麻烦事的动向。电话铃声还没有唱到一半,存希就马上接了电话。因为双手都在做事,她只好偏着头夹着电话,微微卷曲的发丝从她的前额划下,装饰着她的面庞,再加上她一身正式的浅灰修身正装,确实有一种OFFICELADY的诱惑。 “喂?尼克?” 存希皱了皱眉头,最讨厌的就是她接了电话,尼克却沉默着。与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情侣,其他的事情存希不敢说,可是要说到了解对方,她是真正做到了。尼克的沉默,往往只是代表一件事,他又碰到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麻烦,难于启齿,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喂,存希,你在上班吧?” 尼克酝酿了好半天,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明知故问的话。存希倒也没生气,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按压在正在煮咖啡的咖啡机上。 “当然是在上班啦,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在工作人员休息室里头,还比较说话。待一会儿回我的位置上,就不好说了……尼克,南希阿姨身体还好吧?” 存希抿了抿唇,在与尼克说话的时候,将整个人都轻轻靠在洗手台处,并用一只脚的脚尖无意义地划着地面,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小孩一样纯粹。 “她……希,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犹豫再三,尼克还是决心开口了。他的郑重其事让存希不由得心里一沉,忍不住便站直了身体在那儿,全身紧绷着,就连拳头都握得有些紧。 “虽然……钱的事情我拜托了你,可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负担全部。这几天,我不会在家,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会到时候再通知你。在这段时间里头……希望你能够照顾我的妈妈,好么?” 存希沉默了一小会儿,心里总觉得是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尼克少有的斯文语气,还是因为对他所说的要做的事情感到了不安。再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 “你这又要去做什么啊。” 这样的语气无奈又伤人,可是尼克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在电话那一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听在存希耳朵里,分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和自嘲。 “总之,我妈妈就拜托你照顾啦。我们家还是老地方,病院也是你常去的那个。等我回来。” 还没等存希反应过来,电话里便只剩下一片忙音了。存希提着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又只能憋回去。她心烦意乱地慢慢将电话按掉,因为想尼克的事情想得太入神,就连咖啡机已经沸腾都不自觉。 突然,一只手穿过她,按掉了那个咖啡机。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吓了存希一跳,她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丹尼斯…… “威尔先生。” 存希的脸颊有些泛红,不仅仅是因为尴尬,也因为自己上班做事时候的走神。丹尼斯似乎并没有对她的不在状态有什么不满,而是自顾自地动手为自己泡了一杯色香味俱全的卡布奇诺,一言不发地端了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才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存希。 正当存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吴小姐,你若是现在没什么事的话,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吧。” “是……” 存希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是十万个不愿意。 完了,工作不认真被老板抓现场。到办公室去?这不是明摆着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么…… 存希苦着一张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这才抬头挺胸地往丹尼斯的办公室进发。 ------------ 十二 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存希并不知道,丹尼斯突然进来,并不是偶然。在他出现在她面前之前,早就已经站在那间工作人员休息室外头多时了。本来丹尼斯开完讲座之后回来,就是趁着大家还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希望能够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存希说清楚,说白了就是想用些必要的手段让存希封口,不会有什么不自量力的想法,更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四处宣扬。可是当他来到存希的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那儿内空无一人,为了把握好这午休时间,他不得不四处寻人。终于,在这间由落地透明玻璃隔成的房间里,让他找到了这抹熟悉的身影。 本来,丹尼斯是准备就这么进去的。可是突然存希的电话响了,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本来跨出来的一步又鬼使神差地缩了回去。丹尼斯就这么隐在黑暗里,看着存希在那个玻璃屋里的一举一动,眼里竟然掠过一丝迷惑,深沉的眼眸更是染了一层说不上来的颜色。这样浓重得色彩,让他黑蓝色的眼睛更像是漩涡,若是现在存希转过头来与他对望,一定会被他眼里的那股子复杂的欲望给吓到。当然,这样的心情,当丹尼斯自己也感觉到的时候,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既然他不承认爱这种无法用科学证明的东西,那他就只能理解为这是一种肾上腺素刺激起来的男性正常反应了。没有任何淫邪的念头,没有任何占有的意念,只不过是用一种雄性特有的评价标准去欣赏一个够资格被他欣赏的雌性。 可怜的存希,一直自顾自地和尼克打电话,一颗心都拴在了电话那一头的小混混身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一个副黑男人的眼底,也正因为她这些不自觉地小动作,似乎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一个要求高到变态的男人的视线。玻璃屋里,一人正想事想的入神,玻璃屋外,另一个人却是看人看得出神。若不是因为咖啡机发出沸腾的警报,存希靠在身边却不自知,或许丹尼斯更不会急于进入这个玻璃屋了。 存希在不知道这些前提的情况下,怀着一份忐忑的心往丹尼斯的办公室移动,临到门前,依旧没有勇气打开那扇红木门。直到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硬是凭着那一刻的鸡血上脑,走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威尔先生。” 难得规矩得像个好学生的她,尴尬地站在门边,手足无措。正坐在桌前饮咖啡的丹尼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文件夹上。 “嗯,进来吧。” 这样的语气,与平常无异,却好像又有些不一样。或许,这样的微妙只有丹尼斯自己明白。刚才自己的行为,不管如何掩饰,都是一种偷窥行为,他在反省,也在想不透。一直以来平静如死水一样的心境,似乎从此时此刻开始,终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威尔先生,您找我,有什么吩咐么?” 存希关上了门,双手交叠于身前。问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盯着丹尼斯威尔手上的那个马克杯看。按照平常的工作流程,作为助理,她在中午除了给丹尼斯威尔冲茶泡咖啡以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做完这些,她大可以去休息或者干自己的事,一直等到下午,或者第二天早上,她才会有实验室的工作去做。可惜,这两天就连实验室的活计都很清闲。无非便是冲洗复原一些画作,修补一些残品等级很高的画布。也正因为如此,存希有大把的时间去关注尼克的事情,有时候她都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关心尼克关心得太多了。她敢说,这些日子以来,是她自从和尼克分手以来,联系得最勤快的一段日子。 “嗯。” 丹尼斯点了点头,突然打开了抽屉。在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卡片夹之后,才向存希招了招手,似乎是想要她到自己面前来。 存希狐疑地走了过去,那个精致的卡片夹便到了存希面前。 “这个是给你的。” 他示意存希打开看看。可是那里头除了一张银行卡以外,别无其它。存希在一霎那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威尔先生,我不懂您的意思。” 她其实是想说,你他妈是什么意思。最后却还是忍住了。放在手里的那个卡片夹是如此的刺眼,就连那里头的银行卡都是如此的烫手,烫得她眼圈都有些发红。 丹尼斯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是不明白存希何以是这副模样,本来就不喜欢解释的他,破天荒地详细说明了这张银行卡的用意。 “……这半个月,都是常春藤联盟学校之间的学术交流会。在此期间,我并不想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什么纰漏。诸如前两天晚上你在花园里看到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够鼎立相助于我,至于帮助我,以及帮助学校维护声誉的酬劳,我已经给你了。就在你手上。” 存希听他这么一说,依稀就有些明白了。无非就是让她当个哑巴,最好当个有间歇性失忆症的盾牌。该看到的,就看;该挡的,就去挡;该说话的时候,就说话;该不记得的时候,就不记得。其实这一切存希都可以办到,也不存在觉得有什么好不好的,明明是分内之事,却因为丹尼斯的这一张银行卡,变得复杂起来。 丹尼斯看着存希越来越深的眉头,以为她还没有明白,无奈之下,只好又加了几句。 “这里头有两万美金。你可以把它当成我对你学业的私人赞助,也可以把它当成我对你在工作时间之外为我校做工作结算出来的酬劳。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对外界的猜测会有一个能够引导他们的态度。当然,是将他们的猜测引向正确的方向。等到交流会一过,我本人自然会站出来,为吴小姐澄清一切,您不需要担心。” 丹尼斯一幅运筹帷幄的模样,却完全没有顾及到她人的感情。存希站在那儿,深深感到了那种被人当众脱光了衣服一样的耻辱感。而且更可笑的是,这衣服并不是她被人强行剥下的,而是她心甘情愿的。 是的,她没办法推开这个让她觉得烫手的银行卡,就因为那里头的两万美金,可以帮尼克很大的忙,她冲着这一点都没有办法推开。她已经不小了,也够成熟明白孰轻孰重。丹尼斯提出的要求,对学校来说是重;丹尼斯给的银行卡她默默收下,对尼克的大局来说,也是重。自己受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吴存希,你算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那点文人傲骨还是先收起来吧。难道你想见到尼克被那帮混混打了个半死,你才高兴么?不过是报酬而已,到手的钱你为什么不要? 存希一遍一遍地这么对自己狠心说着,直到说得自己听得都麻木了,她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威尔先生,谢谢您。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存希微微一笑,除了那还是有些泛红的眼眶说明了她曾经的挣扎之外,其他的情绪早就被她收拾得不见踪影。 丹尼斯依旧那般冷淡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准许了存希的退下。可怜了吴存希心里的那个软弱的自己,她选择了视而不见,丹尼斯那样对人的情感不了解的人更是看不到,谁又去管她的黯然心伤呢?那个软弱的存希,只好蜷缩在存希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无助地抽泣着,直到哭得安静了下来,才得以作罢。 ------------ 十三 付诸东流的钱 虽然丹尼斯威尔给存希的这一笔钱,就是变相的封口费,给她的方式和理由也都直截了当得太伤人。可是就连存希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么一笔巨款,真的是解决了尼克很大的问题。可惜现在不仅找不到尼克人,就是联系都联系不上。不然存希就可以告诉他,他们两个人都不用四处奔波了,因为高利贷索要的五万块,他们已经有了三万,再加上这两个月存希赚的外快和助理职位结算的工资,应该勉强可以还上全部。 可是不知道尼克到底是去了哪儿,自从给她打了那一通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存希在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找到尼克以后,终于选择了放弃主动寻找。依照当初的约定,她一直悉心照顾南希,只不过让存希觉得有些头疼的是,在这不见的这么多年里,南希阿姨不仅有很严重的肾病,就连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明明在八年前,她就已经和尼克分了个干净,开始了分道扬镳的生活,可是南希的记忆似乎还是停留在八年前,她和尼克那段两小无猜,青涩恋情的时候。 这一日,存希手忙脚乱地伺候完南希的饮食起居以后,已经到了深夜。存希翻开记事本,突然看到明天早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她不得不马上动身回到自己家里。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尼克家里的电话却响了。 存希犹豫了一下,只希望这个电话响那个一两声就可以断掉,却发现这个打电话的人非常有毅力,大有没人接,他就一直打个没完的势头。为了不吵醒南希,存希不得不又坐了下来,拿起了电话筒。 “喂,您好。” “您好,请问这里是尼克怀特的家么。” 陌生的声音很是威严,让存希的心不由得一紧,声音压得更低。 “……这里是尼克怀特的家,我是他的朋友……请问您是……” “我们这里是警察局。” “警察局?” 存希呆愣了一会儿,在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 在八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之中,只要尼克一到看守所去做客,就总会不自觉做一个这样的梦。那就是当他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存希站在那儿等他,可是每一次,当他被警察踢出局子的时候,却总是希望落空。街上人来人往,或者意兴阑珊的灯光,无不是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所以当尼克被警察叫醒的时候,心里就一阵说不出来的失落。直到他在门口遇见了存希,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你……” 愣了半晌,直到夜风把他吹醒,他才恍然发现,这一切是真实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正梦想成真了。 “走吧,我是来接你的。” 存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和旁边的那个黑西装打扮的女人握手之后,这才对尼克招了招手。尼克疑惑地看着存希,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平常。更重要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存希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在二人上了计程车以后,尼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存希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两个人在有些昏暗的车厢内,谁都看不清谁的表情。存希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街边上的风景因为灯光的照射而不断地在存希的脸上留下各种不同的阴影,尼克看着这样的存希,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不好的预感,让他烦燥莫明。就在他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存希突然开口了。 “警察打电话到你家,我正好在那里照顾你妈妈。所以我就来了。” 尼克一愣,本来想说的话是有千言万语,到头来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他只是一直看着这个坐在他身边的柔弱女子的侧面,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联系。 此刻,已是破晓之时。天空慢慢变得灰白,估计再过那么个两三小时的时间,太阳就要出来了。 “我……我本来是想去挣点钱,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是贩毒的地方。所以……我和他们被一起抓过来了。警察不信我说的话,因为我有前科。现在钱没了,呵呵,还被你知道我这么衰的事。” 尼克耸了耸肩,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又有一种百口莫辩的疲累感。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好了,下车吧。我们到了。” 很明显,她不想在车上多谈。计程车刚一停稳,她便立马交钱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尼克。直到车子走了,尼克走到她身边,她也是在一直沉默着。 尼克知道,存希怕冷。却没想到她在这样的天气里头,也冷到这种程度,冷到整个身体裹紧了大衣都在发抖。苍白的脸色配着她乌黑的头发,更显得憔悴。 “存希,我……” 他伸手过去,想像以前一样把她那一对冷冰冰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暖着。可是存希就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一样,他的动作,带着缓慢与犹豫向她袭来。而她的动作,却不带任何犹豫,存希一个侧身,麻利地躲开了一切关于尼克的亲密。 “存希……” 尼克心痛了,为存希自始至终都不再多看她一眼,为她现在关于他的任何好意都拒绝。 “……你让我静静,我不想见到你。我问你,为什么这两天我打你电话你一通都不回?” 存希依旧在他面前侧着身子,两个人站在尼克的家门前,都没有想过进去,实在显得有些滑稽。 “我是去打黑拳。手机什么的通讯设备自然就没收了。现在……这个手机都被扣留在了警察局,我也没办法……” 尼克正说着,就见存希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了他的手机,一把扔到了他身上。尼克仓皇去接,刚一开机,就看到漫天的未接来电和未看短信向自己袭来。 “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留了多少次语音信箱,又发了多少短信给你!” 尼克低着头,一直沉默。只到他突然发现存希的语调有些不对劲,这才抬头起来看。若是他没看错,此时此刻存希的眼睛里不仅是有怒气,还有泪水。 “存希,对不起,我……” 他向前一步,存希却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的手在二人之间一横,划出了一条好明显的楚河汉界。 “你别过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存希也明白这些事也并不是尼克一个人就可以说得算的,只不过是霉运该来就来,甩都甩不掉。可是她就是生气,也不知道是在气尼克重操旧业,还是在气这已经抓在手里的安稳顷刻间就灰飞烟灭。总而言之,这股怒气搅得她疼,甚至薰得她的眼眶愈加地湿润。 “这些钱,是我给你凑的。本来是一共有三万块,加上这个月月底我出来的那两个项目的工资,还有你家里的一部分积蓄,应该是可以在那帮人要求的时间里头还钱的。可是现在……只有一万多了。剩下的钱,我会继续给你想办法。” 尼克微微张大了嘴,看着存希递给他的支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何反映。他们讨论的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不是一块钱,不是一百或者一千,而是上万的数目。而这上万的数目,突然就少了一半,这样的结果太有冲击力,让尼克差一点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突然他回复了平常,语调冷静得吓人。 “……是不是因为我?” 尼克突然有些明白了。一般在这里扯上贩毒这两个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放出来。而自己又好好地站在那里,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些钱存希都用来让自己脱离这种麻烦事了。 存希被他猛地这么一问,身上凌厉的气势也少了不少。看样子,她并不想对此事说些什么。也就是说,尼克的猜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你保释了我?为什么?那些钱你大可以用来还高利贷,他们也不会因此来骚扰你和妈妈了。你不用管我的!” “尼克怀特!!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句不用管我!以前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一点呀?!啊?” 尼克的三言两语,成功地让存希彻底爆发了。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让存希的怒吼声都有着回音在四处响起。太阳开始微微发出光芒,正好照射在这一对曾经的情侣身上。只是现下一个人剑拔弩张,而另一个人身上却满是悲戚与痛苦。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最多我答应你,我会想尽办法在约定的时间内把钱凑出来,我……” 存希刚还要说什么,就突然被一个人用尽全力地揉进了怀里。怔愣了半天,存希才意识到,是尼克将自己扯进了他的怀抱。这样的怀抱好温暖,一如从前那般温暖而又热情,可是再也不属于自己了。现在呆在这个怀抱里头,存希除了想哭以外,就已经没了其他的情绪。硬要说还有别的什么,就是排斥。 她已经不希望再呆在这个怀抱里,更不希望尼克也深陷在这样的迷离之中。过去式与现在式,只不过是一个词性的转变,却相隔如此遥远。真正应了那句古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尼克似乎感受到了存希想要推开他的举动,于是就将存希抱得更紧了。 “……我不是不要你管我……我不希望连累你……存希,我错了。我总是在连累你,是我没用,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从八年前开始,我就在欠你好多次对不起。存希,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存希心里一疼,心里隐隐觉得,尼克确实是在为现在的这件事情道歉,可是更多的,却是在为八年前的那场意外抱歉。可是这样的对不起,是不是来得太晚一点了。 “你不要这样,尼克。我们还有办法的,好不好?” 当看到尼克这般痛苦的时候,存希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在尼克耳边呢喃着。总算是说服了尼克先放开他。当存希瞧见尼克脸上那一脸疑惑又欲言又止的幼稚表情的时候,她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 存希当然知道,尼克是想问她,她怎么可以短时间内把钱搞过来。可是想归想,又怕自己不会说话,用了些难听的词语,到头来搞得大家不欢而散。存希叹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妆容以后便打算直接去校园里参加那个会议。 临走之前,她见尼克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这才好心给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 “尼克怀特,我的事情你真的是忘了差不多了。难道你不记得,为什么我在高中要过那种混账日子么?你们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尼克恍然大悟。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刚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可是存希已经走远了。 ------------ 十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存希在高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既然她会和尼克这样的小混混谈恋爱,当然也是他们一类的人了。可是,像存希这样高傲又有自尊的女孩,为什么会自甘堕落,跟一帮天天游手好闲,不知所谓的家伙混在一起呢?那是因为,她要报复。报复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父亲,吴正凯。 这样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都要从存希还没有来到美国之前说起。 吴存希本来是吴正凯——中国赫赫有名的吴氏集团总裁——的掌上明珠。她与自己的爸爸妈妈,过得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要财有财,要亲情有亲情,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貌合神离的日子。然而,这一切都在吴正凯的夫人,李环去世以后改变了。 存希在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这让吴正凯很怜惜这个女儿,有吴氏集团的财力做顶梁柱,又有爸爸的宠溺,一切美好的条件都让吴存希迅速成长为一个标准的千金小姐。虽然她比其他的千金小姐要聪明,比其他的千金小姐要读书认真,可是这脾气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刁钻刻薄。 没错,刁钻刻薄这四个字,真的可以用在当时只有七岁的存希身上。 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当存希天真的以为,家里从此就只会有自己和父亲的存在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却带着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女孩,闯进了她的世界,存希对于这两个陌生人的闯入是又惊又怒,对于父亲的忤逆更是变本加厉,同时,也表现出了对那个小女孩的不友好。 从这女人进门开始,存希的家就变了。昔日的欢声笑语便成了存希一个人的怒吼与吵闹,以及所有人对她的忍让。可是这样的忍让并没有持续多久,终于,在存希十四岁那年,忍无可忍的吴正凯终于将自己这个无可救药的大女儿踢出了家门,不仅是踢出了家门,还是踢出了国门。这么多年过去了,存希竟然还记得当时父亲的沉默和自己几近疯狂的诅咒。 这样的场景历历在目,让存希一时间抓起电话,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是的,为了能够帮到尼克,她确实打算求助于自己的父亲。而这也是她自从彻底与父亲断了联络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准备走出第一步。可是,迈出这第一步的前提条件,竟然是和自己的小妹,吴念希打电话。这让存希不由得觉得尴尬又手足无措。她和念希,不能说熟悉,也不能说不熟悉。念希是存希的父亲与继母所出,还记得继母生产那天,也是小时候的存希闹得最厉害的一次。 对于这个小妹,与其说存希是不想对她低三下四,倒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好不容易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竟然是转接语音信箱,这让存希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默默放下了电话。 可是还没等她完全理清思路来打这第二波,自家的电话竟然就响了。存希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便马上拎起了话筒。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妹妹会在看到这个陌生号码以后就反映那么快地给自己回电。 “喂?” 存希疲累的声音传到念希的耳朵里,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存希一听到这样尴尬的沉默,就有些后悔了,刚想以挂电话作为逃避的方式,电话那头居然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声音。 “姐姐?是姐姐么?” 念希高兴的语调是那么吸引人,就像是她从小对存希的那种依恋一样,她从来就不曾假装过欢乐与其他。这样毫无芥蒂地开心,反而让存希有些无所适从了。她张了张口,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说话自然流利,就连抓电话筒的手都有些在发抖。 “是啊,是我啊……好久……好久没联系了。” 妹妹是在存希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出的国,存希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念希主动联系的她。听念希那意思,似乎把自己平常攒的零花钱全都砸在了私人侦探社那儿,就为了能够得到存希的一个电话号码。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对存希的一切动向守口如瓶。所以即便他们两个人偶尔会有所联系,父亲对此却一无所知。这样的情况让存希更加觉得汗颜了,感觉姐妹关系已经来了个,完全都是这个做妹妹的在安抚姐姐。而她这个姐姐,真是一点积极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姐姐,你终于主动打电话给我了,我好开心哦~” “嗯……啊……是啊,总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总要回一次礼吧。” 存希被妹妹直白的话语给堵了个哑口无言,只好挑了句客套话说,没想到另一头的小家伙却真正认真起来。 “回礼?嗯?今天是什么节日么?” 嗯,今天虽然是十月份的某一天,貌似万圣节还没到,感恩节又离得太远了。存希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呃……小妹,家里……都还好么……” 沉默,沉默,该死的沉默。估计就连念希都没有想到,存希竟然与她打电话的第一句话会聊到家里。虽然说平常她和姐姐之间是没什么话题啦,无非就是问问学习状况,又说说这几天中国美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类的。可是,存希姐姐的话题再怎么天马行空,都不会落到这方面……因为,那个家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姐姐的继母在。 想到这里,念希就一阵黯然,又为存希的主动提起感到激动。她只是很想知道,这对于存希来说,算不算是一种退让。 “家里挺好的啊,就是没有你,爸爸总是不开心的。我和念佳姐姐看着好难受哦。” 念希扁着粉嫩的小嘴,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黏黏的,惹得存希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自己的妹妹哭了出来。 “念希念希,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当从念希口里听到爸爸的近况之后她是真正心软了。算了吧,反正本来当初自己也没做对多少事情,一定要一个人低头的话,也该是自己啊。再说了,好歹是自己的父亲,说实话继母对自己的照顾也算是无微不至了,小时候还可以闹闹别扭,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执拗的。想通了这些,存希说话都流利了些。唯一觉得忐忑的地方,便是怎么开口让父亲对尼克的事情伸出援助之手。不过这个也不该念希为自己操心,完全是她的事情。 “……姐姐想……和家里联系……” 存希说话的声音又小又虚,却被念希屏息听得真真切切。话音刚落,念希就欢呼起来,简直就是又笑又叫。大概存希身边太久没有这样的人物在,突然听到这样快乐的声音,让她本来几分沉重的心情忽然就变得轻松起来。 一个人生活惯了,却并没有习惯没有家的感觉。念希的笑声和一声一声姐姐的呼唤,恰巧就填补了她这样的空虚。忽然,存希对于与家里人重修旧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并不是纯粹为了尼克,也是为了他自己。 “好啊好啊。等一下哦,我这就给你找家里的电话号码。哼哼哼~~姐姐你不知道,我和念佳姐姐打赌过的,看谁能够把咱们家弄完整。嘿嘿嘿,看来是我要赢了~~二姐请我们两个人去日本旅游的日子不远了不远了~!” 念希喋喋不休地说着,存希倒也不觉得讨厌,本来应该是很艰难的谈话竟然出奇地顺利和开心,大概这就是念希的魅力吧。存希想到这儿,绷直坐着的身体也深陷在了沙发里,活像一只偷懒的猫。 “啊啊,找到了找到了。姐姐,你记一下哦。对了呀,我扣扣你也加我嘛,我让念佳姐姐也加你。” “……嗯,好。” 只是片刻的迟疑,存希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直到拿了家里的电话,与念希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她都觉得有些恍然,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毕竟如果是八年前的自己,又怎么会想得到竟然是自己先主动起出来这件事的呢。 世事难料,大概就是说的现在自己的这种状况吧。 存希叹了一口气,既然天色已晚,索性便好好冲个凉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再打电话好了。 主意一定,存希便开开心心地哼着歌,算着中国与美国东岸的时差,走进了浴室里。 ------------ 十五 漂流岛聊天室 第二天晚上,存希从办公室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上抠抠。说实话,自己的这个抠抠,号码已经老得可以在淘宝上卖个好价钱了,可是自己上去的次数并不多。除了是和自己的一些华人朋友以及现任男朋友梁硕联系以外,存希真的很少用。哪里知道今天刚一上线,就被念希给拖进了一个QQ群。 愤怒的小希:当当当~!欢迎大姐进我和念佳姐姐的漂流岛~ ALONE(存希):…… 我是团子:……小希,你能不能蛋定点,看着你我蛋疼。 ALONE:…… 愤怒的小希:佳佳姐姐,你有蛋么……对手指ING ALONE:…… 我是团子:小希,你把大姐吓到了哦。大姐,好久不见,我是团子(一本正经地介绍) 愤怒的小希:扶额!!严重的扶额!!我的姐姐耶,这个群里没别人啊!一般情况下自我介绍不是应该说真名么!!存希姐姐,她就是念佳啦。现在在日本读书的洛念佳。 ALONE:…… 存希满脸黑线地看着两个妹妹用刷屏的速度在仅有三人的聊天群里唇枪舌剑,自己却一句话都插不上。难道真的是因为年龄问题有代沟?毕竟是一个小自己两岁,一个小自己九岁的妹妹啊。 正在存希叹息自己年纪大的时候,突然群里愤怒的小希又在叫唤了。看样子,既然我是团子是念佳,那么那个愤怒的小希就一定是念希了。 愤怒的小希: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打电话给爸妈啊。 我是团子:(发了一张喝茶的图片) 御姐系萌物:我还不知道…… 御姐系萌物:…… 御姐系萌物:……谁把我名字给改了!!! 我是团子:噗,表示围观。我能笑场么,噗噗噗噗噗。当然只有管理员能改,这是小希的嗜好。 愤怒的小希:神马我的嗜好,你不也看得很开心么。姐姐啊,你那个网名不好,你哪里ALONE了,有我们就不ALONE。明明就是个大美女姐姐,不要这么严肃啦。 御姐系萌物:……重点不是这个吧!你把我名字改回来! 愤怒的小希:……哦,那这个好不好啊~! 萌系御姐:不好!和刚才有区别么?! 愤怒的小希:那这个呢? 冰冷系萌物:不好!! 愤怒的小希:那这个呢?我只能想到这个了,拜托拜托,别让我改回ALONE。我会很伤心的…… 冰冷神仙姐姐:……就这样吧…… 我是团子:拍拍,表示同情。 “哎……这个小希。” 存希深深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还在那里刷,虽然与念希和念佳说话,实在是让存希有一种脱力感。可是她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暖和开心。这一切,都是自己曾经拒绝接受的两个妹妹给的没错了。 冰冷神仙姐姐:谢谢你们两个。我这就去打电话,现在爸爸妈妈应该在家吧。你们等我好消息吧!:) 我是团子:……没搞错吧,我刚泡茶回来,剧情就突然转变了。快说,你对神仙姐姐做什么了。 愤怒的小希:没做什么呀。嘿嘿嘿,等会我就打电话回去问情况。十分钟?十五分钟?你说够不够爸爸和大姐叙旧啊。 我是团子:你太乐观了……就他们那两个人的性格,重归于好也好,没话说也好,都是五分钟之内解决问题吧。 愤怒的小希:呃……耶?对了,刚才神仙姐姐说的是,给爸爸妈妈去打电话哦。 我是团子:……嗯,我听到了。 愤怒的小希:--,你就不能坦承点么?大姐终于愿意叫妈妈做妈妈了,明明心里很高兴吧。闷骚。 我是团子:比你好,明骚。 愤怒的小希:…… …… 存希公寓的客厅里,存希一直双手紧紧抓着电话筒,一心一意只是等着那边的人接电话,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妹妹在漂流岛QQ群里又咋呼起来。 “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存希觉得很陌生,想来应该是家里的佣人才对。 “喂?您好,我找吴正凯。我是他的大女儿,吴存希。” “……哦,好,好,我,我这就请老爷过来,这就请老爷过来。” 佣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慌慌张张地放下电话跑了。存希在电话筒里,依稀还能够听到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不过,那个别人真的不算是别人,而是她的继母,她肯开口叫一声妈妈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再次拿起听筒。存希一直以为,应该就是洛芬了,谁想到竟然就是正主。一时间,存希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喂。喂?” 存希不发话,吴正凯便一直在呼唤着。虽然他尽力想让自己的语调平稳,最终话语里的苍老和急切,还是泄露了他真正的感情。存希听着父亲的声音,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刚一张口,一行泪就落了下来。 “爸……” “……希儿,你,你,真的是你……” 吴存希的这一声爸爸,确实给吴正凯不小的震动,就算他还想端着架子,此时此刻也端不起来了。自从念希知道姐姐有和家里重归于好的想法,就会时不时地向爸妈传递存希这几年一个人在美国的这些丰功伟绩。名校,一个人学习打工,到现在竟然坐上了布朗大学某系系主任助理的位置。念希做这些,无非是为了让吴正凯能够更加地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大姐,只有存希回来了,这个家才是真正的家。 “爸,是我。对不起,爸爸。都是我不好……呜呜……” 存希发现,哭泣真的不是一个可以开始的动作。一旦第一颗眼泪掉下来,身体里的水分便会成群结队地想要从眼睛那儿往外涌,管都管不住。存希一边哭着,又一边忍着,一边忍着,又想到不知道是谁曾经跟她说过,忍住哭泣,是会致癌滴! 突然间,她便笑了出来。 这种秀逗的话,除了念希以外,睡还说得出口。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哎,存希啊,你现在好不好啊。” 吴正凯刚一开口,就被站在旁边的洛芬给狠狠拉了一下,他奇怪地望着妻子一眼,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可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聪明的存希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这之中的维和感…… “老爸,你的性格变了好多啊。” “咳咳,怎么变了。怎么?还一定要老爸继续冷落你,你才高兴么。” 囧。多少岁的人了,还这么像小孩一样。存希鄙视地望了话筒一眼。 “总而言之,这个……夫妻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我们还是父女呢?” 吴正凯这话刚说完,又被妻子给狠狠掐了一下,当然,存希的鄙视,他是看不到的。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念希从中暗箱操作,这一通认祖归宗的电话也不会打得那么顺畅,本来吴正凯痛心疾首的就是存希为了忤逆他,竟然在美国不好好读书,并且还和那些小混混纠缠不清,现在听到念希从私家侦探那儿调查来的情况,吴正凯高兴还来不及。日夜盼着就是希望存希能够与他重归于好,现在,他的愿望一个又一个地实现了,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理由呢。 可是,存希并不知道吴正凯的这一些心理活动。听着老爸絮絮叨叨地数落她当年的负气出走,幸福的感觉几乎是要将她淹没了,差一点就没让她想起来自己打这一同电话的另一个初衷。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讲。 “爸,爸……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啊?” 吴正凯正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兴奋之中,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要寄给存希多少她在国内爱吃的东西,月饼能不能寄,他们三姐妹什么时候一起回来之类的事情。俨然就是个开心的老小孩。 “我……” 存希后悔了,朕的后悔了。只觉得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去提尼克这个名字,可是既然请求已经说了出来,不讲反而更让人生疑。更何况,尼克的事情迫在眉睫,已经轮不到她多想了。 “我想……先向您借五万美元……” 存希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明显地底气不足。 “嗯,五万美元……你要这些钱做什么,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吴正凯根本就没有往尼克身上多想,因为念希告诉他,存希已经和那个又穷又坏的美国小子分手了。五万美元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存希愿意,说不定这个数目只不过是存希能够从他那儿得到的每个月的零花钱。 “我……呃,我,我有急用。” 如果念希在场,一定会为存希的表现双手交叠打个叉,而念佳一定会再度沉重的扶额。她们的大姐其实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这个个性。直爽得不像女人,从来都坦坦荡荡,就连谎都不会说。正因为如此,当年的存希对于重组家庭的不满才会用那么激烈而又直白的方式表现出来。伤害了自己,又伤害了那些关心她的人。 “嗯?存希啊,你知道的,我不想再在你的嘴巴里听到那两个字。” 吴正凯到底还是当了几十年的商人,存希又是自己的女儿,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存在。之所以对于存希在叛逆期做的那些事火冒三丈,甚至闹到好几年都不往来,不联系。无非便是气她这么骄傲的一个女孩竟然用这么作践自己的方式来报复他,现下他真是恨死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小混混。一听到他的那个名字,他浑身都疼。 “……爸,他这一回真的是碰到大麻烦了。我也跟他说过了,这次处理完这件事,我和他就真的两清了。” “你们两个人本来就该两清!你当初就不该和他在一块!” 吴正凯气得跳脚,说起话来便有些口不择言。洛芬一皱眉,又是伸出手来狠狠掐了自己老公一下。哪里知道这一招放到现在早就已经不管用了。 “……既然我已经打了这通电话了,以后我们再聊吧,我困了,想睡。” 存希一皱眉,吴正凯提起了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往事。如果吴正凯知道存希与尼克在他与自己的女儿断了联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一定不会这么说。 “哼!!冥顽不灵!如果是为了那小子,你也不必再打电话给我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九年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啪地一声,还没等存希回答,电话筒里便已经只剩下一片忙音了。存希破天荒地没有生气,她默默放下听筒,只觉得身心疲惫。 怎么办呢? 其实早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她早就想好下下之策了。不去偷,不去抢,就可以拿到一笔巨款的方法。 存希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书房,见漂流岛内念希和念佳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她连内容都没有多看一眼,便关掉了电脑。 现在,除了好好睡一觉,她什么都不想想。 漂流岛QQ群内。 愤怒的小希:……好像,姐姐直接下线了。 我是团子:嗯,看样子事态严重。不然,我明天打电话问问妈妈吧。 愤怒的小希:哦,好。那我也去问问爸爸。 我是团子:求你了,别节外生枝,这件事我来处理,好不好?乖,听话,你姐姐叫你滚床上去睡觉。 愤怒的小希:现在才晚上八点! 我是团子:哦,这样。,那我去睡了。 愤怒的小希:……你现在那儿才几点啊!! 我是团子:下午四点啊。 愤怒的小希:…… ------------ 十六 好合好散 某日,夜晚。 正在日本自己租的公寓内补觉的念佳被自己的手机给闹醒了,本来她不想起来的,毕竟像现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没有什么比整个人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更让人幸福的事情了。可是,那个手机的短信铃声却在不停不停地响,一直响到念佳忍无可忍了,这才从被窝里伸出一只魔爪来,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来看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就绝倒。 只见满屏幕上跳动着的,都是念希发过来的微信。 愤怒的小希:念佳!起来没!有情况! 愤怒的小希:念佳!快起来!出大事了! 愤怒的小希:你搞没搞错啊!不是又在睡觉吧!睡睡睡,你这只懒猪! 愤怒的小希:小佳佳……快起来吧……真的真的出事了哦,真的真的要你帮忙哦。 愤怒的小希:混蛋!蠢猫!懒猪!你得瑟了是吧! 愤怒的小希:……我投降,我坦承,没你这事办不好。真的。洛念佳。 念佳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地看完这些莫名其妙的微信,虽然后头还有很多没有看完,却在看到小希的那句我投降后,便再也不往下翻了。 “喂……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好不好?我这里才晚上一点耶……这个点睡觉不是很正常么……” 念佳慢悠悠地拨通了念希的电话,说完这些话以后还打了一个好长的哈欠。 “说吧……什么事儿啊……” “为了能够让自己舒服地接电话,念佳不再趴在床上,而是翻过身子来将整个人再度钻进了被子。 哦哟,真的好冷啊。这个鬼天气,难道准备夏天还没过完,就下雪么? 哎……身在阳光加州的念希是不明白她这些生活在天寒地冻之人的痛苦的…… “呜呜,念佳,出事了啦。我今天为了问情况去打了姐姐的手机,她都不接,都打了好几回了啊。”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白天要上班的啊,现在我这里一点……姐姐那里几点?八点?十一点?哇呜呜……” 又是好长一个哈欠。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前两天熬夜好不容易搞定了一个论文,今天才能够早早上床和周公下棋的,可是却被念希吵了起来。念佳像困倦的猫咪一样在床上来回滚着,可是就是没办法入睡。因为,念希正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着。 “呜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念佳是笨蛋啊!!今天我们这儿是周六好么!哪里来的工作啊!” “哦……那……可能手机没听到吧……” 完了完了,真的要睡着了。和小希说话真的好无聊啊…… “我不仅打了手机啊!座机也打了!微信也发了!QQ也留言了!MSN我也弄了!FACEBOOK我也上了!人人我也翻了!!就是找不到姐姐的踪迹啊……去哪里了……去哪里了……难道是因为爸爸的那句话让姐姐伤心了?所以姐姐想不开?啊啊啊啊啊,念佳,怎么办怎么办啊!” “……爸爸的那句话?怎么回事啊。” 总算是讲到了一个重点,这让念佳清醒了不少。她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落地灯,顺便把暖气再开大些。 “哼,还不就是前几天。姐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和爸爸打电话,没说几句话就不欢而散了。听妈妈说,本来爸爸和姐姐说得好好的,结果姐姐突然提出来要钱,爸爸也不是不答应……只不过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就……” 念佳一皱眉,端了一杯热水盘腿坐到了沙发上。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本来应该打电话回家里问情况的是她洛念佳。可是刚下了QQ,导师那边就突然来了任务。一连忙了两天的她根本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若不是念希担心存希的情况,在实在等不了她的回信的情况下打了个越洋电话回去,或许姐妹两还不知道爸爸和大姐之间已经开过的海湾战争的情况。 “哈?你说的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尼克怀特吧。” “呃……是啊。” 两姐妹看来早就在存希伸出友谊之手之前做足了功课,吴家姐妹的八卦程度,完全是从大到小,按升次幂计算的。 “哎……姐姐也真是的,都和那个男人分手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被这么拖累着。” “这这这,这也不能怪她啊。毕竟……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们也不知道……哎呀,姐姐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说的人,你懂的。” 念佳啜了几口热水,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有些受不了念希的多愁善感起来。 “好了好了。好歹我年纪大,我是姐姐吧?你都知道为大姐想,我怎么可能不会?” 念佳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又光着脚下了沙发,上了床铺。 “总之,你现在先好好看书上课睡觉吃饭。姐姐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回去问情况好不好?就这样啦,乖。” 真是难得,念佳竟然没有将你姐姐叫你滚回去XXX这个口头禅说出来,念希愣愣地点了点头,果真听话地挂了电话,拿起手上的SAT,认真地研读起来。 …… 美国东岸时间,下午两点,某海港码头上。 存希坐在码头边上用来栓船的廊柱上,今天她穿得很多,因为她最怕的就是吹海风。记得以前尼克第一次带她来看大海的时候,就是在这样大风大雨的天。本来因为见着海洋很是兴奋的自己,竟然因为被风吹得头疼而不得不被尼克送回去。 那个时候尼克的披在她身上的夹克,所带给她的温暖和幸福感,到现在都不曾忘记。可是,正像别人说的。感觉这种事,真的说过去就过去了,硬要强迫它留下,也只是徒增烦恼和伤感而已。 “存希!” 工人打扮的尼克从远处走来,一看到穿着米色外套的存希站在不远处,立马就笑开了。存希回头,瞧着他的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这样的眼神禁不住让他想到当初他们分手时候的情景,似乎那个时候开始,存希便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不是绝望或者失望可以说明,只能说,她对他已经不再热情,更不会有任何钦慕的样子出现了。 尼克的脚步不免一顿,踌躇了半天才快步向前。即便他现在多么不想靠近这样的存希,更害怕靠近这样的她的后果,可是他还是在一小会儿的犹豫之后走到了她身边。因为他记得,存希最怕的就是被海风吹。 “……你来啦。” 存希上下打量了尼克一下,见他一幅码头工人的模样,嘴角便浮现了些许的笑容。她不想问这份工作累不累,因为见到尼克做一份正当工作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嗯,接到你信息。我就向工头请了个假。” 尼克挠着头哈哈笑道,至于请假的原因却并没有向存希说。因为他当时的原话是,我要去见女朋友。 “这个,给你。” 存希笑了笑,今天的她未免太好脾气了。不仅没有咄咄逼人,更没有穷追猛打地数落他什么。这样的平静,让尼克惶恐不安。他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张闪闪发光的银行卡,嘴角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 “……钱。” 存希言简意赅,也不管尼克答没答应,便将银行卡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喂!” 尼克见存希要走,赶忙抓住了他的手。存希沉默地望了那只大手一眼,尼克便在下一秒就像触电一样地松开了。 “……你,你……你不必给我钱的,我可以赚。” 存希摇了摇头,她听这句话听了太多次了。所以她也很明白,尼克赚钱的速度永远都跟不上他需要钱的速度。以前存希还会怪尼克不长进,事到如今,见到事情这么一团糟,她都不知道该去怪谁的不是了。 大概这就是人各有命吧。 “你拿了这些钱,就可以马上还清高利贷了。以后,别再借了。记住我的话。” 存希没说多少钱,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说了,尼克一定不会要。不管是男是女,被自己的EX(前度的意思)无缘无故地给这么一笔巨款,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吧。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是争论谁欠谁的问题,尼克还有南希阿姨要照顾,还有高利贷要还清,存希一心一意地想让他一个人也可以走上正道,所以真的打算彻底撒手了。 “……存希,我……” “你什么都别说,也不要说。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么?尼克,你是个好人。所以好人不应该再和那帮人纠缠在一起。你不是不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现在你不就在这个海港上重新开始了么?那卡里是有一笔你一辈子大概都很难还完的数额没错,可是我不想让你还,你也不用还。如果这些钱可以让你以后平平淡淡生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就开心了。真的,我就真的开心了。”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将积压在心里好几年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记得以前尼克血气方刚混帮会有些起色的时候,她就想要和他说这些话,可是她知道他听不进去,所以选择了什么都没说。后来,就在他们分手两年时,尼克知道她交了新的男友,那是尼克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借酒发疯他被存希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从此以后尼克便过得更加混沌。那个时候的他依然在帮会里头如日中天是没错,可是却也惹了不少是非,搞到最后就连帮会里的人都罩不住他了,不管是存希还是帮会,他引以为傲的人和事都放弃了他,怎么能够让他不痛苦。 也正因为如此,存希一直将尼克的堕落看成了自己的责任,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援手救援。可是经过这一件事情,存希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真的是害了尼克,如果自己再这么帮他,才是真正害了他。所以,她打算真的撒手不管了。可是在此之前,她一定会尽其所能的将尼克要走的路铺好,至少不会让他因为钱这种事情而没了希望。 存希的用心良苦,尼克怎么会不明白。可是,放手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以至于他只要想到,心就痛得没了章法。 存希说完这些以后见尼克依旧沉默,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尼克呆呆地站在那儿,始终都没有再去看那个让他心碎不已的背影。因为存希留给他的美好,已经够多的了,他不想让自己再这么贪心下去。只不过,他现下似乎有一些想要望向天空的冲动。只有这样,他的眼泪才不会掉下来啊。 …… ------------ 十七 回家的感觉真好 星期一早上,存希如往常一样来得早,等到丹尼斯坐到办公桌前面的时候,他所要的一切东西都已经被存希准备好了。 “希,谢谢。” 丹尼斯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人,这样的上司最大的优点就是赏罚分明。觉得下属做得好,道谢对他们来说也是应该的。存希对他爽朗一笑,快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办。 “先生,这个,是给您的。” 一样的银行卡,一样的卡片夹,平平整整地放在了丹尼斯的面前。 “这是做什么?” 丹尼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对于存希的举动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意外与疑惑不解。他当然认得这张银行卡以及这个卡片夹,可是他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存希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先生,我没办法对您说,我没有动这笔钱。因为您的这笔钱确实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救了我一命,可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拿这样的报酬。现在我周转过来了,便想完璧归赵,将这些东西还给您。” 存希微微一笑,又将那两样东西向前推了推。 丹尼斯看着桌上这两个几乎被他忘记了的存在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存希。眼睛里的迷惑还是没有解开,存希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平常人的行为解释,匪夷所思得连她自己都想不通,更别说这个活在A到B,B推出A的逻辑世界里的教授了。 好吧,为了彻底还清这笔人情债,怎么让她解释都不算费力。 “维护学校荣誉,并且为您效劳,我认为这是我该做的事情。既然我已经拿了工资,我不想再有额外的收入让旁人说教授您的不是。” “关于这点,你不必担心。” 丹尼斯耸了耸肩,只是理解了字面意思,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存希婉转的推脱之意。 “这是我对你的学业的私人赞助。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我可以向学校申报,将之作为奖学金发给你。” 说着,丹尼斯就要拿起电话来立马将他说的话兑现。存希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了。 “威尔教授!” 丹尼斯抬起头来疑惑地瞧着他,并没有因为存希按住了他的手而觉得反感。他今天才发现,这个在他身边做事的东方少女,手指是这样的柔软,就连皮肤也呈着一种白皙而又健康的光泽。有那么一瞬间,丹尼斯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对于自己这样的反映作何解释,人就彻底地沉默了下来。 存希以为丹尼斯是不高兴了,有些尴尬地将手抽了回来。 “教授,我真的很感激您对我工作能力的认可和您的大方。但是我认为,您给的薪水已经足以让我支付以后的学费了。我真的很感激,这个钱,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放在我身边,因为这样的额外收入,只会让我坐立不安。您……明白么?” 存希绞尽脑汁想让自己说话直白一些,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丹尼斯。丹尼斯却只是盯着她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是将抓着的电话筒给放了下来,整个人呈很放松的姿态靠在皮椅上,双手环于胸前。存希看他这样,心已经放下一半,因为她知道,丹尼斯这样就是在认真思考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意思都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担心的了。 毕竟对方又不是个傻子,而是个身高与智商成正比的天才男人啊。 “好吧,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吴小姐,虽然你的理论很奇怪,可是我很欣赏你有这样的想法。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工作了,我不会再将这让你坐立不安的东西推给你。你可以放心。” 存希听到丹尼斯竟然这么回答,不禁莞尔。 原来这个看起来情商为负数的男人在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的时候,带给旁人的气氛竟然是这么地诙谐和轻松。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了。在这一刻,存希对于丹尼斯的不深究和理解是充满了好感的。她点了点头,在再一次地对丹尼斯致谢以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丹尼斯等到存希出去之后,正想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却发现一时半会自己的精神难以集中。因为而今在他脑子里萦绕不去的,竟然是刚才存希自信而又美丽的一笑。这样的笑容让他禁不住看着电脑屏幕发起呆来,到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强迫自己精神集中的徒劳,整个人再一次地陷入了柔软的皮椅之中,进入了一种思考的状态。 只不过,现下他思考的,正是他很难得到一个满意答案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直到最后的最后,他都不曾解开过。 他不相信缘分,更不相信所谓爱情。也正因为他的不相信,这道题的答案只能是无解。 …… 存希忙完一天的工作以后,像往常一样回到家。 为了能够彻底与尼克断开联系,她已经联系到了新的住处。现在她的家里,并不像往常那般整洁,到处放的是她放了东西的纸箱,家具上也披上了白布。唯一没怎么动的地方,便是书房。 存希一进来,打开落地灯。落入眼帘的是一种即将人去楼空的寂寞与凌乱,她捡了个地方先坐了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录音电话的按钮正在闪烁着。犹豫了一下,她按下了播放。 “姐姐~~你在哪里啊!!我是念希啊!我到处再找你,可是你都没有回复我!我真的好着急,如果你听到了这个留言就回我一句吧!求你了!!” 念希的声音突然蹦了出来,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头回响。存希一愣,愧疚便爬满了心田。接下来的几条留言,也都是念希留的。看样子,这两天她真的一心扑在了找人这项伟大的事业上。 当留言播放到第六条的时候,念佳冷静的声音也蹦了出来。 “姐,我是念佳。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算很好,但也不会做什么傻事。风风雨雨你都一个人过来了,没有什么事情你会想不开做不到的,对吧?我打电话回去了,顺便还把爸爸给臭骂了一顿。不管你相不相信,他也很担心你的。姐,你听到了我的留言就上QQ找我吧,或者直接给我打越洋电话也可以。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存希听到念佳的话,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这两个妹妹,性格未免相差太大了。一个上窜下跳地没正形,性格更是急得不行。另外一个却冷静如斯,不自觉间,存希便将念佳冷漠的样子和丹尼斯的放在一起比较。后来她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怕是难分伯仲,相见恨晚了。 直到现在,存希才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两个妹妹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自己手头也十分充裕了。 那么,就找哪个节假日好好去旅游几天吧。 存希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向书房走去。 一打开QQ,漂流岛内的信息便排山倒海的袭来。全部都是念希的碎碎念和念佳的安慰。 冰冷神仙姐姐:我来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小希。 抓狂的小希:……大姐!大姐你来了!!呜呜呜,大姐!!你都到哪里去了! 我是团子:姐姐,你来了啊。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冰冷神仙姐姐:嗯,我听到你的留言了。什么事啊? 抓狂的小希: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啊!洛念佳!!姐姐……你这两天都到哪里去了啊。 存希看着小希的话,正要打字的双手顿了一顿。突然,她低头打开了面前的那个小抽屉,只不过,本来放在那儿的首饰盒已经不在了。存希愣愣地看着那一片空旷,忍不住就用手摸了摸。 我是团子:吴念希,你懂事不懂事。姐姐不想说你干嘛还逼着问,人没事不就好了么。我是有正事和大姐商量,你这小屁孩滚一边去。你姐姐叫你滚回去睡觉,乖。 抓狂的小希:睡个毛啊!我现在这里才下午两点! 我是团子:(抠鼻)难道你不知道多睡对小孩子的成长有好处么?睡眠不足是影响德智体美劳的发育的,难怪你脑子跟倒长了一样。 抓狂的小希:洛,念,佳! 我是团子:(继续抠鼻)哎。什么事啊。 冰冷神仙姐姐: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我没事的。只不过我前两天出去和尼克怀特做个了断了。 我是团子:……了断?姐,不是我说你,你不是和他早就了断了么? 抓狂的小希:洛念佳,我把你碎尸万段你信不信。 到底谁比较不会说话啊! 念希看着漂流岛里的聊天记录,心里疯狂的呐喊着,真正是要抓狂了。 冰冷神仙姐姐:……是啊,早就应该和他了断了。这一次,是彻底了断。过两天我就会搬家,到时候我会把新地址给你们。手机我其实已经停了,打算到时候再去开一个新号码,嗯,不然我去签个IPHONE4好了。反正我在这里也找到工作了,估计还会继续再读一个学位,学校也已经通过我的申请了。 我是团子:(得瑟)IPAD2,IPHONE4我们都已经有了。(得瑟,得瑟),坐等IPHONE5~ 愤怒的小希:姐姐你别理她,一提到那些机器她就鸡冻。 我是团子:(抠鼻) 我是团子:对了,姐姐。妈咪说,她已经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了。让你查收一下。 存希一愣,过了好半晌才觉得这事情蹊跷。 冰冷神仙姐姐:开什么玩笑?打钱?妈她……妈妈她怎么知道我的账户的? 念佳看到存希的这句问话,忍不住就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想着再这么问下去,小希一定会被自己给出卖了。此时此刻念希也很是紧张,坐在电脑前面抖啊抖的,就怕存希知道她当初查她查得有多么彻底。 我是团子:嗯,我怎么知道?搞不好爸爸当初并没有放弃你,说是这么说,到头来还不是放不下?(耸肩)。知道你的帐号有什么奇怪的?别说这个了,赶快去查查,有没有进账。这笔钱被打回来还好,这要是没被打回来进了人家的裤兜就划不来了。 对不起啊,老爸。为了不暴露小希这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我只好牺牲你了。 念佳在心里暗暗道歉。而念希则是拍手叫好,十分佩服念佳的随机应变能力,压根儿就不觉得把自己的父亲当作反派人物有什么不对。 存希看着念佳没有破绽的回话,不禁连连点头,赶忙打开网页去查自己的银行,一边查一边还不忘记和自己的妹妹们聊天。 冰冷神仙姐姐:妈妈打了多少? 这个时候,存希已经打开了网页了,账户里徒增的数字赫然显现在她的眼前。而在漂流岛里,念佳也实话实说地报了数据。 我是团子:三十万。加上你借的五万美金,还有二十五万美金的生活费。妈妈说了,不够就打电话回来,没关系。爸爸那儿其实留了好大一笔钱给咱们,咱们仨都没用多少。我有奖学金,妹妹在外头也有在打工,特别是大姐你,这八年都没用家里钱,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以上全部都是妈咪说的。 存希看着念佳的滔滔不绝,又看了看已经在自己账户里的那笔巨款。再一次被亲情包裹的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以为,这一次她必然也是要靠自救的方式来让自己摆脱困境,所以她当掉了亲生母亲的那条项链。还清了她与尼克的那些孽债,更保证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那条项链啊,竟然整整值了个七十万美金。存希永远忘不了典当公司的经理那贪婪的目光,他甚至希望存希能够将之变成死当,并且以更多的钱作为诱惑。可是存希自己就是学奢侈品管理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死当又意味着什么。 她死活都没有同意这样的要求,因为七十万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一开始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夜暴富。而且,她还想着要将项链有朝一日赎回来给自己。可是,这是七十万的数目啊,她在用这笔钱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又能够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来要回她的至宝呢? 人们常常说,家人总是心灵相通的。 可是存希一直拒绝承认那个洛芬是自己的家人,甚至连带讨厌自己的二妹洛念佳讨厌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是他们给的这笔钱让她完成了这个不太可能完成的愿望。 冰冷神仙姐姐: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妈妈…… 存希泪眼朦胧地只是打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漂流岛内一片沉静,远在美国西岸和太平洋日本岛的两个妹妹似乎都看到了存希号啕大哭的样子。一时间她们的喉头都哽咽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是存希有史以来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更是她有史以来最幸福,最轻松的一天。 回家的感觉,真好 ------------ 十八 挡不完的桃花债 2010年十二月,日子一晃而过半年有余。存希在新家也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不仅如此,她的第二个学位,商学院金融投资硕士的第一个学期也已经快到期末了。这一天,存希端着丹尼斯要的咖啡来到办公室,茶杯刚一放下,丹尼斯便抬起了头。 “谢谢。” “不客气。” 与丹尼斯相处九个月以来,除了丹尼斯的那个二进制的逻辑思维和他多得数不清的暧昧女人让存希抓狂以外,其他方面来看,他还真的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男人。十二月的美国东岸很冷,特别是在这四面环海的罗德岛上。 丹尼斯的办公室开的暖气很足,完全只需要穿着一件衬衣就足够。不过今日丹尼斯刚来上班的时候,那一身黑呢子大衣黑西装的模样,真的是将存希给彻彻底底地萌到了。 食色,性也。 不管怎么淡定,面对这种发电厂谁都没办法不去多看几眼吧。 “新的专业学得怎么样?” “还好吧,只是修了一两节专业课,其余的课程,我还要到本科那儿去跟着上。因为这个专业好多基础课我都没有接触过。” 存希老老实实地答着丹尼斯的话,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因为上一次文物修复的工作让大都会博物馆很满意的缘故。这两天丹尼斯只要一见到存希,如果有空闲就会忍不住和她聊上两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这种人人艳羡的情况下,存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丹尼斯看她的眼神和看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动物园里的猴子没什么两样…… “我只是觉得很疑惑,为什么你不申请PHD呢?再读一个硕士学位虽然也是个好选择,可是……你并不是那种没办法拿到PHD学位的人啊。” “呃……” 存希一阵头疼。这个问题丹尼斯似乎问了不止一遍了,不过想来也是。记得上次她申请本校另一个硕士学位的时候,丹尼斯便对此表现出了好奇宝宝的求知精神,几个为什么几乎是将存希问得无力招架。 好吧,确实中国人有句古话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是中国人还有一句现代话,叫做这个世界上分为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 存希不想当第三类人,所以就宁愿拿个双硕,也不愿意再上一层楼。 可是这种太过于主观的想法她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就算怎么解释,丹尼斯都不会懂吧。 “呃……对了,威尔先生,我很好奇,您得过几个学位呢?” 这种蹩脚的岔开话题方式也只有丹尼斯威尔会上当了吧。存希看到丹尼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禁不住恶寒,脑子里出现的影像和现在二人对话的场景完全不同。在存希看来,这和那句著名的“看!UFO”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每次丹尼斯都会认真,认真,再认真地仰头去看…… “嗯,算上去年新拿的,和现今还在修的,应该是三个博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吧。” 存希嘴角一抽搐,觉得不出几年,这孩子一定会将自己的头衔成长成为五个博士学位吧。因为像丹尼斯这种人,是不可能忍受中间这种情况存在的。至于最初级,介于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之中长时间停留的关系,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吧。 …… 沉默,又是沉默。 在这沉默之中,存希只好又一次的和丹尼斯大眼瞪小眼。经过这几次瞪眼相互对视,她发现,丹尼斯戴着那个金丝边眼镜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帅气啊。有一种书卷气,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叔叔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丹尼斯的这个年纪,也正好是新鲜粉嫩的叔叔一枚啊。 “那个,威尔先生……” 存希轻咳了几下,刚想说些什么缓和这尴尬的气氛,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就那么一瞬间,存希就看到丹尼斯的脸就像变戏法一样的变阴了。 呃,也许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吧。说实话,她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还真没瞧见丹尼斯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过。 “先生,我出去看看。” 存希刚一开门,就瞧见有个女人正站在外间被两个小秘书拦着。三人好像是在争吵着什么,那个陌生女人表现得尤为激动。正在存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女人突然一抬头,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地看到了这个门缝,她立马便拨开缠着她的那两个女人向丹尼斯的办公室走来。 “先生,是位女士。让她进来么?” 存希转过头来,讨好又保险地问了自己的BOSS一声。这些女人冒出来的频率不能说很频繁,也让存希有些疲于应付。大概是以一两个月为周期吧,总会有些女人到这里来找丹尼斯。非富即贵的身份让他们这些打工仔一个都惹不起,可是身为丹尼斯的私人助理,她又不得不在必要的时刻充当挡箭牌。 存希问丹尼斯一声,只不过是形式而已。因为在某些偶尔的情况下,丹尼斯还是会点头让存希放人进来,自己解决自己的花边新闻的。 “让她进来吧。” 丹尼斯点了点头,让存希松了一口气。眼见这女人已经快要冲到门前了,她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让出一条道。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急着进办公室,而是在经过存希的时候停下来了,还特意打量上了几眼,这才进去。 存希被这女人的目光给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回到自己工作位置上。 “CICI,那个女人……” 存希刚一坐定,八卦军团就把她给包围起来了。 “嗯,没什么,大概是朋友吧。” 存希对于她们各种问题的回答永远都只有这么一句,说话间,她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抬头看看表,看样子今天可以下班回家了。于是她拿起了自己的包包,对办公室里的每一个同事打了招呼以后,先行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嗯……平常CICI都不这么早走的啊。” 一个这么说,沉思ING。 “切,这还看不出来,她这是为了躲开风暴眼啊。我们也快点把事情做完离开吧。” 另外一个耸了耸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丹尼斯办公室的方向。大家英雄所见略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都十分默契地埋头苦干去了。 开玩笑!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假期了!他们可不想在此之前惹上什么麻烦事! …… ------------ 十九 梁硕来了 从办公室里逃出来的存希在上了一辆公交车以后才敢松一口气,那紧张的样子就好像丹尼斯和那个陌生女人在后头穷追不舍一样。 不过说句实话,不能怪她不仗义,她真的是被丹尼斯的女伴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状况给搞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们的出身有关,存希总觉得这帮人都是一些善于攻心计的女人,简直是从一本又一本的穿越文后宫宫斗文中走出来的活例子。 存希叹了一口气,头不自觉便靠在了车窗上,盯着车外的雪景直瞧。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放假了,然后再过两周,就是圣诞节了。看着邻居家那两个小孩欢天喜地地布置圣诞树,存希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从和家里取得联系以后,存希想要回家过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生活一成不变的她,甚至有了圣诞节的时候去小妹那儿度假的想法。正在她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存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CICI,是我啊,戴安娜。呵呵,这么久没联系你了。有没有想我啊~” 戴安娜欢快的声音让存希唇瓣的笑容更加明显。 “哪里有这么久,才不过是三天没联系而已。你现在在哪儿呢?” “嗯嗯,我和公司请假了哟。想和我家亲爱的去中国旅游,对啦,存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你这么多年没回家过年了,既然和家里人和好了,总要回去一次吧。” 存希听到戴安娜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死丫头,无非便是想在中国旅游期间找一个长期饭票和免费旅馆嘛。不过,她的这个提议确实值得考虑。或许自己是应该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圣诞节的时候三姐妹在加州过,然后再一起回家。只不过,想法是想法而已,总要和梁硕商量了才好。 “我就在考虑这件事情呢。怎么?你家亲爱的?还是你家以前的那个亲爱的么?” 带着些恶作剧和调笑的口吻,存希的话语让戴安娜不自觉就红了脸。 “当然还是他了!不然你还以为有谁!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够感情稳定好么?!我们西方人也有永远的,永远!” “哈哈哈,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祝你玩得开心吧,如果我回去,我会和你说的,好不好?” 存希又与戴安娜聊了两句,这才挂掉电话下了班车。只不过,戴安娜幸福的语气让存希有了一种别样的失落感。 梁硕,她的现任男朋友,是在存希最失意的时候碰到的。她和他不能说是没缘分,就是因为太有缘分,有缘分得像是小说里头写的一样,存希才会在给自己疗伤两年后,决定回应梁硕的请求,和他在一起。 真正要说她认识梁硕认识了多久,大概可以用半生这两个字来形容。今年存希二十四岁,而她认识梁硕的时候才十二岁。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是S市贵族中学的初中同学,在同一个班里,一起上下课。不过存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待见自己的爸爸和继母了,所以从来也没有提过自己家里的事情。后来她和梁硕碰到的时候,也正好是存希刚在美国上大学不久的事情,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重复着相似的事情,这让两个年轻人都感到奇妙。就在再次看到存希的一霎那,梁硕就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当然,这句话也是他们两个人关系定下来以后,梁硕告诉她的。 不过,相对于梁硕的怦然心动,存希倒是真的没有多少感觉。除了觉得安心可靠以外,再多的热情她似乎也没有多少了。大概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太荒唐,所以好不容易脱离了那段岁月之后,存希就一直活得很小心翼翼。因为她满身都是伤疤,随便被人揭去一个,都会刺骨的疼。 可是认真想来,她和梁硕之间是不是太平淡了。三四年的感情下来,真是聚少离多,说不定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才一年多而已。因为存希在东岸上学,而梁硕读硕士的学校却在中部。 平常一忙起来,存希倒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是一到了节假日,特别是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存希就显得特别的寂寞。一个人走在冰雪堆积的街道上,真的好冷好冷。要比两个人一起走这样的路冷的多。 “存希?” 离公寓楼下几步远的位置,有一盏路灯。存希每次会习惯性地站在那儿找家门钥匙。今天她如往常一样站在路灯底下,正准备翻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她的公寓门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在那一霎那,存希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她不敢相信地往自己家门口一望,却发现梁硕正微笑着瞧着他,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咖啡色的行李箱。 “你,你……” 存希那眼神真是复杂极了,又惊又喜,又爱又怜。太过于冲击的现实让她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等到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存希已经欣喜若狂地管不住自己的声音和动作了。 她惊喜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便扑到了梁硕怀里。那一下撞击,让梁硕不得不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站住。 “梁硕!梁硕你怎么来了?!!啊哈哈哈哈~!” 梁硕苦笑地看着在自己怀里蹦蹦跳跳的小女人,怜爱便不自觉用他的行动和语言表现了出来。不得不说,存希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此时此刻,她眼中的璀璨晶莹早已经化成了星光点点,配着她开怀的笑容,实在是令人目眩。梁硕为存希整了整刚才那一熊抱而歪了的毛绒毡帽,半是安抚半是哄地拍着存希的肩膀和背部,似乎是希望她能够安静下来。 “圣诞节啊,我的课都结束了。所以趁着圣诞节来看看你。” 存希听罢,脸上禁不住出现了一片红晕,她使劲点了点头,眼睛就瞟到了梁硕身边的行李箱。 “这个箱子重不重?我来帮你?” 说着,她便要上前来帮他去提箱子,梁硕见状,赶忙阻止了。 “别别,这个是男人活,你可别沾。希,你快点去开门吧,我站在门口都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人都冻僵了。”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呵呵呵,梁硕,我好久都没有吃你做的饭了。等会我们出去买菜,我们做饭吃啊~” 存希一拍脑袋,赶忙将梁硕引进门来。灯一打开,她那宽敞而又温馨的公寓便落在了梁硕眼前。梁硕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与惊讶,可是这样的变数存希并没有看到,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梁硕的脸上只有那一抹温柔如故的笑容。 “新公寓很漂亮。以前那个呢?怎么不继续住了?” 梁硕状似无意,随手便将手提箱放在了一边,再慢条斯理地将手套和大衣脱下。 忙着张罗梁硕坐下的存希泡茶的动过一顿,好半天才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句不算谎话的谎话。 “我住那儿住腻了,就找了个地方搬了。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 “嗯,是很不错。” 梁硕说着便坐了下来,关于房子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多问。存希皱了皱眉头,刚才见到梁硕的喜悦一下就冲淡了不少。说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看起来好像还算是一个挺老实的人,可是总要存希看不明白也猜不透。这样捉摸不定的感觉经常会把存希搞得很焦躁,却又发作不得。 因为存希最讨厌的,就是无理取闹。 “茶,还有些曲奇。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吃呢,你不是刚才还说想吃我给你做的饭菜么?我现在就给你做。” 梁硕只是瞟了一眼桌上摆的茉莉花茶和巧克力曲奇便不再多看一眼,说话间,他便已经起身向厨房走去。自顾自地从冰箱里取出自己要的材料处理起来。 存希愣了一下,心痛让她根本就不想转头看这男人一眼。直觉告诉她,梁硕似乎是有话没有说,又或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搬家是和尼克有关系,在生气吧。 存希闭着眼叹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活在欠债和还债的怪圈里头。过去的尼克,似乎成了现在的梁硕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存希懂。可是像梁硕这种什么都不说的男人,让她怎么去医这个心病了。 算了,随便吧。 存希一抿唇,一言不发地也站到了洗手台前为帮梁硕的忙。 这餐二人难得在一起吃的晚饭,吃得也是格外沉默。 ------------ 二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因为存希在圣诞节放假前夕还要去实验室工作,给丹尼斯打下手,这一日,存希与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醒了。刚一下床,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梁硕的动静。轻轻推开门,小小的落地灯还在放着浑浊的光芒,让存希透过门缝就可以瞧见侧躺在床上的梁硕,见他睡得正熟,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动静,存希便将房门轻轻带上,尔后才蹑手蹑脚的下楼来为梁硕和自己准备丰盛的早餐。 果汁,牛奶,烤吐司,煎蛋,甚至是一些妈妈刚寄给存希的腌菜。存希都一一放在了桌上,自己草草吃过之后就出门了。所以当梁硕忽然醒来,匆匆忙忙地去楼下看的时候,桌上似乎还是原封未动的样子,只有存希丢在洗碗池里的脏碗和玻璃杯在告诉他,他自己不是一个人生活。 梁硕苦笑了一下,便一个人在这张大桌子面前开动起来。 说实话,和存希相处的日子对他来说真正是快乐的。因为存希和他想象的一样完美,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只不过,再完美的艺术品都会有一些瑕疵,更何况存希还是一个人。她的瑕疵,便是她的过去。虽然梁硕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她承诺自己的不在乎,又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自己不应该去在乎。 可是尼克那一天的出现,那一天的混乱,却让梁硕这样力求平稳的心境出现了裂痕。在之后的日子里,虽然不能说这样的裂痕越来越大,却总是有着随时崩塌的危险。存希一眼仿佛就看穿了这样的情况,所以在竭尽所能地做一切好的事情来维系,可是在梁硕心里,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这样的空缺让他心里空荡荡的,再加上在美国生活的这些年让他的目标发生了变化,在存希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段感情早就已经变质了。 梁硕有些机械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面包块,存希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即便是蒜蓉面包片都可以被她烤得如此地道够味。梁硕吃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这样的完美,心却有一点点地疼。 突然,他觉得有些吃不下去了,便站起身来收拾着餐桌,这是他到存希的公寓里以来,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因为一向严于自律的他,竟然每一次都没有存希起得早,梁硕以前还一直认为这是时差的关系,到后来他渐渐明白了,这其实是与每个人的坚韧程度有关。记得存希以前到俄亥俄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是一早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她,从来就没有将他吵醒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梁硕只要一睁眼,就可以瞧见一桌可口的早餐。 明明女友这么好,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如此地不是滋味? 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梁硕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关于存希和他的那些事情,一边便将吃过用过的餐具全都洗刷好放到洗碗机里再一次清洗消毒,等到机器开始运转的时候,他才上楼给存希的公寓打扫。 其实,存希住的地方一直都很干净。毕竟她本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去外头参加社会活动的人,一没事就窝在家里打扫卫生和看书,房子拥有这样的主人,又怎么可能脏得让人无言以对。 拿起吸尘器,在书房和卧室随意地走动几下,再动手擦干净书架上几乎看不见的灰尘,梁硕一天的打扫工作似乎就这么完成了。他抬头看一下时钟,也不过才十点多的样子,正在考虑要不要一个人出去买点菜等存希回来的时候,他支在书桌上的手不小心便碰掉了放在桌子边缘的一个精巧的记事本,不算大的响声还是把梁硕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很多便签条都被这记事本给吐了出来,于是他赶忙蹲下身子,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记事本。不自觉间,也读了不少便签条上的内容。 其实这上头什么东西都没写,或者说,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无非是几点上课,几点上班,教授的咖啡豆要更换了之类的消息。梁硕熟练地将之一点一点地都插进记事本里,当他拿起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却愣住了。 那不是便签,而是一张收据,与其说是收据,却更像是一张借款条,上面写的一串数字号码,似乎是文件档案。鬼使神差之下,梁硕将那张数据放到了自己兜里,却将记事本随手一扔,扔到了桌子上。 七十万美元,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目。就算是他的家庭都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可是为什么存希会有一张相当于拥有了七十万的收据?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又在瞒着自己什么呢? 在这样的心思的驱使之下,梁硕不自觉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存希摆放文件的纸箱里。不费吹灰之力,文件找到了,堂而皇之地就放在这一堆学术文件之中,存希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坦荡,可是梁硕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 文件上面说,存希典当掉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正是这件珠宝,让她一下就拥有了七十万,也有了那张可以当作支票用的收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在梁硕的印象里,存希一直都不缺钱。因为她很聪明,读书很在行,总是能够拿到奖学金或者资助自己上学的好工作。这也是梁硕觉得嫉妒的地方。所以,他一点都不相信存希会落魄到要典当珠宝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她哪里来的七十万的珠宝呢? 这个珠宝是谁送的么? 她典当这个珠宝又是为了谁? 梁硕木讷地一遍又一遍地瞧着文件上熟悉的字迹,那是存希的签名。一股愤怒而又妒忌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 忽然,梁硕的手机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他下意识地认为这通电话是存希打来的。所以他赶忙将那文件扔回了原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敢按接听键。 “喂。” “……硕?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却不是存希的。梁硕皱了皱眉头,强制压下了每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里泛起的自我厌恶感。 “我没事。怎么了。” “哟,合着你住在那个女人家里,就忘记了当初你来罗德岛的初衷了?如果不是我叫你来,你会这么好来看那个女人么?” 女人倒没生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梁硕这种冷淡的态度。不仅如此,她甚至已经将梁硕这样的反映当作是可爱的地方来爱了。爱屋及乌,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 梁硕被女人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最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我会去找你的。” “你怎么找我啊?穿着正装做地铁么?我现在就在你门外,下来吧。” 女人语气里的调笑意味很是明显,也深深地伤了梁硕的自尊。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斩钉截铁,板上钉钉地让梁硕一句都反驳不得,一时之间,这一通电话便只剩下沉默,谁都没有先讲话,只是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 “我知道,让你去找我,可以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的。到头来,你还是更喜欢这个女人嘛。不过没办法,谁叫你更需要我呢?乖,我都开车来接你了,你还闹什么变扭?” 其实与梁硕对话的这个神秘女人比梁硕要小,甚至于比存希还要小。可是她这样盛气凌人的语气里透出来的成熟与世故,又让人有一种她比梁硕大了太多太多的错觉。梁硕觉得自己的心很沉重,沉重得有一种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存希公寓里的地热系统太热的缘故,他选择从存希的书房走出来,来到了客厅。空旷的大房间,确实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和那个女人对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在盯着挂在门口的那件大衣,还有那张门。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随便查一下不就有了。喂喂,我今天可是开了敞篷跑车来接你的哟。你再不出来,我就冻死了。” 梁硕冷笑了一下,实在是看不来这女人身上无时无刻不绽放出来的暴发户的气质,忍不住便讥讽了一句。 “这么冷的天,你还开敞篷来,真是疯了。” “没办法,来接你啊。要满足你的虚荣心嘛。梁硕,我最多再等你一分钟,等会我是要去参加一个沙龙,那里面的会员可都是纽约华尔街金融业界的人,你想不想来,都由你决定,我不勉强。” 女人一耸肩,侧头瞧向了依然紧闭着的门扉。就那么一会儿的犹豫,她的电话突然被人挂断了,紧接着,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声不吭地上了她的车。 “这才乖嘛。” 女人一笑,凑过去吻了男人一下。整个过程中,男人一直都绷着脸,没有主动相迎,更没有避开。他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皱了皱眉头道。 “把你这跑车的顶盖关上吧,冷。” “没问题。” 女人说着,按动了一个按钮,当这辆敞篷跑车变得与其他小车没有两样的时候,她才一踩油门,载着那个男人扬长而去。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太兴奋了,竟然全然没有发现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辆灰色NISSANGT-R也跟在了他们后面,缓缓启动起来。 ------------ 二十一 NISSAN GT-R 再现 存希这两天很忙,因为送过来的修复文物竟然是一批埋在地下一两千年之久的昂贵丝绸。考古人员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躺在爱琴海附近的一个小山丘里,本来完好无损,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绸放在一个檀木箱子里,可是当考古人员打开这个箱子的时候,这些精美的工艺品一接触空气竟然就腐朽成了一团。存希所在的实验室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将这一层又一层粘在一起的东西给分开来,再用特殊的药剂冲洗,使它恢复到本来模样。 为了能够将伤害文物的可能性减到最低,这几天存希与丹尼斯根本就没有急于动手,而是不断地研究以及做实验,看哪一种化学物品可以更好地消除掉丝绸的腐朽与黏着,却不会伤害到它上头的花纹。 终于,丹尼斯与存希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而今天,算是他们正式开工的第一天。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小时的工作,等到存希觉得眼睛疼,抬起头来看钟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这么晚了啊。” 存希叹了一口气,突然就从显微镜前头站了起来。正站在一旁看报告的丹尼斯闻言,也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是挺晚了,不然你先回去吧。从今天下午下班时间开始到现在的加班费用,月底我会一并打到你的工资卡上。” 丹尼斯一开口,就给存希一股子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个上司是不是太好了,自己都不太记得加班了多久,他那边竟然都有一本账。存希张了张口,本来想说些拒绝的话,丹尼斯却又开口了,明显是想要堵住存希的嘴,才特意这么说的。 “这是美国法律规定,我要存着侥幸不主动做这种事,岂不是要被劳工会请过去做客?” “呃……” 一般到了这种情况之下,存希除了发出这么一个单音以外,什么都发不出来。她稳了稳情绪,见自己负责的那叠丝绸已经分解得差不多了,便脱下了实验服,打算今天早些回家,明天再过来做丝绸与丝绸之间的分离工作。 “那好吧,威尔先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圣诞快乐。” 说着,存希便拿着大衣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威尔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有了些应该有的反映,他回过头来,看着存希出门的背影,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回了这么一句话。 “圣诞快乐。” …… 圣诞假期还没到,罗德岛就一直在飘雪了。存希刚一踏出实验楼的大门,才发现原来下了一天的雪还没有停。冬夜的八点,天已经全黑,只有街上的路灯为其指明。直到现在,存希才真正庆幸听了念佳的建议,在这里买了部车子。虽然平常用的时间不多,可是碰到这种大雪天,可真正是帮了大忙。至少不用自己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走路了。 存希新租的公寓离学校并不远,平常走路或者搭公车的话就只是花个半小时以内的时间,如果开车就更近了,估摸着五分钟就能够到。只不过是转了几个街区,存希便在自己的公寓门前将车停下,只不过她没忙着熄火,而是先打了个电话到家里。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她再打梁硕的手机,同样是一片寂静。 “奇怪,不在家?” 存希下了车,透过家里的窗户,果然见到那里头漆黑一片。叹了一口气,存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便先锁了车,从包里拿出了家门钥匙。 “喂喂!!存希!” 不太标准的发音叫着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声音,惊得存希差点就打算把自己的手提包给扔出去了。一转头,却见一个金发男子,一身厚呢子大衣,还围了个格子围巾,一幅很熟的样子向她走来。 存希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将步子往后退了几步,好让自己完全暴露在街灯下,万一发生什么,过路人都可以看得到。 可是,可是…… 存希不放心地望了望自己的左右,现在这个点,又是下雪天,根本就没什么人啊! “哟,存希,你还记得我么?” 金发男人似乎觉得很冷,对着存希招手打了招呼以后,就立马将手又插回到了兜里。存希盯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忍不住就心里吐槽了一番。这人,难道不知道戴个手套什么的么。 “你是……” 存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见着别人这么热情熟络,自己却对这人全然没有一点印象,怎么都说不过去。无法,她只好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力求让自己看出一点点熟悉的地方来。那种打量的眼神,外人看来就是一种花痴的眼神。 “啊……你是……NISSANGT-R!” 忽然,存希余光一扫,终于看清楚了男人停在对面的车。布雷登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自己的名字没被人想起来不说,还被冠上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代号。还没等布雷登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存希的眉毛就皱起来了。 “看来你打赌打赢了啊。没错,我那件礼服并不是威尔先生送给我的,我也不是他的什么女伴,我们两个更不存在所谓的暧昧,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帮他杜绝那些花边新闻。600块的礼服让你赢回来一辆GT-R,哎,你还真是好命耶。” “呃……原来如此……” 难怪……被人叫做NISSANGT-R了,原来那天他和好友的打赌全都被这个女孩子听到了。布雷登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觉得存希是故意不叫他的名字的。 “呵呵,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既然被人发现了,除了道歉以外自己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爱德华布雷登满脸堆着笑,一幅讨好的模样。存希看了他一眼,虽然自己心里还是很在意他们拿她打赌的事情,可是别人这种身份的人都已经这么道歉了,自己不给他台阶下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存希还是退让了,与其说是退让,倒不如说是她不想陪着爱德华布雷登一道在自己家门口吹冷风。存希回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没有灯光的家,心情没来由得更不好了。 “布雷登先生,您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总不好说,是偶遇吧。” “这个嘛……我这么说,你相信么?” 布雷登抠了抠脸,想掩饰住自己被人拆穿的尴尬,可是,他却并没有因为存希的一针见血而生气。当初酒会上的偶然谈话,就让他对这个东方少女如此感兴趣,大概就是因为她这种难能可贵的直白与坦然的气质吧。既聪明又爽朗,看似太过于矛盾的两种优良品质竟然在她身上结合得完美无缺。 布雷登从看到存希的第一眼开始,就发现了存希最为特别的地方。 “不信。” 存希双手环胸于前,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是想追你,所以就用了些手段查你的地址了。存希吴,布朗大学文物修复专业系主任旁边的红人,想要查到住址,不是难事吧?” 爱德华双手一摊,一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反而叫存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皱了皱眉头,脸上也因为这个男人太过于大胆的表白给羞红了脸。 “现在你查到了?恭喜啊。不过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的,他现在就在我的家里住着。所以,您请回吧。” 存希有些气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就要回家。 “喂!CICI” 很好,连她英文名都知道,还叫得这么亲热。存希咬了咬唇,硬是压下了发火的冲动。 “什么事。” “……你说,你男朋友住在这儿?” 爱德华有些不相信地指了指存希的家,那模样真是既震惊又复杂,一直都在微笑的眼睛现下都瞪圆了。 “怎么?有问题么?” 爱德华的语气似乎是在雨势着一件不好的事情,一件不好但是她却并不知晓的事情。这样的直觉让存希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钥匙因为这微小的动作而没有插进钥匙孔里。 “嗯……没事,哎,存希,你,你太单纯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快乐。” 爱德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口。他叹了一口气,当存希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走到了对街,进了那辆银灰色的跑车。 雪,依旧还是在下着。 存希愣愣地看着爱德华驱车而去,竟然硬是没有去阻止。明明她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明明只要她迈出一步,或者喊出一声,这个口口声声说要追他的男人就一定会停住脚步来,对他和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事情。 可是存希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只是眼睁睁地看到这个知情人扬长而去。 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担心,成了真。 ------------ 二十二 隐瞒与反咬一口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存希最讨厌的,便是无理取闹。即便是梁硕十二点钟才回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梁硕没想到的是,当他蹑手蹑脚经过书房的时候,存希正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面,书房不亮的落地灯,着实吓了他一跳。 “呃,你……还没睡啊。” 梁硕愣了一下,心跳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存希表现得太安静,还是因为这是做贼心虚的心理作用。 “嗯,还有些工作要做。顺便,和妹妹们聊天。” 存希转头看向靠在门框边上的梁硕,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近在眼前的梁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这股陌生感也是存希一直以来拒绝的。 “今天,你去哪儿了?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存希并没有提自己打了多少电话给他,又发了多少短信给他。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梁硕如果看到了这些短信和未接来电都不回应她的寻找,她问这些问题也没什么意义。而他如果没看到,现在回来也是情有可原。那么她的问话就更没有意义。 可是大概女人都是这么蠢吧,为了自欺欺人,总是喜欢这么明知故问。 “哦,哦,我在这里有几个初中同学,你也认识的,他们说要带我出去玩玩,那你正好在上班,我就跟他们出去了。希,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梁硕果然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在无形间将罪责推到了存希的身上。只不过这样的小聪明看在存希眼里,却成了一种不齿,更成了一种痛。她咬了咬牙,放在腿上的手已凝成了拳。 “……我晚上八点就从实验室回来了,本来以为你在家,就往家里打电话,后来,又往你的手机上打了电话,之后又发了短信,你都没回音。我想,大概是关机了吧,或者没电了,或者,是丢家里忘记拿了?” 不过存希的隐忍并不代表她会忍气吞声,既然梁硕有事情要瞒着她,而她又不想在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只有猜测的情况下发难,她便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比如,她自己先说出一切可以成为男人借口的借口。 梁硕被存希的这几个排比句弄得哑口无言又有些恼羞成怒,这样的恼怒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却表现在了他的动作上——本来倚靠在门框上的他,突然站直了身体,走进了书房。 “啊,是放在家里,忘拿了。希,今天来给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觉得应该对你很重要,就收起来了。” 梁硕从裤兜里拿出来那张揉得有些发皱的收据条,就好像捉到了存希的把柄一样放在了她的面前。存希没有说话,在看到那张收据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镇静让梁硕觉得愤恨又碍眼。好像现在在这段感情里头,对不起对方的并不是他梁硕,而是吴存希一样。 “……之前我需要钱,就把我妈妈留给我的项链给典当了。” 存希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拿过来,整平以后放进了记事本里。 “怎么?你以为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又拿去换钱了?” 存希说到这里,嘴边忽然噙着一股笑。那是她对梁硕的想法的蔑视,更是对他鼓作诱饵,将罪过推脱到自己身上的失望。梁硕自然是读懂了这种冷笑的意义,羞愧与内疚的心情烧得他痛苦难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这样的痛苦在瞬间竟然就化作了愤怒。 “那你为什么拿去典当呢?是为了谁?尼克怀特?” 存希沉默不答,因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硬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大概就是不该用自己的年少轻狂来做忤逆家长的赌注吧。尼克怀特早就已经成了梁硕心中的一颗刺,一直以来存希就没有成功将之拔除过,事到如今,存希已经对此更不抱希望了。 “你搬家也是为了他吧?嗯?” 再度的沉默,是存希理智的退让。她不想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吵架,自然就不会接受梁硕的挑衅。可是存希这种模样却让梁硕更是自惭形秽,他愤恨地一拳砸向了门框。肉体撞上硬物,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声。这样的声音让准备回到卧室里的存希不得不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在闪烁的电脑屏幕混浊不清地将梁硕的侧脸照射在存希的眼前,那个时候存希禁不住在想,其实他也是在痛苦的吧。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她的沉默会将他伤得这么重呢? “……你在家里睡吧。我在实验室还有项目没有完成,等会收拾一下就过去了。” 这是存希进房间收拾妥当之后出门前对梁硕说得最后一句话。 …… ------------ 二十三 耗子洞酒吧 凌晨的美国街道真的很安静,平常五分钟的路程,让一路狂飙的存希三分钟就到了。在推开实验室的门的时候,她脸上还挂着泪,却没想到会在实验室这儿碰到丹尼斯威尔。他不仅没走,竟然还在那儿孜孜不倦地工作着,更让存希觉得震惊的是,在他身上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困倦的感觉。 “嗯?” 大概是因为开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丹尼斯下意识地放下了手头的活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存希正一脸泪痕地站在那儿,他也觉得很惊讶。两个人各种惊讶了一阵以后,还是丹尼斯先打破沉默。 “……回来工作啊?” 存希点了点头,并没有答他。而是将大衣等脱下,换上了工作服走进了消毒室消毒洗手。丹尼斯看着这个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痕似乎已经到了他的心里,怎么都抹不掉。 他想问存希发生了什么事,到头来却因为不善言语作罢了。大概对这种伤心事的刻意忽略,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温柔吧。 当存希从封闭的消毒室出来,并且也站到另一台显微镜前面的时候,丹尼斯早已经将注意力再一次地放在了自己工作上。倒是存希,心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也不知道被他看去了多少,至少脸上那个泪痕总是骗不了人的。难道等会他问起来,自己说是雪飘到脸上融化了? 这太扯了! 存希拼命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急着去工作。她的双手在发抖,就连全身都在发抖。脑子里转着的,都是梁硕的事情和爱德华的欲言又止。一股想哭的冲动,瞬间又涌上来了。 丹尼斯自顾自地清洗了一阵那些丝绸,抬起头来剑存希只是站在那儿发呆,红红的鼻头,苍白的脸孔,最重要的是,她浑身都抖得厉害。这让丹尼斯忍不住就皱了一下眉头。 “你先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吧。” 俯下身的时候,丹尼斯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 存希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好见着他修长的手指正拿着镊子和其他工具,熟练地在药水里清洗文物的样子。动作轻松自然,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时时刻刻都透着一股游刃有余。 见存希就连思维都比平时木讷了不少,这让丹尼斯不自觉间便停下了清洗的动作。没错,他心里很不高兴,不高兴这么聪明的女孩,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在下意识地讨厌这些让存希变得不再耀眼的事情,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说,你去我办公室吧。为了保护文物,实验室在运作的时候都不超过70华氏度,你去我房间,那里中央空调起码开到了80华氏度,这样对你身体比较好。” 说着,丹尼斯指了指她的身体,存希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难怪丹尼斯要她滚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做着呢,这么抖下去,别说是静心下来工作了,能够不让人晃花眼,看着头晕就好了。 “对不起……” 存希难为情地喃喃道歉道,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说话间,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流到了腮边。她握紧拳头在那里站了好一阵,才把这几滴眼泪给忍回去。 丹尼斯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给自己下了一个这样的结论。刚才自己太凶狠,以至于如此坚强的女孩子都流泪了。 该道歉的,是他。 “……你酒量如何。” 丹尼斯突然把橡皮手套摘了下来,利落地投进了垃圾桶里。说话间,人已经绕到存希面前来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喷得存希在思绪一片混沌的情况下突然清醒。 “啊?” 存希又是困惑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这个上司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性的她承认,可是有时候……他的目的性也太难懂了。 “要不要去喝一杯。” 丹尼斯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一边就在收拾手边的文件,这么耐心地去问一个女人要不要赏光和自己去喝一杯酒,估计还是他破天荒头一次吧。 “哦……喝酒……我……” 存希表现得依旧木讷,最后她放弃了用言语表达,索性在丹尼斯回过头来,重重地向他点了点头。丹尼斯一愣,端详了低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站在他对面的存希好一会儿,突然,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走吧。” 说着,他上前去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就那么站在那儿等着存希过去。绅士的模样确实起到了镇静的作用,让存希的心里好受了些。 “谢谢。” 存希笑了笑,却发现现在就算是礼貌地笑一笑,也会牵扯到心里那根叫做“痛”的神经,所以她放弃了,放弃再做任何掩饰的动作。一直到丹尼斯已经将车开到了目的地,她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到了,进去吧。” 丹尼斯停好车,又撑着伞给存希打开了门。黑色的奥迪S8,黑色的伞,再加上一个一身黑色的金发绅士,这让存希觉得有些恍然。 落雪真的很调皮,即便存希是躲在丹尼斯的黑伞之下进的酒吧,她的头发也还是湿了不少,因为刚才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她根本就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就跑了出来。现下手是冷的,耳朵是冷的,脖子也是冷的,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戴,而在丹尼斯面前的她,又是怎样的狼狈。 “一杯低度伏特加,掺水,加冰,谢谢。” 丹尼斯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刚一进来坐着,酒保就上前来了。在存希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好几句。 酒保是个中国人,除了那对眼睛是深蓝色的以外,其他模样果真是和中国人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硬要说的话,他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国人。没错,是漂亮,而不是帅气。 “这位小姐呢?你要什么?” 他打量了正在发呆的存希一阵,不知道是怎么得出她会中文的结论,索性便用中文直接问了。存希猛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瞧着面前这个微笑的美人,那惊诧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父亲偷偷送给她的泰迪熊,充满了一丝兴奋,又很多是意外。 “你,你会中文?” 存希指了指酒保,突然又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于是她又指了指自己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中文。” “他不是知道你会中文,他是每次碰到混血或者纯种的东亚人都会忍不住用中文寒暄一句,在这耗子洞里太久了,所以很想念自己的同胞。” 丹尼斯在那边已经喝起来了,因为他要当司机,所以他只好喝着这掺了好多水又加了好多冰的酒,大冷天的喝这个,难怪心情不佳了。 酒保倒是没有因为丹尼斯犀利的话语生气,反倒是耸了耸肩,一幅就是如此的模样。 “是啊是啊,哪像大教授你啊,上班都是窗明几近的大课堂里头,我呢?一上班就钻耗子洞,可是没我这个耗子洞,你到哪里去借酒浇愁啊。哎……小姐,喝点什么?” 酒保笑眯眯的样子很讨人喜欢,麻利熟练的动作更是让人目眩神迷。存希下意识地红了红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喝些什么,最后,她投降了。 “我能说,只给我一瓶蓝带么。我对鸡尾酒不在行。” 酒保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转头就开了一小瓶啤酒给存希,并且还放上了好些爆米花和巧克力在旁边。存希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变戏法似地做着这一切,却听到酒保快乐的声音在她对面响起。 “这些都是附赠给美丽的小姐的。至于你的酒钱,就都算在这个金毛身上了。” 噗,金毛。 存希撇过头去看了一眼丹尼斯的头发,因为落雪的缘故,本来梳得整齐的头发似乎有些杂乱,再配上丹尼斯的面无表情,存希似乎可以想像得到他刚起床的模样。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也是附赠的哦。虽然这位教授大人是混血,可是他中文很烂,相信我。” 酒保神秘地对着存希眨了眨眼睛,在说完这些悄悄话以后,他就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神奇的是,只不过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存希的心情就无端端地好了不少。 “怎么样?这间酒吧还不错吧。” 丹尼斯依旧在那里啜着低度伏特加,存希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叫做威尔逊,姓陈。父亲母亲都是中国人,至于他,应该算是ABC吧。你们不是都这么叫的么?” “呃……是啊。哈哈。他中文说得可真好。” 存希笑了笑,喝了一点啤酒。刚刚冷冻的酒精越过喉咙穿过了她的肺部,实在是有些疼。不过这样的疼痛正好缓解了她的心痛。 “他父亲是我之前读的那个学校的中文系教授,他当然不能把母语给丢了啊。” 丹尼斯耸了耸肩,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白色玻璃杯里就只剩下冰块了。 “威尔逊!再来一杯。” 丹尼斯对远处的威尔逊比了个手势。美男子愣了一下,立马就过来了。一边唠叨着一边给他蓄满伏特加,加冰,再掺水。 “你不是还要开车回去么,少喝点。” “事不过三,这不过才第二杯。我有分寸的。” “好吧,有钱我还不赚?慢用。” 威尔逊笑了笑,抓紧时间和丹尼斯斗了一会儿嘴又离开了。 “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存希说得这句话其实也没其他意思,可是在外国人听起来就有些暧昧。她刚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太对劲,刚想解释一下这句话只是表面意思,丹尼斯果然就在一旁加注解了。 “嗯,我们是好朋友。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呃? “……读大学……威尔逊也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学生?” 存希一愣,被丹尼斯的默认给完全搞懵了。可是仔细想来,又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老子是普林斯顿的教授,儿子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才对。 “是啊,以前读的是食品药剂系,现在来做酒保当厨师,也没什么意外的吧。” 丹尼斯耸了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存希愣愣地瞧着他,突然有一种挫败感。 “先生,您本人和我想象的,真的很不一样。” “……怎么说?” 丹尼斯似乎被这个话题引起了兴趣,整个人都面向了存希。 “我看人真的很不准呢。呵呵。” 她以为丹尼斯是那种以名校或者其他各种标签来标榜别人的人,像威尔逊这种读了好大学却甘愿去做一个酒保的存在,丹尼斯根本就不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结果,他错了。 丹尼斯这个人,要多实事求是就有多实事求是。多余的话他不会说,对于别人太过于主观的评判他也不会做,他只是喜欢用事实说话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一般纯粹的人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少到就连存希都看走了眼,以为他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这样笨拙而又肤浅的识人能力,也难怪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栽跟头了。 存希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穿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而她当初又是怎么看丹尼斯的。不过看她这幅模样,丹尼斯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突然,他将两个喝空的玻璃杯放在了一起,存希看着这成双成对的玻璃杯,忍不住便聊起了心事。 “你说,人与人为什么要相处。男人与女人之间,为什么会相互吸引呢?” 丹尼斯沉默地听着,便将手中空杯和桌上其中一只相碰,冰块移动而变化出的光芒晶莹璀璨,很是好看。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听着存希的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感情这种事,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了。再怎么都没有用。最痛苦的,就是要爱不爱,要放手不放手的时候。” 存希看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慢慢融化,喃喃说出了这样的回答。突然,她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可是她却一直看着那个号码发愣,直到手机安静了下来,她才打开手机,将之彻底关上。 丹尼斯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彻底地沉默了下来,只是在她身边默默地喝着酒。突然,他又冷不丁地以自己的方式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本来,男人与女人,雄性与磁性,公或者母,两者之间就存在着一定的对立性,因为生活等不可抗辩因素才要选择互相扶持。雄性身上分泌的激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他们碰到磁性的时候更加兴奋,我们通常称之为荷尔蒙。相反,雌性身上分泌的这种激素,便叫做费洛蒙。二者相撞,彼此之间产生必要的生理反应,就会有不自觉靠近的冲动。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火花。可是,不管是任何激素或者是相类似的分泌物,都会有一个生命周期,从长到短,从有到无。当二者的共振达到最低的时候,男女之间的这种靠近的冲动,就会渐渐消失了。不过一般这种情况,并不是两人可以同时认清。往往是其中一个最先察觉,而另外一个要经过很长时间才会明白这种消失。” 存希咋舌地听着,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听到这种言论,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何表情。正在两个人又陷入到尴尬的沉默的时候,威尔逊欢快悦耳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精彩,精辟,见解独到。难怪你换女人跟换内裤一样,都怪那些女人费洛蒙的生命周期太短了。”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讽刺,丹尼斯又怎么能不知道,他抬起眼睛来定盯威尔逊盯了半晌,那眼神冷得跟刀子似的,存希只不过是看到这股眼神的余光都觉得特别寒冷,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霸气测漏! 不得不令人佩服的是,丹尼斯被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仍是一板一眼的模样,除了面无表情就是面无表情。而威尔逊则是站在丹尼斯对面,毫无畏惧地迎向丹尼斯的死盯,笑眯眯的样子不得不说是另外一种戴面具的方式。 “我明白了。” 丹尼斯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说道。 “原来你内裤是一到三个月才换一次。” “……混蛋。” 威尔逊笑着骂了一句,突然将一杯通红通红的东西放到了存希面前。 “小姐,这是我请您的。真是不好意思,让您陪着这个冷血动物来我这个耗子洞。” 存希愣愣地看着那杯红色的东西,只是觉得这颜色红得有点发怵。 “这是……血腥玛丽?” 她只是大胆猜测罢了,对于鸡尾酒她根本就是知之甚少。 “没错,请慢用。喝了这杯之后不要再喝其他酒了哦。我怕酒精太多刺激到了你的费洛蒙上升。” 威尔逊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丹尼斯一眼。存希尴尬地笑了笑,怎么都没想到,刚才还存积在自己心里满满的痛苦难当,竟然是被这两个男人以这么秀逗的方式给化解了。 …… ------------ 二十四 没有意义的道歉 不得不说,存希的酒量真得很好。那杯血腥玛丽,不管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或者喝起来都是一股果汁的味道。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这种鸡尾酒本身是用最高浓度的伏特加和番茄汁参杂而成的。 一般情况下,女人喝个三分之一杯就已经不胜酒力了,可是存希却在整个喝掉的情况下有些脸红而已,不管是肢体动作还是说话声音,她都表现得很正常。这样的酒力让威尔逊发现了新大陆,连忙奉献出了自己的名片。看样子,他是打算让存希常来坐坐,给他试酒了。 从酒吧里出来,天仿佛更黑了。 存希直到上了丹尼斯的车,才看到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送我回实验室吧。” 丹尼斯一愣,GPS刚打开一半就放在那儿没管了。 “你还准备去做实验么?” 存希摇了摇头,将整个人都陷在了棕色皮椅里。 “不是,我想开车回去。” “……好吧。” 沉默了半晌,丹尼斯终于发动了汽车。车厢里头还是和往常一样放着古典音乐,暖气也开得十分充足。在这温暖的环境里,丹尼斯与存希身上淡淡的酒味掺和在一起,让二人的心里都感受到了一股异样。 这股异样让存希有些焦灼不安,甚至是一种罪恶感。所以当丹尼斯车子刚停稳,她便仓皇下了车,看起来就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谢谢你,明天见。” 对于存希的感谢丹尼斯只是点了点头,他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到存希将车子启动以后,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也许存希并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天,当她驱车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公寓里的时候,还有一个男人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着。直到看到她安全到家,才驱车离开。如果当时她就发现了这样的温柔,在那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她也一定会淹没在这样的温柔之中不可自拔。 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发现这些的她,一心只想着关于她和梁硕的事情。 他们之间,似乎有太多事情没有解决干净了。该在的似乎都还在,不该在的东西似乎也从来没消失过。 打开公寓的大门,里头漆黑一片。这样的漆黑让存希感到了一阵不安,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梁硕睡了,还是因为他也负气离开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在等她。 存希呆呆地站在门口,任冷风将她浑身吹得发疼,好一会儿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轻轻关上了门,上了二楼。 自己的书房里依旧还是屏幕闪烁,存希轻轻叹了一口气,先走进去将电脑关上了。一回头,梁硕竟然就站在了自己身后。毫无征兆地情况下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是个女人都会乱了方寸。 “你做什么?” 存希皱了皱眉头,险些没有摔倒。梁硕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一般这个时候,他就不会苦苦相逼。可是他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把将存希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酒味,刺激着存希的鼻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唇间的触感又落到了她的颈间。突如其来的一系列的状况让存希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梁硕,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存希使劲想推开他,却被梁硕钻了空子。她刚一抬头张嘴说话,一股酒味便侵略了她的口腔。梁硕,这个在自己印象中淡然而又温柔的男人,今天竟然是这么地霸道。霸道地抱紧她,又霸道地肆掠她的美好,似乎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都要吻到。 存希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气和浓烈的酒味给薰得晕头转向,突然就有一股子想吐的冲动。躲闪间,她的腰被狠狠地撞在了桌脚,存希一吃疼,牙关不自觉就咬紧了。瞬间,她的口腔里又充满了血的味道,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存希……希……对不起……我爱你啊,我真的好爱你啊。” 梁硕的唇就抵在她的唇间,每说一句话,血液混着酒精腐朽的味道就喷洒而来。存希拼命忍着要呕吐的感觉,拨开梁硕就想冲到厕所。可是这样的动作却被梁硕误解成为逃离,他不依不饶地将存希抱得更紧。 “梁硕你干什么!放开我!你喝醉了!!” 存希因为身子娇小,被他整个抱了起来。挣扎间,穿在身上的衣服竟然也被梁硕撕出了裂痕。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存希呕吐感更加明显。 不要,不要。 以前的事情,她不想再重复了! “你放开我!混蛋!!” 过去的记忆就像是潜伏在存希心灵深处的野兽,一旦窥见了她坚强的裂缝,就会伺机而出。梁硕不知道自己给存希带来了多大的恐惧,因为他现在整个人的思想,都已经被妒忌与猜疑还有酒精所支配。 存希躲闪,他就想到了尼克。 存希退让,他还是想到了尼克。 尼克怀特,像根刺一样地扎在他的心里。这样的疼痛让他开始不管不顾存希的感受,竟然野蛮强硬得像是恶人一般。 哗啦一声,存希摆在桌上的书被扫落到了地上,梁硕将她整个人狠狠砸在了桌上固定住。那突如其来的力道几乎是要将存希震晕过去。 “梁硕你疯了!!” 存希真正发火了,怒吼间,她已经一拳挥了过去。其实她用的力道根本不重,偏偏却打在了梁硕的太阳穴上,这让梁硕终于放开了她,也让她成功退到了门边。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存希向后退着,一手抓着门把。既恨又怕地看着梁硕摇晃的背影。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么?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 “……我不想这种时候跟你吵架。你现在给我滚回去睡觉。” 存希见着梁硕失去理智的模样,气得脸都有些发白。好不容易被丹尼斯安抚下来的情绪又高涨起来,这样的恼怒带给她的身体的直接反映,就是止不住的颤抖。 “希,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在帮尼克怀特呢?啊?他给你的东西就那么好么?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我可以给的。” 梁硕向前一步,似乎是要抓住存希。存希赶忙退到了走廊边上,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禁不住就一阵冷笑。 “你觉得尼克给我的是**么?” 不,那不是尼克给的,却是尼克带来的。 那一次那个疯子的**未遂,那一次她和他的亡命奔逃,让她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本应该有的天真烂漫。 失去了本应该有的对感情的信任。 梁硕,你还要怎么样?我把我可以给的信任都给你了,可以做到的退让也做到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苦苦相逼,揪着我的过去不放呢? 存希隐在阴影里,看着踉跄走出书房的梁硕,泪水便落了下来。微乎其微的吸鼻的声音似乎刺疼了梁硕的神经,让他一时间安愣在了那儿。 “存希,对不起,我……” 梁硕哑然地回想着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心里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在借酒发疯的时候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不知道现在亡羊补牢,还算不算晚。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明白,我明白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我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 存希又往后退了一步,让梁硕扑了个空。已经被究竟麻痹的他就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又怎么可能跟上存希的脚步。他摇摇晃晃地跑到门边,却只来得及看到存希的车再一次地驶离这个街区。 梁硕愤恨又懊悔地坐了下来,正在这时,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却响了。 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梁硕冷漠地看着这个电话,默默按上了拒绝接听。突然,他又将手里的电话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 二十五 来自威尔家族的邀请函 为了能够早点将这批文物给处理出来,丹尼斯虽然那天晚上喝了酒,早上却没有多睡一会儿。严于律己的他如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按照常理来讲,今天是圣诞节正式放假的前一天,丹尼斯见那帮跟在教授身边们的小蜜都有些蠢蠢欲动,耐不住性子了,索性就从今天开始放了大家的假。所以,今天虽然是最后一天上班,但也是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才对。 可是…… 丹尼斯在看到蜷缩在小办公室里沉睡的那一团黑色的物体,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他深思熟虑的表情在定格了那么两三秒之后,忽然间又回复了平常的模样。 办公室门打开,他轻轻地走到了桌边,敲了敲桌面。 “存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丹尼斯好像已经习惯这么叫她了。不是吴小姐,不是CICI,而是正儿八经地中文发音,存希。 “嗯?……” 存希睡眠本来就很浅,再加上昨天那么山崩地裂地闹过一次。所以当有人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进入到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了。现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便彻底醒过来了。抬头一看,却见丹尼斯还全副武装地站在那儿。办公室里很热,可是他身上的大衣却没有急着脱下来,落在那上面的积雪,几乎都融化成水了。 “威尔先生,您,您这么早就来了?” 存希一惊,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行动间,她紧紧包裹在内里的衬衣的裂缝,全都落在了丹尼斯的眼里。 丹尼斯的眼神有那么一会儿变得冰冷而又犀利,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收紧了许久之后,又渐渐松开了。 “……怎么睡办公室呢。” 看存希这么狼狈的模样,丹尼斯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转头间,便已经将自己办公室的钥匙给了她。 “你知道的。我的办公室是套房。你到那里头去梳洗一下,那里头也有些女人衣服,大概你可以换来穿。我坐在这里等你。” 丹尼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坦坦荡荡地样子就好像是在聊天气一样。存希看着他这么真诚的眼神愣了半晌,这才默默地低头接过钥匙。她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她逞强的时候,也不是去多想丹尼斯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女人衣服出现的时候。自己的一身狼狈,是应该好好刷洗一番了。深深鞠躬以后,存希就好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快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丹尼斯的办公室走去。直到看不到存希那仓皇逃窜的身影,丹尼斯这才将外衣脱下,规规矩矩地坐在存希房间里的沙发上等她。 时间刚好过了半个小时,将自己打理妥当的存希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湿漉漉的头发尚未完全擦干,就这么随意地披在存希的肩膀上,将她刚换的白色衬衣都染湿了。不过还好今天除了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来这间办公室,不然的话,存希也没办法那么心安理得的在丹尼斯专用的小房间里淋浴梳洗。 “谢谢您,威尔先生。” 存希在再一次道谢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丹尼斯一把接过钥匙,只是点了点头,便再也没说什么。 “怎么,今天什么安排。不然,你继续做我助手,今天我们就把第一批丝绸分离出来吧。” 丹尼斯本来就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别人的私事他能够看出个五六分来就差不多了。他没时间,也没那个兴趣去知道更多。见存希对他的提议点了头,丹尼斯绷着的脸多少变得有些柔和起来。 “明天圣诞节了呢。圣诞快乐。” 做实验的时候,丹尼斯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存希的手微微一抖,她只好暂时将手头的工作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继续再做。 “是啊,威尔先生,圣诞快乐。” “……今年的圣诞,你打算怎么过呢?听说,你父母都在中国吧。” 在丹尼斯这种混血的印象里,圣诞节其实和春节一样重要,都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以前小时候他是真正非常自豪自己是混血,这么一来他不仅可以过圣诞节,还可以过春节。在这两个欢乐的节日里,他想要的,想吃的,想喝的都可以得到。 可是等到长大了,对于这些节日的兴趣也就淡了。不过有一点他依然很看重,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 “威尔先生,您……有兄弟姐妹么?” 丹尼斯一愣,没想到这个关于过节的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可是仔细想一想,又没有什么不可以答的,于是他便据实以告了。 “嗯,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存希听到这个答案,觉得很意外。因为丹尼斯给她的感觉就是沉稳而又冷静,这样的人竟然只是家里的老小,存希突然有点好奇,丹尼斯的哥哥和姐姐,又是个什么模样。 “今年圣诞节,他们都会带孩子和配偶回来。” 说到这里,丹尼斯突然顿住了。脸色忽然就变了一下,虽然这变脸的速度转瞬即逝,却还是叫存希看了个清清楚楚。 “……威尔先生,你怎么了?” 存希还以为丹尼斯是吸多了这种稀释药剂不舒服,赶忙便走到了他身边询问。 “不,我没事。” 丹尼斯在回答的这一刻,顶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存希看到他一脸复杂的表情,忍不住便笑了起来,就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昨天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来办公室睡了。” 正在苦恼于自己的事情的丹尼斯见到存希似乎又回复了正常,这才敢稍微八卦一点。 “哎……我没事。” 又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话题,两个人就在这一言难尽之中,各自苦恼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将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这才开始出声。 “好了,第一批完成了。让我们来看看,这上面到底是什么。” “好!” 存希表现得很兴奋,忍不住就趴在了实验台旁边观看,好像生怕会漏掉一点点这张丝绸变化的过程一样。丹尼斯一手拿着喷水枪,一手拿着镊子,突然觉得,有存希陪伴在身边,似乎就连洗涤这种无聊的过程都不再那么单调无趣。 因为她好像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会因为修复了一件东西而兴奋的人。 丹尼斯藏在口罩后头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并不自知。丝绸上的花纹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当丹尼斯洗掉最后一点污迹的时候,存希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真美!!” 丹尼斯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药水里的波光淋漓。 是啊,真的很美。 金色的背景图案上勾勒着繁杂的花纹,最明显的便是那些花团锦簇的玫瑰。早在一两千多年以前,人类便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浪漫。 二人注视着这丝绸良久,忽然相视一笑。可是在这笑意过后,存希又觉得尴尬起来,不自觉便向后退了几步。 “呃……第一张丝绸出来了。以后的就容易了。等放假以后我就临摹入库。” 存希低着头,怀着些许不安来说着公事。半晌,丹尼斯依旧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让她安下心来,也许刚才二人的那种心动,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吧。 “嗯,好。不过也等过节以后再说吧。对了,你会不会在假期间去其他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丹尼斯已经在收拾自己了。看样子,他似乎是想今天早些回家。 “呃……我……” 存希本来是想说,自己有去加州和妹妹会和的意思的。可是一想到刚跟自己吵架了的梁硕,她的这种心思就彻底打消了。本来,如果梁硕不去,她也哪里去不了了吧。 “不,我没有。” 存希摇了摇头,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丹尼斯大衣穿到一半,回头见她这幅模样,又皱起了眉头。半晌,他突然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一封请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场合。不过,我们家按例要在圣诞节举办一次学术酒会,你要觉得感兴趣,就来参加吧。时间地点,都写在这上面了。” 请帖? 存希一愣,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震撼突然爆炸开来。 天啊!这可是威尔家族的请帖啊! 她以为她这辈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贵族家庭! “这,这,威尔先生,我……” 存希踌躇万分,因为这张突然掉下来的请帖而进退两难。明明她不可以一个人去的,如果去了,梁硕会更不高兴;可是,自己的上司特意给了自己这么个东西,还是如此贵重,人人艳羡的东西,自己不去,会不会被炒鱿鱼啊? 存希一直以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纠结着,等她想起来去找丹尼斯问清楚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 二十六 说服 从实验室里出来以后,哪个多余的地方存希都没有去。她直接开车回到家里,希望打开门的时候自己不是一个人。可是一片漆黑的房间,再一次地让她失望了。 开灯,尔后爱将钥匙丢在客厅的茶几上。无意间,厨房大理石桌面上的一张被企鹅形状的储物罐压着的纸条进入了存希的视线。 她一时间愣在了那儿,抿了抿唇,才敢上前去取。 也许,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存在的。上面的内容和存希所想的相差无几。 那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却足够让存希的心落得碎个七零八落的下场。 “存希,我走了。对不起。” 就好像是在录音键重放一样,存希在喃喃读出这行字迹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在和梁硕的一起发出的。 “……说走就走……怎么这样……” 存希喃喃地对着纸条这般抱怨着,好像抱怨的对象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样。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插在兜里,指尖在碰到左右裤带里的那两样东西的时候,竟然同时抽搐了一下。 她的左边裤兜里,放的是自己的手机,可以联系梁硕的手机。而右边的裤口袋里,她却将那封刚刚从丹尼斯那儿得过来的信笺塞在了里头。 两边的裤带里的东西,若是放在平常自然是平淡无奇的,可是放到现在来看,就好像在做选择题一样。存希犹豫了一阵,最终将手机先抽了起来。 电话里头的忙音在有节奏的响了几声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机械的女音。存希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不服气,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她不服输地再打了一遍。最后一次,当她再一次地听到那个机械的女音在诉说着机主的不接听的时候,她连语音信箱都懒得留了。 本来就是,面对这样的男人,你该说什么好。 弄到今天这种局面,到底是自己的不该,还是别人的错,存希都不想去想了。只求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对方能够愿意出现给自己一个答案。 留或者不留,走或者不走。 将手机放下之后,存希拖着疲累的身体上了二楼。刚经过书房,就瞧见了昨日她仓皇逃跑之后留下的狼藉——梁硕没有收拾这些狼藉,导致这些东西还散落在地上,就像是罪证一样向着存希无声地控诉着些什么。 存希见状,索性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尔后便蹲在旁边一件又一件地收拾那些书本。刚把他们堆好,她便坐到了电脑前。 冰冷神仙姐姐:你们,在不在啊? 愤怒的小希:在,我在房东家里玩~在和她的孙子装饰圣诞树~(此信息由IPHONEQQ发出) 我是团子:姐姐,怎么这个时候上了啊。你们那儿才下午五点吧。 冰冷神仙姐姐:……我说……我这里下午五点上是正常的吧,念佳,你那儿都几点了,你居然……你到底是还没睡还是已经醒了。 我是团子:喵,你猜。 愤怒的小希:念佳她一定是还没睡,前两天还听她说过,要在元旦之前把所有的CASE都做掉。喂喂,念佳小猫咪,你什么时候肯从你那个天寒地冻的北海道移步到我这里来啊。我等着呢。(此信息由IPHONEQQ发出) 我是团子:喵,你猜。哼哼。 冰冷神仙姐姐:……我,不知道能不能去你那儿了啊,小希。 我是团子:怎么了?大姐?梁硕哥他不愿意过来么。 冰冷神仙姐姐:…… 存希一看到念佳提到梁硕这两个字,心就没命地疼,差点让他背过气去。她该怎么回答呢,说因为自己太帮尼克惹得梁硕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疯了? 两个人大闹一顿以后他就不了了之地走了? 梁硕干的事情,比尼克当年做的荒唐事还要龌龊。 自己如此遇人不淑,她该怎么说出口。 愤怒的小希:啊?为什么呀?不然,我们去东岸吧?反正我也没看过雪~好想看看白色圣诞节~(此信息由IPHONEQQ发出) 我是团子:你省省吧,想看雪,北海道欢迎你。别去烦姐姐。 愤怒的小希:=3=,你不是最觉得我烦么?反正去你那儿也是烦姐姐,去大姐那儿也是烦姐姐。我宁愿去大姐那儿。=V=(此信息由IPHONEQQ发出) 我是团子:不准。你来不来,不来就没鱼肉火锅了,不来就没关东煮了,不来就没有海鲜刺身了。 愤怒的小希:我要~!!我要来我要来!!!(此信息由IPONEQQ发出) 于是,在念佳的诱拐之下,吃货小希的注意力被成功地拐到了日本之行上。存希看着他们在漂流岛里巴拉巴拉,叽里呱啦,就愈加觉得自己很是寂寞。 不然,自己还是下了电脑去睡觉好了。 睡一觉起来,可能心里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正当存希发着呆的时候,门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不紧不慢,却也听得出有几分焦急的铃声让存希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梁硕!” 她一路跑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迎接她的确实是一个男人亲切的笑脸,却不是梁硕的。 “呃……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爱德华见到存希脸上灿烂的笑容转瞬即逝,只留下一脸落寞对着自己,心里真是好不是滋味。 “……没有,别站在外头,冷。你进来吧。” 爱德华并不算是不速之客,应该说,只要他有空或者她有空,他总是可以以不可思议地方式钻出来。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迄今为止爱德华的出现,从来都没有被梁硕发现过。有时候存希都忍不住在想,到底是老天太帮自己了,不让梁硕和她之间再生出别的误会。还是因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梁硕不在家的情况太多。 “哦,好。好。” 爱德华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喜滋滋地抱着怀里的一个大礼盒进了存希的家。直到给爱德华上了热茶,存希这才发现他手里那个太过奢华的盒子。 “这是什么?” “CHANELDRESS,SPINRGCOLLECTION2010里的一款啊。” 存希不自觉翻了个白眼,为爱德华的不切重点而感到无语。她当然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属于CHANEL的。就算她再怎么对潮流不感兴趣,那个粉色盒子上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双C总不至于被她看漏吧。 “我是问,你带这个来干什么。” “哦,这个……” 爱德华搓了搓手,存希看着他手上戴的那一对厚重的皮手套就知道这些日子他总算是学乖了。学人浪漫在雪地里头等人,第一要则就是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和温暖,这样总不至于在等到人以后太狼狈。 “我是想,请你参加一个家族酒会。” 又来!存希皱了皱眉头,自己正在为另外一封贵族酒会苦恼呢,结果爱德华又带来一个,还然不让她活了。 “不去。” 想都没想,存希的嘴巴里就吐出了NO这个答案。爱德华一愣,好看的眼睫毛还特意眨了两眨,一幅被人欺负被人伤害的模样让存希的心情更是不好了。 “为什么啊,希。” 尼玛,搞的好像我欺负一样是吧! “不去。” 不去,你对我卖萌都没用,娘子汉大丈夫,说不去就不去。 “……威尔先生已经给了我一个酒会名额了,难道我要因为你的这种邀请去推掉我上司的么?” 存希拿出被她塞在裤兜里已经有些发皱的请帖,怎么看怎么都说服力不强啊。爱德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已经被蹂躏得皱巴巴的信封,充分了解到了什么叫做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存希明显是在用一个她不想去的酒会来推掉他这个更不想去的酒会,认识到这点以后,爱德华的模样就变得更加无辜和受伤了。他全然不顾存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而使劲,使劲,再使劲地卖萌。 “CICI……” “我男朋友在,不方便跟你去这种场合吧。还有,你那件衣服也拿回去吧。” 存希冷眼看了她一眼,就要将那个说服力不强的信封拿回去。看样子,她强词夺理不成功,就打算强人所难,关门送客了。 “你男朋友在?我觉得他不在吧。” 爱德华皱了皱眉,就连往卧室里头打量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就认定了梁硕不在一样。 “不关你的事。” 存希气得咬牙切齿,就连眼眶都有一些红了。因为爱德华在无意间,狠狠地踩了她的自尊一脚。 “……CICI,对不起。” 突然,爱德华弱弱地一声道歉打破了沉默。存希一愣,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想来真是可笑,自己的正牌男朋友就那么闹了一通,连哄都不带哄的就先逃跑了。可是自己刚才明明是在对爱德华无理取闹,他却先说对不起。 存希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可是心里满是伤感的他,什么都不说出来。 “……你不奇怪,为什么我这么确定他不在么。” 爱德华觉得,存希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疑点。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存希的不闻不问太过可怕。 “我不想知道。” 存希沉默了半晌,忽然这么回答。 “可是你必须知道。” 这一次,似乎轮到爱德华生气了。他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存希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看着存希。存希并没有躲开他的眼神,而是有些迷茫地瞧着他。 “你的语气就预示了真相太可怕,所以,我不想知道。我真的……” “CICI,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了解你自己吧。你不会因为真相可怕而不想去知道,你是自己在害怕了。为什么?我不想你失去自我。这样的你,一点都不漂亮了。更不是吴存希了。” 可怜了这么一段感人肺腑的对话,全都毁在了爱德华那洋腔洋调的吴存希三个字上。可是也许就是托了这种不再腔调上的发音,存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含着眼泪,笑了。 “谢谢你。” “不需要谢我,你要是准备知道些什么,我可不会全盘托出。至少,你得陪我去参加那个酒会吧。这是代价,代价。” 爱德华摇头晃脑,满意地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存希无奈地瞧着这个像狗屁膏药一样粘着自己的男人。说他是狗皮膏药,并不是全在说他的无所不在,也是在说,他似乎真的可以为她疗伤。 “好吧,我考虑一下。” 忽然,存希点了点头。光是这种不太明显的退让却已经足够让爱德华开心雀跃了。 “OK,OK,你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吧。” 爱德华摇了摇自己的电话,就在存希考虑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了存希的电话里。 “……你动作还真快。” 存希看着爱德华得意洋洋地储存着自己的电话号码,忍不住便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 二十七 威尔家族 丹尼斯的家里离罗德岛市区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总而言之,是那么一片必须开车半小时才能够到达的地方。 没错,就是一片地方。 丹尼斯大小就住的家并不是什么摩天大楼,更不是什么新盖的楼房,而是货真价实的上个世纪,甚至是上上个世纪的老房子。与其说是一栋老房子,倒不如说是一栋古堡一样的建筑,模样完全与之前布朗大学用来接待常春藤盟友的那个梅林会所所差无几。 “妈妈,我回来了。” 黑色的奥迪驶入古朴的大门,还要开上个十几分钟才能够来到地下车库。刚停好车,丹尼斯便乘着家里的电梯来到自己家的大厅。只不过那里除了有管家先生的迎接以外,却空无一人。丹尼斯皱了皱眉头,侧头便问起了站在一边替自己拿过大衣的管家。这位管家伯明翰先生已经在他们家服务了大半辈子,花白的头发与挺拔的站姿充分说明了他的资历与修养。 “拉斐尔,我的父母呢?” “老爷似乎是在三楼书房,而夫人大概应该是在花园里的暖房吧。少爷,您是想去哪儿?” 丹尼斯想了想,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车钥匙,忽然,他将钥匙抓在手里,自己先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算了,我在这里等着吧。估计等一会儿他们就会过来了。” “是。” 拉斐尔俯首退下,并让一边的女佣为丹尼斯上了茶点。丹尼斯舒了一口气,刚拿起那杯香气四溢的英国爱尔兰红茶,通向花园的落地窗便突然打开了。 “妈妈。” 丹尼斯见着踏雪而来的母亲,急忙迎了上去。正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丹尼斯威尔确实是混血儿,他与他的兄弟姐妹的母亲,正是一位端庄美丽的中国夫人。威尔夫人的年纪大概是在六十岁上下左右,深棕色的头发似乎延缓了岁月带给她的衰老的痕迹,本来应该变成白色的头发在此之前,竟然都闪耀着一种金色的光芒,三三两两地点缀隐藏在她的发髻之间,有一种别样的优雅。 威尔老夫人不同于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小儿子,对人总是笑眯眯地。眼下看到儿子就在身边,自然更是笑得开怀了。她眼角的鱼尾纹正是泄露了她爱笑的本质。 “丹尼斯,你回来了?现在才几点呢?六点?你回来得真早。” 丹尼斯抿了抿唇,倒也没有急着回答母亲的感叹。他一边从佣人手上拿过母亲的披肩为母亲披上,一边则扶着母亲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妈妈,这天气太冷了。就算是花园里的暖房都禁不住这么冷的天气吧。您还是少呆在那儿比较好。” 丹尼斯知道,母亲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那些花鸟鱼虫。除此之外,母亲做甜点的手艺也是一绝。在丹尼斯幼时的记忆里,最让他兴奋的两道甜点便是紫藤糕和草莓冰激淋。清新而又香甜的口感,一直陪伴着他成长。 直到丹尼斯真正长成了一个少年,对于这两道甜品的需求才渐渐淡了下来。不仅仅是他,在这家里的所有的孩子都曾有过这样美好快乐的童年回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心灵手巧的妈妈给的。所以一直以来,不论威尔家的孩子们在外头如何呼风唤雨,不容他人置喙,到了自己母亲面前,就总是一幅谦逊乖巧的模样。就像现在坐在母亲身边的丹尼斯,那样的笑意与温柔,一定会让外人大跌眼镜。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总是想要去看看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们。再说了,冬天的玫瑰开得正好。等到亚伦和珀西带着他们的孩子回来了,我正好给他们做玫瑰糕。” 丹尼斯默不作声地为母亲拨着手边的橘子,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兄长和姐姐的时候,一股不自在便上了脸。威尔夫人笑眯眯地接过丹尼斯手上的橘子,冷不丁地一句问话让丹尼斯显得更不自在了。他脸上的尴尬让人生出一种看错了眼的错觉,莫非这个冷静得过了头的逻辑机器,居然还会害羞? “丹尼斯,今年这个酒会,我可以瞧见你的心上人么?” 丹尼斯沉默,并不是无法回答母亲的这个问题,而是搞不懂母亲为什么年年这么问。因为自己为了能够让母亲满足心愿,每一年的家族酒会他总会请最优秀的女性来充当自己的女伴。可是母亲却依然会在下一年,提出同样的问题来。 年复一年,这大概已经是第八个年头母亲这么问了,丹尼斯只好像以往一样耸了耸肩,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明白。威尔夫人倒也不着急,更不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她笑呵呵地喝着红茶,倒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正在这时,楼梯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丹尼斯知道,一定是自己的父亲下来了。 “爸爸。”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等到父亲过来和母亲坐到了一块儿才坐下。看到丹尼斯这么中规中矩地对着自己的丈夫,威尔夫人都忍不住埋怨起威尔老爷起来。 “你看你,从小就对他们这么严格。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都对你这么谨慎。” 威尔老爷面对妻子的指控,不怒反笑。他一把抓住了自己夫人的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 “是啊,所以你看我对亚伯和莉莎,就从来不会这样。” 亚伯和莉莎,分别是亚伦和珀西的孩子。一个是哥哥,不过才七岁大。一个是妹妹,正正经经地金发碧眼小萝莉一枚,大概五六岁左右的年纪。 “对于亚伯和莉莎,你还是严格一点比较好。我还真怕你把他们宠坏了。” 威尔夫人没好气地回了丈夫这么一句,两夫妻就这么当着自己的儿子的面打情骂俏着,丹尼斯似乎已经看惯了这样的情景。自顾自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在发呆的时候不自觉便想到了存希。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 又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给她那么一封请帖? 就连丹尼斯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儿子,怎么样,今年的女伴决定了么。” “啊,我送出了一张请帖,不过……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赏光。” 丹尼斯耸了耸肩,因为刚才还在想着存希的事情,竟然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番话。等到他说完,他反而有些后悔了。因为,那两位老人家都因为他的语出惊人给愣住了。丹尼斯冷着脸沉默了一阵,其实,是尴尬了一阵。他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父亲母亲那种看实验小白鼠一样的星星眼,赶忙又亡羊补牢地乱加了几句注解。 “不是,她是我新招的助手。人很聪明,也很努力。最重要的是,她是个中文很好的东方姑娘……” 又是一小段沉默,丹尼斯彻底发现了自己不善言语的这个缺点。在经过痛定思痛的反思之后,他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闭门思过。看星星,看月亮,也不要坐在这儿被这一对老顽童一样的父母各种拷问。 “嗯,爸爸妈妈,我先回房了。” 丹尼斯点了点头,赶忙逃离现场。 “……你可别忘记了晚上要去机场接你的大哥一家啊。” 威尔老爷回过头来,揶揄地对着丹尼斯的背影欢快的喊道。 “哦,知道了。” 丹尼斯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逃过一劫。因为他对于存希的欣赏,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指望别人能够看明白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别人误会他和存希。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乎一个女人的感受,他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坐在客厅里的威尔老爷一直憋着笑,直到依稀听到了儿子卧房那儿传来的关门声,他才敢放声大笑出来。 “你小声点,丹尼斯听到了会不好意思的。你知道,他从小就很害羞的。” 喷。 这,这,这。 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一定会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喷出来不可。窃以为,三少爷那副模样应该是叫做冷酷,不叫做害羞吧。 一个新来的女佣差点就没有这么喷出来,还好拉斐尔对他使了个眼色,让她竭力忍耐住,没有因为这么一句夫人的评语而丢了工作。 “哈哈哈,就是这样才有趣啊。亚伦和珀西都太外向了,就只有丹尼斯,最像我过世的父亲。” 威尔老爷说到这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到丹尼斯的爷爷,那也是何其睿智的一个老头。虽然富有学识又温文尔雅,却并没有任何对人不公平的观念和成见,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在丹尼斯的成长生涯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丹尼斯和他爷爷的感情一直很好。 威尔先生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父亲过世那一天,丹尼斯恸哭当场的场景。 “哎,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那么号啕大哭。从那以后就总觉得丹尼斯变得更完美了,可是我不喜欢这种完美,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样。” “你是说,少了感情?” 威尔夫人斜睨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单词来形容这个东西。 “对,对。所以,我想以前的丹尼斯回来。” “说的什么话。现在的他,就是以前的他。” 威尔夫人笑了笑,神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威尔老爷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总是跟不上聪明的妻子运转的速度。 “我们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把让丹尼斯再度敞开心扉的钥匙而已。” 威尔夫人说着,也学丹尼斯平常那样耸了耸肩,一对老夫妻相视而笑。 ------------ 二十八 傲娇的丹尼斯弟弟 好不容易等到了官方公布的飞机降落时间,可是航班真正到罗德岛上的时候,却因为大雪的缘故而晚点了。 “叔叔!” 亚伦的孩子亚伯正站在行李传送带上认真盯着缓缓移动过来的那些行李箱,等待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到来,这是父亲给他的任务。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他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好。可是,当他的余光看到丹尼斯的身影的时候,一股脑就将这个任务抛诸脑后。 “亚伯。” 丹尼斯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这个长得像波斯猫一样的小侄子他一直都很喜欢。现在小家伙磨蹭着让他抱,他自然一把就将亚伯抱了起来。 “啧,丹尼斯,你可别把这臭小子宠坏了。” 亚伦将一家人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拖了下来,明明是那么大的两个箱子,却跟提什么似的,轻轻松松就搞定了。他看到亚伯跟个小猫咪一样蹭着丹尼斯不放手,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 “好啦,难得过节。就让亚伯随性一点嘛,亚伯,哦?” 亚伦的老婆雅芙也是个中国人,硬要说来,其实是个中日混血。白皙的皮肤很是好看,最耀眼的是那一头乌黑得不见任何杂质的长发。她和丹尼斯的母亲一样,总是笑眯眯的,和人说话也温温柔柔。此刻她正挽着自己老公的手,站在亚伯旁边。亚伯一听母亲为自己开脱,立马就高兴地对着母亲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MUA!妈咪,奖励你!” “小小男子汉,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啊。” 亚伦双手环胸,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自己正在拿着的一个小书包。亚伯一看,马上就从丹尼斯怀里跳下来背上了。顺便,竟然还一人扛起了自己的滑雪板。 “乖儿子!” 亚伦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揉了揉亚伯的头发。父子二人对着彼此竖起了大拇指。 “爸爸也很乖!” “……大哥。” 丹尼斯无奈了,有点受不了大哥这种和年纪不成正比的孩童行为。索性默默绕到他身边去,帮他拖一只行李箱。 “怎么样,丹尼斯?最近可好啊?还在教书?” “嗯。” 丹尼斯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习惯了亚伦的废话连篇。若放在平常,他肯定会自动忽略这种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的问话。 “珀西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呢?” 亚伦照顾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先上了后座,扣好了安全带,自己才坐到副驾驶座上。这么看来,他确实比丹尼斯的身材大了不少,好像光是一个皮椅都不够他坐一样。 “就是这两天吧。听姐姐说,雷还要处理一些公司事物。等到都弄好了,一家人就会一起过来。” 雷,是丹尼斯的姐姐,珀西的丈夫。两个人的年纪都比亚伦要小,可是亚伦的老婆雅芙却比他们三姐弟要小。所以珀西自从和雅芙熟了以后,就会经常叫她小嫂子。 “哦,这样。也是。金融海啸嘛,他们那种投资公司一定伤得够呛!” 亚伦一手搭在了旁边的扶手上,下意识地便按了汽车内的广播键。头一次,在丹尼斯的车厢里回响的不是古典音乐,而是刚刷新不久的USBILLBOARDTOP10。丹尼斯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想着反正等到了家,自己也不用听这么嘈杂的音乐了,索性就没有说话。 “丹尼斯,明明你是我们中间最小的。不要和爸爸一样,老气横秋地只听那些小提琴和钢琴就可以活啊。” 亚伦才没有管丹尼斯是不是在开车,大手重重拍了丹尼斯的肩膀几下。 “……大哥,可是我们都老了。这个和我是家中最小的没什么关系。” 丹尼斯回复的郑重其事,却让雅芙笑得前仰后合。亚伦无语之下,回过头来对着自己儿子和妻子做了个鬼脸,便不再说话了。 到了家里,停好了车。威尔夫人和老爷早就已经迎接在了电梯门口。接下来是一成不变的团圆场面,然后又是已经成为惯例的亚伦拿丹尼斯开涮。一家人在用了点点心以后,终于到了准备休息的时间。 丹尼斯回到自己房间,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当他回到床上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的时候,禁不住有一股子满足感袭来。正在叹息的时候,存希的影子又晃到了他的脑子里。在这静谧的夜里,丹尼斯禁不住愣愣地在想,存希到底会不会答应去参加这个酒会。正在这时,电脑系统完全运作了起来。 从丹尼斯的MSN那儿弹出了几个他的好友或者学生的问候,丹尼斯按照惯例一一作答了。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聊第二句。不自觉间,他竟然想到了之前在存希的简历上看到的那串MSN的地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将鼠标移到了添加好友的按键上。 要不要点呢? 不,为什么自己会考虑这种问题。 丹尼斯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亚伦的不靠谱给传染了。虽然他们二人今年的相处,也不过是刚才的几个小时而已。 算了,还是睡吧。 他不喜欢这种不像自己的作风,所以打算就此作罢。手边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响了。 “喂。” “丹尼斯?是我啊,爱德华。亚伦回来了么?” “嗯,回来了。你在酒会上就可以见到他。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 丹尼斯觉得有些无聊,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爱德华,碰到兴奋的事情,这家伙就会兴奋得一直睡不着觉。一般情况下,除了能够骚扰他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外,他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你给我的那个请帖啊,我终于给我喜欢的人了!她也同意来了!” “哦,这样,恭喜啊。” 明显的敷衍语气,却并没有让爱德华知难而退。本来嘛,他说他的,你敷衍你的,两人各不相干啊。爱德华本身,就有这种厚脸皮的高贵品质。 “你知道她是谁么?是存希啊!存希啊!哦,你不知道,要说服她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巴拉巴拉巴拉,爱德华不停地描述着自己要飞翔起来的心情,却忽略了电话那头的沉默。 “对了,她本来还不愿意来的。还拿了你给她的那个请帖做挡箭牌。可是那个请帖被蹂躏的皱巴巴的,我就知道她是在敷衍我。所以啊,我就使劲说服她。我……”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又是新的一轮现场再现。丹尼斯木讷地听着,真正觉得有些烦了。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觉得脑袋有些疼,心里也是堵得慌。然而他却将这些突如其来的症状诱因全都归结为爱德华半夜三更的打电话过来,打乱了他的作息时间。 “哦,哦。两点了……呃,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明天,明天再聊。晚安。” “嗯,晚安。” 两个男人同一时间挂了电话,不同的是,一个兴冲冲地去洗澡睡觉去了。而另一个却在昏黄的灯光下发愣,终于,丹尼斯突然又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可惜,这个女人并不是存希。 “喂?丹尼斯啊,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说想成为我的女伴么,你的要求我考虑过了,我答应。” 在那一刻,丹尼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除了用赌气两个字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以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够用什么其他的词汇来描述自己这种行为了。 ------------ 二十九 竟然是同一个酒会? 自从进了会场以后,存希就一直摆着一副臭脸对着爱德华。可是就算是绷着脸的模样,爱德华都甘之如饴的受着,好脾气的程度,真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酒会开始之前,请来的嘉宾们还在各自寒暄问好,身为东道主的威尔一家,自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存希一边站在角落里轻轻啜着果汁,一边有些不自在地瞄向丹尼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老板在刻意忽略自己,可是她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自己不是都来了么? 虽然是爱德华说动了她让她过来的,她总归是到这里了不是。 “CICI,那边有威尔夫人亲手做的果冻哦,你要不要尝尝?” 爱德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存希身边,手里拿的不是两杯酒,而是两杯果冻。存希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再极为不齿地哼了一声。 “呃……怎么了呀。还在生气?” 爱德华将其中一杯果冻搁置在了自己身边,迫不及待地先开动了。 “我能不生气么。你都不说明是什么酒会,结果还是参加威尔先生的家族酒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尴尬!” 存希咬牙切齿,差点就这么当场把爱德华塞到嘴里嚼碎了再吐出来。爱德华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慢慢挪开了一点点距离,这让他面对存希的狰狞的面孔时,会有那么一丝丝不太靠谱的安全感。 “这怎么能怪我啊。不是……我是说,反正你都来了啊。” 爱德华耸了耸肩,前半句话刚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所以,后半句话才说得这么具有安慰性。 “真是被你气死了。” 存希刚想发火,抬眼见到丹尼斯往他们这边望过来,那样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慌。不知所措之下,只好选择逃之夭夭。可是转头刚没有离开几步,丹尼斯却上来了,跟着他的女伴一道走到了存希面前。 “存希,你来了啊。” 丹尼斯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就好像爱德华那通夜晚电话白打了一样。 “啊,是啊。威尔先生。圣诞快乐。” 存希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发现站在丹尼斯身边的那个金发女郎,正是上次怒气冲冲地来找他的那个女人。 “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黛丝•斯威特小姐。斯威特爵士家的掌上明珠。” 丹尼斯侧过身子,将女伴让到了爱德华面前。 “哦,斯威特爵士。就是那个拍卖行生意如日中天的贵族家庭啊。幸会幸会,在下爱德华布雷登,这位,我想黛丝小姐应该也认识,是丹尼斯的私人高级助理,存希吴小姐。我的女伴。” 爱德华猛地将存希拉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好像巴不得让她被那些聚光灯和女人嫉妒的眼神晒死一样。存希尴尬地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来对黛丝以示友好。结果这位贵族小姐只是垂下眸子来瞟了一眼,直接忽略了她伸出的手掌。 好吧……她其实也是洞庭湖的麻雀,见了好多风浪了。你这么点下马威算得了什么。存希默默将手收了回去,表情如常,只不过这一次她将手蹭得特别狠,幅度特别大。好像那个黛丝只是看她一眼,她的手上就会爬满真菌一样。 爱德华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如果不是存希暗地里掐他,他一定会笑得更嚣张。 瞬间,因为这个若有似无的笑声,黛丝的小脸就白了。 “存希,等会会议开始之前。我们得介绍一些斯威特拍卖行这一次准备拍卖的古董,因为是一些中国文物,不知道你熟悉还是不熟悉。我想请你当我的助手。” 丹尼斯脸不红气不喘,说出来的话差点却呛死人。当然呛死的不是存希也不是他自己,而是爱德华和黛丝。 “为什么?丹尼斯,你不能在休假期间还压榨我的CICI。” 爱德华怪叫了一声,差点就要对存希实施熊抱保护了。存希眉头一皱,很是嫌弃地扒拉开了他讨好的嘴脸。 “谁是你的CICI了。布雷登先生,您能不能正经点。这是正式场合。威尔先生,我是您的私人助理,对于您的请求,当然荣幸之至。” 于是,单纯的存希只想单纯的逃离爱德华热切的视线和怀抱的时候,她却被腹黑的教授给拐跑了。丹尼斯一回头,若有所思的那一眼差点没有气得爱德华在那里咬手绢。不过,呃,好像已经有人在那里咬手绢了。 “那是我家里的东西,我当然最清楚!” 咬手绢的黛丝这么咬着手绢说道。 “呃……” 爱德华瞟了站在自己身边被孤零零搁置的大小姐一眼,突然默默地拿起了第二杯果冻吃起来。 “为什么他会叫那个女人站在他身边!” “……” 吃吃吃,他拼命地在吃。全当黛丝是在自言自语。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自己的女人你不管好!” 黛丝回过头来,将气都发泄在了爱德华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她真的很愿意将爱德华当作手绢给咬了。 爱德华叹了一口气,把吃了一半的果冻放了下来。 “小姐,您没看见,我正在吃东西么。” “你……” “哎,斯威特家族的家庭教育没有告诉您。打扰一位异性进食,是很无礼又粗鲁的行为么?” 爱德华说这话时显得万般无奈。你看他的CICI多好,再生气,他只要一吃东西,她就只好恶狠狠地盯着他看。直到他吃完了,她才会继续说话。 “我!……” “还有。黛丝小姐,我想您一定搞错了。我是喜欢CICI没错,可是她还不是我的人,我现在正在努力把她变成我的人。而丹尼斯……根本就不喜欢您啊,难道您没瞧出来么?他介绍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您是他的女伴吧?” 爱德华耸了耸肩,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惯好友对女人的态度了。完全就是以不反对,不主动,不靠近为原则啊。 可是……丹尼斯好像对存希会有点不一样。 难道…… 想到这里,爱德华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根本就不管那个叫做黛丝的女人怎么再那里咆哮。因为在刚才的对话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 难道……自己和自己的好朋友,其实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爱德华想到此,忍不住抬头看向台上。只见丹尼斯和存希配合得十分默契,他们二人诙谐的介绍方式成功地打动了全场,不一会儿,那女人的叫嚣声就淹没在了一片欢笑声之中,紧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爱德华看着存希自信的笑脸,禁不住沉醉了。 果然他的CICI,还是很适合笑的哦。 爱德华看着自己很萌很萌的存希,忍不住便傻笑了出来。 ------------ 三十 这个阿姨挺不错 短暂的介绍环节只是持续了十五分钟,直到存希离开了,大家还在意犹未尽地鼓掌。丹尼斯微笑着看着那个匆匆下台的佳人,刚想上前去再和她单独说几句话,旁边的那些潜在买家已经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寻求他更细致地解答了。 瞬间,丹尼斯就这么被淹没在了人群里。亚伦站在一边一手拿着香槟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就浑身抖了一下。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蜂拥而至的人潮了。 “你做什么呢。” 雅芙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亚伦夸张地来了个趔趄,杯中香槟都洒了不少。 “芙,你伤害了我。” “……亚伯,跟妈咪走。” 趁着亚伦还在那儿演戏,自己的老婆孩子早就在转眼间溜之大吉了。只剩下莉莎瞪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大舅舅。不过,大舅舅经常这样,她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和哥哥真正关心的是刚才那个很会讲故事的阿姨。莉莎踮起脚尖,拼命地搜寻着那个阿姨的身影,忽然,她眼前一亮,一边指着人群的方向一边仰头对着珀西欢快地嚷嚷着。 “妈咪你看,那个阿姨在那里。” 珀西与雷皆是一愣,互望了一眼之后,珀西便蹲了下来,与女儿平视着说话。 “是啊,怎么了?小宝贝?” “我想去和那个阿姨说话,我有好多好多地问题问哦。哥哥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妈咪,可以么?莉莎保证不会走太远,你一定可以看得到我。就在那儿,那里。” 莉莎说着,又踮起了脚,她的小手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指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东方女性身上。亚伦和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都有一丝了然。刚才这位吴小姐在演说中,巧妙地运用了精湛的画工和诙谐的语言,将枯燥无味的历史故事和文物描绘得很是有趣。而其中引用的神话故事,更是莉莎和亚伯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最为喜欢的。难怪莉莎会对这位阿姨如此感兴趣了,恐怕她是除了珀西以外,唯一一个可以满足她旺盛的求知欲望的人。 “去吧。” 珀西笑了笑,便站了起来。以鼓励的眼神看着莉莎和亚伯手牵手地向存希走去。至于存希,下了演讲台以后本来就打算溜之大吉的,却没想到爱德华盯他盯得要死,根本就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她这边刚一张嘴想提离开的事情,那一边便说要去拿些东西给她吃。无奈之下,存希只好捧着手上的果冻堆,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并向自己不断发誓,等会不管爱德华拿什么东西过来,自己一定要把那个走字说出口。 “阿姨,你不吃么?这个很好吃的。” 莉莎仰头瞧着存希在发呆,手上还捧着她最喜欢的外祖母做的水果果冻堆,忍不住吞了一点口水。是了,她是小朋友嘛,虽然酒会之前已经和哥哥吃过一餐,可是还是会饿嘛,特别是对甜食。 “呃?” 存希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面前并没有站着一个人。想了想,才发现这声音来自地下。低头一看却看到一对粉可爱的小罗莉和小正太仰着头看着她,或者说,是她手里的果冻。存希的脸一下就红了,就连微笑都柔和了不少。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吴存希最喜欢的宠物无非两样,小孩子和猫咪。而面前这金发碧眼的小罗莉和那个褐色头发两只眼珠呈不同颜色的小正太正是这两种东西的结合体。让她怎么能够不喜欢。 “是么?那给你们吃吧。” 存希立马蹲了下来,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橄榄枝。莉莎和亚伯只是对望了一会儿,就立马伸出手来捧着那碗大水果果冻。 “谢谢阿姨。” 这是亚伯说的,而莉莎,已经忙着吃起来了。 “嘿嘿,不谢。还想要么?阿姨可以去给你们拿哦。” 对,就让这两个小罗莉和小正太陪着自己,至于那个爱德华,就让他当跑腿的去吧!亚伯看了一眼那样精美的甜品,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突然,他像小大人一样耸了耸肩膀,这样可爱的动作惹得存希心里暗地里**了一下。 真的是好萌,好萌的小孩哦。 她温婉的笑容突然变得傻傻的,再夸张一点说,都可以看见流出来的口水了。可是亚伯根本就没有发现面前的这个怪阿姨的变化,他只对自己即将要问的事情感兴趣。 “阿姨,您刚才说,每一个古董都好比是一个人,对么?” 存希一愣,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竟然会对自己讲的这种东西感兴趣。不过一提到自己的专业素养,她多少还是收敛了些。哈喇子不见了,傻笑也不见了,只见那种倾听和耐心的表情挂在了脸上。怪蜀黍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学教师。 “是啊。每一个古董都好比是一个人,因为每一件物品其实都是人造出来的。他们之所以流传这么久,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美丽,也因为他们的身上所承载的历史底蕴。也许他们之中的某一个隐藏的是一个悲哀的故事,也许他们之中的一些所要讲述的是欢乐的故事。而挖掘这些故事,并且努力地将他们复原成刚做出来的模样,便是阿姨的指责了。” 存希将之前讲的那话努力变得浅显易懂地对着莉莎和亚伯说着,可是她却不确定,即便是如此,他们能不能明白。毕竟,这两个小孩岁数都不大吧。 “嗯,那阿姨觉得,玖龙鼎是什么样的人呢?” “耶?哇,小朋友,你听讲座很认真哦。” 存希忍不住又摸了摸亚伯的头,真心赞赏这小孩子的观察力和注意力的集中度。玖龙鼎只不过是斯威特家族拍卖行此次拍卖的众多展品之中的一个。是中国清朝中期时候的产品,因为有些四不像,一直在业界里难以界定它是仿古瓷还是独树一帜的新瓷器做法,这种复杂的背景,变让玖龙鼎这一系列的物品成了买家眼中的鸡肋。 因为像这样的东西,你不凑成一套,根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当介绍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存希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在它身上多费口舌。这个小朋友这么问,显然是注意到了她对玖龙鼎的忽略,才会想要一探究竟吧。 “姐姐觉得,它是一位古代将军。嗯,来,我们去那边。” 存希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返老还童一样,俨然成了个大孩子。她站起来一手牵着一个小天使,经过人群,从服务员那儿借来了纸笔,便一心一意地画了起来。莉莎和亚伯都觉得好奇,可是身高有限,就算脚尖垫得再高,也看不到存希手里的白纸。还好存希摆弄的时间不长,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哇,这是……中国的将军?” 存希纸上的少年将军,手拿长枪,身披铠甲,英气逼人。亚伯一瞧,眼睛便亮了起来。 “阿姨,你画得真好~!” 只是看了几眼,亚伯整个人都笑开了。莉莎更是手舞足蹈,就好像在这沉闷的大人玩乐的场所里,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娃娃和玩具一样。因为存希的故事和精湛的画技都太吸引人,没有多久,就让这两个小孩心无芥蒂地和她玩在了一起。他们想要存希画什么,她就能够画什么。上到亚伯自己的画像,下到莉莎养的那只小猫咪。只要他们描述得够细致,存希就可以画得够像。 好神奇的阿姨哦! 莉莎和亚伯爱不释手地看着在画纸上活蹦乱跳的小猫咪和拟人的文物,心里生出了共同的想法。而存希似乎也因为这两个小孩的出现,彻底玩开了。完全露出了自己的小孩子心性,最后竟然还大胆地画出了丹尼斯的卡通Q版肖像画。如果她知道亚伯和莉莎是丹尼斯的侄儿侄女的话,打死她都不会做这么嚣张的事情吧。 “好啦,你看,像不像那边那位叔叔。” 梳得整齐的金发,一双冷静的死鱼眼,再加上一个旁边闪着光的金丝眼镜。除了那个V的手势以外,其他的确实都很像丹尼斯叔叔。 莉莎和亚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虽然妈咪说过,嘲笑别人是不对的,嘲笑长辈就更不对啦!可是…… “哈哈哈哈,真的好像哦!” “而且也很可爱!” 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地拿着存希的罪证四处招摇,甚至还想着要拿去给自己的父亲母亲看。存希笑吟吟地望着他们,本来视线是在跟着他们走的,却在无意地一瞥之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这么像他? 存希在看到那个背影的一霎那,一下就愣住了。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就连身体也因为紧张和震惊又开始颤抖起来。 “梁硕……梁硕!” 突然,存希像发了疯一样地拨开人群,向那个背影跑去。 ------------ 三十一 老朋友,旧情人和小秘密 “梁硕!” 存希穿过人群,低声又喊了一声。那背影似乎顿了一顿,又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其他方向移动,似乎就是不想让存希靠近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请让让。梁硕!”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管这黑影怎么躲闪,存希似乎马上就能够找到他的方向。结果一个人在前头拼命地在躲避,另一个在后面死命追赶。一时之间,存希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一番小骚动。 一声惊叫,或者是几句低声的议论,就像是可怕的传染病一样,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这不大的宴会厅一角都是关于存希的话题。 “梁硕!” 可是存希并不在乎这些,她眼里追寻的和她心里所想的似乎正在渐渐达成一致,却又和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就在她跌跌撞撞地踩着高跟鞋,想要进一步地拉开这整件事情的神秘面纱的时候,爱德华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将险些跌倒而又无助的她搂在了怀里。 “CICI,怎么了怎么了?”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存希便从这一种意义上的焦点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焦点。因为此时此刻,她正在华尔街贵公子的怀里! 爱德华皱了皱眉头,发现存希的身子抖得厉害,好半天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她满脸苍白,就连嘴唇的颜色都褪成了粉珍珠的颜色。看样子,存希一点都不好。 “梁硕,我看到梁硕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啊?他不是说他离开了么?离开难道不是代表他回俄亥俄了么?” 存希的脑子很乱,所以问的也很乱。她双手紧紧抓住爱德华的西服,上好的布料被她抓久了也出现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爱德华慌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存希这么失态过。在他印象里,存希应该是那种总是嘴边噙着俏皮的笑,将对手弄得人仰马翻的女孩。可是,她现在没有笑,更没有击败对手。相反,她被那个人伤得已是体无完肤,人仰马翻。爱德华闭了闭眼,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轻声用言语抚慰着存希。 “CICI,你别着急。我们到旁边去坐下来,好不好?” 他半哄半骗,无非是不想再让人用怪异的眼神去打量存希。重要的是,丹尼斯就站在宴会厅对角,他时不时往这边探望的动作表明,似乎关于存希的传闻与议论已经飘到那儿去了。 “……你说过,你说我跟你来,你就给我看事实的真相。真相就是梁硕他也在这个酒会,而且你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他跟谁一起来的?他怎么能够拿到那张请帖的?他到底是怎么骗我的?你都告诉我,都告诉我好不好?”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是令人后怕,明明只是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线索,女人总是可以在突然间将之准确无误地衔接起来,即便没有人跟她说这件事,即便没有人跟她说它已经发生了,她们的心里似乎还是会有所感应,并且在潜意识里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事实真相真是如此的时候,想要接受又是那么地困难。 “……CICI,你不要这样,我……” 爱德华后悔了。 后悔自己拿梁硕当诱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确实是什么都知道,可是一开始他并不打算将事实的真相给存希说,因为那样太伤人。像梁硕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存希去在乎,去喜欢,去刻骨铭心。 可是,爱就是爱了,在乎也已经在乎了。即便爱德华多么为存希不值得,这些都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他乐观地以为自己的陪伴可以让存希在酒会里开心地度过一个快乐的晚上,快乐到她会忘记梁硕不辞而别的事情。他高估了自己,也更是低估了世事多变的能力。 眼下,他已经不知道是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境了。 或许是后悔,或许是懊恼,又或许是愧疚。 存希睁着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等着一个答案。她从来就没有对爱德华这么乖过,可是她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乖顺,却刺了他的眼,伤了他的心。 “……存,存希?” 就在二人僵持,爱德华几乎就要招架不住存希的眼泪脆弱攻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的时候,一抹清亮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打破了他们二人的僵局。 爱德华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猛地一回头,却见一位穿着深蓝色绸布抹胸晚礼服的短发女孩站在他身后,而她的眼睛压根就没看他,却是看着存希的。 “……佳人?佳人!” 因为梁硕而失神的眼睛多少有了些光彩,存希忽然就这么松开了爱德华,等到爱德华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已经抱在了一起。 “佳人!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不是在塞州读书么?” “是啊,可是我也快要读完了嘛。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存希,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短发女孩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揭去还挂在她睫毛上的泪水。因为存希与佳人的对话用的是中文,一时间爱德华便像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样被晾在那儿,满脸的好奇与不知所措。不过当他看到存希在这个陌生女孩的安慰之下渐渐平复了情绪,身体也没有再那般剧烈的颤抖了,他的心也已经放下了一大半。 “你好,我是韩氏集团的金融投资部见习部长,韩佳人,BELINA。” 佳人转过头来,看到了爱德华的手足无措,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当然,此后的话自然都是用流利的英文进行的。 “韩氏集团……韩佳人?原来你就是韩先生的千金。幸会幸会,在下爱德华布雷登……” “爱德华布雷登?原来你就是布雷登投资银行的CEO?呵呵,我父亲还一直说要我向您学习,没想到,您竟然是如此年轻有为。” 韩佳人一口气给爱德华甩了好几个高帽子戴,换谁都有些飘飘然了。可是爱德华不是谁,他是名震整个华尔街的爱德华布雷登。当金融海啸的狂潮到来的时候,只有他带领的布雷登投资银行团队可以在这样的风波之中幸存,并且表现出了游刃有余的姿态。也就是因为如此,爱德华的名声突然间便窜红了整个金融界。 “呃……我真没想到,韩小姐做功课的功夫可真是不一般啊。” 爱德华愣了一下,只觉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流利地说出自己的背景,还真是让他感到意外。不过,看起来韩佳人似乎和存希的关系很好,和存希玩得这么好的人冰雪聪明,也在他意料之内。 两个人随便寒暄了几句,注意力又不约而同地转到了存希身上。她和平常太不一样,沉寂得有些不像她。当二人在进行必要的客套的时候,存希一直站在一旁发呆。既不吭声,也没有其他什么的动作。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在这里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可是已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根深蒂固了。 佳人看了看存希,又瞟了爱德华一眼,突然她退后了几步,站到了存希身边。 “布雷登先生,您不介意我将你的女伴带走吧?看样子她需要休息,我想送她回去。” 爱德华摇了摇头,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明眼睛里只有存希。 “当然不,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快乐。CICI,你回家好好休息,丹尼斯那儿,我会去替你说一声的。” “……谢谢。” 存希木讷地点了点头,任由佳人牵着她穿过人群,而她本人的思绪似乎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爱德华叹了一口气,等到见到佳人和存希走出了大厅大门以后,他立马四周张望起来。 他不想让存希找到那个混蛋,并不是说他不想找到那个混蛋。 “爱德华,你在干嘛?存希呢?” 说来也巧,存希前脚刚走,丹尼斯就牵着自己的两个侄子侄女过来了。 “没什么,好像在这里碰到我仇家了而已。” 爱德华冷笑了几下,并没有说这个所谓的仇家就是存希的男朋友。 “CICI她今天有点不舒服,刚才和她朋友走掉了。你……有事儿?” 丹尼斯没说话,脸上一本正经的,又是那副招牌表情。可是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旁边的那两个小家伙不会吭声。两个小家伙颇有默契地互相望了望,决定为叔叔出这个头。 “是我们想找阿姨,叔叔就带我们来了。” 看来那个漂亮阿姨的名字叫做存希?听起来和妈妈的名字好像哦,难怪和妈妈一样漂亮。亚伯自以为是地用小孩的逻辑将存希划为了自己人,一边想他还一边点头确认自己的想法。 至于莉莎,却完全是被亚伦给唆使了。现在的她,是不一样的小孩。因为她肩负着重大的责任,怀揣着神圣的使命感。 “我们想请CICI阿姨去到家里做客吃饭!” 因为莉莎的童言无忌,丹尼斯被彻彻底底地鄙视了。爱德华酸溜溜地看了丹尼斯一眼,忍不住庆幸刚才自己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让佳人小姐先带存希离开。不然以丹尼斯的这种攻势,还指不定存希会先对谁有更多的好感呢。 丹尼斯显然是没料到莉莎会这么说。一回头,果然就见到亚伦正向他使劲招手。 “……我家里人大概是想认识一下存希吧。” 丹尼斯耸了耸肩膀,对于亚伦的这种推波助澜表现出了充分的无奈和不排斥。本来,他就不是那种擅长主动的人,而且这一切他都不知情,就算莉莎和亚伯是他带过来找存希的,他从头至尾也没有参与过什么。所以,丹尼斯这话说得坦坦荡荡。 装,你就装吧。 爱德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 “你想请她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还是等她心情平静了再说吧。现在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做,先失陪了。改天你和我一起去威尔逊那个家伙的酒吧里喝两杯吧。”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在梁硕那个劈腿的家伙溜之大吉之前,将他和那个女人先揪出来再说。爱德华边想着边转过了身,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一把又拉了回来。突然,一张放大了好几倍的丹尼斯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还别说,猛地一看到这家伙的冷脸,还真是让人害怕。 “你,你做什么?” 小孩子们被家长领走了,这让爱德华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丹尼斯抓他抓得很紧,就好像是在抓小偷似的。 “……存希她怎么了。” “这个……” 爱德华抠了抠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既然自己心里已经清楚丹尼斯对存希不是没感觉,那么自己和他就是竞争对手喽?明明这件伤害存希的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是占有信息优势,可是如果告诉了丹尼斯,他又是和存希朝夕相处,又知道了她的苦恼。这样……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正在爱德华用自己那个算计全球经济的脑瓜来算计丹尼斯的时候,丹尼斯早就已经雷厉风行地将他往外头拉了。 “喂喂,你干嘛干嘛。放手啊。” 爱德华甩了几次,发现自己根本就甩不掉丹尼斯的那只属钳子的手,索性就放弃了。任他将自己拉到门外。一件大衣突然丢了过来,眼看着迎面要罩住他的脸了,爱德华慌乱地一把抓住,发现这件大衣就是自己的。 再抬头看丹尼斯,早就已经裹得跟个什么样的了。 “……你要出去?” 爱德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再指了指丹尼斯手上的车钥匙。 “你不是说想要去耗子洞酒吧么?现在就走吧。” “……” 好吧,爱德华瞬间明白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间男儿皆薄幸。所谓陪他喝酒根本就是幌子,其实就是想要知道存希的事情吧。 “愣着做什么,上车。” 丹尼斯坐在驾驶座上,一幅一定要将他压到耗子洞去的架势。爱德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当了这个随时因为女人而被好友插两刀的角色。 ------------ 三十二 同仇敌忾守护甜心战线联盟 爱德华几乎是被丹尼斯拎着丢进耗子洞酒吧的,因为丹尼斯丢的这个动作太大,致使爱德华一个趔趄,差点就没站稳从楼梯上直接咕噜咕噜地滚到酒吧里头去了。所以当威尔逊看到他这幅狼狈样子的时候,还以为他和丹尼斯因为什么干过一架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 这是威尔逊第一次没有在人面前露出温柔的笑容,一张娃娃脸上两只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再加上他留着一幅学生头,怎么看怎么都像只有二十几岁一样,谁能够想到他是童颜永驻的老怪物,自己其实和丹尼斯这种深沉叔叔型是一样大的。深究起来,他还比这位叔叔大了几个月。 “……没怎么,是他怎么了。” 爱德华说完,还特意回头看了丹尼斯一眼。威尔逊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丹尼斯一声不吭地就往吧台上头坐,也没有像平常一样要求要伏特加掺水,就更是认定了爱德华的说法。 “伏特加,掺冰。” “不要。威士忌,冰块。就这么定了。” 威尔逊擅自改了客人的点单,依旧神情自然,奇迹的是,丹尼斯竟然没有反对他这么做! 爱德华带着敬佩的眼神看着威尔逊,可是好景不长,他又被丹尼斯抓过去问话了。 “你刚才还没说完吧。你知道那个男人有了其他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丹尼斯问的言简意赅,威尔逊听得似懂非懂,而爱德华则是苦着一张脸,在丹尼斯的淫威之下,不得不答。本来嘛,他今天就开了辆林志轿车过来,还放在丹尼斯家的车库里了。如果他今天不载他回威尔庄园,他可怎么回去呢? “……就是,就是我去参加罗德岛商会举办的年前例会那一次发现的。” 丹尼斯偏头一想,突然喝了几口酒。 “那就是你知道了一个月了。” 爱德华点了点头,因为那个年前例会是每年的十一月底举行。而那一天,而今天是十二月底,就是一个多月没错了。 “而你在知道的情况下,瞒住存希这件事瞒了也有一个月。”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丹尼斯的分析太过精准,让爱德华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更让他想到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不堪,竟然为了能够让存希陪自己参加酒会,而用此事做为条件。被爱德华这么抢白,丹尼斯倒也没生气,至少之前在他心里翻腾的那股子焦躁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正当这两个人沉默的时候,威尔逊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一幅我什么都不懂,请全部告诉我的好奇宝宝的语气。 “你们说的存希,就是那个存希?” 这回轮到丹尼斯点了点头了,威尔逊咦了一下,又耶了一声,最后又啊呀地叹了一口气。还没等爱德华搞清楚状况,他又说了句评论。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好的女孩子,我还以为你和她有暧昧才把她带这里来呢。没想到……哎,你是想安慰她,才带她过来喝酒的啊。” “……我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事,见她心情不好想到的就只有你的耗子洞,所以就把她带过来了。” “哎呀,还真是谢谢你把我放在你心里这么高的地位。不过既然她男朋友这么混蛋,估计分手也是早晚的事情。丹尼斯,我不介意以后你们两个人的约会场所是在我这里啊。那个女孩子酒量好,酒品好,而且……” 威尔逊一开话匣子就是止不住的类型,巴拉巴拉一顿下来,才不管丹尼斯的脸色变了没变,爱德华的脸色青了没青。最后某人忍无可忍,一拍桌吼了出来。 “停!” “干嘛?” 威尔逊正说到兴头上,若不是爱德华这么激动,他才不会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你说……丹尼斯早就带存希来你的酒吧了?” “嗯哼。” 一个男人老实地回答着他的话,另一个男人则在沉默的喝酒。 “……那个存希是这个存希?” 这个男人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尔后笑眯眯地回答道。 “我想是的。我还和她交换了名片,你可以看看是不是你说的CICI。” 威尔逊说着,从吧台底下拿出来一个名片夹,抽出其中的一张。丹尼斯依旧不动如山,目不斜视的喝酒,才不管爱德华的脸色白没白,他的声音抖没抖,还有他的眼神是不是充满谴责性质的呢。 “你,你,你。你这个老狐狸!” 爱德华愤怒了,没想到丹尼斯威尔连纯洁可爱的小CICI都不放过。 “你不是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恋爱和冲动是分子和分子之间运动的结果么?” 质问,质问,质问。 “我是说过。所以呢,难道不是这样么?如果硬要说,你也可以把他们理解成中子,质子,原子……” 回答,回答,回答。面对爱德华的质问,丹尼斯显得无比坦承。 “你,你,你。你作弊!” 爱德华气得跳起来了,丹尼斯却无语了。作弊?他怎么作弊了?他为什么作弊?这个和那个有关系么?思索无解之下,他求助似地看向了威尔逊,可是后者却忙着在笑,根本就没那个闲工夫跟他进行生活常识普及。 “那你还带她来耗子洞?!” “……因为我们之间分子和分子的运动似乎已经开始了……吧。我想是这样。” “哟。” 威尔逊因他这句话亮了一下瞳孔,漂亮的深蓝色眼睛,满眼都带着笑。为了丹尼斯的这句话,他有请他喝酒的冲动。他这个朋友啊,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不坦承,很难对一个人完全打开心扉。 希望他今天的举动,是他变成一个真正的正常人的第一步。本来嘛,既然是人就应该去享受各种情感,即使伤害是在所难免的,也不会时时出现啊。如果因为伤痛而拒绝掉这些幸福的感觉,未免太可惜了。 可是从认识的丹尼斯的那天起,威尔逊就在遗憾。遗憾这么聪明理智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割舍掉人类才会有的感情。光是靠着科学逻辑的那套理论生活,真的有意义么? “滚!” 爱德华憋红了脸,半天才憋出来这句话。抓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又举了举,最后却被威尔逊一掌拍开了,手里的杯子连带酒水也一并到了威尔逊的手里。 “你干嘛?” 爱德华愣了一下,看看已经空了的手,再看看笑眯眯的威尔逊,直觉在告诉他,这家伙在偏袒丹尼斯! “没什么,耗子洞酒吧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想闹事,那你请出去。如果你想用酒水泼人,对不起,这里只有女人才被准许这么做,你是男人,所以也请你出去。如果你想摔杯子,对不起,你就直接滚吧。门口在那儿,如果你要喝酒,就安静坐下来。你们这一次,我请,你选哪样。” “……” 好恐怖,威尔逊笑起来最恐怖了。 爱德华乖乖坐了下来,打算当一个乖宝宝。 “乖。这杯酒请你,名为黑天鹅。” 一杯泛着黑色光泽的鸡尾酒放到了爱德华面前,还在慢慢地放着气泡。在耗子洞酒吧里的灯光下,煞是好看。 爱德华端详了一会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一股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还真是暴殄天物。” 威尔逊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他调制的鸡尾酒是这么个喝法,在收掉杯子的时候没好气地教训了这么一句。 爱德华耸了耸肩,似乎因为一杯酒而恢复了原来的性子。 “既然是法国里昂调酒大赛第一名的调酒师做的鸡尾酒,而他又要说请客,我不多喝几杯,岂不是可惜了。再来一杯吧,随便你调点什么。我想和丹尼斯好好谈谈。” “……好吧,你们两个慢慢聊,我也该去招呼客人了。” 威尔逊看了看他们两个,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是那么僵硬,这才放心离开。 “你不是想知道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么?为了公平竞争起见,我告诉你。如果说是为了保护CICI不受伤害,我不介意多一个人。你接受么?” 爱德华转过头来,拿着手里的加冰威士忌对着丹尼斯。丹尼斯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酒杯和爱德华碰杯了。 …… ------------ 三十三 这就是闺蜜和死党的意义 与此同时,韩佳人开车将存希送回了公寓,不仅如此还打算住在这里陪她两三天。等到存希好不容易从自己的心里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韩佳人早就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正在收拾原先梁硕的房间了。 “那个客房之前他睡过吧。我嫌他睡的被单太脏了,就自作主张扔了,你可别生气哈。下次我买床新的给你。” 说着,韩佳人捏了捏存希的脸。看着佳人灿烂的笑脸,存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佳人。我……我是不是耽误到你家里的工作了。” “哎,你说什么鬼话呢。当初不是你辅导我的数学,鬼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我妈妈让我上的那个学校呢。” 佳人撇了撇嘴,将过去存希对她的帮助夸大其词地说了出来。存希愣了一下,之后带着些叹息地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不管是样子还是性格,你都没变。佳人,见到你这样真好。” 见到没变的昔日好友,存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这股子安全感或许是自欺欺人吧,因为她可以以此来说服自己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变过。幸福的东西还在那儿,其他的事情都是浮云。 可是,今天这样的自我劝说方法似乎有些失效了。从佳人为自己鞍前马后的忙碌开始,她就这么不断地告诉自己。可是到头来,心酸还是会夺眶而出,差点让她哭个梨花带雨。 “……我就没怎么见过你哭过。可是你每次哭,都是为了男人。以前不是为你爸爸,就是为了尼克。现在呢?梁硕是不是对你不好?一早说了,那家伙不配你,你不听吧,硬要和他在一起。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你今天怎么会在那种酒会上叫梁硕的名字?你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么?” 韩佳人刚问出口,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又唐突又白痴。如果存希真的是和存希一起去的话,那么那个爱德华布雷登算什么?摆设?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有一种很诡异的想法。 他觉得,存希跟梁硕在一块儿,还不如让她跟那个华尔街贵公子在一起。虽然这个爱德华布雷登,是花名在外的花花大少没错啦,可是看他对存希的那股子贴心,梁硕好像从来还没有过。 “我不是和他一起去的。应该说,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他。当初我们吵架了,他只给了我一张纸条,说他走了,就离开了我的公寓。我一直以为,他应该是回俄亥俄了。可是……” 存希没有再说下去,披在她身上的羊毛披肩又被她紧了紧。韩佳人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就翻了翻白眼。 “他怎么了又?怎么个大男人成天这么变扭来变扭去的?他是想要做什么啊?怎么又和你吵上了?又为了尼克?” 存希抬头,沉默地看了韩佳人一眼。她其实在想应该怎么说,才能够掠过她当掉亲生母亲项链的事情来描述这个过程。因为典当的事情如果被韩佳人知道了的话,她一定会为自己赎出来。虽然那条项链确实对自己很重要,可是存希不想连累自己的朋友。然而,她的这种沉默看在韩佳人眼中,却成了一种默认。 “我去,这个梗他是要哽着多久啊。算了算了,正好趁着有这个疙瘩在,和他分手吧。” 佳人挥了挥手,显得豪气万丈。在这样的大女人面前,存希充其量只能够算上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可是,分手也要和人对上话吧。我现在连他人都找不到,打了好几次电话不是没接就是直接转留言信箱了。一次回复都没有过。” “那就找他室友,问他同学。” 存希听到佳人理所当然的这么说,不免一愣,半晌才摇了摇头。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吵到别人了,是不是不好。” “管他呢!总要在他蹬你之前先蹬了他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不就是查个人么!我帮你搞定!” 佳人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脯。 “这不好吧。你你不会……” 存希有点慌了,她太清楚韩佳人了,简直就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也正因为她的这个性格,让她有极好的人缘。明明是一幅南方人的精致的面孔和小巧的身材,却有这么火爆的北方人性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佳人,存希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韩佳人的爸爸,韩叔叔那爽朗的大叔笑,禁不住一阵恶寒。 “你怎么了?又紧张了?你就是这样,每次一紧张就开始抖。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这要被其他男人看到了,还不吓死。还好我今天把你拉走拉得快。” 存希没吭声,只敢在心里暗暗接了一句。 其实早就被人看过了,丹尼斯威尔就看过。 可是,他好像并不嫌弃自己这样。反而在他费力的言语组织间还可以听到一丝关心。存希微微红着脸,又沉默了下来。 “好了,就这样了。我去查他,你别插手。对了,你是不是……没有把你和家里和好的事情告诉他。” 存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来不及说关于家里的事情,他就跑了。 “那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家里的背景喽?” 存希一皱眉,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以前是不愿意说,现在愿意说了,老天爷就不给她机会说,所以梁硕肯定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又摇了摇头。 “太好了太好了。那种祸害,若是听到你的家世,一定就呼啦呼啦地回来了。哪里还轮到我上场。我告诉你,在我查到个水落石出之前,你可千万别透露半个字。就算他打电话回来了也别谈你家里的事,知道么?” 存希一阵疑惑,但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像个乖宝宝一样地点了个头。 “好啦好啦,我困了。我们去睡觉吧,哈呜~” 说着,韩佳人又拍了拍存希的脑袋,果真就伸着懒腰进了梁硕原先的房间。存希张了张口,其实是想喊住她。可是又觉得喊住她可能没什么意义,就只好作罢了。 这个圣诞节假期,对她来说还真是毕生难忘。 ------------ 三十四 即将揭开的真相 本来圣诞节过后,在美国就不存在什么长假了,如果要回去过春节,就必须再请假。因为和梁硕的关系问题尚未解决,存希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工作到把学业完成,反正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国,以后春节年年都会在家里过。毕竟家族事业还是需要一个人来打理的,两个妹妹都在外面上学,作为大姐的她自然义不容辞。 作出这个决定以后,存希立马就往家里挂了电话。现在她并不叫洛芬阿姨,而是直接喊妈妈。而洛芬也是疼她疼得不得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守的云开见月明,吴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真心珍惜现在这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的。 存希对洛芬说,妈妈我不回来了,然后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她并没有说梁硕的事情。 洛芬哀叹了几声倒也没说什么,无非就说自己买了好多新衣服给她,她不回来就只好寄过去了之类。可是存希却在电话里头听爸爸叫得可怕,简直就是像在杀猪一样。终于,存希有些受不了了,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问起了这个被他们两个女人忽略掉的男人。 “妈妈,爸爸怎么了?” 洛芬依靠在沙发上,一手玩着电话线。转头看了看还在旁边对着话筒叽里呱啦的老公,下意识地捂住了听筒。 “哦,没什么。他无非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别回来了,过年嘛,以后等你回来,就年年在家里过了。就怕你到时候觉得无聊。” 是啊,这个老毛病的名字叫做恋女情结。 “……哦,那,二妹和三妹回来么?” 洛芬抬头想了想,伸出手来安抚似地拍了几下老公的脸。这一招果然很有效,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吴正凯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嗯?好像回来吧。你也知道,小希再过一年就要申请美国的大学了。现在不赶快回来玩玩,以后就没时间了。我打算冬天的时候带她和你爸爸去海南玩玩。至于念佳,我也不太清楚,她也在忙,正考虑要不要修个双硕。回不回来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上次听念佳说,小希去日本玩得挺开心的。呵呵。买了不少东西回美国了,她有没有寄什么给你?” 存希一笑,眼睛看向了摆在床头的招财猫。憨态可掬,笑眯眯的模样,很是可爱。 “当然有,小希给我买了好多东西。说有她的心意,还有念佳的心意。我打算今年存了钱,也送点东西给他们。” “哎哟,你别忙活了。这两个小家伙压根还没长大呢,什么新奇买什么,就只有你爸爸这种渣打银行才能够满足他们无止尽的欲望。” “……妈妈,对不起。我今年不能回家过年了。” 存希沉默了下来,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喉头有些哽咽。洛芬听到这样的哭腔,说话的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傻孩子,别说这种傻话。妈妈和爸爸都知道你想回来,可是年轻人嘛,总要出去奋斗一下的。好了好了,别伤心了。等你得空了,妈妈再和你打电话好不好?乖。” “嗯,好……” 存希点了点头,又和洛芬聊了几句以后便挂了电话。吴正凯瞪着已经挂掉的电话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怪叫了一声。 “你怎么都不让我和女儿说几句的!” “……你那火爆脾气,说不定又是霸王硬上弓,硬叫别人回来了。女儿心情不好,不想让你去添堵。” “我?我给她添堵?她给我添堵还差不多!走了个尼克,又来了个梁硕!怎么尽找这种不心疼她的人呢!” 原来,吴正凯一早就从念佳和小希那里知道了梁硕的存在,特别是念佳有一次和父母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什么她觉得梁硕和姐姐现在的关系并不好之类之类,吴正凯就对梁硕的印象更差劲了。 总而言之,对他女儿不好的男人,都是坏人。对他女儿不好还要赖在她身边霸着一个男朋友席位的男人一定是要骗钱骗色,想要巴结他吴正凯!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好啦,你叫什么叫?就是你这个样子,我才不敢把话筒给你。到时候女儿不想说,你非逼人家说,还不闹起来。大过年的你消停点行不行?行了行了,你也别瞪着我了,我不想吃你的眼珠。” 洛芬说着,赶苍蝇似地对吴正凯挥了挥手。 “你……” 吴正凯气闷,伸手指了指洛芬,又被洛芬扒拉开了。 “我也不想吃猪手。” “……那你想吃什么?” “啊?” 洛芬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吴正凯诡异的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自己的丈夫公主抱进卧房里了。 “老不休!” 这是卧室关门后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还算正常的话。 …… 这一头,挂了电话的存希正打算收拾一下回公寓了,手机却又想了。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佳人的手机号码。存希犹豫了一小会儿,这才慢悠悠地按了接听键。 “喂?” “喂?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呀?很忙?” 佳人活泼的声音立马跳出了电话筒,听那边的情况,她似乎是蹲在一家咖啡厅之类的地方。 “不忙。我正准备收拾了回家呢。怎么了?” 存希皱了皱眉头,料想着佳人现在应该在塞州了,而不是在罗德岛上,可是她下一句话却让她差点将喝进去的咖啡喷出来。 “那行,你快点从你的办公室出来吧。我就坐在你们教学楼右下角的咖啡店里头了。” “我天,你,你在布朗大学?” 存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听着佳人的回话。 “是啊。我在布朗大学啊。怎么了?有问题么?不是说了要给你查梁硕么?我不在这儿,我怎么查?” 存希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真没回俄亥俄?” 佳人没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现在还在罗德岛对吧。” 存希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电话里说说不清,你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你就到这个咖啡店里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我来。” 挂了电话,胡乱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存希拿了车钥匙就往门外奔。经过丹尼斯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丹尼斯的房间的门是虚掩的。 等她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那扇门才完全打开。只见丹尼斯若有所思地拿着自己的马克杯站在门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员工休息处将杯子里蓄满热咖啡。 ------------ 三十五 梁硕劈腿了 当存希马不停蹄地杀到办公室楼下的那一个咖啡店的时候,佳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甜点。门铃一响,她猛地一抬头,就瞧见了存希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那儿。 “希,过来过来。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佳人一边招呼着存希,又一边呼唤着旁边的服务员,忙得不亦乐乎。最后,还没等存希开口,她就已经为存希点好了饮料和糕点,并将服务员又打发走了。 若是在平常,存希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吐槽。争取让佳人改改这种独断专行的坏习惯,虽然说有主见又独立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一个女人太会洞悉全局,反而会让别人全身不舒服。可是,存希今天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去顾及别人做得怎么样,她自己的感情问题早就已经迫在眉睫了。 “怎么?把我叫过来了又不说?” 存希刚一坐下就开了口,用的还是半开玩笑的语调。佳人抬起头来看着她,就连用来吃甜食的小叉子都放到了一边,少有的一声不吭。这样的眼神,盯得存希直发毛。好像再不消那么一时半刻,自己心里想什么都会被她掏出来似的。 刚开始存希还可以看着佳人假笑,可是被她这么盯久了,笑容也僵了。最后她的面具碎得个七零八落,只留下个寂寞的存希。 “……你要真想知道,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不带一句假话。如果你想听假话,你可以先说明白。” 佳人就是这样,直来直往惯了,就连谎言也是订购从速,有了订单她才制造,自己说话从来就不做这种东西存在那儿,以备不时之需。存希睁了睁眼睛,只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哭笑不得。虽然圣诞节过是过了,元旦也过了,可是一月份的美国东岸还是很冷,如果不是佳人铁心地给她点了一杯热乎乎的巧克力,估计她现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还是冷的。 现在至少,她的双手是热乎乎的。十指连心,如此一来自己的心也可以渐渐暖和起来吧。存希点了点头,并没有看着佳人。 “行了,是我想知道,你就说真话吧。不要骗我就好。” 话音刚落,一个文件袋就丢了过来,砸碎了反射在玻璃桌上的温柔的灯光。 “其实查他一点都不费力。那个大尾巴狼,尾巴摇啊摇的,想查不到他都难。你自己看看吧。” 存希木讷地看着那个暗黄色的文件袋,突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深呼吸了好久才敢伸手去拿,在打开那条缠绕在钉扣上的绳子的时候,她的手都禁不住在发抖。终于,文件袋开了,从里头滑出来两三张纸,看起来像是简历的东西。 存希拿出来一看,那上头的照片正是梁硕的。 “这……” “……这是我从人事部那里偷出来的。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们家梁硕。” 佳人看到存希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想着自己当初最仰慕的人怎么被这种男人欺负,忍不住就伸出手指来狠命戳了几下梁硕简历上的寸照。指甲划过梁硕微笑的面孔,留下了好几个痕迹。 存希沉默地点了点头,只是略微扫了一遍第一张简历就不想看下去了。可是她刚要将这些东西再放回去的时候,佳人却出声叫停了。 “慢着,这些东西你都没看清楚你就想放回去?看清楚了,看看这大尾巴狼长什么样再放回去。” 佳人是恨铁不成钢的,她怨存希的遇人不淑,也怨存希在感情上表现出来的怯懦。每一次都是存希作出让步,每一次都是存希作出调整,她有没有为自己想想自己的未来过? “……我看清楚了,不就是一张简历么?” “不就是一张简历么?吴存希,你还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佳人脾气一上来,声调都放高了些。说真的,她这种火爆性子才是彻头彻尾的狮子女,火热得跟一朵在冬日里奋力绽放的红玫瑰一样。反观存希,虽然也是狮子女,却也是在某些方面,对于自己所爱的男人来说,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绵羊,小女人。就算对方不找理由骗她,她都会先找好答案为别人解释这一切,自欺欺人得佳人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刮她一巴掌。 当然,她不能刮存希一巴掌,就只好自己气自己。只希望这些刺耳的话能够点醒存希。存希太记得别人的好,却总是忽略掉自己有多好。佳人心里很清楚,都是因为那些过去,存希才会对这么优秀的自己自惭形秽。 “你不是说,当初梁硕答应了你,等你毕业了,他毕业了,你们就一起回去么?现在他毕业了,他跟你提过回去的事情么?” “……这不是我要读双硕士么,所以他要在这里找工作,也是情有可原的。” 存希低着头,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一样。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不敢看佳人那双可以喷出火来的大眼睛,更不敢去看搁置在桌边上的那个文件袋。不管是哪一样东西,都在告诉她,她自己有多傻又有多可笑。 “是么?他知道你读双硕士的事情么?我他妈才刚知道,他知道?” “……” 佳人一爆粗口,存希就彻底哑口无言了。也难怪,当初两个人一起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存希是布朗大学游泳队的主力,自然说话的机会少。可是韩佳人是哈佛大学商学院的辩论队主辩呀,就连用英语和人家法律系的吵架都妙语连珠,更何况是自己的母语呢? 此时此刻,佳人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向前倾,活像一只进入了战斗状态的母狮子。存希沉默地站在这儿,完全用寂静来作为保护自己的武器。她又做了一个透明的壳,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你,你啊。” 佳人叹了口气,突然报双手于胸前,手指还在无意义地敲击着自己的臂膀,好像不这么做,她真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存希,你何必呢?他以前是对你好,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像梁硕那种人,是良禽。良禽择木而栖。他现在视野广了,心野也不是这一两年野的,这些你总是有感觉的吧?” 沉默,又是沉默。可是存希今次的沉默并非无言以对,而是找不到一句谎言来诠释这一切了。她累了,很累很累。闭上眼睛,那些美好的过往,似是昨日。可是一睁开眼睛,她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轨道很远很远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罗德岛和东岸找工作。像我们旗下的投资银行吧,在新泽西,纽约和罗德岛的分部他都投了。罗德岛分部的人事部经理是我同学,所以我请了人家吃了一顿饭就把他的简历拿了过来。很明显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圣诞节来看你,他是要毕业了,再找不到个工作他就要滚蛋了,他现在在病急乱投医呢。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佳人顿了一顿,突然把文件袋拿了过来。拿出了那几张存希没看完的纸。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要说就全说了吧。” 存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佳人似乎心里还是有疑虑的,即便是存希认可了,也是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吐第一个字。 “……他,他其实并不是十一月底到的,他是十一月初就到了罗德岛。我托人查了他的机票记录,你可以看一下。当然那,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订了飞机票回俄亥俄的记录。” 一张纸,上头清晰地记录着梁硕的名字,他的护照号码,甚至还有他的相片。存希木讷地看着那上头的日期,那个时候她正忙着搬家,忙着买车,忙着上学,忙着上班。她甚至还和梁硕通过电话,梁硕那个时候还说,他在俄亥俄,很冷。 “而且,我也查不到任何他的酒店记录。那么他住到哪里去了呢?……这是我调出来的摄像记录。这些是我们投资银行罗德岛分部停车库的摄像头拍下来的,虽然看得不清楚,但是你应该可以看得出站在梁硕身边的这个妖精,是男是女吧。” 又是连续几张纸,看起来像是摄像头的截图。梁硕的正面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灯光之下,有那么几次,他还会下意识地抬起眼睛来看摄像头。至于那个女的,一直依偎在梁硕身边,戴着墨镜,让人看不清楚相貌。两个人卿卿我我,好不亲热。 “看到了吧?这妞儿一身奢侈品,估计还是开名车来送他面试又接他回去的。梁硕这种禽兽男人,你不给他点甜头,你根本就留不住他。存希,你实话告诉我,你还爱他么?” 佳人突然又看向存希,看得存希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感情总归是还有一点的吧。我又不是畜生,我和他在一起都快五年了啊。” 存希噙着泪,想笑又笑不出来。欲语泪先流。 “如果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想留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说你蠢,我还会挺你。你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把你的家世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的女儿,认识的发小又都是谁家的千金和少爷。这家伙一定巴拉巴拉地就跑回来了,都不带一刻停留的。” “呵呵,那我成了什么?恩客?” 存希轻轻揭去滑落到腮边的泪水,可惜她好看的梨涡内还是填满了泪。 “况且我告诉他了,他还指不定会回来呢。” 佳人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咳嗽了半天才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又是摆手,又是找手巾。手忙脚乱之下,泼出去的咖啡早就已经将桌上的罪证给污了。 “我靠,我说着玩的,你该不会真想吧!” “当然不是。如果他是想留下来,找一个有身份的人最方便。我估计这女孩子是有身份的吧。不止止是富二代。” 存希轻轻将那张纸拿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样平静的眼神看得佳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我啊,就是那杜十娘。百宝箱都还没开呢,李甲就跑了。” 佳人听罢,忍不住撇了撇嘴,显得很无所谓。 “他没把你卖了就成。”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是没把你卖了,可是尼克就把你卖过。 这样的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根本就不敢说出来。梁硕今日给存希的打击,估计比当日尼克的所作所为更来得强烈。佳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存希发呆的模样,正在寻思着要不要送她回去,存希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希啊,你去哪儿?” 佳人慌了,竟然有了存希是要去寻短见的看法。 “回家啊。该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想回去调整调整。” 调整?该不会是蒙着杯子里头号啕大哭的那种调整吧。 佳人张了张嘴,到嘴的话硬是没说出来。梁硕做的那些事情是伤了存希没错,可是真正想来,捅刀子的是不是自己呢。这样的想法让佳人一时间就像是被人钉在了那儿,半天没有一点动作。 “……既然你都可以查到他投了什么工作简历,告诉我现在他经常用的电话号码不是难事吧。” “当然不是问题!你打算做什么?” 只要存希一哭,佳人就会乱手脚。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她和存希的主动与被动关系突然就因为这几滴猫尿给变了个位置,简直就是存希在做什么,她就不自觉跟着做什么。存希说是,她就没有说不是的余地。 “……我想好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能不分手吗?等到联系到他了,我就分手。”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上前抱了抱佳人。 “小佳,真的,我没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很感动。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就来找你,好不好?记得找到他经常用的电话号码,留在我QQ上。这个简历上的电话,我也会试着打打。资料,我拿走了。再见。” 佳人被存希这一声小佳叫得心里只疼,愣愣地看着存希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进那白茫茫的雪地里。汽车发动,然后便是绝尘而去。佳人坐了下来,心痛到不能呼吸了。 好心疼,她真的好心疼存希。 心疼到一个人就这么坐在咖啡店里使劲哭了出来。哭得好像被人劈腿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与此同时,存希也正坐在温暖的车子里失声痛哭,她的哭泣声淹没在了嘈杂的音乐里。等到她真正平静下来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哪里。下车,往四周一看,竟然要命的熟悉。 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让存希有一种很惶恐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旁人所说的无归属感吧。 “……存希?你怎么站在这里呢?” 此时此刻正是下午五点多,虽然还没到酒吧这种喧嚣场地开门的时间,冬夜的黑已经悄然来临了。存希一转头,木讷地看向那个叫自己名字的灰衣男人,他似乎刚从自己的座驾上下来,左肩上还挂着一个公文包,一双黑色的手套,一条黑色的羊毛绒围巾,配着他那一头黑色的学生头,让存希愣了半天。 “威尔逊?你,你怎么在这儿?” 威尔逊不免失笑,拿着车钥匙的手往耗子洞酒吧门口指了指。 “这不准备开店做生意嘛。怎么样?开店之前要不要进去喝两杯?我给你调酒。” 威尔逊打量了存希一下,并没有多问什么。 存希点了点头,锁上车门以后就与威尔逊一道下到了那个昏暗的地下室。 ------------ 三十六 一去不复返的信心花舍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第六感一说,当丹尼斯窝在自己家里看书,脑子里却满是存希的事情的时候,他接到了威尔逊的来电。 “喂喂?丹尼斯,你在哪儿?” 威尔逊的语气是少有的急促,急促得让丹尼斯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接错电话了。他拿开手机来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确认了一遍以后,才慢悠悠地答话。 “怎么了。你听起来好像很急。” 丹尼斯回答的声音既温柔又低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这么一幅态度对待众人。其实威尔逊的性子也跟他很是相近,甚至比他还不紧不慢。所以这一次威尔逊的语调,真是有些叫他意外。 “哎,我,哎,你有时间就过来一趟耗子洞酒吧吧。存希在这儿。” 丹尼斯一皱眉,立马就意识到不是威尔逊怎么了,而是存希怎么了。 “她在你那里喝了很多么?” “……不是很多,是没命地在喝,也不见她醉,反而越喝越清楚。” 威尔逊一边轻轻说着,一边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存希。此时此刻,她正在玩刚从手上脱下来的那个手链。 “总而言之,不管是分子和分子之间的运动也好,还是其他也好。你要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吧,好么?我还第一次见到有女生这样,看着外人都难受。” “……好,我过来。” 丹尼斯其实很想好奇问威尔逊一句,为什么不给爱德华打电话。可是转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八卦不是他的嗜好,废话不是他的风格。二来,他似乎很高兴威尔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 驱车飙到耗子洞酒吧,丹尼斯真正破了平常开车的速度记录。当他打开门来,卷着寒风进到酒吧里来的时候,威尔逊真的被他的瞬移速度给吓到了,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你把你家那台BOXTER开出来了?” “嗯。” 丹尼斯点了点头,视线从进门开始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四处搜索着那个明明只是因为费洛蒙与他的荷尔蒙对盘,却偏偏叫他牵肠挂肚,让他做出了太多不符合他的逻辑的事情的女人。 “人呢?” 为了赶时间,他不得不将大哥尘封在地下车库里头的那部爱车POSCHERBOXTER给用了。防滑链都没装,直接就在覆盖着冰雪的大马路上狂奔。不仅是吓坏了路人,这辆黑色的跑车身上也被蹭了一道印子,如果耗子洞酒吧再远一点,估计丹尼斯这么个开法,就要招来警察吃单子了。 “……她就坐在那儿,跟个吸血鬼一样,不喜欢灯光。我特意为了她,把灯光调暗了。” 威尔逊一边轻轻擦着吧台一边叹着气,突然凑到丹尼斯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 “我觉得她在哭。” 丹尼斯一听,若有所思地望了威尔逊一眼,才往那个不显眼的角落走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来,威尔逊也放心了许多。自顾自地就忙着准备开门做生意去了。 “……我可以坐这里么。” 存希正在发着呆,突然听到有男人这么说。她抬起头来看了那个搭讪的男人半晌,才发现这个人是丹尼斯。 “是你啊,坐吧。” 酒精虽然没有让她停止思考,却让她的大脑迟钝了许多。若是在平常,她一定会跳起来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而今,她的大脑,她的心,早就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丹尼斯应声坐了下来,见存希面前的那瓶芝华士已经去了大半瓶,放在一边的冰桶里的碎冰却没有去多少,于是他伸手来向威尔逊致意,要了一个空玻璃杯。 “你这是喝了多少了?” 被丹尼斯这么一问,存希便开始条件反射似地歪着头认真去想,想了半天,却也只是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 “好像,喝了两杯威尔逊调的鸡尾酒,然后喝了两三瓶啤酒,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受,就要了这瓶芝华士。” 正在说话间,威尔逊拿了新的爆米花和巧克力,以及丹尼斯要的玻璃杯过来了。他见桶里的碎冰快要化了,便准备再去拿一杯给他们。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存希几句,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存希,喝这种度数的威士忌最好加点冰块,这么喝对胃不好。” 转身纲要走的时候,存希却忽然拉住了他。威尔逊一转头,就见到存希微醺的脸,缀着红云。她撅了撅嘴,竟然用着一种近似撒娇的音调摇了摇他的衣摆。 “威尔逊,你有中国的流行音乐听么。” 威尔逊一愣,不知道这是唱得哪出,见丹尼斯坐在旁边只顾着给自己加冰倒酒,根本就没有管他的打算,他只好寻求自我拯救。 “当然有了。你想听什么?” “……陈奕迅,Eason的。你有么?” “好,你等着。我给你放。” 威尔逊转头,就直接冲着吧台去了。过了一会儿,在耗子洞酒吧里缓缓响起的爵士乐戛然而止,音乐再次响起,便是Eason的声音,来自他很老的一张专辑。 存希只是听了那么一两句,竟然就笑了出来,边笑边哭。 “……怎么了?” 丹尼斯没见过存希这样,禁不住有点手足无措。 “信心花舍,这首歌的名字叫做信心花舍。如果用中文写,应该是这样子写。” 存希半趴在酒桌上,慢悠悠地沾着酒水写完了这四个字。丹尼斯默默抿着酒,看着她写字,等她写完,又是一杯空了。 这是存希第一次在一个不是她男朋友的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也是丹尼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若是平常,不管是怎么样的酒水,他最多喝四杯就过了。而今天,他一进门来,就闷不吭声地喝了四杯,现在,他又倒了一杯。 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到一块去了。 威尔逊在一旁看着,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首歌呀,是我在这里和梁硕重遇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一首。可是他笨,总是说不好广东话,每次同学们出去唱歌,他总是唱得很烂。” 存希缓缓地说着,眼睛里的水不停地往外冒。好像刚才她喝的酒都白喝了,可是她的哭是无声的,如果丹尼斯不是注意到了她说话时偶尔的鼻音,一定以为她现在只是在平静的聊天而已。 “后来……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说我也很喜欢这首歌。他就拼命拼命学,我记得,就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是在同学聚会上唱的这首歌,信心花舍。唱得好好听,他是一边看着我一边唱的,真的唱得好好听。” “……” 丹尼斯喝到第六杯的时候,忍不住又去拿了酒瓶。这是第几杯?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想找个东西把自己心里空虚的那部分填满。 “我们,其实从小就认识啦。在我被我爸爸送到美国来之前,我就和他是初中同学。但是那个时候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后来……我来美国认识了尼克,被他伤得够呛,再然后我碰到了他……我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让我历经了那么多以后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幸福了。可是我错了。我被骗了,我被骗了,我被自己骗了,也被他骗了。梁硕……我和梁硕在一起五年了啊,五年来,他一直都说他会跟我一起回中国,每一年都在说。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的话都是谎言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呵呵,丹尼斯,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你不傻。” 被问的男人一本正经的答着,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在不着痕迹之间,已经将存希手边的酒都喝了个干净。现在就连他说话,都飘着淡淡的酒气。这大概就是丹尼斯威尔特有的温柔,察觉不到,却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 “我要和他分手。可是我心好痛,这是为什么呢?我知道他骗了我,我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呢?” 存希皱着眉头,开始自言自语。丹尼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突然意识到,或许存希并不是没醉,而是在这酒吧里,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所以她不能醉。现在他来了,她信任他,所以她什么都跟他说,什么伤口都给他看。 等到心里的结越解越开,而她的心越来越痛的时候,酒精终于趁虚而入了。 “存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突然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已经趴在桌子上,意识混沌不清的存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好疼,心真的好疼……呜呜……” 存希胡乱地挥着手,就好像是找不家的小猫咪,在丹尼斯的臂弯里啜泣的。丹尼斯紧紧搂着他,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看似坚强而又生命力旺盛的东方女孩竟然是这么的娇小而柔软,对他来说,怀中拥有的,就好像是没有一样,说是抱着一个羽毛枕头,都不为过。 “来,我们回家了。” 丹尼斯将存希紧紧搁在自己怀里,一双长臂跟护着什么似地抱着他,低头间,他说话时嘴里吐出来的热气喷在存希的头顶和耳朵边上。在外人看来,现在的丹尼斯温柔得都可以掐出水来。 安抚了存希一阵,好不容易让她安静下来了。丹尼斯见机不可失,赶紧将她往门口带,临走前还特意向威尔逊道别。 “我先把她送回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威尔逊挑起一边眉毛,觉得丹尼斯这个说话模式很有意思,一幅所有人的口吻不说,更重要的是,丹尼斯本人竟然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之处。丹尼斯一边对着威尔逊交待着,一边就只顾着去注意存希的状况。两个人干站在那儿半天,丹尼斯也没有把存希的外套等来,他禁不住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瞧着威尔逊,这才发现他眉间的那股子揶揄。 “……她的外套呢?” 无奈之下,丹尼斯只好用一只手托住东倒西歪的存希,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对着威尔逊伸了出去。 “哦哦,在这里,在这里。” 威尔逊一回过神,赶忙将存希的外套交到了丹尼斯手上。两个人刚转身要离开,他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 “她的家在哪里你知道的哦?” 任谁都听得出来威尔逊口气里试探的味道,丹尼斯自然也明白他是话里有话。可是他现在正忙着将烂醉如泥的存希给弄出这个耗子洞,没工夫搭理这家伙。 于是正在威尔逊以为这两个人已经自动忽略了他默默走远了的时候,简单明了的丹尼斯式回应却在这个时候从楼道里飘了出来。 “嗯。我知道。” 威尔逊一愣,忍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丹尼斯啊,到底是有多么言不由衷啊! ------------ 三十七 一/夜/情了没? 疼,排山倒海的疼,山崩地裂的疼。 存希像只在挣扎着出虫蛹的新生彩蝶一样蠕动着,嘴里还嗫嚅着什么。 “水……好渴……” 一杯水,伸到了她面前,动都没动。可是因为宿醉的缘故,她看什么东西都是摇晃或者重叠的,所以为了抓住这杯救命稻草,存希着实费了好大的劲。 水杯好不容易被抓到了,咕咚咕咚几下,就被喝了个干净。那个沉默的伸出援手的家伙突然又将杯子夺了过来,往旁边一放。 “……我还要……” “……吴存希!你给我可以一点!” 在听到她这种莫名其妙又暧昧勾引人的说话之后,韩佳人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就开始虐待存希的耳膜。 “呜……好吵……我还要呀……” 缩进雪白的被子里,长长的卷发披肩,存希只是觉得这些东西都好贴身好舒服,没有察觉出任何维和感。她需要柔软的床单,好好地睡上一觉,还需要好多好多的水来喂养自己干得快冒烟的喉咙。 可是这个家伙是谁啊。 为什么对自己大吼大叫的。 存希半眯着眼睛,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咪一样,即便怎么集中注意力,都没有办法把面前的人看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瞧出来一个轮廓。 “……佳人……佳人你不要这样子对我啊……好凶哦……” “……” 韩佳人额上青筋突出来好几个,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留下来照顾这个天然呆,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你,你给我起来吧。去洗个澡,做天晚上吐得到处都是你还好意思。快点起来!” 佳人叹了一口气,赶小鸡似的就要把存希赶下床。两个人各拉着被子一头在拔河,谁都不让谁。 “……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吧,酒精不仅仅能麻痹人,还把人的性子都换了个个。韩佳人长这么大,才头一次见到存希这么孩子气。 “我想睡觉。” 吴存希理直气壮,又将怀里的被子抱紧了点。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韩佳人眯着眼睛,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的打量着存希。好像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怪物,披着吴存希的皮,但是不是她本人。 “嗯……才九点多嘛……我要睡觉啦……” 翻身,再一次倒在床上,雪白的大腿就这么跨过被子露了出来。韩佳人一闭眼,一握拳,觉得自己真正要爆发了。 “你知道今天星期几么。” 佳人说话突然如往常一般平静,但是,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嗯嗯……今天……” 存希半张开眼睛,趴在一堆枕头里摸索着,一块男士表终于背她抓进手里,她竟然也没觉得怎么样。 “嗯……这上面写的是……周五……” 说话间,她又睡了过去。不到两秒钟,却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周五?!!!周五!!天啊!!我上班要迟到了!!” “……你已经迟到了,好么。” 韩佳人敲了敲旁边的时钟,看着存希赤身裸体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好心地提醒着她。 “我说,你不觉得冷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尖叫声,存希瞬间又爬回到了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你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怎么是光的!” “你喜欢裸睡啊。” 韩佳人双手环于胸前,打定主意要让存希这一次好好受一下教训。 “你别玩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问我啊?我还想问你咧……” 说到这里,佳人突然凑到了存希身边来,鬼鬼祟祟地和她咬耳朵。 “喂,说实话,丹尼斯……不错吧。” “……啊?那,那是我上司!你想什么呢!” 存希呼吸一窒,用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就好像是要大声宣布什么给自己听似的。天知道她有多心虚,天知道她现在全身都在泛着潮红。天知道……刚才那一刻她竟然真的在想那种事情! “哦,原来是你上司啊。” 韩佳人看了她半天,忽然意味深长地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存希突然清醒了。可是现在清醒,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只表……是他的?” 她从被子里捏出来一只黑皮石英机械表,瑞士原装进口,看起来还有一段年月了。对于丹尼斯威尔的出身来讲,有这种古董表带在身边一点都不出奇。 “嗯……看起来就是他的。” 韩佳人坏坏地应承着,随便存希去进行他不着边际的联想。 “那那那……那是他的?!!” 地上,有一件揉成一团的衬衣,浅蓝色。在她某个记忆深处,自己曾几何时好像依偎在了一个穿着这样颜色的衬衣的怀抱里,痛哭失声。突然间,那熟悉的味道让那记忆中的脸都变得清晰了。 “嗯……是哦,意大利剪裁。我估计梁硕都穿不出这种品味来吧。没那个钱,也没那个身高。” 韩佳人气定神闲地撇了撇嘴,继续应承。 “……我为什么光着身子啊!” 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存希用被子蒙住了头,就差没在床上打滚耍赖了。 “你说呢?” 噗,自己坚决不能笑出来。多亏丹尼斯的福,她还是头一次瞧见存希方寸大乱的模样。 “不行不行,这这这,我要辞职。我要转校。这玩不下去了,我立马就得走!” 存希突然又连滚带爬地从被子里出来,向浴室里头去。只穿着一件小内裤的她,怎么看怎么身材都一级棒。佳人禁不住摇了摇头,佩服丹尼斯的君子定力,更恨自己当初怎么时间算得那么好就出现在了存希公寓门口,不然的话……一定可以有什么好的事情在存希身上发生了。 “好了好了,你不用辞职,也不用转校。” “怎么可能不用!我我我……” 她竟然和自己的上司酒后上床了!!! “……你没和他上床。” 浴室里哗啦呼啦的淋浴声依旧还在继续着,可是刚才还算热闹的场面却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水声停止了。存希随便套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头上搭着一条大毛巾擦着头发,满脸复杂地走了出来。 “那我怎么……” “……昨晚上你是喝醉了,也是他送你回来的。” 韩佳人突然站起身来,打开了存希的衣柜,为她挑选内衣和外出的服装。 “不过他进门没多久,我就过来了。因为我打不通你的手机,担心你的情况。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给你收拾呢。你啊,吐得到处都是,就连他的衬衣上都被你吐满了。我看不过去,就让他先换了梁硕留在这里的衣服。所以喽,他的衣服留在了这儿……今天穿白色毛衣,好不好?” 佳人话锋一转,将那个宽大的白色毛衣在存希面前展示了一下,存希木讷地点了点头,她发现自己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两个人帮你把身上的衣服卸了,不过你放心,丹尼斯那个人很正直,脱到只剩下衬衣的时候他就到客厅那里等着了。我还为你洗了澡,然后把你弄到床上睡觉,才去招呼他。那个时候我们才互相客套了几句,交换了名片,他见你没事了,就把你的车钥匙和家门钥匙都放在我这儿,自己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 存希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听到最后自己竟然兴趣缺缺了。她刚套好毛衣,准备穿裙子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重重敲了一下。 “哎呀,干嘛呀。” 存希捂着头,忍不住撅了撅嘴。 “……喂,希,你该不会……是想要和他什么什么吧?” “别乱说!” 存希觉得自己小鹿乱撞,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迷蒙。如果不是因为有丹尼斯陪伴在她身边,或许她也不可能从梁硕的背叛的阴影中那么快的出来吧。至少今天她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糟糕了。 “切……我还乱说呢……喜欢就喜欢嘛。” 韩佳人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句,见到存希已经开始在狠狠瞪自己了,这才赶忙改口。 “对啦,丹尼斯还说了,他会替你向校方请假。至于他那边,你可以今天不用去啦。亲爱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要不要实施啊。” “什么?” 存希斜睨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句。 “就是……我们坐晚上的飞机去纽约,在纽约玩两天啊……SHOPPING啦,吃东西啦……什么的?” “不去。” 哼,存希一摆头,表示自己还沉浸在对她大不敬的发言的不满之中。韩佳人抿了抿唇,硬是忍住了笑,用肩头碰了碰存希,见她没反应,再碰了碰。 “好啦……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陪我去拉……听说那个OUTLET在狂打折哦……还有D&G那款雪地靴啊,去吧,去吧。” “……真是受不了你。别再乱说我和丹尼斯的绯闻了。走,去查机票去。” “是是是。” 韩佳人嘴上连连答应,心里却想着,晚上去机场的时候,一定叫丹尼斯过来送咱们。才不管自己面前这个正在絮絮叨叨,言不由衷的小女人呢。 ------------ 三十八 见鬼的冤家路窄 双休日一过,存希就带着很多战利品清清爽爽地从纽约回来了。自从和家里重新取得联系以后,父亲就把她当作了无底洞,有事没事总会打点钱给她。看着自己越来越多的存款,存希实在是觉得再不用就有些诡异了。所以在纽约购物的时候,存希忍不住就买了好多平常舍不得买的东西。以前不用是怕刺激到梁硕的自尊心,现在他压根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何必再墨守成规呢。 所以当存希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丹尼斯面前的时候,就连丹尼斯本人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愣了好久,才想到要打声招呼。 “身体好点了?” 存希脸一红,明明知道丹尼斯没有其他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随意点了点头,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了丹尼斯面前。 “……你的手表,落在我那儿了。” “哦,谢谢。” 暧昧的对话,尴尬的气氛。存希觉得再留在这里自己一定会因为呼吸困难而亡,正想着要怎么退场的时候,丹尼斯忽然又开口说话了。 “你双休日在纽约玩得怎么样?” 这一句话,是丹尼斯作为车夫这个角色问的。想来还真是尴尬,韩佳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丹尼斯给了她名片,她就把别人当作车夫来使唤,大半夜的送她们到机场。最让存希无语的是,韩佳人叫他过来,他还真过来了。 “啊……是啊,还不错。” 还买了好多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吃得穿的用的都买齐了,托运的时候还被罚了不少钱呢。 存希皱了皱眉头,有点心疼被罚掉的那几百元。 “嗯,心情好了就是好事。咱们待会再说,上班时间,不可闲聊。” 丹尼斯煞有介事地说着,还竖起自己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唇间比了比。存希一愣,不禁莞尔。点了点头,就拉开门转身出去了。 还没等她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坐下来,一帮八卦女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CICI,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八卦女A是一个白人已婚妇女,微胖,人很开朗。看起来有点像是AmericanIdol里头的苏珊大妈。 生病?很好,这么模糊的字眼当然是出自那个不会说谎的教授的手笔了。 “我……” 存希刚想回答,另外一个和存希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突然抢白。这是一个混血女孩,棕色的皮肤,让她黑色的眼睛充满着光彩,就连声音都很活泼。 “你看你的脸色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还过来上班啊。” 存希听罢,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老板,总不能因为失恋了就不去养自己,让自己不吃不喝,慢性自杀吧。 “我……” 存希刚还想说什么,却又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你看,她的靴子!D&G?是那款雪地靴么?新出的雪地靴?真漂亮!” 一个趴在地上,差点就要膜拜她的脚了。存希惊得站了起来,几乎要扒拉开人群仓皇而逃。 “你的披肩?啊,我记起来了。就是上次CHANNEL刚发布的冬季款?” 又一个摸上了她的肩膀。存希无奈地耸了耸肩,向苏珊大妈表现了自己的无可奈何。几个女人正在叽叽喳喳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女人进来,这个女人衣着华贵,就算进了办公室也是戴着墨镜。存希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了看窗户外面,发现天正飘着雪。她真的很想问,这种天气,需要墨镜么?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苏珊大妈先上前来招待那个小姐。那位小姐往存希这边瞟了一眼,若有似无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轻蔑,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将墨镜取下来。 “我找丹尼斯威尔教授,我有预约的。” 存希一皱眉,只觉得这女人看着有那么点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硬是想不起来了,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便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正在这时,MSN上正闪动着佳人的头像。 佳人:亲爱的,上班了? 存希:嗯,你都知道我在上班还来骚扰我。 佳人:哎呀,亲爱的,想你了嘛。 存希:(笑脸)哈尼,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们蕾丝吧。 佳人:……吴存希,你去死。 存希:(得意) 刚没有聊几句,女人与苏珊大妈那里的对话情况不自觉地将存希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哦,原来是阙小姐。阙小姐,您约的是十点钟,教授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半个小时了。” “没办法,谁叫罗德岛这儿的天气这么不好。害得我的车子总是打滑呢。好了,我进去了,谢谢你。” 那女人签了个名,脸上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就这么径直进了威尔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一下。与人约定时间不到,迟到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存希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禁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又转回到了MSN上。 佳人:喂喂,告诉你个消息啊。我听人说,阙颖来美国了,你知道么。 存希:……他们阙家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一家莫名其妙的人,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她来美国怎么了?又和我没关系。 存希边快速打着字边撇了撇嘴,一想到那个什么事情都要跟自己比的阙颖,她就浑身不自在。 “嗯?” 存希突然愣了一下,虽然佳人还在MSN上叽里呱啦地八那个阙大小姐的事情,她的心思早就没在那个上面了。 突然,她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到了苏珊大妈面前。 “露西,给我看一下刚才那个签名名单。” “哦……怎么了?CICI” “没事没事。” 存希口里说着没事,脸在瞧见那个签名的时候一下就白了。 “露西,那个,那个,呃呃,我,我今天好像约了医生去复诊。我一忙就忘记了,你,你和教授说一声啊,拜托拜托了!” 停顿了两三秒之后,存希转眼间又从苏珊大妈那儿转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关了电脑,拿了手提包,又在瞬间狂奔到了办公室门口。 苏珊大妈愣愣地瞧着存希这一连串连贯的动作,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这么矫健的身手,哪里像是生病了? 大概,是心病吧。 苏珊大妈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好心为存希找了一个苦逼的理由。 ------------ 三十九 阙颖大小姐驾到 从出办公室的门到往停车场奔,存希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就连停下来往后瞧一瞧的勇气都没有。突然,她的手机好似不死地在这个时候扯开嗓子震了起来,吓得她一个激灵。好半天才稳住心神来接电话。 “喂,你干嘛呢。突然就下线了。怎么?被你家丹尼斯K了?” “你闭嘴,什么我家丹尼斯。他谁家的都不是,韩佳人,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醉酒事件引起的尴尬和心跳还没有完全退去,韩佳人戏谑的一句话,明显再种靶心。 “哟哟,怎么了这是?听你这声你在外面呢吧?这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么?你怎么就出来了?不像你的作风啊,吴存希。” “……你刚才不是说,阙颖来美国了么?” “是啊,怎么了?” 韩佳人觉得奇怪又好笑,这个和那个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那个阙颖要来美国,她吴存希就打算买张机票什么都不要了赶紧回国? “我不是说,她来不来和我没关系么?”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前走,而且是越走越快。搞的后头有鬼在追她似的。 “是啊,你是这么说的,这不是本来就没关系么。” 韩佳人莫名其妙地应承着,完全把握不住这个话题的中心思想了。 “我遭报应了。韩佳人,我真的遭报应了。” 存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直到上了自己的车,她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孩子,慢点说,有什么冤屈就说出来吧。青天衙门在这儿呢。” 韩佳人一脸严肃,仿佛充分明白了吴存希的苦大仇深。 “阙颖……她来我办公室了。” 在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吴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扣安全带的手都有点发抖。扣了两三次,才将它完全按在安全锁里。 “……啊?”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韩佳人来说也很震撼,震撼得她的大脑竟然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句中文是什么意思。 “阙颖啊,阙颖啊~!那个对我阴魂不散的阙颖啊!!她竟然就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啊,我的苍天啊!” “我操,他们家是搞谍报的吧。你在那儿上班才多久,她来美国才多久,竟然就摸到你那里去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姑奶奶的,我还不信我治不了那个小妮子了。存希我跟你说,别怕她。她要敢跟你比,你就把你的家世搬出来压死她,把你的才智丢出来,唾弃死她。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和她比胸大!” 韩佳人在那边越说越激动,吴存希却因为她的无厘头冷静下来了。 “……佳人,你有病吧。我要真和她一般见识,那我还是不是吴存希了。再说了,办公室里说这些事,傻不傻啊。” 存希叹了一口气,将蓝牙戴在了耳朵上,再将手机放在了GPS架上。 “那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多么胸大无脑。每次我们短兵相见不是我们落荒而逃,就是我们不得不节节退败,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 “所以我落荒而逃了。趁她还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之前,我逃得远远的。算了算了,想了想我这两天继续请假好了。” 存希一想到阙颖那个名字,就一阵头大。她一边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一边这么回答着佳人。 佳人那边的大呼小叫停了一阵,似乎是在那里签文件和人谈事情,过了一会儿,依稀听到一阵关门声以后,韩佳人的大嗓门又咋呼开了。 “行啊,我是没意见啊。可是你又拿什么去请假啊。” 存希一笑,满脸的自信。 “好说。我就说我大姨妈来了,生理痛。” “……行,真有你的。” 佳人沉默了半天,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丹尼斯威尔同学能够明白,大姨妈是什么意思。 …… ------------ 四十 被设计了 带薪休假两日,存希哪里都不敢去。除了看电影就是做作业,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发霉的时候,韩佳人上门来看她了。 “铛铛~!惊喜不惊喜?SURPRISE不SURPIRISE?” 佳人戴着个毛茸茸的白色帽子,一双戴着毛线茸大手的手左手提着好多食材,右手则提着两杯刚从星巴克买回来的咖啡,站在了存希门口。 “……韩佳人,你要给人选项,请给A和B,不要给两种意义相同的词眼,谢谢。” 存希揉了揉自己还没有整理的头发,无奈地往客厅里头走。 “好了进来吧。把门给我关上,谢谢。” “……哦……” 韩佳人扁了扁嘴,一进存希的房门就将身上的装备卸了下来。直到现在存希才发现,这家伙竟然穿的是休闲的卫衣。和自己在家里穿的家居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厚了点。存希窝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大枕头,拿起那两杯咖啡瞧了瞧,看到有香草字样的那杯的时候,她便毫不客气地拿了起来。 “你今天也没去上班么?” 在佳人上班的那个地方,可是比自己上班的场所还严格。看她这身打扮,肯定不是从办公室过来的。 “嗯啊。我老爸他今天过来在这边开会呢,那我只不过是见习的,当然可以不参加了。对了存希,我爸爸说让你到我们家去玩,他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嘿嘿。好啊。我看韩叔叔是想和我去拼酒吧,那我去就是了。” 存希嘻嘻一笑,啜了几口咖啡便将杯子放下了。她一边答着佳人的话一边起身来翻看佳人放在一边的食材。 “你今天是想吃什么啊?买这么多?” “……嗯……什么都想吃啊,希,你好久没给我做饭吃了。” 韩佳人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抱着大枕头,一幅求包养的眼神看着存希。 “……找个男人替你做不是更好。你还可以抱着别人大腿说,求包养!求三餐温饱!” 存希瞟了韩佳人一眼,转头便提着食材往洗手台去了。一边洗着土豆,一边煞有其事地说着这些话。 “屁,别人这么求我还差不多。” 韩佳人的一句回话,差点没让存希一口喷出来。好吧,她认输了。她的这个闺中密友,外貌和内里简直就是反比。真正的外貌真女人,内里真男人。 “佳哥,快说,你要吃什么。” “土豆沙爹牛肉!” 存希拿出土豆放在菜筐里,再翻出牛肉来放微波炉解冻。 “炒三丝!” 存希拨拉开几个空塑料袋,找出了那三盒已经切好的鱿鱼丝,韭黄和青椒丝。 “冬瓜圆贝虾仁汤!” “……” 存希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利落地翻出食材来摆好。 “还有还有……东坡肉!” 存希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手还在动。 “哦,这个这个……花椒爆炒腰花!凉拌黄瓜!还有……” “韩佳人!” “是!” 佳人像乖宝宝一样的举起手,左手拿笔,右手拿纸。看样子,这家伙是在写菜单没错了。存希一手拿着黄瓜,一手一把夺过了那个菜单,匆匆扫了几眼,她漂亮的大眼睛就更眯着了。 “这你一个人吃?” 存希向着佳人甩了甩手上的菜谱。 “当然还有你!” “……还有呢。”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根本平常就不会这么做。看得出来,这家伙一定是精心研究过这个菜谱。 “哦……是,是还有一个人啦。” 韩佳人低下头来,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地对着手指头。 呜呜,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啊。 “是谁。” 存希一把把黄瓜拍在了茶几上,坐了下来。 “是……”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存希这个主人还没发话,佳人就跳了起来跑到了门口。 “哎呀,你终于来了!” 韩佳人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松了好大一口气,显得十分欢呼雀跃。 可是存希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却愣在了那儿。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然是下意识地去看桌上那根被她拍断了的黄瓜。 “……我可以进来么?” 丹尼斯站在门口,指了指自己,一脸询问地问着存希。存希脸上一阵发热,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就拿着那两截黄瓜往厨房里走了。 佳人得逞的小眼神在这两个暧昧的男女身上瞟来瞟去,见丹尼斯还站在门口没动,赶紧就将他拉了进来。 “哎呀,大雪天你站外头干什么,,她都点头了!” 话音刚落,存希剁肉的刀就剁在了砧板上。 这个声音的意思是。 韩佳人,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韩佳人缩了一下脖子,又赶着丹尼斯坐在了沙发上。 “没事,她生理期,你懂的。” “……” 韩佳人!!我要杀了你! 存希咬牙切齿地将黄瓜片切成了丝,再从丝,剁成了泥。 ------------ 四十一 丹尼斯英雄救美了! 相较于存希的局促不安,丹尼斯似乎要表现得坦然多了。简直就是韩佳人要他怎么样就怎么样,韩佳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期间似乎也没有因为存希的沉默而有一丝不快。只不过,丹尼斯本人好像并不是一个可以吃白食还坐享其成的人,只不过是半个小时而已,见到存希在厨房里头忙活得焦头烂额,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再回答完韩佳人又一个关于他家人问题以后,他便往存希的厨房里奔了。 “存希。” “啊?” 丹尼斯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不想要吓到她一样。致使忙着炒菜的存希都没怎么听清楚她说话,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站她那么近了。高高大大的丹尼斯微微俯着身子,摆出一幅任她差遣的模样。 “要不要我帮忙?” 说话间,人已经解开衬衣袖口往上卷了。 “呃,不用不用。中国菜,你不懂的。好了好了,去那边坐着吧。等会就好,等会就好了啊。” 存希对着丹尼斯挥了挥手,又把人家赶了回来。没办法,丹尼斯那一身装备一看就精贵,存希实在不舍得这么一个精致的男人在这油烟里头混。再说了,君子远庖厨,存希实在不想让一个客人这么给自己打下手。 要打下手也应该是那个搅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事情的韩佳人! 韩佳人笑眯眯地看到丹尼斯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又提出了新一轮的问题。嗓音控制得很合适,正好存希那头都能够听到。 “这么说丹尼斯你家里大哥是在加州做名车代理的哦?” “嗯,我哥哥很喜欢车。地下车库里头有两辆跑车都是他的,一直就放在那儿。只有他回来的时候才会放出来开开。我本人对车倒是没什么研究,性能好,稳当就行了。” 说着,丹尼斯就伸手拿起茶杯来喝了几口。存希泡的中国绿茶,似乎别有一番风味,总是有种香醇的感觉,很对她的胃口。 “对了对了,你们家也过年的?那你姐姐和你哥哥都还没离开喽?” 韩佳人满脸好奇,把丹尼斯当朋友一样谈天说地。当然也是有某种企图,才会问这些问题。本来她心里还有点害怕丹尼斯会觉得冒犯,可是见这男人有问必答韩佳人就放心下来了。说不定,其实这个男人也挺想存希自己去问问他这些事情的,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个死党就跟棒槌似的。 猪油蒙了心,守着一个叫做梁硕的贱男人谁都不去搭理。她看着心里着急,只好从中当当好人,拉拉红线了。 “是啊。等过年了再走,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韩佳人和丹尼斯那边聊得起劲,存希也不自觉听得起劲。就连炒菜的动作都会下意识地慢下来,因为锅铲和锅子相碰的声音太吵了,她似乎不想因为这些嘈杂而让自己错过些什么。 不过,丹尼斯家的传统还真让人咋舌。 从圣诞节开始就呆在自己的本家不离开? 也只有他们这种自己当老板的人家才能够过得这么逍遥了,换做其他人,还不得没完没了的跑好几趟。圣诞节假期完了回去,然后春节到了再请假过来。 存希撇了撇嘴,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事情,于是又一道菜出锅了。 总共六个炉灶,一个炉灶在蒸着豆豉辣椒蒸排骨,一个炉灶在煲汤,还有一个炉灶正在炖着土豆沙爹牛肉。存希一一将锅盖掀起来看了一遍,关了其中两个的火,这才又将炒锅架上,可是因为她太注意客厅那边的动静,一把花椒辣椒下油锅,声音大得让她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头上警铃大作的时候,存希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和这个疏忽的严重性。 “完了完了。佳人,快快快,给我封住那个报警器。” 存希抬头见那边红灯闪得迅速,立马慌了神。这火灾报警器喷水了还不要紧,要是等会喷水了消防局的人也要来了。 “哦,哦,哦。我就来就来。” 韩佳人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卷起袖子就爬上了洗手台,可惜她太矮,拿着胶布都够不到。丹尼斯一脸莫名其妙地瞧着这两个女生上窜下跳,以他西方人的思维模式当然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所以,他问出来了。问得还是那么慢条斯理。 “……你们,在做什么?” “哎呀,炒中国菜烟大嘛!那个报警器不把它拿下来,等会会惊动警方的!” 韩佳人一边跳着,想要尽力够到房顶,一边言简意赅地作出解释。丹尼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在一旁干着急的存希,再抬头瞧了瞧那个还在闪烁的报警器。眼看着真要喷出水来把这两个小女人凌成落汤鸡了,丹尼斯一脚跨到了洗手台上,充分发挥着地理高度的优势,伸手就够到了那个报警器。只见他轻轻用手一拧,便轻松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 一阵静默,三人默契得谁都没有吱声。直到花椒的味道已经完全散出来了,存希才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再有一个菜,我们吃饭了。” 存希拍了拍自己刚才因为慌乱而有些发红的脸颊,将救世主和韩佳人一起又赶出了厨房。韩佳人一直盯着丹尼斯手里的报警器,直到他将那东西放到了茶几上,她还在盯着。 “……丹尼斯,你手脚真利落。” “哦,没什么。家里的防盗器和报警器都是我提议修葺的,所以平常如果有什么不灵的地方,在技工来之前,我还可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丹尼斯也将眼光瞟向了那个奄奄一息的警报器。 “你们可以不用胶带封,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把它拿下来。做完了饭再装回去,虽然我不是很赞同这种做法,因为很不安全。” 丹尼斯耸了耸肩膀,韩佳人听得连连点头。也就在这个时候,存希那边叫吃饭了。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这才上了桌。 经过了警报器事件以后,三人餐桌上的气氛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只不过两个女人见丹尼斯吃饭都那么井井有条,也就有些不敢放肆。存希平常就吃得少,但是她很清楚韩佳人的食量,存希见佳人吃饭吃得跟数饭粒一样,眼珠子从上了餐桌就黏在了丹尼斯身上,忍不住就轻咳了几下,然后夹了好多菜进韩佳人碗里。 “别光顾着看,吃饭。” 存希这般告诫着,浑然没有发现自己话里的醋味。 “不是,希,你不觉得,他拿筷子的样子很标准么?不交叉耶,正宗筷子拿法哟。” 韩佳人这么赞叹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丹尼斯的手。 因为两个人是用中文对着丹尼斯说三道四,存希觉得尴尬,又使劲咳嗽了几声。飞快地说了一句闭嘴,吃饭,便不再吭声了。 佳人再起头的时候,用的便是英语。 “怎么样,好吃么?” 这句话她是替存希问的,可是她刚一问出来,就害的存希呛着了。 “……存希,吃饭小心一点。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吧。” 丹尼斯见存希咳得这么肝肠寸断,赶忙放下了碗筷,递给了她手边的纸巾。 “谢谢……谢谢……咳咳……” 存希用纸巾擦着嘴,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掉了。 不带这么玩的啊韩佳人,你是想玩死我么?? 存希用控诉的眼神望着韩佳人。 我不是要玩你啊,我是在帮你啊,姐们。 佳人含笑用眼睛这么回答。 “很好吃。和我母亲煮的味道很相似。” 丹尼斯冷不丁地一句话,算是回答了韩佳人的问题。不过这句评论未免太高了,高得韩佳人恨不得立马就丢出个口哨来喝彩。而存希双手端着碗,通红的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了。 算了算了,这饭真吃不下去了。 存希叹了一口气,借故去舀汤,进了厨房。期间韩佳人和丹尼斯在嘀咕些什么,她也不想去管了。 可是当她端汤回来的时候,丹尼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让她没办法去忽略。 “……怎么了威尔先生?” “阙氏集团,你知道么?”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存希好半天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太清楚了。阙氏集团……化成灰都认得啊。 “他们的千金送来了两张请帖来,是他们投资的拍卖行的酒会。我想,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参加。做我的女伴。” “我不……” 存希一撇嘴,刚想说不,却被韩佳人暗地里一脚踩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她的那声不,莫名其妙的成了是。 “你说什么?” 丹尼斯狐疑地凑过耳朵来。 “哦,她说去。” 韩佳人“好心”地替存希又重复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还将那请帖往存希兜里塞。 “嗯,那我门到时候再约,几点来接你吧。” 丹尼斯点了点头,又端起了饭碗一丝不苟地吃了起来。存希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确确实实听到了他字里行间一丝愉悦的味道,可是当她抬起头来看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早就已经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看样子,韩佳人是一定要她参加这个酒会,还不让她打反口了。 存希见大势已去,十分不甘心地又端起了饭碗,将那炒三丝当作韩佳人一样使劲地咀嚼了好久才咽下去。 ------------ 四十二 熟男的诱惑 既然已经答应了丹尼斯,之后想要后悔都难了。因为每次存希鼓起勇气想要去推辞掉的时候,佳人就会在那种节骨眼上出去。 “尼玛你怎么总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跳出来啊。” 这是存希忍无可忍的一声质问,也是她最后一次的爆发。 “因为我知道你的纠结周期,你的纠结周期简直跟你的生理周期一样准啊。我这几天掐指一算,也估计其中50%的你已经又否决掉另外50%的你了。我不出来拦着,难道还让你真得逞了?告诉你,nodoornowindow。吴存希,你必须给我去。” 韩佳人说得轻描淡写,又不容他人置喙。存希在电话这头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桌上那个精致的请帖发愣。 “可是那是阙颖啊。我怕。” 沉默了半晌,吴存希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话。这么多年了,她看到阙颖还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也难怪了,这女人从她们上幼儿园开始就和自己在一起,也是从她们上幼儿园开始就欺负着她。 那个时候存希胆子很小,也很害羞,根本就不敢上前主动找朋友。如果谁愿意来和小存希玩,她一定是掏心掏肺地对别人好,没有半点虚假和真诚。也正因为这种纯良的本性,让存希在阙颖手里吃了不少亏。 “你知道么?她不生在古代,真是可惜了。从小都没人教她什么吧,咱们那个时候宫斗戏还不流行吧。她就可以把所有女生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想孤立谁就孤立谁。” 存希说的那个谁,其实是自己。韩佳人清楚,存希自己心里也清楚。 “你怕她个屁,小时候的事情你到底要阴影多久啊。是,那个时候她横是因为她有爸妈宠着,没人敢把她怎么地,老师都不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好么。吴存希,你能不能不要太圣女了,既然你家已经把他们家都整垮了,人都逼到美国来了。你就不能当一把螃蟹么?难道你对她还有怜悯之心?” 存希一听圣女两个字,就有点想笑,抿了抿唇道。 “是啊,我就剩女了。” “你别给我打岔,和你说正经事呢。给我听着!丹尼斯请你去当女伴,我估摸着他自己其实也纠结了挺久。你能不能用你那个聪明的小脑瓜想想,为什么他纠结啊?他那么洒脱一个人对你一个女人这么墨迹,为什么啊?啊?”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存希心里咯噔一下,正当她以为心脏的跳动要静止了的时候,心又狂跳起来。害得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都没有办法恢复平静。 “吴存希,你……” “好了。我知道了,去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梁硕的事情我还没解决掉呢。你别给我添堵。挂了。” 存希一皱眉,完全不顾韩佳人还在听筒那一边叫嚣就挂掉了电话。当她的眼神再一次飘向桌上的请帖的时候,她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 酒会开始的那天,存希已经打扮妥当了坐在家里等丹尼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多了韩佳人胡言乱语的缘故,存希光是坐在那儿,就觉得有些局促不安。等到丹尼斯真正到的时候,她的忍耐力早就快要到极限了。 存希很快就开了门,迅速得门铃还没有响完三声。这样的利落身手显然是将丹尼斯给惊到了,不过对方好歹都是个男人,又是闷骚沉稳系的。表示意外的动作也只不过是将眼睛睁了睁而已。 “准备好了?” 丹尼斯一手撑在左边门框上,另一边肩膀则靠在了另一个门框上。整个人就好像是盾牌似地挂在存希面前,存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理解错,其实他这样的动作是为了遮住外头的风雪不窜进这温暖的屋子里来的。 因为存希站在屋内,身上也只有一件晚礼服。 “嗯,准备好了。” 存希点了点头,回头拿了外套扣上,就要和丹尼斯一道往外头走。 “……围巾。还有手套,穿好了再出去吧,我们不着急。” 丹尼斯没有让开的意思,存希只好尴尬地顿住脚步,听话地将这些家伙都准备完整。直到丹尼斯觉着面前这个女人已经背捂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让开个位置,让她出门。 今天真的很冷,再加上是晚上。存希刚一出门那一下就没承受住,差点就没有被突然的冷风给吹了个东倒西歪。 眼见着脚上的高跟鞋要祸害到自己了,存希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双脚上,却并没有注意丹尼斯已经一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温柔,温柔得不着痕迹。 “行了,你把钥匙给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存希正抖着抖着想要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丹尼斯眉头一皱,有些看不过去了。一把将钥匙要了过来,只不过是一个动作,就将公寓门给锁上了。 存希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似的低着头没说话。还没等她反省够呢,这男人又一把将她风衣的连衣帽戴到了她的头上,一路将她护送到了那辆奥迪面前。 “上车吧,别着凉了。” 轻轻为存希打开车门,丹尼斯还是以那种护卫的姿态挡着风口。存希抿了抿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这样的感动,她不敢说出来,却又差点惹得她痛哭流涕。 或许佳人说得对,她那么稀罕梁硕,觉得梁硕好,是因为她从头至尾就没有碰到过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存希沉默地上了丹尼斯的轿车,一想到尼克与梁硕的种种,忍不住就有些丧气。他们两个对待自己的方式,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比一个狠。狠得让存希心里留了好多条刀印,要花好长时间才能够缓过来。 尼克那些痕迹都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可是梁硕还在她心里割着。眼看着将会有一条更大的伤痕留下,存希却无可奈何,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等着那把刀砍下来,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你怎么了?” 存希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去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丹尼斯是在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打量着她。 “哦,我没事。” 存希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是为了掩饰自己糟糕的情绪。 “……你平常都喜欢听什么音乐?” 丹尼斯一边开着车转弯,突然冷不丁开始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我,呃,啊?” 存希没明白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就感觉两个人之间好像存在许多个断点似的,不把他们连上,她就没办法正常和人说话聊天。 “我哥哥总说我挺古典音乐显老,你平常都听什么?USBILLBOARD?” “……呃,是听,不过古典音乐我也不排斥的。” 丹尼斯听罢,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附和。 “我个人还是觉得古典音乐比较好。” “啊哈哈,是么。” 存希打了一阵哈哈,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这种场面太诡异了,她前一秒还在悲催地似水流年,想着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情事。这边突然就硬将她拉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主题上。存希忍不住瞟了下丹尼斯的手,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带了小抄来了。属于那种说完了一个话题就勾掉一个的计划小抄,而这一切肯定都是韩佳人干的。 “莫扎特的弦乐四重奏,你觉得如何。” “……我个人还是听肖邦和海顿的钢琴曲比较多,李斯特的我也很喜欢。” 存希的对答如流让丹尼斯感到了意外,更感到了惊艳。直接反映到脸上便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利落的一个转弯之后,因为一个红灯,丹尼斯将车停在了车流之中。 “没想到,李斯特如此冷门的钢琴曲你也有涉足。” “因为佳人的关系啦。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本来高中读的是音乐高中,不过后来考大学的时候却来美国读商科了。佳人弹琴很好听的,她最喜欢的练习曲就是李斯特的那几首超技。” “哦,原来如此。” 丹尼斯点了点头,再次发动了汽车在街道上奔驰起来,带着些许的畅快淋漓。存希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当时怎么想的,竟然就这么跟着丹尼斯的话题跑了,一跑还跑了很远。等他们到了目的地,下车前最后一段对话是这样。 “正好,佳人有一个在高中就玩得很好的朋友,叫做秦音。她是我们国内现在小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之一,如果以后她能够到美国来开演奏会,我可以替你弄到票,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去听听了。” 存希耸了耸肩,当真说的是玩笑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丹尼斯从车里出来,将车钥匙给了门童之后,又替她打开了门。 “好啊,荣幸之至。” 存希一愣,攀上丹尼斯手臂的时候,一抹红霞掠过了存希的脸。 ------------ 四十三 反派阙大小姐正式登场 若问存希紧不紧张,当然是紧张的。 觉得刺激不刺激,当然是刺激的。 不过好在阙颖这人贵人多忘事,再加上大家从初中毕业以后开始就没怎么见面了,所以虽然阙颖是在大门口迎客,也看到了存希的存在。最多也只是打量了几眼,便没再理她。而且这赏光的几眼,还真不是因为吴存希而看过来的。 “……威尔先生,没想到,您真有女伴人选了。” 阙颖酸溜溜的一句话,听得存希差点就要转头逃跑了,更有一丝疑惑在心中。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丹尼斯,却发现丹尼斯此时此刻正在瞧着她。 “是啊,邀请她也很是不容易。” 这句话,丹尼斯分明是看着存希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深情得像是告白,存希只觉得自己心里腾的一下,有什么叫做小宇宙的东西爆炸了。烧得她整个人都通红通红。直到丹尼斯领着她进了大厅,她都还没有从这种脚踩棉花的感觉里头出来。 “存希?存希?吴存希?” 佳人突然横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和丹尼斯打完了招呼自然就去骚扰自己的死党。可是存希却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硬是身在心不在。佳人见状,上前就掐了存希一把。 “哎呀,痛!” 存希吃疼地叫了出来,好看的眉毛都皱成一块了。佳人掐得那一下可重,和平常一样重。存希看着手臂上那团久未消退的红色就一阵心疼,估计等会就算退了,也变成了青色。回神之后,第一件事自然也是回击,她没轻没重地也打了佳人一下,打得佳人龇牙咧嘴。 “你干嘛啊,好疼的。” “我都叫你好几遍了,你都不回神。丹尼斯舍不得摇醒你,就只好我来了。” 佳人一耸肩,说的是中文。可是别人丹尼斯好歹是混血吧,虽然中文不好好歹还是可以听出自己的名字在哪个位置挂着吧。 所以丹尼斯皱了皱眉头,以为两个人在谈论他什么,就带着询问的眼光瞧着存希。 蹭地一下,存希的脸又红了。 “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存希摆了摆手,拼命解释,却苦于词穷。 “哦,那我替你们去拿点东西喝。想喝什么?” 丹尼斯觉着现在这两姐妹说话聊天,自己好像不太合适在场。就自愿去当跑腿,存希受宠若惊,忙想说不用了。可是佳人就不客气了。 “存希最爱喝柠檬汁或者橙汁,我要橙汁,谢谢。” 她一把挽住存希的手,一幅你就把存希压这里吧,等到你拿了饮料再和你换的架势。丹尼斯临走前还特地又看了存希一眼,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所以当丹尼斯一转头离开的时候,佳人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哎哟哎哟,你看你们家丹尼斯,多深情啊。姐们你还等什么,赶紧趁着热乎扑倒啊!” “……韩佳人,你想男人想疯了么。” 存希斜睨了她一眼,见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追寻着丹尼斯的背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你干嘛去。” 存希转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调整一下,可是韩佳人却不让她走。 “我要去静一下,你陪我去么?不陪我去放手。” 存希见怎么都带不动身上的这个连体婴儿,就伸手想把她掰下来。 “不准去。等会丹尼斯就回来了,你不站在原地,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记得你叫韩佳人,不叫韩红娘呀。” 存希脸一黑,表情极其复杂。 “嗯,反正你也不叫吴莺莺,他更不是什么威尔生,所以我不当红娘,当月老就好了。” “……佳人,放开。” 不管了,既然说不过她就耍赖。再不走开去冷静一下,自己一定会被韩佳人玩死。到时候血脉上冲晕在丹尼斯怀里就糗大了。 “不放。你咬我啊。Tryme.” 佳人很欠扁地挑了挑眉毛,爷们儿十足的一幅欠扁相。 “你……” 存希捏紧了拳头,正准备真冲上去咬上一口的时候,一个凉凉的声音把姐妹之间的骂架给打断了。 “哟,这不是韩大小姐么?怎么有空到咱们阙家赏光来了?” 存希因为这声音浑身一凉,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过身去,如果不是韩佳人硬把她身子板正了。她一定拖着韩佳人就跑了。 阙颖婀娜多姿地慢慢走到了韩佳人身边,手上还端着一杯酒。她看了看韩佳人,又瞧了瞧存希,突然鼻间一冷哼,充满了不屑。 “是啊,我闲死了。你知道我的,天生公主命啊,不操劳家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我爷爷就经常说了,我是韩家的运财童子啊,只要我在那里坐着就行了。你看看,如果不是这两年韩家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哪里有机会到美国来见你啊,同学。你们阙家也真是的,怎么说投资就全都到海外来了。中国那么大的生意,不要了?” 韩佳人明知故问地说了几句风凉话,存希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还好自己今天打扮得低调,丹尼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似乎没有把存希当作平常他对待的那些女人看待。这次除了郑重其事地到存希家里来提出邀请以外,其他多余的事情也没有做。 也幸亏丹尼斯没有多此一举,送什么名贵的物件,存希才可以这么低调地出席这样的场合,成功地不引起阙颖的注意。她太清楚阙颖这个人,如果某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阙颖去注意,她连施舍一眼都不会想要去做。 存希现在正努力扮演着一个她施舍一眼都懒得的角色,可是这样的平静却被韩佳人打破了。 “哼哼。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阙颖喝了一口酒,似乎是想压下胸中怒气。家中变故早就已经教会了她许多事情,比如说青山常在,细水长流。比如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谢啊,姐姐。您还记着您比咱们大呢,那感情好,别和咱们一般见识就好了。” 韩佳人笑了笑,把姐姐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吴存希看着阙颖的脸色又变了几分,她的心里更没底了。硬是扯了韩佳人几下,希望她斗斗嘴就算了,现在赶紧走人。 阙颖沉默地咬了咬牙,眼神一飘,就飘到了韩佳人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身上。那张脸,她怎么看怎么就觉得讨厌。为什么这种街上随处都可见的脸,却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丹尼斯的身边出现。 “佳人,你还没介绍过你旁边的这位小姐呢。” 阙颖一句话,一时间把韩佳人给说懵了。她一开始还以为阙颖是认出了她和存希才上来挑衅的,原来这个胸大无脑女竟然只认出了她一个? “呃……她,她是丹尼斯的女伴啊,你知道的。” 韩佳人耸了耸肩,让存希彻底无语了。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瞒着还有意义么?既然是要瞒着,干嘛一开始那么高调和那个女人呛啊。 “是啊,我知道她是丹尼斯的女伴啊。记得没错,你好像是在丹尼斯的办公室里做事吧。” “嗯。” 存希点了点头,只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丹尼斯还没回来,在他回来之前,自己还是先把这些新仇旧恨一并结了吧。 “敢问小姐您是?” “我叫吴存希,阙颖,咱们好久不见了。” 沉默了半晌,存希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阙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伸出了自己的友谊之手。 ------------ 四十四 针尖对麦芒 “……哼哼哼哼,没想到是你。是啊,是好久不见了。” 阙颖愣了好半天,再回过神来时,脸上难得没了那张扬的笑容。她看都没看存希伸出来的手,直接将手里的酒灌了个干净以后,便将杯子放在了一边,说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存希又是一阵欲哭无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她欺负阙颖一样。 不过阙颖从小到大就喜欢这种戏码,自己也应该习惯了不是么。吴存希的大名一报出来,阙颖立马就进入了战斗状态。韩佳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只管在一边看戏,只觉得阙颖那脸色眼神变的,都可以拿奥斯卡了。 韩佳人回头瞧了瞧丹尼斯,见他还在排队取饮料,便回过头来放心地继续观战,同时还不忘记暗地里戳一下存希,示意她速战速决,绝不恋战。 如果存希知道她有这个意思,绝对会当场喷她一句。 韩佳人!恋战你妹!都是你搅出来的! “阙颖,前一阵子我才听说你到美国来了。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碰上了。” 存希其实本来想自我介绍了以后就走的,可是一想人家是酒会的主办方,自己除非彻底逃回家,不然还能够逃到哪里去,索性就站在这里聊起天来。 “是啊,我们家的人都打算过来了。花点钱买个美国绿卡倒不是难事,现在投资移民的多了。再说了,咱们阙氏集团在中国早就没生意做了,还留恋个什么劲啊。这一点,吴大小姐你最应该清楚才是。” “呃……呵呵,是啊是啊,金融风暴嘛,最近大家都不景气,都不景气。” 一听到阙颖这么夹枪带棒的回自己,吴存希就后悔了,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的她,只想现在马上,立刻地喝一杯饮料。可是一回头,丹尼斯还在那儿排队呢,不及在排队,仿佛还碰到熟人了。两个人可劲在那里聊,有说有笑。看样子,存希只得继续孤军奋战了。因为救命稻草远在天边。 “听说你十四岁的时候就被你爸爸丢到国外来了?两父女还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当初还不信呢,今天在这儿见到你,我可信了。” 阙颖一边说着,一边嗤笑出声。看存希时候那眼神就跟带了刀子似的,把存希上下打量得浑身疼,好像是背这女人用眼睛扒了一层皮一样。 “是啊,那时候不懂事。让爸爸伤心了。” 存希坦然面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地方。事实就是事实,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当过小太妹,当过不上道的富二代,除了用爸爸给的钱在这里买大麻养自己的男朋友以外,什么都不会。 存希眼观鼻,鼻观心,脸不红气不喘地半承认了自己过去的荒唐。定力好得韩佳人都差一点要拍手叫好了。反观阙颖,本来是想要吴存希难堪,现在却气到了自己。她脸色一白,随手又拿了身边侍从托盘上的一杯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韩佳人见状,幸灾乐祸地在旁边起哄。 “我说阙颖啊,你不是刚才还和丹尼斯说什么自己不胜酒力么。这样喝,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白说了。” 韩佳人说得起劲,刚还要再加几把火,却背存希一个白眼给瞪回去了。可是存希的好心看在阙颖眼里,却成了一种挑衅与假仁假义。她咬了咬唇,会说话的那一双大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尴尬的沉默,让存希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正想要提出自己要离开一会儿的时候,阙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了话头。 “不是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么?还是美国人?” 阙颖双手环胸,一幅要干架的架势。存希似乎早就知道她是要拿尼克说事,心里平静得很。可是韩佳人却不干了,眼见着丹尼斯已经取了饮料正往这边走,哪里还能够让阙颖这张臭嘴瞎喷馊水。 “是啊,不过已经分了。我上大学前就分了。” 存希一把拦住了要在这里闹出点动静的韩佳人,对于阙颖的挑衅依旧沉默以对。 “哼,是么?其实没断也没关系啊,不过断了也好,没断就当了威尔先生的女伴。这件事可做得不厚道。” 阙颖这话是一边望着走到存希身边来的丹尼斯一边说的。丹尼斯大概只是听到了后半截,没搞明白这中间厉害的他就只好选择了沉默。低头间,一边将一杯橙汁给了韩佳人,而将另一杯给了存希。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手就一直没有暖起来过。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拿了杯热橙汁,如果你觉得烫,我可以先帮你拿着。” 充分的绅士风度,丹尼斯对存希好得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瞠目结舌,包括存希在内。存希一皱眉,并不是不满丹尼斯什么,而是她突如其来的自卑又将自己给埋汰了一遍。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好了。谢谢你,丹尼斯。” 存希张了张口,本来是想喊他威尔先生的。可是又觉着事到如今自己突然改口,会不会伤害到这个朋友的感情。阙颖要攻击的目标本来就是自己,自己没必要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到了朋友。 所以,存希还是决定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丹尼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顺理成章地站到了存希身边。顺带还将韩佳人往旁边挤了一点,这样表示占有性的动作不仅没有把韩佳人弄生气,反而是让她给乐坏了。明明丹尼斯是对存希有意思,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却还是挑衅似地朝阙颖挺了挺胸,简直就是小孩子打架一样幼稚。 本来是三个女人的罚站,突然因为加入了一个白马王子一样角色的男人,而变得更加精彩了。 存希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晚上如果不闹个天翻地覆就收场,一定不是阙颖的风格。 正在她低头想着各种可能性的时候,阙颖突然出招了。 “威尔先生,上次见面我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的男朋友呢。现在正好您在这儿,他也来了,不如你们二位认识一下。” 阙颖话音刚落,韩佳人就和存希颇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 原来如此啊,阙氏集团才被他们吴家挤出中国市场没多久,再加上做了全家族的投资移民,又在这里重新做生意,肯定用了不少老本。 现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大费周章地搞酒会,搞不好就是为了能够让阙颖介绍自己的男朋友和到这里来捧场的名流们认识。 首当其冲,丹尼斯威尔肯定是头号目标啊。 我靠,这女的还真是大手笔,到哪里都是一定要黄金铺路,不愧是暴发户。 韩佳人眯了眯眼睛,将大胸脯的阙颖鄙视了个遍。可是当阙颖微微笑着将她那个所谓的男友搂到自己身边来的时候,她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韩佳人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就好像看怪物似地瞧着他。当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马上看向存希。 果然,存希也愣在了那儿。 她的脸色比纸还白,还没出声,身体就开始发抖了。 被她挽着的丹尼斯显然是感受到了这种异样,连忙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见还不起效果。丹尼斯索性就将存希搂在了怀里,让她整个人都依靠着自己。 阙颖的男朋友见到存希和丹尼斯这幅模样,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阴沉着脸,就连笑容都挂不到脸上去了。 沉默了半晌,还是那男的先开了口。 “存希,你……来了。” ------------ 四十五 背叛 阙颖的男朋友见到存希和丹尼斯这幅模样,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阴沉着脸,就连笑容都挂不到脸上去了。 沉默了半晌,还是那男的先开了口。 “存希,你……来了。” “……” 男人虽然开口了,可是存希还是沉默不语。她侧过头去往丹尼斯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退了退,似乎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光是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哟,阙颖。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人嗜好是撬墙脚,专业还是当小三呢。” 韩佳人眼睛一眯,早就在爆发边缘的她见到存希这样果然就彻底地与阙颖宣战了,用词犀利得不仅存希感到了意外,就连丹尼斯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一下她。 存希下意识地抓了一下韩佳人,让她不要闹了。可是到了这份上,如果真忍了又怎么是韩佳人的个性,她将胳膊一甩,甩开了存希的安抚。存希仓皇失措之下,又抓住了丹尼斯。丹尼斯低头与存希对望了一会儿,立马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赶忙就站出来打了圆场。 “存希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和佳人送她回去。” 说着,她一手抱着存希,另一手就打算拽着韩佳人走。 哪里知道现在这韩大小姐发起狠来,是属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级别,不生拉硬拽还真是弄不走她,恰恰丹尼斯又不是那种会对女人用强的男人。 无法,存希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逃跑计划流产。韩佳人与阙颖之间的大战转眼就升级了,战火连绵,还连带烧伤了她。 “韩佳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哪有你这么吐脏水的,你疯了是不是。” 被韩佳人这么冷嘲热讽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阙颖。她往前站了一步,两个女人的脑门都要贴上了。韩佳人依旧一幅双手环于胸前的姿态,拒不退让。可是丹尼斯却拉着存希后退了一步,全当作是保险起见。 “我嘴巴放干净点?你不做干净事我干嘛还供奉着清水给你呢?我有病啊我?” 说着,韩佳人眼睛一瞟,就瞟到了阙颖那个男友的身上。 “你敢说,这男人不是你从别人那儿抢过来的?人还没有和自己的女朋友正式提分手吧?跟你来这儿的时候还想着法子骗那女的说自己在俄亥俄吧。是吧?梁硕?不要脸。” 丑话说尽了,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连带阙颖与梁硕。不仅仅是梁硕被韩佳人的实话给刺痛了,存希更是如此。她的脸很白,柔弱无助得好像是风一吹就得倒了。如果不是有丹尼斯在,估计她的身体会抖得更厉害。 存希咬了咬牙,把自己眼睛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再次看向梁硕的时候,整个人都淡定了许多。既然事已至此,有些事情是应该挑明了说了。 “……梁硕,我并不反对你去找别人,如果我们感情淡了,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不合适了,你可以说出来的。如果你早一点说出来,今天我们也不会弄成这样了。说到底,难堪的不是你和我么?” 存希的嗓音很平静,也很温柔。没有一点控诉的意味,只是带着些许痛心,些许惋惜和些许对于流年不再的遗憾。丹尼斯自始至终一直绷着脸守在存希身边,没有离开半步,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好像从韩佳人开始骂架起,他就已经心有了然,面前这个中国男人到底是谁了。 他,大概就是爱德华口里说的梁硕吧。 “……好了,既然见到了,不管这见面情景又多糟糕吧。你也不必再躲我了,我们……分手吧。从此了无牵挂。”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积压已久的话说了个干净,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虽然不见得心情有多好,可是有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担子,她终究是放下了。 阙颖被存希这一番话弄得瞠目结舌,梁硕也站在那儿沉默不语。以这几个年轻男女为中心的八卦绯闻风暴眼似乎要平息了,可是围观的人还是在那儿小声议论着。 当然,其中好多话当然是有利于存希,而不利于阙颖与梁硕的。这样不受控制的场面让阙颖气极,她回头狠狠瞧了瞧梁硕,似乎是要达成某种默契,再回过头来时,这臭味相投的一对情侣竟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枪口一致对外,达成一致了。 “吴存希你给我站住!” 阙颖发疯了似地要去拉存希,却被丹尼斯一眼瞪开了。 韩佳人脸一黑,也就站在了丹尼斯和存希面前,一幅你再敢来老娘就做了你的模样。 “你干嘛,还想找事是不是?” 韩佳人这话好像是对着阙颖说的,可是她眼睛却看着梁硕。 梁硕被韩佳人这再正直不过的眼神瞪得有些心虚,可是为了自己以后着想,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与阙颖并肩作战。 “存希,我也不想闹到这样的。你何必呢?我们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么?如果不是这样,你又为什么会和丹尼斯威尔先生在一起。” “梁硕你个龟孙子,你放屁!” 韩佳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梁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倒打一耙。她气得都要跳起来了,抬手就想给梁硕一下。可是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人给抓住了。韩佳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丹尼斯威尔阻止了他。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身份,不要侮辱了别人和你的尊严。谢谢。” 丹尼斯说这话之前,特意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这酒会场里热闹的人声都没了,才爽爽朗朗地抛出这么一句话。简直是要多坦荡,就有多坦荡。 阙颖显然没想到梁硕竟然会拿丹尼斯说事,一幅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站在梁硕身边,打圆场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因为就在梁硕说出那些暧昧的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得罪了丹尼斯了。 丹尼斯将佳人的手轻轻放下,来回看了阙颖和梁硕好几眼,直到将他们盯得发怵了。才回头来扶住了存希的肩头。 “希,我们走吧。我很抱歉把你带到这样的场合。” 存希的身子还在发着抖,丹尼斯在说话的时候,分明闻到了眼泪的味道,他的心也因为存希若有似无的抽泣而感到了阵阵的疼。 酒会里的人声鼎沸彻底静默了,丹尼斯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默默将存希护送了出去,就好像是陪伴在公主身边的骑士一样。直到他们俩出了门,韩佳人都没有挪开半步,就这么挡在阙颖和梁硕面前。 “……你还不让开。你们都赢了,有什么不满意的?” 阙颖一想到丹尼斯竟然是以那种方式退场就觉得心烦,现在她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怎么收场。可她刚要离开,韩佳人却又堵了上来。阙颖一皱眉,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冷冷的。 “哼。没什么,梁硕。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前女友是什么身份吧?” 韩佳人将阙颖挤兑到了一边,一把将梁硕给抓了过来。 梁硕一皱眉,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和对丹尼斯出言不逊的后悔中走出来。天知道,他有多么嫉妒那个能够站在存希身边,呵护存希的男人。他才不管这个男人到底在罗德岛有多大的权势,他的家族又在罗德岛有多崇高的地位。话还没有经过脑子想一想,就这么说出来了。可笑的是,他似乎忘记了当初是谁伤了存希的心,又是谁不忠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场面。 “……你想说什么?” 他以为,韩佳人纯粹是为了刁难他才会这么做。可是梁硕却对韩佳人的目的只是猜对了一半,佳人不仅仅只是为了给她难堪,她还想要梁硕后悔。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后悔到看到阙颖就磕碜得慌。届时他们两个人要怎么同流合污,就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阙氏集团之前一直在中国有生意,却被吴氏集团的人给打了个七零八落。无奈之下,才会彻底放弃了那么一片市场,举家来到美国重新开始。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吧?是,阙颖现在是有绿卡,也有钱。可是你知不知道存希是谁啊?存希是吴氏集团的大小姐,吴存希啊。当她的男朋友,以后的丈夫,可就是吴氏集团的驸马爷了。 你为了一张小绿卡放弃了这么个身份,梁硕,你也有选错队伍,站错组织的时候啊。真可惜,以后你都没这个机会了。” 说罢,佳人还特地拍了拍梁硕的肩膀,然后在阙颖愤恨的注视与梁硕震惊而又彷徨的眼神之中,畅快离开。 她刚一出门口,就瞧见丹尼斯正急急忙忙地往自己车里钻,旁边也不见存希。韩佳人脸色一变,赶忙在丹尼斯启动车子以前拦住了他。 “存希呢?” 丹尼斯满脸焦急,抬眼见到是韩佳人,赶忙摇下了车窗。 “我正要去追她,她刚才一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你找到她了,打电话给我。” 佳人一听,立马后退了几步,好让丹尼斯现在就开车去找人。只见丹尼斯点了点头,下一秒便一脚油门,驶离了阙家的地界。 ------------ 四十六 听,海哭的声音 罗德岛的一月真的很冷,每次一月份,只要是到了晚上,就没有哪一天不是下雨或者下雪的。运气再不好一点,就常常可以遇到雨雪加冰雹的袭击。 存希一个人在这样的雪夜里没命地奔跑着,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小径和她心里的满目疮痍以外,渐渐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凌冽的冷风参杂着冰块,将她整个人吹得惨不忍睹,就连这大口呼吸进肺部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不长眼睛的老天爷做过手脚,冷得有棱有角,压迫着她的鼻息,更是刺痛了她脆弱的肺部。 终于,在不知道跑了多久以后,存希没有力气了。她只觉得不管是这落在自己眼前的现实,还是脑子里的虚幻,都是花白的一片,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心中春暖花开的瞬间凋零,就连她自己,也似乎已经放弃去阻止。 事到如今,阻止,也是徒劳的。 存希漫无目的,带着几分彷徨慢慢减下自己向前移动的速度,从狂奔到快步行走,再到踉踉跄跄,然后跌跌撞撞地坐到了雪地上。 不一会儿,她的衣裙和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都被冰冷的雪水染湿了,可是存希浑然未觉。 此时此刻她最不在乎的感官,便是疼。可是她能够感受到的感官,也只有疼。 存希就像是一个等着谁来接她回去的孩子一样,默默地坐在一条不知名的马路旁边。任这冬夜带来的冷风将她的眼泪,甚至是她自己一起风干。 就这么一时半刻的时间,她便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了原地停留,不再愿意向后再看一眼。 突然,由远及近的汽车马达声到了存希的身边,呼啸而过,就好像刚才很多辆车所做的那样。可是不同的是,这车在离开片刻之后,居然又默默倒了回来。刚一熄火,驾驶座上便跳下来一个人。 “存希,存希!” 那人穿着温暖的衣袍,一下车便一把将她从泥泞里带了起来,将之整个都搂在怀里。用他的体温来温暖她似乎还不够,他一边将存希塞进后车厢,一边则是从后备箱拿出毛毯,羽绒衣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披在存希身上,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毫无联系,却都是可以取暖的物品。 丹尼斯站在雪地里,看着背他塞进车内的存希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手扶着车门的他,忍不住便又将车门框抓得更紧了些。 他的心很疼,疼得让他自己都觉着想要将之挖出来才能够永绝后患。丹尼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车里的人儿,发现她脚上的那一双高跟鞋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脚踝上甚至有一条鲜红的大口子,早就已经因为这低温而凝结了起来,不再流血了。 可是看到这双被存希如此虐待而脏污不堪的脚,他还是呼吸一窒。 丹尼斯蹲下身子来,脱下了手套,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其中一只查看。终于,存希呜咽了起来,仅是一声,却让丹尼斯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个坚强的女孩,没有因为一段太过于失败的爱情,而完全封闭掉自己。 “……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丹尼斯明知道存希已经是这种逆来顺受的状态,根本不会对他的请求做什么回应,他还是选择了先告知一声。 消毒,上药,包扎 这个过程应该很疼才对,可是存希除了刚开始那一声哼以外就没有再发出第二次类似的声音,当丹尼斯将她的伤口处理完毕,再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一幅木讷的表情发着呆。丹尼斯一皱眉头,突然也进了后车厢,坐到了她的身边。 丹尼斯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晴朗的天气闻起来像是太阳光散发出来的香味,在酒会的时候凑近闻又像是一股子陈年老酒才会有的香醇,现在这股味道正夹杂着些许风雪的寒冷,侵袭着存希的四肢百骸。 她不排斥,甚至是想要拥抱。 可是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她选择了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现在不想回去。” 存希沉默着,表情呆滞地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罢,丹尼斯又进了驾驶位,以200MILE的速度一路狂奔下了阙家的这座小山,又一路穿行市区开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当轿车再次停下的时候,丹尼斯再一次地打开了后车厢门。 “下车吧。” 存希疑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她似乎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并没有开口问。丹尼斯这一路飚车过来,起码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半小时里,车子里的暖气根本就没断过,温度高得甚至让全副武装的丹尼斯脸上都出了汗。也多亏了这温暖,存希才能够渐渐从刚才的悲痛之中醒来。所以当丹尼斯将她从罗德岛这一头拉到另一头的时候,以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存希早就已经开始从她心里睁开眼睛,愿意看看这对她不公的世界了。 “出来,你不是不想回家么。我想,大概你想来这里看看。” 丹尼斯话音刚落,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除了疑似有海浪的声音袭来,别无其他。 海浪? 存希眼睛一睁,在丹尼斯的搀扶下下了车。 这不看还不得了,定睛一看,丹尼斯竟然是将她带到了海边! “……你……” 看着眼前因为大风而翻腾的巨浪似乎是要吃人一般向他们扑咬过来,存希惊得向后退了两步。仅是两步,她的继续节节败退就让一个温暖的怀抱阻止了。丹尼斯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用双手扶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护起来,双眼则望向大海。 “你来罗德岛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海边呢?” 丹尼斯看着这黝黑色的海水击出阵阵白色的浪花,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不仅是落入了他的耳里,也给了他的心灵足够的震撼。 冬天的海域,才是最让人升起崇拜之心的地方,才是真正让人心胸开阔的圣地。 “……” 存希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后,任自己依靠,她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只是心安下来以后,悲痛更甚。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话一出口,存希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丹尼斯这才发现,这样的颤抖事实上就是存希心灵脆弱的直接反应,并不是因为她冷,也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彻彻底底的心寒与力不从心。 丹尼斯抚了抚她的肩头,俯在她耳边似乎是劝慰一般轻轻发出了邀请。 “若是想哭,这里,是最适合的地方。如果你想,我就在这里等着。” 存希只觉得身体一松,被人轻轻向前推了一下。她因为惯性被迫向前移了几步,转头看时,丹尼斯也已经退到了后面,棕榈树的阴影遮着他,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村子。存希只认出了那只手,示意着她大胆前进,去做她想做。 存希愣了半晌,转过头来时,泪已满眶,随着她行进的步伐,一颗又一颗地遗落在这让人黯然心伤的沙滩上。 她跪坐在沙地上,发现这儿不似雪地里,是那么温暖,大概是因为白天的阳光让这沙地吸收了不少热量;她号啕大哭,可是海浪的咆哮似乎比她更大。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撕心裂肺,不用担心这样会引来多少关心她的人的惆怅,又引来多少背弃她的人的冷嘲热讽。 存希使劲地哭叫着,似乎是打算今天将自己身体里存积的水分和委屈一起挤出来。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丹尼斯却一直靠在棕榈树树干上,选择静静等待。 不能说他没有好奇心,更不能说他对这样孤寂的背影无动于衷。他之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这儿,尽可能地用一双平静的眼睛瞧着存希,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容身之地。他带她到这里来,无非是想告诉她,若要伤心,也可以有一个让她可以放心疗伤的地方。而自己,绝对是这片地方的守护者,而非践踏者。 关于存希的一切,他都想好好守护,甚至包括她的懦弱。 也不知道存希到底哭了有多久,突然她站了起来,慢慢向丹尼斯走了过来。丹尼斯低头瞧着近在咫尺的她,伸手便抹去了那滴还挂在存希睫毛上的泪珠。 “……谢谢你。有烟么。” 存希的声音显得很沙哑,似乎是因为刚才喊叫得太厉害。丹尼斯对她的要求感到了意外,他先是摇了摇头,忽然便撇头望向了一边。 “我身上没有,不过我家在这附近有一处房产,估计我哥哥有几包烟放在了那儿。你若是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去拿吧。” 丹尼斯说着,还特意指了指远方,向存希指明了方向。存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依稀是可以瞧见一些璀璨的灯火的。 点头之后,便是沉默,期间存希一直都没有再抬起头来看丹尼斯。丹尼斯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也并没有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有多反感。反倒是征求了她的意见之后,利落地转头带路。 “走吧,我们开车过去。” 丹尼斯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存希的手。她的脚伤还没好,若是没有他的帮助,走平地都很困难。现在好些沙子又进到了她的伤口里,存希每走一步,都觉着感受到了当年小美人鱼的痛苦。 “是不是很疼。” 丹尼斯看着存希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这些巨大的痛,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她表现出的巨大忍耐力都让丹尼斯看着难受。 “不疼,我们走吧。” 存希倔强地摇了摇头,上车以后,便又靠在窗边不说话了。丹尼斯看到她这样,忍不住便加大了踩踏油门的力度。 那时候的他竟然在想,如果香烟可以让之前的存希回来,那么不如让她早些抽到这东西,以解除那些缠绕在她心头的恨与苦。 ------------ 四十七 还是滚床单了…… 丹尼斯是在存希淋浴完毕以后才敢放心进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当他也洗了一个热水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存希早就已经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大沙发上吞云吐雾了。 因为这所大房子并不是丹尼斯名下的所有物,作为威尔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到这里来度假的。也幸亏前些天亚伦有带着妻子和孩子到这附近的山上去滑雪,小住了一段时间,丹尼斯才可以找到适合存希的女人衣服暂时给存希作为替换。之前的那件礼服因为沾了雪水又吹了风,整个都已经结出冰渣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穿的,现在穿在存希身上的,也只是一件雅芙的厚浴衣,和式风格,深蓝色。 存希就这么像一尊雕像似的坐在窗边,就连丹尼从里屋走到客厅,她都没怎么发觉,只是在重复着抽烟的动作。 “……抽了几根了。” 丹尼斯靠在将玄关和大客厅一分为二的廊柱上看了存希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来搭话。 “三根。算上这根新的?第四根。” 手上的烟只是抽到一半,就被存希无情地掐灭在了冰冷的烟灰缸里,顺手,她又点燃了新的一只。 “那有没有舒服些?” 丹尼斯垂下眼帘看到自己大哥的一盒烟抽得只剩零星,伸手便在烟灰缸里拿了其中一只,无意识地玩起烟嘴来。这样的动作好不暧昧,当他的指腹无数次经过那烟嘴上的唇印的时候,就好像是无数次抚过了存希的唇一般。 丹尼斯像着了魔一样,竟然对于这样的动作有些上瘾了。 “……你想听故事么?我的故事。” 存希对着玻璃窗抽了好几口,吐出华丽的眼圈。本来就性冷的玻璃在烟熏缭绕与暖气共同的熏陶之下,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薄雾。到最后,即便房间里头开着灯,存希也可以清清楚楚地在这透明的玻璃窗上看到她和丹尼斯的身影了。 她没侧过头来与坐在她对面的丹尼斯说话,而是望着玻璃窗上他的倒影,轻轻地问着。 面前的这个女人,冷艳非常。半干的头发微微透着卷,随意地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香气混着烟气,刺激着丹尼斯的鼻息。 他本来不是一个爱好打听他人私事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吞云吐雾的人。可是即便有多不喜欢,他还是被这样的存希给吸引了。 一根香烟,竟然就可以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丹尼斯在那一瞬间有些迷惑了,迷惑之余,他写下了防备,提供给了对方一个任意蛊惑他的机会。几乎是存希问出这个问题的同一瞬间,他便已经给了答案。轻轻颔首间,他又从玻璃窗上看到了存希半是得意的笑容。 也许,这女人是吴存希没错。 却是他所不认识的吴存希,这个他不曾认识的她,本来藏在那些斑驳记忆之中。今天却突然被人挖了出来,就好像是深埋在底下多年的瑰宝,终于被人发现了一样。 无端端地,丹尼斯想到了那幅他和存希一起修复完毕的古董,那副金色与红色交织而成的玫瑰图。 已经被掐掉的二手烟被丹尼斯的两根手指一个用力,彻底粉身碎骨。也正好是在这个时候,存希别具一格的嗓音,带着些暗哑的性感开始娓娓道来那些她不曾与外人道的往事。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梁硕是我的男人,不过,现在也是过去式了。我们其实谈倒是没谈多久,四年而已。可是……我们从小就认识。” 说到这里,存希突然又猛吸了一口烟,这才将烟灰弹掉些许。 “梁硕和我是一个初中的初中同学,那个时候我和我爸爸闹得很不开心,因为他娶了我的继母,我觉得,这是他对我母亲的背叛。我是一个坏女儿,更是一个坏女人,那个时候开始就是。我对这个后来的妈妈一点也不好,连带还欺负我的二妹,跟着这个后母一起过来的洛念佳。呵呵,所以,我父亲就把我踢出来了。让我十四岁一个人,就从中国到了美国。” 香烟的味道,随着存希的诉说越来越浓,丹尼斯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反感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的烟味。而是觉得,存希这种自己翻开伤口给人看的方式,根本就是一种自我折磨。 突然,存希不再看着玻璃窗,而是回过头来正对着他。还没等丹尼斯反应过来,她又掐掉了手中燃尽的香烟,拿起了新的一根熟练地点了起来。丹尼斯见状,赶忙压住了她的手。 “……一下子吸这么多,你会受不了的。” 存希一愣,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烟给了她不少勇气,平日里会因为简单的接触就脸红的她,竟然还反过来拍了拍丹尼斯要阻止他的手。 “没事,当初我戒大麻的时候,抽得比这还狠。你就让我抽吧,我不抽,这故事说不下去。好么?” 近似哀求的语调,让丹尼斯心如刀绞,他突然觉得,引以为傲的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是显得如此弱小与无助。自己所做的除了退让以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帮到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存希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和他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同。 存希见丹尼斯放了手,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便继续开始了讲述。 “梁硕……不能说是没了他不能活,可是在我被所有人当作坏孩子的时候,只有他会陪着我玩,也只有他会听我哭诉。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哭得那么狠,就是在他面前。后来,我父亲把我送出国了,我就没再和他见面了……在美国的高中三年,我什么都没学到,什么好人都没碰到,呵呵,除了夜店,飚车,大麻,泡男人以外,我真的什么好事都没做。我这么说自己,你信么?” 存希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丹尼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没有作出任何明确的回答,可是他绷紧的脸却已经出卖了他心里的真正想法。存希无所谓的笑了笑,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仔细想来,谁又会把这些劣迹斑斑的生活和一个常春藤的优等生联系到一起?正因为如此,存希才会在高三那一年那么发狠的学习,拼了命的要到最好的学校读书。答案很简单,她要拔掉自己身上的一层皮,连带身上的污浊,不堪一起剥离开来。 她要一个重生的自己。 “……尼克怀特,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真正的第一个。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拥抱,我的初夜,都是给了他。甚至……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烟灭,寂静无声。丹尼斯因为这惊人的事实只觉得听到了心中咯噔一声,两耳嗡嗡作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蹂躏着他的心。存希特意停下来看着丹尼斯,可惜这个男人太聪明,偏偏在这个时候低着头沉默不语,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也罢,自己既然已经打算与他开诚布公了,又怎么会怕他的转身离开呢?现在丹尼斯没有掉头就走,或者把自己赶出去,就已经是称得上是好男人了。 存希苦笑,旁若无人地继续撕扯开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越是疼,她便越是猛吸烟,直到眼睛被薰红了,柔嫩的肺部和心脏一起隐隐作痛,她才会深吸一口气,继续以下的内容。 “尼克是我在高中认识的男朋友,他是混帮会的古惑仔,我是跟着他鬼混的小太妹。本来,刚到美国的时候,爸爸是真正在管我的。给我买了房子,还专门请了一个管家来监视我的行动。不过,这也方便了我对他的报复。我明目张胆地拿他的钱去养我的这个古惑仔男朋友,还堂而皇之的带他到家里来过夜。甚至半夜三更,故意**叫得很大声。后来……我爸爸受不了了,放弃我了,辞退了管家,只留给我一个房子,真的就不管我了。那个时候,我才觉得害怕,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我有了尼克的种。” 终于,存希有些说不下去了。即便怎么抽烟都已经镇定不下来,最后她索性一手扶住额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求尼克不要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想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大家重新来过,当个好学生。他答应了,可是他混的那些兄弟和破事没答应。那一天,仇家又上门来,其中一个家伙力气好大,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可是……却要了我孩子的命,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里了,尼克说,孩子我们可以再有。可是……我却对他提出了分手。” 说到这里,存希突然抹了一把眼泪,还在啜泣的她又伸手拿了那杯丹尼斯的威士忌,一口闷了下去。丹尼斯也没拦她,只是眼神一直在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走。 “……我拼命复习,休学了一年,然后就到了布朗大学。当时我为了躲尼克,连房子都卖了,手上拿的那笔钱全当是自己的生活费用和学费。可是就算是进了常春藤联盟的学校,我还是摆脱不了过去的影子。我没办法不去想我失去掉的那个孩子,我也没办法不去想尼克哪一天会不会就这么横尸街头没人去给他收尸……我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碰到了梁硕。他像小时候一样,接受了我的痛苦,还说喜欢我。他等了我两年,等了我整整两年……但是,但是到头来,信心花舍还是比不上一张绿卡。坏女人吴存希,还是比不上千金大小姐阙颖。呵呵。是我活该,我知道的,我活该!” 存希咧嘴笑了笑,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将最后一句话骂了出来。又是猛然灌了自己一杯烈酒,存希咳嗽连连,她双手无目的地挥着,似乎是要挥开缠绕着自己的陈年旧事,又像是在找纸巾。丹尼斯见她摇摇晃晃,几乎是又要伤害到自己了,赶忙上前来扶住了他。也就在这个当儿,存希手一抓,又拿起了那包烟。 “……你还抽?” 丹尼斯不可思议地抓住了她抓着烟的手。 “不然呢?我想好过一点。” 存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丹尼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涕泪横流。 “……能让你好过一点的,不止烟。” 突然,丹尼斯强硬地将存希攥紧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了。揉成一团的烟袋,连同那里头崭新的烟都被他捏碎了,丢在了一边。 “还有什么?” 存希好笑地瞧着他,看着他到了这种时候都一本正经,她的心早就已经揪成了一团。她忽然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丹尼斯的双眼。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知道,现在丹尼斯眼中的她,到底是个什么形状的怪兽。 “……还有**。” 突然,一股力量将存希抱了起来。存希以为自己酒醉了,幻想了,所以听错了。可是当她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洁白的床单,是那么不称肮脏的自己。存希突然很讨厌白色,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身上的浴衣早就已经滑落了一半,完美柔嫩的身子暴露在了这个男人面前。 “你说真的?” 存希没有挡住胸前的春光外露,酒精和尼古丁的副作用,就是让她搞不清楚是梦还是真实。她很单纯的问这一些心里的疑问,可是这样的单纯,其实便是最原始的挑逗。 丹尼斯没答话,连着被子和自己一起压到了存希身上。突然存希眼前一黑,嘴巴里就彻底尝到了丹尼斯平日里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 深吻之后,将这瑰丽之夜渲染得刚刚好。丹尼斯微微喘着粗气将二人衣衫褪尽,而存希却在这个当口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 还是一板一眼的问话,丹尼斯一成不变的工作态度都带到了欢好的床上。存希搂着他的脖颈,脸上,肩膀,锁骨,都被他随意啃吻着,当然还有唇。 她半是迷蒙半是沉醉地眯着眼,侧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这卧房的落地窗上,窗帘没有全拉上。院子外头装饰着用来庆祝圣诞节的灯饰并没有卸去,现下正透过这些许的缝隙,将她的夜晚和眸子都点缀得晶莹璀璨。 “好美……” 存希说的是这灯光灿烂。丹尼斯忽然停止了前戏,微微撑起身子来瞧着存希的侧脸。忽然,他又俯下身子来将她的脸扶正,吮吻着她的唇。存希双手紧紧抱着他,只记得自己一丝理性尚存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呢喃。 “是啊,好美。” 存希,你真美。 ------------ 四十八 是419还是情到深处? 第二日,存希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而且,她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韩佳人那个天生大嗓门的电话给闹醒的。 “喂?喂?是吴存希么?” “……韩佳人,你打我的电话还问是不是我,你这闹的是哪出啊。” 存希迷迷糊糊地回着话,只觉得头疼欲裂。她艰难的在床上翻过身子,想要在床头柜上摸索些什么,可那上面空无一物,存希什么都没有拿到。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家里的床头柜上,是放着一个闹钟的。那种HELLOKITTY的夸张造型,也只有自己的三妹才能够送得出手。 “喂?你还活着呀?我说,你现在在哪里啊……你……” 韩佳人似乎是站在天寒地冻的外头和她说话,所以声音根本拿捏不准。存希就觉得好像她是将手机当作对讲机了,只要对方一开口,就吵得她脑袋疼。 “我当然在家里,不然还在哪里。你过来就是了。” 存希一首扶着额头轻轻捏着,作出了一个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回答。沉默了一小会儿,韩佳人再一次开口的时候竟然不是咋呼,而是作贼似的小心翼翼。 “……你,在家里?” 存希还没来得及张口回答是,就听到那边传来急促的开门声,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响。韩佳人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看样子,她是进了一间房。 “吴存希,你在家里?那我一定是见鬼了,我看你这个公寓连暖气都没开。你别玩了,你说你到底在哪里。” “胡说,我开了暖气,都开了一晚上了。我……” 存希不耐烦地坐了起来,突然睁开眼睛的她看到的尽是陌生的摆设与傢俬。除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似曾相识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是那么陌生。 “……存希?你怎么了?” 韩佳人见存希没说话了,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你,你……你知道罗德岛的海港么?那旁边有一片沙滩。” 存希四处打量了一阵,望向一旁的落地窗时,外头那些可爱的圣诞节摆设让她的记忆一下回笼了。她也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份心情到底是慌乱还是兴奋,只是当她再一次清晰地记起那一夜的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竟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存希脸颊微红,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激情之后艳丽的光泽。她伸手拿起那件扔在地板上的浴衣,默默下了床。 “知道啊,你……呃,你不会在那里吧。” “……你到了我再和你说吧。我把GPS的地址发给你。对了,帮我带套衣服过来。” 存希只觉得自己心里现在矛盾非常,胡乱吩咐了一阵以后便挂了电话。 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角,落入眼帘的竟是雪景。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可是偌大的错层复式房间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踪影。 他就这么走了? 存希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在搜寻完毕之后便径直坐到了先前她对丹尼斯讲故事的地方。落地窗上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烟灰缸里的那些冷烟也没有清理掉。存希窝在沙发上,愣愣地瞧着这些东西,不由得想到了昨晚上他们坐在这里的最后一段对话。 “不一定烟可以让你好受点。” “……还有什么?” “还有**。” 话题戛然而止,参杂着疯狂与炙热袭击着存希的全身。甚至让过了一晚上再次想起这些点滴的当事人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轻颤。 那一晚上,他是如此温柔,温柔得存希都觉得出现了幻觉。 似梦似幻之间,她尽情地去引诱对方,而对方则尽情地被蛊惑。 可是在这场似乎像是一种安慰一样的纠缠之中,到底是谁先沦陷了呢? 是自己吧。 说到底,还是自己吧。 存希皱了下眉头,突然发现自己很不喜欢一个没有他存在,却属于他的房子。在佳人没有出现之前,她必须找到一种方式来安抚自己心里的痛。 一支烟,也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支,背她轻轻点起。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存希料定这个不速之客一定不是丹尼斯,所以她便一边抽着烟,一边缓缓走过去,打开了门。 佳人一瞧见存希这样的装束与模样,更是震惊了。有股什么不一样的气质现在正笼罩在她的死党身上,让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看了都不自觉红了脸。 “……你……” 其实当她驱车来到这座房子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呆住了,这座房子肯定不可能是存希的,可是存希明明给她了一个GPS定位系统的地址。人可以骗人,机器总不会骗人吧? 或许是自己走错了? 佳人带着一丝侥幸与疑问按了门铃。 可是在存希打开门的那一霎那,她那点思绪就全都不见了。 存希无意义地瞟了佳人一眼,转头就往屋里走。 “你进来吧。” “……哦……” 她点了点头,赶忙跟在存希身后进到了那个温暖的屋子。存希说得没错,这间屋子真的好暖和,肯定是开了一晚上的暖气没错了。 “……我的衣服呢?” 存希依在门廊旁边,抽了几口烟之后,轻轻弹掉了烟灰。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妩媚。韩佳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屋子的温度还是因为这眼前的人儿太撩人,进门不多几秒,脸就红得跟个柿子一样。 毕竟像存希这种有故事的女人,又有几个可以比她更加魅惑的。 “在这里。我随便给你配了一套,你先去穿着吧。” 佳人说着,伸手将手上的那个纸袋子递了过去。存希伸手接过,看了看内里,尔后笑了。 “谢谢你啊,佳人。” 她笑得很疲惫,却依旧明目皓齿。韩佳人忍不住在想,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装点了存希的美丽,可也正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让这美人如此疲惫,身上有一丝丝若即若离的味道。 存希全然没有发现韩佳人的那些胡思乱想,拎着袋子就慢慢走进了还原先的卧房。佳人见状,也跟着进了走廊,却在走到门框边上的时候停住了。那里面有一种味道,如此浓烈,浓烈到外人感觉到了,都感到了脸红心跳。那是欢好之后的余韵,幸福却又单纯得可怕的余韵。正因为感觉到了这股子不可名状的热烈,韩佳人竟然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无法,只能够在门口驻足。 于是,存希在里头换着衣服,而她,却只敢傻傻地站在外面。 “……希,你是不是和谁,上床了。” 这个谁,也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吧。 佳人背对着房间门口,坐在了地板上。这房间的地热系统是这么的好,难怪存希在这里光着脚走路都不觉得冷。 “嗯。” 轻描淡写地一声回答,让佳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存希一眼。透过门缝,她只来得及瞧见刚穿上内衣的存希的背面。白皙的皮肤,黑色蕾丝的内衣,这样的背影,佳人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是和谁啊?” “……丹尼斯。” “哦。” 佳人于是又转过头来,继续坐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挺蠢,那一天发现存希不见的男人,只有丹尼斯。那一天焦急万分地去找她的男人,也只有丹尼斯。 那一天晚上,能够让存希夜不归宿的男人,又可以在海边拥有这么一块私人领地,这么一幢古典的房子的男人,还能有谁? 答案都是丹尼斯威尔。 可是为什么,佳人在存希身上,嗅到了一丝悲伤的味道。 似乎有什么更大的悲痛,被丹尼斯抚平了;可是与此同时,这股淡淡的悲伤,却又因他而起。 佳人想到这里,忽然左右望了望,发现自从自己进来以来,就只有存希一个人。她总觉得,这就是存希如此低落的原因。 忽然,门开了。 存希还是以平常的装束来到了她的面前。 佳人站了起来,替她整理了一下耳罩和围巾,又摸了摸她的脸。 她的存希现在好脆弱,脆弱得像是要一碰就碎一样。 “准备好了?” 存希漠然地点了点头,抓紧了佳人的手。 “带我离开这儿吧。” “好。” 佳人的神情忽然变得平静而又严肃,她的肩膀上似乎是背上了一个重要的责任一般,这种责任感,让她任重道远地对着存希点了点头。 存希被佳人牵着走出了那幢房子,在离开之前,她有特意回头看一眼。可是还是像平常一样,没有一个人在那儿,对她作出挽留。 存希轻轻叹了一口气,上了佳人的车子。 “……我们去哪儿啊?” 佳人刚将安全带系好,突然就没了主意。她看向将脸靠在车窗上的存希,存希现在的视野里,似乎都是那幢房子。 “我不想去办公室,也不想回家……先带我去随便逛逛吧。” 存希想了想,忽然坐正了身子,将椅背调了一下,就这么躺在佳人的车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佳人想了想,突然便发动了车子。 “好。” 随着她一个利落的回答,车子驶过泥地,绝尘而去。 这幢本来装载着幸福与快乐的房子,莫名其妙地又成了它孤单一人。 ------------ 四十九 这样到底算什么 存希口中的随便逛逛到了最后,就真成了各种意义上的疯狂购物。如果不是佳人在旁边看着她,估计她是要把整个商场都买回家了。 “……存希,你这次可真是下血本啊。” 佳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围绕在他们二人周围的东西,这已经是第几批了?好像是第三批了,先前的那两批的东西早就已经被她们塞进后备箱里头了。再塞下去,估计要把后面的那一排座椅给占了吧。 “呵呵呵,反正我爸爸给了我那么多钱,不用白不用。” 存希笑弯了眼睛,一手玩着果汁的吸管,一手拿着杯子。外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因为购物而开心得过了头的小女孩。可是佳人知道,这是存希又将自己的不快乐掩藏起来的懦弱做法。 至少这样的话,她都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自从存希和自己的那段过去彻底了断了开始。 “……你怎么了?你和丹尼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韩佳人真的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丹尼斯表现出对于存希那么大的喜欢,两个人也最终走到了一起,可是在存希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的味道?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横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没有解决的? 最让韩佳人没搞清楚状况的是,哪有刚和自己心目中喜欢的女人上了床就不见人影的?这算什么?***么? 难道自己瞎了狗眼看错了丹尼斯的为人不成? “没怎么啊。就是上了床而已……他什么承诺都没给我。可是,事到如今,我有什么资格好向别人要承诺的?尼克和梁硕的事情,我都和他说了。” 存希撇了撇嘴,在猛灌了几口果汁以后又不说话了。 “什么?什么叫做你把尼克和梁硕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韩佳人为这句话里包含的真实意义抹了一把冷汗,眼睛都瞪大了。 “……就是,我在高中那几年的事情,都说了。” 存希进一步的解释,见到韩佳人的脸色已经惨白,便也知趣地闭嘴了。 “……你是白痴么?就这么和丹尼斯说了?那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到床上去的?” 韩佳人的脸色由白到红,显然是被气的。 她都要被自己的这个天然呆的好友给气死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他有什么的。可是他说……他可以代替烟草,来让我好受点。所以我们就做了。” 做得还很畅快淋漓。 存希心里不自觉加了这么一句,却没敢真说出来。看韩佳人现在这个状态,如果自己真这么直白地说了,她还不跟自己闹死。 “我操,他什么意思啊?玩弄良家妇女是吧?” 韩佳人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好像吃亏的人是她。 “不存在玩弄吧,也是我自愿的……他确实也让我好受了不少。再说了,我不是良家妇女。早就不是了。” 存希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和这样的高手玩这种暧昧的文字游戏。更笑自己的不知廉耻,即便是丹尼斯那般高高在上地瞧着他,她竟然都不管不顾地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又何必去强求。 存希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要心里疼了,就会不断地默念这句话让自己保持平常心。可是在她心里支撑天平的那个支点,早就被丹尼斯给拿走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够要回来。 “吴存希,你什么时候能够停止你的妄自菲薄啊?好吧,就算是我看错了丹尼斯威尔那个人渣,就算你喜欢的就是个败类。可是,我不会看错的,他喜欢你,他真的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就不会那么保护你,也不会大雪天一个人开着没有防滑链的车到处晃荡着去找你了。存希,你给你自己一点信心好不好?我们去找丹尼斯,找他问清楚,好不好?” 韩佳人显然是有些方寸大乱了,才会提出来这种小孩子一样的建议。存希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韩佳人,有那么一刻她的悲哀更甚。 她太了解丹尼斯威尔了,虽然这种了解并不是她自愿的,却是在这一年多以来的共事之中慢慢培养出来的。和他去要一个说法,是最可笑的事情。 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他的聪明只是光滑的外衣。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自己就算这么去了,拍着桌子问他怎么想的,他估计也只是会说些莫名其妙的逻辑推理来让她们哑口无言吧。 想到这里,存希突然笑了出来。为自己的太过理解,又为这种场面的滑稽而笑。 “吴存希,你都这时候了还笑!” 韩佳人有些跳脚了,刚要发火,却被存希一把按回到了凳子上去。 “好了,你不用去找他了。找他只会越来越乱吧。” “我……” “……给他点时间,毕竟我的那些事情,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接受的吧。梁硕不就是一个失败的教训么?”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佳人不服气地追问了一句,可是她们心里都明白,在现在这个社会,和人有一次床上经历其实一点都不稀奇。更何况像丹尼斯这种男人,和他有床上经历的人多了去了,又何必会在乎这其中一个。 存希看得出来,佳人是在为自己做挣扎,为自己做最后的抵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提到了丹尼斯,存希什么抵抗都不想做。她早就已经在发现那房间空无一人的时候,选择了丢盔弃甲,彻底投降。 “我想,只有等了吧。丹尼斯是一个不会爱的人,他搞不好现在自己都搞不清楚昨晚上的那一切,还会将之归结为只是看到我难受作出的相对应举动吧。等等看吧,毕竟,梁硕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我想一个人先静静。” 说着,韩佳人就看到存希变戏法似地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包烟。 “……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个东西的?”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 存希俏皮又得意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战利品,随手打开了其中一包,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怎么了?” 见到存希站了起来,一幅收拾东西要走的模样。佳人也赶忙站了起来。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东西没买。” “……什么?” 韩佳人愣愣地被存希勾着臂膀,任意背她拖走。 “避孕药。” 吴存希狡黠一笑,往药店去的步伐更快了。佳人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大声抗议,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将自己往那块地方拖去。 “吴存希,你故意的!”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似乎真的可以掩盖掉伤痛。只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疗法,希望等会反弹的时候,不会太疼。 这是存希真正的想法。 ------------ 五十 不算是恋人 只不过是休息了一天,存希就和平常人一样去上班了。虽然韩佳人之前有阻止过她,甚至问过她要不要辞掉这份工作。毕竟她现在和家里人又重归于好,已经又成了吴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根本就不存在要拼命赚钱养活自己。韩佳人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却并不知道,存希还有个很重要的首饰没有赎回来,再加上她根本就不敢告诉父亲自己当初为了尼克把妈妈的这件遗物给典当掉了,所以若想再把那东西拿回来,她就必须得靠自己。 思考再三,存希还是决定采取不逃避,不退让,不反悔的坚强态度与原则,昂首阔步地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刚一进门,发现她进来的人还是苏珊大妈,如往常一样亲切。存希看到她的眼神的那一刻就把心里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扔掉了,很显然,在自己失踪的这两天里,丹尼斯在这里为他做足了准备工作。 “CICI,听说你……病了?” 苏珊大妈在说病这个单词的时候,特意将尾音拖长了一点。当她的尾音拖长的时候,其他那些看似忙碌的办公室文秘们耳朵也拉长了。 “嗯。是。” 存希疲惫地笑了笑,表情程度拿捏得刚刚好。她不知道丹尼斯到底是卖了什么药,总而言之,只要不是扯到他们两个人这种尴尬关系的事情,就行了。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我很担心你。” 苏珊大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存希的肩膀。在那一刻,存希真正是有些感动的。她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这位妇人口里所说的担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存希突然有些想哭,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梁硕,趁着自己眼泪还没有泛滥之前,她就快速走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里。 打开房门,按下暖气的开关,将桌上的些许灰尘打扫干净,然后坐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存希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平静。 “CICI?” 同事拿着文件进来,敲了敲门。门开着,可是现在存希的存在却让大家变得小心翼翼,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嗯,怎么了?” 存希抬起头来,一手接过了文件。密封,上面还打印着常春藤的封蜡。看样子,这是必须经她这个私人助理转手给丹尼斯的东西。 “刚来的,急着送到办公室里。你要今天不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先在这里签个字吧。” 这个同事和存希一样,也是中国人。她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地用中文与存希聊起天来,一边还拿出一个表格。这是每次存希收到这种密件之后,必走的程序。 “喂,CICI。你真的没事吧?那种贱男人,就别去想他了。分了就分了呗。” 小女孩的话题让存希填表格的手不免一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现在有人和她说贱男人三个字,她就会想到那个其实一点都不贱的丹尼斯。存希脸色尴尬地抬头看了一眼小女孩,没吭声。又低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小女孩见她这样,以为自己的冒失又伤害到她了。尴尬地挥了挥手,拿起她填好的表格就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特好心地替她带上了门。 直到她出去了,存希才突然想到,或许这女孩子提到的男人,是梁硕。 因为,除了她和他以外,当然还有佳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和丹尼斯正在以一种最为快速而又原始的方式,开始了两人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威尔先生,文件。” 存希拿着文件走进了丹尼斯的办公室,声音都有些发抖。 丹尼斯正在看电脑,偌大的一个白色的一体机再加上他那种沉稳金丝边眼镜叫兽造型,让已经和他有了旖旎一晚的存希看着都有些脸红心跳。干脆,一闭眼,什么都不看。 “放那里吧。” 丹尼斯将注意力从电脑上移到了存希身上,盯了片刻以后,突然就将眼镜拿了下来。 “哦,好。” 存希以为,自己放了文件就可以马上逃离现场了。可是她错了,刚一转头,就听到丹尼斯的声音在她背后再一次地响起。惊得她浑身一下就炸出了不少冷汗。 “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么?” “……我,呃,没有。” 存希本来是想说有的,坏就坏在她不该转头。一瞧见丹尼斯那洞悉全局的犀利眼神,她就什么谎都不敢扯了。 “坐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哦……” 存希胡乱地点了点头,坐下的当儿还瞧见丹尼斯煞有介事地起身去查看办公室的门,最后再又利落地一落锁,存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心里头突然蹦出了一句老话。 杀人灭口! “……你来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啊?” 因为刚才在走神,再加上丹尼斯前言不搭后语,存希把这话消化得很困难。她非常认真地在想,到底应该发现什么,可是最后她放弃了,索性摇了摇头,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一问三不知。 “你和梁硕的事情,还有阙颖。你们三个人的那些事情,已经在整个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了。” 存希一听,脸都白了。 她不怕别人怎么说她和梁硕还有阙颖,她却担心梁硕那种丧心病狂的代表性动物,阙颖那种竭斯底里的标志性产物,会不会因为这些对他们极为不利的流言蜚语而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来。 “你……” 她本来应该先担心自己的,毕竟自己有那种劣迹斑斑的过去。可是她最先想到的,却是丹尼斯,因为她现在确实就在和丹尼斯牵扯不清。本来不敢看对方的,可是一想到丹尼斯的声誉,她就有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别说是看着他了,现在丹尼斯让她滚的远远的,她都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如果韩佳人当时在场,又知道了她现在的心境,一定会咬牙切齿地说一句你他妈就是世间一奇葩,维护正义和平的最后勇士,然后狠狠地去削她一顿。看看她是不是脑袋里进水了。 也许,她脑袋就是进水了,一种名为痴情,属性痴心妄想的物质正在占据着存希的脑袋。非要一碗孟婆汤参杂着忘情水,才能够彻彻底底地将它洗掉。 “他们不会敢说我什么的,就算说了,我也不在乎。” 丹尼斯耸了耸肩,很诚实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自信。却全然没有发现存希眸子里的暗淡。 “那就好了。” 存希笑了笑,确确实实是放下心来。可是放下心,并不代表心不痛。相反,她的心真的很疼,比梁硕往他身上泼脏水还疼。丹尼斯所表达出的自信,仿佛是在说那一夜,只是419(fouronenight……你们懂的) 那一夜就算再美好,也没有存在在他的记忆里。 存希想到这儿,眼泪就止不住地想要往外蹦。如果她不低头,丹尼斯一定会为那一双发红的眸子不知所措。 而今她低头了,对方便错误地理解成了存希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因为,她的过去。 “不,存希。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阙颖是个聪明人,至少她不会这么做。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丹尼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存希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梁硕,现在那个为了身份,为了留在美国,为了当人上人已经失去了基本人性的梁硕。 可是,即便丹尼斯的担忧,发生的可能性很大。梁硕毕竟是和存希谈了五年,在她最不开心的时候,也是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他,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存希。大家都在赞叹存希的耀眼,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存希在心里都是在感激当初的梁硕的。感激他的谎言,感激他那些对自己似真似假的温柔。 存希以为自己一定会很恨梁硕,恨之入骨。 可是当她和丹尼斯真的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恨他,如果说以前还在怨他,怪他。那是因为自己很痛,痛得抓心挠肝,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拿他这个罪魁祸首当发泄的对象。 可是她现在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如果哪一天真的一点都不疼了,梁硕也算是彻底地走出自己的生命了。就像尼克一样。 “没关系的,梁硕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也很聪明。如果他不聪明,阙小姐也不会选择他。他知道该做些什么,才是对他自己好。” 存希在这件事情上,对梁硕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可是这话到丹尼斯耳朵里却有些奇怪了,不仅奇怪,还让他的心里堵得慌。 “不,不行。” 第一次,丹尼斯从威尔这一古老家族遗传而来的大男子主义充分在存希面前展现了出来。 “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这是海滩边的房子的钥匙,你先到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吧。等到阙颖和她的男朋友离开了罗德岛,你要选择继续在那儿还是回到你的公寓,都是可以的。” 存希一愣,觉得丹尼斯这种出谋划策的方式有些可笑。他没有承认她是他的谁,甚至连那一晚上都忽略掉了。事到如今,却又这般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安全表示担忧。到底是应该说他太坦荡,还是该说他太可恨。 她仰着头瞧着挂在丹尼斯手指上的那一串钥匙,在灯光的照射下,金属的光泽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其实存希很想问一句,既然你都不承认我们的那一晚上,又为什么给我这串钥匙。感觉大家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直接跳过了很多细节到了最后一步。 如果她不清楚丹尼斯这个人,她一定还会做很多个设想,觉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便是他的个性。 可是这是丹尼斯的个性没错,但是这个个性的名字就叫做不相信爱情,只相信分子。不在乎忠诚,只是及时行乐。 “……我不需要,谢谢你,丹尼斯。” 存希叹了一口气,觉得再坐在这里,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情绪,大闹办公室,抓着丹尼斯问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种戏码都有可能上演。只是她没发现,当她着急要离开的时候,身体又在发抖了。 她恐惧,她害怕,她更是愤怒与绝望。 丹尼斯一皱眉,赶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手刚触碰到存希的身体,就被她狠命甩开了。回过头来时,她正用一双已经满是泪水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希……” 丹尼斯显然是被存希这幅模样吓住了,不知所措地张着一双臂膀站在那儿,保持着一个还在扶她的姿势。那串钥匙也划了个美丽的弧线,被人丢弃到了地毯上。 存希瞟了一眼地上的钥匙,再回过头来看丹尼斯时又猛地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威尔先生,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一句请求,却并没有真的要等到当事人同意,丹尼斯那个好字都还没出口。存希早就已经拉开门出去了,留给丹尼斯的,只有那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 五十一 突发事件 之后的几天,存希还是如往常一样去上班,对待丹尼斯也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可是两个人这样冷战的结果,受伤的却好像只有存希一个人。丹尼斯似乎可以坦然接受存希对他的冷漠,可是存希自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忍受丹尼斯这种理所当然,大家好合好散的状态。 屁,他们都还什么都没开始好不好? 难道要自己也点头承认,那一次上床,只不过是酒精和尼古丁的调情副作用? 那么自己愿意揭开疮疤给他看算什么? 他说他会让她好受一点又算什么? 存希觉着,白天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来忍耐着自己快要爆发的小女人矛盾情绪,晚上回到家还要担惊受怕地想梁硕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闯了进来,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一定先疯后死。 所以,她终于开始写韩佳人提议的那封辞职信。 可是刚在电脑上打上几行字,她又按着backspace一个一个字母地把它们删除了。 没错,她心里就是不服气。 她这辈子从来就没写过这种东西,连个检讨她都没怎么写过。 更何况明明就是丹尼斯威尔那个混蛋逼她想要走到今天这步的,可是她却要自己写些妄自菲薄的话以求全身而退。 存希恨恨地戳着电脑键盘,等到那空格键都已经将word文档刷新了好几页才罢休。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存希低头一瞧,是爱德华的。 “……喂,什么事啊?” “天,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天啊,感谢上帝。” 那边传来爱德华大惊小怪的声音,夸张得让存希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放心,接你电话的不是我的鬼魂。说吧,什么事。大晚上的。” “我这两天刚出差回来,听到了一些事情,就想着打电话过来问问你的情况。你还好吧?” 爱德华问得小心翼翼,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让存希很不习惯。 “如果你是在问,梁硕那个混蛋有没有让我不开心。我想告诉你,是的。但是那是过去时,你也听到了。” 存希用的不是is,而是was。意思再明显不过。 “哈哈,谁说我问这件事情了。问你好不好,是因为丹尼斯说你这两天都在请病假,也没上过几天班。” 存希听着爱德华这么说,一脸不高兴。真是恶人先告状,搞得好像她就是恶意旷工一样,又不想想是谁让她这么狼狈的。 “嗯,不舒服。旧疾复发,我还在想要不要去抓几幅中药去看看呢。怎么了,你打电话过来就是问问我身体好不好?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存希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往书房外面走,爱德华的来电让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也有了为自己泡一杯热牛奶的雅兴。 “不是,我就问你啊,要不要去滑雪玩啊?” “嗯?就跟你一个人么?不去。” 存希拒绝得干净利落,爱德华的性子就是能够让她与他聊天的时候没有任何负担,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啦!还有丹尼斯和威尔逊,你都认识的吧。除此以外,还有亚伦,就是丹尼斯的大哥,他一家子应该也去。” 爱德华叽里呱啦地开始介绍起人物成分起来,可是存希当听到丹尼斯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打退堂鼓了。 “我……” 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来,顺便用脚带上了冰箱门。 “……你不知道,亚伦的那个小儿子可厉害了,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已经可以到黑色地区去玩雪板了。你又那么爱运动,一定得见识一下。” “我身体这样,大概去不了吧。你们去玩就好了。” 存希带着写犹豫,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啊?你身体?你刚才不是说没什么大事么?不然,我还是过来看看你吧。” 爱德华说得就好像马上要过来一样,惊得存希不得不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电话上。 “别来别来,你看看都几点了。外面还在下大雪吧?你乖一点行不行?” 存希无奈了,她太知道怎么让爱德华乖乖听话。可是有时候,爱德华对她的言听计从又让存希有些愧疚。在这种愧疚的啃噬下,存希突然想要改变主意。 因为她不想让爱德华知道自己和丹尼斯曾经有过的那些事情,毕竟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再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虽然这是她最为气闷的地方,也是她在面对爱德华的时候,最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地方。 “不然……我,我还是跟你们去吧。” 存希在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向自己烂好人的那一面投降了。 “好呀!你不知道,那地方挺不错的。就在海边的山上,咱们全都住丹尼斯海边的那个房子里头,三天两晚,一定玩得过瘾……” “……房子?” 存希一愣,牛奶都泼了出来。 “是啊,就是威尔家族在海边的产业啊。你不知道吧?” 爱德华属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全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已经决定了存希打死都不去的决心。 “我不去了。” “……CICI,你怎么了?” “都说我不去了!” 存希有点气急败坏,更有些慌乱。她提高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天知道她现在对那房子有多恐惧。她甚至怀疑,爱德华是不是和丹尼斯串通好了来陷害自己。可是想一想,又好像不可能。 因为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里上的,似乎丹尼斯已经成为了爱德华的头号情敌了。 “CICI……” 正当爱德华准备进行进一步游说的时候,存希那一头传来的惊叫声却让他嬉皮笑脸的声音打止了。 “CICI?CICI?” 爱德华着急了,电话还没有被人挂掉,他拼命地抓着听筒喊着。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捡起了电话,还将之放在了耳边。因为,爱德华又听到了呼吸声,虽然也很是均匀,但是显然不是存希的。 “你是谁。你不要伤害她,你……” 爱德华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大衣往车库跑,一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与对面这个神秘人做着无意义的对话。 突然,那人冷哼了一声,一片忙音在听筒里响起。 “该死!” 爱德华狠狠骂了一句,一边戴上了蓝牙,拨通了丹尼斯的电话号码。一边则上了自己的GT-R跑车,让它充分发挥了4.6秒的时间就从0MILE加速到350MILE的性能。 ------------ 五十二 千钧一发 存希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摔晕在了地上,因为头撞到了桌子角,让她即便醒来了都晕晕乎乎的。 “嘶……” 本来想要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的存希发现现在只要自己随便转动一下脖子,脑袋就会疼得嗡嗡作响。在忍痛尝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以后,存希打算暂时趴在地上,稍作休息。 书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样子那个袭击自己的人根本就还没走。存希睁大着眼睛,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瞧见正对大门的那一块客厅的模样。趁着那人还在楼上找东西没离开,存希凭着晕倒前的那么一点点记忆,缓慢地将手往先前电话掉落的地方摸去。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看样子,这个不速之客也很聪明,估计是将她的电话带在了身边,以免她醒过来的时候会打电话报警。 存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疼,趴伏的姿势让自己呼吸得也很困难。她从小就有肺病,现在脑袋上被人狠狠地敲了这么一下,还让她以这种姿势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每一次深呼吸,都是在挤压着她脆弱的胸腔,到最后,存希只敢浅浅呼吸,不敢有大动作。一是不想让匪徒发现她已经醒了,二是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呼吸不均,她一定会痛死。 正在存希的脑子嗡嗡乱叫,她又凭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慢慢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回复正常的时候,楼梯那儿传来了响动,似乎是下楼的声音。存希赶忙一闭眼,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似乎并没有急着离开公寓,而是又回来站在她面前,瞧了一下她。让存希觉得变态的是,这男人甚至蹲了下来,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才彻底离开。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叹气,让存希彻底失神了。 从那脚步声到那声音,她都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听错。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有公寓钥匙的。 存希的心好疼,疼得她忍不住就翻过身来仰躺在了洗手台下。 这不睁眼看还好,一看存希差点没吓晕过去。 自己先前烧的牛奶在往外汩汩冒着热气,如果自己再不起来将火关掉,等到牛奶喷出来浇灭了灶台上的火,这玩笑就开大了。 几乎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存希突然身上有了很大的力气,她半爬半跪着来到了灶台面前,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开关那儿。 突然,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存希身边响起。 原来那个人走之前不仅仅是来看她的情况,还特意将电话又放了回来。 “喂……” 存希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得按了接听键,在听到丹尼斯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就哭了出来。 “丹尼斯……” “没事没事,存希,我到了,你怎么了?我开不了你家的门,你还好吧?” 丹尼斯看起来有些方寸大乱,其实他就是在存希门外转着圈,同样,爱德华也是如此。 “喂喂!CICI,你怎么了!你开不了门我们就把门撞开了啊!” 那边忽然又传来了爱德华的声音,叫得可大。看样子他是连带丹尼斯拿手机的手一起抢到了自己耳朵边,听到存希哭得那么无助,他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你们快进来吧……我站不起来,开不了门……” 存希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响,门就被这两个大男人彻底破坏了。存希听着纷乱的脚步声在自己家中客厅响起,眼看着这脚步声是要往楼上去了。她使劲全力喊了一声。 “我在这里……” 果然,不到一秒钟,爱德华和丹尼斯同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两个男人看到存希这幅惨状皆是一愣,尔后各自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愤怒。 “shit!存希你怎么搞成这样!我就知道是有人进来了!他没伤着你吧!我要报警!” 爱德华一手搂着存希,一手就拿出了手机按下了911,存希见状,赶紧一手捂住了他的电话。 “别报警。” “为什么!” 爱德华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丹尼斯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也因为这句话而皱紧了眉头。突然他眼一抬,瞧见了灶台上的隐患,顺手将火关掉以后,便将存希从地上抱了起来。 “先带存希到沙发上躺躺吧。爱德华,你去关门。” “……好吧。” 爱德华咬了咬牙,硬是将心里的疑问和愤怒压了下去。存希靠在丹尼斯的胸口上,只觉得那一半脸先是冰凉冰凉的,可是没有过了几秒,又变得很暖和。她抬头瞧了一眼丹尼斯,发现自己现在只能够模模糊糊地瞧着一个人的轮廓,具体长什么样真的看不清楚。 可是,存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这稀里糊涂的一眼,她就知道了丹尼斯的想法。 “你生气了?” 存希问了一句,某人低头瞧了她一眼,没吭声,再次证明了他生气生得很闷骚。到了沙发上,他将存希放了下来,又用好几个大枕头枕着存希的后背,希望这样能够让她好受点。 “疼……” 存希现在意识有些不清,理所当然地抓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胡乱撒娇起来。丹尼斯也没拨开他的手,只是脱下了手套,双手抚上她的额头,查看她的伤势。 “疼……不要碰……” 存希扭开了头,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索性就歪着头躺在那儿,不动弹了。 见到她这种状况,丹尼斯的眉头都凝成了山。只是蹲在旁边不敢碰她,直到爱德华也过来了,他才开口说话。 “我觉得存希好像撞成脑震荡了,咱们把她送医院吧。” 这是丹尼斯提出来的策略,其实爱德华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因为存希之前的那句话,她犹豫了起来。 “但是,送她去医院是简单。可是如果我们拨了急救电话,怎么解释她这幅模样?” 爱德华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要丹尼斯响起存希那句不要报警的嘱托。丹尼斯沉默了一下,回头瞧见脸色苍白的存希,忽然就下了决心。 “没办法,她都已经这样了。我怕拖下去不好,你叫威尔逊也去医院好了。我来打急救电话。” “……好吧。” 两个大男人在保护存希安危这一项上,一致选择了赞成票。 ------------ 五十三 死党就是用来威逼利诱的 存希彻底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刚一睁开眼睛,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大票人差点没把她吓得又晕过去。首先是以丹尼斯为首的爱德华,威尔逊俊俏男人三人组,然后就是韩佳人那一张俏生生,还在喷火的脸。 “……我怎么了?” 存希眯着一双似乎是刚醒来的眼睛,正在极力装失忆。丹尼斯与爱德华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爱德华搭腔。 “你在家里晕倒了,我们就把你送过来了。” 毕竟这是在医院,录口供的警察也还在外头,爱德华不敢乱说话。之前怎么和警察说的,现在他们就怎么对存希说。 “哦……这样啊……” 存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爱德华确实没有报警。可是韩佳人看到她这样就有点忍受不住了,天知道当爱德华通知她存希进医院的时候,她差点就没有疯掉。 又是这么没日没夜地守了她两天,她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装疯卖傻。 “你们三个都累了吧,都先回去吧。存希这里我守着,我已经向我爸爸请假了。” 韩佳人一转头,表示了自己现在的自由身。三个男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想到各自都还有工作,而且这些工作在自己一个轻描淡写的电话以后一搁置就搁置了两天。所以,在同一时间,他们决心听从韩佳人的建议。带着对于存希身体的担心,挨个走出了病房。其中,是以丹尼斯表现得最深沉,爱德华表现得最依依不舍。 人走干净了,天时地利人和,终于可以让韩佳人爆发出自己的火气来了。她将病房里的窗帘一拉,利落到了存希身边。 “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晕在家里了么。” 存希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丹尼斯和爱德华有没有多嘴说些什么,只好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 “晕?是啊,晕得正好就撞桌角,顺便还把自己给倒骨裂了?吴存希,我真是服了你了。” 韩佳人哼哼冷笑了几声,见存希拒不回答,只是沉默,突然她就觉得很丧气。 “爱德华和我说,你不让他们报警。为什么?” “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存希抱着一旁的大枕头,侧躺在那儿,压根就没去看佳人的脸。 “……你是不是认出那个匪徒是谁了,所以你不报警。” 韩佳人太了解存希。平日里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没错,可是如果扯到自己熟悉的人身上,存希就会突然从爱恨分明变成优柔寡断。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在听到佳人的这种猜测的时候,她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又马上回复了平静,韩佳人静静地看着她的背部,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当事人都不愿意多此一举,自己又何必钻山大洞的要结果呢? “……我去过你家里一趟,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好像没丢什么值钱东西,你的卧室那个人也没进去过。不过到底有没有丢东西,要你回去了才知道。” 韩佳人见存希还是没反映,语气就越来越公事公办,只求快点说完自己快点出去找个什么东西泄愤去。省得看到存希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就冒火。 “还有,医生说你没什么大关系。观察一两天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我和爱德华还有丹尼斯商量过了,你出院以后不能住公寓了。” “那我住哪儿?” 存希一回头,看到韩佳人正幽幽地瞧着她,心里就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住丹尼斯家的那幢海边房子。” 韩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特别意味深长,眼睁睁地瞧着存希病态的脸色终于有了健康的红,她的心里多少才舒服了些。 “什么?那,那,我不去。” 存希的脸黑一阵,红一阵,再白一阵。最后怀抱医院里的大枕头闹起脾气来。 “死都不去?” 韩佳人倒也不着急,坐在一边翘起了二郎腿。 “死都不去。” 存希再一次地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好,那我们就去报警。告诉警察那个进你家门的人是梁硕,我还要去告诉爱德华,你和丹尼斯已经419了。” 韩佳人突然站了起来,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站住!” 存希蹭地一下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过于激烈的动作和反应差点要了她的命。胸口骨裂的地方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回来……” “不回来。除非你死都去住丹尼斯的房子。” 韩佳人诡秘一笑,作势又要将门缝拉大点。存希瞧着好友这么威逼利诱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我住你家啊。” “我家没位置养你,丹尼斯家有。” 韩佳人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立即否决了存希的建议。 “……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吧!” 存希有些急了,她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怎么躲都躲不掉,兜兜转转,又到了那东西面前。 猿粪啊,害SHI人! “卖了你自己的不是我,是你。你到底去住不去住。” 韩佳人懒得看存希对自己撒娇装可怜,脸一瞥,手又到门把上了。 “……我去。” 存希咬了咬牙,骂了声脏话。 “什么?我没听清。” 韩佳人一眯眼,又转开了门锁。 “我说……我去丹尼斯家住……” 存希耷拉着脑袋说完这投降的话以后,便慢慢缩回到了被子里。她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醒来了,醒来了……真的好累啊…… ------------ 五十四 丹尼斯也有借酒浇愁的时候 中午,下午三点左右,耗子洞酒吧刚开门就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客人。 威尔逊本来还在地窖里头挑选要用来招待顾客的红葡萄酒,听到自己的职员说老板有人找,就马上上来看情况。 “哟,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威尔逊笑着同已经坐在吧台边上的丹尼斯打了一声招呼,丹尼斯也抬手致意。 “你不是很早也过来开张准备做生意了么?” 丹尼斯应着威尔逊的话,直到身体觉得暖和些了,才将身上的大衣脱下,交给一边的服务员。 “喝些什么?” 威尔逊翻开挡板进了吧台,收拾干净了调酒的地方之后便解开了袖子的纽扣,将衬衣袖口微微上卷。 “……你决定吧。喝了这一杯,就去海边那儿等存希了。” “哦?这么说,是爱德华接她出院?” 威尔逊一边调酒,一边和丹尼斯聊起天来。如果是平常,威尔逊一定会闭嘴,根本就不打算和这种不善言辞的怪物多说些什么。可是丹尼斯大白天的会跑到自己的耗子洞来,就说明他确实是想找个人说话。而且他心里现在一定很乱,心乱如麻。 “玛格丽特。请用。” 威尔逊将调酒杯里的酒倒了出来,熟练的在玻璃杯边缘抹上一圈盐,放上一片柠檬之后,推给了丹尼斯。 丹尼斯只是瞧着这晶莹剔透的杰作,并没有急着去喝,而威尔逊则在一旁擦着手。 “嗯,是他去接存希出院。然后,BELINDA已经说服了存希,让她去住我海边的房子。” BELINDA,就是韩佳人的英文名。 “……你,是不是还没把你和存希之间的事情,告诉爱德华。” 威尔逊问得小心翼翼,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擦拭杯子的手还特意停了下来。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威尔逊见状,不禁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之后,又拿起来一只。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爱德华早晚会知道的。” “……有必要说么,这种事。” 威尔逊一皱眉,突然将手中的活完全放下了。他正对着丹尼斯,双手撑在吧台上,脸上现出难得的严肃表情。 “当然有必要。如果你还当爱德华是你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把你和存希之间的关系挑明的话,存希也会受伤害的。”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丹尼斯反射性地问了一句,威尔逊一愣,认认真真地看了丹尼斯好一会儿,在确定他不是装傻以后,心里更加沮丧。 “你,你该不会还没发现你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吧……你,哎,好吧,我不说了。聪明人有时候也做糊涂事,我理解。” 威尔逊耸了耸肩,只觉得三言两语根本就没有办法将现在这个状况对丹尼斯解释清楚。因为他是丹尼斯,所以在旁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会变得很复杂。相反,旁人觉得复杂的事,他又会将之看得很简单。 比如爱情这种事,人类就是有七情六欲这种事,丹尼斯本人如何都是看不透的。 他如出生婴儿一般,对这种无法用逻辑来说明的事情看不穿,更是无法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能说丹尼斯的情感之路是一塌糊涂,但也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以前的那些女人来来去去,威尔逊至多会讥讽丹尼斯的作风问题,和他畅快淋漓地争辩一番,倒也不存在什么担心。可是存希的出现,却让威尔逊忧心忡忡。 不可否认,存希是个好女孩。而丹尼斯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背她深深吸引,可是这一切本来是属于爱的迹象却被这个笨蛋又用以前的分子理论给解释了。 不承诺什么,甚至不说一个爱字,威尔逊知道,如果存希真心喜欢丹尼斯,对她来说,这将是多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威尔逊禁不住偷瞄了一眼丹尼斯。见他一个人正坐在那儿看着玛格丽特发呆,他便忍不住唉声叹气。 自己的这个朋友到底有多不懂人情世故,他终于是领教了。谁说天才是完美的,天才往往是某一方面特别优秀,可是其他方面又特别幼稚的典型。像丹尼斯,一生生活在天才的光环里,却让人忽略掉了他对人情世故的欠缺。 威尔逊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被人称作天才,真是一件庆幸的事情。至少自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这一边威尔逊正在为自己的朋友的心智欠缺而痛心疾首,那一边丹尼斯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得因为存希的出现,自己正在慢慢发生改变,有什么东西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为这未知的改变感到了惶恐,所以才来找威尔逊,想要寻求一个解决办法。 丹尼斯本来是想到这里来寻清静的,省的看到存希的时候心里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一堆事,结果被威尔逊这么一搅和,还没见存希之前,心里就更乱了。他有些烦躁地将玛格丽特一饮而尽,酒很冰,也很冲,他皱着眉头硬将这股几乎要将他窒息的霸道给忍了下去,用来缓解涩味的柠檬也依旧还在杯子上。 “好了,我走了。再不去,他们得等了。拜拜。” 丹尼斯挥了挥手,拿过自己的大衣就往耗子洞外面去了。威尔逊一转头,见到酒空了,柠檬还在,连忙便往门口大喊了一句。 “丹尼斯你回来,喝点柠檬汁再走,这酒后劲很大的!怎么开车啊!”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开门声和外头风雪的声音。威尔逊耸了耸肩,拿过那只漂亮的玻璃酒杯,在手中转了转,这才将之放进水池里清洗起来。 ------------ 五十五 故地重游 为了能够让存希坐着舒服,爱德华来接她的时候并不是开着自己的那辆NISSAN,而是四平八稳的LEXUS。一路上过来,他开车都很稳,也很小心翼翼。所以存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睡着了。直到到了海边公寓,才背爱德华叫醒来。 “CICI,我们到了。” 爱德华拉开门,轻轻推醒了存希。存希眯着眼睛看了看外头,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雪来。她慢慢下了车,突如其来的冷风让她瑟缩了一下。 “我们快进房间吧。这外面太冷了。” 爱德华一手护着她,另一手提着一个简单的旅行袋。那是韩佳人替存希在老房子里收拾好的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让存希先在海边公寓用着。等到她有空了,再陪存希将一些她觉得有用的东西收拾过来。 总而言之,在旁人的怂恿与逼迫之下,海边公寓忽然就成了存希的家。 “丹尼斯,开门啦。” 爱德华一手按住外头的听筒键,安在门廊旁边的电脑屏幕突然闪亮起来。不多一会儿,就听到一个机械的女音请他们进去。 达拉一声响,门开了。丹尼斯正穿着一件毛衣,靠在门边等他们进来。 “……我来拿吧。” 见到二人正在脱衣服和换鞋子,他伸手将爱德华手上的旅行袋给接了过去。存希抬起头来看着他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疼。这种疼痛反映在她表面,就成了一种脸色苍白。 “CICI,你没事吧?” 爱德华换好了拖鞋,见到存希还在那里发愣,不免开始担心起她的身体。 “嗯,没事。就是胸口有些闷。” 存希半真半假的说了句大实话,将自己这种纠结归咎给了该死的骨裂。爱德华皱了皱眉头,一边扶着存希进了大客厅,一边又开始絮叨开了。 “真是的,下手这么狠。如果不是你不让我报警,早就将那个混蛋绳之以法了。” 爱德华骂骂咧咧,存希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从她坚决地说不要报警开始,大家对于那个匪徒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了。只不过,除了爱德华和佳人这种过于外向的性子,忍不住会指桑骂槐一阵以外。威尔逊和丹尼斯却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 不过威尔逊还好,沉默的时候也会温柔地笑着安慰存希。可是…… 存希瞟了一眼丹尼斯,他似乎正在提供给存希住宿的卧房里忙碌。这间卧室在一楼,正好是当初他们巫山云雨的那一间,存希一愣,明明门是开的,半天都没敢走进去。 这时候,丹尼斯似乎已经将卧室都整理好了,拉开门走了出来。见到存希就站在门外,他也愣了一下,见爱德华也在旁边,这才恢复常态。 “好了,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进去看看吧。” 说着,丹尼斯就让出了一个位置。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存希听到他这话,真是又气又想笑,只觉得丹尼斯假装到这种程度,分明就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是啊,419而已。 存希自虐一样地将这句伤人的话想了一千遍,想得自己都麻木了,才咬着牙踏进了房间。既然他要演戏,她就陪他演。 “哟,这房间不错啊。” 不知内情的爱德华赞叹了一句,平心而论,这房间真的非常不错。简洁的装修风格,白色地中海情调的家具,就连那张大床都是用的上好的欧洲床垫。人一坐下去,整个就可以陷进里头。 “……谢谢。” 存希随意四周看了一圈,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便看着丹尼斯说出了这个单词。丹尼斯木讷地点了点头,只觉得看到存希眼睛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心里堵得慌。不自觉,抱在胸口的手又更紧了些。 爱德华完全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一手推开了那个通向花园的落地窗,就这么走了出去。存希到现在才发现,那些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撤掉。脸一红,让她的呼吸又开始不顺畅了。 想要忽略掉自己的感情很容易,可是那种深入骨髓里的切身感受,又哪里是只凭意志可以忘得掉的。 丹尼斯见存希低着脑袋不说话,脖颈处已经绯红一片,就知道她的思绪又往哪边飘了。或许是出于对于自身男性能力肯定的得意,又或许丹尼斯威尔本生就是个坏心眼。他居然在这种时候笑了出来。 扑哧一声,让存希就好像是被踩到尾巴似地抬起了头,怒瞪着他。 “你……” 存希咬牙切齿,又气又羞,压根就忘记了还有个爱德华在身后。这场戏她演不下去了,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 丹尼斯见她要发飙,赶紧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扬了扬脸往爱德华那边看了看,意有所指。 存希一回头,见爱德华正踩着雪走进来,气势一下就小了不少。再回头看丹尼斯那副欠扁的表情时,她已经偃旗息鼓了。 “算你狠。” 这是存希在丹尼斯傍晚离开屋子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丹尼斯只是耸了耸肩,充分表现了自己的游刃有余。却怎么都没想到,因为早先喝下的那杯烈酒玛格丽特,竟然让他在同一天晚上又回到了海边公寓,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 五十六 天雷勾动地火 丹尼斯离开海边公寓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忽然间就又回来了。当存希应声开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吴存希,立马就倒在了她怀里。 “喂喂,你怎么了?丹尼斯?丹尼斯?!” 存希慌了,一时间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丹尼斯将近190的身高虽然不算肥胖,却也很健壮。突然间就这么栽进她怀里,简直是突然倒了一座山向她压过来。 丹尼斯皱了皱眉,终于在存希各种没轻没重的巴掌之下有了点神智。 “扶我进房……头很疼……” 他没睁开眼睛,整个人更是使不上力。这当然是存希推断出来的。因为在她看来,丹尼斯绝对不是那种明明自己会走却还是要耍赖的男人。更何况,就在丹尼斯开口说话的当儿,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精发酵的味道。 可是,她并没有看到丹尼斯在这里喝酒。房间里更是没有什么酗酒之后的余韵,难道丹尼斯是在自己的车里喝的? 很多个疑问窜入到存希的脑子里,可是现在却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慢慢想清楚了。 “哦,哦。你撑着啊,我们就去房间。你撑着啊。” 她一边胡乱答应着丹尼斯,一边费劲地让丹尼斯尽可能地站起来靠在墙上,这样她才好去关掉大门。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可是这个男人似乎快要不行了,脸是白了一阵又成了青色,深深皱着的眉头看得存希心都疼。什么之前对他的怨啊,对他的恨啊全都被存希本人抛到九霄云外了。 吴存希,你就是贱命一条,总是为情所困。 存希无奈地这么骂了自己一句,转身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拯救丹尼斯的伟大事业之中。 丹尼斯的卧房似乎在二楼,存希之前从来没上去看过,现在更没那个力气把他拖到他的房间里去。 无法,她只好将丹尼斯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刚把人安顿好,存希就跌坐在一旁,只有喘粗气的份了。 “……水……” 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之前跟死了样的丹尼斯就又活过来了。一手扯着领带,一边提出新要求。 存希无语地看着他,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怀疑他是在装醉。可是看他这么痛苦的模样,存希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只见她一骨碌又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拿了水过来,将丹尼斯扶起来就往他嘴里灌。 存希见他喝得急,还哄小孩一样地拍着他的背,让他慢点喝。 终于,把丹尼斯伺候完了,他也不再闹了。存希差点手舞足蹈,以为自己任务彻底完成了。她将玻璃杯轻手轻脚地放到一边,转身刚要离开,却全然没发现床铺上的那个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魔爪一伸,就让她跌到了床上。 “你没醉?!” 这是存希被丹尼斯压着的第一反应。可是丹尼斯并没急着答他,而是就这么将她圈在怀里,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他伸出了手,去抚摸她的发丝。 “……丹尼斯,你,你,你没醉?” 存希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丹尼斯那一双可以勾魂的眼睛。深蓝色的漩涡,如黑夜中的大海一般。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眼神又是那么的专注与迷蒙。在那一时半会,存希竟然就像被蛊惑一样地相信,丹尼斯威尔,这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眼中只有她一个女人。 “你,你,你醉了。好好休息。” 突然,呼吸的灼热喷洒在存希的脸上,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带着些恳求,又带着些倔强,存希又开始走上了坚决不从的道路。推搡再三,可是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却没有移动分毫。 存希有些泄气了,又倒回床上喘着气。 “你想怎么样啊?怎么样你才肯乖乖休息啊?” 说着,存希又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全然没有发现这些挣扎的动作,让丹尼斯眼中那一汪大海的颜色更加深沉。 “……上次,你不开心的时候,我让你好过了一点没有?” 突然,丹尼斯开口了。依旧还在抚摸着她的发丝,还有她的脸。 “啊?” 刚开始存希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还会很友善地对着他。可是不到两秒,她的脸色和她的温顺就一起变了脸。 “你,你,你,你醉了你!放开!” “……我很难受,不然,这一次换你来让我开心一点,好不好?” 丹尼斯一定是醉了,只有醉了的他才会像小孩子又像无赖一样对这种事情讨价还价。存希的脸颊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变得更加红润了,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一股燥热在她的四肢百骸横冲直闯,激荡出的火花所造成的高温烧得她恨不得马上就跑到雪地里去好好冷静一下。 推,推,推。 存希咬着唇死命做着抵抗,用上了吃奶的劲。因为她很清楚,再不抵抗,她就要晚节……不是,是贞洁不保了。 “希……” 可是这样的负隅顽抗在一句近似于低喃的呼唤之下立马招降了。虽然这声呼唤是那么地吐词不清,虽然它的内容只包含着一个字。却还是成功地让存希安静了下来。 存希,留下了眼泪。 刚刚开始只是无声地流着,到最后,成了怎么也止不住地抽泣。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她浓密的发里,丹尼斯觉得,现在的存希,就像是一尊美不胜收的洋装娃娃,而她的眼睛,耀眼得如钻石一半,让他睁不开眼。 “希……” 丹尼斯又轻轻叫了一声,细碎的吻,吻去了存希干涩的泪水,也吻掉了她的哽咽。丹尼斯开始动了,他变换了一个姿势,将被子一掀,让两个人都正儿八经地躺在了床单上。接下来的除去障碍工作他都很得心应手,整个过程之中,存希都被他精湛的技术给挑逗得晕头转向,等她觉得有些冷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事情……已经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灯灭了,门关了,身上衣服也没了,自己还反抗个什么呢。 黑夜里,存希张着一双又羞又怒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正准备一举进攻的丹尼斯。 “丹尼斯威尔。你就是个混蛋。啊!” 在一声低叫之后,存希便再也没有任何一逞口舌之快的机会了。之后黑夜之中的几个小时,一直都是丹尼斯掌握着主导权。 存希在沉沉睡去之前,只觉得似乎有一个怀抱还在紧紧抱着自己不放,那双咸猪手也没怎么消停过。 “……早知道……丢你去海边喂鲨鱼……” 存希翻了个身,本来是想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可是因为体能到了极限,这句话却只是含糊其辞。听在丹尼斯耳朵里简直就是一种撒娇与又一轮的挑逗。 丹尼斯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消极抵抗的样子,索性将背对着他的存希搂了过来,在她唇边又吻了一下,存希皱了皱眉,抬手就想扒拉开这个叫兽,可是在完成这项任务目标之前,她便已经堕入了梦乡。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丹尼斯见状,更是紧紧将存希圈在了怀里,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 ------------ 五十七 避而不谈 第二天早上,丹尼斯是被一阵手机震动吵醒的。他像往常一样伸手去床头柜捞,却将玻璃杯碰倒在了地毯上。丹尼斯眼睛猛地一睁,回过头来看了看存希,虽然她是背对着自己,看样子并没有被吵起来,这让丹尼斯轻轻松了一口气。 随意披上睡衣,丹尼斯下了床,从散乱的衣物之中找到了手机,有个未接来电。 他想都没想,便拨通了回拨键。 “喂。” “……呃,丹尼斯,你,啊,你还好吧。” 对方是威尔逊,听到丹尼斯的声音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嗯,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昨晚上一晚上没回家,你家人很担心你。所以就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 丹尼斯一皱眉,第一反应就是走到客厅去瞧一瞧。楼上楼下走遍了都发现没人,他这才又坐到了沙发上。 “……我没事,只是好像昨天有些醉酒。所以车开到一半又开回海边公寓里住了。我父母是不是还在家里等我电话,那我打回去。” “哦,没事。我估计你也是醉酒。所以就先替你说了。” 沉默了一阵,威尔逊鬼使神差地又解释了一句。 “不过我没说你是在海边公寓,我说你在我家里。” “……谢谢。” 两个本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突然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半晌,丹尼斯才吭声。 “昨天我醉酒,是因为那杯玛格丽特?” “咳咳,那个,我本来是想让你喝了身上暖和点。所以没有把那款伏特加的温度调到平常要求的温度,可是没想到……你一下就喝下去了……” “哦,是这样……我知道了。” 丹尼斯捏了捏自己的鼻翼两端,不管是声音和模样都显得很疲惫。昨晚上借酒发疯,借题发挥地那么挥洒着自己的热血与热汗,能不疲惫么。 “……你和存希好好相处相处吧,她是个好女孩,你是得学学怎么去珍惜一个好女人了。” 冷不丁地,威尔逊突然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口吻教训起丹尼斯起来。丹尼斯一愣,半天接不上话。刚想要说什么,那边却已经说拜拜了。 正在他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卧室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拉开了。存希穿着他的衬衣,站在房门门口,局促不安地瞧着他。 见丹尼斯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存希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衬衣下摆。 “……我衣服……没办法穿了……可是看你不在……想先看看你怎么样,所以才,才先套上你的衣服。” 存希一边费力解释,一边看着旁边,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丹尼斯的面部线条突然变得很柔和,他像存希招了招手,也没说话。存希扭捏了一阵,还是慢慢走到了他身边。 “……昨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的。你不必如此不安,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安慰一样,丹尼斯将存希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缓缓说出这句话来。 存希撇了撇嘴,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担心这件事,可是违心的话还没出口,唇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又弯了起来。最后她轻哼了一声,索性将脑袋撇向了一边,开开心心地笑了出来。 丹尼斯坐在他身后,压根没见到存希正偷着笑,还以为她又像昨晚上一样要对他采取抵抗态度了,丹尼斯一皱眉,猛地将存希的身子搬了过来正对着自己。存希轻轻叫了一下,随后便爆发出来了更加快乐的笑声。 “……你,希,你笑什么。” 显然存希这种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态度让丹尼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大概从来就没有应付过这样的角色。和他交手的女人,总是会很在意他在想什么,他要什么,他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她们总是会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无一例外。别说是这么放肆大笑了,就连对他发脾气都不敢。 可是存希却在这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却将这些禁忌全部都做了个遍。 “没事。我是觉得,为什么你明明是想安慰别人的话,总会说出来不是那个意思呢?” “比如?” 丹尼斯挑起了一边眉毛,觉得存希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 “比如……你问别人好不好的时候,你总会扯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会先给对方一个象征性的比喻来作为证据,然后再辩证性地提出中心思想。可是……别人在伤心的时候,哪里还会去管什么必要条件和直线推理过程?他们有时候其实只是想有人过来问一句,你好不好。” “嗯……” 存希双手搭上了丹尼斯的肩膀,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而丹尼斯则双手扶着她的腰,两个人很亲密地面对面坐着,像是在谈天说地一样地聊着一个看似很难懂的话题。 事实上,存希只是在将一些生活常识,人情世故由浅入深,再由深到浅地解释给丹尼斯听。 “又好像刚才。” “刚才?” “……你难道不是想说,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叫我放心么。” 存希斜睨了他一眼,丹尼斯有些尴尬地绷着脸,那表情好像存希是在说什么不堪入耳的黄色笑话一样。 “丹尼斯,其实……有时候直接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不是坏事。比如……你要是关心一个人的话,直接便说我很担心你,如果你是爱一个人的话……就直接说……爱。” 不得不说,女人在感情上都是自私的。存希也不例外。在这关于人情世故的课堂上,存希用着自己的小聪明在对丹尼斯谆谆善诱。她的不安全感顷刻间便**裸地暴露在了丹尼斯眼前。也许只是一句我爱你,就是一颗贿赂的糖果,一颗定心丸。 丹尼斯无言地看着她,忽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站了起来。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存希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这个男人竟然是在以岔开话题的方式逃避。一股苦涩的感觉又翻过了存希心里好不容易盖起的幸福的围墙,将痛楚和苦感蔓延在了她的心里。 “……随便吧。你觉得什么合适,就做什么好了。我去洗澡。” 存希尴尬地笑了笑,快步离开了客厅。天知道她并不是要去洗澡,而是不想再穿着这个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给她的男人的衣服。丹尼斯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暗地里观察着存希的动静。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间卧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卧室连带的浴室那儿真的传来了淋浴的声音,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进了厨房。 ------------ 五十八 甜蜜二人世界 丹尼斯给存希做的,是意大利面。煮得口感适中的意大利面条以螺旋状扑在白色的盘中,上面淋了好多番茄肉酱。存希刚洗了澡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让她无法拒绝的香味。 “嗯……好香!” 摆好了蒜蓉面包和千岛酱以及沙拉,丹尼斯转头见存希已经坐到了餐桌边上,唇角似乎以一种细微的弧度上扬了一下。 “既然肚子饿了,就先吃吧。给你橙汁。” 说着,他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放到了存希手边上,存希伸手一握,发现是热饮。 “……谢谢。” 细如蚊蚋的道谢声钻进了丹尼斯的耳朵,博来他的愉悦一笑。存希脸色微微泛红,不禁为刚才自己的闹脾气汗颜。摆在二人手边的餐具雕刻的花纹很是素雅,存希拿起那个银质餐具看了一会儿,发现那花纹很像是某种家族的族徽。 “这个上面……是你们家的族徽吧。” 丹尼斯抬头看了看存希手指的地方,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顺便拿来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那上面是什么?狮鹫兽?” 存希对于历史的热爱以及好奇,明显战胜了她的饥饿之感,好奇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丹尼斯倒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或者冒犯。只是这样的存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感到很是意外。 “嗯,是狮鹫兽。我父亲的家族硬要说来应该是来自德国的殖民地统治官。在欧洲大陆,用这样的动物来作为族徽并不奇怪吧。” 说着,他又是耸了耸肩,不知道是要表示自己的无所谓,还是表达自己对于这个话题的不感兴趣。可是现下因为某人的家族史而完全兴奋起来的存希根本就不知道察言观色四个字怎么写,只顾着满足着自己旺盛的求知欲望。 而丹尼斯的有问必答,无疑是助长了存希这样的气焰。 “我很喜欢狮鹫兽。当初读中世纪宗教史的时候,就很喜欢。” 存希又惊又叹,恨不得要把那个银质刀叉上头的图案抠下来一样地抚摸着。丹尼斯闻言一愣,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可是,狮鹫兽是撒旦的使者。” “我可不是教徒。” 存希撇了撇嘴,惊觉到自己的失言。她俏脸一红,立马就不说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 “……难道,你是?” “事实上,我们一家人都是天主教徒。” 丹尼斯低头用叉子完美地卷起意大利面,一心一意地吃着。低垂的眼帘,让存希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存希小脸一白,竟然因为自己说错话而惊慌失措起来。 “对不起……我……” 她还没有道歉完毕,对面的人突然抬起了头,眼中的戏谑只是闪了一下便略去了。 “不过虽然我祖父也是天主教徒,也很熟悉宗教史,可是,他却很喜欢狮鹫兽,很爱我们家族的族徽。他总说,狮鹫兽是恶魔没错,但是却无疑是真的勇士。” 提起自己过世的祖父,丹尼斯的面部线条就会变得极其柔和。当他惊讶地发现存希和自己的祖父爱好一致的时候,他的心情仿佛更是愉悦了。也正是他脸上的这幅愉悦,出卖了他自己,让存希明白了他的诡计多端。 “……” 存希惊讶地张了张口,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绝对是被这个腹黑男给耍了。存希没吭声,但是并不代表她就逆来顺受了。低头一看,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已经被她快要戳成泥了。 丹尼斯叹了一口气,突然离开了椅子,还没等存希抬头,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拿过了她手中的叉子。就好像是在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叉子利落地卷起了金黄色的意大利面,上面还缀有秀色可餐的番茄肉酱。 “意大利面应该这么吃。” 丹尼斯将叉子送到了她嘴边,分明是要喂她吃了着一口意大利面。存希愣愣地仰头瞧着他,突然间脸又红到了耳朵根。 “我知道。” 她气急败坏地抢过叉子来,将意大利面放进口里,细细地咀嚼起来。这香气四溢的料理刚进到她嘴里,就让存希的味蕾彻底地活蹦乱跳起来。 “……” 真他妈的好吃。 存希使劲使劲地嚼着,想要这味道在自己的口腔里留的久一些,直到再也没有咀嚼的必要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将这一口意大利面吞进腹中。 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嘴里一空,存希就又动手卷起意大利面。丹尼斯这个时候已经又坐到了她对面,他看着存希大快朵颐,似乎很满意她这幅模样。 “怎么样?还算好吃吧?” “嗯,嗯。” 存希到最后只顾着吃,什么狮鹫兽啊,族徽啊,丹尼斯啊,全都抛到了脑后。韩佳人真没说错,存希其实是最简单又最复杂的小女人。**裸的吃货一枚,只要给她好吃的,什么人都可以管走她,更何况是一头腹黑深沉的叫兽! 大概过了十分钟,存希的盘子彻底干净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丹尼斯在场,她都恨不得捧起盘子来把那上面的肉酱全都舔干净。 呜,吃得好撑。 存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么捧着肚子堆在了椅子上,完全不注意形象,也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 丹尼斯坐在她对面,端着一大杯德国慕尼黑黑啤喝着,一脸计划得逞的得瑟。当然,这种得瑟只是深深隐藏在了他的动作,眼神和深藏不漏的心里。 “……今天你有什么打算么。” 丹尼斯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午了。今天是双休日的第一天,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想那些关于工作上的事。 “啊?什么打算?” 存希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思索未果之下,只好摇了摇头。 “你想出去么?逛街?或者,其他。” 丹尼斯本来是想说运动的,陪她出去打打保龄球之类。可是话到嘴边就止住了,他很清楚存希身上的好动因子,只要他有这个提议,她就一定会响应。可是现在她绝对不能做这些运动,因为存希是过来养伤的。 丹尼斯道貌岸然地进行着内部心理活动,却全然忘记了,是谁昨天晚上半强迫地让存希跟着他“做运动”的。 一脸喝了几口,黑啤喝尽了。丹尼斯也没有再去倒,而是拿起身边的一杯水,漱了漱口。 “算了,不想出去。逛街?没兴趣。” 存希叹了口气,忍不住就抚上了胸口。现在她只要重重呼吸一下都可以感觉到肋骨上某个缝隙正在折磨着她的疼痛神经,她不想到时候出去上演什么晕倒戏码,又连累了丹尼斯人仰马翻。 “我们不是刚接了个project么?我这两天总是住医院里头,也不知道那个计划跟进得怎么样了。我正好可以这两天看看,双休日一过,就能去上班了。” 存希双脚搭在长凳上,小孩子一样晃着。以丹尼斯的位置,他只要调整一下视线,就能够瞧见那一对嫩白而又小巧的脚丫。一股说不上来的冲动,正往他的四肢百骸窜,丹尼斯攥紧了拳头,硬是忍住了。 “……好,我上我房间传给你。” 丹尼斯突然站了起来,吓了存希一跳。直到看到他快步上了楼,进了房间,存希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自己刚才其实已经躲过了一次又要吃避孕药的机会。 “怪人。” 存希撅了撅嘴,也离开了餐厅往自己房里走去。 ------------ 五十九 亚伦是属媒婆的 第二天早上,周日,存希还在熟睡的时候,丹尼斯就已经起床了。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按照计划丹尼斯应该是一声不吭回去的,可是到了玄关门口,他却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一双皮鞋发愣,怎么都迈不出步子。 也不知道是站在那儿站了多久,突然丹尼斯一个转身,悄悄进了存希的房。 时间尚早,存希还在那里睡着。散在床头旁边的文件,还有房间里传真机上没有翻开看的资料映入丹尼斯眼帘。 丹尼斯环视了一下房间四周,这才看向正钻在被子里熟睡的存希。她的手提电脑被她放在了双人床的另一边,眼镜则随意丢在了被子上,充满书生气的凌乱,让丹尼斯忍不住一笑。 这样的存希哪里看得出助教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学生。 丹尼斯轻轻合上了门,又在存希身边蹑手蹑脚收拾着,眼睛所到之处,无非都是一些那个项目的必要资料,似乎已经被存希读得差不多了,好些地方都被她用一套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得懂的符号勾画了出来。 好不容易收拾出了一个可以让他坐在她身边的地方,刚一坐下,存希便翻身过来了。 “嗯呜……” 一声还没有睡醒的**,存希抱住了一边枕头,就这么当着丹尼斯的面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丹尼斯沉默地瞧着她,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吵醒存希,这才有胆子伸手去整理落在她额间的碎发。 轻轻的碰触,如羽毛一般,睡梦中的存希只觉得有一股很温暖的力量正让她睡得更沉,只不过当她渐渐开始依赖这股力量,想要靠近它的时候,它却突然消失了。存希皱了皱眉头,并不知道在丹尼斯离开之前,曾经在她唇边落下一吻,以解心头相思。 …… 丹尼斯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就怕自己那对八卦的父母会突然从哪个地方窜出来问东问西,当他从拉斐尔那儿得知自己的父母亲已经出去参加沙龙之后,自己那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来。 “我知道了,那我进房间了。拉斐尔,你去忙吧。” 丹尼斯笑了笑,为自己逃过一劫暗自庆幸。可是轻快的步伐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变得沉重起来。因为他在二楼的走廊上碰到了比自己父母更八卦的大哥和姐姐。 “啊!亚伦,你快看,弟弟回来了!” 亚伦和珀西正站在走廊栏杆那儿,也不知道是在聊些什么。当看到丹尼斯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珀西就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怪叫了起来。 丹尼斯呼吸一窒,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走过来就有转头就跑的冲动,还好他忍住了。不然自己这和小时候无异的做法,一定又会被哥哥姐姐狠狠地嘲笑。 “哎哟,你总算回来了呀。哈哈,不过,过了周日再回来嘛。” 亚伦噙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甚是诡异。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丹尼斯的肩膀,两兄弟就这么四目相望着,彼此都想光凭着这对望就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丹尼斯,威尔逊说你住他那儿了?你们晚上到哪里去玩了?” 珀西天生乐天派,更是粗神经,正在亚伦忙着和丹尼斯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却不合时宜地挤在了二人之间,搂住了丹尼斯的臂膀。 “没去哪里玩,只不过是喝酒而已,姐姐。对了,亚伦和莉莎呢?” “哦,他们啊。他们这两个小鬼怎么都坐不住,已经被雷领出去玩了,昨天是我领出去的,前天是你哥哥领出去的。今天轮到雷了。” 一提到自己上窜下跳的小女儿,珀西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呵呵,那好。下次就我领出去玩吧。” 丹尼斯笑了笑,也学着亚伦的模样,斜靠在了栏杆上。亚伦挑起一边眉毛站在旁边闷不吭声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气质正在渐渐发生改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威尔逊跟他说的那个女孩子带来的。 突然,亚伦的恶作剧因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那哪要那么麻烦啊,我们不一样,你还要上班嘛。我想下周带两个孩子去滑雪。” 冷不丁的一个提议,让丹尼斯的眼睛睁了睁,很是讶异地看向了亚伦。看到弟弟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亚伦别提有多开心了。不知道内情的珀西也是一愣,提出了些异议。 “又去?虽然说那两个孩子是很喜欢这项运动。可是……我总是怕他们受伤。” 不是她溺爱自己的孩子,只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太好动了。简直是不看住一会儿,就可以消失不见。 “只不过是去几天啊,况且你不放心,你和雷都去嘛。上次就只有我和芙雅带着亚伯去了,他一个人还挺孤单的。” 亚伦不动声色地用亲情攻势,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珀西点了这个头。丹尼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一脸沉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突然,珀西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转头望向丹尼斯。 “听说你暂借了那个海边公寓给你的一个朋友住?我们去那儿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丹尼斯看着自己的姐姐,又瞧了瞧一肚子坏水的亚伦,无视于某人不成熟的挑衅,丹尼斯头一低,一心一意地回了自己姐姐的话。 “我会打电话告知的。” 说着,丹尼斯便一声不吭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亚伦看着弟弟憋屈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珀西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实在受不了他的一惊一乍,自己也回房去查邮件去了。 ------------ 六十 两姐妹打情骂俏 难得的周日,当丹尼斯已经小心翼翼地驱车回家的时候,存希还抱着房间里的达枕头拼命地睡,睡,睡。充分发挥了觉皇的技能。 突然,电话响了。 存希刚开始不想搭理它,只是闭着眼睛乱摸着四周,希望在自己不睁开眼睛的情况下也能够找到那部聒噪的手机。可是她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摸到,和自己的记忆不符合的是,床上空无一物。 猛地,存希睁开了眼,看到床头放得整整齐齐的材料她有那么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若不是手机叫了一遍又一遍,她估计可以保持这个姿势坐整整一上午。 “喂?” 不用看电话号码都知道,大早上来吵她的只有韩佳人那个祸害。 “存希啊,开门开门,我在外头。” “……什么什么你在外头。你跑到海边公寓来了?真闲啊,BELINDA同志。” 存希打了个哈欠,翻身下了床,姣好的身段穿着一套泰迪熊的睡衣,这让睡眼惺忪的存希看起来年轻得很。 “是啊,我能这么闲还不是托你的福?我跟我爸说了,说你受伤了,现在因为某人的关系都不敢回家。在外头避难着呢。我爸爸一听哟,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让我上班啊,赶紧就赶我过来见你这个重伤病人了。” 韩佳人依旧还是那么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当存希打开门的时候,她还没有把这些揶揄的话说完。存希请她进门,其实是变相打断了她的演讲。 “哟?这么快啊?” 韩佳人见存希只是穿着睡衣站在门边,立马笑嘻嘻地挂掉了手里电话。 “是啊,再不快点开门。我怕我被你的口水淹死啊。” 存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转头就又走进了温暖的房间里,将门留给佳人去关。韩佳人在玄关门口脱了靴子,径直就往存希的卧室里头跑。存希从厨房那儿端饮料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在自己房间里头四处张望。 “……怎么样啊。有没有找到丹尼斯啊?” 存希好气又好笑地抱着臂膀斜靠在门边,韩佳人转了一圈,最后兴趣缺缺地耸了耸肩。 “他原来不在家啊。” “你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家,应该到楼上他的房间去看看,而不是跑到我卧房来找。真是的……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不在。” 说着,存希便转身走到了客厅里,想都不用想,韩佳人是属猫的,好奇心旺盛得非常人可以比,她为了能够问出点八卦消息来,又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你怎么知道啊。哦,哦,是不是你们……嗯,嗯??” 韩佳人一蹦一跳,活像是一只小兔子来到了存希身边。 “我们昨天晚上一个睡楼上,一个睡楼下。陪我睡的呢,都是些文件资料。你要不要问问他们我滋味如何啊?” 存希慢条斯理地喝着橙汁,禁不住挑起了一边眉毛看着韩佳人。 “……切,你还真是OPEN。好啦,废话少说,吴存希,我现在就要绑架你!” 韩佳人手一挥,马上亲昵地黏住了存希。 “绑架我做什么?” “去逛街喽!” “又逛街?” 存希睁大了眼睛,有点心疼自己的钱包。 “是啊是啊,就当陪我啦。我车都开过来了,反正你又没事,丹尼斯又不在……” 果然,一提到丹尼斯,存希就落入了韩佳人的圈套了。只见她脸一红,豪气万丈地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噴地一放。转身就往自己房间里去。 韩佳人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话太过分,存希一个承受不住生她气了。愣了半天,她才敢小心翼翼地跟着进房间。卧室的浴室里,传来了淋浴的声音。 “存希……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韩佳人惴惴不安地坐在存希的床上,就差没有对手指了。 突然,水声停了。存希只是围着一个大毛巾走了出来,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冷着一张脸,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好啊,你骗我!” 韩佳人说着,突然就跳了起来,像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张牙舞爪地像存希扑了过来。存希的卧室里,尽是一片嬉笑打闹之声。 ------------ 六十一 再见梁硕与阙颖 虽然存希觉得,当天晚上丹尼斯肯定不会再到海边公寓来睡了。可是她在离开住所之前,还是留了张便条在冰箱上。也正因为这个举动,存希被嘲笑了整整一天。 “韩佳人!每个人的忍耐程都是有限的。现在,你已经踩到我的下限君了!” 忍无可忍之下,存希终于爆发了。她咬牙切齿地将奶茶往桌子上一放,恶狠狠地盯着韩佳人。佳人一看到这个架势,立马就识相噤声了。 “……好啦好啦,不说了不说了。真是的……你要是随时报告更新你们的情况我也不会这么鸡婆嘛……” 韩佳人小声嘟囔,一脸委屈地咬着吸管。 “韩,佳,人!” “好了好了,我都说不说了啊。啊啊,对了,其实呢,今天是有重要事情想跟你说的。” “……什么事。” 存希冷眼相对,料定了韩佳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色。 “是这样。我和爱德华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搬家,如果你点头同意呢。我们即刻就帮你选房子。” 韩佳人说得很认真,带着刻不容缓的语气。存希莫名其妙地瞧着她,本来是想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搬家。转念一想,立马就明白了。 也好,等自己换了地方,就可以不用住在丹尼斯那儿了。 “好,你们办。我倒是对房子没有什么要求的,可是收拾东西怎么办?不然,收拾东西的时候叫上我。我和你一块去,哪些不要了哪些要,我比你清楚。” 存希这个提议刚提出来,韩佳人就立马摆了摆手。 “哪里用得着你啊,你先把你的骨裂给养好了。” 一提到存希的伤,韩佳人就一脸心疼。佳人的叔叔是国内有名的外科医生,上次聊到存希肋骨骨裂的事情,她叔叔那一番话说得韩佳人差点掉眼泪。 “希,是不是很疼啊。上次的止痛药,你吃完了没有?要不要今天再去开啊。” 存希哭笑不得,站起身来就揉了揉韩佳人的短发。 “我又不是嗑药的,那么大一瓶,我哪里一下吃得完。我没事的。” 说着,她便一个人往商场里头走。 “你去哪儿呀?” 韩佳人疑惑地在她身后问了一句,结果这家伙头都舍不得回一下。 “我去洗手间,等等我。” “哦!” …… 刚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存希看到了一个她做梦都不想碰到的祸害杵在了那儿,她一返身,本来是想离开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哟,吴小姐,怎么看到我就走啊?” 阙颖在洗手间里补妆,抿了抿唇色之后就侧头过来看向了存希。存希离开的身子一顿,半天又把自己搬过来了。 “呵呵,哪里哪里。我只是……突然想到佳人那家伙性子急,估计等不了我多久,就想回去。”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状似轻松地来到了阙颖的面前。就是那深吸一口气的光景,肋骨的伤就找心挠肝的疼。 阙颖瞟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存希,一时也没吭声。她的沉默让存希突然觉得很奇怪又很诡异,在她印象里,阙颖根本就不是那种忍得舍得的人。她最忍不得脾气,最舍不得自己受伤。阙颖全世界最爱的人,怕就是她自己了。 “听说,你病了。还搬到其他地方去休养了。” 已经上完唇彩的阙颖,又将粉扑拿了出来。存希本来是在镜子前整理妆面,听到她的话手一顿,转头,便进了洗手间。 “是啊,我自己在家里一不小心摔倒了。本来没什么事的,正巧丹尼斯赶了过来,一定要我去医院,结果就变成了变相禁足了。” 存希一进洗手隔间,便将马桶盖放了下来,只是坐在上头。她现在的心思很乱,感觉和阙颖做这种明知故问的对话有点像是打暗战。而且,她并不确定的是,梁硕那晚上来自己家里阙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存希闭着眼,突然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是烂好人到一定程了,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是先考虑到梁硕和阙颖的关系。 大概是在隔间里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存希按下了冲水键,又从隔间里头出来洗手。令她惊讶的是,阙颖竟然还没有走。看那架势,似乎是一切准备妥当,专门站在那儿等她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要好好休养。好了,我走了。毕竟,我也不能让人等久了嘛。你知道的,梁硕那个性,最等不及了。” 阙颖说着,还向存希眨了眨眼。存希冷冷地瞧着她走出洗手间,那一下真是气得她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存希的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拿出来一看,见到是丹尼斯的号码,赶忙就接听了。 “喂。” 存希的声音里头带着些哭腔,引得丹尼斯那边有一小段的沉默。 “希,你没事。” “没事,我没事。怎么了?丹尼斯?” 存希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我大哥和姐姐,想要带孩子去滑雪,可能要住到海边公寓里头。你,嗯,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那你会过来么?” 存希听到丹尼斯的话,想都没想就把这句问话说出了口。尴尬地沉默之后,存希立马又补充了几句。 “我不是说……我只是说……” 她疲于解释,因为自己的直爽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她只是听到了丹尼斯温柔的安抚,却没有看到丹尼斯脸上愉悦的表情。因为他们是在通电话而已。 存希推门而出,这边还在和丹尼斯说着话,那边还没走几步,却碰到了梁硕和阙颖。一时间她就这么拿着电话,愣在了那儿。 阙颖是面对她站着的,而梁硕则是完全背对着她。存希站着的位置,可以让阙颖看到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光随着存希的移动而行,她却并没有告诉梁硕。他正与存希近在咫尺。 正当存希快要离开她的视线的时候,阙颖突然叫了一声。 “吴小姐!” 存希身子一顿,怔愣了半天。 “我待会打给你,好么?” 在飞快地和丹尼斯告别之后,存希挂了电话,慢慢转过身来。她看得出来,梁硕的脸色很不好。 “……有事么?” 存希笑了笑,两手随意张了张,她正在隐忍就要游走在爆发边缘的怒气和痛楚,而阙颖似乎却偏偏让她将这股隐忍摒弃掉,一定要将她挑逗得爆发出来才罢休。 “哼哼,没什么,只不过是让硕和你打个招呼而已。” 阙颖也对着存希笑了笑,一手便搭上了梁硕的肩膀。梁硕身子一顿,一脸不相信地瞧着阙颖,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并没有被存希看到。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对着存希。 “存希,好久不见了。” “是啊,招呼打过了,你们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我想阙颖你也不希望韩佳人到这里来。就这样。” 存希冷冷地点了点头,看到梁硕这幅虚伪的嘴脸就想吐。刚一转身,眼里的泪水便蓄满了。存希用手背随意一擦,将这些心碎的证据毁尸灭迹。因为她不想让韩佳人看到,突生事端。 这个时候,存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久,才敢去接。 “喂,希,你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丹尼斯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确实听到了存希吸鼻子的生意。 “没事,我好像有点感冒。你刚才不是说过,你大哥想带孩子们过来住海边公寓么。那是你的家,我只是客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过来就好了。” 存希说着,又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将头微微抬了起来,希望泪水可以赶快倒流回去。她真的真的不愿意自己再因为那种混蛋而伤心了。 “……嗯,我,不然我晚上来瞧瞧你。” 丹尼斯皱着眉头,无端端地心烦意乱起来。这让他再也没办法安下心来看书,甚至有了现在立马去海边公寓的冲动。 存希涨了张嘴,想说不用了。可是还没等她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关门下楼的声音。 “不然,我现在就开过来。” “……我在市中心的INTERNATIONALMALL,你过来好了,我在这里等你。” 丹尼斯的心急如焚让存希松了口,就连眼泪她都不想去控制了。丹尼斯听到那边的抽泣声,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说了一句你等我。就挂掉了电话。 …… 阙颖觉得,这是一次大胜利,只要是在吴存希的对决之中自己胜利了,她就高兴。所以她挽着梁硕的臂膀,整个人显得很兴奋。甚至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名牌包,反观梁硕,心情好像并不怎么好。 阙颖在PARADA店子里刚签完一个支票,回过头来瞧见了站在一边等的梁硕的脸色,突然便冷笑了一下。 “哟,这是怎么了。是生我气呢?还是心疼你们家前女友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不明白。” 梁硕说着,还特意四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敢将以下的话说出口。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你还要去招惹吴存希呢。” “哼,你怕了?怕别人告你私闯民宅?我们不是没拿什么好东西么?只不过……是张当票而已。” 说着,阙颖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那张小纸条,在梁硕眼前晃了晃。那张纸条,就是梁硕之前用来向存希发难的典当行票据。他什么都没听存希解释,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票据的重要性。若不是阙颖鬼点子多,无意听到梁硕提起来了,他还不清楚,存希竟然是当掉了她最宝贝的生母的遗物。 一想到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那个不上道的穷小子,梁硕就恨得牙痒痒。所以才会那么冲动莽撞地答应了阙颖的计划,他要把当票拿过来,让阙颖将这幅项链给赎回来。他要让存希后悔,后悔她当初帮了那种人! 可是这毕竟是罪证,存希又在同一个商场里头,陡然见到阙颖这般旁若无人地将那张纸拿出来炫耀,梁硕的好脾气早就没了。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收起来!” “……怎么?怕了?那当初你还对吴存希下手那么狠?” 阙颖慢条斯理地将票据收到自己包里,本来是责怪的话语却听不出一丝责怪的意味,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和欣喜若狂。梁硕攥着拳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的,是当时他出手将存希弄晕的情景。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伤害到她,哪里知道她竟然这么早就回家了。当他蹑手蹑脚地用公寓钥匙进到存希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无路可退了。他怕存希报警,因为她报警的话他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在这种惧怕之下,他想都没想便对存希出手了。那一声沉闷的声响,几乎让他瞬间就回复了理智。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存希,再看着那个散落在一旁还在通话的手机,梁硕当时只是希望快点把东西找出来走人,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最后将那能够求救的手机物归原主,也算是他还有些良心未泯。 梁硕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想着这些过往,突然阙颖却抱上来重重亲了他一下。梁硕诧异地侧过头来瞧她,见她不仅没有任何后怕的表情,反而很是开心。 “我就喜欢你只对我好了。你对吴存希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她可能知道当初是我进的房间,你最好不要去惹恼了她。” 梁硕叹了一口气,胸口的积闷还是没有办法缓解。 “她才没那么聪明呢。她要是知道,早就报警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陪我逛街呢。我刚才在洗手间试探性地问过了,她都没什么异样。对我都没异样,那肯定是没发现什么喽。你放心啦。” 阙颖对梁硕的提醒不屑一顾,把事情完全简单化了。在她心里,只有踩人和整人这些幼稚的计划与伎俩,根本就无法去猜到吴存希真正的想法。 梁硕冷哼了一声,再也没有吭声。 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而他也并没有因为阙颖的这些话安心下来,相反,他竟然觉得更加惴惴不安了。 ------------ 六十二 温情时刻 (女生文学 ) 存希挂了电话之后。又站在走廊上站了好久。看着商场的人來人往。她真的觉得心情好多了。一转头。却瞧见了韩佳人四处张望的身影。 “佳人。你怎么过來了。我们的东西都还在那儿呢。” 存希迎了上去。一把把佳人抓了过來。 “不是。哪有你上厕所上这么久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要现在不舒服我可沒办法了呀。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韩佳人不知道存希碰到阙颖那档子事情。存希也沒打算让她知道。所以就闷不做声地拉着她往之前的星巴克去。 。丹尼斯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存希一早知道他会过來。所以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可是韩佳人却大呼小叫起來。 “哇。你属超人的吧。我们刚才才谈到你。你就出现了。” 佳人似乎对丹尼斯威尔的印象特别好。竟然每次一瞧见他都是笑眯眯的。。可是毕竟是自己叫他來的。又觉得沒什么好意外的。 “是我叫他來的。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正准备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來。” 存希先站了出來打圆场。一边说着一边就急着往商场外移动。丹尼斯与韩佳人互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丹尼斯先追了上去。。那过了她提在手里的购物袋。存希一愣。想说什么话最后还是沒说出來。只是自顾自地钻进了丹尼斯的车。 两个人一路上都沒说什么话。只到了海边公寓。她才发现佳人的车沒跟來。 “佳人呢。” 存希进了房间。看着丹尼斯大包小包地往里头提东西。。 “刚才她在我手机上发了个短信。看样子是不跟着我们过來。直接回家了。” “……哦。” 存希知道。这是韩佳人的惯用伎俩。为了能够让她和丹尼斯有机会单独相处。这个单纯的孩子。难道就不怕好心帮倒忙么。还好丹尼斯本身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不然佳人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了。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点了。要不要喝点水。” 丹尼斯见存希还在房间里整理刚才买回來的那些东西。便往厨房里走去。再进存希房间的时候。他手上已经多了两杯热水。一杯是给自己的。。另一杯则放在了存希手里。 “……嗯。谢谢。” 存希接过。喝了之后只觉得胸口的疼痛好了许多。说话都有些底气了。丹尼斯坐在一边。看着她整理衣服。半晌才道。 “医生说你这骨裂可大可小。。所以你最好还是多多在家里休息为妙。不过。如果有别人陪你。当然也是可以出去走走的。”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就好像是话家常一样和存希聊起天來。存希点了点头。突然转过头來看着丹尼斯。 “你的大哥和姐姐。他们什么时候过來。是一家人都过來么。我住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他们是一家人过來。我姐姐一家。我大哥一家。总共是六个人吧。不过现在我姐姐珀西又有身孕了。估计沒办法陪那两个小孩子去滑雪。你有兴趣么。这种运动。” “当然有了。” 一说到这些刺激的运动。存希一扫之前阴霾。。显得精神奕奕。丹尼斯看着这样的她。终于有些放心了。突然。他又皱了皱眉头。自己先否决掉了自己的提议。 “算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跟他们去了。” “为什么。” 存希撅了撅嘴。总觉得不带丹尼斯这样的。好不容易提出來一个让她开心的建议。又马上否认。 “你的伤。” 丹尼斯言简意赅地扬了扬头。存希嘴一瞥。立马就不说话了。只不过在折自己的衣服时。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我该走了。” 天色已晚。丹尼斯这一开回去。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存希知道自己不该留他。可是每次一听到他要走。心里就塞满了失落。 “好。开车小心。” “嗯。” 丹尼斯点了点头。存希将他一直送到门口。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进了房间。 沒多久。手机便响了。竟然是丹尼斯的电话。 “喂。” 存希以为他是忘记拿了什么东西。沒想到那边一阵沉默之后。就听到了丹尼斯平静的声音。 “我觉得有点困。不然你陪我说说话吧。” 看样子。他是在开车。明明知道他依旧选择了离开。可是存希却因为这通电话笑开了怀。 “好。” 这一夜。存希一直是抓着电话和丹尼斯聊天。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都不记得了。 第一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六十三 欢乐的威尔一家人 (女生文学 ) 丹尼斯的大哥和姐姐携家带口地前來。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威尔家一共开了三辆车。浩浩汤汤地从罗德岛的西面到了东面。存希一开门。只觉得这个本來宁静的海边公寓一下热闹了不少。 最先制造出欢声笑语來的是威尔家的两个小成员。亚伯和莉莎。他们先是在客厅里打打闹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把存希摆放在这里的新鲜玩意都看遍了。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存希身上。 “啊。是那个阿姨耶。” “嗯嗯。大舅舅想要请到家里去吃饭的那个。” 两个小孩童言无忌。出卖了亚伦。雅芙斜睨了自己丈夫一眼。见他正在抬头看自家房子的天花板结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忍不住扑哧一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存希自然也记起來了面前这两个小家伙是谁。 “啊……你们是……威尔先生的侄子和侄女。” 吴存希囧了。本來丹尼斯这个名字是要脱口而出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作罢。 “阿姨。你再教莉莎画画好不好。上次莉莎画自己的头像。怎么都画不好。” 头像…… 存希更囧了。上次她可是画了好多酒会里的人的头像的。包括丹尼斯威尔。存希只是求神拜佛。丹尼斯他沒看到过。 “嗯……好。女生文学” 吴存希悲壮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样子。丹尼斯真的很忙。就连今天是他的亲戚大部队杀到的日子都沒來。雅芙瞧了她一眼。忽然笑开了。 “吴小姐。我可以叫你存希么。” 雅芙的中文说得很标准。再加上亲昵的态度让存希很受宠若惊。她点了点头。伸出了手与雅芙的握了握。 “当然是可以的了。威尔太太。” 存希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变扭。因为这个屋子里头其实是有两个威尔先生的。再加上一个威尔太太。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太荣誉让人混淆。显然雅芙也明白她的苦恼所在。抿唇笑了笑。轻快地语调表现出了她的好脾气。 “你就叫我雅芙好了。咱们礼尚往來。” “……嗯。好。” 存希不知道这样做可不可以。不过为了区分开來。不引人尴尬。她还是答应了这样的请求。接下來。便是给大家弄晚饭的时间了。雅芙和存希都深谙中国料理之道。为了喂饱这帮子饕餮。她们在相见的第一晚上就成为了厨房的亲密战友。而珀西也好心好意地为她们两个打下手。 厨房真是个好地方。。雷和亚伦各自拿了一瓶啤酒。坐在两个孩子身边看着他们玩游戏。当然。也是在观察那三个女人的相处融洽程度。 “怎么样。你有沒有觉得她们挺像亲戚的。” 亚伦眯着眼。意有所指。雷看了看他。眼中有一丝疑惑。 “雅芙和珀西……不是本來就是亲戚么。” “我当然不是指的她们两个啦。是她。” 亚伦指了指正在侧着脸和雅芙说笑的吴存希。雷愣了一下。突然低头喝酒。选择忽略他。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你让我说什么。” 。小孩子们在欢呼雀跃。他满脸无辜地抬头看向了自己老婆的夫家大哥。 “好吧。” 亚伦无言。只得耸了耸肩。自己喝自己的酒。 快要到晚饭的时候。海边公寓的门铃响了。存希擦了擦手打算去开门。可是两个正在玩桌面游戏的小孩子却一马当先地跑了过去。 “UNCLE。” 两个小鬼头一下扑到了丹尼斯的怀里。再轻的小人也有了足够的分量。丹尼斯一个沒站稳差点跌到雪地里。 “回來了呀。丹尼斯。我们还在和存希聊天呢。” 。经过门廊的时候还特意停了一下和丹尼斯说话。丹尼斯换鞋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才恢复如常。 一进客厅。就见到大家围着桌子一圈。竟然是在吃火锅。威尔家里的孩子们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倒是雷觉得很新鲜。总是问东问西。就连莉莎都觉得自己的爸爸太聒噪。影响她吃饭。 “爸爸。吃羊肉。” 小女孩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起來好像是关心自己父亲的饮食健康。其实是对雷的问长问短表示了抗议。 “……好吧。爸爸不多说话了。我吃。我吃。” 雷叹了口气。面对众人的哄堂大笑。不置可否。。晚餐的气氛很热闹。莉莎与亚伯已经完全将关注的焦点放到了存希身上。饭后竟然还让存希去给他们讲故事。两对夫妻乐得清闲。在下面聊了一会儿天就也进房间睡觉了。 存希好不容易哄完了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蹑手蹑脚地从婴儿房里出來。刚想着进自己房间。却被一股力量一把拉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存希吓了一跳。一声惊叫梗在嗓子眼那儿。好半天才压下去。 “你做什么呀。” 见到是丹尼斯这么做的。存希有些生气地推了推他。可是丹尼斯似乎不像平常那样那么好说话。一点退让的动静都沒有。 “……。” 半晌。丹尼斯突然说话了。语气听起來有点秋后算账的味道。 “嗯。你大哥和你二姐可不一定。” 存希心里有点紧张。特别是知道了莉莎和亚伯跟丹尼斯的关系之后。她就开始心虚起來。虽然说那个Q版丹尼斯的头像是她的得意之作。可是被当事人瞧见了。总是有些不好。更何况。丹尼斯是这么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沒事。这个点。他们应该也睡了。” 丹尼斯把存希禁锢在两手之间。分明是有话要讲。可是他却偏偏不一次性说完。害得存希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不安地又推了他胸膛几下。。 “你做什么啊。要睡觉。楼上才是你房间。” “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在我家人面前不叫我丹尼斯呢。” 丹尼斯说着。还皱了下眉头。充分表现出了自己心里的不满与烦闷。这句话他是不假思索说出來的。一说出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更不要说存希了。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存希红了脸。弱弱地反问他。她很想明白。丹尼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想要撇开关系的是她么。难道他其实是想让自己和他家里人认识的么。 存希以为自己在想这些问題的时候就已经是在痴心妄想。女生文学只要不是他本人点头。这些问題就永远不会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可是每次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丹尼斯总是会沉默。现在。也是如此。 “你叫我丹尼斯就好了。他们不会误会的。你不要想多。” 丹尼斯是想安抚存希心里的那股自卑和不安的。却适得其反。存希听着这话。心里一阵疼。 误会。真的是好伤人的字眼。要比暧昧这种字眼还伤人。 “……你觉得。你觉得我们这样子的关系。合适么。” 存希低着头。将双手垂落了下來。任丹尼斯这么亲密无间地靠近自己。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她爱丹尼斯的温柔。爱丹尼斯的木讷。爱他的一切。 丹尼斯沉默着看着他。好看的眉头皱得很紧很紧。从來沒有哪个在他身边与他亲近的女人会问这种问題。所以一时间。他竟然被问得有些发懵。 “我是说。我们这种关系。不是太奇怪了么。到底是朋友多点。还是恋人多点。” 说完这些。存希都觉得有些脑袋疼。她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对这两个定义的界限模糊。还是因为丹尼斯本身的界限模糊而影响到了她。只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似乎是还沒到达那种程度。可是大家却又在朋友的基础上做了达到那种程度的事情。。那便是MAKELOVE. 如果说把之前的那两次归结为大家都喝醉了。其实也沒什么不可以。可是存希仔细想想。这种理由竟然就会让她很不舒服。再加上丹尼斯这样的态度。禁不住让存希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因为梁硕的伤害而神经质。太敏感了。 丹尼斯愣愣地瞧着存希。好半天才回过神來。回过神來的时候。他已经双手环抱于胸前了。 “我觉得。你问的这个问題确实是应该我们两个人好好想想的。” 我去。存希摆着一张复杂至极的臭脸看着丹尼斯。觉得被这男人摆了一道又一道的自己。根本就已经沒有发脾气的力气了。 “……给我点时间考虑吧。今天晚了。我们先休息。明天还要带那两个小鬼玩呢。” 这在丹尼斯看來是一句承诺。可是对存希來说听起來却像是一句敷衍。她偏了偏头。不想让丹尼斯吻自己。却还是被他的唇捕捉到了嘴角。就好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并沒有任何淫邪的意思。 最后。丹尼斯退出了房间。存希却还站在那儿。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被这根木头搅得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第二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六十四 病号的权利 第二天一早,存希就被两个小天使给吵起来了。://虽然珀西和雅芙三令五申叫他们不要去打扰CICI阿姨睡觉,可是等他们一睁开眼,洗漱完毕之后第一件事竟然还是去找吴存希麻烦了。 “丹尼斯?……” 两个小家伙悄悄推开门,几下就爬到了存希床上。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轻微的重力,存希嘤咛了一阵,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么一看可不得了,好像并不是丹尼斯,而是丹尼斯的侄子侄女们。 “呃……你们,你们起来啦?” 存希愣了一下,突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胡乱地用双手整理着乱发,心里暗暗希望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两个小家伙什么都没听到。 只见亚伯微微皱着小眉头,只是盯着她看,盯得存希全身上下都有些发毛。这要是被这两个小家伙到处跟人乱说,她睡觉的时候叫了他们叔叔的名字,她真的可以选个风水好的地方自生自灭去了,只求来世不用这么倒霉。 “……阿姨,你刚才在说什么呀?亚伯没听到!” “没事没事,阿姨在说梦话。说梦话而已,哈哈哈。” 其实她这么说也不算骗小孩子吧,应该是还可以挺着胸膛对小孩子们说说谎是不对的吧…… 存希这么胡思乱想着,随手便找了件毛衣套上,然后光脚下了床。 “CICI阿姨,不要光脚踩地板呀。” 有着金色和碧绿色瞳孔的小波斯猫说话了,CICI身形一顿,有些羞赧地默默回到床边把毛绒拖鞋穿上了。亚伯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爬下床就想着和莉莎一起手牵手当存希的小尾巴。 “……呃,阿姨要洗澡,你们能不能在房间外面等一等?” 存希要关浴室门的时候,回头就瞧见了这两个小东西可怜兮兮滴仰着脑袋看着自己。不过反对的话还是要说,她不好意思滴笑了一下。只见亚伯扁了扁嘴,就带着莉莎出去了。 眼见着两个孩子乖乖滴关了房门,存希才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一打开门,客厅里头却安静得可怕。莉莎和亚伯正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整理自己的滑雪装备,看上去又可爱又帅气。坐在他们身边瞧着他们的是丹尼斯的大哥,亚伦。 他先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存希走了出来连忙打了声招呼。 “哟,CICI,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们是不是太闹了?” 存希摇了摇头,有点手足无措。 “你们,都去滑雪么?” “嗯,是啊。哦,对了,也不全算是全部。丹尼斯现在还在家,他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搞的,站外头吹了一夜的冷风生病了。” 亚伦挠了挠头,见莉莎和亚伯都已经穿好了滑雪靴,就开门让他们先出去了。存希依稀瞧见,有辆黑色的陆虎正开着门等着他们。 “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拜托你照顾一下他?说真的,他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着他怎么生病过。” “……哦,好,没问题的。威尔先生您客气了。” 存希愣了半晌,听到亚伦的托福赶紧点了点头。 “谢谢啦。” 亚伦开心一笑,对着存希招了招手便将大门重重滴关上了。 碰滴一声,震得整个房子都在响。下意识滴,存希忍不住便抬头往上看,她总觉得,这么大的响声,似乎应该足够弄醒一个生病浅眠的人了。可是等了两三秒中,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存希心里禁不住一紧,以为丹尼斯病得很严重。她想都没想就径直上了二楼。不过临到房门口,她还是有些犹豫了。一番挣扎之下,存希选择的不是直接进去,而是敲门试探。 “丹尼斯?丹尼斯?” 存希小声叫了几次,见里头依旧很安静,她这才拉开一条门缝来看里头的状况。 这是存希第一次进丹尼斯的房间,直到进了他的卧室,她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主卧和客房的区别。 此时此刻,丹尼斯正睡在一边的躺椅上,盖在身上的毯子落下去一半。放在地上的苹果手提还保持着一个打开的状态。存希有些无语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就连休息的时候都喜欢皱着眉头,更让她哑口无言的是,这男人竟然连生病的时候都不忘工作。 存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强迫症的嫌疑,明明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她却硬是能够听出点动静。到最后,她索性又把鞋给蹬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丹尼斯身边蹲下。那模样,根本就是一只别人养的小宠物,正在担心主人安危一样。 存希仔细瞧了瞧丹尼斯的脸色,见他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便知道烧得不轻,再抬手一量,脑门真是烫得吓人,炽热的温度烤得存希下一秒赶紧就撒了手。 好烫,真的好烫。 放任不管的话,大概就真的会烧坏脑子吧。 存希的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上便不由自主地动作了起来。 从为丹尼斯的额头上敷上冰袋到将温水放到他的床头,存希都尽力做得轻手轻脚,井井有条。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一口气的当儿,丹尼斯也睁开了眼睛。 “……你……” 他见着存希就坐在自己对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现在的他正被头疼欲裂困扰着,存希很明白那种蛋疼的感觉,所以赶忙将乱动的他压了回去。 “你高烧不退的,怎么都不吃药呢。” 说着,存希便将刚刚自己找来的退烧药拿了过来,一边仔细看着成分一边问着丹尼斯。 “你没什么药物过敏吧。” 存希一抬眼,见丹尼斯摇了摇头,这才放心将药片给他,顺便再在他手上塞了杯热水。 “吃了吧,一天本来该三次,我看这都晌午了。就两次吧。现在一次,等会睡前再吃一次。” “……谢谢……珀西他们呢?” 丹尼斯吃了药以后,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旁边,这才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 “哦,珀西似乎也跟着亚伦他们一起出去了吧。” 存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和谐的地方,可是在这方面有些迟钝的她并没有细想。 “好啦,吃了药我估计你等会就觉得饿了。我下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说着,存希站了起来,将袖子往上撸了点。看到那个放在地上的电脑,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看阙家上报的拍卖物品?” “嗯。在看。” 丹尼斯也没多提,因为他知道阙颖有多碍存希的眼,就怕说多了会让存希又不高兴。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多虑了,怎么都没想到存希就像没事人一样。只见她耸了耸肩,便往房门边上走去。 “那好吧,等会我也帮你看一下吧。反正我们之前的那个项目的报告我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一起讨论下。” “……好。” 丹尼斯点了点头,眼睁睁滴瞧见存希一脸轻松滴出了房门。 …… 第一更 ------------ 六十五 丹尼斯式的告白 傍晚的时候,威尔一大家子便又回来了。刚进门就瞧见存希正在厨房忙活着。雅芙觉得挺不好意思,赶忙便脱了大衣去帮忙。至于珀西,因为现在有两个月的身孕,身子状况还不算是稳定,就被大家一起分配了一个陪小孩子们玩桌面游戏的任务。旁边还有雷保驾护航。 “不好意思啊,竟然还让你这个客人给我们做晚饭。” 雅芙到了存希身边,一手拿过了她手上正在摆弄的青菜。 “没事的。真要客气起来,还得我感谢你们才对,不然我真是无家可归了。” 存希说了句半开玩笑的话。其实她说得一点都没错,自从那次被梁硕在家里攻击了以后,她对那个公寓就总是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恐惧。现在韩佳人又在为她张罗着搬家的事情,所以那个公寓早就被佳人退掉了。自己的家当据说都被韩佳人和威尔逊还有爱德华他们搬到了佳人家中,如果丹尼斯不给她这个地方休养,她大概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那就不客气了。看看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雅芙笑了笑,虽然对存希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也没多大的了解,却并没有深究。存希很感激威尔家里的人的这种体贴,心里总觉得一阵温暖。忽然,话题突然就转到了丹尼斯身上。 “对了,丹尼斯的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只不过是不会照顾自己而已,高烧不退也不想个办法降热。真是有他的。” 提到丹尼斯今天的病状,存希就忍不住嘀咕起来,雅芙有些惊讶滴瞧着,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她只是觉得,存希现在数落丹尼斯的样子,和她数落亚伦的样子很像。一想到亚伦,雅芙下意识滴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老公的影子,正觉得奇怪,存希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神色。 “怎么了?雅芙?” “不,没事。” 雅芙笑了笑,两个女人又自然而然滴将话题拉到了别的地方。 …… 坐在卧室小书房里的丹尼斯正在打报告,突然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然后挤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丹尼斯停止敲击键盘的动作,抬起头来就瞧见了亚伦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盯了那么一会儿,丹尼斯又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 “唉唉,今天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亚伦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弟这样的冷漠,一点都不觉得气馁,刚一进屋子,就一屁股坐到了丹尼斯对面的椅子上。 “……这就是你昨晚上灌醉我的原因。” “呃……也不是我灌醉你,你一直酒量都不好啊。” 亚伦挠了挠头,有些心虚。 “……我酒量不好是真,你知道我酒量不好还故意给我参了水的高威士忌喝也是真。” “那不是见你心情不是很好么。” 亚伦继续辩解,突然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丹尼斯突然取下眼镜来,继续盯着亚伦,直到把自己的大哥盯得有些发毛了,他才又慢条斯理滴问道。 “那我问你,你现在看得出来我心情好还是不好。” “……这……” 亚伦被丹尼斯说得一时语塞,实在觉得有些憋屈。毕竟这个弟弟从小就都是在用微表情,高兴是一个样子,不高兴是一个样子。如果不是看到他昨天晚上很是失落地从花园外头走进来,身上的雪水都湿润了都浑然未知,他又怎么会给他那一杯酒暖身暖心呢。 当然,他也更不会听到丹尼斯醉酒之后说的那些话了。 想到那个妙趣横生的昨晚,亚伦下意识滴抠了抠脸。 “你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还把珀西给拉出去,她有身孕的,你不知道么。” “……” 亚伦听着丹尼斯的训斥,实在觉得冤枉。毕竟这一次让丹尼斯和存希独处的始作俑者又不是他一个,还有珀西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多背一个黑锅! “……听到了么?” 丹尼斯见亚伦没吭声,不放心滴又叮嘱了一句。 “是,是。哎,我这个当大哥的可真不容易。你等会就下来,估计等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嗯,我知道了。” 丹尼斯点了点头,没再多话。亚伦叹了一口气,就这么退了出去。晚饭几乎都是存希一个人张罗的,手脚麻利得就连雅芙都忍不住在人前要多赞赏几句,用亚伦的话来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婆对同一个人说出这么多赞赏的话。 饭罢,已经是晚上**点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孩子们就寝的时候,本来丹尼斯和存希还坐在一边忙着工作,两个小家伙玩腻了桌面游戏,将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就跑到了存希身边来。 “阿姨,我们要睡觉了。” 亚伯扯了扯存希的衣角,顺便还踮脚看了看她的电脑,似乎有些不满意存希重视屏幕前的那些东西不重视他。 “哦,好,阿姨陪你们去。” 存希愣了一下,看到莉莎在一旁不停滴打着哈欠,心中于心不忍,赶忙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就要带这两个孩子上楼就寝,丹尼斯抬起头来,看着存希弯腰牵着小孩的模样,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情在悄悄流动。 亚伦本来在一旁和雷喝酒聊天的,见到自己的儿子不干好事,要将存希调离开弟弟身边了,赶忙就站了起来。 “亚伯,自己上去收拾房间,爸爸等会就过来。” 他一手拉过了亚伯,亚伯嘟着嘴,还要说些什么反抗的话,却被亚伦一个威严的眼神瞪回去了。莉莎现在已经完全处于了游离状态,根本呢就不在乎是谁抱着她,只要能够让她好好睡觉就成。所以她对于亚伦的接手,似乎并没有亚伯本身反映那么强烈。 “呃,你们继续忙。我和雷上去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亚伦一把抱起莉莎,又牵着亚伯的手,一边走着一边还对存希万般嘱咐,存希空着一双手,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了看丹尼斯,二人少有的默契,都是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们上楼去,去我书房。” 忽然间,餐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说话都似乎会有回音。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丹尼斯作出了这样的提议。 “还是说,你想休息了?” 在抱着资料上楼前,丹尼斯又不放心地问了她一句。似乎是在告诉存希,他并没有忘记她身上的伤。存希先是愣了一下,当她真心体会到这字里行间里头透露出来的关心时,笑意便蔓延到了她的脸上。 “嗯,我们还是工作。” 存希开心地笑着,虽然说话的时候胸口还是很疼,却似乎让她甘之如饴。 “那好,跟我来。” 丹尼斯一转身,先进了自己的房子。这当然不是存希第一次进丹尼斯的房间了,先前为了照顾生病的她,她今天早上开始就在这里忙了一上午。只不过现在是夜晚,突然进到自己心中颇有好感的男人的房间里头,总有几分暧昧。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在不久之前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 “……把电脑和资料放那里就好了。” 见存希抱着一堆重物在那里发愣,丹尼斯好心地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这间房子真的很大,不仅有一张大得夸张的双人床,一个贵妃椅,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房隔间。此时此刻这个小隔间正开着灯,丹尼斯则忙着在那里收拾个空位出来,可是这个房间好像和他本人的风格不太相符,显得有些紊乱。 大概是书太多,资料也太杂的缘故,丹尼斯收拾了半天,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不然,咱们,呃,咱们就坐那儿。” “……好。” 存希胡乱一指,指向了落地窗一边的沙发。丹尼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一晚上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两人相对无言,更没有什么情话,存希自认为已经是属于工作小天后了,没想到碰到丹尼斯这个工作小超人,她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就已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不仅裹了一层丹尼斯的大衣,还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床与沙发之间的那一点空隙里,存希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丹尼斯的手提电脑屏幕,呼吸的第一口空气也是属于他的味道。 “对不起……我,我睡着了。” 看着自己只写了一半的评估报告还在自己电脑里头放着,存希满脸羞赧。赶忙坐直了身体,手忙脚乱地擦了擦嘴角,说着道歉的话的时候,她还会有意无意滴往丹尼斯的肩膀上头瞟。 这要是在人家身边睡觉还流口水,这事情就糗大了。 “……没事,本来你就是在这里养病的。还要你做工作,是我不对。” 丹尼斯想了想,觉得存希的道歉毫无逻辑可言。正在他认真思考要不要再加上一句对不起的时候,人已经开始过来抢他手上资料了。 “呃……这个东西我都做一半了,干脆我做完了交你去改。你也省事。” “……希,你很怕我么。” 突然,丹尼斯冷不丁说了一句足以开天辟地的话,让存希资料没抢着,人也僵在了那里。 “怎么……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该怎么答,存希只好用反问来逃避话题。说话的当儿就连紧紧抓着材料不放的手都松开了,她现在整个人抱作一团,就缩在丹尼斯的大衣里头,只露个脸在外面。丹尼斯目不转睛滴盯着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我觉得,你好像在逃避我的什么。” “……你想多了。” 存希咬了咬唇,只觉得呼吸一窒息,总觉得今天即将要发生的什么一定会成为她人生中的转折点。 “其实,有很多人说我冷血无情。珍妮就这么说过。她们说爱我,为我流泪,为我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感受到这些所谓的爱……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建立,都始于最原始的生理要求。只不过人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他们有思想,他们的思想也喜好将一些简单的动作与单纯的要求归咎为有主见,有更多存在意义的行为。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你是想说爱是一种人类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存希瞪着他瞪了半天,见他一本正经滴对自己阐述这些不着调的东西,就觉得有些头大。 丹尼斯点了点头,看样子是默认了。 存希的眼睛又睁了睁,一幅看ET的表情。 “你……” 眼见着“你放屁”这种粗口就要从存希的口里头蹦出来了,丹尼斯接下来的话却打断了她的自毁形象。 “虽然我认同,但是我现在却想对这些理论作出一些修正……” 丹尼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他将整个身子正了过来,正对着存希。他与她的脸离得很近,好像只要其中一个人随便再凑近一点,就可以吻到对方的唇一样。 “似乎,你所带给我的思想中枢的冲击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所谓别人,当然是以前和我说过爱我的那些女人。我和她们没有办法产生共鸣,可是与你……大概会有这样的可能性,这几天我考虑好了,为了能够修正我的理论,让我见识到不一样的世界。希,你愿意和我一起做一次这样的实验么。” “……什么……实验……” 存希一直扭着头瞧着他,惊讶早就大于其他,心中的震撼让她忘记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天啊,地啊,我的个迈克尔杰克逊啊。 这难道是……表白?! 有这种表白方式的嘛!! 存希一脸快哭的表情。 “……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么,证明这个世界上,爱这种主观性词语或许是存在的。” 丹尼斯继续着这个有点近似于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的演说,说得是那么蹩脚,又那么得让人啼笑皆非。可是只要存希能够明白就好,这一刻,存希真的是落泪了。 她点了点头,忽然就扑到呃丹尼斯怀里,紧紧滴抱住了他。 “……我愿意。” 就好像是在教堂里对着天神发誓那般神圣,存希在他的耳边这么轻轻滴说着。 ------------ 六十六 剑拔弩张的谈判 (女生文学 ) 沒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沒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总而言之。当所有人都半信半疑地发现某些端倪的时候。丹尼斯和存希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已经瓜熟地落了。为了给组织一个交待。也是为了杜绝之后的沒完沒了的刺探与问这问那。丹尼斯与存希作出了一个共同的决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地点就在耗子洞酒吧。 “你的文件。” 关了办公室的门。存希顺手就将手里的红头文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上司。现在自己的男朋友。丹尼斯威尔。 “谢谢。” 一如往常。丹尼斯显得彬彬有礼。只不过在公事公办的腔调里头。似乎还包涵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存希对他笑了笑。。刚打算离开办公室。却被丹尼斯招呼到他身边來了。 “怎么样。这两天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 丹尼斯不是那种会在办公室谈情说爱的人。可是存希眼睛上的黑眼圈却叫他怎么都沒办法忽略掉。 “嗯。也不是。这两天不是在忙着搬家么。我清理东西清理得累。” 存希拉着丹尼斯的手。只觉得这手指修长而又洁净。越看越觉得优雅。让她有一股希望时时刻刻和他十指相扣的冲动。说实话。当这个想法刚出现点苗头的时候。存希就已经被自己给吓到了。 “……你会不会怪我。在办公室这里这么低调。希。我不希望你觉得。我沒有正视我们的‘实验’。” 存希听到丹尼斯这么安慰自己。。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抬手帮丹尼斯整理了一下头发。并沒有拒绝他的拥抱。 “丹尼斯。你真的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去说情话了。” 丹尼斯一愣。不明白存希指的是什么。刚还想问。怀中的女人早就已经轻轻推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知道规矩的。不管在哪里都不能有OFFICE恋情对不对。我还不想丢工作。” 存希转头。对他俏皮一笑。双手撑在书桌上。 “不过。今天晚上的‘发布会‘。你准备好了么。” 丹尼斯听到存希这么问。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存希见状。女生文学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两个人都在为同一个男人伤脑经。这个男人。就是爱德华。 “好了。你别想了。晚上的事情呢。现在才是大白天。好好工作吧。” “嗯。你也是。下班以后。我去你家接你。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再去吧。” “……好。” 简短的对话之后。存希与丹尼斯便在一天的工作之中再也沒有什么交流。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汇与微笑让彼此都感受到了幸福微甜的味道。 …… 晚上。当丹尼斯与存希一起出现在耗子洞酒吧里的时候。。 “他來了么。” 丹尼斯问道。威尔逊默默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员工简单交待了几句。这才将二人往雅房里头引。 “爱德华好像说路上堵车。他为了能够赶上这次聚会下午一下班就开车从纽约往这里赶了……你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聊吧。” 推开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很小巧的包房。隔音效果很好。里头摆放着一个留声机。正放着胶文唱片。 “谢谢。你什么时候过來。” 丹尼斯自然而然地搂着存希的腰。将她轻轻带进包房里。自己则站在门口和威尔逊说话。 “自然是等到他了再一起过來啦。放心。我会在场的。” 威尔逊拍了拍他的肩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又瞧了瞧正在四处打量的存希。 “希。你想喝什么。” “一般饮料就好了。” “好的。” 威尔逊一把门带上。小房间里又回复了平静。存希与丹尼斯沉默地对望了一眼。各自都无奈地笑了起來。 “怎么。你在想什么。” 存希先开了口。她的目光一直都放在丹尼斯身上。跟随着他的动作來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又在想什么。” 这样的对话。经常在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这么让外人猜不透。让当事人乐在其中。 “……。待会和爱德华怎么说才好。” “实话实说吧。” 丹尼斯耸了耸肩膀。显得正大光明而又坦坦荡荡。存希看到他这幅模样。不免一阵头疼。总觉得自己真的是找错人商量了。刚准备再又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这个小房间的门又被人打开。二人循身望去。只见威尔逊和爱德华一起站在门口。 “啊。你们早就到了。” 爱德华见到存希已经坐在小房子里了。满脸都堆着笑。虽然对于存希与丹尼斯同时在场表示了疑惑。却也沒有往那方面想。或者。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嗯。我们一起來的。” 丹尼斯接了这么一句话。直白得让人咋舌。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地愣在了那儿。女生文学威尔逊见着这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來。忍不住便抿了抿唇。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道。 “你们慢慢谈。我去接BELINDA。” 说着。他便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爱德华他们三个人。 “怎么。看你们的表情……好像有什么晴天霹雳要告诉我么。总不至于比占领华尔街运动还要令人震撼吧。” 爱德华的眼睛在丹尼斯和存希身上看來看去。他就这么站在门口保持着一种观察的姿势打量了丹尼斯和存希两三秒。这才有所动作。当爱德华刚坐到丹尼斯对面的沙发上的时候。晴天霹雳就真的冒出來了。 “……。在一起了。” 当丹尼斯说这话的时候。存希还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因为她很在乎爱德华这个朋友。更明白爱德华在她身上花的精力有多大。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得了的。她和丹尼斯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在一起。本身似乎沒什么。又好像是欺骗了爱德华一样。 存希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很肯定。如果她都这么想。那么作为当事人的爱德华。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最爱的人。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爱德华愣了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可是在这沉默的一分钟之内他竟然还是沒办法完全理解那句简短的话语的意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和存希。是男女朋友关系。” 丹尼斯望着爱德华。毫不退缩。当这句承认从他的嘴巴里头说出來时。存希只是觉得意外和感动。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只是用沉默回答着丹尼斯。其实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恋爱这种事作出出格的事情。毕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可是爱德华心里还是觉得很生气。不仅生气。更是积郁。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竟然还在沾沾自喜地以为梁硕的事情会让存希开始愿意重新审视别的男人。而他一直有这个自信去赢得存希的芳心。 长这么大。女生文学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偏偏自己的这第一次与丹尼斯破天荒的第一次撞上了。 霍地一声。爱德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丹尼斯面前。面目狰狞地好像是要当场给丹尼斯一拳一样。存希见状。下意识地侧身抱住了丹尼斯。却沒想到她的这种小动作。再次刺伤了爱德华的心。 “你。给我出來。” 爱德华恶狠狠地这么说着。丹尼斯抬头瞧着他。眼里带着些不解。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照做。存希见到他们一开始就这么剑拔弩张的模样。更是放心不下了。死活不让他们两个出屋。 “你们等等。有事可以慢慢谈的。” 存希话还沒讲完。爱德华便脱下了自己的手套扔到了丹尼斯身上。尔后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丹尼斯慢条斯理地从地上捡了那双黑皮手套也要跟着出去。却被存希一把拦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做什么啊。” 存希一脸莫名其妙。总觉得现在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丹尼斯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威尔逊和佳人一起进來了。 “存希。你们怎么回事。我刚进來就瞧见爱德华气冲冲地跑了。” 佳人上前和存希说话的当儿。威尔逊一眼就瞧见了丹尼斯手上的那双男士手套。 “……他对你扔手套了。” “嗯。” 丹尼斯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 威尔逊一反常态。竟然也沒多说什么话。便侧了身子让丹尼斯过去了。见存希也要跟着出去。他赶忙拉住了她。 “你就坐在这儿等吧。我们陪你。” “他们是要去做什么啊。打架。我想如果我沒理解错。对男人扔手套好像是古老的挑衅方式。决斗的代名词吧。” 存希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又笑不出來。始作俑者是她。做出选择的也是她。沒有理由让丹尼斯和爱德华这一对好友为了她的选择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不行。他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做这种事。我们得去阻止他们。” 存希摇了摇头。说着又要冲出去。威尔逊无奈地关上了门。将存希半哄半推回了厢房。 “你去了沒用的。这本來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丹尼斯错在不该一开始就隐瞒这件事。爱德华忍不下这口气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们以前就用这种方式來决定谁对谁错。只不过长大了以后。好多年就沒见到他们这样过了。你放心吧。至少不是那种你想象中的沒品的打架斗殴。” 威尔逊好言相劝。终于把存希这个小姑奶奶给按在了凳子上。 “那他们的决斗项目是。” “……赛车。” 威尔逊看了佳人和存希一眼。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旁边放着的一罐碳酸饮料喝了起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六十七 不一样的韩佳人 (女生文学 ) 就好像自己有些不愿意让人家知道的过去一样。丹尼斯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最喜欢的便是赛车以及攀岩这种高危险项目。据威尔逊的描述。当时三个人一起在普林斯顿上学。其实最胆小的就是威尔逊他自己。。合拍得很。 到最后。就连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争执。都是一致选择用赛车解决。 “他们……他们这样多久了。” 存希听得一愣一愣的。。 “呃。多久。大概大一开始。大二开始。只不过后來丹尼斯的爷爷过世了以后。他就沉寂了下來。人也变得稳重了。说实话。我们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又用这种方式和爱德华讲和。” 说着。。那眼神在存希看來。似乎是在责怪她一样。或许。也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总而言之。你不用多想了。反正已经这样了。等他们两个人用男人的方式解决了吧。不会波及到你的。” “……他们是去哪里赛车啊。” 存希抿了抿唇。女生文学心里还是安定不下來。 “当然是去丹尼斯家附近了。他们家有很大一片地。中间有一个不高的山峰。不过山路崎岖。考验车技绰绰有余。” “我去。他们傻了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外面在下大雪呢。总不能给赛车装上防滑链什么的。我宁愿他们两个打架。” 佳人本來在那里闷不吭声地坐着。一听到威尔逊的进一步解释她就再也HOLD不住了。蹭地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起來。存希侧脸瞧着佳人。。她还是头一次瞧见佳人这么火急火燎的模样。可是现在她的心也已经被猫爪挠了个透。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探讨别人的八卦。 于是两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威尔逊面前走來走去。可是威尔逊却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碳酸饮料。不温不火。 “不行。。我得去看看。” 韩佳人这么说着。就要冲出去。存希见状。赶紧响应。 “你们不能去。去了也只是添乱。” 威尔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來。已经堵门口了。佳人一愣。只觉得平常是不是小看了这个斯斯文文的酒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整个就是个笑面虎啊。比那两个人更加深藏不露。 “……那怎么办。” “等啊。” 威尔逊笑眯眯地说着。高挑的身形将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门把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连门缝都沒得机会让她们两个瞧上一眼。存希与佳人面面相觑。只好干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突然。威尔逊的手机响了。诡异的是这家伙在接手机的时候都是噙着笑看着她们两个。佳人和存希不自觉地依偎在一起。有一种其实自己是被绑架了的错觉。。 “喂……嗯。解决了呀。好。好。受伤了么。呵呵。你别骗我了。嗯。她们都在呢。是。沒走。什么。你來接。” 威尔逊说到这里。突然将听筒按住了对存希和佳人说起了悄悄话。 “丹尼斯说要來接你。” “……爱德华呢。” 存希怯怯地问着。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沒那个立场去对那个男人嘘寒问暖。 “走了。短时间内恐怕见不着他。你要丹尼斯过來么。” 威尔逊耸了耸肩。他的话语让存希感到了一阵寒冷。 “不了。不用他來了。佳人。你送我回去吧。” 存希摇了摇头。一转头见佳人鼓着一双大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佳人。” 第一次。她的好姐妹好哈尼黏人的韩佳人沒有狗熊一样地扑过來欢天喜地地和她说话。 “好。我送你。我们走吧。” 佳人点了点头。就好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存希一愣。心情更为沉重。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伤害到了所有人。不止是爱德华。还有佳人和威尔逊。 “……对不起。” 存希在经过威尔逊身边的时候。细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威尔逊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是这并沒有让她的心情好受多少。 第一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六十八 相爱的人就应该同甘共苦 一路上,佳人只是闷声开车,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本来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突然间就只能够用沉默相对,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佳人似乎现下心情并不是很平静,她好几次将车里的CDPLAYER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以后,才彻底断了听歌的念头。 “……说真的,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不像你,韩佳人。” 存希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是用了吃奶的劲才会憋着什么话都不说。可是这一会一下的动静,已经让她把最后一点耐性给磨完了。 佳人没理她,继续开她的车。一幅我在开车我最大,就算我不合作量你也不敢去抢我方向盘的架势。 存希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当然是不会抢她手里的方向盘,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喋喋不休。更何况现下她已经进入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状态。 “佳人。有话憋着不说,解决不了问题。这也是你教我的。” “是么?我教你了么?我教你了你怎么就在这两个月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嗯?” 突然,韩佳人说话了。一个急刹车将她的那辆白色的雷克萨斯SUV停在了等待火车经过的车流里。刚一将车档推到N档,她便将整个人侧了过来,正对着存希。 “吴存希,你好样的,和丹尼斯威尔那个家伙搞地下情搞了一个多月,密而不发。现在又来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你们什么意思啊。” 存希睁着眼睛听着,她发誓真的是有用心在听,可是她还是没明白佳人生气的主旨是什么。难道自己被丹尼斯那个低情商的脑袋感染了? “……佳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 佳人还准备保持这么个姿势说着,怎奈火车已经过了,后面的车正按着喇叭催她前进。无奈,她只好将车子发动,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着自己的长篇大论。 “你就没想过爱德华的心情么?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一定让人家专门跑一趟到罗德岛来。兴冲冲地过来了,人兄弟还告诉他一句说对不起,你心上人被我给抢了。换谁谁都会生气吧当初是他和我一起合谋把你推到海边公寓去住没错,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你还一个劲地说你和那个叫兽神马关系都没有,说得我都信了,他还能不信么?好吧,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还是他最后一个知道,搞得好像全世界就他最蠢最单纯,很傻很天真,又不是释迦牟尼,你还真的以为平日里别人对你总是笑嘻嘻的就是没脾气了啊。” 韩佳人的这些数落听起来是有些刺耳,但又句句是实话。实诚得存希一时间只是愣在了那里,什么都说不出口。更找不到一句话反驳。 是了,她总是去在乎丹尼斯的感受,总是去在乎丹尼斯怎么想。可是好像却忘记顾忌到了别人的想法。 威尔逊和韩佳人就不说什么了,他们最多只是为他们的隐瞒感到不高兴而已。可是爱德华就不同了,他无怨无悔地陪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从自己还和丹尼斯剑拔弩张开始,他就站在自己这边,默默成为她吴存希的后盾。 存希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外面的雪景,不自觉就想到了那天爱德华站在她的公寓门外等她的情景。那样的欲言又止,那样的好言相劝。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爱德华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了吧。 明明亲眼瞧见了梁硕的背叛,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这个世界上,他怕是最担心伤害到存希的人之一。 “总而言之,我觉得你这事情办得挺糟糕。你就好好祈祷吧,祈祷人还愿意和你当朋友。” 佳人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对存希的做法很失望,失望到她已经完全顾不了存希痛不痛也一定要将自己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其实,韩佳人扪心自问也是有私心的。她和存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达到了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的标准。 和佳人从小玩到大,存希还是头一次听到佳人这么严厉地对自己说话,完全是用对外人的那一套对着自己。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又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活该。 “到了。你下车吧。” 到了海边公寓,灯还亮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BOXTER停在外头。看样子丹尼斯已经回到海边公寓等她了。存希往房子里头看了一眼,回头又瞧了瞧佳人“佳人……” “下车吧,今天折腾得很晚了。早点休息,我们以后再聊。晚安。” 佳人没瞧她,随她可怜兮兮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差没有用车里头的自动系统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总得留给这坚不可摧的友谊一点余地,生气归生气,总不至于为了两个男人的破事就把自己姐们的友谊给连根拔起了吧。 “……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点。” 存希哽咽了一下,刚一下车,关上车门,佳人就立马倒车跑了。一点停顿时间都没有,存希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地瞧着那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这才往海边公寓里去。 刚一掏出钥匙,门就开了。丹尼斯一手拿着冰袋敷着一边眉脚,一手开着门。 “回来了?进来吧。” 说着他转头就往里去,存希一愣,就那么一眼就大概知道了丹尼斯脸上的瘀伤有多么壮观。她赶忙关了门,脱了鞋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啊?这这……” 她想说,这个和威尔逊向他们描述的状态不太一样,怎么赛车赛到脸上去了。 “……没事。” 丹尼斯一手拿起了一杯兑水了的威士忌就往嘴里灌,看样子他今天不仅是受了那点皮肉伤,也受了不少内伤。和存希一个状态。 “……爱德华呢?” 存希没做声,在灶台上驾了个小锅,加了水,放了一个鸡蛋进去。 “他开车走了。我没拦着他,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威尔逊到时候会打电话过去看他是不是安全到纽约了的。” “……我看,他应该不会真的回纽约吧。” 存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看到丹尼斯手边的酒杯,就觉得爱德华现在应该和他是一个状态。说不定,在丹尼斯和威尔逊用电话交流的时候,人家已经在那里买醉了。 突然,两个人相对无言。丹尼斯见存希少有的沉默,便侧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过来。” 突然他长臂一伸,将存希搂了过来。可是那只敷着冰块的手也没放下,实在是有点滑稽。存希窝在他怀里抬头瞧着他,心情很是复杂。 “疼吗。” “还好。这次比试只是让我觉得,我不年轻了。” “……你也打了爱德华?”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眯眼看着客厅的壁炉里正在燃烧着的篝火。平和的聊天内容,竟然是关于丹尼斯脸上的伤。 “没有。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还手,更加激怒了他吧。如果是以前,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还手的。因为这是公平的竞争,是决斗,不是退让。也不是请求宽恕和选择宽恕。我的行为,让爱德华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他了。” 丹尼斯一直在用很文学的词汇来描述这一切,在外人看来这种描述方式是这么不可理喻。可是存希了解他,正因为了解他才知道他现在的思绪有多么杂乱无章,他的心情又是多么痛苦。 存希皱了下眉头,拍了拍他的手,便站了起来。 “水滚了,估计鸡蛋熟了。你等会。” 说着,她便放开了他的手,将水煮蛋拿了出来,细细地剥着,再包裹进毛巾里拿了过来。 丹尼斯不解地瞧着她拿下自己手里的冰块,再用手里包着热鸡蛋的毛巾在肿胀的地方来回滚动。 “今天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嗯,大概明天也不能回去了。” 滑雪之旅已经圆满结束了,亚伦他们也从海边公寓搬了出去。这所房子里,只剩下存希和丹尼斯两个人。也就变相成了丹尼斯的避难所。 “你如果要等这脸上的伤消停点才能回家,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存希没好气地将手上滚动的动作加重了些,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丹尼斯嘴里倒吸一口的凉气。 “去医院不合适。说不定会要做笔录。” 丹尼斯咬着牙忍了一会儿痛,半天才缓过神来答她的话。存希扑哧一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是。”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丹尼斯自然也没有去碰酒,因为他发现,不管有多么痛苦,酒都没有办法让他心情好受一些。可是,存希可以。 ------------ 六十九 存希的隐瞒 存希再一次听到关于爱德华的消息是几天之后,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韩佳人。经过好几天的冷战,她似乎对存希的气消了点。至少是愿意打电话过来咋呼了。 “喂,你过两天有空么。” “有啊,什么事情。” 两个好朋友颇有默契地没有提到前几天的互不往来。 “哦,你的公寓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有空,身体也还过意得去,我们就找个时间搬出来。” “好。” 于是,存希便在十天之后正式搬进了新家。 新的公寓很大很宽敞,简洁的设计,环境优雅的小区,彰显出了它的价格不菲。 “这里要多少钱呢?” 存希之前一直就没问过价钱,反正也知道佳人一出手品味肯定不会差,就算是和她说要便宜点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不过她还算有分寸,看这个大小,估计也就一个月百左右。或者比自己之前租的那个要贵。 “一千,每个月付款,不过要先押个三个月的押金。也就是说前三个月你不用操心房租的事情了。” 佳人忙着指挥搬家公司的人摆放家具,等到给了小费,将那些员工恭恭敬敬地送出大门了,她才回过身来答存希的话。 “三千?那我写支票给你。总让你垫着这么一笔钱不好。” 存希一听,赶忙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一叠支票,都是小熊维尼的款式。 “不用。你要写也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爱德华的。他付的那些钱。” 佳人从始至终都没抬眼,只顾着将盒子里的书都拿出来摆在书架上。存希一愣,被这句话给顶得半天没吭声,如鲠在喉。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谁都没有先开口。不知不觉间,书房竟然就整理完了。 “爱德华最近怎么样了。” 存希坐在自己书桌前,刚将台式连上网,忍不住还是选择做了先妥协的那个人。 “不知道。听威尔逊说这两天他连威尔逊都没联系,不过既然纽约那边没出讣告之类的东西,证明那家伙还活着。这是威尔逊的原话。” 说到这里,佳人突然转过头来,特意注解了一下。又转身继续擦着书架上的灰尘。 “……这个威尔逊,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噎死我他更不罢休。” 存希无语了,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深仇大恨,她为了丹尼斯和威尔逊还有爱德华结的梁子可真是难得化解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你别看威尔逊平常笑脸迎人的,那是职业病,他就是个腹黑,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爱德华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怎么样的,放心啦。最多,我帮你去打探一下?” 佳人收拾干净了书架部分,便过来一起帮存希清理书桌,见存希一幅落落寡欢的模样,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虽然足够不痛不痒,却还是让存希感动。 “谢谢你啊……佳人。” “你说什么呢,不都是朋友嘛,我们还是发小。夫妻都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是我们。” 韩佳人撅了撅嘴,又用她的那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够明白的逻辑来安慰存希。搞得存希想要继续酝酿悲剧情绪都无能,她无奈地戳了戳韩佳人的脑门,没好气地说道。 “就你会说,还都是些歪理邪说。” “哼哼,我这是心胸宽大。” 存希撇了一眼韩佳人挺起来的胸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宽大我倒是没见到,不过还是挺波涛汹涌的。” 韩佳人脸一红,差点没被吴存希的这句话给噎死。 “我去,当了有夫之妇就是不一样。这说话都带颜色了。喂,丹尼斯对你好么?” 其实,不管是怎么拐弯抹角,这都是韩佳人最想问的问题。在对存希不理不睬的这几天里,韩佳人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复思考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会生气的原因。难道自己是气吴存希先斩后奏,和那个美国牌冰块谈了一辆个月才告诉她?似乎是有一点这苗头,倒还不至于那么让她火冒三丈。 后来,佳人想明白了。 发现自己好死不死地喜欢上了爱德华,喜欢到看着他受伤自己心里就发疼。所以当看到存希无意之间伤了爱德华布雷登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演变到最后,她韩佳人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朋友羡慕嫉妒恨。 一想到这个自己发脾气的根本原因,佳人就觉得懊恼。忍了好几天不搭理存希,是为了能够调整自己的情绪。她没那个资格去说吴存希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因为在这一点上,她或许比吴存希还变本加厉。 所以现在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存希过得好不好。只要她觉得幸福,她觉得找对人了,那就好了。韩佳人知道存希的一切,包括她的过去,她不想存希再碰到另一个尼克怀特,或者另一个梁硕。她只希望这一回存希会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选了一个对的人,然后这辈子就一直幸福下去。 “他?他对我挺好的。他这种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女人不好呢。” 存希笑了笑,似乎话里有话,惹得韩佳人皱起了眉头。 “什么什么他这种身份啊。这和身份有半毛钱关系啊?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吴存希同志。” “好,他对我很好,就是太好了,让我不安心。” 存希将收集文件的格子整理了一半,突然便放下了手中的活。韩佳人坐在一边撑着小脑袋听着,她真的有用心在听,也有用心在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明白存希在说写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是我不知好歹。反正,他真的对我挺好的。” 存希笑了一下,也没有让这个话题再深入,韩佳人张了张嘴,觉得有些接不过话头,就只好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公寓里的东西只要是你的我一样都没敢丢。所以说不定搬了不少垃圾过来,你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弄完了我们就出去吃饭去。” 她豪气万千地将大拇指往后一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乐天派的韩佳人韩女侠似乎又回来了。 “好啊。我马上就好。” 存希点了点头,因为韩佳人的重新回归而心情好了不少。正在她整理文件的时候,门铃响了,韩佳人跑出去开门,而她则继续留在自己的书房里清东西。在整理记事本的时候,存希的手因为某页的空白顿了一下,然后她又火急火燎地来回翻看着。似乎是因为她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这个记事本里头了,存希又站了起来去翻自己的归纳箱,当韩佳人蹦蹦跳跳地回来帮忙的时候,正好瞧见存希在翻箱倒柜。 “……存希,怎么了?是不是丢东西了?” 韩佳人小心翼翼的问话让失了理智的存希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唇,默默摇了摇头,一切又好像回复了原状。 “没事,就是些以前的作业不见了。可能等会再找找就有了。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去吃饭。” “好,那我出去开车,你快点哈。” 佳人点了点头,将存希的车钥匙放在了她的桌子上,自己则转头出了书房。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存希的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存希慢慢地穿上了大衣,她眉头紧皱地看着那个平淡无奇的记事本,突然叹了一口气,这才出了门。 ------------ 七十 袭击过后的隐患 有一样东西,虽然说不是很重要,可是在这种节骨眼上看不到真的会闹心慌。存希特意假装很淡定地陪佳人吃饭,又趁着商店没关门,陪佳人逛了一下罗德岛的市中心,这才回到家里。 房门一关,她便拔腿往书房跑。简直就好像是她想要立刻找到的那个玩意是定时炸弹一样。 其实,就是定时炸弹,是变相的定时炸弹。 因为不见的那个东西,正是存希之前与梁硕闹矛盾的导火线,那张当票。 “……怎么办,真的没了。” 在将所有装文件资料的归纳箱都翻了个遍以后,存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根本就不是她记性不好丢在了什么地方不记得了,而是真的不见了。存希坐在一堆凌乱的文件中间,脑子有点发懵。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的手机响了。 “喂?希,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里。” 是丹尼斯打来的电话,好像他正在办公室里忙,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存希话语里的心不在焉。 “嗯,新房子还不错?东西都放好了?” “还没呢,就清了书房而已。家具有些是现成的,不过卧室我都还没清,衣服也没整。” 在与丹尼斯的聊天过程中,存希慢慢冷静了下来。丹尼斯在电话这头,听到的是一片细微的窸窣之声。 “那等会我下班了过来帮忙。好不好?” “嗯。好。” “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或者我们可以顺便在你家做做饭,试试你家的炉灶效果。” 丹尼斯与存希一样,也是用一边脸夹着电话筒,好腾出两只手来做事。 “嗯,好。” 又是同样的答案,窸窣之声就没有断过。 “你想做什么菜,我等会去买。” “嗯,随便。” 存希都已经答得这么意兴阑珊了,如果丹尼斯还听不出来她是在敷衍,便一定是智商有问题。 “……希,你是在找什么么?” 存希一愣,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摊开的那个棕色皮制的记事本空空如也,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管找了多少遍,当票不在就是不在了。 “我……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翻了半天都没有。偏偏它是个纸条,又小,嗯……没事,反正,你先到我家里来。备用钥匙和平常一样挂在门口挂饰后头了。我去原先的地方看一下,很快就回来。” “你……” 存希说了一连串的话,却没有给丹尼斯任何回答的机会,等到丹尼斯耐心听完她的吩咐,打算发表自己的疑问的时候,那边竟然已经先把电话断掉了。 这种状况大概是丹尼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碰到。他就这么带着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机好一阵,最后才慢慢回复了思考。一脸疑惑与不解,似乎是必然的。只是让丹尼斯没想到的是,他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没办法集中精神。即便他有多么想重新投入到工作里头去都没用。 往后的时间很难熬,丹尼斯觉得上班对他来说就没有这么难熬过。好不容易捱到了将近下班的时间,明明指针还没有完全指向那一刻,丹尼斯便已经立马拿起大衣往外冲。这种异常的状况让在办公室里工作的那些助手和秘书皆是面面相觑。 …… 存希一路驱车赶到原来的公寓的时候,物管的办公室早就已经关门了。不过还好,当初因为受伤静养的缘故,在她身边留着的那一串备用她一直没机会还回去。房子大概是因为刚到租期,物管还没来得及换锁,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存希就这么黑灯瞎火地摸进了原先租借的房子里。 依照法律规定,在搬离原先租借的住所之前,租借方必须将地方清理干净,才可离开。所以这个已经空置了将近半个月的公寓其实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就连电和水都暂时被管理方切断了。存希处在一片黑暗之中,没来由地觉得害怕。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存希一路摸索着到了原先书房的位置,因为书房有个大飘窗台,现下又没有窗帘的遮掩,月光毫无阻碍地洒了进来,照亮了存希可见的每一个角落。她将手机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便在这个狭小的范围内慢慢找起来。 不过,韩佳人和爱德华做事确实很谨慎。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因为搞不清楚存希是要扔什么又不要扔什么,几乎所有的东西他们都带到了新住所。存希在那里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就连房间的角落都照了,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她觉得丧气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响动更让她敏锐的神经整个都紧绷起来。她其实从来就没有告诉韩佳人他们,自从在旧公寓遭受到了袭击以后,存希就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没有亮光的夜晚,这种没来由的恐惧不仅会让她在晚上难以入睡,更会让她对突如其来的声响尤其敏感。 像现在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关门声音,足够可以让她摒着呼吸,僵硬当场。 “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存希却还是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当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尖叫了出来。一脸防备的模样。 “希,是我,是我。冷静一下,是我啊,丹尼斯。” 丹尼斯刚进门,显然也被存希的神经过敏给吓了一跳。他赶忙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无武器无威胁性质,然后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地挪进屋子里。 “不要过来!” 存希现在的状态根本让她无法正常思考,见到这个高大的身影要进屋子里了。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又从她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好好,希,希?来,你现在深呼吸一下,然后,好好地看看我,看看我的脸。我是丹尼斯,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好不好?” 见到存希这种竭斯底里的模样,丹尼斯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温柔的嗓音重复着这些让存希放下防备的话,并且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机亮光照着自己的脸。 “你瞧瞧,我是谁?” “……丹尼斯……丹尼斯……” 存希一愣,当她看到那张让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时,她突然便将手上握着的那柄裁纸刀默默放了下来。丹尼斯见状,赶忙上前抢过了它,并一手将存希搂在了怀里。 “丹尼斯……我……” 存希紧紧抱着他,想说些什么解释现在这个状况的话,可是她刚想开口,却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七十一 丹尼斯的谆谆善诱 等到存希悠悠转醒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不在原先的那个空房子里了。://她的四周有温柔的光线照射而来,壁炉里也添了很旺盛的柴火。存希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很安心。 “你醒了?” 突然,丹尼斯的声音闯了进来,让本来有些迷茫的存希突然间想起来了不久之前的那些状况。 “……我,怎么在这里。” 其实她心里知道多半是丹尼斯带她回来的,这句问话似乎显得有些多余。可是现在她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以外,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给你的,热可可。喝了吧。” 丹尼斯没急着答,只是递了一个马克杯给她,自己则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谢。” “我把你从之前的公寓里弄回来的。毕竟现在你不是那里的租借方了,进入那所房子,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丹尼斯说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很严厉。存希瑟缩了一下脖子,没有吭声。见她这么不合作的态度,丹尼斯的眉头逐渐拢高,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思考了一阵再又开口。 “希,你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我想,你知道这种私闯民宅的严重性。如果被物管的人发现了,他们不通情理地报了警,那你现在努力的一切就都完了。这点利害关系,你应该都知道吧。” 存希张了张口,只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喉咙也发干。她使劲喝着热可可,适中的甜味却始终无法滋润她的心。 她的心里,好苦好苦,苦得她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半天,存希喃喃地答了这么一句并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话。丹尼斯侧着头看着她,似乎是想光用看的就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事实却是,存希的闭口不谈让两个人的沟通成了障碍。 “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 存希一愣,为丹尼斯敏锐的直觉感到头疼,可是她并不打算将当票的事情说出来。这张要命的当票赶走了梁硕,她不想也不愿意就连丹尼斯也赶走了。 “你在撒谎。如果你不是在清理自己的物品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一趟?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我们可以主动联系物管,看他们有没有在检查房间的时候收起来。” 丹尼斯谆谆善诱着,尽职尽责地在为存希想着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存希还是一个劲地摇头,说着那句没有。突然,双方沉默了下来。就连丹尼斯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总在下意识地咬紧牙关,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希。看着我。” 他蹲到了存希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存希不想去看他,因为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一定没办法将那种蹩脚的谎言进行到底。可是丹尼斯的那一双眼睛,好像是有种未知的魔力一样,又像蔚蓝深邃的海,静静地吸引着她的目光,且让她无法移开。 有那么一瞬间,存希觉得只是这样的注视就让她得到了内心片刻的安宁。虽然只是片刻,却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我们现在不是普通朋友关系那么简单,我们是恋人。我们的关系应该很密切,应该没有隔阂。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再难于启齿,最先想到的也应该是我。我会尽力帮你的,相信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妥。现在,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冒着被人抓进警察局毁了你的事业的危险去做呢?难道这件事情凭我不能解决么?有我在这里啊,我在你身边。” 丹尼斯说话的声音很是缓慢,每一字每一句的咬字都异常清晰,就好像是怕存希漏掉了每一个字的深刻意义一样。存希沉醉了,她只觉得那一刻,心里,眼里,甚至脑子里都只有丹尼斯的存在。 一句我在你身边,似乎就将她一切的顾虑和防备给瓦解了。看着这样的丹尼斯,存希为之动容。 “……是一张当票。” 沉默了良久,存希最终还是松了口,因为她突然发现,或许除了依靠丹尼斯威尔以外,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想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当票?” 丹尼斯奇怪地重复了一句,以他对存希生活状况的了解,他并不认为存希会捉襟见肘到一定要去典当点什么贵重物品才能够过活。 “是一张当票,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父母和好,积蓄并没有多少。可是如果我要帮我的一个朋友,我就必须用到那么多钱,我没办法,只好当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项链……我过世的亲生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说到这里,存希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只是几颗滑落,她便将之轻轻擦去了。 “我之所以答应你苛刻的应聘要求,应征进入你的办公室工作,也是为了筹这笔钱。你是不是很奇怪当时我为什么会有钱还你,因为我妈妈的那个项链真的很值钱,价值七十万美元。如果是死当,价钱会更高,可是我不舍得,想着有一天把它赎回来。后来……我和我的父亲还有继母和好了,他们给了我很多生活费,我本来钱都已经凑够了要赎回来。却碰到了那场袭击,又是休息了好久……我本来以为这一次我真的可以把它拿回来了,可是没了,什么都没了……呜呜……” 话说到这,存希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她只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了一个尼克怀特就愿意那么赴汤蹈火。她只是想到自从这一个事件之后,她就经历了一连串好像是言情虐心一样的情节,从男友的借机发难到背叛,再到他潜入自己所住的地方伺机报复。 想到这里,存希的身体又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可能她自己并没有察觉,而今的她会很轻易地将一些事情想得很绝望,比绝望还绝望。 “……丢了当票,你的ID还在。你的SSN还在。我们有很多种办法去证明你就是物主吧,那个典当公司叫什么名字?我们明天早上就去,带上支票,带上这些证明,我陪你去。我们明天就把你母亲的东西拿回来。好不好。” 丹尼斯双手扶着存希的肩膀,就好像是在安抚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一样,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问着。柔和的火光和丹尼斯的温柔一起,正在一点一点地让存希放松下来。 “……真的……可以拿得回来么?” 存希无助地瞧着他,就好像是要去拿餐桌上的苹果,事前想要得到主人的同意一样。 “真的可以拿回来。我相信可以的,它不是总是在那里,等着你去把它领回家么?你今天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我在这里陪你,你不用害怕。” 丹尼斯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话音刚落,便坐到了存希旁边将她搂进了怀里。 “……好。” 存希窝在丹尼斯的怀中,使劲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在这样的温暖中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 七十二 晴天霹雳 (女生文学 ) 第二天一大早。丹尼斯就将存希带到了那家温切斯特典当公司。与他们一起來的。还有韩佳人。当然一开始佳人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坏就坏在丹尼斯一打造打电话给人家让她从存希原先的房子那儿把存希昨晚上放那里的车开回來。 “为什么。存希的车怎么会在那个鬼地方。” 韩佳人觉得不可思议。快人快语地问了出來。丹尼斯的欲盖弥彰便引出了她的一连串问題。最后的最后。某人就只好什么都招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于是。便有了韩佳人丹尼斯和吴存希的尴尬典当行三人行。 坐在大厅等当时接手这个货源的员工的空当。生了一上午闷气的韩佳人终于忍不住发难了。 “吴存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以为是你最近神经不正常。原來从那么早以前开始你的脑袋就已经搭错线了。尼克怀特那个混蛋來找你这根救命稻草。你居然还帮他。帮他就算了。你居然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不记得还有我这根救命稻草做你救生圈。女生文学。最令人发指的是。你居然还把伯母留给你的遗物给当了。。你信不信如果不是丹尼斯坐我们中间。我现在就会把你掐死。。” 韩佳人歪着脑袋。恶狠狠地对这吴存希威逼利诱。之所以如此嚣张。是因为她用的是中文。 “……佳人。我……” “别你啊我的。老娘现在很生气。快要气死了。你就等着收尸把。。” 佳人一挥手。再也不去瞧存希一眼。存希瑟缩了一下。也沒在吭声。丹尼斯坐在中间。左右两难。 “好了。佳人。你别怪她了。” 其实善解人意真的是一件让人很蛋疼又让人觉得很神奇的事情。明明丹尼斯听这韩佳人那口京片子半懂半不懂。可他就是能够明白其中的中心意思。比如说现在。他知道韩佳人在责怪存希的不够义气。瞒天过海。就够了。 “哼。” 佳人冷哼了一声。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从小巧的鼻孔里头喷出一团冷空气。可是却并不代表她打算真的住口。就此作罢。只不过当她张嘴又要开始数落存希的不是的时候。却被一个典当公司的员工给打断了。 “请问……是存希吴小姐么。” 那个男人好像有点搞不清楚这两个亚洲女人哪个是正主。抓着离得最近的韩佳人劈头盖脸就问了起來。 “我不是。她是。” 佳人沒好气地指了指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存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又把头撇一边去了。 “嗯……您是吴小姐。” 男人有点尴尬。挪步到了存希身边。又轻声问了一遍。见存希点头。那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 “……我想把我之前典当的物品赎回來。可是……我不小心把当票弄丢了。” 。说话的时候不自觉抓紧了手提包。 “哦。请问吴小姐您有带上可以证明你身份的ID么。” 那个员工的服务态度很好。听到吴存希这么说。还会微微一笑來安抚她的情绪。存希听到他这么问。音乐便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定有希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些。她连忙点了点头。并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我都带过來了。当然还有当时你们给我的支票的影印件。。” “好的。请吴小姐跟我來。” 员工接过她手中的资料粗略看了一下。尔后便又交还到了存希的手上。 “请问。我们可以跟去么。” 丹尼斯闻言也站了起來。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个守护的姿态。员工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于是除了韩佳人以外。丹尼斯和存希便被请进了这个员工的办公室。 一番索取资料和复印资料的过程之后。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需要存希填的表格都已经写好了。就连那张七十万美元的支票都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仓库人员确认存希需要赎回的物品。明明看起來就要完成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卡了壳。 那个男人本來还在和丹尼斯与存希闲聊。陪他们一起等。可是突然一个电话却彻底毁灭了这种轻松地气氛。 “喂。你好。我是麦克。是的。是的。有位小姐要赎回她之前典当的物品。编号是NC986702……。你确定。等等。我再复查一遍资料。” 迈克本來还带笑的脸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当他将电话挂掉的时候。那脸色简直可以用凝重來形容。 “吴小姐。您……您确定沒有赎回过该物品么。” 他看着存希的眼神有着几分防备。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个犯人一样。 “当然确定沒有。那是我妈妈的遗物。我要是赎回來了一定会放进保险箱里。而且一定会记得。女生文学您怎么会这么问呢。” 存希眼睛一睁。说话间有些激动起來。丹尼斯见状。赶忙扶住了存希的肩头。 “这位先生。我们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些。” “……是这样。我们公司的库存人员再三查验过了。前些天。有人带着这位小姐的身份ID复印件。还有她的当票单。用七十万美元赎回了那件商品。” “不可能。。” 麦克话音刚落。存希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來。那模样简直就是要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吴小姐您不相信。我们可以拿我们档案馆里的资料來请您验证一下。当票。当票复印件。您的ID复印件。甚至是您的SSD号码。一应俱全。当然。还有七十万美元的赎回支票影印件。” “你们……你们……不是本人來的你们怎么也可以让他们赎回呢。” 存希双拳紧紧攥着。心里早就已经被悲痛和愤怒给搅了个乱七八糟。哪里还管理智不理智。她的大吵大闹引起了办公室隔间外边的人的注意。当然还有坐在一边正在东张西望的韩佳人。 当佳人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瞧见存希竭斯底里的怒吼还有对方的疲于解释。 “当票属于不具名的票据。更何况当时那一对男女是拿着七十万美元的支票还有您所有证件的复印件前來。我们当然沒有理由怀疑……不是您认识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有当票原件的啊。这位小姐。请您冷静一下。”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明明是对方做事有漏洞。却让她承担这可怕地后果。存希深呼吸了半天。发现人愤怒到一定程度。竟然真的可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來。 突然。麦克推诿责任的解释让存希灵光一闪。一切都变得明朗起來。 “是他。我知道是谁了。我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事情了。” 存希喃喃自语着。发疯一般地转头跑了出去。 第二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七十三 项链之所以如此贵重 (女生文学 ) “是他。我知道是谁了。我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事情了。” 存希喃喃自语着。发疯一般地转头跑了出去。 “存希。” 韩佳人一愣。存希转身跑走的速度快得她一下沒反映过來。等她反映过來时。第一反应便是追出去。 “……作为典当公司。与客户签了合同。却沒有在确认是本人的情况下让陌生人赎回了客户抵押的东西。这不是你们的责任么。如果你们不好好反省。我想。我们除了向贵公司发律师信。别无他法。失陪。” 丹尼斯是最后一个离开温切斯特典当公司办公室的。从某种意义上來说。他是在为存希做着善后工作。也希望自己这种不算是威胁的话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至少能够让那些典当公司的人会因为自己的玩忽职守保持警惕。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说这种话不是威胁。是因为如果他与存希沒有听到任何典当公司对于这件事情的解释。他就真的会为存希打这场官司。这和钱沒关系。但和存希的心有关。 存希从办公搂里跑了出來。在雪地里狂奔着。其实她从來都是个路痴。现在沒有GPS沒有车。她又能够跑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凭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往前奔而已。 “存希。存希。。你做什么呀。别跑了。” 佳人踏着雪地靴。跑了才几步脚底都有些打滑。她抬头瞧着眼前存希踉跄的背影。心里就一阵疼。咬了咬牙。三两下就追上了身体还沒有完全恢复的她。 “。我要去找梁硕。那两个混蛋。狗娘养的混蛋。” 存希银牙咬碎。一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睛就好像是要喷出一团火來一样。她在想要拼命挣扎开韩佳人对她的束缚的时候眼睛一直在望向前方。好像她嘴里的那两个狗娘养的东西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一抬眼就能瞧见一样。 “存希你冷静点。你冲过去现在又能怎么样呢。摆明了他们就是这么个混帐东西。在给我们玩阴的啊。你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儿让他们看笑话。” “笑话。看笑话。。我早就是个笑话了。。” 存希听到这两个字彻底炸毛了。一把推开了韩佳人。一步一步就往后退。 “我就是个笑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我就是个傻子。别人这么整我我还傻不拉唧地替他想。我还以为我自己他妈的养的这个男人是个哈士奇。不是个白眼狼。” “存希……” 佳人愣在了那儿。见到存希又哭又笑。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是多久沒有看到佳人这么竭斯底里的模样了。好像真的是有好多年了。 久得让她忘记了其实吴存希以前也是和她一样有火爆脾气的女人。久得让她差点以为其实一切都很好。 其实什么都不好吧。 存希一直都沒有忘记那个时候的伤痛。而梁硕那个伪君子给她的新伤现下就成了催化剂。让那些不好的情绪与记忆一下就从存希的内心深处迸发了出來。。将她仅剩的一丝理智啃蚀殆尽。 “存希。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回去想办法。好不好。” “……还有什么可想的。是我活该。我吴存希活该。只是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我活该却要我的妈妈给我买单。为什么。为什么。” 存希摇了摇头。嗓音尖锐得喉咙都有些沙哑。佳人完全沒有碰到过这种状况。更不用说去处理了。 “希……你……” 佳人似乎被现在的存希给吓白了脸。这个时候出现在存希身后的丹尼斯无疑便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希。” 丹尼斯什么都沒说。就好像是沒见到存希的竭斯底里一样。他只是走到她身后将之紧紧抱在了怀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嘘。嘘。沒事了。沒事了。我们先回家。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以为你想办法。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想办法。” 他在存希耳边轻轻说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甚至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存希在他怀里号啕大哭着。眼看着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发泄竟然就被丹尼斯这么轻易的化解了。韩佳人立马就崇拜丹尼斯崇拜得一塌糊涂。简直就差指天发誓从此成为丹尼斯的小跟班了。 “……BELINDA。能不能请你去开一下车。” 丹尼斯说这话时。依旧将存希抱在怀里沒有松开。韩佳人得到这样的命令。一句反口都沒有打。赶忙点了点头。从丹尼斯手上接了钥匙便跑过去将车给开过來了。。两个人手忙脚乱。只想着快点将情绪时空的存希给拉回公寓。完全就沒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靠在一个办公楼的角落。一边吸着烟。一边静静观察着这里的动静。直到丹尼斯的那辆奥迪绝尘而去。那个人才将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狠狠地拧了拧。这才转身离开。 …… 好不容易将存希安抚到睡着了。韩佳人轻手轻脚地从她的房间里头退出來。一抬眼就见到丹尼斯正坐在篝火前面发呆。 “喂。存希睡着了。你是要在这里守着。还是回家。” 佳人走上前拍了拍丹尼斯的肩膀。这才瞧见他手里的威士忌。 “看來。你是打算留下來了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既然酒都喝上了。多半是不打算开车回去了。佳人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了丹尼斯身边。 “……你要不要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火堆发呆。因为心里都担心着同一个人。这种担忧瞬间就让他们有了战友般的情感。 “成啊。好久沒喝酒了。就拿一点好了。” 佳人一把将旁边的酒杯和酒瓶拿了过來。将威士忌与冰块给三七开地兑了起來。玻璃杯加上冷酒。让她的手心也很是冰冷。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杯子里头冰块慢慢融化。韩佳人满脑子里都是存希的影像。 “她怎么样了。” 丹尼斯问。 “还不就那样。。其实也沒什么。只是被个小人这么摆了一道。换了谁都会心里不痛快吧。” 佳人耸了耸肩。避重就轻地答了这么一句。明知道对方是有所隐瞒。丹尼斯却并沒有生气。更沒有当场驳了韩佳人的面子。这种冷静得可怕的沉默让韩佳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连喝了好几口酒。 “你介意不介意我向你打听存希的事情。” “……你想知道些什么。” 丹尼斯的试探让佳人心里有些打鼓。她其实也搞不清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因为现在活得光鲜亮丽。甜美可人的吴存希的背后。藏着太多乱七八糟不堪回首的过去。随便哪一条。都可以让好些男人打退堂鼓了。。应该对其他的东西有免疫力了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条项链对她那么重要。” “呃……因为是她过世的亲生母亲的遗物啊。” 佳人眨了眨眼。沒明白为什么丹尼斯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題。 “不。我是说。更深层次的原因。如果只是遗物。她不会反映这么大。我想。她不会反映这么大。” 丹尼斯前半句说得十分笃定。笃定到他自己都感到了诧异。这个世界上沒有谁和谁之间能够做到百分百的了解。所谓的心灵相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他在那一刻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十分确信。如果只是过世了那么多年的亲生母亲的遗物。存希的反映不会那么强烈。。也就是说。这样的理由。根本冠冕堂皇的不足为信。 “……哎……存希她。有告诉过你她以前和家里的关系么。” “告诉过一些。但不是全部。如果你是指的她在少年时期和亲生父亲以及继母的关系并不好的事情的话。我想我是知道的。” 佳人闻言点了点头。显得有些丧气。 “我要说的。就是从这里开始啦。你是不知道。存希以前在家里有多么忤逆。简直就是豁出去了。不要命的反叛。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沒人爱她。沒人疼她。再加上那段日子她确实很二世祖。她父亲根本就是对她绝望了。不过自从存希的亲生母亲病逝以后。她的外公外婆就把她当作唯一的宝贝來看待了。一直以來都沒变过。可能存希沒和你说过吧。她外公外婆溺爱她溺爱得那个令人发指啊。她之前脾气不好。也不上进。其实多半都是老人家的责任。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嘛。白发人送黑发人。本來就是很痛苦的事情。再加上吴叔叔……就是存希的父亲。在存希小时候又续弦了。难怪老人家心里会不痛快。这个项链。其实不单单是存希母亲的。更是存希母亲的家族的传家宝。我记得存希的外公外婆在她出国前夕就相继去世了。去世之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这个项链。对于存希來讲。那不止是一条项链而已吧。也不是什么遗物而已。她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外婆和母亲的灵魂。你不要看她现在多么出类拔萃。从來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那都是她改变以后。她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就是沒有让外婆看到她出人头地。所以。存希一直留着这条项链在自己身边。用作思念故人。更是像在自虐一样的勉励自己……可是现在这东西。她竟然为了个外人当了。本來以为赎回來指日可待。却又被阙颖那个臭女人给偷梁换柱。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佳人越讲越激动。本來还有些顾忌。到最后已经完全放开了。丹尼斯低着脑袋听着。越听到后头。眉头便皱得越是深。 “你确定是阙颖他们么。” “废话。存希刚才和我说的。她说她想通了为什么梁硕会到自己家里來袭击她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出气那么简单。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当票。这个白眼狼。下次再见他一定去扒了他的皮。” 佳人在那里叫嚣着。话说完了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赶忙就住了嘴。一边的丹尼斯。沉默得有些诡异。诡异得她忍不住偏头望着他的侧脸。只见这个平日里沉稳惯了的高智商人才竟然就是在闷头喝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佳人有些忍不住了。便大着胆子开口问了一句。 “呃……丹尼斯。你怎么了。” “……沒事。时间不早了。睡吧。” 丹尼斯说着。扬了扬脸。便带着酒瓶和酒杯移步到了存希的书房里去了。佳人尴尬地坐在那儿。想跟上去又觉得沒花讲。只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玩了会儿IPHONE以后。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七十四 威尔逊也有双重身份 存希一睡就睡到呃日上三竿,本来还是可以继续睡的,如果不是丹尼斯不放心敲门进来弄醒了她。她一定还会继续沉睡在梦里,不想出来。 “……该起来了吧。” 丹尼斯轻手轻脚地讲存希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 “嗯……几点了。” 存希觉得这样靠着他很舒服,不想睁开眼睛。只是凭着直觉进一步往丹尼斯的怀里蹭。 “十一点了。起来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小会儿沉默,存希终于因为好奇睁开了眼。 “律师行。” 丹尼斯言简意赅,于是一小时以后,他们一起出现在了耗子洞酒吧里。 …… 不是说要带她去律师行的么。 存希有点疑惑又有点好奇,可是这点疑惑还不足以让她从先前的打击里头慢慢走出来,恢复活力。 “哟,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十一点多的模样,只有三两个客人还在酒吧里头买醉。看威尔逊那行头,似乎是已经打算下班了。 “找你。有个CASE给你,看你愿意不愿意打。” 威尔逊闻言一愣,存希也闻言一愣。整个世界都震惊了。 “他……” 好半天,存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丹尼斯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 “哎哟,好难的啊。你居然会介绍生意给我?走吧走吧,我正好要去我办公室去一趟。你开车过来的?应该还有我的办公室的地址哦?” “嗯,你先走吧。我和希后面就跟着。”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在存希面前肆无忌惮地讲着些让她莫名其妙的对话,当存希被丹尼斯又从酒吧拉到罗德岛市区楼盘最贵的一栋写字楼里的时候,她依旧没有从震惊中醒来。 “好了,两位坐吧。不必理门口那个秘书,她比我还严厉。” 经过自己办公室前边那个秘书隔间的时候,威尔逊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坐在那个位置上正在忙碌的女人抬起头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存希发现,这个秘书已经结婚了,右手带着一个钻石婚介。 “米歇尔,拜托泡两杯上好的咖啡进来,谢谢啦。” 威尔逊在进办公室之前,还特意对米歇尔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米歇尔无奈地笑了笑,这才留下那些如山的文件到员工休息室里去泡威尔逊要求的咖啡。 “好啦,我们,可以谈话了。威尔先生,吴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威尔逊刚把门关上,就顺手拉了百叶窗。存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名片,白底的卡片上,应着几行流畅的英文。 “威尔逊律师行,首席大律师,威尔逊陈??” 存希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鹦鹉了,除了机械地重复一些简单的话语以外,什么其他的都没办法说出来。 “你,你不是开酒馆的么?”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开酒馆的没错呀。可是这和我开律师行冲突么?” 威尔逊笑眯眯地坐在了存希对面,老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响,说话间,威尔逊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台式电脑。 “……威尔逊当时在普林斯顿确实是进修的食品专业的课程,后来我继续在普林斯顿修硕士,爱德华去了宾夕法尼亚,而他却突发奇想又去哈佛法学院读了个法律专业出来。” 丹尼斯见存希还没完全消化掉这种惊悚剧情,便好心地作出了相应的解释。 “呃……所以他不仅是欧洲调酒比赛冠军,还拿着美国律师执照?” 存希指着威尔逊,用一种很滑稽的表情和腔调确认着。 “嗯,不过我觉得很奇怪,我主修刑事法。副业是民事法,不过,为什么你会来找我还说有CASE给我做呢?我最近没得到我会当主控官的CASE啊。” 威尔逊撑着自己的脸,意兴阑珊地望着丹尼斯。 丹尼斯正要开口回答,米歇尔进来了,拿着两杯咖啡,然后又报进来一堆文件。 “老板,这些都是客户资料,你好歹也看看吧。不然,我只好告诉这些贵客说你在酒吧打工了。” 米歇尔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威胁十足。 “哦哟,我给你工资可不是要你来威胁我的。我好伤心啊,米歇尔。” 米歇尔没理他,只是点头对丹尼斯示意,便径直出去了。于是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突然就又堆了好几个文件夹。 “说吧,你是什么事情找我帮忙。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律师费我给你打个八折。这个咨询费用嘛,就免了你的吧。” 威尔逊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拿下来一个文件夹翻看起来。 “……存希一年前将自己家里的一件项链抵押给了一个典当公司,并签署了相应合同,如果一年之内不赎回,典当公司才有权利随意处置那个项链。可是昨天我陪存希去了那家典当公司,那条项链却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嗯,这么看来,合同已经签署,童叟无欺,他们在一年之内讲东西与他人交易,主动违反条约。这场官司,赢面百分百。” 威尔逊没抬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簿。 “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你们是哪家典当公司啊?” “……温切斯特,就是在市中心街角的那个。和你好像还是邻居吧。” 丹尼斯话音刚落,威尔逊便拿下了眼前的文件夹。 “据我说知,那家典当公司成立很久了。怎么会出这种幼稚的差错?没有当票,他们怎么可以让人在一年之内拿走签署了这种保留条约的物品?” 威尔逊一针见血,一开口说话就戳中了重点。存希眼睛微微睁了睁,真的有点相信他是有正当执照的大状了。 “有人拿了存希的当票,不止是当票,还有她所有有效ID的复印件,资料齐全地跑过去送上了七十万美元的支票,为的就是讲那条项链搞到手里。” 丹尼斯进一步回答,当他说完这些的时候,存希的眼神一黯,显然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中释怀。 “嗯……这么看来的话,就有些棘手了。虽然合同是存希和典当公司之间签的,可是那只是合同,当票上面是不具名。再加上当时那个不明人物有备而去,典当公司见到有钱收,当然就放松了警惕。毕竟,没有人会花那么多钱去偷窃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吧?当然,这是正常人的思维,这个不明人物的思维,貌似有点不正常。” 威尔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存希看着他那模样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就连和客户谈正事的时候都可以这么没正形,如果不是因为存希见丹尼斯这么信任他,她一定觉得威尔逊是个极其不靠谱的律师。 “我猜,这个不明人物应该不止一个人吧。一个去想办法搞到你的所有文件,另一个则想办法装作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总而言之,和你关系密切的人,好蒙混过关。嗯……我猜这不明人物应该是有两个,中间一个一定是女人。再加上最近存希身上你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大胆猜测,应该是阙颖和梁硕那一对奇葩吧。” 威尔逊说罢,双手交叠在自己胸前,等着存希的答案。存希和丹尼斯对望了一眼,同时向他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想让我对典当公司起律师信呢?还是准备让我帮你们去找梁硕的麻烦呢?我猜,应该是前者。” “……是这样,我想让你对典当公司起律师信。当然,是一周以后,如果典当公司仍然不做出任何动作来弥补他们的错误的话。” 丹尼斯又点了点头,完全不去看存希眼里的讶异。存希睁大了眼睛,在这两个男人的脸上看来看去,最后,她讲眼神定到了丹尼斯脸上,她的心早就已经被丹尼斯的温柔和自己的感动给淹没。 “这种律师信呢,那种典当公司这么多年以来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封了,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的。除非……或许我们可以这么干。” 威尔逊一拍桌,兴奋得像个小孩。丹尼斯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就一阵叫天天不应的感觉,站起身来想带着存希离开,又被他压了下来。 “听我说嘛,我保证不是馊主意。” “……你要说什么。” 丹尼斯自然知道,威尔逊不会出馊主意,只不过他出的主意总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地带。他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可是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可奈何。用威尔逊的话说,如果律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不得已而为之,这个世界的正义力量又会少了许多。 “我可以作为中间人和代理人,全权代理存希的意愿和意向。出面和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人洽谈。当然,其实就是商量,讨价还价。” “然后呢?” 丹尼斯挑起来了一边眉毛,觉得威尔逊在说废话,他想听到的是之后的条件。 “之后……你们就等着对方来求和吧。” 威尔逊笑眯眯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卖起了关子。 ------------ 七十五 梁硕开始倒霉了 (女生文学 ) 梁硕刚过了几天意气风发。人模狗样的日子。就开始时运不济起來。他这些天的倒霉。足够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喝凉水都塞牙。 先前阙颖耍泼耍无赖硬要他做的那种鸡鸣狗盗的事情已经让他担惊受怕了好多天。好不容易项链到手了。存希那里也沒什么大动静。他也正式进了阙颖爸爸公司旗下的投资部门做事。本來还以为否极泰來。稍微安心了点。 沒想到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梁硕一到阙家旗下的公司上班。阙颖就又开始折腾开來了。一定要给梁硕搬家。而且还是用尽人力财力在最短时间内办妥的。 这一天。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梁硕搬进这个高级公寓区的第十四天。本來是个上班日。但是因为要陪阙大小姐逛街买衣服。他现在就连班都可以不去上了。 “阙颖。你好了沒有啊。” 梁硕坐在自己家沙发上。已经等了阙颖足足两个小时。也不知道这个姑奶奶在试衣间里头搞什么。从九点钟开始说要出门一直弄到现在。 “你就在等一下嘛。个男人怎么这么点耐心都沒有的。” 虚掩的门扉留着一个门缝。里头偶尔掠过的那道窈窕的身影似乎是在邀请着坐在门外的男人进來一样。 梁硕抿了抿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盯着那个门缝发呆。当他的思绪一旦停止下來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來的那个女人的模样。总是不属于阙颖。而是存希。 “好了好了。你看。这件新衣服不错吧。” 突然。阙颖将门猛地拉开。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梁硕面前。梁硕一愣。做贼心虚似地下意识地拉开了视线。 “嗯。挺好的。” 这样的回答。敷衍意味明显。可是阙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她只希望从梁硕的口里听到对自己的赞美就够了。 “呵呵。是吧。这可是我新买的。我刚才就是不知道配哪双鞋子合适。烦恼了好久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你开车。” 阙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搂住了梁硕的胳膊。 “……好。我开车。” 梁硕低头看了看这个挂在他胳膊上的物件。平心而论。阙颖并不比吴存希长得差。反而还有些胜出。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在那么犹豫选择以后狠心选了阙颖。而不是自己和存希四年多的相濡以沫的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皮囊外表。而是因为阙颖有绿卡。他们家的财力以后会让她轻而易举地成为公民。梁硕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发了疯似地想留下來的中国人之一。所以。他就这么把自己的良心埋了。。把真心给抛弃了。换了个必要的生存条件。在梁硕看來。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是沒办法的办法。虽然会心痛。可是这不是现实。而是生活。一种名为生活的生存方式。 想到这里。梁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新的一天竟然以这种缅怀过去和自己的纯真的方式展开似乎有些不吉利。刚还想说些什么关于今天逛街计划的话。那边门铃就响了。 “谁啊。” 阙颖撅了撅嘴。觉得这人不管是谁來得都不是时候。如果是梁硕的客户她就更不待见了。才不要因为那种枯燥的生意问題來打扰她的逛街时间。女生文学 “大概是送快递的吧。我去看看。” 梁硕沒理她。径直就跑过去开了门。果然是送快递的人。只不过他手上沒有什么包裹。只有一封快递文件。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先生。您是硕梁。” “是的。我是。” 梁硕点了点头。一脸莫名其妙。 “您好。这是您的挂号信。请您在这个表格上签收。” 送信员的态度很好。梁硕签名之后。。和人道了谢以后才关上门。 “好了。咱们走吧。这东西先放在一边啦。” 阙颖见到梁硕把人打发走了。赶忙就上前來搅局。梁硕本來也觉得这种东西等回來看了也行。可是文件袋上的法院印戳却让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愣了那么一小会之后。梁硕就立马双手并用地拆起快递文件袋來。差点将这层外皮撕了个支离破碎。 “哎呀。这东西又不会跑。回來看不行么。” 阙颖对于梁硕不合作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了。开始在那里胡搅蛮缠。可怜梁硕整个人都要被他摇散了。文件袋却好像在和他做对一样。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怎么都打不开个将里头的东西倒出來的口子。他只觉得耳边阙颖的催促差点就要讲他逼疯了。 “妈的。别吵。” 梁硕忍无可忍地吼了这么一句。顺便还甩开了阙颖的手。阙颖被梁硕突如其來的怒火给搞懵了。这才消停点。只不过这种难得的安静只是持续了片刻。片刻之后。阙颖爆发出來的火气甚至盖过了梁硕。 “你什么意思啊。姓梁的。。竟然敢对我吼。你越來越得瑟了啊。我告诉你梁硕。你沒我阙颖你什么都不是。跩个什么劲啊。我……” 阙颖之后对着他骂了些什么梁硕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无非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阙颖那脑子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再加上梁硕现在也沒这个心情去和她理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文件袋里的内容上。 突然。在他手中的信件和文件袋一起滑落。他整个人也突然跌坐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了。” 阙颖的嘴巴张了又合上。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瞧见梁硕现在脸上跟挂了个大猪肝似的。也会识相地闭嘴了。 梁硕沒回答他。确切地说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沒那个功夫再去多做解释。他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将脸埋在自己双手里。女生文学充分诠释了六神无主这个词语的意义。 阙颖见梁硕已经慌到这份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跟着慌乱起來。她赶忙蹲了下來。捡起了梁硕掉落在地毯上的信件翻看。这细看之下。连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來。 梁硕收到的。是一封律师信。他是被告。温切斯特典当公司是原告。这家典当公司控告梁硕的理由。是涉嫌欺诈。信很长。看得阙颖脑袋一阵头疼。连猜带蒙之后终于知道主旨了。好像就是告梁硕涉嫌欺诈。讹了他们一件价值七十万美元以上的商品。 阙颖一看到这里就笑了。。 其他的事情可能她还不会如此嚣张有自信。还会有些心虚。可是只要是关于钱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她真的是穷得只剩下钱了。所以当她看到这个控告理由的时候。心情突然一下就轻松了起來。整个就是个天然呆乐天派。 “这不就是钱的事情吗。这公司是什么公司啊。竟然说你讹他们七十万美元的商品。哈。我们在乎那七十万美元。你可是我阙颖的男人。得了。丧气个什么劲啊。沒事的。我们家虽然说沒有当年那么风光了。请大律师跟他们到法庭上玩玩的钱还是有的。我们就陪他们上法庭就是啦。你现在陪我去逛街。我去选套阿玛尼的西装给你。走啦。” 阙颖生拉硬拽。梁硕却依旧不动分毫。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她还笑得出來。 “你疯了。还请律师。这种事情你不低调处理你还打算上庭。你知不知道温切斯特典当公司是哪一个。就是你吵着闹着要去把存希的项链买回來的地方。” “哦。是么。原來是那里。我们不是签了支票给他们了么。怎么还说你欺诈。” 阙颖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依然很轻松。以前是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了对方。现在知道了。而且她还很清楚地记得他们是有签支票的。而且那张支票所连接的账户里头也有足够的现金。她就更觉得沒有什么好怕的了。 “不然。咱们主动去找他们说清楚。” 见梁硕仍旧沉默不语。阙颖又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梁硕听着心里有点动心。却还是有所顾虑。 “……事情肯定沒那么简单吧。我们是用的别人的当票赎回那个东西的。去一次已经是极限了。再去多几回交涉这种事。如果东窗事发了怎么办。” 阙颖撇了撇嘴。带着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坐到了梁硕旁边。 “那能怎么办。你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么。再说了。这东西可是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才到我们这里來的。现在他们告你欺诈。别这事情越闹越大。我们东窗事发。他们的声誉也受损。放心。开公司的。比你这种个人还要面子。不会把这种事情往死里闹的。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我们打电话过去探探风。能解决的就都先解决了。” 梁硕一言不发地瞧着阙颖眉飞色舞地说着。心里却还是总觉得提着那么一口气。上上下下地就是不定下來。可是。除了阙颖说的这个办法。他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可行性建议。 “好吧。就只好照你说的做了。” 梁硕叹了一口气。因为这种走投无路的无力感。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七十六 这是一个阴谋 (女生文学 )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到了事不宜迟。刻不容缓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要稳住阙颖。梁硕当天早就沒那个心思去逛街购物。而是直奔温切斯特典当公司了。可是沒办法。他现在身边的这个女人不是善解人意的吴存希。而是从小到达就沒人敢忤逆她的阙颖。所以即便自己心里跟猫抓似地不安稳。梁硕还是心不在焉地陪着阙颖逛了一天街。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沒亮。梁硕就睁眼了。尔后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在沒有吵醒阙颖的情况下在客厅里头睁眼看着天渐渐变亮。时钟从七点到八点。再从八点到九点。当石英钟的分钟刚指到12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温切斯特典当公司。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么。” “……请您帮我转接典当赎回部门经理。女生文学” 梁硕还沒等那个服务员说完客套话。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话筒那边一小段沉默之后。那个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贵姓。有预约么。” 梁硕一听这腔调就知道其实人就是在使拖延战术。压根就不想让他真的和那个传说中的部门经理联系上。他牙一咬。真正有些着急了。这怎么行。你们公司还把我告上法庭了呢。我还不能和正主正正经经地说个话。打个商量。 梁硕这么想着。语气都粗鲁了些。如果现在吴存希见到他这样。一定下巴都要掉下來。 “我沒预约。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部门经理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的。我们经理现在正在开会呢。请问您要留言么。我为您写一个备忘录。等经理开完会以后就给您回电。” 秘书小姐这么一客气。弄得梁硕心里那团火蹿得更高了。 留言。 这让他怎么留言。 难道他还得对人说。啊。对不起。你们典当公司告我了。告我欺诈。我觉得这事情不靠谱。我得和你们当家的好好谈谈。 “……那这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呢。” 梁硕闭眼凝神。就是为了压下现在就要爆发出來的脾气。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先生。您要留留言么。” 留。留你妹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直接过來吧。就这样。” 梁硕一抿唇。懒得和这个女人客套了。敷衍的话他听得太多。听都听烦了。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个敷衍搪塞的专家。 电话一挂。房间里头又恢复了安静。梁硕在那里呆呆坐了一两秒。立马就站了起來拉起衣服走人。直接开车往温切斯特典当公司那里奔。 …… 有志者。事竟成。 经过一周的奋斗。也不知道是因为温切斯特典当公司是被梁硕纠缠得不行了。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弄错了。七天之后。梁硕如愿以偿地接到了撤诉信。那一刻。他真的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梁硕一高兴。阙颖也跟着高兴。。见到这麻烦事情终于解决了。憋了好几天哪里都不能去的阙颖便立马提议让梁硕带她出去吃饭。然后做个短期的小旅行。这种浪费时间和金钱的建议平常梁硕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因为这个时机太合适。于是这种从來就会被否决掉的IDEA居然就这么被梁硕采纳了。 两个人度过了一次真真正正的情侣式短期甜蜜旅行时间。他们之间沒有地位悬殊。沒有吴存希。沒有阙颖的那些尖锐。更沒有梁硕的冷淡。真正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什么都好像要大步迈向正轨了。 可是眼看着真正属于他们的幸福就要來临的时候。又一封莫名其妙的快递信再一次地讲这种好的势头扼杀在了襁褓里。当梁硕和上一次一样猴急似地拆开了那个信袋以后。他的脸色便开始有些发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似乎不好到了比上一次还要严重的地步。 “……怎么了。又什么事啊。” 阙颖也糊涂了。她瞧见了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印戳。下意识地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而从梁硕的脸色來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言好语的道歉信了。 “……又是律师信。他们告我诈骗。” “他们有完沒完啊。不是都撤诉了么。怎么还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阙颖就是这样。一遇到事情。声音就会惊慌失措地高八度。吵得梁硕脑袋疼。只不过现在梁硕握着这封信。脑子有些发懵。就也沒管她的大呼小叫。 “……他们这次的理由和上次不一样。” 梁硕有些颓废地坐到了沙发上。女生文学门也沒关。行李也沒拿进來。大冷天的。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屋子里头吹风。实在有些滑稽。 “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事儿。” 阙颖一把抓过那封律师信。啪嗒一下又将门给摔上。然后拧着眉头來看那封冗长的律师信。看到最后。她也木掉了。 “什么叫做经济诈骗。伪造文件。” 虽然都是告诈骗。好像又有点不同。加上经济两个字。似乎更严重一点。阙颖问的这句话就跟开关一样。让梁硕一下就有了动静。当他抬起头來瞧着阙颖的时候。眼睛里头的怨念似乎更浓了。 “经济诈骗。我告诉你什么叫做经济诈骗。伪造文件。。我们给的那些文书复印件。还有那个默认放弃一年所有权的同意书上的那个签名。都可以构成伪造文件。经济诈骗罪。我解释得够清楚了吧。” 听到梁硕这么说。阙颖也沉默了下來。难怪梁硕这一次的脸色比上一次更惨了。别人发律师信是从來不会解释原因的。真正的原因都会留到法庭上去对峙。所以这封律师信上只会写明人家告你什么而已。偏偏这一次的控告罪名就歪打正着地印证了梁硕这些天担惊受怕的事情。总之就是踩到了梁硕尾巴了。 阙颖虽然不聪明。也不是个蠢人。一想通这个。她也慌了起來。只不过她慌乱的表现和梁硕的比起來太极端。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却又喋喋不休。 “那。那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你静一静。让我想想。” 梁硕重重叹了口气。之前两个人一起去夏威夷甜蜜的那种快乐心情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沉重都不足以來形容他现在的心境。 梁硕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來。可是一闭眼脑子里头就嗡嗡乱响。各种可能的最坏结果都蹿进了梁硕的脑子里。搞得他不抱着自己的脑袋。心就沉静不下來。想到最后。就算是将脸都埋进双手里了。梁硕都沒找出个可行性办法來。 他都已经这么烦了。阙颖那尖锐的嗓子却还是大呼小叫地沒断过。 “一定是吴存希干的。这不是玩人么。给一封又撤一封。现在又來一封。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阙颖这么说着。忽然就从沙发上跳了起來。女生文学往电话那头奔。 “你做什么。” 梁硕见状。惊得冷汗都出來了。一把按住了电话筒。 “什么做什么。。打电话给吴存希啊。明摆着就是她干的。” 阙颖低着头。瞪着梁硕死死捂住电话机的那双爪子。好像这么盯着就能够把他们给搬开似的。 “你别乱來行不行。是不是她还不一定呢。你这么打电话过去。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梁硕咬牙切齿地耐心解释。真正快要被阙颖的这个单细胞脑袋给逼疯了。 “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怎么办啊。” 阙颖一跺脚。顺手就将摆在茶几上好好的电话一把拨到了地上。女生文学梁硕双手环于胸前。继续冥思苦想。由着她去砸东西发泄。虽然这是他的家。 “……我看。我们只能够找一个人了。” 或许是发泄得累了。阙颖喘着粗气坐在一片狼藉里头。突然。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梁硕吭声了。 “谁。找谁。” 阙颖一听。整个暗淡的脸色都亮了起來。她一仰头。正好对上了梁硕带着些诡异的眼神。 “……阙伯父。” 梁硕一说出这个称谓。阙颖的脸也跟着白了起來。她不止脸色不自然。就连声音都有些打抖。只见这平常横行霸道惯了的大小姐竟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我不去。死都不去。” 开玩笑。找她父亲和不找她父亲來处理这件事情。只不过是一个死得快慢的差别罢了。与其这样。她宁愿选择坐以待毙。阙颖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可是还是沒办法制止自己的颤抖。 梁硕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两秒钟。眼神冰冷得可怕。下一秒。这眼神就好像是戴上了另一幅面具一样。那里头的柔情将原先的冰冷整个都包裹了起來。梁硕慢慢蹲到了阙颖身边。从后面环住了她。 “可是只有这个办法了……小颖。你父亲可以为我们当中间人。也只有他当中间人。才能够请真正主导这件事情的人从幕布后头出來。又不会给我们伤害。” 梁硕温柔低沉的嗓音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真的让阙颖抖得跟筛子一样的身体安静了下來。 “可。可是……爸爸要是知道我们做了这种事。一定会很生气的。” 阙颖细声细气地说出自己的顾虑。一双大眼睛里头满是泪水。梁硕瞧着她这么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可是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但是。如果我们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沒处理好。伯父之后才知道。他会更生气。更何况。我们这一次要是输了。就是让吴家的人开心了。你觉得。伯父会高兴么。” 梁硕看起來是在好心提醒阙颖一些更加恐怖的可能性。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威胁。他不断重复着我们这两个字。无非就是要让阙颖下意识地以为他们两个人是密不可分的一个团体。如果他有事了。她在她父亲面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样的说服方式果然有效。惊得阙颖连忙又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输给吴存希。绝对不能够着了人家的道。好。我们马上就去找我父亲。现在就去。” “……好。你辛苦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定。” 梁硕抚摸着阙颖的头发。演技好得都可以拿奥斯卡金像奖了。可怜阙颖却还以为这男人的柔情早就已经被她自己所俘获。而她则成功地讲他的人和心都一并从吴存希那儿抢了过來。 或许。梁硕从來就沒有心。就好像他的身体就从來沒有真正属于过哪个人一样。阙颖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大错特错。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七十七 前尘往事 阙氏和吴氏的恩怨真正可以追溯到上一代。当阙家少爷阙宋已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吴氏企业现在的大董事吴正凯还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本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杆子打不着才对,可是偏偏就是有着这种云泥之别的人成了情敌,最终还是吴正凯这个穷小子赢得了美人归。 阙宋和吴正凯共同爱着的这个女人,就是存希的亲生母亲,李文馨。不得不说,李文馨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不仅贤良淑德,还受过高等教育,家里更是书香门第。就是这么一个女人,阙宋从香港一直追到了大陆,却没想到被土生土长的土鳖级人物吴正凯抢了先。 那个时候大陆刚刚改革开放,吴正凯赶上了重新恢复的第一次高考,成了第一批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他与文馨的书信来往就越发密切,两个人的感情更是如胶似漆地一发不可收拾,虽然一个在上海,一个却在香港,可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挠这两个年轻人的鹈鹕情深。终于,在86年的一天,李文馨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偷偷地带着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私房钱来到大陆,和众人都不看好的知识青年加穷小子的吴正凯结了婚。然后相隔一年之后,吴存希出生了,也正是那个时候,吴正凯经营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并且越做越大。现在吴正凯旗下的吴氏连锁酒店的崛起事迹,甚至还成为了知名的商业成功案例在大学教室里头被人讨论和传颂。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吴正凯,和作为旁观者的阙宋,都对这种成功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当初李文馨的不顾一切,如果没有李文馨对吴正凯在财力上的鼎力支持,吴正凯当初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可是等到吴正凯好不容易可以给李文馨丰富的物质生活,回复她当初做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水平的时候,体弱多病的李文馨却因为天生的病症悄然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小女儿吴存希和她正直壮年的丈夫,撒手人寰。 所以,阙宋一直以来都很痛恨吴正凯。因为李文馨的死,他已经从当初的不服气和不甘心变成了现在不折手段的恨。两家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在商场上争斗了数十年,最后以阙氏惨败落下帷幕,阙宋突然做出举家迁徙到异国他乡的决定的初衷,其实很简单。简单得有点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那就是他不想再活在吴正凯的阴影下,再也不想听到吴家的任何事情,见到他们家的任何人。 可是他的女儿阙颖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他年轻气盛的因子,竟然就这么和吴正凯的女儿吴存希杠上了。各种合不来不说,还抢了别人的男朋友。阙宋虽然不喜欢梁硕这个人,却因为疼爱女儿对这件事情没有吭声。可是这一次,当这一对小两口因为捅了篓子再坐到他面前时,他的脸色凝重得可以磨出墨来,阙颖从来没有瞧见过自己父亲对自己有过这种神色,害怕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自始至终,都是梁硕来替他们答话。 “……小颖,你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梁硕谈谈。” 阙宋虽然脸色不好看,对阙颖说话的时候语调还是很温柔的。阙颖一听到父亲要求和梁硕单独谈话,头发都直了。只见她猛地一抬头,一把把梁硕的胳膊揣在自己怀里,拼命摇了摇头。 “我不。有什么话,我也可以听啊。这件事情本来我就有份儿。” 阙宋一皱眉,眼神便有意无意地往梁硕身上瞟。梁硕虽然不愿意现在把阙颖这个挡箭牌给弄走,却又没有办法。阙宋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女儿在场,这件事情他就没得谈了,随便他怎么样。 所以梁硕在接收到了阙宋眼神里的暗示之后,立马就采取了行动。 “小颖乖,我只是和伯父谈一小会儿而已,马上就会出去找你,好不好??” 梁硕楼了搂阙颖的肩膀,他说的一句话比阙宋说十句话都管用。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这就叫做女大不中留。阙宋坐在女儿对面,看着阙颖眼里对梁硕的迷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本来阙颖还打算牟足了劲来忤逆自己的父亲,可是见到梁硕也一幅让她出去的模样,她的想法就有些动摇了。 “可是……” 阙颖一撅嘴,起初还有些不愿意。结果梁硕一个眼神,就让她整个人都转了个方向,态来了个一百十大转弯。 “好,我在外面等你。爸爸,我就在外头坐着哦。” 说着阙颖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不情愿地出了书房。阙宋见到门一关上,立马就摇头笑开了。 “你看,这便是养个女儿在身边的不好了。有了新人忘旧人,瞧瞧她是有多宝贝你。” “……伯父您真是说笑了。小颖总是会跟我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伯父您又有多宠她。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小颖有多爱您这个父亲,她又怎么会为了我忘了您呢。” 梁硕笑了笑,赶紧就客套了起来。看起来轻松诙谐的氛围,只不过是维持了一个表面的状况罢了,实质上脆弱得不堪一击。梁硕在这边绞尽脑汁地拍阙宋的马屁,那一边阙宋却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完全不吃梁硕这一套。 “这件事情我其实也已经听了个大概了,我想我可以这么理解,其实和小颖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人告得只是你,而不是我家女儿,对。” 阙宋突然的一针见血,似乎有些犀利,更有些冷血无情。梁硕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紧了紧,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虽然说我阙宋是在大陆败了,但是并不代表我愚蠢。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我们家小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不过既然都到要求人帮忙的份上了,还耍这些小九九,存些小心思,似乎有些不厚道。梁硕,你说呢。” “伯父,我……” 阙宋越是这么不给他面子地当着他的面剖析他的行事风格,梁硕心里就越是不安。他张了张嘴,急于为自己争辩几句,却被阙宋一个手势给压了下去。 “好啦。我只不过是觉得话挑明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之后的事情都好商量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你。梁硕,我女儿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你,你可要知足啊。不要把之前的那些陋习都带到了现在的这段感情里头来,你当初是存了什么心思来我女儿身边我不管,从你和小颖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一心一意地对她好。明白么?” 阙宋语重心长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弱点暴露无遗了。可是即便如此,这番话还是让梁硕的心里七上下,没个着落。有这么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作岳父,对他这个准女婿来说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总而言之便是一句话,他今生今世要做好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想尽办法哄阙颖开心。 你不爱她,没关系。只要让她觉得梁硕真的爱她,爱到了非你不娶的地步就行了。梁硕是个一点就通的人,特别是对这种人情世故。可是想通了阙宋的用心良苦以后,他又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个差事,简直比真正去爱一个人还难。可是,这不是自己选的么,有什么好抱怨的。梁硕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阙宋一个承诺。 “好,我信你。既然是自己家里人,当然我要帮手。依我看,咱们自己研究来研究去也不会有个什么好办法。还不如直接约人出来谈,不过不是约你们想当然的幕后黑手吴存希,而是约温切斯特典当公司出来谈。” 阙宋抽了几口烟斗,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可是,约他们出来有用么?” “当然有用。他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发律师信,又撤律师信,无非是想要逼你出面主动找他们商量就是了,有双方律师在场的庭外和解,是我们双方都想要的事情。哪里有他们不肯的道理?听伯父的,准没错。你就去找温切斯特典当公司,说要庭外和解。以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讲,也不要管。我有安排。” “……可是……” 梁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其实是想知道阙宋的整个计划。说到底,根本就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信任这个狡猾又城府深的男人。虽然他梁硕现在是这个男人的女儿的心头肉,虽然他多半之后就会变成这个男人的女婿,可是梁硕却总觉得,阙宋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看过。相反,还防备得他防备得很死。 所以,梁硕想说服阙宋至少透露一点点计划的线索让他知道。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所以话刚到嘴边,就完全变了个方向。只见梁硕在一小段沉默以后,就用十分认同的态答了阙宋的吩咐。 “好,我马上去办这件事情。” 既然阙宋已经这么保证了,应该就没问题了,虽然对方讨厌自己,可是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太过于溺爱女儿的父亲,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梁硕一般这么剖析着,一边转身就往外面奔。 阙宋坐在那儿继续抽着他的烟斗,当梁硕的背影消失在他的书房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线。 …… ------------ 七十八 紧张的谈判 就好像阙宋当初对他说的那样,梁硕刚刚有联系温切斯特典当公司讲和的意图,对方立马就接住了橄榄枝,根本就不带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的欲拒还迎。://光明磊落地表示着自己这种逼人低头的意图给对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起到了彻底侮辱了梁硕的作用。 可是这一次梁硕是硬着头皮请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出山替自己出头的,所以虽然明明是他的事情,他却突然没了说话的权利。完全属于阙宋怎么让他做,他就跟着怎么做。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梁硕一抬头看着对方那个笑眯眯的代理律师就觉得讨厌,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最多就是个当事人的角色,除此以外,他就已经没有任何决定轻重的权利了。所以即便有什么气他受不住,那也得忍下去。 阙宋和对方公司约的是上午九点在自家的办公楼会议室里见面,顺便还请带上双方律师。所以当他准时到达会议厅,只看到威尔逊一个人坐在那儿的时候,他纹丝不动的冷静表情多少还是有了点波澜。 “这位是……” 阙宋的语气还算客气,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来历之前,他早就习惯了对待众生平等的态度。那客气的语气,在梁硕看来都有些过分了。 “您好,我是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律师,也是他们的代理人,关于代理身份,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法人代表已经签署了一项授权书给我。想必这位先生便是阙宋,阙先生了吧?幸会幸会,这是能够证明在下代理人身份的文件,还请您过目。” 威尔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缜密的逻辑,只是寥寥几句话就打消了阙宋的疑虑和不满。甚至于,他似乎从阙宋走进来那一刻开始,就意识到了对方是一个喜欢把人分作三六九等的人,所以当威尔逊将文件递给对方的时候,也是先给对方律师过目,再让对方律师交给阙宋,这样细微的举动完全体现出了他的识时务。 那份文件阙宋只是瞟了一眼,因为看到自己律师点头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似乎并不讨厌眼前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于是阙宋手一抬,便又请威尔逊重新坐下。 “谢谢阙先生。” 威尔逊点了点头,职业性笑容从来就没有拉下来过。可是坐在阙宋身边的梁硕却总有这么一个错觉,这个家伙在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带着些不屑一顾与嘲讽。 “我请温切斯特典当公司来谈的案子,你作为他们的代表律师,应该一清二楚了吧。事实上,我们是想要个庭外和解。就不知道,贵公司作何想法。” 阙宋等到威尔逊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是的。这一点我已经从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法人代表那儿知道了,既然是双方的共同意愿,我将竭尽所能来达成这个目标。其实我的委托方对于庭外和解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梁硕先生能够归还先前他和阙颖小姐一起用非法手段赎回的一件商业物品。这个商业物品是当初温切斯特典当公司在接受抵押的时候与抵押人签订过保期合同的。可是因为梁硕先生和阙颖小姐使用了一些不当的手段,骗过了温切斯特典当公司,他们才会犯这样的错误。” 威尔逊侃侃到来,虽然是当着梁硕的面,也并不影响他指桑骂槐地说梁硕是个賊。至于梁硕,因为现在能说话的只有阙宋,他心里虽然觉得不服气,却只能够握紧双拳来忍了这种憋闷。 “嗯,事情经过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当时我的女儿和梁硕先生是有用真金白银来赎回那件物品的不是么。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推诿责任到他人身上,甚至告梁硕先生是欺诈,这个罪名,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阙宋沉吟了一阵,在称呼梁硕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加了先生两个字,明显就是为了和梁硕撇开关系。这个细微的疏离之处让威尔逊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喜,总觉得这就表明其实阙宋对于庭外和解能不能成功,把握也不是很大。 既然如此,他一定会最大限度地为存希讨回一个公道。至少是要给这两个恶人一些些教训吧,不然他们这些学法律的真的是无用武之地了。一想到自己能够成为维护正义法则的一颗螺丝钉,威尔逊的心情变的大好。 “确实如此。可是先前第一次温切斯特典当公司告梁硕先生欺诈并非空穴来风。这是梁硕先生给典当公司签署的支票的影印本,请您过目。” 威尔逊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并没有因为阙宋这种假装的冷静而自乱阵脚。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有备而来。有备而来到了阙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将手里的烟斗放在了一边,双手捧起来那个清晰的支票影印本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威尔逊。 “怎么?难道是因为他的这个支票账户里头的钱是空的?” “并不是这样。这个支票户头里有钱,且绝对高于七十万美元。可是,阙颖小姐和梁硕先生在签署了这个支票以后不久就匆匆搬家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联系银行改了自己的家庭住址,致使他们的信息与这张支票上抬头所写不符合。这使得温切斯特典当公司不仅拿不到钱,还要接受银行的审计核查。也难怪我所代表的法人公司会一气之下将梁硕先生告成欺诈了。不过,这一次是梁硕先生主动联系了我们,并且充分表明这只是一个误会,所以第一次控告才会被撤销。阙先生,对于这件事,您应该一清二楚吧。” “……嗯,我知道。” 阙宋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事实上他对于这第一次的来龙去脉一点都不清楚,被敌人告知自己人错在哪里,是战场大忌。阙宋有一种被梁硕忽悠了的感觉,面子上瞬间就有些挂不住了。 虽然阙宋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威尔逊还是选择视而不见。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火上浇油,说他恶作剧的心态也好,说他是落井下石也好。反正这一次他和梁硕的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这一张,是当时这件物品的抵押人,吴存希小姐的笔迹。这一张,是赎回那个项链的时候,不明人物签署的自动放弃保期合约的笔迹。阙先生,请过目。” 威尔逊气定神闲,又从公文包里头拿出来两叠文件,平行推到阙宋面前。阙宋现下早就已经没有原先的气势了,他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咄咄逼人。阙宋咬了咬牙关,威尔逊似乎还可以瞧见他宽大的下颚后部那一阵细微的动作。 “这个是什么,字迹比对么。” “没错。这是抵押人吴存希小姐自己出资所做的字迹比对,两种签名的外形看起来一模一样,实质上却在一些细微之处有很多不同。现在吴存希小姐因为有了这样一份有利证据,正在对我当事人追究法律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我当事人会选择追究梁硕先生的法律责任。阙先生,我想,既然大家已经坐到了庭外和解的台子上面来了,我们也不好藏头露尾。不如便全都对您说了吧,我们有当时阙颖小姐和梁硕先生来公司签署合同,并递交吴存希小姐身份ID的若干复印件的录像。从他们进公司顶替吴存希小姐要求赎回这件物品,到他们拿着该物品走出典当公司,都有录像记录。如果说吴存希小姐一定要对簿公堂来要求我当事人来偿还她的损失的话,我们只好也用相应的权利来对梁硕先生和阙颖小姐采取必要的手段了。” 威尔逊洋洋洒洒地说了起码有半个小时,现在终于沉默了下来等对方的回音。阙宋坐在这个年轻人对面,双手交叠于胸前,看起来是在考虑什么,其实他是真正对这种连环套一般的计谋甘拜下风了。 是那个吴存希出的主意么?还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阙宋看着威尔逊笑得无辜的模样,忍不住也冷笑了一下。那模样,颇有大将之风,是一种愿赌服输的坦然。 “好吧,我会勒令小女将东西物归原主的,不过既然如此,那七十万美元可就不能由我们出了。” “那是当然。我当事人,温切斯特典当公司也还没有存入那张支票。如果阙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约个时间地点,彻底完成庭外和解。届时我当事人公司的法人代表和当天与阙颖小姐还有梁硕先生签署合同的那个业务员也会到场。您只需要带您的律师和阙颖小姐,还有梁硕先生带着那件物品一同前往便好了。” 威尔逊耸了耸肩,一幅是不是谈完了的模样等着阙宋的下文。 “我想请问,如果我们归还了这件物品,典当公司是不是愿意放弃控告的权利并且撤诉。” “这个……撤诉是一定的,至于是否保留控告权利,届时贵方律师可以和我的当事人公司好好谈谈。” 威尔逊没把话说死,也没给多少希望给梁硕。话音刚落,他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对方,只见梁硕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几次都挺直了身体坐着,最后又颓废地将整个人都塞进了椅子里头,一蹶不振。 “……好吧。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嗯?请讲。” 威尔逊听到阙宋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临危不乱地提出条件来,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心里也禁不住有些佩服这个中年人起来。只不过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一个看似如此睿智的男人,竟然教出了像阙颖那种没大脑的货色。 “我想,既然是庭外和解,我们不如彻底一点吧。希望你们能够将抵押人,也就是该物品的原主也带过来和谈。如何?” 威尔逊一愣,没想到阙宋竟然是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找不出个立马拒绝的借口来,便只好叹了一口气,先退一步再说。 “好吧,我们会尽力的。只不过到底吴小姐来还是不来,我不敢保证。” “……谢谢。” 阙宋听到威尔逊这种搪塞一般的回答,并没有觉得气恼,反而因为是在意料之中,平静地道了谢。 ------------ 七十九 痴情人总是伤得最深 “什么?见我?” 存希从威尔逊嘴里听到这么不可思议地谈和条件的时候,心里的讶异大于排斥。! “嗯。这是阙宋先生提出来的唯一一个条件。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大概,只是想确保你不会再告梁硕或者他的宝贝女儿阙颖吧。” 威尔逊百无聊赖地整个人都仰躺在存希公寓里的真皮沙发上,他只是觉得这个姿势真的是好舒服,才不管好看不好看。反正几个熟人,干嘛要那么见外。更何况这两天他之所以这么累,可都是因为要帮存希讨回公道给弄的。 “你是说,阙宋要见希,是想要说服希能够放弃控告梁硕和阙颖的权利?” 正当存希还在慢慢消化阙宋点名要见他的这个意料之外的事实的时候,坐在一边的丹尼斯已经捕捉到了这个更重要的弦外之音。 “嗯,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大概就是有且只有这么一个目的。” “……那如果希不同意这个条件呢,难道他们就不还项链了么。” 丹尼斯皱着眉头,似乎对于这种属于法制社会擦边球性质的讨价还价很不待见。 “那倒不是……其实所谓的庭外和解,只不过是个噱头。如果我们执意打这种官司也是稳赢的,但是如果想要得到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鼎力支持,我们就必须牺牲掉一些小小的利益。力求达到一个双赢的状态……我这么说,你懂么?” 威尔逊挠了挠头,绞尽脑汁地想要讲现在这个状况向死脑筋的丹尼斯解释清楚。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瞧丹尼斯的反映的时候,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没等丹尼斯回答,威尔逊就向着他随意摇了摇手。 “没关系,反正存希明白就行了。” 说着,威尔逊又靠到了沙发上。丹尼斯抿了抿唇,将自己心里那些不敢苟同的话继续闷着,因为他想听听存希的意见。 “希,你要去么?” 威尔逊白了丹尼斯一眼,是个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在提醒存希,她有不去的权利。存希看了看丹尼斯,又看了看威尔逊,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自己是不想去的,但是我觉得,这一次我还是去比较好。” “为什么?” 丹尼斯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在他看来,存希有着绝对选择权,既然有绝对选择权当然就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来。在某些方面,丹尼斯的老练程度可没有存希的等级高,比如人情世故方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是想拿回项链而已,不想惹麻烦。” 存希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她是怕阙宋,但是并不是因为现在眼皮底下的这件矛盾冲突,而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这些往事让存希与阙宋达到了某种默契,也许阙宋叫她过去其实也并不是为了再为自己家里的人再多争取些什么,而是想见见她罢了。 “对,对。存希你能够这么想就好了,时间,地点,我都已经替你约好了。就是这周五,到时候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如何。” 威尔逊见存希好不容易做出来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赶忙便讲话头抢了过来,一点让丹尼斯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天知道,他虽然是个律师,可是他也是天底下最怕麻烦的人。如果说他的客户都能够向存希这样懂得人情世故,愿意在不大动干戈的情况下就争取到自己该得的东西,不变本加厉,不得寸进尺,那该有多好。不仅是他有时间去照顾自己的那间小酒吧,世界都可以和平了。 “……嗯,好。威尔逊,谢谢啊。” 存希点了点头,给威尔逊道了声谢,然后又继续沉浸在对于过去那些小秘密的沉思之中,关于丹尼斯和威尔逊两人之间的大眼瞪小眼,她完全视而不见。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也该回家去啦。晚安,存希,晚安,丹尼斯。” 威尔逊见到目的已经达成,赶紧就站了起来打算拍屁股走人。他可不想留在这里被丹尼斯抓去单独谈话,虽然他和丹尼斯的年纪是差不了多少,可是每一次他们面对面单独讨论一些严肃话题的时候,威尔逊就会生出一种他们两个人不是生在同一个时代的错觉。 “嗯。晚安。” 既然对方要跑,作为绅士的丹尼斯也不好出声去拦着。只好顺水推舟地和威尔逊道别,只不过这个顺水推舟,是顺了别人的水,推了别人的舟。至于他自己心里的疙瘩,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解开。 门声刚一响起,存希就回神了。她向四处望了望,发现除了丹尼斯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以外,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威尔逊呢?” “……走了。” 丹尼斯搂着存希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着壁炉里燃得正旺的火堆。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不久以前,当丹尼斯被爱德华狠揍了一顿回到海边公寓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谈话直到天明。 想起这段幸福恬静的往事,丹尼斯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长臂一伸,将存希往自己怀里又搂紧了些。 “哎呀,我没和他说晚安的。” 存希吐了吐舌头,说了句看起来很惋惜的话。 “嗯,没关系。反正周五还会再见面。” 丹尼斯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存希奇怪地仰头看着他,发现对方正盯着壁炉发呆,一幅思考的模样。 “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些什么。” 丹尼斯据实以告,虽然这样的答案听起来确实有些滑稽。 “我在想,阙伯父的事情。就是阙颖的爸爸,阙宋,叫我去庭外和解会场的那个。” 存希也很老实地答了丹尼斯的话,并且还加了很多注解,生怕丹尼斯听不懂似的。 “你知道么,其实,我小时候就见过阙伯父的。只是一次面而已。”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一根手指来。丹尼斯知道她这是要对他讲一些关于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所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吭声,完全进入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倾听者的角色。可是等了半天,却没声了。 丹尼斯觉得奇怪,忍不住低头看了存希一眼,就瞧见她像小兔子一样看着自己。 “……怎么不说了。” “谁叫你不看我,现在说。” 存希嘻嘻一笑,伸手环住了丹尼斯的脖子,让他只能够低着头看着自己。 “我是在五岁的时候看到阙伯父的,那个时候,我妈妈刚去世,父亲忙着处理妈妈的身后事。就在发出我母亲的讣告的第二天,阙伯父就进门了。” 存希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因为她是看着壁炉的方向,丹尼斯也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来了?所以呢?他是来……吊唁你妈妈么?” “嗯……算是吧,不过他吊唁的方式可真奇怪,竟然一进我们家就给了我爸爸一拳。” “……” “我爸爸当时可没还手哦,只是让他打。那一次,阙伯父面目狰狞得可怕极了,落在我爸爸身上的拳头都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我站得很远都可以听得到骨骼重重敲在另一个人皮肉上的沉闷的声响。” 说到这里,存希不自觉浑身颤抖了一下。 “那后来呢?难道没有报警么?” 不速之客冲进自己家里来揍人,揍人的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事情在丹尼斯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阙宋现在还可以毫发无伤地在美国呆着。如果当时存希的家人立即报警了的话,阙宋至少应该背了一个污点记录才对。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很显然,当时存希的家人一定没有那么做。 果然,在少少的沉默之后,存希又开口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呈现出一种迷离的状态,这是回忆往事的人常有的表情。 “当然没有报警,那些下人谁敢惹阙氏企业的太子爷?更何况,是我爸爸说不要管的。可是我不能看到他这么打我的父亲,我刚失去我的母亲,怎么可以还失去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就觉得爸爸一定会在我眼前死掉。所以我冲过去了,抱住了我爸爸。” 丹尼斯因为存希的叙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仿佛瞧见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用自己颤抖的身躯护住自己父亲的模样。忽然之间,丹尼斯的心很疼。他只好将存希抱得更紧一些,好缓解这样的疼痛。 “我对他说,你不要打我爸爸,我不要连爸爸都没有了,你不要打我爸爸。” “……后来呢?” “后来……” 存希叹了一口气,看来故事即将要进入尾声,让他如释重负。 “后来,他真的将拳头停下来了。睁大眼睛看着我,看了好久。接着,他指着我父亲说,吴正凯,你不配做文馨的丈夫,就默默离开了。文馨,是我妈妈的名字……我当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真的是又怕又觉得可怜。现在的我也竟然因为那个背影,有一个很可笑的想法,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小,如果当时我足够成熟,说不定就会叫住他,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他和我父亲在中国市场争斗几十年的事情了。” 故事讲完,谁都没有说话。 丹尼斯好像一下就明白了这故事后头深藏着的隐晦含意,除了将存希抱在怀中好好安慰以外,他也没有对存希告诉他的事情做任何评价。 ------------ 八十 物归原主 (女生文学 ) 到了周五那天早上。阙宋起得比平时还要早。睁眼的时候。天都还沒亮。放在床头上的电子钟。依稀闪着五点半的光芒。阙宋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这有节奏的声响。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沒有再睡下去的念头了。 “……嗯。老阙。你到哪儿去啊。” 阙宋的妻子很浅眠。躺在自己身旁的丈夫一个起身。就讲她给弄醒了。只见阙宋站在窗户旁边。揭开窗帘的一角向外头望了望。冬天总是天亮得很晚。外头还是黑漆漆地一片。他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卧室房门走去。临到出门前。才丢下那么一句话给已经坐了起來的妻子。 “沒事。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还沒有处理完。你先睡吧。天都沒亮。还可以睡一会儿。” 还沒等自己妻子同意。阙宋就这么关上了卧室房门。安静的卧室里头沉默了半晌之后。传來一声幽幽的叹气。可惜这一切阙宋根本就不知道。 。径直走到了自己在三楼的书房。沒有任何的停留。只是路过女儿房间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缝。见灯光还是灭的。这才放心地进了书房。 推门。开灯。然后坐在自己平日里办公的皮椅上。阙宋望着书房四周。有那么一两秒觉得自己的思想是一片空白的。那种怅然若失。似乎用什么都填不满。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名字。突然就跳进了他的脑海里。 那就是吴存希的妈妈。李文馨。 阙宋的眉头皱了一下。发现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突然他手一伸。从上好的意大利红木桌底下拉开一个暗格。拿出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虽然从那上头的钩花纹路可以瞧得出來这个盒子的年代久远。可是除此之外。在外行人看來。这就是一个崭新的首饰盒。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阙宋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将之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又看了好久。这才慢慢打开。盒子很小。。里头的东西也很少。似乎只有一张照片。一枚项链吊坠和一个钻戒。 阙宋先是拿出來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在灯光下端详着。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似乎天边都已经露出鱼肚白了。他才叹了一口气讲那照片再放回去。随后再将那枚项链吊坠拿了出來。放在衣兜里头。 正在这时。阙宋的房门被人敲开了。 “进來。” 随着阙宋的一声允许的召唤。他的贴身秘书小李站到了他的书房里。 “先生。车子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要去提醒小姐和梁硕先生一声。我们该启程了。” “好。去吧。” 阙宋点了点头。当他站起來进书房的衣帽间里更衣的时候。那枚项链吊坠在他的怀里攥得更紧了。 …… 在进会议室之前。存希依旧还是有些犹豫。就连作势要推开会议室门扉的双手都因为这股子犹豫而僵在了那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丹尼斯和威尔逊在存希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见到这个情形。他们先是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丹尼斯便走上前。伸出双手來替存希代劳了。 存希低着头。在丹尼斯的保护下进入了这个宽敞的会议室。似乎是瞧见了多日不见的阙颖和梁硕。还有多年不见的阙宋。这三个人的目光。带着不同的神色。通通都聚焦在了存希身上。直到存希在他们对面坐了下來。都沒有移开。 突然。阙颖冷笑了一声。便将头撇开來。不再看向她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威尔逊站起身來和对方律师互相交换了文件以后。便宣布开始了今天的谈判。在场的双方能够说得上话。做得了决定的人均对威尔逊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于是。这一场庭外和解便在一种还算和平的氛围之下完成的。唯一不太和平的因子自然是阙颖和梁硕。只不过每次阙颖不服气想要插几句话的时候。女生文学都被她爸爸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至于梁硕。阙宋看都不用看他。他现在做贼心虚得很。阙宋就好像是他的救命稻草。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服从这样的状况。他也什么都不能做。更别说反抗了。 除非他是想要阙宋彻底撒手不管。自己的美国梦彻底魂飞魄散。 终于。庭外和解告一段落。温切斯特典当公司的人戴着白手套将已经物归原主的项链盒从保险箱里拿了出來。放到了存希面前请她验收。当存希用颤抖的双手打开那个沉寂的大红色礼盒的一霎那。阙宋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也凝成了拳头。 “请问吴小姐。这个就是您当初在温切斯特典当公司抵押的物品么。” 威尔逊例行公事。在当事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进行了确认。存希双手捧着盒子。百感交集。泪水堵得她半天说不出话來。她拼命点了点头。双眼一刻都沒有离开过那一串黑色的项链。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好的。那么。请双方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如此一來。我们的庭外和解就正式圆满完成了。” 威尔逊笑着将拟定好的文件推到了阙宋的面前。阙宋低头瞟了一眼那文件。并沒有太多看就签了他。爽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阙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可是又不敢问。所以只好向梁硕发脾气了。 “好了好了。这个。洽谈愉快。阙宋先生。阙颖小姐。还有……梁硕先生。” 威尔逊一边将文件和对方律师做了交换。一边说了些客套的话。事已至此。梁硕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了。不过存希现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伤痛慢慢复合以后。梁硕对她來说已经完全是个陌生人。或许连所谓生命里的过客他都不配资格。 “希。我们把你的母亲的项链放到保险箱里带走吧。” 丹尼斯搂了搂存希的肩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示意他们应该离开了。存希对着他和威尔逊万分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才讲目光收回。将项链交到威尔逊手上。由他保管。正在这时。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阙宋忽然有了动静。 “请问。是吴存希。吴小姐是么。” 阙宋上前來。客气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您好。好久不见了。阙伯父。” 存希身子一颤。似乎童年的阴影并沒有从她心里完全抹去。她有些怯懦地站起身來望着这个比自己身材高大得多的长辈。心里却在大声地向远在另一边半球的父亲求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阙宋现在的表情如何温和。她都会不自觉地将他和当初那个将自己老爸往死里揍的大坏蛋对等起來。 “不知道你有沒有时间。我们借一步说话。” 阙宋看着存希如此怕自己。自然也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沒有办法。虽然当时作出那种事情是年轻气盛的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现在想來他也并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不该让那么小的存希瞧见那种血腥场面。 时至今日。他似乎还在试图弥补着什么。可是自己该到底弥补什么。又应该怎么弥补。他一概不知。只是当他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做了。阙宋有点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了。在他有生之年。从他年轻的时候开始。自己的命运和思想似乎都被一个叫做李文馨的女人牵引着。虽然她从一开始都不属于自己。他却固执地要被她影响。 现在是。过去是。将來也会是。 这一辈子。恐怕都逃不掉了吧。 “……我……” 存希有些犹豫。她的眼神里带着些为难。并不是因为阙颖正在用着一种吃人的目光盯着她。而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对阙宋的恐惧。 “我有些你母亲的遗物。想要物归原主。” 阙宋似乎看出來了存希的挣扎。。就好像生怕她不会答应似的。他决定先提出一个足够诱惑存希的条件來先发制人。 “……好吧。丹尼斯。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存希听到阙宋说的话。果然就变得果断起來。她仰起头來大概将两个人的谈话翻译成英文和丹尼斯解释了一下。丹尼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深。到最后。他就像是小孩子在宣布领土主权一样。仗着自己的高度优势就讲存希搂在怀里不让走了。 “你确定。” 因为有阙宋在场。丹尼斯不好把话里的意思明说出來。可是他的动作已经表示了一切。他担心阙宋会对存希不利。 “沒事的。就一会儿。半个小时。十分钟的事情。” 存希似乎很清楚该怎么安抚丹尼斯。在成功地让他愿意耐心等待自己以后。她和阙宋一前一后进入了旁边的VIP室。留下本來应该沒什么交集和各自沒什么好感的年轻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阙颖和梁硕。威尔逊和丹尼斯各自在会议厅里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估计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坐在梁硕身边的阙颖呼啦一下就站了起來。气鼓鼓地往会议厅外头走。 “你做什么去。” 见到阙颖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梁硕就一阵头疼。现下他们是打了霜的黄瓜。应有的姿态应该是萎靡不振才是。阙颖竟然还是这么虎虎生风。桀骜不驯的模样。那就证明她根本就沒有得到教训。也沒有学乖。她老子的用心良苦。她是压根儿沒有察觉到。一丁点都沒有。 可是梁硕清楚。他还清楚地知道如果阙颖捅出什么篓子來惹阙宋不高兴了。第一个遭殃的是他。所以他绝对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 “做什么。你说我爸爸和那个贱女人在VIP里头做什么呢还可以做这么久。我要去看看。” 。说出來的话就带了几分恶毒。外人乍一听。谁都会觉得那个贱女人就是个狐狸精。本來这种好戏平常威尔逊在酒吧里头见得多了。也不太爱搭理这种人。可是现在她嘴巴上说的贱女人是他们的好朋友。他生死之交的女朋友。吴存希。 有这么多重要的头衔。他威尔逊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咳咳。那个。你们说话小声点。在下听得懂中文哦。” 威尔逊笑眯眯地叩了叩桌面。放了一句不算狠话的狠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女朋友她有点冲动。” 梁硕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威尔逊的意思。赶忙就连拉带拽想要把阙颖往正途上领。可是别人却偏偏不领情。阙颖烦躁地讲梁硕的手一下甩开。用的力度可大。害得她平常爱得要死要活的这个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沒摔倒地上。 “你听得懂又怎么样。和谈都和谈完了。你还准备告我不成。你们当律师的怎么那么闲啊。” 阙颖一叉腰。一个泼妇像。威尔逊不怒不恼。沉稳应对。依旧职业性笑容挂在脸上。 “阙颖小姐。您说得沒错。就是因为我们律师太闲了。才会经常处理这些琐事。既然平常处理的琐事本來就多。我也不怕多一桩麻烦。您要是再这么嘴巴不干净。出言不逊。那在下就只好录音备案了。虽然说这种事情可能**庭上不了。咱们拿着这个证据上个小法庭來请求您赔偿精神损失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说好我们就开始计时哦。您尽管骂。” 威尔逊的中文水平和他的英文水平一样流利。说得梁硕一愣一愣地。就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威尔逊。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來一只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放在了桌子上。梁硕看着这轻松快意的动作。忍不住一滴冷汗就滴下來。 “说就说。我……” 阙颖刚准备骂个痛快。就被梁硕一把捂住了嘴巴。阙颖一回头。还想耍泼。就见到梁硕狰狞的眼神。只是那一霎那。吓得她不敢再动弹。脸色都白了。 “……对不起。打扰了。” 梁硕对着威尔逊点了点头。硬扯着阙颖又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坐着。 “沒关系。” 威尔逊耸了耸肩。又将录音笔关上。慢条斯理地放回自己的西服口袋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只不过是错觉而已。沉默等待的当儿。一直都在充当围观群众的丹尼斯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威尔逊侧头望着丹尼斯。微微一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情话。你信么。” “……” 这样的回答让丹尼斯彻底无语。既然威尔逊不想说。他也不想再问。的门打开了。先出來的是存希。她红肿着一双眼睛。似乎是哭过的。 “爸爸。” 阙颖刚一见到阙宋走出來。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來的。前一秒还在椅子上。下一秒就已经粘到阙宋身边了。 “嗯。咱们走吧。吴小姐。再见。” 阙宋在离开之前。还很有礼貌地对存希点了点头。存希也只是略微嗯了一声。并沒有太大的反映。直到那些人都走干净了。她才从丹尼斯的怀里出來。 “……希。你怎么了。” 丹尼斯微微俯下身子來。仔细看着存希微微泛红的眼睛。 “沒事……我回去说给你听。” 存希扁了扁嘴。说话间又抱紧了丹尼斯。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八十一 一个女人,两个家庭 (女生文学 ) 从庭外和解的会场到回到自己家里。存希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高。丹尼斯在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头顶着车窗。也沒看到她像平常一样对着丹尼斯滔滔不绝。这样的沉默。让丹尼斯有点不自在。也因为这样的沉默。在送了存希回到公寓以后。丹尼斯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來。 “你今晚在这里住。” 存希看着他。有些觉得意外。虽然他们两个人确实已经做过不少男女之事。可是像这样会主动留下。对于丹尼斯來讲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嗯。你欠我一个故事。” 丹尼斯坐到沙发上。适时地提醒着存希似乎应该告诉她些什么事情。存希一愣。立马就明白他在指些什么了。 “你想知道。阙伯父在VIP会议室里和我谈了什么。” 其实就算丹尼斯不主动提。存希还是会主动告诉他。只是让存希沒想到的是。。这让她觉得既窝心又感动。这份信任和依赖让她现今看着丹尼斯的眼神。也是如此温柔似水。 “我想知道。” 丹尼斯又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存希的问话。话音刚落。就见到存希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看样子是装小件饰物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看到这种暧昧形状的礼盒。丹尼斯的心就漏跳了一拍。他的思想不再客观。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定了这里头装的是钻戒。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主观偏执的想法。还是因为其他。总而言之丹尼斯现在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被人强制性地往一个通风口里塞了个东西。让他心里又堵又闷。却无从排解。 存希抿着唇沒说话。也是看了那个首饰盒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打开來。啪嗒一声响。锁扣就这么被存希纤细的手指挑开了。跃然落在丹尼斯眼前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一枚吊坠。。项链吊坠。 “……你看看。这里头的人是谁。” 丹尼斯发现。当存希望着那枚吊坠里的东西的时候。眼神都变了。他眉头微微一皱。一手接过了那个被存希打开來的项链吊坠。决定一探乾坤。可是刚看了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是你。” 丹尼斯有些不确定了。吊坠里头放着的。是一个女人的侧面照片。从照片的久远程度來看。应该不可能是存希的照片。作为一个文物修复的专家。他也看不出來任何照片做旧的痕迹。以此來看。就更不可能是存希的照片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像呢。 不。不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人。 只不过面前的存希是微微的卷发。话里的这个女人却是直发披肩。梳着一个极其淑女的公主发式。头发后面似乎还绑着一个蝴蝶结。。 “这是我妈妈。我的亲生母亲。你看。我和她像不像。” 存希笑得很温柔。也很开心。她像小孩子一样将那吊坠又拿了过來。贪婪地注视着这相片里的女人。丹尼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就因为这真相大白而安心了下來。他只觉得之前那些一闪而过的想法。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这就是阙宋先生给你的东西。你妈妈的遗物。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的东西会在他手上。” 丹尼斯耸了耸肩。提出了几个自己无法理解的疑点。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你愿意听的话。我就和你讲。不过。现在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存希脸一红。突然站起身來往厨房里走。丹尼斯突然意识到这是存希想留他陪着自己。可是又不好意思说。 “我來帮你忙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丹尼斯望着存希为自己忙碌的背影。心里流淌过的那一丝暖意与幸福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原來被人在乎和挽留也会成为他快乐的源泉。所以他也站起身來。将衬衣袖口慢条斯理地卷了上去。与存希一道并肩站在了厨房里。 …… 这是阙颖第一次对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持续时间还这么长。这也是阙宋第一次对于女儿与自己的冷战视而不见。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直到阙家的司机战战兢兢地将这父女两个送回了家。他们之间竟然都沒有说上一句话。 “小李。你安排一下梁硕先生回家。一定要安全送达。” 看着自己的女儿气冲冲地往房间里头冲。阙宋也沒有急着追上去。而是转过头來对着刚下车在一旁待命的贴身秘书吩咐了这么一句。坐在加长劳斯莱斯里的梁硕见到这种状况。。只是讨好地向阙宋道了别。便乖乖地跟着小李又往阙家的宅院外头去。连下车的机会都沒有给他。 看着自家的车子驶离了自己的视线。阙宋这才缓缓转过身來往屋里走。还沒走几步。就见到阙颖正坐在客厅里头哭。而自己的妻子王雅琴束手无策地站在宝贝女儿身边。想问出个原因出來。却怎么都问不出來。 王雅琴本來因为女儿哭得这么伤心急得焦头烂额。突然听到厅外有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丈夫阙宋。这让她好像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都不自觉轻松了许多。 “老阙。你快來看小颖。她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生我气呢。” 阙宋瞥了一眼在那里闹脾气的阙颖。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还沒等王雅琴弄清楚状况。阙宋就已经坐到了阙颖旁边。开始教育起女儿來。 “怎么。。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了。别怪爸爸这次不帮你。爸爸有帮你。也只有梁硕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会听你的话陪你瞎胡闹。” “呜呜……你别扯到梁硕身上。他怎么了。就他最关心我。就他最疼我。你总是帮着外人。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帮着那个吴存希來欺负我。” 阙颖似乎已经是气糊涂了。眼泪鼻一把抓不说。什么平常都不敢说的话现在都任性地说了出來。王雅琴坐在一边。惊得出了一声冷汗。赶忙一把抓过女儿的手。作势拍打了几下。 “这倒霉孩子。越來越不听话了。怎么和爸爸说话的。你胡说什么呢。。” “本來就是。” 阙颖不服气地甩开母亲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來。继续着对自己父亲的控诉。 “为什么吴存希总是可以赢我。为什么她总是可以得到最好的。以前我和她斗。那是我和她的事情。。现在呢。现在呢。爸爸也向着她了。到头來都是女儿的错了。” 阙宋眼神一冷。如果不是因为阙颖是他的心头肉。他断然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将火气隐忍不发。 “你知道不知道伪造文书诈骗在这里是多重的罪。你要有了那个记录你就别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了。” “那就不要在这里。我早就讨厌呆在这里了。我讨厌我讨厌。都是吴存希他们家害的。都是他们家害的。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阙颖一边对着自己的父亲竭斯底里地吼叫着。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双手。王雅琴和阙宋都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均有点错愕。等到阙颖哭叫完最后一句话跑开以后。就留下夫妻两个相对无言。 过了半晌。做妻子的开口了。为**子。为人母的她。似乎是这场家庭战争中间最痛苦的那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谁说只有男人是双面胶。。有时候看到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最爱的人开战。也是一种不可明言的痛苦。 “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 王雅琴其实真的还算是一个公道的女人。也许比李文馨差了那么一点。可是要说贤良淑德。要说身家背景。她其实和李文馨难分伯仲。也正是因为王雅琴身上的气质让阙宋似曾相识。阙宋才会在情伤未愈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又和王家小姐订婚。直到一起生活到现在。 “……小颖她太要强了。在人家白人的典当公司那里造假。将别人的一个抵押的物品给赎了回來。可是那个抵押物品是签了保期合同的。也就是说在一定期限内。典当公司不可以将这个物品以交易的方式给任何第三方人。后來人家发现了呃。东窗事发了。一气之下就告了典当公司。典当公司当然就找了梁硕的麻烦。本來我是不想管的。可是想也知道是这丫头出的主意。。就出面做主。联系对方庭外和解了。今儿个。咱们就是做这件事情去的。” 王雅琴坐在一旁认真听着。半天沒说话。其实她并不是不相信丈夫说的话。而是总觉得。他似乎沒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完全。可是要她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怕问了让自己伤心。还是不要问的好。 这么多年都过來了。对于有些事情的好奇心。她也淡了。于是王雅琴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 “好了。你别想了。小颖那儿我去看看。你还是上楼冲个澡换个衣服准备吃饭吧。做了那种吃了官司的事情回來。晦气。” “嗯。好。” 阙宋想了想。觉得妻子的安排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也从沙发上站了起來和妻子并肩上了楼。只不过一个是径直进了卧室。另一个则是中途拐到三楼去看女儿的情况。 王雅琴刚到阙颖门口。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哭声从房间里头传來。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能够进去。可是王雅琴还是敲了敲门。示意女儿自己就站在外头。 “小颖。妈妈想和你谈谈。可以么。” 阙颖沒回话。还是趴在床上抱着自己的那只雪白的泰迪熊在哭。王雅琴笑了笑。当她是默认了。轻轻來到女儿的床边坐下。 “哭了这么久。又对爸爸妈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总算是好受点了吧。” “……好受什么……更难受了……” 阙颖抽泣地答着。王雅琴只是朦朦胧胧地听了个大概。因为阙颖的鼻音很重。实在听不清楚。 “嗯。你都难受了。你爸爸从小都那么疼你。你还对他发那么大脾气。他岂不是更难受。” 王雅琴刚说完这些话。阙颖的哭声果然就收敛了不少。又是默默地掉了几滴眼泪。阙颖突然坐起身來。王雅琴瞧着已经哭花了脸的女儿。心里就一阵疼。 “……小颖。如果不是今天你突然冲动说出來那些话。妈妈还真不知道。原來你这么不想留在这儿。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吴存希。讨厌吴家。总不至于是因为你父亲和她的爸爸是商业上的对手那么简单吧。” “……我就是讨厌她。从小到大。她总是可以将事情做到最好。就算是她在美国浪荡了这么多年。做了多少荒唐事情。她还可以上常春藤。吴存希就是虚伪。就是虚伪。你们都被她骗了。” 阙颖在谈论到吴存希的时候。总会显得语无伦次。王雅琴的口张了张又闭上。看到自己的女儿嫉妒心如此之强。她也不该说什么來宽慰她。直到阙颖将吴存希骂了个够。她才默默伸出手來搂住了阙颖的肩膀。 “……我最讨厌她的是。她竟然和爸爸一直藏着的那个盒子里的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是她早死的母亲。妈妈。我不喜欢吴存希。我不喜欢他们家的一切。就是因为那张照片。才会让你不开心了这么多年。对不对。” 阙颖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王雅琴整个就愣在了那儿。身子一僵。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颖……你……” 她压根就沒有想到。阙颖与吴存希交恶这么多年。竟然并不是因为阙宋和吴正凯的恩恩怨怨。而是为了她。 那一刻。王雅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看过爸爸藏得跟个宝贝似的那个盒子。那里头的那张照片。还有那枚钻戒。妈妈。你一直不开心。一定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不对。爸爸和吴存希的爸爸那么死对头。也是因为那个照片上的女人。对不对。” “……小颖。那都是大人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旧事重提。让王雅琴心里一阵难受。她这么多年來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力忽略掉李文馨这个存在。可是当阙颖一针见血。毫不掩饰地将他们的这些前尘往事当着她的面说出來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妈妈你现在还要问为什么我会生爸爸的气了么。” 王雅琴看着阙颖。默默地摇了摇头。当再次将阙颖抱进怀里的时候。她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八十二 物是人非 典当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存希自此以后便天天求神拜佛地希望自己不要再和阙家有任何牵扯。既然母亲的项链还回来了,阙宋也把母亲的那枚吊坠也还回来了。她和阙家剩下的,就只有合作关系了。 介于这一次阙家资助的古董拍卖是由布朗大学的文物修复实验室来鉴定真伪以及担任修复保养工作,存希自己也很清楚,反正怎么逃也逃不掉。既然如此,就乖乖地蹲在实验室里头做事就好了,其他的那些应酬的事情,她都一概推给了丹尼斯去管。就好像韩佳人说的那样,当你碰到一个男人的头衔是你的上司+你的男朋友,你就该不惜余力地将他的价值利益发挥到最大化。 这一天,因为丹尼斯约了阙宋吃饭谈公事,存希便只好一个人开车回家。不过这并不代表丹尼斯就此会放任她的自由,她这边刚挂了蓝牙和姐妹淘佳人通了一通电话粥,那边丹尼斯的电话就急吼吼地过来了。 “hello,怎么了?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存希学着他平常的语气这么应答着丹尼斯,弄得电话那边一阵无语,沉默间就只听到存希咯咯咯咯地笑得好不开心。 “你怎么打电话打这么长时间?” “有什么办法,我开车无聊啊。佳人给我选的新公寓离学校太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存希理直气壮得很,可是这种逻辑确实有点奇怪。丹尼斯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擅长教育人,最后只好放弃了。 “那就开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不安全。” 路口一个红灯,存希正好把车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这不是才下午五点不到么,天怎么就这么黑了。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 “那你又打电话给我?你现在也在开车?” “嗯,不过快到了。今天晚上待会儿可能会下大雪,你回家了以后就别出去乱跑了。我谈完事情会打电话给你。” 存希听到这样的吩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却并不排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家里行了?你快去忙。” 大概是因为有曾经的外人闯入公寓袭击事件,弄得丹尼斯整个人和她一起都有点神经兮兮的。现在时过境迁,存希的心理障碍似乎也消除得差不多了,除了拿点幽闭症的苗头还没有完全拔除以外,她对黑夜也已经不恐惧了。可是丹尼斯在对待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还是显得敬小慎微。 “嗯嗯,就这样,挂了。” 话音刚落,蓝牙里就是一片忙音。存希撇了撇嘴,嘟囔了一阵,这才将蓝牙完全关掉。又是转了个弯,存希进入到地下停车场里,将车停稳以后便打算径直坐电梯上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太敏感,还是因为这个停车场太空旷。 存希在往电梯口走的那一段路上,总觉得这个看似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不止有她一个人,换句话说,她觉得有人跟踪她。存希因为这种像梦魇一般的可怕想法好几次都特意突然停下来往身后望,可是没有哪一次真正瞧见人影闪过。只有惨白惨白的日光灯,在嘲讽她的多疑。 就在这一惊一乍的当儿,存希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强烈的打击乐差点没有让她一下把自己的IPHONE摔到地上。 “……喂。” 存希惊魂未定,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按了接听键。 “喂喂,存希啊。你怎么还不在家里啊,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嗯,电梯坏了,在爬楼。马上就到了。怎么了,你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地找我,刚在停车场里头,吓都被你吓死。” 因为有佳人的陪伴,存希觉得稍微安心了些。眼见电梯停在六楼不走了,她索性决定爬楼梯去自己公寓。反正也不过是个地下室到三楼程,她只是觉得自己一刻都不想多呆在那个可以拍鬼片的停车场里。 “哦,没事。就告诉你个爆炸性新闻啊,超级卦的。听得我乐死了。” 韩佳人一边说着,一边果真就笑了起来,笑得那个肆无忌惮,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存希听得意兴阑珊,自己百分之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倾听有没有除自己以外的脚步声身上。 “嗯,是么?什么事情啊?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若是平常,存希一定是先狠狠地数落教育韩佳人一顿,再及其虚伪地打听这些卦。可是现在的存希未免也太过于单刀直入,言简意赅。坦白得韩佳人都有些不适应了。这种不适应,让正在喝水的她一不小心就呛了一嗓子,然后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四处找着纸巾收拾残局。 “咳咳……咳咳……咳咳咳……那个,就是……梁硕,梁硕啊,被人给削了一顿。” “……什么意思?” 存希因为这句话顿住了脚步,就站在了三楼的楼梯口边上。这样的卦让她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 “咳咳……你等等……你等等,我找杯水顺一顺……” 韩佳人痛苦地交代完这句话,果真就放下听筒急匆匆地跑走了。存希听到这串脚步声,一下就回过神来,她猛地回头一瞧,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扇楼梯口的大门轻轻摇晃了几下。再有其他的东西,也因为黑暗什么都瞧不清楚了。 存希抿了抿唇,就在等待韩佳人的当儿快步进了自己的公寓。当韩佳人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长舒了一口气。 “嗯?存希,你怎么了?” “……没事,我回家了。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被削了一顿?” 一回到自己家里,存希顿时备感安全,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一边卸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又像平常一样将钥匙丢在洗手台边上的篮子里,顺便还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绿茶。 “就是削了一顿呗,好像就是前两天,梁硕晚上上班回家,路上经过纽约布鲁克林区的时候被人强行把车拦了下来,然后就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暴打了一顿。” “……那他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么。” 存希皱了皱眉头,闹不清现在到底对梁硕算是个什么态。其实说关心也不是关心,只是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严重。我也是昨晚上和几个在这里长大的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聊到的,他们说当时那帮人做得可绝了,不仅把他打了个半死,还把他的电话摔了,车胎都挑破了。如果不是后来有人正好见着他躺在垃圾堆里就报了警,他一定就只能等死了。” “……怎么会这样的……” 存希听得目瞪口呆,总觉得这种恶性的暴力事件离自己很远,至少不会在自己周围发生,却没想到曾经和他最亲近的人就碰到了这样的事。 “管他,我反正听了可开心了,不,何止是开心,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就差没有当场哈哈大笑了,哈哈哈。” 韩佳人抱着枕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果真就大笑了出来。存希有些无语了,充分认识到了恨比海深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你有那么恨他么,恨得让我都瞧不出来我和你之间谁是他飞掉的前女友了。” “吴存希,我就知道你这个人的心是糯米做的。所以我是把你的恨和我对他的恨顺便一起给恨了,你看我有多义气。” 韩佳人见存希和自己贫起嘴来了,敢拿自己那段失败的感情开玩笑了,就知道存希多半已经从上一段感情伤痛里头走了出来。 “行了,你给我收敛点。别太张扬了人美国警察把你当嫌疑犯逮起来,我可不负责去保释你哈。” 存希因为韩佳人的妙语连珠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只不过作为朋友,在没事闲聊吹水的当儿还是得尽一下做朋友的义务,该提醒的事情都该先说明白了。存希就怕韩佳人那个性子会在这件事情上惹麻烦,你可以说她多虑,也可以说她考虑周全。 “行了,我知道了。这不是和你讲我才这么肆无忌惮么?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和那几个泡的人坐一起的时候,忍得有多辛苦。对了……我听人威尔逊说,阙颖她爸爸还单独见你了?你们说什么了?” 突然,韩佳人话锋一转,两个话题风马牛不相及得让存希有点错愕。后来存希想明白了,估计是因为丹尼斯的守口如瓶让威尔逊这个属猫的开始不淡定了,于是他便撺掇韩佳人来打探敌情。 “没说什么,就是把我妈的项链吊坠还给我了。”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手按到了那个项链吊坠上。 “啊?阿姨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爸那里?不是……我是说……” 韩佳人一冲动问题就脱口而出,直到说出来了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换做是朋友估计还会生气,可是吴存希和她玩了这么多年,该生的气早就在刚认识那会儿生过了。所以她只是继续有问必答,连头都没抬一下,一心一意地看着那枚吊坠里头自己亲生母亲的相片。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可是先前和阙伯父有婚约的,后来我妈妈认识了我爸爸,就向真爱投降了。那枚项链吊坠,本来是阙伯父特意定做了想送我母亲做生日礼物的,结果礼物没送出去,人家先把他给飞了……所以,吊坠就一直留在他那里了喽。” “……哎,真悲情。” 韩佳人听着,故意放慢了声调咬文嚼字地说着这几个字。 “嗯,是挺悲情的。可是我可没从你的话里头听出什么惋惜的味道。” 存希也懒得给她什么面子,一针见血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是……” 韩佳人刚还要说什么,存希却被门边的声响给吸引了注意力。 “……你等我一下。” 虽然那个声响转瞬即逝,却好像是证实了先前存希的担心。存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放下了手机,小心翼翼地往门边走去。韩佳人不甘寂寞地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叫唤着什么,存希也充耳不闻。 终于,她好不容易挪动到了门边,也看了猫眼,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到底要不要开门呢? 存希把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却根本没有勇气作出下一步动作。 侦探她看过不少,其中一条就明确规定了,称职的犯罪分子总会站在猫眼的死角等你自投罗网。 存希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怕,怕到拉开一条缝的时候就连挂在门上的拉锁都没有卸下来。 不过还好,在她门前,真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根抽了一半的烟头。 烟已经冷掉了,扁平的烟头似乎是在预示着抽它的人是用脚尖将它慢慢磨碎了才离开。 存希蹲在门边,看着那个烟头看了好久,这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它拿进了屋子。 后来,她将韩佳人的电话挂掉以后,便一直盯着这个烟头盯了良久,心中忍不住也生出了不少物是人非的感慨。 ------------ 八十三 冷掉的烟头,冷掉的爱 “名字。!” “硕。” “姓氏。” “……梁。” “年纪。” “26岁。” “生日年月日。” “十一月十二日,1985。” 位于纽约市中心的一家私立医院的一间高等病房里头,正在进行着这样官方模式的对话。一问一答间,不带有任何的感**彩。 这是一间高等的私人看护病房,躺在床上的病人似乎刚从高危重病房转移出来,现今他上半身靠在病床上,病床本身则被人体贴地调整成了一个舒服的弯度,让他在保持这样的坐姿之下不会那么吃力。 这位病人似乎是被严重殴打过,一脸青紫,半边脸肿的让人瞧不出来原先的模样,他的头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似乎是为他固定某个伤口上的止血棉所用。他的右手则是打着石膏不能动弹,放在一旁的吊瓶有两三个,让人不知道这要打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将一天的分量都弄完。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床边站着一脸担忧神色的阙颖,谁又能够将这个重伤病人和先前意气风发的俊俏有为青年梁硕联系在一起。 “梁先生,请您回想一下,当时您是几点开车经过那个区域的。” 为梁硕做笔录的是个白人警察,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在被他们抓下去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车上的时间。” 警察低着头,飞快地在做着记录,几乎是梁硕说什么,他便写下什么。尔后再提出其他的问题,梁硕也会相应作出极其合作的态度。 大概是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笔录,白人警察见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这才整理好文件夹站了起来。 “好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有任何新的消息,或者您想起来什么,都可以联系我。” 白人警察说着,便递了一张名片给站在一边的阙颖。阙颖双手接过,含泪给人道了谢。这个警察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门外,有他的搭档在等。 “杰夫,怎么样了?” 那人一身西装,看起来吊儿郎当,如果不是那个随意插在西装胸口口袋里的FBI警员证彰显着他的身份,还真是让人没办法将他和政府官员联系在一起。 被称作姐夫的白人警察抿着唇不说话,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压根就没有看他的搭档一眼,只是拿着那些笔录径直往前走。 “……想个办法,约46号线人回局子一趟。” 西装男闻言微微笑着的嘴角也没了弧度,他小跑了几步与杰夫并肩走在了一起。 “喂喂,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真的以为是他干的?为什么啊?” “……那要问他我们才知道。” 杰夫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来对着自己的搭档说了这么一句话,尔后又头也不回地冲到了电梯门前。西装男耸了耸肩,知道他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省的自己先替那个46号当了出气筒。 …… 自从发现了那个牌子的烟头以后,存希反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虽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不靠谱,可是随着她收集到的这种烟头越来越多,她那聪明的脑子反而也已经想不到第二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怀疑自己被跟踪的事情,存希谁都没有说,刚开始是不想给丹尼斯或者其他人添麻烦,到后来当她发现即便她有这种被人时时刻刻跟踪的感觉,可是这个跟踪她的人却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再加上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烟头,她突然间就不怕了。 可是不怕归不怕,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某一天,当丹尼斯突然打了存希的手机说他可能没办法赶到存希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存希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或许,今天晚上就是给那个人留言的时候。所以她将那些精心准备的食材又放回了冰箱,想着哪天丹尼斯有时间了再给她做。自己则用微波炉烤了一片披萨,喝了点奶茶,又看了点老爸老妈的罗曼史。 当指针滑过六点,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存希关掉了电视,穿上了大衣和厚重的围巾以及耳罩,走出了公寓大门。 如果是平常,这种时候她一定会选择开车。用丹尼斯的理论来讲,就是开车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时间段里出去,是最保险的。可是今天她不是要保险,而是要那个总是在跟踪她的人现身。 也不知道晃荡了有多久,存希觉得脚走得有些累了。她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存希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茫然失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反正自己是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的话,骨裂的后遗症一定会让她在大街上出现很尴尬的状况,比如,在大街上晕倒。 当她转身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霎那的眼前空白让她有点无法找到重心。就好像是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色彩都被人用手摸消掉了,只剩下白雪的世界。存希眯着眼,靠在灯柱上,不敢往前走一步。 突然,一个男人叹了一口气,上前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存希抬头,看到了他微卷的金发。 “……你终于出现了。” 存希笑了笑,轻轻推开了他的怀抱。因为这个怀抱已经不属于她了,现在他们这样,叫做暧昧,叫做混乱,却永远不能用利索当让来形容。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呢。” “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存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竟然发现,当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见到家人的感觉。 “……我扶你回去吧。” “好。” 如果是以前,存希一定会很激动地拒绝他,抓着他的领子叫他滚远一点。可是事到如今,不仅是她,就连他都有些累了。也正因为这种疲累,才会让两个人再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了当初的剑拔弩张,也没有更加当初的激情四射,只有一种平静。一种可以让彼此信赖又可以依靠的平静。 存希就这么静静地在他的保护下回到了家,当她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他却驻足不前,大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不进来么?” 存希开了灯,倚在门边,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 外面的人想了想,说了一句属于吸血鬼的台词。 “你让我进来么?” “进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存希回过头去径直往客厅里走,不再去看他。站在门外的男人看着这个成熟的背影,心里一阵心酸,紧接着,他一脚跨进了房门,然后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存希的世界里。 “喝什么,我这里不想有烟味。所以不好意思,你不能点烟。吃糖吧,薄荷糖,我们以前经常吃的那个牌子。会让你的烟瘾缓解一些。” 存希将大衣卸下,穿着一件修身宽肩的薄毛衣,她将头发随意地盘了起来,再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一人一瓶。 “……我坐在这里没关系么?等会你的男朋友,不会来么。” “他知道你的,我跟你提过他,他知道梁硕,也知道你。尼克,我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存希说完这句话,猛地灌下了几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刚吃完晚饭,她又感到了饥饿。 尼克显然也没想到存希会这么无所谓地直呼自己的姓名,他坐在那儿,沉默不语,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又回去混帮会了?看样子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存希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的装扮与以前做马仔的时候大有不同,腰间的手枪套若隐若现,可是在这一路上,存希怎么观察都没有观察到他身上有任何表示他是警察之类行当的人的证件。 更何况,像他这种有前科的人,又怎么可能当警察呢。 存希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在怨他重蹈覆辙,还是在替他惋惜。总而言之,她就是不希望尼克怀特再又重新过着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南希阿姨还好么?” 存希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尼克怀特要怎么样,已经不是她能够管得到的了。 “嗯,至少现在我当这个保安主管,是有钱给她治病了。我们也搬了家,不过我想你是不想知道我家里在哪里吧。” 尼克怀特笑了笑,话语里尽是自嘲,也带着些希翼在里头。存希木讷地点了点头,彻底断绝了任何暧昧的苗头。 “是啊,我之所以想引你出来,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说着,存希将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打开来,那里头放着许多个不成形的烟头,数起来大概是有**个那么多。 “……我知道你一直抽这个牌子的烟草,而且还喜欢一直吸到过滤嘴那儿才把它丢掉。更重要的是,你总是改不了用手掐灭再用脚去把它们捏碎的习惯。所以我把它们都收了起来了,在我的家门口,在我的办公室附近,我上学的教学楼旁边,我经过的地方都能找到这种烟头。为什么?尼克?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因为要保护我的安全么?” 存希一边问着他,一边将那盒子又推得离尼克近了些。尼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存希做事会这么面面俱到。突然,他笑了出来,带着些无奈与妥协的语气。 “是啊,就是想看你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这些烟头是在我出院以后才发现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梁硕当初闯进我家里的事情?你是不是不仅仅是做了保护我的事,你还做了些别的什么,对不对?” 存希皱着眉头,终于切入了正题。这样的问话让尼克一阵不舒服,他板着脸抬起头来望着存希一脸痛心的模样,双手都不自觉收紧成拳。 “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这个我不用给你解释些什么,我只是想看着你好好的,就是这样而已。既然现在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我也不会再烦你了。不会再跟踪你,也不会再出现来打扰你的生活,我保证……就这样吧。” 尼克说完,猛地就站立起来,动作大得连带整个茶几都跟着微微一颤。 “尼克!” 存希也跟着站了起来,追着他的背影到了玄关。天知道,当她再次亲昵地叫着自己初恋情人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双眼猛地便溢出了泪水。 她想说谢谢,可是她说不出口。 那样的事情如果她说了感谢的话,岂不是助纣为虐,让尼克怀特本来已经偏离了正常轨道的生活渐行渐远了么。不,她不想这样。 “……还有什么事么。” 尼克没办法对存希作出一走了之的事情,他更没办法回头。因为他一回头,或许就连打开这扇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求你了。别再做多余的事情了,我不想你再出事。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个多余的事情是什么。尼克的脸色一下就变白了,他的唇边挂上了一丝苦笑。只见他将大衣口袋里的黑皮手套拿了出来,默默地戴上。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我不会再去做什么多余的事。不,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再见,希。” 尼克轻轻地对存希道别,温柔得不像他。当他将存希的家门重重关上,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存希眼前的时候,存希早就已经蹲在了原地,哭得不能自抑。 尼克走了,彻彻底底地走了,存希隐隐觉得,这一次他真正是打算从她的生活中活生生地抽离开了。不管这样的剥离是多么血肉模糊又疼痛难当,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 因为这样做,是为了她好。 存希哭得很伤心,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任意妄为地伤着尼克的真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爱的人,终究不会再是尼克怀特。 而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早就已经成了两道本来再同一起点出发的射线,指示的方向再也没有相交的可能。 ------------ 八十四 用心良苦,用情至深 (女生文学 ) 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以后。梁说的伤基本复原。可以出院了。可是作案的凶手纽约警方却始终沒有抓到。阙颖气不过。还以为自己一家人还是在中国。跑到人家警察局子里头去颐指气使那些小警察不敢吭声。梁硕出院当天就准备到杰夫所在的那个局子里头去闹闹。梁硕内伤外伤一大堆。说话的时候胸口都带着疼。现下还要忍着疼忍着脾气來伺候这个姑奶奶。也实在难为他了。 “硕。你为什么就不要人家去嘛。” 阙颖不依不饶。坐进车里了嘴巴还不消停。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还去找白人警察吵架。别人做事有别人的程序。你看着就行了。” 梁硕闭目养神。实在懒得理阙颖的无理取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若不是因为之前阙宋对他耳提面命。如果阙颖有什么不靠谱的行径他必须阻止。梁硕真的不想这么苦口婆心地和阙颖分析厉害关系。这根本就不是和一个平辈的人说话。倒更像是家长教训小孩子。 “可是……” 阙颖被梁硕说得一时词穷。又不服气。还准备说什么。见梁硕一皱眉。马上就将准备继续进行的话題给抛弃掉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啧。沒事。伤口又痛又痒。可能是快要长好了。沒关系。我们走吧。” 梁硕轻轻拨开了阙颖就要摸到他身上的手。又拍了拍司机座的背面。。只见那个來接他们的司机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这才发动车子带着阙颖和梁硕离开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医院。 “哼。我看。就是吴存希指使人做的。一定是。” 好不容易沉默了一小会儿。梁硕刚刚得到的片刻的安宁就又被阙颖打破了。 “嗯。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梁硕觉得好笑。别说他是了解吴存希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不了解她。有看人能力的人一眼就能够打量出來吴存希根本就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多数时候。特别是在感情纷争方面。她都喜欢逃避。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会不清楚为什么。。而且之前我们还把她的项链给拿走了。哼哼。她当然会生气啦。而且一定是气得要死。” 阙颖刚说完。梁硕就瞥了她一眼。跟看怪物似地看着她的脑门。其实他很想马上回一句。只有你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可是转念一想。却什么都沒说。 因为他知道。意气用事地说出这些话來他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因为吴存希的不在乎更加不甘心。而且也会激怒阙颖。 “喂。你怎么不吭声了。你说话啊。” 阙颖见梁硕低着头。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沒轻沒重地推了梁硕一把。双手正好就摁在了他左臂上的伤口上。疼得梁硕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出了不少冷汗。 “你。女生文学你沒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看……” “不用了。你规规矩矩坐着就成。” 梁硕心里烦躁得可以一脚把阙颖给踹到车下去。可惜他还要仰仗阙颖对自己的喜爱。而且这辆轿车都是阙颖家的。诸多考虑之下。他也只好忍了。 “哦哦……” 这世上还真是有一物降一物一说。阙颖不管在别人面前多么骄阳跋扈。只要梁硕吭声了。她竟然就乖顺温柔得不像她。阙家的司机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忍不住好奇心地偶尔瞄一下后头的动静。自家小姐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让他大跌眼镜。女生文学 被梁硕这么一说。阙颖再也不敢乱动了。果然就正襟危坐在那儿。还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给梁硕。自己缩在车子后座的一角。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是梁硕现在沒心情也沒力气去顾忌这些。他只是将半个身子靠在车门边上。头顶着窗。不自觉地抬头看着不断飞速掠过的天空。 那里。万里无云。 …… 从被人铐上抓进局子里头开始。尼克怀特就坐在审讯室里睡觉。气定神闲得好像这个警察局是他家里一样。突然。他的凳子动了一下。。尼克怀特因为不适应这突如其來的光。不得不用手挡住了视线。 “……长官。你沒必要这样吧。我很胆小的。我的眼睛更胆小啊。因为你的这种行为弄得我瞎了。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杰夫冷冷地瞧了尼克几眼。直接忽略了他的这些油嘴滑舌。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个小警员送了水进來又出去了。杰夫才站起身來将尼克的手铐解开。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人了。看來我请你回來做客是对的。免得到时候你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了。” “呵呵。我清楚得很。我是鬼。内鬼。不过你放心。现在这个半人半鬼的状态我倒是挺适应的。只是……。不要让她太担心我。” 尼克轻轻活动了几下手腕。发现除了一些手铐磨出來的伤痕以外并沒有其他的伤。这才放心地拿起面前的纸杯來解渴。只是这水太烫。每喝一口就让他嘴角的伤火辣辣得疼。 “啧啧。你的手下下手真狠。你就沒有给他们打声招呼么。说我是你的人。” 尼克故意说着些暧昧惹人误会的话。还抬起头來向杰夫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杰夫已经对这种话題完全免疫了。眉头都沒有动一下。 “给他们打招呼了你回去就要被招呼了。这是对你好……况且。。他们有些怨气也可以理解吧。毕竟。他们拿你的老板。无可奈何。” “老板。我的老板。等等。你说我的老板是谁呢。是纽约警察局局长。还是你。还是那个蒂亚戈。” 尼克听他这么说。忽然就笑开了。嘴边的伤口因为过于明显的笑容弧度而再一次裂开。几滴血滴在了尼克深色的外衣上。明明应该很疼才对。可是尼克怀特却面不改色地用手背擦去了这些血迹。就好像从來沒发生过一样。 “……我今天把你弄进來并不是想说这些事情。虽然可能还要做些这方面的笔录。” “哦。那你想谈什么。平常用來记录消息的小小记忆卡我可沒带在身上。。你就不怕蒂亚戈会怀疑我么。。所以你的手下招呼不招呼我。我回去都一样凶多吉少。” 尼克呵呵一笑。似乎很不满意杰夫的这种安排。所以一逮着机会就可劲地刺激他。杰夫不以为意。继续低着头看着文案。 “其实我就想问你一件事。2011年2月14日晚上**点钟的时候。你在哪里。” “哟。情人节啊。既然是情人节。那一定是在情人那儿喽。当蒂亚戈犯罪集团的保安主管。当然也要学着他们的生活方式才不会穿帮。你说呢。” “……这么说她是你情人了。存希吴。住在罗德岛树林小区136号。301房。” 。那几张照片似乎是从存希下班开始拍的。不仅有非常清晰的汽车牌照号。还有存希正在打电话的单人照片。尼克看着这些照片面色一冷。沉默不语地抬头看向了杰夫。 “2011年2月14日晚上**点。存希吴小姐好像不在家里。难道是和你在一起么。” “……她和这件事情沒关系。她沒在家里是沒错。那是因为她有男朋友。可是我在那儿。我站在你们拍不到的死角。看着她走出去的。然后又在那儿抽了几根烟。才回到纽约的酒吧找了个女人回家过夜。为的就是把戏做足。” 尼克咬了咬牙。先前还有些调侃的态度一扫而光。谁都看得出來他现在的心情极差。杰夫听了尼克的老实交待。又选择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扑在桌子上的照片收拾了起來。 “你还留着它们做什么。” 尼克扫了眼照片夹。不明白杰夫的用意。 “给你个警告。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不仅是会连累你自己。还会拖累那个女孩子。” “……怎么。你们纽约警察还准备对一个罗德岛的无辜市民作出什么事情來么。” “我们不会做什么。可是蒂亚戈如果发现你重视她的话。就不一定了。谁都看得出來。你是头桀骜不驯的狼。他收服不了你。我们也沒办法收服你。如果不是你愿意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让你去做。我们和蒂亚戈不同。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來逼你就范。可是他不一样。这些天我们会按照规矩扣留你。等你律师到了我们才会放你。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杰夫说着。突然站起身來走到了尼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线人。可是我们更是兄弟。我不会害你的。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再滥用现在的身份來指使那些混混來攻击别人。兄弟我官职太小了。保不住你啊。上头会怀疑你变节的。” 谈话绕了好大一圈。总算是进入正題了。尼克冷笑了一声。 “就算沒发生这种事。他们也已经怀疑我了不是么。毕竟我是有前科的内鬼。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完全放弃做人的机会。”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就算你不为我想。也为这位美丽的小姐想想吧。我们都可以想到你让人去揍那个素不相识的亚洲人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们难道还不会查得到么。早晚的事情吧。如果你再不收敛一点的话。你会害了她……我走了。你先坐这儿。等会会有看守所的狱警來带你走。” 杰夫说罢。又抓紧了尼克的肩膀。当他离开这间审讯室的时候。尼克脸上那一副震惊而又凝重的表情。始终沒有从他的脸上抹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八十五 情人节 今天是白**人节,本来是欧美人盛行的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而是亚洲人更看重一些。(://)当初二月十四日的时候,存希实在不知道该送给丹尼斯什么,因为这家伙不像其他男生,更不像其他男人,不管是自己争取的还是家里本身给他的,他都可以称得上是应有尽有的人。 这样的前提条件让存希觉得很脑袋疼,如果说他要缺点什么,这礼物还好送。可是问题是,丹尼斯就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为了调整自己的作战方针,进一步地维系两个人的美好恋爱关系,存希竟然就好像是忽然年轻了好几岁一样,抓着韩佳人这个姐妹淘煲起了电话粥。 终于,在韩佳人半带着嘲笑的回答方式里,存希找到了答案。 所以在情人节那一天,丹尼斯吃了一餐丰盛的中国饭菜,只不过存希的某些菜辣得他实在够呛,偏偏他又是个闷骚的人,眼睛红了,嘴巴红了,脸也红了,竟然吭声都不吭一声,只是一个劲地灌水。存希看着他忍不住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这简直不是讨好他,而是虐待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情人节这一茬儿她已经平安度过了,白**人节神马的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也懒得提了,这是存希当初的想法。 所以她根本也没想到,在今天晚上下班回家以后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刚一打开门,就见到一大束百合花被丹尼斯抱着,花和人互相映衬着这番美景,看得存希头晕目眩。 “……你,做什么?” 存希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黑色大衣装扮的丹尼斯,又使劲瞪了瞪他怀里头抱着的那一大束百合花,想着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比如说,这要是自己有花粉症可怎么办,比如说,今天是个什么重大节日,竟然劳烦了丹尼斯威尔同学如此兴师动众。 “我听佳人说的,今天好像是……白**人节?” 丹尼斯一边说着,一边就挤进了存希的公寓。也不管那个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女人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花瓶,有么?” 他有些滑稽地怀抱着这么一大束花满目无目的地在大客厅里头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想起来向呆愣在一旁的房主求救。 “……储藏室里有一个大的,我去给你拿。” 那么大一束,估计还必须用那个继母一定要寄过来的琉璃花瓶樽了。存希一溜小跑到了储藏室拿了花瓶回来,震惊过后,心里喜滋滋的。简直都要引吭高歌了。 “谢谢你。” 丹尼斯点了点头,把花放到了乘着水的米黄色琉璃花瓶里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百合花是很好看,一瞧就知道是在某个花店里头新鲜摘下来的,花瓣上依稀还有些露珠,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刚刚融化了的雪水。不过,在这种有特殊意义的节日里头,登门拜访女友怎么会送这种花种,而不是玫瑰呢? 存希纠结了,从里到外的纠结。为丹尼斯特殊的品味而苦恼不已,更让她憋屈的是,他这个特殊的品味正好合她的胃口。可能丹尼斯本人并不知道,存希的诞生花就是百合,却偏偏就是这么巧。 可是存希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拍电视剧,肯定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她问出来了这个晚上第一句非常煞风景的话。 “……佳人告诉你我很喜欢百合花。” 丹尼斯一脸古怪的样子,点了点头没吭声。存希表示深刻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他和她都清楚,在欧美,百合其实是祭拜故人的花。丹尼斯能够为了自己的喜好而跨越文化的障碍,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一堆白百合来纪念两个人的白**人节,存希真正是非常感动,简直是感动得内牛满面啊。 这个情人节,真是有够白的。 “呃,我不知道你要来啊。就自己随便做了几个菜,不然我再加点菜吧。你想吃什么啊?” 存希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一般就炒个荤菜,一个素菜,再煲个汤。素菜和汤类倒是清淡,但是这个荤菜就不一定了。丹尼斯之前领教过,所以就学乖了,本来还想进厨房帮忙的。一闻到那辣椒的味道,就有点望而却步了。半起来的身子硬生生地又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你定吧,我吃什么都无所谓的。” 存希本来蹲在冰箱旁边看着自己储藏的菜色想着怎么能够填饱丹尼斯那个刁钻的胃,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憋屈的回答,怎么听怎么觉得怪。一回头,就瞧见丹尼斯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一幅厨房有洪水猛兽死都不愿意靠近一步的样子。 存希噗的一下就笑出来了。 “我随便煮点海鲜给你,正好佳人上次来看我的时候送来了些。你看电视吧,顺便帮我录一下。现在CBS台的犯罪心理应该开始了。” “……好。” 存希的命令一旦下达,某人就开始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只不过在耐着性子看了半集这个美剧以后,丹尼斯更是忍不住皱了眉头。那模样好像是在说,与其让我看这种变态片子,还不如让我进厨房文辣味呢。 只不过这一系列的面部表情变化并没有让存希看了去,她现在正在厨房里忙得汗如雨下,就是为了能够弄出一餐不至于那么寒酸的白**人节晚饭出来。 “好了,开饭了。啊,你想喝点什么?刚才手忙脚乱地也没给你拿点什么喝的东西。” 存希将菜都端上了桌,这才发现丹尼斯正苦大仇深地坐在沙发那儿。她以为他是渴的,其实是被某人最爱的电视剧给惊的。 “嗯,冰的就好了。” 丹尼斯现在都不怎么挑食了,这证明他真的很渴。这个事实弄得存希心里一阵愧疚,连忙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转身就拿了瓶柠檬茶给他,尔后再将一只放满了冰块的长型玻璃杯放到了他手边。 “你自己弄,我去把菜都放桌上。你到饭桌边上去吧。” 存希赶了赶丹尼斯,转眼就跑进厨房了。丹尼斯也没吭声,只是瞧着存希急急忙忙转头就走的背影有点发愣,他看了看四周,又瞧了瞧手中握着的玻璃杯,竟然有一种异常踏实的感觉。存希仿佛就是有这种力量,可以无时无刻让丹尼斯的生活充满温馨和安逸。 此时此刻,丹尼斯呆呆站在那儿,看着那束百合发愣,看似表面平静,事实上心里十分排山倒海。 “哎?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啊?肚子都不饿的么?快过来吧。” 存希忙完了,围裙都撤下来了,见到丹尼斯还是一幅木讷地模样杵在客厅不肯往饭厅挪一步,她又忍不住催促了几句。 丹尼斯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存希从他手上接过杯子,为他倒满了柠檬茶,顺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丹尼斯坐下来伸出筷子的那一霎那,存希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你怎么想到送这个东西的呀?哦,一定是佳人提醒的吧。” 伸出去的筷子顿了顿,好不容易夹了些青菜回来。 “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这样子啦……反正我也不是那种高中生年纪了,你就算忘记了我也明白的。啊哈哈哈。” 某人唾沫横飞,口是心非。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瞧见对方额头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我……” 丹尼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严正声明说点什么。可是某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或者说,是因为太紧张自动忽略掉了他其实还是非常能言善辩的。 “那个什么,这花花了多少钱?哪个店子里头买的?很贵吧?上次我就做了几块巧克力给你,事后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早知道我就不做牛奶巧克力了,或许黑巧克力你中意点?不……搞不好根本就不该送巧克力……” “……” 某人正在忘我的碎碎念着,完全就没发现有只披着羊皮的狼正在静静接近他,眼看着就要变成原形了。 “其实我觉得吧……” “……希。” 某人的自言自语突然被打断了,存希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旁边没人了。循着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她抬起了头。 于是,她被吻了。 刚开始这个吻还挺浅酌,很温柔。慢慢的,却变了味道,到最后,某人已经被大灰狼抱了起来,推倒在了沙发上。 “……呃……丹尼斯……” 存希扭了扭身子,她其实真的不是害羞,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突然这人的荷尔蒙就被刺激了。 丹尼斯埋头解着她的衣服,将她的套头宽肩打底衫粗鲁地退下了肩膀,露出里头的蕾丝吊带。存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就觉得现在他的双眼有点发红。根本就是一头被人完全挑逗起来,兴致高涨的狼。 就差没狼嚎了。 “呃……我们进去卧室好不好。” 去他大爷的矜持啊,存希一边眯着眼紧紧抱着丹尼斯,一边就觉得自己这句话虚伪透了。其实在哪里翻滚不是都一样么……反正是自己家里,存希被丹尼斯吻了个稀里糊涂,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对方没吭声,似乎早就已经习惯她这种状态了。事实上每一次存希紧张起来,或者因为某种事情舒服起来都会表现出一个唐僧的状态。丹尼斯想要堵住她的嘴巴的唯一办法,就是昂她说不出话。 恍惚间,存希就觉得身上一凉,身下也一凉,然后就是一热一紧,总而言之两个人已经合为一体了。说不出的一种舒服的感觉,让存希吟哦出声。 “呃呃……你至少……找个东西给我盖盖吧。” 存希的手胡乱抓着,柔顺地嗯嗯叫着,就好像是一只叫spring的猫咪一样。丹尼斯一咬牙,一把扣住了她的双手,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为了以示惩罚,他还在二人舌头交缠的时候轻轻咬了她一下。 存希一吃疼,就想着要躲。可是现在她早就已经是躺在砧板上的白花花的鱼肉了,除了接受和享受,哪里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两具身体,一阴一阳,有默契地迎合着,每一次冲刺都会让存希忍不住微微仰着头。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让存希的嗓音更是显得粘腻。 该死的性感,只会让趴在她身上辛勤耕作的这头狼更加变本加厉。 两人山崩地裂之时,存希晃动的身体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开关,突然间就将客厅里的所有灯都关了,只剩下一盏星光镭射灯还在运作。丹尼斯正在这个时候也突然将存希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存希张开双腿跪在冰凉的真皮沙发上,从丹尼斯背后的窗户那儿瞧见了自己的倒影,她一阵羞涩,就将整个脸埋在了丹尼斯的脖颈间。因为欢爱而忍不住发出来的呻吟声也变得很小声,就在丹尼斯耳边回响着。 “……希……你真美。” 丹尼斯一侧头,瞧见了这样的美景,存希也侧脸瞧着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张着唇,眼神迷离地叫唤。她或许不是故意要引诱丹尼斯的,可是她却已经成功让一个男人为她乱了心志。 那一刻,丹尼斯是真正想要娶她。 他甚至在想,如果能够一辈子拥有这样的女人,其实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丹尼斯越是这么想,动作便越是激烈。 黑暗之中,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供暖系统发出的机械声,不能为外人道的yin乱之声和两个人的喘息之声。反正,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俘获了谁,当一个人主动一些想要再亲密一点的时候,另一个就会不自觉地去倾尽一切地迎合。 存希的那一头黑发,就好像是夜里盛放的黑色樱花,在星光镭射灯的映衬下,带着几分妖艳。 …… ------------ 八十六 我们订婚吧! 事后,也不知道是休息了多久。(://)当存希还趴在丹尼斯身上微微喘息的时候,被人当作人肉枕头的丹尼斯动了动,摸索着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存希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脸。 “……开灯做什么……你要走么?” 存希捂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亮光。她抬头望着丹尼斯,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走。陪你。” 丹尼斯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都缩在了那床毛毯里头,倒也不觉得有多冷,反而有点燥热。 “……嗯……” 存希笑了笑,又埋在丹尼斯胸口闭上了眼睛。 “菜,都凉了。” 带着一点控诉的语气,“……我明天收拾。” 始作俑者不带一点辩驳,立马就缴枪投降。 “其实,是我饿了。” 被害人得寸进尺,惹得对方一阵沉默。沉默过后,他带着一点纵容低头吻了一下存希的发丝。 “你想吃什么。” 好吧,这一下有人自动请缨当跑腿的,存希突然觉得自己不管想吃什么,都可以被人满足了,就看时间允许不允许。 一想到这个客观条件,她突然一骨碌地从丹尼斯身上爬了起来,光洁的身子在灯光下散发着少女特有的光泽。存希倾身上前看了看时钟,尔后又意兴阑珊地趴回了原位,完全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多少个诱惑丹尼斯的动作。 “算了,外卖肯定都关门了。我起来把菜都热热吧。” 自己天生就是个大妈命啊,每次刚有那么一点点小九九想拿丹尼斯当牛做马地使唤,老天就给了她一记棒喝。就好像现在,本来他是想赶这家伙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去华人区一趟买她最喜欢吃的甜品回来,结果两个人恩爱得浑然忘我,一晃竟然就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两三个小时…… 一想到这个惊人的持久时间,存希脸一红,更是利索地从丹尼斯身上起来,随手从地上捡了一个衣服穿着,字领口,似乎大得有点出奇,不过还好存希不是那种藏有“凶器”的女人,最多就露了个若隐若现的事业线而已。 “……你去我房间洗个澡吧,柜子里有你的衣服。等你洗澡出来,饭菜就能吃了。” 存希一转头,瞧见丹尼斯也坐了起来,一床毯子正好滑到他的腰部,露出他还算精壮的上身。 “嗯,好。” 丹尼斯显得很配合,存希一吩咐,他就去做。不过既然是被人伺候,大概每个男人都会这么配合。存希傻愣愣地站在客厅那儿,呆呆地瞧着他光着脚,腰间围着个大毯子慢悠悠地上了楼,这才转身快速地收拾起餐桌上丝毫未动的美味佳肴起来。 等到丹尼斯穿着一套休闲装,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下楼梯的时候,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然又放在了餐桌上,而存希则正端着汤碗坐在一边吃着。电视也打开了,里头放着些让观众爆笑连连的脱口秀节目。 丹尼斯愣了一下,一眼扫到的这样的景象在他的记忆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可是却给了他同样温馨的感觉。 “嗯?洗完了?洗完了还不下来吃饭?你都不饿的?” 存希本来双手端着碗喝汤,突然她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地往楼梯上看了看,见丹尼斯只是站在那儿也不下来,她这才对他又招了招手。 “呐,圆贝汤,上次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给你和佳人做的那个中国汤吗?就是这个啦,锅里还有很多呢,不过吃饭前先喝汤是最营养的,我就给你盛一碗了。” 激情过后,存希还是显得精神奕奕,跟之前软趴趴地赖在丹尼斯身上嚷着要休息不肯下来的小女人判若两人。丹尼斯双手拿过汤碗,简单地道了谢,然后就闷不吭声地喝了起来。 餐桌上顿时只剩下汤匙无意间碰到瓷碗上发出的撞击声,客厅那儿电视里的主持人和观众都笑得花枝乱颤,更是衬托出了存希和丹尼斯之间的尴尬。 好吧,其实这一次的MAKELOVE还是很意犹未尽的,首先时间挺长,其次两个人都变得很开放,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肆意向对方传达着自己的热情。然后……呃,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双方都没有喝酒。 你可以说它是情到浓时,你也可以说它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可是就是不能说它是酒后乱性。 存希一边用汤匙舀着汤玩,一边竟然却在进行起了活动总结! 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用尽心思想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舀汤的动作也顿住了。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架在了火炉上,发红发烧到不行。 “……希,你怎么了?是不是地暖开得太大了?我去关小点?” 丹尼斯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常。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存希做贼心虚地连连摇头。 “没事没事。喝点冰水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她猛地站了起来,赶忙跑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冰水以后就猛灌,好像从来就没喝过水似的。丹尼斯有些目瞪口呆地瞧着她这些反常的动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所以就选择了不问。 “好了……我没事了。” 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存希一把把喝了个半空的瓶子放在一边,作势还对丹尼斯拍了拍手。 “嗯,没事就好了。你……晚上虽然肚子饿,但是少吃点吧。毕竟这么晚了,大不了我们早点起来去华人区喝早茶。” 丹尼斯说罢,便低头又开始吃饭。存希听后愣了一下,只觉得心里一股异常甜蜜的感觉让她都忍不住要放声大笑出来,时时刻刻挂在嘴角上的微笑的笑容弧度更加扩大了。 其实她今天晚上就有想法去吃那种糕点了,她先前想让丹尼斯驱车去华人区买的甜品也无非就是那些早茶里能够吃到的东西。 两个人的气氛忽然间就变得活跃起来,直接表现就是存希这个话匣子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比如说,她见到丹尼斯那个汤碗喝完了,就会赶忙起来再去给他盛一碗,因为丹尼斯曾经提过一句,他很爱这味道,也很爱喝。 也不知道是第几碗了,丹尼斯眼见着存希又要拿起自己的汤碗进厨房他就有些发怵。 “希,可以了,我饱了。” “啊?我知道啊,所以才给你收拾碗筷。” 存希一这么回答,丹尼斯着着实实地舒了一口气。摸摸自己有点鼓起的肚皮,他有些无奈了。反正自己有很多禁忌和不做的规矩都在存希这里打破了,也不在乎暴饮暴食这一条。 丹尼斯一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在饭厅和客厅里头来回走,似乎是想要消化一下。存希收拾完了要去关灯,见他还在走,有些奇怪地堵住了他运动的路线。 “你在干嘛?” “……我在想事。” 其实是吃撑了。 “好,你继续想。” 存希耸了耸肩,不是一般地好骗,刚说完就抱着薯片筐坐到电视机前头去看先前丹尼斯给她录的犯罪心理去了。 某人讶异,尔后又皱起了眉头。突然角色一转换,好像已经不是老公和老婆的对话,而是爸爸和女儿。 “……希,你刚才吃了挺多了。” “嗯,我知道呀。” 存希双眼一直盯着电视屏幕,薯片一直往她的嘴巴里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里还多了一瓶汽水。 “你不能再吃了。这样对肠胃不好。” 丹尼斯爸爸表示了自己对于长久未来的担心,谆谆善诱。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就抚上了还没有消化完全的小腹,你看,他就是反面教材。 “嗯?是么?好吧。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存希一愣,把薯片筐果真丢在了一边,可是她说的话却让丹尼斯爸爸深深,深深地震惊了。 “……你平常一日三餐之后还会吃零食?” 某人从黑暗里头慢慢走了出来,似乎对某些细小的问题太过于纠结。 “不是啊。是有作业写就吃零食,有项目做就吃零食,有报告弄就吃零食。正餐……我想是只有你和佳人来的时候我会正儿八经地做几顿。” 存希认为这是丹尼斯想出来的闲聊话题,当然是想到什么就答什么,完全是本能反应。因为她的思绪已经完全放在了REID,HOTCH和MORGAN身上(都是美剧《犯罪心理》的人物,亲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希,希,先别看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丹尼斯在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走到了存希身边坐了下来,还一把抢过她的遥控器按了暂停键。 “啊?什么事啊?” 存希回头,见到丹尼斯又是一幅严肃的样子心里就更奇怪了。不过奇怪归奇怪,她还是乖顺地让出来一个位置,好让丹尼斯能够搂着她说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句这一辈子她都以为不会听到的话。 “……存希啊,我想,我们是时候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了。” ------------ 八十七 甜蜜不到两三天 “什,什么?订婚??” 存希以为自己幻听了,说话都有些结巴。!她承认自己就是没出息,既然人钻石王老五都吭声愿意谈婚姻这两个字了,自己应该牟足劲来促成这件事情。 还订个什么婚啊,直接就撺掇到别人愿意立马娶她不更好。 可是,望着深情款款的丹尼斯,再猛然听到这样的话,存希除了震惊得想哭以外,早iu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动作了。 “是啊,订婚。我想和你订婚。” 丹尼斯再轻轻重复了一遍,顺便还将存希搂紧了些,那样的力度和温柔无一不在告诉存希,这一切都不是做梦。如果她愿意,这一切甚至唾手可得。 “可是可是……” 存希可是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可是出来。她当然是想要点头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怕得让她对于这种天大的喜事望而却步。 丹尼斯见她低头不答,似乎也有些不平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希的错觉,她总觉得丹尼斯比她还紧张,就怕她不答应一样。所以当存希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丹尼斯的手心无端端地出了一层薄汗。 “可是……我不够好。丹尼斯,我不够好。” 存希嘴唇颤了颤,用尽全力说完这几句话以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丹尼斯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似乎没有懂。 “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呢?” 如果存希是想说自己婚前就已经与男人上床这样的举动,他也一定会反驳。因为这样的事情是相对的,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也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这并不是她一个人应该承担的错。或者应该说,一开始就不存在谁对谁错的事。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过去啊,我真的不够好。” 存希带着些愧疚自卑的心态摇了摇头,在那一瞬间她又将自己的思绪整个都沉浸在了那个荒诞的过去,怎么都走不出来。平常她还可以让自己不想到这些事,可是现在丹尼斯这样的人已经要和她谈婚论嫁了,那就由不得她说不说了。 不说,就是对丹尼斯的不负责任。 说了,又是另一轮的揭开疮疤,翻开长好的皮肉给丹尼斯看。 她这样的行为,就算她自己不觉得心疼,丹尼斯看着都心疼。 “之前你不就和我说过了么,我记得我提出来一起做这个实验证明这个师姐有爱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给了我足够的知情权,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 “……因为你现在在说婚姻。丹尼斯,你在说婚姻,我以为……” 存希的喉头有些哽咽,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能够不心疼呢,并非是她自惭形秽,如果是梁硕提出这样的事情,尼克提出这样的事情,大概她都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丹尼斯威尔,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存在。他的人是完美无缺的,他的家族也是完美无缺的。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家族和人,又怎么会完全敞开怀抱去接受一个有着那样不堪过去的女人。 “你以为?你以为我是没想清楚么?希,我是在知道你的过去的情况下向你提出建立男女朋友关系以及向你提出订婚的要求的吧,我当然是有想清楚的。或许,正如你奢望的那样,我并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不在乎。” 丹尼斯叹了一口气,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幸福未来生活对存希好好的心理辅导一番。 “可是,你家人会不在乎么?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哥哥和姐姐,你的整个家族,他们会不在乎么?他们早晚都得知道的,如果我和你想真正在一起的话。” 存希一皱眉,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担心。也正如她料想的那样,丹尼斯在听完她所说的以后,彻底地沉默了。存希支起身子来瞧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明明是自己把这些残酷的事情挑明了说,希望双方都不是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决定。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那么疼呢,存希有些反悔了,实在不想当什么明白人。 “……如果你觉得,他们是让你无法答应我的请求的阻力的话,我想,在我们订婚之前,我应该先带你去我们家一趟。去见我父母。” “……” 存希有些头疼,就觉得丹尼斯简直是要多腹黑就有多腹黑。显然他是不打算去摊牌的,而是很有信心存希能够让他的父母喜欢。可是毕竟自己荒唐过,而这样荒唐的历史放在普通人家那里都难得接受,更何况是威尔氏这样的贵族。 “我……” 她在犹豫,因为她已经将这一次赴宴看成了鸿门宴。别人有备而来,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不是说过,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努力么。希,我们一起努力看看。我想,我的家人一定都会非常喜欢你的。” 丹尼斯说得这话有点怪,就好像在说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一样。虽然觉得怪,存希最终还是抵制不住诱惑点了这个头。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因为她也实在很想和丹尼斯在一起,天长地久。 “嗯,乖。” 丹尼斯见到存希在纠结了以后终于又放平了心态,似乎显得很开心。一边像是抚慰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存希的背,一边又按了录像机的开始键,让存希在他怀里把她想看的电视剧看完。 可是存希窝在他怀抱里头,早就没那个心情去看连续剧了,心思都放在了刚才两个人交谈的话题上。 …… 第二天一早起来,存希是和丹尼斯差不多个时间去上班的。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丹尼斯比她早那么几秒开车离开,之后她才慢腾腾地锁了门开车去布朗大学。 上班时间,作为丹尼斯的私人助理,小办公室也明明就是在他隔壁,可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思想上甚至言语上的交流,好不容易憋到了吃午饭休息的时候,存希心神不宁地打发走了好几拨想要拉她出去一起吃饭的工作人员,丹尼斯才现身。 “累不累?” 丹尼斯看起来有些精神奕奕,就好像早就已经吃饱喝足了。想起昨天晚上两个人在看完电视剧以后又继续来了梁三伦伟大的造人事业,存希突然觉得丹尼斯这么容光焕发是有理由的。 “还好。” 存希回答得言简意赅,应该是说自从她知道了丹尼斯有把她带回家的想法的时候,她就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各种露怯,有时候话说多了还会紧张得咬舌头。 “我们一起吃饭?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 丹尼斯将双手撑在了存希的办公桌上,存希刚点头说好,他放在腰间的手机就响了。丹尼斯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存希,存希对着他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接了电话。 “喂?您好。嗯……是的,我是。是么?……那……一定要今天中午?” 丹尼斯倒也不避讳存希,坦坦荡荡地在她面前讲着电话,从他答话的内容存希也知道了今天的午餐估计是黄了,说不定又是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去要个肉卷再加杯可乐作罢。可恶,早知道就应该和同一个办公室里头的那些打工学生出去的呢。 存希嘟着嘴,硬是没吭声,可是小脸上憋屈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所有的心理活动。 “……抱歉……又是这次拍卖鉴定的事情。” 丹尼斯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便已经绕到了存希身边。存希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人家已经仗着身高优势把她的办公椅转了过来,好让她正面着自己。 “我知道了,工作嘛。我一个人就是了。” 存希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给丹尼斯正了正领带。 “嗯……对了,下班以后我还是去你家。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家宴的事情,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去我家吃一顿饭吧。” 丹尼斯说着,便在存希额间落下一个吻,明明这个吻不带任何**的成分,相反有些纯洁的过分,却已经足够让存希脸红心跳。 “……好。” 不自觉间,一抹微笑已经上了存希的脸。其实,一个中饭又怎么样呢,说不定以后自己就要天天和丹尼斯朝夕相对了。 存希转头望着丹尼斯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隔间,心中那一股满满当当的幸福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丹尼斯离开以后没多久,存希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韩佳人的。 “佳人?怎么了?突然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什么是突然想起来啊。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家的小娘子你好吧?今天中午有空么?我们出去吃饭~” 存希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午休才不过一个多小时,又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发现下午她根本就属于办公室的闲杂人等,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存希轻快一笑,答应了韩佳人对她的翘班请求。 “好啊,说去哪里吃,我们到时候到那儿会和!正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嗯?好吧,我看看哦……” 一提到要计划去哪里吃饭,韩佳人的吃货性格马力突然就全开了。存希将电话开成免提放在桌上,一边整理着鉴定文件,一边静静等待着韩佳人的回音。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份鉴定报告上,存希瞪大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鉴定报告上的图片,满脸的不可置信。 “啊啊,我找到了,你们那儿附近有个韩国烧烤不错。口碑挺好的,我们去那儿吧,烧烤烧烤!喂?存希,听到了没有啊?是烧烤哦??喂?存希?” 韩佳人正在奇怪着对面怎么没声了,突然就听到了存希的声音闯了进来,显得特别赶。 “亲爱的,恐怕今天我陪不了你了。改天啊,改天我和你细说,我得先去一趟实验室,就这样,拜拜。” “喂!吴存希你……” 佳人话还没说完,这一通电话就被存希生生掐断了。 ------------ 八十八 分歧就是这么产生的 (女生文学 ) 本來丹尼斯威尔还在与拍卖行负责此次阙氏集团的古董拍卖的管理人员商量这一次的鉴定。午餐才不过吃到一半。丹尼斯威尔的电话都快被打烂了。 刚开始他看到是存希的也毫不犹豫地按了拒绝。因为他知道存希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乖乖地等自己回电。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按了多少次。存希就打了多少次。当电话第七次再度响起的时候。就连坐在对面的那位拍卖行的管理人员都有点无奈了。 “威尔先生。您可以出去接电话。我在这里等您。” 那个男人笑了笑。并不刻薄。抬了抬手就让丹尼斯去忙他的去了。自己则继续聚精会神地吃起桌子上精美的餐点來。 丹尼斯抱歉地对着男人点了点头。。赶忙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喂。” 一听到丹尼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冒了出來。存希真正是松了一口气。 “喂。你是不是和费尔斯拍卖行的人在一起呢。” 存希的语气听起來很急。是十万火急的那种急。 “嗯。是啊。怎么了。出什么问題了么。” 一般能让存希这么着急的事情。估计就是工作无疑了。更何况。她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接二连三地给他打电话。如果不是丹尼斯这一次接了。估计她还会继续打下去。 “别谈了别谈了。你找个由头先把你们要谈的事情推迟。。关于其中一件拍卖品的。” 存希沒有在电话里头细说。甚至还有些欲言又止。这样的状况让丹尼斯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在和存希说话间。他还不由自主地回头往饭厅里头望了几眼。还好那个家伙也算是个正人君子。说让他去打电话也沒到他身后偷听。 “好。我现在马上回來。你在哪儿。实验室么。” “嗯。我就在这儿。你马上过來一趟吧。” 挂了电话。存希便开始坐在实验室的储藏室里头发愣。现下她正盯着阙家送來的要拍卖的古董发呆。其中一个已经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或者说。她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而苦恼不已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比较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还是因为丹尼斯的行动力确实有点不利索。存希就觉得自己快把那个青花瓷盯出两个洞出來了。可是丹尼斯还是迟迟沒有出现。终于。在存希又叹了第N次气來平复情绪的时候。丹尼斯终于出现在了实验室的大门前。 “你终于來了。” 存希几乎是跳了起來跑到了丹尼斯面前。慌慌张张的模样弄得对方一阵紧张。丹尼斯扶着她。先是四周扫了一下被委托鉴定和修复的物品。见这些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人一放松下來。他就更疑惑了。如果不是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碎了坏了。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存希这么把他给催过來。 “。” “……你看这份报告。我觉得参数不对。那个青花瓷的花瓶肯定有问題。” 存希一把将紧紧攥在手里多时了的材料伸到丹尼斯面前。丹尼斯一听就知道问題出在了哪儿。霎那间。他的脸上就好像结了一层冰一样地阴沉。脸色比存希的还要难看了。 “……编号N2967的拍卖品在哪里。我去看看。” 只不过是花了半分钟的时间。丹尼斯就以惊人的阅读速度将十页的报告给扫了个遍。他一抬头。便在存希的指引下來到了存希口里提到的青花瓷面前。 从外形上來看。这个青花瓷其实一点问題都沒有。白底青色花纹。着的是傲骨梅花。不管从什么角度來看。。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对他们撒下了弥天大谎。 丹尼斯先是和存希一样。愣愣地隔着玻璃保护层看了那个花瓶看了好久。好半天才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将它取出來。尔后便将之放在了专门用來做修复工作的放大镜底下。 “你看。这道裂痕。我刚开始以为是我们交给实习生修复的时候。化学计量的参数用错了才会在连接处出现这样的败笔。可是我到这里來仔细查探了以后发现并不是这样……我们绝对是用的与明朝早期时期用來制作青花瓷几乎同样的材料粘土。误差甚至控制在了百分之零点零三。只不过是修补这么一小块裂缝。不可能出这么大纰漏……除非……” 存希咬了咬下唇。女生文学沒有说下去。 “……除非这是一个高端的仿品。而且还是现代出产。所用的原材料的化学参数和我们所调剂的古代参数自然会相冲突。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丹尼斯直起身子來。终于明白了为何存希会如此惶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等他打破平静的时候。说出來的决定也是惊天动地。 “我们必须得和费尔斯拍卖行重新磋商。修订报告。” “……可是。这样好么。布朗大学的文物修复专业的鉴定报告。据我所知。从來就沒有出过错误吧。” 存希凝起了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如果我们明知道犯了错误却为了维护所谓光辉的历史而沉默。等到合作的那一方发现的时候。你不觉得更加毁坏我们学校声誉么。” “我是在想……或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通知阙家的人。说明情况。让他们想办法拖延拍卖。将这个赝品拿回去。或许。他们其实也是受害者。我们这样子直接和拍卖行接触虽然是按照规章制度办沒错……可是……似乎对阙家。对我们学校。都有消极影响。” 存希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得很困难。几乎就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学生。她一直低着头。都不敢瞧丹尼斯严厉的眼睛。虽然说做错事情的人并不是自己。可是自己却在为造成这样致命的错误的人求情。女生文学存希觉得。自己在正义的丹尼斯面前。多少都有些自惭形秽。 “……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可是希。你有沒有想过。你也不能排除他们是明知故犯的。而且这个高仿的赝品是在机缘巧合下被我们发现的。难道你不觉得。其他的商品有可能也存在这样的隐患么。” “你难道是想……” 存希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有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然追求完美到了如此程度。 “我想重新拟份报告。这二十多件古董。都必须重新鉴定了。” 当听到丹尼斯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存希早就悔不当初。自己或许不应该告诉他。。因为那道裂缝在那里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那些在拍卖行里头叫卖的人又沒有几个是真正的行家。就算是真正的行家。又有几个家里真正摆了这么多实验室的装备來仔细查看修复上的伤口。 存希一时间愣在那儿哑口无言。 她不能说自己这么做是错的。更不能说丹尼斯的这个决定是错的。她唯一想到的是。拍卖会如果是以这样的理由拖延。阙家想要借助古董投资來在美国东山再起。怕是难上加难了。 就算之后布朗大学重新拟定了报告再次证明了其他商品的真伪。可是有了这样的先例。谁还会毫无顾忌地竞拍阙家出來的东西。存希是学奢侈品管理出山的。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可以直接影响到一个做古董投资公司的业绩。。什么是一败涂地。这就应该算是一败涂地了吧。 “丹尼斯。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先去和阙家谈。” 存希一把抓住丹尼斯准备打电话的手。满眼的期盼。 “为什么。” 丹尼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是在做对的事情。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做对的事情的时候。存希会表现出这样的担忧与顾虑。甚至还希望他能够选择一个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方法來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題。 “……因为。因为。你不是不知道阙家是因为在中国市场的竞争中失败了才退出來转移美国的吧。” 存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于公。自己该站在布朗大学这边。于私。自己是丹尼斯的助手更是他的女朋友。说不定将來还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妻子。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去同情一个将他们整个文物修复专业连带丹尼斯威尔的名声拖入到尴尬境地里的阙家。 可是为什么呢。 存希的眼眶有些发红。 或许她是真正心软了。她实在不忍心一个被母亲伤得如此彻底的男人活到了这份上又因为她的缘故而再次遭受事业上的打击。 “所以呢。” 丹尼斯算是对存希有耐性的了。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定会轻松地甩开那个人的手。然后自顾自地去联系费尔斯拍卖行的人。如果那个人还敢胡搅蛮缠。他一定会请布朗大学的保安把这个胡搅蛮缠的人给赶出去。 可是对方是存希。所有的一切假设都变得不成立起來。 “……我之前是学奢侈品管理的。我当然知道一个商品的好或者不好。真的或者假的会对一个运作商品投资的法人公司有多大的影响。你这么做。会毁了阙家的。丹尼斯。事情或许沒有那么糟糕。如果我们去找阙家谈。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是更好么。” “希……” 丹尼斯沉默。因为他的性格和原则让他无法点这个头。可是看着存希期盼的样子。他又无法说不。 “丹尼斯。我们吴家和阙家的恩怨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添上一条。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就当给他们一次机会。一次重生的机会也好。一次改过的机会也好。你怎么把它定性都行。就只是一个机会。” 存希越说就抓着丹尼斯的胳膊越紧。丹尼斯从始至终都沒有吭声。他只是在聆听。在思考。突然。低头沉思的丹尼斯有了动静。当他抬起头來的时候。对上的便是存希那一对期盼的眼睛。 “抱歉。我自己这一关。我过不去。” 说着。丹尼斯轻轻推开了存希的双手。拨通了费尔斯拍卖行高级经理的电话。存希呆愣地站在那儿。心里想着那些似乎可以看得到的未來马上就要來到。忍不住一阵酸楚。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八十九 闺蜜谈心 从丹尼斯打通了费尔斯拍卖行负责人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存希就变得异常沉默。她没有了先前的能言善辩,也没有了平常的能说会道,总之她就只是站在那儿,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不做一点动作。 当丹尼斯挂了电话面向她的时候,她还是就这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着,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地瞧着他。 “……不然,今天下午你不用上班了,调整一下情绪。我送你回家。” 存希听到这样的安排,也没有反驳,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丹尼斯往实验室外头走。两个人的脚步,同样沉重,可是原因却不尽相同。一个是因为对这种状况的疑惑不解,另一个却因为这个人的固执而黯然神伤。 一路上,存希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从怎么来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阙家对她刮来的风暴,到她和丹尼斯的现在的相处模式。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分歧,因为之前一方总是可以用各种方法来说服另一方,所以他们之间的分歧隐藏得太好,让她现在才发现。刚一爆发出来,就将她打得如此措手不及。 存希发现,这或许根本就不是分歧的问题,而是整个人生观价值观和思想观的不同。这些不同让存希对现在这样沉默的状态想做点什么都无能为力。如果说明知道有一方是错的俄还好说,可是他们偏偏却是在明知道双方都没有错误的情况下沉默不语。 为什么丹尼斯会不主动对自己说话她不清楚,可是她很明白,自己不说话是无话可说。好像有什么东西,竟然是因为一次工作上的突发事件,因为阙家的兴衰而微微起了变化。 存希将额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越到了这种节骨眼她就越想睡觉。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丹尼斯一边开着车,一边轻轻叹着气。 “希,我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责备我。我想,这样的决定虽然很残酷,可是那毕竟是正确的。你觉得呢?” 丹尼斯竭尽全力地想要引起对方的共鸣,好让彼此之间心灵上的共振来抹杀这不和谐的气氛。 “……没什么,你不要想多了。” 存希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带着些敷衍,也带着些心虚。她闭着眼睛佯装睡意朦胧,只不过是想避开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状态。 丹尼斯一边开着车,偶尔还会偏过头来看她的反映,当他发现存希对他的话根本就是没有反应的时候,他也知趣地不再看她了。 之后两个人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也颇有默契,均是客套有加,对于刚才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我到家了,谢谢。” 存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抬头,更没有请丹尼斯进门。 “……你这两天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和我父母商量过了,过两天他们想请你到我们家去共进晚餐。之前我会抽点时间,陪你出去逛逛街,打扮打扮。” 说到这里,丹尼斯突然伸出手来给存希打理了一下她落在额前的发丝,尔后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带着一股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我今天忙完了打电话给你。” “……嗯。” “再见。” “……再见。” 看似和平的告别方式,往往预示着最为激烈的暗流涌动。当存希默默地将房门关上之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按了韩佳人的电话回拨键。 “喂,喂??吴存希你终于敢喘气了?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从中午到现在本小姐可是一直饿着肚子等着你呢。”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韩佳人还是那么雷厉风行咋咋呼呼,只不过是一点小肚饿就足够她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吴存希龇牙咧嘴。存希靠着房门,慢慢滑下,最后坐到了地板上。 地板其实不凉,因为有地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吴存希就是没办法开心起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 “……有时间么,出来喝杯下午茶好不好?” 带着些请求的语气,存希对着韩佳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呃,好啊。时间地点你定,你怎么了?” 佳人显然是被存希的这一句冷静的回话给顶得没话说,半晌才回过神来的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将主动权都交给了对方。 “我没事,就是特别想你。想和你说说话,特别特别想。” 存希含糊回应着,其实也说的是真心话。就是没讲清楚,到底是特别想韩佳人啊,还是特别想和韩佳人说说话。 佳人没有多在电话里头废话什么,因为从存希支支吾吾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打定主意立马杀到现场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好,你等着,咱们不去外头了,就来你家,就这样。” 话音刚落,大概也不过是个半小时的模样,本来是在电话那头的韩佳人竟然就带着咖啡面包和饼干上门来了。 “……你也太快了点。” 存希有些木然。她木然地接过韩佳人手上的物件,木然地请她进屋,再木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呆坐。 韩佳人坐在一旁静静观察她很久,直到存希拿了一杯热的拿铁轻轻啜着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跟失了魂一样?” “……怎么?很明显么?” 存希唇角一弯,带着些自嘲地反问。这么一问,反倒是让伶牙俐齿的韩佳人有点张口结舌。 “不是,你……” 她张了张嘴,努力想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现在震惊的心情,可是她的努力还没有见成效,存希就又一次地抢过了话头。 “既然我像失了魂一样的这种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都没有察觉到呢?” 喃喃的一句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之后存希就再也没有吭声了。韩佳人眨了眨眼睛,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着存希的侧面发呆,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存希大概是指了些什么。 “你……和丹尼斯吵架了?” 存希默默地摇了摇头。 “要是吵架就好了,问题是吵不起来,就连冷战都不算。” 存希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她和丹尼斯的状态,所以她只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概述了一遍。只不过并未经历过情事的韩佳人在感情方面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当她问出那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反问的时候,存希就觉得一阵头疼。直觉告诉她,她肯定是找错人来倾诉了。 “所以呢?” 某人歪着头,满脸不解。 “你想让我说出个什么所以来?我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心里才会这么七上下。” 存希好笑地望着现在露出孩童一般的好奇眼神的佳人。 “……你是怕阙家的人来找你麻烦?” 佳人觉得,不无这种可能。现在这件事情真的被丹尼斯桶出来,就已经不是什么吴存希和阙颖之间互掐的小孩子把戏了,说不定都会惊动阙家的家长,比如阙宋,出面。 “不能说是怕他们找麻烦。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我是觉得,丹尼斯他这个人太完美,他的世界,他的想法,他身边的一切都太完美。正是因为这种完美,才会让他看不到那些隐性的负面伤害会给他身边的人多大的影响。你懂我意思么?” 存希将热拿铁放在了玻璃桌上,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佳人。 佳人本来是想不懂装懂,硬着头皮点下这个头,然后再回家慢慢消化。可是当她看着存希那副期望渴求找到一知己的样子的时候,她却怎么都没办法撒这个谎。 “……好,其实我没懂。一个字都没懂。” “我是想说,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都是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的。可是有时候最好的不一定是最佳选择。我很苦恼,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想办法去改变他这样的个性,还是说对这样的本性选择默认?” 存希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其实是泛指。她表现得是如此苦恼而又痛苦不堪,可是佳人却爱莫能助。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存希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你就别想了,实在想不通的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对?” 突然,一言不发的韩佳人提高了嗓音,想要将自己积极向上的态带给存希。存希一愣,仰头瞧着韩佳人快乐的模样有些茫然。 是了,自从碰到丹尼斯以后,自己一直都是很开心快乐的。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会想这么多之前都不会考虑的问题呢? 难道是自己太贪心了么?总是在要求对方的付出和理解? “好啦,都叫你别想了啊。对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丹尼斯要带你见父母了么?” “……嗯。” 一提到这件事情,存希面带羞涩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因为对于丹尼斯的爱恋而缓解了不少。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佳人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紧张得额头都出了汗。 “就是三天后。” 存希抿了抿唇,没有和佳人说丹尼斯愿意陪她上街选衫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存希总觉得,这一次丹尼斯似乎有些太过于重视了。这种没来由的过重视让存希不由得一阵紧张,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丹尼斯的父母知道了关于她的什么事情,先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丹尼斯才会这么小心谨慎。 “三天后?!那必须的,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亲爱的,我们这两天就出去置办行头!” 韩佳人豪气万丈,感觉简直就像是存希不是去赴宴,而是去嫁人。 “……行头?随便穿穿不就好了?” 存希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多少底气,毕竟威尔是这里的名门。总不好自己穿着平常穿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礼服去见人?可是正儿经地穿了一身正装去,又有点矫枉过正的感觉。 这也是存希最苦恼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无从做起。 “怎么可以随便?!威尔家是这里的大家族?咱们至少得多买几件不同的行头,再找丹尼斯过来做参谋。” 某种程上,佳人和她是想法一致的,除了最后一句话。 “不行,干嘛让他当什么参谋?”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撅着嘴。看样子对丹尼斯的怨气还没有消除。佳人斜睨了她一眼,懒得理她小人得志,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嘴脸。 “哎哟,等你真的进了他们家的大门成了丹尼斯威尔的老婆。罗德岛最大的钻石王老五都被你钓到手了。到时候你怎么不满意都行,之前,你都必须给我忍着。” “……是,我知道了,妈妈,您还有吩咐么?” 存希没好气地瞥了佳人一眼,见她那得瑟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有着当红头牌的老鸨。 “嗯,暂时没有了。跪安。” 佳人哼哼了几句,乱七糟地回了存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存希本来还有几分沉重的呃心情,竟然就被韩佳人的胡言乱语给化解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失落似乎太彻底,让她即便是笑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完全抹去心底的阴霾。 ------------ 九十 我们一定可以幸福 其实存希本身就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最近恰巧碰到一些纠结的事情,才导致了她这种看似很纠结很优柔寡断的假象。两天一晃而过,由于韩佳人和丹尼斯的各种不懈努力,存希终于回复了平常的状态。现在的她必须要重新收拾心情,静静等待威尔家的那个传说中的晚宴来临便可。 这天晚上,丹尼斯坐在存希的客厅里头看电视,其实是为存希录电视。他一边意兴阑珊地看着电视里头那些匪夷所思的言情内容,一边会不自主地看向厨房里头那个为他忙碌的身影。 突然,丹尼斯说话了。 “希。你过来一下。” 丹尼斯伸出手来,对她作出了一个召唤的姿态。 “干嘛?还没收拾完呢。你不想吃饭啦?肚子不饿?” 今天存希照着佳人给的那个美食杂志想给丹尼斯做点别具一格的欧洲菜系,听说威尔家就是从欧洲迁徙过来的殖民者的后裔。存希知道自己这么做根本就是有讨好之嫌,可是一想到会得到丹尼斯的喜欢,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做。自尊啊,矜持啊什么的都连着她对丹尼斯的爱意一起烹饪到了这些焗海蟹和罗宋汤里头了。 “你先过来。记得把火给关了。” 丹尼斯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偏偏他的这个小女人性子就跟猫一样,经不起一点撩拨。见他笑得这么诡异,存希的脚就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刚到了丹尼斯身边,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哎呀,别抱着。好好的一件毛衣,蹭了一股芝士大蒜的味道就不好了。” 存希作势推了推他,又不是真的要推开,当然什么效果都没有。 “给你。” 丹尼斯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一张做工精致的请帖。看起来很是考究。存希双手捧过仔细翻看,这才发现竟然是威尔家的家长正式发给她的赴宴请帖。上面还有一家之主的印章。 存希不免有些哭笑不得,突然就明白丹尼斯这种一丝不苟追求完美的性子是从哪里遗传过来的了。她摇了摇手中的请帖,笑得有些嚣张,更多的是甜蜜。 “这印章可值钱了。剪裁一下去刻个假的,就能用你们家名号诈骗了不是?” 丹尼斯一愣,显然没想到存希会这么说,半天挤不出来一句话。见他吃瘪的样子,存希笑得更开心了。整个人窝在丹尼斯怀里就好像是那种毛茸茸可爱到爆的小动物。 “我开玩笑的。这种玩笑也只能跟你开开了。可别和你爸妈乱说。对了,我也准备了一点礼物给你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 存希说着,赶忙就站起身来一溜小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她似乎在房间里头翻箱倒柜了一阵,突然又急冲冲地出来,请帖已经不在她手上。她手上拿着的,俨然是两个看起来像是相册和字画的玩意。 “这一本呢,是我们家家族祖先的照片。真迹我是没办法拿到手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翻拍然后拜托人洗出来的,相册可是我淘的真货,皮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东西。” 说着,存希就将那牛皮相册递到了丹尼斯威尔的手上。 “你不是说你爸妈很喜欢这种东西么,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么个礼物。等会陪我出去包装一下。” 丹尼斯沉默地翻着,看着照片上那些似乎离这个时代很遥远的扮相的中国人,他知道,这个礼物不可能是短短一周能够准备好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存希耳根一红,半天没吱声,好半天才嗫嚅道。 “早就准备了。愿意陪你做证明爱的实验开始……不过这个礼物,就是我这周准备的了。你打开看看。” 突然,存希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甚至跪坐在了沙发上面,蹦蹦跳跳地催促着丹尼斯打开他手里的画轴。 画卷徐徐拉开,落在二人眼帘的是一幅字画。乍一看似乎是南宋时期的工笔画,淡色轻着,荷叶飘香。可是丹尼斯一直以来就是鉴定修复的佼佼者,这幅赝品似乎太过于明目张胆。因为若是放在中国古代,又怎么会有如此太过于细腻追求完美的笔触。 “这是……” “……这是我画的。” 小嘴一噘,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了丹尼斯的手臂,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细细地观赏着自己的画作。 “你画的??” 丹尼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这个得力助手,竟然还有仿制古董的潜质。 “是啊,是我画的。不仅是我临摹的,还是我题的字。” 存希重重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荷花的上方。 “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送什么东西给你父母比较好。光送相册好像又太单薄,送别的什么,你们家肯定都有。我又没办法两手空空地去你们家,这样于理不合。没办法,就只好献上拙作一幅。当然啦,如果你说不好,我还有的反悔的余地。我……” 存希叽里呱啦地说了个没完,突然一记热吻让她止住了话头。 “……干嘛。” 热吻过后,所有的担忧与顾虑似乎都无踪无影了。只有兴奋和羞涩。 “这个礼物准备得很好,希,我有一个预感。我的父母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一定会。” 丹尼斯将画卷小心地收在一旁,忘情地抱住了存希。 “……会么?” 存希呼吸着丹尼斯身上熟悉的味道,竟然产生了一种微醺的错觉。她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被丹尼斯强烈地刺激着,此时此刻,她似乎忘记了其他世俗的一切,只是想确定对方的心意。 “会的。” 丹尼斯点了点头。 “那么……你会高兴么?” 存希问得小心翼翼,其实她要的很简单。他的家人可以不喜欢她,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可是,正因为是丹尼斯的家人,丹尼斯的父母,所以她不希望会有这样的可能存在。 丹尼斯闻言一震,情商再低到了这份上也会明白面前这个女人的用心良苦。 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开心罢了。 “我会的。” 丹尼斯将存希轻轻从怀抱里推出来,深深凝视。 “那就太好了。” 存希因为这个简单的答案笑眯了眼,她就好像猫咪一样蹭了蹭丹尼斯的胸膛,正当两个人要接吻的时候,厨房里正在烧着水的水壶突然发现了尖锐的响声。丹尼斯眉一皱,又开始教育起存希来。 “你又没有关火。刚刚我不是提醒你了么?” “哎呀,忘了而已嘛。我去做饭啦。” 存希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厨房又开始担当起了大厨的角色,俨然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丹尼斯怀抱一空,心中的失落感让他很是郁闷。他不甘心地在沙发上面坐正,转头正好瞧见电视里头的那个吸血鬼言情正上演着一幕幕激情场面。丹尼斯下意识地往存希的方向看了看,眼睛的聚焦点似乎是在身体以下。 “希。” “什么事?” 存希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没空搭理那个吃豆腐的眼神。 “我能够不帮你录这种高中生才看的东西么。” “不行必须录。我在给你做饭,在保证你的饮食,所以你也得必须保证做到你承诺我做到的。” 存希学着丹尼斯的口吻回了丹尼斯的话。 “……可是这分明就是给高中生看的。” 丹尼斯有点不甘心,似乎是想要苦口婆心地将存希从歧途上掰回来。 “我知道这是给高中生看的,问题是我就是要给高中生看啊。” 存希拿着汤勺挥舞了一阵,又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谁?” 丹尼斯皱起了眉头。 “我妹妹。她现在在准备SAT,没时间看这一季的吸血鬼日记。所以我答应她帮她录好,等她申请完学校就让她一次性看个够。” 存希又回过头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菜和汤上。香味徐徐从厨房飘到了客厅,让人食指大动。 坐在电视机前面默默忍受着和自己的智商不平行的肥皂剧的丹尼斯,一听到这其实是在变相给存希的家人做贡献,再加上存希的小妹就是个高中生,便接受了这一切不合逻辑的存在,认命地继续等着这一集完结。到时候他就可以换台了,在这之前,还是看点材料之类打发时间。 丹尼斯如是想,便拉开了在一旁的落地灯,跑到旁边去看工作上的文件去了。 存希这头在厨房忙得差不多了,那头觉得除了电视声竟然没有一点抗议的声音未免太奇怪。回头一看,见某人正捧着一本厚典籍和自己的笔记本在落地窗前头正襟危坐,不禁莞尔。 妈妈,我是可以幸福的。 我和他一起,一定是可以幸福的? 存希突然想到了自己过世的亲生母亲李文馨,她甚至似乎看到了李文馨在默默含笑点头,让她的问话得到了确认。 存希眼眶一红,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挂在脖颈前的那个吊坠。 正在这个时候,丹尼斯正好抬起头来往她这边望,见她一个人抓着胸口站在厨房发呆,便一阵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以前的伤又疼了?” 当他发现存希的眼眶是湿润的时候,他就更紧张了。如果不是存希阻止,估计救护车就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我没事……只是很高兴。丹尼斯,我们会幸福的,对不对?” 存希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丹尼斯被存希这突然的一问问得茫然不知所措,他双手张开任存希紧紧抱着。尔后,他便用更加有力的怀抱回应着她。 “嗯,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他给了她这样一句回答,更是一句承诺。 ------------ 九十一 面见准公婆 让存希觉得紧张又兴奋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她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头等着丹尼斯前来接她,心情就好像是要出嫁的公主,等待着她的王子和王子的坐骑。韩佳人这两天很忙,因为要帮自己父亲的公司处理很多琐碎的事情,一年之计在于春,正好是年初的时候,忙得脚后跟打后背也是可以理解的。好在韩佳人这个好几十年的发小加闺蜜还真不是白当的,抽空还打电话过来对存希表示了充分的慰问。 “喂?还没走呢。” 韩佳人带着点坏心眼明知故问,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嗯,还没呢。不然怎么能够接到你的电话啊。” 存希答得意兴阑珊的,一手握着电话筒,一手卷着电话线。不过韩佳人的这一通电话,确实对她起到了镇定作用。 “哎哟哎哟,这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现在就得瑟起来了?结婚了不起啊??” 韩佳人那小模样别说有多眉飞色舞了,存希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在想,到底是谁在得瑟。 “韩佳人,注意你的用词。我可能是订婚,可还不是结婚。” “哎呀不差不多么?不想结婚,你干嘛和人订婚呢。” 存希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她。 “喂?他怎么还不来啊?是不是迟到了?迟到了你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这样不好的,会让丹尼斯很尴尬的。” 存希义正严词地否决掉了韩佳人的馊主意,话说到一半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太当真了。因为在电话那头的韩佳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不行了不行了,这还是我们家吴存希,QUEEN吴么??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哈哈哈哈,我要把刚才的话录下来保存,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心情。你……” “韩佳人你到底是打电话过来添堵的还是来安慰人的,别瞎胡闹了行不行?严肃点!” 存希又好气又好笑,话音刚落,韩佳人回答的语气果真就变得非常严肃。 “……存希,你要是能够得到幸福就好了。你一定可以的,如果你和丹尼斯叔叔要结婚了,可一定要让我当伴娘!” 气氛突然的转变让存希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祝福声,她竟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存希吞了吞口水,又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自己莫名其妙想哭的冲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嗯,当然啦。你是谁?你是我最宝贝的韩佳人啊。” “嘿嘿。” 正在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存希一愣,赶忙就对韩佳人简单交待了几句,尔后挂了电话去开门。 今天罗德岛的天气还算不错,有太阳,虽然还是有些刮冷风,但是已经没有下雪了。存希一打开门首先瞧见的是被丹尼斯高大的身影微微遮挡住的大晴天,此后便是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丹尼斯。 “来了啊?要不要先进来坐坐?还是我们马上就走?” 丹尼斯打量了存希几眼,对她的妆容和打扮都表现出了充分的首肯和满意。他先进屋关了门,然后将两手轻轻放在了存希的肩膀上。 “你这样打扮可真漂亮。好了,我们拿了外套走,我的父母都等不及要见你了。” 存希脸一红,嗔怪地瞧了他一眼,一边到旁边去拿外套,一边嘴里便在嘟囔。 “你到底把我给形容成什么妖魔鬼怪了。别到时候让老人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丹尼斯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显得非常高兴,这种愉悦的心情让他的唇角破天荒地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微笑的弧。 “怎么是妖魔鬼怪呢?是天使才对。” “……那也不是人啊。” 存希忍不住顶了一句,让丹尼斯彻底没话接了。他低着头看着怀里古灵精怪的存希,一想到这个女人此后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他的怀抱就忍不住又收紧了些,紧得存希肩膀有些疼,存希侧头望了丹尼斯那个把她当成什么似的紧抓着不放的爪子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诙谐快乐的气氛到了丹尼斯家,当那勾勒着波旁王朝花纹的铁门徐徐在存希面前打开的时候,存希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准备好了么?” 这个时候,丹尼斯突然抓住了存希的手。 “准备好了。” 存希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庄严得就像是要慷慨赴死的义士。 “放轻松点就好了,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丹尼斯沉默了一阵,突然刮了一下存希的鼻子,弄得本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上,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红鼻头。 “……我知道了。” 存希鼓着腮帮子,也不知道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为自己打气。丹尼斯放下手来笑了笑,说话间就把汽车开进了自己家里的地下停车场。 这算是存希与丹尼斯拍拖这么久第一次到她家,好奇心本来就旺盛的她忍不住就坐在汽车里头东张西望起来。 丹尼斯停好车,绕到存希的车门旁边替她打开了门。 “你到处在看什么呢?车库有什么好看的。” 存希没吭声,听话地挽着丹尼斯的手臂。直到发现就连从车库进丹尼斯家里的客厅都要乘电梯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好看,当然好看。你别阻止我来反思资本主义的深恶痛绝。” “……” 丹尼斯眉头一皱,哑口无言。这让存希窃笑不已,终于觉着初中那会儿在天朝学习的马哲马列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当你对付像丹尼斯威尔这种完全没有受过此种文化熏陶的资本主义“毒瘤”的时候,绝对可以让他的辩才无用武之地。屡试不爽。 “……你在我父母面前也这样就好了,刚才那模样太紧张,不好。” 大概是想岔开话题,丹尼斯在带着存希进客厅前在电梯里头又补了这么一句。存希一张嘴,刚想反驳什么,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她又马上闭嘴了。 在客厅电梯门口前迎接的,是丹尼斯威尔家的老管家,拉斐尔。 “少爷,您回来了。” “嗯,父亲母亲呢?” “老爷在书房,夫人则在厨房。请二位稍等,在下去禀报一声。” 拉斐尔笑眯眯地接过丹尼斯手上二人的大衣,又吩咐旁边的仆人上茶,自己则快速往所谓厨房的方向走去。 存希觉得在踏进丹尼斯威尔家里头那一霎那,就穿越了。她不争气地瞠目结舌,不争气地脑子一片空白,不争气地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从脱大衣到坐下,都是在丹尼斯威尔的辅助下完成的。 先前还是那么能言善辩,古灵精怪的吴存希现在早就已经气势全无,无助得就好像是被人拐卖到这里来的一样。丹尼斯看着不忍心,又担心自己在这里做太亲密的动作会让父母对存希有不好的印象,磨叽了半天,才找到了个比较折衷的办法。 丹尼斯坐在存希旁边,轻轻拉着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掌心里头都是汗。 “……是不是我们家空调开得太热了?” 某人的情商已经不高到了一种程。存希哑然了。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单词叫做紧张么。” 丹尼斯没答话,一幅就知道你紧张,我只不过是岔开话题罢了的样子瞧着存希。这重控诉的眼神看得存希都不好意思再和他贫嘴了。最后存希扁了扁嘴,终于是说了一句心里话。 “看你家里这么好,我心里怕怕的。” “……你怕什么。” 丹尼斯有点不明白了,如果说存希的家世背景普通,父母亲只不过是工薪阶层的话,他还可以理解这种怯场。可是吴存希是谁,她是吴氏集团的三千金之一。他们家里的财富总值可是上过全球福布斯排名前两百的。 “那不一样。” 存希扭捏了半天,也就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她说的根本就不是钱财身价这么肤浅的东西,有些东西,是自己家里人赚了一辈子钱都赚不回来的。说到底,吴家说不定在某些地方,连阙家都不如。因为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家就是暴发户。只不过存希念希念佳三姐妹家教不错,也算有自制力,没让自己身上流露出暴发户的气质。 “这怎么不一样了?” 丹尼斯低着头看着存希的头顶,因为现下这个沉浸在自己自卑世界里的小女人正把头低得更低,他想搞清楚存希在纠结什么,可是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让他知道,他们已经没那个时间二人世界了。 “爸爸。” 丹尼斯突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父亲,这让存希吓了一跳,赶紧也站起身来。眼见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她居然还不知道该叫什么好。想了想那些肥皂剧里头的剧情,为了保险起见,她选了一个最折衷的称呼。 “威尔先生,您好。” 说着,存希还作势鞠躬。威尔老先生似乎并不排斥这样太过客气的称呼,可是丹尼斯在乎。他不着痕迹地抠了存希手心一把,存希一痒,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趁着威尔老爷转头找拉斐尔问他妻子去向的时候,她又狠狠瞪了丹尼斯一眼。 干什么? 存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看起来让她的年纪更显得小。 惩罚。 丹尼斯莞尔,平静的眼神已经是一种挑衅。如果不是因为是在敌人的地盘,存希早就跳起来扑倒他撕咬一番了。 “拉斐尔,夫人人呢?” “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么?看你着急的。” 正在威尔老爷抓着拉斐尔问东问西的当儿,一味亚裔老妇人提着一小桶新鲜摘下来的玫瑰花走到了几人面前,存希在看着这个老妇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讶异。可是一想到外头对丹尼斯的传闻,这才淡定下来。 “这位小姐一定就是丹尼斯经常提起来的吴小姐了,您好您好。” 妇人伸出了手,存希赶忙握住。只觉得这位母亲的手是如此柔软,让她不禁有些恍然。 “那个……夫人,您叫我存希就好了。” 存希笑了笑,对威尔的母亲表现出了十分友好的态。 “好,那我就叫你存希了。啊,我们还可以说中文。让他们两个男人全都听不懂。” 威尔夫人突然说了句中国话,字正腔圆,没有一丝不和谐的感觉。话毕,她还神秘地对存希眨了眨眼睛。存希扑哧一笑,立马乖顺地点了点头。 丹尼斯和自己的父亲在一旁大眼瞪小眼,见他们二人交谈甚欢,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他们在说什么?” 老父亲向自己的儿子求救了,丹尼斯一脸木然地瞧着自己的父亲,那种迷茫的眼神让威尔老爷顿时就觉得自己问错了人,他无奈地甩了甩手,一脸嫌弃。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反正你的中文造诣比我还糟糕。” 老人的话音刚落,除了被调戏的丹尼斯本人没吭声以外,大家都在哄堂大笑。老妇人一边笑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存希好久,突然她将手里的小桶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仆人,尔后又对存希问道。 “孩子,喜欢吃玫瑰糕么?” 存希眼睛一亮,立马就笑眯了眼。 “喜欢喜欢~!以前在中国的时候,我经常吃。可是现在……都没这个机会了。” “好,今天我们就做玫瑰糕。听丹尼斯说你做川菜和湘菜做得不错,不如这样,我教你做玫瑰糕,你教我做一些川菜,怎么样?” “嗯!” 存希一愣,对于威尔母亲的厚爱受宠若惊。她连忙点了点头,在威尔夫人的召唤下就好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一溜小跑地进了威尔家的厨房。 丹尼斯默默地站在存希和自己的母亲身后看着,脸上再一次地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天知道,其实最紧张的那个,应该是他才对! ------------ 九十二 过去的事情就是硬伤 (女生文学 ) 饭桌上。威尔一家人和村西相处得十分融洽。大概是因为在座的两个外国男人心爱的女人都是中国人的缘故。存希在不自觉间。早就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将威尔夫人当作母亲一样的存在看待。 “來。尝尝这个。这是我让存希专门为我做的。麻婆豆腐。” 威尔夫人一说到吃的方面。快乐得就好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一下年轻了好多岁。威尔老爷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想夹上一筷子。丹尼斯坐在一边。不得不做出一些友情提示。 “爸爸。这道菜很辣的。” 丹尼斯为了顾全父亲的面子。硬是沒有将那句你不能吃给说出來。可是有他现在说出來的这句话做铺垫。大家心里也就都有数了。存希低着头只顾吃饭。可是心思哪里真正在饭菜上。 。她总算是知道丹尼斯怕辣怕得要死的遗传是从哪里來的了。 威尔老爷听到丹尼斯这么说。赶忙将几乎已经捱到麻婆豆腐的筷子收回來了。弄得好像他夹得不是豆腐。而是洪水猛兽一样。 “亲爱的。你这就不道德了。怎么介绍我吃这个。” 威尔老爷满脸哀怨。带着些撒娇的嫌疑望着自己的妻子。 “嗯。啊。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嘛。忘记了你该忌口些什么东西了。來來來。喝碗汤。我给你盛。” “不是辣的吧。” 威尔老爷一阵怪叫。就好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威尔夫人赶忙安抚之。沒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这一对老夫妻似乎已经完全将存希当作了自己人。女生文学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秀起恩爱來。存希瞠目结舌地看着。仅有的理智让她尽量表现得平常自然。不至于露出什么惊悚的表情來吓到对面的这一对老人。 其实。她才是应该被吓到的那个才对。 四人谈笑风生。聊的话題天南地北。不知不觉间。一餐晚饭已经就这么顺利用完了。饭罢。虽然夜已深。威尔夫妇似乎还是不舍得存希离开。存希对于老人家想要找个人说话的心情十分理解。况且不管多晚。反正要回去的话也有丹尼斯这个骑士送。便坦然接受了威尔夫妇的一再挽留。 “希。你等会。他去拿他的珍藏去了。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喝。” “是茶叶么。” 存希笑着问威尔夫人。。威尔夫人连连点头。神秘非常地问存希道。 “你猜是什么茶叶。” “看夫人这样。一定是中国的茶叶了。而且还是千金难求的那种。这么看來。应该是大红袍之类的东西了。” “对对对。就是那个。大红袍。” 看样子。存希很胜任这样的猜谜工作。丹尼斯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听着。和存希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将一只手横在沙发后背上。形成一个拥抱且保护的姿态。这一切存希沒有多少感觉。可是威尔夫人却看在了眼睛里。 她是真正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让丹尼斯所喜欢。甚至让丹尼斯愿意为她敞开怀抱。打开心门。这是之前任何一个与丹尼斯有肌肤之亲的女人都沒有办法办到的。女生文学 正在两个女人说话的当儿。威尔老爷拿着一小桶茶叶过來了。存希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笑了。果然就是大红袍。记得以前生活清苦。爸爸刚刚才开始致力于酒店连锁销售行业的时候。几乎事必躬亲。进好的茶叶款待好的客人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只有提供相对应档次的消耗品给顾客。顾客才会愿意在你的酒店逗留。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在存希儿时的记忆里。她的玩具从來就不是什么漂亮娃娃或者是其他女孩子们会经常摆弄的东西。而是这些瓶瓶罐罐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存希为了给自己找乐子。经常会像男生一样充分发挥想象力。把这些罐子瓶子加以利用。变成自己的梦幻城堡里头的一砖一瓦。 让她沒想到的是。。今天她竟然会在丹尼斯家里头看到这些记忆里带给她不少快乐的东西。存希瞧着大红袍的罐子上那个憨态可掬。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忍不住莞尔一笑。往事又上心头。 “來來。尝尝这个。这可是好茶啊。” 威尔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招手让拉斐尔去唤个会泡功夫茶的侍女过來。哪里知道坐在丹尼斯旁边的贵客却在这个时候吭声了。 “威尔先生。水沸了。等不了人了。我也会功夫茶。就在这里献丑了。” 存希带着询问的语气望向威尔老爷。老人一愣。赶忙连连点头。喝茶。最忌过了清水煮沸的火候。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第一道关。 存希笑着接过茶叶。熟练地拿过器具将些许茶叶舀进了茶壶中。泡茶乃至最后将茶水倒出。。动作均是一气呵成。威尔夫人和威尔老爷捧着手里的那个小杯喝茶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丹尼斯这小子这一回总算是看对人了。投其所好地找了这么一个会泡茶的媳妇。他们喜欢。 看着自己的父母笑眯了眼。丹尼斯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也不知道四人又聊了多久。威尔夫人抬头一看表。实在觉得有些意外。 “哟。我们把人家小姑娘从白天一直拖着到现在。都十点多了。” “沒事的。夫人。和你们聊天。我很开心。” 存希说的是实话。威尔家的这一对老人让远在他乡的存希有了一种归属感。让她觉得。她并非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丹尼斯真是上苍赐给她的瑰宝。他的出现让她不再孤单。 “呵呵。女生文学那以后就经常來呀。丹尼斯这孩子。说是说是咱们三个孩子里头惟一一个住在家里面的。可是每天都难得见上他一面。忙得都沒时间管他这一对父母了。” 夫人说着。嗔怪地瞧了丹尼斯一眼。明明是说的玩笑话。某人一丝不苟的性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存希见他当了真要解释些什么。赶紧按住了他的手。 “……夫人是说笑的。你别当真。放轻松。” 存希话音刚落。威尔夫人和威尔老爷更是爆笑出声。威尔老先生更是连连点头。向存希竖起了大拇指。 “好好好。有你这个媳妇我就不怕和这个儿子沟通困难了。” 媳妇…… 存希一听到这两个字。女生文学脸一红。几乎都要埋到丹尼斯怀里去了。丹尼斯这一回倒是乖乖沒吭声了。只是抱着存希的肩头。一幅小人得志。暗爽到内伤的模样。 “你呀你。把人家小姑娘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希。你别怪这父子两。天晚了。让丹尼斯送你回去吧。不过。你可要经常到我们家里來做客啊。陪陪我们这一对老人家。” 威尔夫人说得很诚恳。听得存希心酸不已。想到同样是留守在国内天天眼巴巴地盼望着她们三姐妹回家的爸爸和继母。存希重重地点了点头。总觉得承诺了他们的话。就和承诺了父母要常回家看看一样重要。 “我会的。” “嗯。丹尼斯。路上开车小心。” 威尔夫人看着存希和丹尼斯一同起身。。恋恋不舍地加了这么一句。丹尼斯将存希带进电梯里的时候。威尔夫妇还专门站到电梯口去送他们。当电梯门关上时。存希叹了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 既然父母不在现场了。丹尼斯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搂着存希了。 “沒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失落。” 存希将头靠在丹尼斯的怀里。看着电梯的指示灯的数字一点点变少。 “经常來的话。就可以填补你这样的失落了。” 丹尼斯拍了拍她的肩膀。存希一愣。正在嘀咕着这男人怎么什么时候也这么油腔滑调了。转念一想。才发现他这是说的心里的大实话。字字肺腑。不自觉间。存希羞涩一笑。。稍稍填满了些。 “你去前头等我。我去地下室开车出來。那里头冷。前头有个花房。你可以进去坐坐。里面有暖气。” “嗯。” 存希点了点头。又伸手替丹尼斯整了整大衣的领子。这才转身往丹尼斯所说的那个花房里走。一进花房。就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坐在一边。拉斐尔正对着他说些什么。听到门厅有动静。两个人均是回头过來望向存希。 “吴小姐。您这就要走了么。” “嗯。你们家少爷送我回去。我是來这里等他开车出來的。管家先生。您去忙您的就好。” 存希对这位老管家表现得很客气。让对方觉得很是惶恐。拉斐尔连连点头。赶紧招呼着存希坐下。这才又转头对那个年轻人说道。 “帕切科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老爷夫人一声。” 那个年轻人默默点了点头。也沒吭声。拉斐尔就这么轻声退下了。突然间。花房里头安静了下來。只有挂在玻璃墙上的时钟还在有节奏地响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坏境内更显得突兀。 “吴存希。你是吴存希。” 突然。那个男人发话了。声音该死的熟悉。熟悉得让存希不寒而栗。好半天她回过头來。打量了那个男人好久。当存希认出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猛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來。连连退了好几步。高跟鞋几乎成为她的绊脚石。让她摔在地上。 “你……你怎么……” “哼哼哼。真是好久不见啊。” 对面的男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带着些贪婪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存希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美。我以为你是人间蒸发了。沒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你。怎么。终于甩了那个不上道了。早就说让你跟我了。如果不是你那么固执。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伤害你的事情啊……” 男人就好像是黑豹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存希。他手一伸。似乎是想抚摸存希的脸颊。存希见状。又是退后了好几步。 “别碰我。” 回忆。一触即发。那是梦魇。怎么都甩不掉的梦魇。因这男人的出现。终于冲破了存希这么多年以來苦心建立起來的保护墙。她的恐惧决堤了。绝望四处蔓延。黑衣男人被存希的这一声低吼弄得一愣。正在这时。外头传來了喇叭声。存希知道。这是丹尼斯开车出了车库在外头等她的信号。 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一样。头也不回地拉开花房门往外跑。外面的风很冷。毫无征兆地窜进了温暖的花房里头。让存希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发抖。 “吴存希。我们会再见面的。” 男人向外瞟了一眼。见到了那辆熟悉的奥迪A4。见到竟然是丹尼斯的车子在等着这个女人。他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并沒有上前去追。而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给了存希一个善意的忠告。 存希浑身一抖。什么都沒有回答。就好像沒听见他说什么一样。现在的她。只想一心一意地逃离开这里。 可是。她真的逃得掉么。 过去。真的是这么容易摆脱掉的事情么。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九十三 我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存希几乎是一路狂奔逃到丹尼斯的车上的,车门一关,她还在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丹尼斯见她这样,忍不住就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存希这个时候简直就好像是一只刚在猛兽嘴下躲过一劫的小兔子,丹尼斯只不过是稍微碰了一下她,她立马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固定,估计存希的头顶就要直接往车顶上头撞了。 “你手怎么这么冷?希,你怎么了?” 丹尼斯见到她有这种过激反映,更是担心了。 “没事,我没事。丹尼斯我们开车走。” 存希笑了笑,却不知道现在挂在脸上的这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存希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见丹尼斯还是没动,脚踩在刹车上头只顾着扭头瞧她,她又催促了几句。 “走,我困了。真的。” “……好。之后去你家还要开车半个小时呢,困了就睡一会儿。” 丹尼斯点了点头,先将车厢里头的音乐关小了些,这才将档挂上。存希将脸往外侧着,看起来就好像是躺在车上睡着了一样,其实是为了躲过丹尼斯太过细致的洞察力将眼里头的泪水憋回去。 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存希怎么都没有想到,昔日的荒唐报在自己身上是这样让她措手不及。到手的幸福眼睁睁地就要从指缝间溜走了,她却无能为力。车窗外一排排的灯光一闪而过,如梦如幻,存希在半梦半醒之间,泪已流了满面。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当丹尼斯的车子已经完全停稳了的时候,还没等他下车来给她开门,存希便已经自己先走出了汽车外。 丹尼斯一愣,慌忙追上。 “希?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丹尼斯在某种方面其实很单纯,根本就不会去无凭无据地瞎猜一个人,更不会去因为某个征兆而做无意义的联想。往往只有事情真的不可抵赖地摆到他面前了,他才会真的去看和相信。 可以说这是一种纯真的品质,也可以说实在是傻得可爱。存希抬头看着他,心有些疼。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丹尼斯。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没事。回家开车小心点。” 打量了良久,存希又低下了头。嘱咐还是那几句嘱咐,可是丹尼斯这一次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让他安心的味道。说他现在心慌意乱,也不为过。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丹尼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发走的角色,见存希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公寓里头去,他又一步上前卡住了即将要紧闭的门扉。 “我没事,只是太开心了。真的。” 存希的手扶在门把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她放开了它,双手伸出紧紧抱住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能够遇到你。我还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永远在一起。丹尼斯,我知道永远用在这里不切实际,可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不要反驳我,只是听着,我真的希望这辈子就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存希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丹尼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双手轻轻放到存希的背上。就好像是在抚慰夜里惊醒的孩童一般,有节奏地拍打着。 “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的承诺是如此的郑重其事,更重要的是,他从来就不会用“永远”这个词语。而今他对她说话的时候却用到了,这让存希更觉得心碎。 永远,果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思及此,存希默默推开了他。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好啦,我有点神经质了。可能是今天晚上太顺利的缘故啦,你快点回去啦,明天还要上班的。走。” “……嗯,好,那,明天见?” 丹尼斯似乎完全弄不清楚现在或者刚才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可是听到存希的解释,又觉得挺有逻辑,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于是他只好满怀疑问,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公寓。 直到确定丹尼斯驱车离开,存希这才将公寓的大门关上。关门声一起,她便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在黑暗中间发着抖。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这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倒在了床上。 没错,她是在逃亡。当她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亡的时候,她选择了堕入梦乡。可是,真的可以逃掉么? 梦里,似乎又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回忆,你也可以说它是梦魇。 时间似乎一下回到了年前,存希还在浓妆艳抹跟着机车党里的小混混尼克怀特浪荡过活的时候。 “尼克,你有时间么。” 今天的存希和平常不太一样,并不是说她的着装,而是她的神态。没有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和媚态,只有一丝丝平静和不安。尼克看着这样的她,总觉得这样子的存希似乎更美。 “嗯,怎么了?亲爱的?” 尼克笑了笑,一把抱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样的举动使得其他的小混混一片叫好起哄,尼克得意地对他们扬了扬眉毛,似乎是在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不是在这里说,我们到那边去说。” 存希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躲开这样的禁锢,可是尼克却完全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好好,我们去那边去说。兄弟们,我们到那边去了!” 喧闹声不绝于耳,存希只想快点将尼克带离这样的环境,看都不想多看身后的人一眼。 “别碰我,我真的有正事。” 刚进林子不久,尼克就将存希抵在了树上,双手不安分地探入到了她的短裙里。存希一咬唇,轻轻推开了他。 “什么事情啊?” 尼克皱了皱眉头,因为存希从来不会拒绝他。在他印象里,她应该和他一样疯狂,一样无所顾忌。 “……我怀孕了。”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似乎是晴天霹雳,让尼克呆愣当场。存希见尼克没吭声,一幅看鬼一样的神情瞧着她,她就觉得一阵好笑,好笑得让人觉得讽刺。 “我怀孕了,是你的种。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么?我早就已经不喝酒了,头发也染回来了,就连你们去HIGH药的时候我都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发现么?我想要个孩子,现在我有了。” 存希带着一脸希翼,向尼克进一步解释这个状态和这句话的意思。 “见鬼!” 只不过让存希没想到的是,尼克回神过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这个。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几乎天天都在跟我说,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么?” 存希冷笑了一声,双手抱于胸前,斜睨着他。 “……这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说罢,她将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你要这个孩子?” 尼克不敢置信地望着存希。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杀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么?我想好了,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不会让他变成福利机构赠送给那些成功人士的附属品的。我会想办法证明我自己有能力抚养他,然后我还要准备SAT,我要去考大学。” “……你疯了。” 尼克瞪着眼睛瞧着存希瞧了半天,突然非常笃定地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我们之前的生活,现在的这个样子才叫做疯了。尼克,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人看扁,然后只跟着那帮游手好闲的人混么?以前你可以,现在你也可以,可是以后我们都不能这么做了。我们有孩子了,为了做好父母这个角色,我们必须摆脱这样的生活,我们……” 存希越说越激动,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她想说,她有足够的钱供她和尼克两个人上大学,而且还是上好的大学,常春藤的学校都不无可能。可是当存希说到这些的时候,尼克却避闪不及地躲开了她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存希一愣,面色有些发白。 “……让我好好想想,这事情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 尼克一步步地后退,突然头一转,疯狂地从存希身边逃离开来。 存希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忽然画面一转,她已经被人丢到了垃圾堆上,浑身是伤。上衣早就已经不成形,她的双腿之间被强行插入了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她穿的是牛仔裤,估计早就已经失身了。那个男人不是尼克怀特。 存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当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来,小猫咪。尼克怀特不要你,你跟着我不就好了?你不是想上学么?我可以供你,只要你跟着我,服侍我。做我的女人。” 说着那个男人便栖身上前来,似乎是想要吻她的唇。 是他!是他! “放开我!!!混蛋!!你这是**!!” 存希又踢又咬,各种不安分。 “哼哼哼,**?你觉得警察会信你的话还是信我的话呢?嗯?” 她的脸颊被人紧紧攥住,她的唇被人毫不怜香惜玉的蹂躏着。她的身子……就快要不再只属于尼克的了。 “放开我!!” 存希听着这样的话,真正感受到了一股子无力感。不管是自尊还是身体,都在遭受着侮辱和侵犯。可是,她该找谁去求救?尼克怀特么?那个家伙早就因为仇家追杀不知踪影了,留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有要保护的人。 没错,她的孩子。 可是……她的孩子呢? 存希听着耳边衣帛崩裂的声音,只觉得浑身上下透着冰凉。突然她的身体很疼,就好像是有人在对她千刀万剐一样的疼。存希拼命蜷缩着身子,无助地哭喊着。 一片血色,慢慢地从她身体的下部流出。当那男人正兴致勃勃地准备与存希合为一体的时候,他的手无意触碰到了那片血色。 “该死!” 男子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带着手下慌忙逃开了现场。存希,和她那未成形就消失掉的孩子一起,被人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垃圾堆里头弃之不顾。如果不是因为当天有警察巡逻,她早就和孩子一起去了。 …… 存希猛地坐起来,一身都是汗。 看看时钟,才不过是早上五点,天都还没亮。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将脸颊埋进双手里头。正在这时,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是韩佳人打过来的。 “……喂。佳人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存希直觉是韩家出事了,她们家与韩家是世交,向来交好。所以当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存希心里就禁不住一阵着急。 “呃,那啥,就是我爸爸突然接到信说,昨晚上阙颖她爸爸突然心脏病发,送医院了。好像现在正在做手术呢。你上次不是说他们要拍卖的古董被你们鉴定出来有问题么?我就打电话过来给你提个醒,我估计等会阙颖要发疯也肯定是找你发难,你心里有个思想准备哈。就这样,我先挂了。现在我要陪我爸爸去医院看一下情况,待会联系。” 韩佳人说得又急又轻,好像是在做间谍一样,神秘兮兮地过来说一通以后又神秘兮兮地挂断了。存希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有那么一两秒有点愣神。 过了好久她才又回复了思考的能力,边下床去洗漱边发了条短信给佳人。 “哪个医院?” 简单的收拾了自己之后,存希得到了回音。 “圣玛丽亚医院。” 连带谷歌出来的地图和地址,佳人也一并发了过来。存希抿了抿唇,戴上了亲生母亲的那枚吊坠,披上大衣就出发了。 ------------ 九十四 新的危机 (女生文学 ) 存希跟着GPS一到圣玛利亚医院。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一抹在门厅焦急等待的身影。韩佳人听说存希要來。早就抓住一个空当溜了出來。好做出拦截的行动。所以存希刚一下车。就被她抓住了。 “你干嘛啊。还真來了。你就不怕阙颖当场把你给撕了。” 存希沒答话。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让她再碰到那个混蛋。现下又是阙宋心脏病发危在旦夕。她完全就是在凭着本能做事。一冷静下來才发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冲动。可是來都來了。难道还打个转身回去不成。 “我就想來看看。你也知道。我和阙颖合不來。并不代表和阙伯伯合不來。上次项链的事情。如果沒有他老人家出马。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呢。” 韩佳人心直口快。嘴巴一张就想说些反驳的话。突然她手里的电话一震。让她立马噤声。同时还对存希做了个闭嘴的姿势。 “喂。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爸爸。啊。我在厕所呢。嗯嗯。我马上过來。知道了知道了。” 看來这通电话是在楼上等阙宋手术消息的韩叔叔打來的。佳人把电话一挂。又立马将存希抓到了自己身边。好像是怕自己稍一不留神。存希就会溜走了一样。 “你干嘛呢。” 存希有些好笑地瞧着她凝重的表情。 “我带你去这儿的员工休息室。我和人打过招呼了。你在那儿休息沒人发现你。我去帮你打探消息。。” 佳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打开了三楼的员工休息VIP室。一把将她塞了进去。存希只能够眼睁睁地瞧见眼前的门缝慢慢变小。最后和佳人的小脸一起消失在她眼前。存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概是对阙家來说最不能见的人。也就听从了韩佳人的这个安排。呆在了休息室里等消息。 圣玛丽医院是市中心之中虽然不大。。但是医生医术最为精湛的病院区。存希之前就曾经听过这么一个传言。如果你想救活这个人。请把他送到有神庇护的圣玛丽医院。刚开始存希以为是广告。后來在大学里头听到的这样的事情越來越多。自然也对这家私立医院颇有好感起來。 既然阙宋是刚刚送进手术室的。存希也知道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出來。为了打发时间。她只好四处打量这个VIP室的摆设。不大的房间里只需要随便扫几眼。摆设就一览无遗。昏黄的灯光和真皮沙发搭配得恰到好处。存希摸了摸这沙发的软度。忍不住就抱着放在沙发上的抱枕蜷缩在了那上头。后來也不知道又迷迷糊糊地想了些什么。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一觉不能说睡得有多安逸。至少不会再有以前的那些事情來骚扰她的安眠。如果不是因为越睡越热。说不定存希还会继续就这么在医院的员工休息室里头睡下去。 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眼前那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吓了她一跳。因为这张脸和梦魇中的他。长得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 存希低声尖叫了一声。猛地推开了那个将两手撑在她身子周围的男人。男人倒也沒觉得存希这样有多失礼。反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着存希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退到对面的墙角里。她充满防备的看着他。他却一派轻松。 “不好意思啊。把你给吵醒了。” 男人耸了耸肩。放开抱在胸前的双手。似乎是想要靠近存希。 “你够了。你别过來。” 存希恨恨地喝止了他的动作。只是让她沒想到的是。他果然就照做了。先前向前走了几步。他就向后退了几步。 “CICI。我们其实不需要这样。毕竟是老同学见面啊。” 那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女生文学可是内里却是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裤。就连皮鞋都是擦得锃亮的黑色。 “你给我闭嘴。” 存希一听到男人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她瞟了一眼男人身后的房门。这个动作很明显。所以男人往后又移了一步。索性就将整个身子都顶在了门上。 “……你想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医院。” 存希一愣。扶着雪白墙壁的双手不顾墙壁上传來的冰冷。因为她现在只是看这个男人一眼。她就已经浑身冰凉。沒错。他就是那个差点将她**了的禽兽。他就是那个让她沒了孩子的混蛋。她就是那个这么多年以來总是逃脱不掉的梦魇。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因为我在这里工作。” 男人晃了晃白大褂上的工作牌。存希盯着那个牌子。不觉冷笑出声。。 “你这种人。还能够当医生。哼哼。”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气。存希突然站直了身体大步走向了房门。可是当她的手刚触到房门把手的时候。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总不至于在这里故技重施吧。我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混混了。你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二世祖高中生。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要做什么侮辱了你我的事情。放开。” 存希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挣扎不掉。遂想将门把手松开。因为她不想和这个恶心的男人有任何身体接触。一点都不想。可是即便存希松了手。男人还是沒有松开她。 “蒂森帕切克。” 随着存希的低呼。男人手上的力气用得更大了。他。竟然拿将存希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几乎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讽刺的是。等再见到你。你竟然成了丹尼斯威尔的女朋友。呵呵。呵呵呵……吴存希。你好样的。你忘记当初怎么说的了。你说你这辈子就只会喜欢尼克怀特一个人。就算他是蛆虫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都不会要我这种伪君子。可是你现在呢。你现在难道是和尼克怀特那个蛆虫在一起么。嗯。。” 迪森帕切克就这么在存希耳边低声质问着。咬牙切齿的程度似乎是要撕了存希的耳朵。随着他说话喷出的热气撒在存希耳根上让存希又急又气。突然她一张口。狠狠地咬了蒂森的手一下。大概确实是因为她用了死力。有着困兽犹斗的决绝。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蒂森放开了他。看着自己虎口处那深可见血肉的牙印。蒂森缓缓抬起了头。正好瞧见存希挑衅地抹掉留在嘴角边上的血。 “我这双手可是很贵的。救过很多人。可是等会如果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救。。那我也只能说抱歉了。吴存希。如果那个人死了。也一定是你的错。”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从一边地抽屉里头拿出白色绷带。慢慢缠在伤口上。 “……你现在立刻从门边给我挪开。我们从此以后互不认识。两不相欠。这总可以了吧。就好像你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事发的时候我都告不了你。我知道现在更沒办法告你。”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蒂森帕切克还是对她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其实当那天晚上她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蒂森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讶异。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在高中里头是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的角色。可是蒂森不同。他优秀。他能言善辩。他家世显赫。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一定是明日之星。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她做这种龌龊的事情。这些年來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今天。她仍然不明白。 蒂森到底是在执着什么。女生文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 存希嗤之以鼻。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一边。然后再次走到房门边上。推开了蒂森。 “……我不需要你的这种和平合约一样的承诺。我是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 蒂森侧脸瞧着她。受伤的手轻轻按住了门把。 “是啊。我知道你是要我的人。你也尝试着要过了。事实证明。不是要不到么。别说我的心了。什么都不是你的。” 存希抬头傲然地与之对视。帕切科望着这双桀骜不驯的眸子。似乎与记忆之中的她重叠。可是那双眼里又含有其他不曾有的成分。那或许是青涩退去的成熟。更是一种轻蔑。还是一种深藏不漏的隐忍与智慧。 这样的存希似乎太过耀眼。那颗美丽如尤物一般的黑珍珠终于挣脱了污秽。。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可是。他明明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可贵的人。却总是不能成为她的拥有者。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蒂森皱紧了眉头。似乎因为存希的这几句顶撞的话生气了。 “……你的那些事情。还沒和丹尼斯还有他的家人说过吧。” 还有什么能够将存希现在的完美戳破。当然是那些摆脱不掉的曾经。不管她怎么蜕变怎么脱胎换骨。曾经还在那儿。不曾被人磨灭。也无法磨灭。 存希身子抖了一下。马上回复了正常。 “他知道。他在对我说哎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你曾经试图**我。怎么。难道你还希望我把这部分也告诉他。我倒是不介意。就不知道你们家族会怎么想。业界会怎么看你这个……圣玛利亚医院首席第一外科医生了。帕切科博士。” 。移到了他的工作牌上。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带着些讽刺的语调慢慢念出來了蒂森现今的所有头衔。蒂森一愣。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可爱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只看到强大的对手就会瑟瑟发抖的小猫咪了。可是。小猫咪还是小猫咪。无论怎么挥舞利爪。也伤不到他。 因为他不怕受伤害。也不怕伤害对方。即便对方是他强烈渴求的人。他也从來不会上演什么温柔等待的戏码。蒂森帕切科自己很清楚。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强取豪夺來的。无一例外。 “你在撒谎。” 蒂森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吭声。并且一把将存希的脸抬了起來。存希反感的脑袋一偏。重重地打开了他的手。 “你放尊重点。” “你根本就是在撒谎吧。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说话。你还避重就轻地只是说丹尼斯知道这些事。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不过是一半而已。” 存希撇着头站在那儿。双手握成拳。一幅防备的态势。蒂森打量了她几眼忽然转头出去了。这一次。他沒有逼得太紧。直到房门重新关上。存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先是冲到饮水机旁边喝了好几大口水。想要冲淡嘴里粘腻的血腥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漱口这股味道就越是浓。 正在这时。门突然再次被人打开。 “谁。。” 存希惊魂未定地转过身。杯子都差点扔出去。 “……是我啦。希。怎么。吓到你了。对不起哦。” 佳人一缩脖子。显然是被存希的这一吼给震到了。存希一愣。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脸上转瞬即逝的狼狈。 “嗯嗯……可能是我睡太少有点神经质。对了。阙伯父怎么样了。” “人还沒出來呢。刚才我过來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阙伯伯的主治医师。他简单说了点大概情况就又进手术室看阙伯伯状况了。哎。我还以为是他主刀呢。如果是他主刀。我更安心。” 存希心烦意乱地听着。心里清楚佳人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一定就是帕切克。她皱着眉头。想要压下心里那一股暴怒的情绪。佳人见她这样。以为是她太过于担心阙宋的情况。于是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存希面前。 “这样吧。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那你怎么办。” 存希被佳人推着走出了休息室。现下走廊上空无一人。可是存希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害怕帕切科突然从哪个地方突然就这么跳出來。叫她小猫咪。然后说着些她不为人知的往事。 “沒事啊。我也在你那里睡一会儿好了。反正我已经和爸爸说了。” 佳人眨了眨眼。一幅古灵精怪的模样。存希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杨子忍不住就心生羡慕。她只是觉得自己短暂的人生之中未免藏着太多的秘密。她已经不堪重负了。 正当佳人拿着存希的钥匙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的时候。存希的手机突然就这么震了起來。佳人奇怪地凑过來瞧了一眼。一边开着车一边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谁。” “……沒谁。大概是发错了吧。” 存希如此敷衍着。将那条短信默默删掉之后。又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那条删掉的信息确实來自一个陌生号码。信息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GAMESTART。 游戏开始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九十五 鸿门宴 (女生文学 ) 存希从收到那个短信开始就知道。自己被缠上了。既然知道对方是谁。存希反而淡定了不少。你可以说她是傻也可以说她是天真。或者其实是一种大智若愚。蒂森这个人确实很奇怪。自从那一晚上以后。也再也沒有找过她。更沒有和她联系。猜测对方下一步会怎么走。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就成了存希平常用來打发时间的业余活动。 有时候存希甚至忍不住是在想。或许让自己处于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才是蒂森做这一切的目的。不知不觉间。又是过了一个多星期。存希和丹尼斯威尔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蒂森帕切科这个定时炸弹也还在那儿随时会引爆。至于阙颖。又是另一件让存希头疼的事情。她从佳人那里得知。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现下正躺在重症病房里头睁不开眼睛。现在阙家上下大概都沒那个闲情逸致去管拍卖之类的事情了。阙宋一倒。阙家的主心骨也跟着倒了。所以存希这几天发现实验室里的气氛和平常无异。除了安静就是安静。可是。因为丹尼斯威尔的刚正不阿。这一次的拍卖物品是肯定被要求重新鉴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阙家又沒个说话的人出來与实验室和拍卖行洽谈相关事宜。于是就连鉴定这种事情都被搁置了下來。 因为这几天戏剧性的剧情发展。存希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什么叫做好事坏事一起來。对当事人來说。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好。某一天晚上。当存希和丹尼斯窝在自己的公寓里一起用家庭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存希说了这样的感慨。当然。她并沒有说自己重遇帕切科的这一部分。。 丹尼斯搂着存希的肩膀。眼睛一直就沒有从纯平电视上头移开。看起來好像是全神贯注地看电影。其实注意力都在存希的话上。存希这边刚一说完。他就有所反映了。低下头來在自己心爱的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以示安慰。 “这都是沒办法的事情。不然哪天得空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一下阙伯父吧。” 丹尼斯好歹也有了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存希对于他会开始自我反省自己的决定感到了欣慰。可是转念一想。又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让丹尼斯和自己一起同去那个见鬼的圣玛利亚医院。原因有二。哪个都很充分。第一。存希觉得阙家除了不想看见自己以外。更不想看见丹尼斯。阙颖倒是不敢对丹尼斯做什么。可是阙家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正是争家产的时候。什么戏份都要做足。存希身在富裕之家。非常感同身受。她就怕阙颖的那些表哥表弟为了能够做足戏份。被阙颖当枪使。打了哪个地头蛇都不自知。沒错。这个地头蛇她就是指的丹尼斯威尔。存希想到这里斜睨了他一眼。丹尼斯被她望得奇怪。也带着同样疑惑的表情望着她。存希眼珠一转。赶忙就将刚才心里想的那个理由说了出來。 “不行。你还是别去了。最好我也别去了。上次我赶到那儿。都是偷偷摸摸让佳人给我传消息的。听说人沒事了我也就离开了。你以为阙家人现在挺想看到我们么。我们还是默默地在一旁祝福吧。别晃到别人眼前去碍人家眼。” 存希说得言辞凿凿。压根就将自己的另外一个理由完全掩藏了起來。女生文学她不想让丹尼斯去圣玛利亚医院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不想她和丹尼斯在一起的时候和那个蒂森帕切科碰面。鬼知道那会是个什么诡异的场景。存希当然知道蒂森是不会做什么对丹尼斯不利的事情。可是他会不会做什么恶意欺负自己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可是她这边刚这么想。那边丹尼斯突然就提到了蒂森的名字。吓了她一大跳。 “……嗯。你说的也是。不然我打个电话问问蒂森吧。他在那家医院的外科做主治医生。应该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说着。人都要把电话筒拿起來了。存希缩在沙发一角。看电话筒的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要咬到自己的蛇一样。 “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其实是自己吓自己。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恐惧蒂森帕切科这个名字。就连听到都会全身发冷。 “哦。蒂森是我的一个世伯的儿子。读医科的。现在就在你说的那家圣玛利亚医院工作。我们两个不算熟。但是他和我还有威尔逊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你一说阙伯父是在那家医院。我就想到他了。就算我们不去。估计他也能够为我们打听到一点情况。” “哦……原來。原來是这样。” 存希听着丹尼斯的解说。痛哭当场的心思都有。她当然知道他可以打听出來。何止打听出來。以前就听佳人说过。这个蒂森帕切科后來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自己主动接过了阙宋的这个棘手的CASE。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现在人能够安然挺过危险期。军功章上还有他蒂森帕切科一半的功劳。可是。自己之前的阻止还有什么意义呢。看样子。丹尼斯似乎和蒂森的关系。要比自己料想得还要亲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丹尼斯已经在那里和蒂森说上话了。 “喂。蒂森。呵呵。是啊。好久不见。这个电话。对。这个电话号码不是我的。是我女朋友家的……” 存希听着丹尼斯这么出卖自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虽然说不知者无罪。可是现在她还真的有直接把丹尼斯掐死的冲动。因为存希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到了谴责丹尼斯的无知上面。就连他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什么时候凑了过來。她都不知道。 “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蒂森说阙伯父现在的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打算今天晚上到我们家吃饭的时候详谈。不如你今天晚上也一起过來吧。正好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你是说。他会到你们家去吃饭。” 存希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现实往往就是和自己的梦想是成反比的。 “是啊。到我们家去吃饭。只不过是餐晚饭。我们收拾一下就走吧。也不用太过于准备。” 丹尼斯一边说着一边果然就站起身子了。存希看着他的背影备感苍凉。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受。最重要的是。这句诗的后半句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现下自己还真算是四面楚歌。被那个禽兽给逼上梁山了。女生文学 “我……” 存希想说不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如果在丹尼斯的家碰到那个男人会不会还像现在这么淡定。可是话说到一半。她又闭嘴了。 “嗯。” 丹尼斯正打算为存希拿过大衣。听她似乎要说什么就一直站在那儿等着她的下文。 “沒事。我去收拾一下自己。毕竟是见你爸妈。也不能太随便了。马上就过來。” 存希笑了笑。转头奔回自己卧室的时候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演技泪奔。最让她气到吐血的是。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又发了个短信过來。 “今晚就能够见面了。我很期待。” “你不用期待。女生文学大家洗洗睡吧。你妹。” 存希一激动。真的在英文短信后头打了个yoursister。大概蒂森帕切科再聪明也参不透其中含义。所以等到存希换了衣服出來和丹尼斯一起在回家的路上了。下一封短信也沒有过來。 …… 半个小时的路程。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对于存希來说。就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怎么嗖的一下。自己就已经被丹尼斯拽到他父母的门前了。 电梯门一打开。站在客厅里迎接他们的还是老管家拉斐尔。也不知道丹尼斯怎么想的。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问蒂森。 “蒂森來了么。。” “少爷。帕切科少爷已经來了。正陪着老爷在起居室喝茶呢。在下领您和吴小姐过去。” 于是为了不在气势上就先输掉。存希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越离起居室近。她心里就越是怕。还好中途丹尼斯的妈妈出现。又拉着存希去厨房交流主妇心得了。存希才躲过一劫。至少让她再多点时间好好准备。省的到时候忍不住就揍了那个伪君子一顿。到时候她确实是不用担惊受怕了。估计就会这么和丹尼斯一拍两散。从此便是陌路人。 磨蹭到了吃饭时间。对于存希真正的考验也來到了。鲁迅是怎么说來着。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存希在看着蒂森堆着那一副职业性笑容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候。心里还在这至理名言后头又加了一句。 敢于无视伪君子的挑衅。 “这道菜莫非就是吴小姐做的。真好吃。” 蒂森帕切科不动声色地夹了那一筷子麻婆豆腐。细细咀嚼。存希坏心眼地希望蒂森能够被辣得够呛。因为她这一回可真的是按照四川人的口味放足了料。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蒂森根本就是个不省油的灯。 “是啊。存希可会做菜了。可惜我无福消受。不过我的夫人就很喜欢。” 一闻辣味就会咳嗽的威尔老爷涨红了脸。实在是忍得够呛。存希看不过去了。主动站起來将一些比较辣的菜放远了点。中间有好几盘就这么放到了蒂森面前。其实她只是顺手那么一做。看在蒂森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谢谢。” 为了这另外一种意思。某人还开口道谢。 “不用谢。” 存希客套地答着。连看都沒看蒂森。之后的进餐过程中。她的注意力也都在丹尼斯和威尔夫妇身上。看似对于蒂森无视的她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就怕蒂森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把现在美好的一切都毁了。 所以她这一餐的注意力都在防范蒂森和营造注意力上了。饭菜还真正沒用什么。当存希看着佣人们撤掉那些残羹冷炙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饿了。存希带着些恋恋不舍的表情看着那一盘盘从她眼前溜走的饭菜。这样的小心思沒有被丹尼斯发现。却让蒂森看得个清清楚楚。突然。蒂森忍不住笑了一声。存希脸一红。立马就意识到了他在笑什么。便扭头不再看那些东西了。 “既然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不然我们去打打桥牌怎么样。” 威尔老爷其实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难得有这么多年轻人回來陪他。他当然是要趁机玩乐一下的了。威尔夫人无奈地瞧着自己的丈夫。蒂森这时候也发话了。 “当然好了。我也好久沒有來威尔家玩了。正好今天我沒什么大手术出台。就留下來陪伯父玩玩吧。” 说着。他便站了起來。说是先去洗手间一趟。待到蒂森离席了。存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见大家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桥牌之类的话題上。她也站起身子來告退。其实是想去花园。让自己能够全身心放松一下。不至于太过于紧绷。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九十六 黑骑士和白骑士 (女生文学 ) 两人一前一后都是去了花房。当然就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存希本來是想着去花房透透气。一转头。见到蒂森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倒是沒有多达反映。心里却是吓了一大跳。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存希便要与之擦身而过。刚走了沒几步。蒂森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存希。咱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么。” 他点起一根烟。在花房的吸烟区里头慢慢抽着。存希转过头來瞧着他。一直一直盯着他看。蒂森被她这幅沉默不语的模样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换了个话題。 “你做什么这么盯着我。” “我是在看。怎么一个禽兽还可以这么斯斯文文的。后來我想明白了。伪君子就是这么个模样。”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像她的这些话都是赞赏。女生文学根本就不会让对面那个被称作“伪君子”的人恼羞成怒一样。蒂森一愣。嘴边又弯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是么。看來我给你的印象挺深刻。” 不要脸的人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你要是和不要脸的人认真。那你就输了。存希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她恨恨一笑。回了最后一句话。 “你说的很对。你给我的印象确实很深刻。简直就是难以忘怀。我怕我这辈子的梦魇里头都有你了。听清楚。不是美梦。是梦魇。” 存希一转头。还沒走几步。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她不敢大叫。却可以毫不留情地甩开对方的手。因为动作太大。蒂森左手上的烟蒂都连带着从他指缝中间滑了出來。扎扎实实地烫在了蒂森手上。女生文学可是他就好像是感受不到那种疼痛一样。只是随意抚了抚落在手上的烟灰。左手的虎口。还缠着绷带。 “我们其实不用这样。” “……你觉得你会和一个威胁你的人谈条件么。还是用那种龌龊的事情威胁。” 存希双手环抱于胸前。明摆着不想在这里谈那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僵硬。蒂森看着她。她却是撇头看着外头的雪。突然对面这个黑衣黑裤的男人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只烟。 “不错。意志挺坚定。看來游戏有得玩了。祝你好运。” 存希一愣。带着些了然又带着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尔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往起居室里头去了。步伐太过于匆忙的她。女生文学根本就沒那个心思回头瞧一瞧蒂森看着她背影的眼神。如果她回头看过。一定不会觉得这是在演戏。 存希回到起居室里头的时候。威尔老爷已经在小方桌那儿摆好了牌局。三缺一的阵形显然就只是等着蒂森了。听到敲门声。威尔老爷马上抬起了头。见到是存希进來了。赶忙招了招手。 “存希存希。你会打桥牌么。先顶替蒂森一会儿。那个家伙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沒过來。” 存希看了一眼那个空位。一想到等会蒂森会坐上去立马就摇了摇头。她抱歉地笑了笑。一边坐到丹尼斯身边。一边对威尔老爷解释道。 “抱歉啊。伯父。我不会打桥牌。” “哦。那沒关系。这东西很容易的。你坐在丹尼斯身边学着就行了。。以后你和丹尼斯就经常來。我也不愁沒牌友了。哈哈哈。” 威尔老爷笑得开朗。直到发现自己的老婆在斜着眼瞧他。那爽朗的笑容好歹才算收敛了些。威尔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捏了威尔老爷一把。转过头來看着丹尼斯和存希这两个小辈的时候。还带着些羞涩。存希看着如此恩爱的威尔夫妇。心里生出一丝丝羡慕。不自觉间。眼角便变得酸涩起來。 正在这时。让她酸涩的那个罪魁祸首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了起居室里。身上带着一股花香混杂着的烟草味。威尔老爷一皱眉。忍不住就把蒂森当自己家儿子一样啰嗦了几句。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抽烟这习惯可不好。” “沒办法啊。世伯。做咱们医生这行的。压力大啊。” 蒂森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模样。。嘻嘻哈哈地沒个正形。他一边像是敷衍一样地回了威尔老爷的话。一边利落地洗了牌。 “好了。开始吧。” 不得不说。蒂森的手法太过于利落。这还是丹尼斯第一次瞧见。不免有些咋舌。 “蒂森。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來的。未免也太干脆了。” 丹尼斯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來形容。说蒂森像是职业赌徒。会不会让对方认为是讥讽呢。所以他沒有用这个词语。可是让他沒想到的是。作为贵族后裔。迪森帕切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尽力避免的词蒂森自己竟然毫不避讳地说了出來。 “干脆。你是想说我像是职业赌徒吧。” “不不。我……” 某人又要一本正经地解释。根本就沒有发现对方只是耍着他玩罢了。。 “沒事。我其实就是从一些赌徒那儿学來的。去拉斯维加斯玩得多了。总会认识几个这样那样的朋友吧。” 这样那样的朋友。当然是指的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存希暗地里不以为然。因为她和蒂森彼此心里都有数。对方在高中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这样的话出自一个贵族后裔的嘴巴。是有够惊悚的。存希好奇于其他人的反映。忍不住就悄悄打量了一下。令人惊讶的是。威尔夫妇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整个身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桥牌运动中。只有她的丹尼斯。她可爱的丹尼斯。刚正不阿得过了头。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想说写什么來说服蒂森这种黑色理论。可是丹尼斯刚要开口。蒂森就连出了几张牌把丹尼斯堵到了死角。 这一下威尔老爷可不干了。少了丹尼斯这个搭档。女生文学他可还怎么赢。 “唉唉。儿子儿子。好好打牌啊。我们可不要第一局就输啊。” 威尔老爷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阻止了丹尼斯对蒂森的劝导工作。存希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就觉得简直是在看一场外国版的花好月圆。威尔老爷的不动声色。恰到好处地让一场关于黑与白。对与错的争论还沒开始就偃旗息鼓了。 后來打了好几轮。威尔老爷也赢过。但是总体來说还是蒂森和威尔夫人赢得多。不知不觉间。老人一玩得开心就玩到了十点多。如果不是管家适时來提醒大家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看样子。威尔老爷还真是有打通宵的干劲。 “哎呀。原來这么晚了。沒办法沒办法。必须要就寝了。谁叫我们是老人家呢。” 。在沙发上运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子來。蒂森上前扶住老人。只是随意瞟了眼威尔老爷的膝盖。就似乎看出了病症所在。 “世伯。我看你这腿上次因为骑马摔得不轻。不然这样。您要是这两天有空。來我家医院复诊一下吧。我的同学现在在我那儿做事。他是骨科医生。医术很好的。” “哦。那好啊。只不过。我去看病还要付钱么。” 威尔老爷挤眉弄眼。又开起了玩笑。威尔夫人一皱眉。刚要阻止自己丈夫这种与身份不符的行为。沒想到蒂森咧开嘴爽朗一笑。先开腔做了承诺。 “行啊。沒问題。要不要再送您一张VIP卡。” “不不。我才不要医院的VIP卡。就算是圣玛利亚医院的我都不要。” 。惹得众人哭笑不得。存希看着蒂森的侧脸。心里更是觉得欲哭无泪。她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真是小。什么叫做深藏不露。韩佳人同学阿。您这个情报处处长当得不称职啊。情报有误啊。什么叫做蒂森帕切科是圣玛利亚医院的医生。那里根本就是这只妖孽的老巢才对。 存希一脸受打击地暗自想着。等阙宋一出院。自己再也不要和这个圣玛利亚医院有牵扯。就算以后自己被扔到了救护车上。死前的唯一请求也是不要把她送到圣玛利亚医院。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希。让丹尼斯送你回去。” 威尔夫人柔声安排着。存希点了点头。跟着丹尼斯就往车库走。只不过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是。一同离开的还有蒂森。三个人在电梯里头站着。。却叫存希有些透不过气來。好不容易地下车库到了。存希带头就先冲了出去。两个大男人。又或者说是本该是情敌的两个人。竟然还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存希回声看着这一对基友。心情那个复杂。简直是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希。你去花房那儿等着吧。我去开车。” 一听到丹尼斯又作出了这样的安排。存希整个人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冷天。我和你一起去取车吧。就那么几步而已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存希尽力不去看蒂森。但是并不代表蒂森沒有去看她。听到存希这么说。丹尼斯也沒有怎么反对。转头见着蒂森正站在旁边打量着他们。。其实是只有打量存希。。也沒吭声。便和蒂森先告了别。尔后伸出手臂让存希挽着离开了。 这个时候。蒂森的电话响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那上头的电话号码。皱了一下眉头。本來是想按掉的。可是手指到了那个键上的时候又改了方向。按到了接听键上。 “喂。什么事。” 存希走了沒几步。听到蒂森在讲电话便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丹尼斯侧头瞧了瞧满腹心思的存希。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就好像哄小孩一样揉搓着她柔嫩的发丝。 “干嘛、” 存希撅了撅嘴。一幅不要把我当小孩看的抗议嘴脸。 “你是不是很怕蒂森。” 进了车子里头。上了安全带。在发动车子的时候丹尼斯无意之间问了这么一句。存希只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脸上却还是要保持那一幅懵懂无知的样子。 “怎么这么说。” “……沒什么。因为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很怕他。所以我才这么问。” 丹尼斯说着。便将车子流畅地倒了出來。缓缓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存希正好瞧见了还站在停车场上的蒂森。丹尼斯将车开到了蒂森旁边。摇下了窗户。正在这当口。存希依稀好像听到蒂森对着电话里头的人叫了一声阙小姐。 “嘿。蒂森。我们走了啊。” 丹尼斯见他在打电话。于是就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蒂森转过头。微微弯下腰。似乎不仅仅想见到丹尼斯。还想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存希。可是存希此时此刻头正看向另一边。并沒有看着他。蒂森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是虽然心里已经想到了。还是会觉得有些苦涩。他一手捂着手机。一边对丹尼斯点了点头。等到丹尼斯的车子再次发动驶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才一边继续讲着电话一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移动。 “喂。阙小姐。您稍安勿躁。也不要激动。我马上回医院里來好不好。就这样。” 挂了电话。关了车门。蒂森坐在车子里头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将车子发动。往圣玛利亚医院的方向驶去。 等着丹尼斯家中庄园开启大门的当儿。存希还是看到了那一辆白色的奔驰在自己旁边停下。蒂森挂着蓝牙似乎在讲电话。偶尔侧过头來瞟了存希一眼。停留了两三秒以后。等到大门一完全打开。就先丹尼斯一步冲进了黑暗里。存希那个时候就在想。丹尼斯和蒂森。两个人车子的颜色应该换过來才对。因为他们两个的存在。让存希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白骑士和黑骑士。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九十七 东窗事发 当天晚上丹尼斯是在存希家里过夜的,当然,两个人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也是当然,肯定是做过了些许能够促进两人感情注定会在天朝被和谐的事情以后才睡觉的。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各自准备去上班。丹尼斯从浴室里头出来,见到存希披着还没怎么干的长头发在试衣间的镜子前面穿着正装的裙子,忍不住就靠在了门边欣赏这样的美景。 “干嘛?” 将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正在扎辫子的存希一回头,瞧见了这么一双深邃的狼眼睛。 “我跟你说,我已经超出了TEENAGER的范围了啊,你那套暮光之城的套路对我没用。” 存希一边擦着睫毛膏,一边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的防护段数到底有多高。丹尼斯突然从后头抱住了她,也不管这睫毛膏会不会画花。存希咯咯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那些杂七杂的东西,整个人就往丹尼斯的怀里靠。 “你瞧你,每次都这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说一大堆。” 说着,他就要凑上去吻存希,谁知道却被存希一把用手掌捂住了嘴。 “别,好不容易画好的。又得掉了。” “……我花钱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应该质量不至于那么差。” 丹尼斯嘴唇带着笑,边说便就在存希的唇角旁边亲了一下。其实他是想吻的,可是角等各种客观原因的对不上,也就只好作罢了。存希听着丹尼斯对这种打情骂俏还能够对答如流,心里还是很愉悦的。 孺子可教,也不是那么木头嘛,只是有点闷骚而已。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便是要出门。本来存希以为按照老规矩应该就是每个人各自驾车先后到场,造成大家是从不同地方来的假象。可是存希这一次刚拿了车钥匙,就被人给抢了。一回头,那串钥匙连带钥匙上头的那个笨驴一起又被人挂了回去。 “……你……难道打算今天放我的假?” 存希保持着一个拿着钥匙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 “不是。” 丹尼斯搂着存希往外走,偏偏就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到底是什么?” “我们一起去。” 二人走到丹尼斯的汽车前头,这个男人突然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就这么站在门边等她。没错,就是在等她,等着她坐进去。 “……你确定?” 其实,存希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很久了,久得等到后头她都不做念想了。可是就在她不做念想的时候,梦想忽然成真,怎么能够让她不震惊当场。 “上车。我们上班要迟到了。” 丹尼斯喂喂笑着往车里偏了偏头,催促着存希上车。存希就觉得那一刻眼眶有些发热,等到坐进车里的时候,就真的哭了起来。眼泪掉了两三颗,便又笑开了。 丹尼斯坐到驾驶位上,好笑地瞧着她。一边哄一边替她抹掉那几滴猫尿。 “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当然啦。你真的想好了把我们的关系大白于天下?” 存希有些穷追不舍,再一次地问出了这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是,我是想好了。今天以后,我们可以正式商量订婚结婚的事情了?” 丹尼斯撇着头问存希,尔后他的注意力便专心在了开车上。 本来,今天应该是存希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本来,从此以后,公主和王子将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童话就是童话。没有人可以将生活活成童话。于是这一天,就突然成了让存希肝肠寸断的一天。 当存希和丹尼斯一起走到办公楼前头的时候,玻璃门那一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喧闹声,便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存希与丹尼斯互相不解地望了一眼,最后丹尼斯作为这个办公室的首脑决定,暂时让存希站在这儿,自己则必须出现去探个究竟。 “你小心点。” 存希为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感到了不安,站在门外等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这个时候,存希的手机响了。 “喂?佳人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存希笑了笑,因为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好。 “存希,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上班的地点啊。你等等……” 话说到一半,存希猛然听到办公室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存希皱了下眉头,随着心里的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所以她下定决心在没有得到丹尼斯的准许之下就先进了办公室。如果她一早就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一定不会愿意走出这一步。 “你在上班的地方?你最好出来,阙颖那个疯子到你办公室去闹了你知道么?吴存希你马上给我出来!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说不定现在她一早就到了!你……” 韩佳人还在阐述关于阙颖这个疯子的事迹,存希就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这个疯子的面前。她刚一出现,似乎就成为了整个办公室的焦点。阙颖本来是在和丹尼斯对峙,一转头瞧见了存希,立马就改变了攻击对象。 那一巴掌,扇得存希措手不及,电话都掉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这里是布朗大学的办公室,可不是你们阙家。阙小姐你不要太任意妄为了。” 存希挨了这么一下,让周围本来好言相劝的办公室同僚顿时群情激奋起来。可是现下阙颖就好像是被人喂了激素一样,肾上腺素刺激着她愤怒得眼睛发红,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她的心里,眼里,一直以来敌人就只有一个,便是吴存希。用韩佳人的话来说,阙颖从小到大,哪怕是阙家的厕所坏了,都会怪在吴存希的头上。存希被打得有点发懵,应该是说她从看到到阙颖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些发懵。 阙颖用的力气很大,一个巴掌就把存希整个左脸都扇肿了。 “你个臭**!害我们家害得还不够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害得我们家没得生意做!害得我爸都心脏病发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阙颖一边说着,一边就揪住了存希的领子,看样子是还要打。站在一边的人见状,赶紧就追了上去要搬开阙颖的手,可是阙颖现在简直就是青铜战士附身,两个男人都弄不开她。那副发狠的神色,简直是在说要和吴存希同归于尽。 “……阙小姐,您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可是我们只是说的事实,并不是恶意中伤阙氏,更何况批准了重新鉴定要求的是贵公司合作的拍卖行。我们……” “闭嘴闭嘴闭嘴!!你个骚货!**!不要脸的!” 存希皱眉看着阙颖竭斯底里的模样,终于明白了韩佳人口里说的疯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用疯子来形容她真的是还算轻的了,存希现下从被人突然扇了一巴掌的木讷之中走出来,心里也有了些火气。只见她突然抓住阙颖拧在自己领子上的双手,一把就拉了下来。可怜了她那件香蕉共和国的衬衫,无端端被人扯掉了好几个扣子。丹尼斯见状,脸色更是难看,连忙上前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存希的身体。 “你够了。阙颖。我理解你的心情才由得你这么瞎胡闹,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妈,你这么闹不用负责任的是么?趁他们还没报警,你最好快点走。不要再让阙伯父给你操心了。” 说完这些话,存希真的是觉得自己成长了,她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成熟。丹尼斯站在一边,向存希投来赞赏的目光,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同僚也是如此。阙颖从地上爬起来,瞧见周围的人带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存希,又带着那样鄙视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早就已经气得癫狂,哪里还管什么理智不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就看不清吴存希这个伪君子的真正面目呢? 吴存希小时候叛逆的时候,他们就会说吴家的大小姐太聪明,心太野。 等到吴存希在美国荒唐的时候,大家也只是叹息说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何必要作践自己。 还没等阙颖沾沾自喜地觉得,吴存希就要这么烂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泥潭里头的时候,她又以不可思议地速走了出来。阙颖颓然地瞧着站在自己面前发着光的她,恨不得撕烂她,剁碎她,让大家都瞧清楚,所有的光芒都是虚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其实都是表象,都是表象! 阙颖这么想着,突然就喘着粗气冲了上来,又要抓着吴存希瞎胡闹。可是这一次有丹尼斯站在存希身边,她不见得可以这么轻易就能得逞了。丹尼斯一手抓住了她两只手,阙颖一挣扎,又摔到了地上,看起来,就好像是丹尼斯推的她一样。 “阙小姐,您这样真的是让大家很难看。” “……哼哼哼哼,你们看到了么?看到了么?你们的教授,年轻有为的丹尼斯威尔教授,早就被这个骚货给迷惑了!这是她们家的惯用伎俩!觉得谁有用,就会去迷惑谁!大家都不要被她骗了!” 阙颖突然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转了一圈以后又看向存希。存希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阙颖会这么说自己。那丝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自己心头萦绕不去的不安似乎就要被验证了。存希看着阙颖得意洋洋的神情禁不住有些绝望。 她连这种话都讲的出来,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或许过了今天,自己在高中时候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不会是秘密了。 “阙小姐,注意你的用词!” 丹尼斯第一次如此动怒,脸色都有些发青。看着这样的他,识趣的人都会知道闭嘴了。可是阙颖现在根本就是豁出去了才会大闹罗德岛备有名望的学府布朗大学的,她哪里还会察言观色呢。 “难道不是么?那么我问你,你难道就没和她睡过么?难道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难道这还不算勾搭么??” 阙颖越说越离谱,存希将自己裹在丹尼斯的大衣里头,身子却越来越凉。她的眸子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阙颖,似乎是在等着她再出什么下三烂的招数来攻击自己。其实,存希的脑子早就已经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你不要再说了!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儿!” 丹尼斯被阙颖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本来美好的事情在这种节骨眼上对众人说明也是百口莫辩,多说无益,他不知道如果阙颖现在还不走,自己会不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因为存希正在被伤害着,正在被周围的人惊疑而又疑惑的眼神给千刀万剐着,他都能够感受到那些眼神的凌厉,又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受害者的存希。 “怎么?心疼了?你和她睡过的话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货色?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告诉你们哦,这位吴存希小姐,这位布朗大学的优等生!这位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读常青藤的佼佼者!她在高中的时候可是混帮派的!她的第一个男人现在还是小混混!她啊,在高中的时候就怀孕过,流产过!” “你够了!!” 一声怒吼从存希身后传了出来,存希没有转头,只看到众人又带着惊讶的眼光看着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走到前面来,一把抓住了正在发疯的阙颖就往外头拽。 就在那个时候,她和那个男人对望了一眼。 存希无神的眼眸突然睁了睁,在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眸子里带着些了然和甘拜下风。 闯进来阻止阙颖胡言乱语的这个黑衣男子,正是那个黑骑士,蒂森帕切科。 ------------ 九十八 混乱的一天 (女生文学 ) 迪森帕切科的突然出现。让丹尼斯感到了意外。却在村西的意料之中。她早就已经将蒂森化成了想要自己死得很难看的类别。所以当她瞧见是蒂森出现來阻止阙颖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未免在这种事情上面准确得太让人哭笑不得。其他的什么。以她现在的承受能力早就什么都沒感觉了。 “帕切科医生。您怎么來了。” 阙颖见到蒂森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你妈妈到处都找不到你。所以告诉了我们。让我们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蒂森虽然是看着阙颖说话的。焦急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存希身上。他不希望存希因为阙颖莫名其妙的大吵大闹而误会他什么。虽然。现下似乎已经误会了。 “我……” 阙颖瑟缩了一下。任蒂森拉着让她离开。这个时候。梁硕又闯了进來。存希看着眼前这两个或多或少都曾经跟她有过关系的男人。顿觉造化弄人。兜兜转转了一圈。不想记住的人总会突然闪现在你面前。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现下。还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或者是三个。 存希看了一眼阙颖。见着本來还是唯唯诺诺对蒂森的话不敢不听的她一见到梁硕就回复精神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啊。这二男一女便是铁证。 “是不是你告诉我妈妈我去哪儿了。嗯。。” 阙颖恶狠狠地问着。完全不顾整个办公室里头的人像是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我……小颖。你别这样。我们走吧。” 梁硕似乎是有口难开。他欲语还休地看了看阙颖又瞧了瞧存希。当瞧见存希是用着一对冰冷得似乎要看穿他的眼神瞧着他的时候。他又慌张地低下了头。 “好啊。我就知道吧。我就知道吧。你还是忘不了这个**。她还是把你给勾搭上了。” 阙颖指了指存希。全然沒有发现梁硕从进來开始。不论是眼神还是说话语调都是有误导性的。目的便是如此。让阙颖总是向存希开火。不论存希怎么沉默。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都要把一把火烧到存希身上。 原來。你是这么恨我啊。 存希现在才明白。男人到底可以坏成什么个模样。相比之下。梁硕说不定才是自己遇到的最坏的男人。五年的感情在他來讲不过是时间的堆积。可是在他主动分手之后。他又放不开那股子本來应该属于他。可是已经不再归他所有的女人。 扭曲了的占有欲。早就已经将当初存希心中的那个温柔的男子给弄得灰飞烟灭了。在她心里。到底还留下梁硕的什么。 她已经不知道了。 或许。渣都不剩。 存希眨了眨眼。继续看他们两个演戏。可是站在一边的迪森帕切科和丹尼斯看不下去了。甚至于。蒂森先丹尼斯一步作出了行动。 “你们两个闹够了吧。情侣吵架还扯到别人身上。嫌脸丢得还不够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再吵。就算是阙夫人过來求我我都不会管你们了。让他们找警察去给你们立案。” 。一甩手就连梁硕都往后退了几步。见他抬步要走。真的不打算理他们了。阙颖倒是照样不着急。可是梁硕却已经急得跳脚。赶忙就拉着阙颖跟在蒂森身后往外走。 “帕切科医生。我们……” “哎呀。你拉着我干什么啊。我还沒骂完呢。吴存希。你等着。你。” 一场闹剧。竟然就这样收尾了。等到阙颖的声音完全消失在办公室里头的时候。存希才发现。办公室竟然是如此安静。她缓缓地抬起头。发现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她。或者还在看着和她站在一起的丹尼斯。 “……好了。大家都去工作吧。如果再有下次。立即报警。” 丹尼斯适时的出声。让存希得以从这样的眼神之中慢慢爬出來。得到一丝喘息。毕竟丹尼斯是这个办公室里的头头。头头都这么发话了。大家哪里还敢再去做他想。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存希的同僚就四散各做各的事情了。 见大家都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丹尼斯一直拥着存希肩膀的手这才慢慢松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放心。沒事了。你也去工作吧。” “……嗯……” 存希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唇边不禁一阵苦笑。沒事。又怎么会沒事。怎么可能沒事。丹尼斯啊。你是这么的优秀。可是又是这么的纯粹。你太不懂人心了。那是世界上最最最复杂又无解的难題啊。 存希满脸忧伤。满腹忧虑。她真的很想揪住一个人问问。自己到底应该该怎么办。可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丹尼斯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将她再度一个人留给众人。当存希蹲下來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大概真的沒办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因为她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像是为了逃离什么一样。存希一路小跑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隔间。又关掉了玻璃窗上的百叶窗。将自己一个人暂时性的彻底锁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头。 正在个时候。存希的手机震了又震。存希木讷地低头一看。又是佳人。女生文学 “……喂……” 存希的声音有点打颤。因为她身心疲累。 “喂。。希。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阙颖是不是真的和你碰上了。她做什么了。她打你了。” 韩佳人的想法很直面。听到存希整个人好像都已经萎靡不振了。她就只会往最简单粗暴的方面去想。根本就不会想到。其实有一种伤害。不见血。不在皮肉。却比任何刀枪带來的伤痕更可怖。更血肉模糊。 “不是。她沒怎么我。她只是。只是把我高中时候的事情在我办公室里说了。” 事情过后。存希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又或者说其实这是一种木讷。直到答完话。她才对自己的用词充满了不满。 只是。这真的是个“只是”的事情么。 存希话音刚落。韩佳人那边就咋呼开了。感觉就是要马上撸袖子。尔后去砍了那个王八蛋一样。 “我勒个去。女生文学。她阙颖真的是疯子。疯子。他们一家人都是疯子。。这个戏我做不了了。我他妈的不干了。。。” 韩佳人在那边的怒吼声显得特别空灵。看样子应该是在一个可以引起这样的回声效果。又特别安静的地方。存希不止是可以听到韩佳人的怒吼声。甚至还能够依稀听到她滴答滴答的高跟鞋的声音。 “……佳人。你在哪儿啊。” “你别问我在哪儿。我他妈在圣玛利亚医院。我现在就去大门口去堵那个神经病。替你刷她一耳刮子我再回家。都是我爸爸不好。让我替他去守阙家那个剩半条命的老东西。有情况再告诉他。他不知道让我的司机去守啊。。我在这里守着已经受够了那个阙疯子的气了。凭什么啊。这是凭什么啊。我们两个都要受阙颖这么欺负。。存希……你太委屈了。。” 韩佳人说着说着。鼻音便开始越來越重。她这鼻音一重。存希也跟着红了眼睛。女生文学佳人在心疼她。她却是在心疼自己的这些好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佳人。你别再为我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你要回家就先回家吧。过了今天我会打电话找你的。好不好。” 存希越说越语无伦次。到最后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突然间就爆发了出來。韩佳人张了张口。刚想要泼辣几句。可是当她听到那边传來细如蚊呐的啜泣声的时候。她却呆在了这儿。 她的存希。总是这么苦。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韩佳人真的不懂了。这个时候她正好走出医院大门。抬头望望天。天空灰蒙蒙的。话筒里传來存希呢喃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命。这都是命吧。” 存希显得有些六神无主。韩佳人在电话这头听着很不是滋味。虽然存希沒有哭腔。不哭不闹地显得很安静。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很好。。正在韩佳人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就在这霎那间。韩佳人的眼神就变了。 “存希啊。你等着。我待会打电话给你。” 听到韩佳人这么吩咐。存希心里漏跳了一拍。估摸着大概是韩佳人真的和阙颖狭路相逢了。她怕闹出点什么事。又赶紧回拨了过去。沒想到每次她的回拨都被韩佳人给掐断。最后终于打通了。又沒有人接。 …… 蒂森从阙颖上了他的车开始就一直黑着脸。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是病人家属。以他恶劣的性格早就把她直接栽到布鲁克林大桥上扔下去喂鱼了。阙颖见蒂森从上车开始就沒说话。完全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隐忍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他身边坐着的这位。在高中又是个什么狠角色。 “帕切科医生。您可别误会。我可是实在受不了了才会跑过去骂那个贱人……” 阙颖话还沒说完。。等她好不容易回神的时候。就见着青筋暴起的蒂森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是贱人。” “我。我不是说你……”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蒂森帕奇科会这么愤怒的阙颖做着苍白无力的解释。蒂森闭上眼睛。忍住了挥拳的冲动。 “你给我下车。” “帕切科医生。我……” 阙颖瑟缩了一下。仍旧坚定的以为蒂森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发这么大脾气。可是蒂森现在根本沒那个时间和她磨蹭。他只想快点甩开这个包袱。这么一來她好去找存希去解释些必须解释的事情。 他要她知道。并不是自己唆使阙颖这么去做的。因为知道存希的事情的。除了他还另有其人。肯定是别人将头脑简单的阙颖当枪使了。 “下车。。” 耐性一用完。这个男人的性格里头就只剩下粗暴。他按了一下车子上的人工智能。副驾驶边上的车门啪地一下就弹开了。。凌冽的寒风突然刮进來。阙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蒂森。她其实是有点想发火的。可是一想到现在对自己发脾气的这个年轻人是父亲的救星。她又忍下來了。 阙颖刚一下车。蒂森也从车里出來往前走。阙颖瞧见他绕过自己身边就往大楼里头冲。连忙跟上。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同一方向。蒂森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够暂时忍受了。可是还沒等两人走几步。蒂森就觉得眼前有一个娇小的人影一闪。下一秒就见着阙颖和韩佳人这两个娇小的女人扭打在了一团。 “哎呀你干嘛啊。你疯了。。” 阙颖的头发被人扯着。生生的疼。她好几次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伸手去抓佳人的头发。可是佳人是短发。从小又是练过的。怎么可能被她那几下花拳绣腿抓到。蒂森瞠目结舌地瞧着韩佳人一把抓住阙颖的头发。当着众人的面又刮了阙颖两巴掌。打得她脸颊红肿了才一把推开。 就在佳人推开阙颖的那一刻。别说佳人自己。在一旁看着的蒂森都觉得很解气。 “我疯。我疯有你疯么。你爸爸还躺病床上你还到处惹是生非。你就是要去找存希麻烦是吧。好。我告诉你。阙颖。以后你们家要是沒办法在美国立足了。只能够在街上讨饭了。那也是你害的。不要去怪别人。我们韩家的钱。我一个子都不会借给你们家一个子都不会。” 韩佳人一挥手。很是利落地扭头就走。留下被打得有些发懵的阙颖在地上号啕大哭。更让蒂森这个当事人哭笑不得的是。阙颖这么大一个人了。起先在布朗大学那种斯文地方撒泼的她。现在竟然在地上大哭大叫地耍起赖來。 “韩佳人。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们家的钱你说得算啊。。你打我。好。你打我。我去告诉我妈妈去。我让我妈妈找你爸爸。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蒂森皱着眉头。根本就不知道阙颖坐在地上是在用中文吼着什么。如果他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一定恨不得直接就戳死阙颖算了。 “……阙小姐。您还是不要闹了。这里是医院停车场。很难看的。” 蒂森左右望了望。为了撇清关系索性又站远了几步。免得到时候被同僚看到了还说他这个医院的少东怎么去欺负一个小女孩。可是韩佳人那几下下手下得可重。已经整个把阙颖给打怕了又不服气。所以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韩佳人气定神闲地走远又不敢去追。可是又不愿意合作地站起來停止哭闹。 正在蒂森绝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梁硕也在他们之后到达了医院。蒂森循着他的声音望去。第一次觉得这个不起眼的中国男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梁硕跑到阙颖面前蹲下。又哄又劝地说了好一阵话。尽是低声呢喃和中文。蒂森虽然听不懂也沒那个心思听懂。既然有人已经过來要收拾残局了。他哪里还有不走的理由。可是他刚一转身。梁硕又唤住他了。 “帕切科医生……” 梁硕站了起來。毕恭毕敬。 “什么事。” 蒂森冷冷地转头來看着这一对男女。阙颖此时此刻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窝在梁硕怀里。乖得跟个猫咪一样。 “……呃。您这是去哪儿。去伯父的病房么。” “不。我回我自己的办公室。你自己带阙小姐到阙先生的加护病房里头去吧。她的母亲在等。” 说完。帕切科又转头继续往自己的办公室里去。 蒂森清楚得很。他们只不过是担心他会爆出來阙颖今天的所作所为。他还不至于这么长舌。再说了。光阙颖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用等他來说。他要报复阙颖无理取闹伤害存希的手段。比这要简单高明得多了。 眼下他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找存希解释清楚。这些事情根本就和他无关。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九十九 一夜长谈 那一天,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堪,也是为了让丹尼斯不会因为自己而在办公室里难做,所以存希坚持着像没事人一样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当天晚上下班,丹尼斯本来是想要把存希送回去的,可是却被存希婉拒了。 不知道内情的韩佳人被存希CALL来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了这么一幅郎情妾意,肝肠寸断的画面。 “……希,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丹尼斯站在办公楼门口,好像是急急忙忙追下来的,所以只是穿了个V领毛衣。他一手抓着存希不放,微微倾着身子和存希说话。存希低着头,一双眼睛就只是盯着他那双冻得发红的手。 “不需要了。佳人她过来接我,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存希抬头看着丹尼斯,似乎是想要笑笑,可是嘴唇只是微微扯出来一个弧线又重新回复了平静。 “……那好吧,你回家好好休息。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 “嗯。” 佳人在一旁看着平常亲密的小两口竟然用这种方式告别,弄得跟分手一样,就让她心里只闹腾。直到丹尼斯又回到办公楼里去了,她才敢凑上去。存希一转头见到她站在身后,倒没有多大意外。 “……他,走了?” “嗯,你来了很久了。肯定是看到了他走了才过来的吧?走吧。” 存希看着眼前对着她小心翼翼的韩佳人,心里就堵得慌。她并没有深究韩佳人为什么不是到了就马上过来,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向韩佳人的车子那边走去。佳人跟在身后,叹了一口气,先用自动钥匙给车子解了锁,等到存希已经坐到车上了,她才慢悠悠地进到自己车里。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存希虽然没望着她,却也知道那一对好奇的大眼睛里头有什么疑问。估计多得可以把她淹死。 “你好像对丹尼斯的态度,比起平常不太一样。” “是么?有什么不一样啊。我觉得还好啊。” 存希顾左右而言他,顺手便将车子里的CD的音量开大了些。 “什么还好?你那样子好像就是在想着要和他分手一样。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况且也不是他的错啊,对不对?你……” 韩佳人一数落起来就没个完,存希索性便闭着眼睛假寐起来。韩佳人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知趣地闭了嘴。 从布朗大学到存希的公寓其实根本就不用开多长时间的车,只不过是几个转弯,再直走就到了。韩佳人什么都没说,停了车子就跟着存希进了公寓,两个人相对无言。 这个时候,存希的手机又响了几声,这一次存希看都没看就按掉了电话,甚至当着佳人的面关了机。 “……是谁啊?丹尼斯的?” 佳人坐在客厅那儿喝着饮料,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不是。是他的我也不会挂了。” 存希淡淡地回了一句,突然便起身进了自己房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冰箱里头还有点食材,你看什么可以用,就拿出来做着吃吧。我洗了澡就出来。” “……哦……” 佳人舀着汤匙,可怜兮兮地答应着。存希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头看看她,看样子,今天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进了自己卧房,关了门,存希确实有进浴室里头好好冲澡。其实她本来是想趁着淋浴的时候好好哭一场的,可是闭上眼睛的她却发现自己怎么哭都哭不出来。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从浴室里头出来,也不过是过了十分钟而已。存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自己的卧室里头张望着,眼神迷茫得好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随后,存希想了想,又打开了手机,刚一开机,排山倒海的信息就随着那一阵开机的声音挤进了存希的收件箱里透。存希没怎么打开看,只是看了个内容大概,她也不想打开看,因为每一条都是蒂森帕切科发过来的。 突然,电话又响了。存希看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电话号码,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接了。 “喂。” 那边一阵沉默,只有一个男人呼吸的声音。 “……喂,我知道是你。被我挂了那么多次电话,还会打过来的人,不是你又是谁。” “你想听我解释么。” 果然,存希的话音刚落,蒂森帕切科熟悉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不想。” “所以你认定了是我利用职务之便在阙颖旁边煽风点火了?” 蒂森的语气有些急,但是又带着些许隐忍。大概是因为存希的语气太平静了,所以才会让人有这样的错觉。或许由始至终,蒂森一直都在忍耐。 “……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是没想过。可是,就算我这么想,又不这么想,有什么关系呢?” 存希卧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更衬托出了两个人之间的寂静无声。 “……存希,我现在在你楼下,你愿意出来和我喝一杯么?” “不愿意。” 存希拒绝得干脆,就好像以前对待蒂森那样。蒂森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偏偏因为她的拒绝而感到了心疼。 “你想说什么,就这样说吧。你不用上来,我也不用下去。正好。” “……存希,我真的没有叫那个阙颖去你的办公室大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打算过。” 蒂森沉默了半晌,又开始了自己苍白无力的解释。存希坐在床沿边上听着,擦拭头发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暖气和加湿器喷出来的气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变换着形状。蒂森说了一阵,见存希没吭声,本来是不想再说什么的,可是他又觉得,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以后更没得说的机会了。 对不起,存希,就当是我任性。 我真的不想让你再误会我。 “不管你有没有这么打算过……不管阙颖进我的办公室说我的过去是不是你指使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说不重要,是真的觉得不重要了,蒂森,你明白么?” 这是第一次存希没有连名带姓地叫他,蒂森心里一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存希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蒂森,你不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主宰的么?以前做了多少孽,现在就要还多少。其实,阙颖这么一闹,我反倒是想清楚很多事情,想通很多事情。” 存希说着,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毛巾。微微带着水珠的长发卷曲着披在她纯白色的断袖T-SHIRT上,她的下半身穿的是VICTORIASECRET的瑜伽裤,也许她自己不觉得,在和蒂森聊天的时候,她的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一股子异常平静的气息。鹅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一团光晕。 “……你想通什么了?” 蒂森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谈话好像是在往他不愿意发展的方向发展着。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抬头往上看了看,依稀能够瞧见楼上的灯光,却不知哪一家才是存希家。 “……就算你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因为事实就在那儿。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存希,你……” 蒂森呼吸一窒,竟然有了即刻上楼去找存希的想法。可是他刚熄火打算登门拜访的时候,存希那边却把电话挂了。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就这样吧。再见。” 因为韩佳人等存希等了太久不太放心,所以就进来看看,存希匆匆和蒂森告了别就把电话给按掉了。 “嗯?你在和谁讲电话?” 韩佳人只是探出个头来,像个小动物一样看着存希。 “没什么,一个朋友而已。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在卧房里头太多时间了嘛,我就进来看看喽。” 韩佳人说着,又将整个身体挤进了存希的卧室。 “希,我饿了。” 她讨好地笑着,蹭到存希身边摇晃着她的手。 “好,我去煮东西给你吃。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来看我,好啦,我出去给你煮饭,好不好?” 存希看着韩佳人那个小孩子模样,忍不住就想笑,捏捏她的脸,便将电话丢在了卧室里头跟着韩佳人出去了。 之后,存希等到和佳人聊完天以后这才回的房间。她不知道蒂森是等到她房间里的灯灭了才驱车离开,她更不知道韩佳人坐在自己车里头的时候为她哭了鼻子。好像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只有存希心里隐隐知道,这件事情,好像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过得去的了。因为在她不自觉的时候,她竟然就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该怎么样暂时离开丹尼斯身边这个问题了。 夜晚,存希关上了灯,但是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床头的那个电子钟微微闪着荧光,她的手机就摆在电子钟的下面。存希盯着这两样东西,不自觉就发起呆来。突然,手机的屏幕亮了亮,似乎是短信。存希拿过来一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是丹尼斯的短信。 “睡了么?” 存希条件反射似地打上了没有,可是在要发送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当她将那句回答删除掉以后,丹尼斯突然又发了个短信过来。 “如果睡了,那么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晚安。如果没睡,那就下来和我聊聊吧。我在你楼下。” 存希看着这条短信,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想要走下楼的冲动。现在自己就算走下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存希知道,自己能做到的也不过是继续隐瞒自己真正的心思,一如既往的让话题进行不下去。她当然知道丹尼斯是想说些什么,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反常。存希侧躺在枕头上看着荧屏上的那条短信,不自觉便流出了眼泪。 忽然,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选择不去听,不去看。 ------------ 一百 以爱的名义 (女生文学 ) 也不知道是该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还是天意如此。正当存希考虑着怎么暂时和丹尼斯分开一下。让两个人好好冷静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机会就砸在了她的面前。前些天欧洲爱琴海附近地震。这么一震竟然就震出了一个庞大的古墓群。欧洲那边现在已经是金融危机经济萧条负债累累。特别是希腊政府。哪里还有那个闲钱去维护这种东西。 所以。他们向美国。中国求助。布朗大学是得到求助信。。或者说是邀请函。。的全球知名大学之一。丹尼斯被校方要求挑选几个得力助手过去。作为丹尼斯的私人助理。存希虽然沒有偷看过文件。可是也依稀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是自从那次阙颖大闹办公室以后。存希第一次主动找他。丹尼斯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存希。实在是百感交集。只是那么一瞬间。似乎许多不曾有过的情感他都一一尝到了。女生文学 “……你这两天总在躲着我。” 丹尼斯忍不住说了一句題外话。提起了一个不该在办公室内聊起的话題。 “也沒有啊。只不过这两天你也很忙。不是么。” 存希低着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丹尼斯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下头來摊开桌上的那些资料文件和档案。 “说吧。什么事。” “……我想报名。参加选拔。去希腊的考古科研队的选拔。” 存希在回丹尼斯话的时候有些心虚。甚至都不敢抬头瞧着他。她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如果她下定决心了要和他暂时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不连累丹尼斯的前途。她就一定不可以被丹尼斯的眼神或者其他给软化。女生文学 她必须坚强起來。 “……你想去。” 丹尼斯一愣。沉默了好久。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沒头沒尾的话來。存希胡乱点了点头。觉得现在的气氛沉重地让她无法呼吸。 “先生。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她想要呼吸。所以她选择逃避。不管这转身要了她多大的力气。又让她的心有多疼。 “……存希。” 丹尼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离开了座位。存希还沒來得及走到房门旁边。门口就被他给堵住了。 “先生还有事。” “……你最近总是在躲着我。” 存希听到丹尼斯如此戳破事实。。心里实在是有些胆怯。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丹尼斯以为她又是要逃。心急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沒有在躲你。就好像我在短信里说的那样。我希望我们两个人能够暂时不要子见面。各自想清楚。不是下一步就是要订婚了么。订婚以后就是结婚。你不想清楚的话。会后悔的。” 存希看着丹尼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到底有多不舍得松开。只有她自己明白。 “你在说什么。我当初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啊。” 丹尼斯皱了下眉头。双手抚上了存希的双肩。 “可那个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大家都只是知道我是常青藤的学校出來的优等生。和你拍拖只不过是日久生情。我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你身边。我有足够的底气说。你身边的那个位置是我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你知道么。” 存希说着。忽然抬起头來。本來垂落在两边的双手也慢慢抬了起來。几近温柔地抚摸着丹尼斯的脸颊。 “……你在担心上次阙颖來办公室无理取闹会对我们存在什么影响。你不用担心吧。这么久过去了。不是根本沒有什么人再提起么。我们不都是还好好的么。存希。你说你要和我暂时分开想清楚。这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不管我们分开多久。不见面有多久。那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影响啊。” “我不在乎会不会对我自己有影响。我自己做了什么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我也沒有怨言。我在乎的是。在乎的是……” 存希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推开了丹尼斯。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这才继续又把话題进行下去。 “总而言之。我想要参加这一次选拔。简历我已经投递到你的邮箱了。不止是你的。系里头我也投了。此外刚才放在你案头上的。也有我的个人简历的影印文本。这一次你不可能忽略掉我这个候选人的。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有信心。好了。我该出去工作了。有什么话。留到下班去说吧。” 存希表现得很坚定。这种坚定更是显现出了一种固执。丹尼斯抿了抿唇。有些收紧的下巴表现出他现在其实也有些愠怒。 “……你的申请我不可能答应。” “为什么。” 存希一皱眉。沒想到平日里头刚正不阿的丹尼斯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耍赖。 “作为你的上司。我沒什么好解释的。女生文学如果你想听解释。下午等我下班。我送你回家慢慢解释给你听。” 事实证明。平常注重逻辑和理智的人才一旦意气用事起來。实在是很棘手。不仅棘手。还恨得牙痒痒。存希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半天竟然想不出一句话來反驳。怎么可能让他去自己家。如果真这么做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对他冷淡的努力岂不知就前功尽弃。付诸东流了。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存希想离开他。而是形势逼人强。她不想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累赘。 这种情况下。存希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如此爱着他的女人。是不可能能够彻底拒绝掉他的任何温柔手段的。 “你这是假公济私。” 一想到这些。存希的脸颊就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被丹尼斯气的。。 “……想要这么说。清给证据。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丹尼斯说完这些话。又继续自己的手头工作。存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幅强硬的态度竟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只能够站在那儿发愣。陪着他一起浪费时间。 两个人的气氛一再尴尬。到最后还是丹尼斯先妥协。他叹了一口气。又脱下了框架眼镜。抬头见到存希正站在他的办公桌面前发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你想要个为什么。我就给你个为什么。” 闻言。存希立马抬起了头看着他。可是表情还是有些木讷。 “……我知道。你有密室幽闭症。那个案子我先前看过。塌方的地方是个大型的封闭式古墓群。你想要考古做科研就必须钻山洞。以你这种幽闭症的情况。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不可能胜任的。纵然你在文物修复方面有多么优秀。” 丹尼斯双手交叠于胸前。已经将自己的王牌摆在了存希面前。存希自然知道密室幽闭症对自己來说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以后就算再有这种出逃的机会。对她來说都属于沒有了。除非能够再出一个像吴哥窟那样的伟大的露天历史遗迹去挖掘。 存希觉得有些好笑。她冷笑了一声。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服气。丹尼斯倒也不恼火。见她有话沒说出來索性就再进一步说明。 “你也沒什么不服气的。也不用在心里骂我徇私。我是有徇私的心沒错。你其实就是有密室幽闭症。这个情况是在梁硕进了你家袭击你以后产生的。你还记得之前你回到原先的公寓里头去找东西么。那个时候还算有月光。只不过室内沒有灯。你就已经发病成那样。我不敢想像。。如果你是进了那种闭塞的地下室或者山洞。会是个什么状况。出于对员工的安全方面考虑。我不可以放行。我还对审核组表明这个情况。希。我们。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事情沒有你想得那么糟糕的。你……” “其实。我都知道了。” 存希莫名其妙地來上这么一句。让丹尼斯一下愣在了那儿。只见存希突然正脸看向了他。和他对望着。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被阙家要求退出他们的古董鉴定工作的事情。” 丹尼斯一听到存希这么说。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以來。两个人之间的冷淡终于找到了一个原因。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了你被系里的董事会叫过去谈话了。是不是。” “嗯。是这样。” 丹尼斯面对存希的质问。。并沒有抵赖。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因为他清楚。现下的存希很脆弱。她已经不堪重负。遮遮掩掩的隐瞒肯定会让她更加胡思乱想。存希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进入了一个什么都会怪罪在自己身上的状态。 “可是。你听我说……” “我知道是因为我。本來办公室恋情。教授和学生之间发生这种事情就已经够让人说的了。更何况是和我这种人呢。” 存希把我这种人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还带着些轻佻的味道。这种语调听得丹尼斯一阵不舒服。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董事会那儿的事情和你沒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我就经常和各种女人來往。他们……” “丹尼斯。算了好不好。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出了这种事。把我的秘密以这种方式大白于天下。对你。对我们的关系都会有影响的。我们算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害你了。” 存希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吼出声。 “希。希。你不是害我。你从來就沒有害过我的。我不在乎你的那些过去。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丹尼斯被存希这样的状态弄得有些手足无措。除了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明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可是当一个人正在以爱的名义去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也正在以爱的名义对这另一个人造成伤害。 好好的一份爱。因为两个人要这这社会中生存。如何都纯粹不起來。 最终。总会有一个人遍体鳞伤。 被丹尼斯这么一抱。存希终于哭了出來。她也用双手紧紧地圈住丹尼斯。在他的怀里饮泣着。 “算了吧……好不好……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呢。你家人呢。你的那些朋友们呢。” 存希抬起头來看着他。泪眼朦胧。丹尼斯怔愣地瞧着这一双美丽的眼睛。脑子里闪过与存希共度的无数个白天与黑夜。他用颤抖的手指为存希抹去泪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害怕了起來。 “存希。你别乱想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是要和我在一起。是和我。我都沒有说在乎了。你为什么要怕呢。”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 存希看着丹尼斯。伸手抚平了他的额头。然后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了个干净。尔后。她便拿着自己的文件夹。转身走出了丹尼斯的办公室。 存希刚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隔间。泪水又涌了出來。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 “你还好么。真的决定这么做么。” 存希看着这个号码和这条短信有些发愣。愣了两三秒之后。她的眼神里头现出几分坚决。 “嗯。是的。我们就按照原计划那么做吧。”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 “谢谢。”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过去。存希便将自己整个人都瘫在了办公室的沙发椅里。她缓缓转着自己的办公椅四处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隔间。似乎是想把每一个景物都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 因为她知道。不久以后。自己将永远在这个地方消失。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三卷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一百〇一 一年以后 一年后,在存希不告而别回到中国的一年后。丹尼斯的办公室里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其实又和丹尼斯很熟悉,而且还是丹尼斯今天专门叫过来的。 “布雷登先生,这边请。” “好,谢谢啊。” 相比于丹尼斯的冷眉冷眼,爱德华总是表现得笑眯眯的,就好像天天能够碰到好事让他乐上一乐一样。以前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丹尼斯看着,都觉得他这个人有点碍眼,顿时就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把他请过来。可是转念一想,这趟让他过来是为了自己,就忍住了。 “嗯?丹尼斯?怎么了?今天这么着急找我过来?” 某人不怕死的精神真的是令人敬畏的,眼见着丹尼斯已经摆出了一幅生人勿近,玩笑我开不起的样子,他还是一派轻松地坐在丹尼斯对面,谈笑风生。 “……你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 丹尼斯意有所指,话才开了个头,就被爱德华接了过去。 “我知道。找存希的事情嘛……我帮你问过了,还是没消息啊。你耐心等等,耐心等等。” 爱德华说着摆了摆手,似乎是想安抚好丹尼斯这个正在积蓄怒气状态的狮子。丹尼斯脸上倒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好像爱德华这么说在他意料之中。 “是么。可是我觉得,你说这种话,就是不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的。” “……呃,难道不是为了存希?” 爱德华不明白了,小心翼翼地问着。 “是为了存希。可是并不是问你找人找得怎么样,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在哪儿。” “怎么可能!” 爱德华听到丹尼斯这么揣测怪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成凳子上头跳了起来。大概是发觉自己的反映有些过激,爱德华在片刻的安静以后又讨好似地笑了笑,在丹尼斯的凝视中,一步一步挪回到了位置上。 “怎么会呢……对不对?我都陪你找了这么多年了。” “一年而已。” “好好好,我都陪你找了这么多个月了。我要是知道存希在哪里,我何必藏着窝着,还假惺惺地跟你一起找她?” “……这个就要问你了。” 丹尼斯似乎完全不吃爱德华的这一套,将他的理由和借口一句一句地驳回。 “总之,你最好现在告诉我,存希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人家就是不知道嘛~” 爱德华眼睛一闭,牙关一咬,竟然不要脸地卖起萌来。 “爱德华布雷登!” 丹尼斯一眯眼,恨恨低声叫了爱德华的全名。那个咬牙切齿,听得爱德华全身打颤。 “好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好不好? 为了安抚现在脾气阴晴不定的丹尼斯,爱德华真的是用上了吃奶的劲,眼见丹尼斯一幅证据在握,成竹在胸的样子,爱德华就知道他担心的一天终于来了。不然就杀身成仁,不然就舍生取义。可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选的啊~!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比如自己出卖一个,或者继续瞒着另一个,尔后自己再逃之夭夭? 爱德华在堆笑期间,这种心思已经转了个千百回。当丹尼斯又慢悠悠地坐回办公椅上的时候,他的思考也被迫打止了。 悲催的,这小两口能不能一个个算得这么死?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人啊! “说。” 丹尼斯言简意赅,突然从抽屉里头拿出一包文件来。爱德华没有打开来看那是什么玩意,更没去不知好歹地去问那是啥玩意。他只是瞟了一眼,就明白了他自己是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里。 好家伙,真的背地里买侦探来调查他! “呃……这个……” 爱德华很认得这种公文袋,这个靠谱的私家侦探还是他当初介绍给丹尼斯的。因为丹尼斯家大业大,完全是为了他日后着想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用到了他身上? “说。” 丹尼斯皱了下眉头,似乎没什么耐性了。他一把从文件袋里头掏出些照片,甩到了桌上。爱德华看了一眼,差点没晕倒。貌似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和佳人还有存希走到街上的情景。天煞的他只不过是请存希去喝了杯星巴克而已嘛!再说了……现在他正在和佳人谈恋爱,虽然他是外国人,当然明白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了,怎么可能还对存希有心思。 “你让我说什么。” 爱德华叹了一口气,肩膀终于耷拉了下来。一幅我坦白,我投降的合作态。 “就说你是怎么找到存希的,再和我说说,为什么你找到她了都不告诉我?” “……我不是找到她的,我是无意碰到她的。” 爱德华挠了挠头,觉得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大概就是因为生气于存希和丹尼斯向他隐瞒了那么久他们两个人的恋情,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所以赌气一直没有联系其中任何一个。直到一年多以前,佳人很着急地告诉他说存希丢了,找不到人了,他才会又重新和丹尼斯联系上,关于这一点,他并没有对丹尼斯说谎。 他所隐瞒的是后半部分。 就是……他后来在和佳人一起寻找存希的过程中,和佳人慢慢好上了。但是佳人也还是没有告诉他关于存希的踪迹,直到几个月前,他中途早下班,想给佳人一个惊喜,没想到跑到佳人的办公楼那儿,却撞见了存希。 “……我当时还很惊讶,后来才知道,原来存希避开你,一开始BELINDA也是知情的。她是替存希瞒着你,更瞒着我。那之后佳人见瞒不过去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特别是说给你听……她就……” 爱德华把手刀放在自己脖子面前,做了个拉脖子的动作。讲完这些之后,又开始呜呜呜地假哭起来。 “丹尼斯威尔先生,你看我为你这个朋友多么两肋插刀。如果我媳妇因为你和你媳妇的事情跑掉了,不要我了,你要对我负责啊。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爱德华把自己的委屈说得淋漓尽致,完全就忘记了在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之前,为了自己的这个女朋友,曾经是狠狠地对着丹尼斯威尔插了N刀了。光是瞒着丹尼斯存希的踪迹这一条,就是对丹尼斯的一种凌迟。 丹尼斯听着爱德华的坦白,半天没有吭声。说实话他现在脑袋都有些发懵,因为他没想到,事实竟然真的如此。他以为自己肯定还要再找一段时间才能够抓到存希的蛛丝马迹,因为存希是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孩,如果她真的有意要躲她,肯定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找到他。 所以当丹尼斯从爱德华口里听到存希就在纽约的消息的时候,丹尼斯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惊喜。反而觉得太不真实,不真实得像梦。 突然,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么虎虎生风的动作吓得爱德华往后退了几步。当他发现丹尼斯只是拿着文件袋往外走的时候,这才放松了警惕。 “呃,你去哪儿?” 丹尼斯拉开门了,却被爱德华这么一问给止住了脚步。 “存希现在在哪儿上班你知道?” “呃,她,她……” 某人本来还想要把持住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却颓然发现,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都说得差不多了。真的不差这么一句。 “她在纽约的佳士得拍卖行……” 爱德华的话还没说完,丹尼斯就已经冲出去了。循规蹈矩了三十多年,又等待追寻了一年,现在就让这些漫长的等待和冗长的规矩见鬼去!他已经一刻都不想等了! “谢谢!” 这是爱德华在丹尼斯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爱德华一愣,忍不住挠了挠头。 其实他还想好心跟丹尼斯说,现在在纽约佳士得拍卖行正好有一个拍卖会是由存希主持的,似乎现在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过……是不是还是得和佳人报备一声,省的她从存希那儿知道了丹尼斯威尔突然空降到纽约了再打电话过来把他臭骂一顿?那样子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老婆就真的没了。 算了算了,中国有一句古话是怎么说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爱德华一边掏出电话按下了快拨键,一边这么为自己打气。 “喂?” 佳人活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惹得爱德华的唇边又勾起了一抹让人看着欠扁的笑容。特别是那些单身人士。 “佳人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我告诉你之前,你可得保证千万别生气哦……” “……好。” 佳人眉毛一挑,在即将揭开的大秘密之前选择了暂时妥协。 “我啊,把存希的事情告诉丹尼斯了……” “爱德华。” “啊?” “我再教你一句成语好不好?” 佳人的语调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好像不会带给爱德华多少平静。 “呃,好啊。” 爱德华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车。 “等你回来,我会好好跟你解释,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 ------------ 一百〇二 我好想你,想到发疯 “第二十号藏品,元青花将军罐。出产时期,中国元朝延祐年间作品。起拍价十万。” 肃静的佳士得拍卖行亚洲拍卖厅里头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只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拍卖师站在居高临下的拍卖台上,所有的竞拍人员都必须微微抬头仰望着她。这个美丽的拍卖师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却已经在纽约拍卖业界小有名气。她对于亚洲国家的古代艺术品的知识曾经让许多竞拍人员欲罢不能,甚至有将之高薪聘请为己所用的想法。这个女拍卖师,就是吴存希。 “现在开始起拍。” 存希锤子落下,让竞拍人员竞相举牌示意。本来还算平静的拍卖厅忽然间就变成了不见硝烟的战场,不管是谁在这儿,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紧张的气氛。在长达半个小时的竞价之后,再没有人出出比三十万更高的价格,存希再次敲响木锤,上午的最后一个拍卖品就这么被人明码标价,贴上了写有他人标签的名字。 “各位先生女士,下午的竞拍是从三点开始,只有三件藏品,二十一号到二十三号。希望参加这三件藏品竞拍的先生女士们届时还请按时到场。如果有什么疑问,欢迎各位来拍卖行咨询。” 存希的声音透着些柔韧,听起来似乎有些让人不容置喙的霸气又不至于令人反感。上午的拍卖会就这么结束了,当众人纷纷散去的时候,存希轻轻舒了一口气,整理好手头的资料之后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过走廊的时候,她的助手就拿着一堆文件凑了上来。 “那个……吴拍卖师,您好像有个客人,虽然没有预约,但是好像是找您有急事。我就放他进您办公室了,您……不会介意?” 存希眉毛一挑,倒也没什么不悦的表情。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觉着自己反正刚搬办公室,重要文件都还没有到这个办公室里头来,就算是借着这个名号来窃取机密的恐怕也要白跑一趟了。 所以她耸了耸肩,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无所谓。 “没关系。不过不要有下次了哦。你在这里实习,凡事小心为上,如果这个人是个骗子怎么办?” 存希点了点小助手的额头,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又安抚了几句。 “没事,重要文件都还没搬过来呢。这个家伙就算是骗子也什么都拿不到的,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放心,我不会说给你的主管听的,下不为例,好么?” “嗯!” 小助手一听到这句放行的话就好像是抓到了个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然后带着崇拜而又憧憬的眼神看着存希消失在走廊尽头。只有二十出头的她忍不住在想,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变得和这个美丽自信的拍卖师一样优秀呢? …… 存希根据小助手的指示,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和那个正在等她的人对上话了。当然,某人是背对着她,而她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想过。 “听说您找我,请问您是……” 后来她抬头了,又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做过这个动作。不,她是后悔自己推开这扇门。所以她退出去了,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其实这是她的房间,这条从亚洲拍卖厅出来到办公室的路她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怎么可能今天就走错了呢…… 大概就是自己走错了,不然就是自己撞鬼了。 不然怎么站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家伙有个那么熟悉的背影,转过头来的时候还是看起来很像一个熟人。 存希快步走着,似乎是想尽快地尽可能地离这间闹鬼的房间远点。刚开始也只不过是快步走,到最后就成了狂奔。突然,她兜里的电话响了,存希一边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 “……回来。” 我去,电话也闹鬼了!从自己的手机里头蹦出来的竟然也是属于那个人的声音。 “凭什么!” 存希气息不定地怪叫了一声。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忍脾气还是在忍笑。 “这是你的办公室。回来。”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存希瞪着自己的那个手机屏幕,发现自己不管是回还是不回都很憋屈。最后,她还是选择慢腾腾地磨回自己的办公室。刚一进房间,就立马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你……” 存希咳嗽了几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腰板因为紧紧贴在门上,所以挺得很直,直的她的背都觉得有些疼。可是即使这样,她都不敢轻易向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头站着的这个怪物挪一步。 “……过来。” 怪物倒是一派轻松地靠在了她的办公桌边上,对她招了招手。 “我不。” 存希摇了摇头,又是挺了挺腰身,好像巴不得穿墙而过一样。 “过来。” 怪物见她这样,突然也站直了身体。这个动作让存希吓了一跳,赶忙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确切地说,是跳开的。 “行了行了,你站着别动,你站着别动。我过去。” 存希这么说着,真的就不情不愿地向男人移了几步,也只不过是几小步而已,感觉更像是原地踏步。 “……你就那么不告而别,一不见就是一年,现在见面了还对我这种态?” 某人的耐性好像有点用完了,存希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怕,反而有些好奇。说实话,和他拍拖这么久,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怒发冲冠,表情这么明显。 “呃,这个……” 人家就算不是不告而别也会对你这种态嘛,所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是存希心里埋怨的话,可是她还不至于那么迟钝和不怕死到现在敢把这些说出来。 “我,我,我其实是想……”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日子是怎么找你的?我去找了西岸,还亲自去了中国,你出生的城市,甚至是你的家,我都去过了。我把这几年的公假都用尽了,差点把整个中国翻遍。结果你竟然就躲在了我的眼皮底下?” 丹尼斯说着,突然苦笑了几声。本来心里还有点七上下的存希听到丹尼斯这么说,心里更是一疼,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 她以为自己消失了以后他应该会过起以前的生活,他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爱是不存在的东西,是只有那些感性细胞过剩的人才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他应该回归到原先的生活状态。迷人,风情,理智,又带着些冷酷无情。存希看着丹尼斯那张有着痛苦表情的脸,一时间有些迷惘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得以一夜成长。还是这个男人因为曾经拥有她,而得到了蜕变。 “我……” 存希想说对不起,可是那个单词还没说出口她就没了声音。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出来。在丹尼斯的目光如炬之下,她只能够选择低下了头。就在二人进行这简短的对话的时候,丹尼斯早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和她贴得很近很近。 忽然,存希意识到自己的身子有些重,原来是中规中矩的教授先生将她顶在了办公室的墙上。前有叫兽,后有墙壁。存希惊讶间明白,自己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你你你,你冷静点。” 过于亲密而又暧昧的姿势让存希本来因为愧疚而没了血色的脸突然又泛出了一些绯红,丹尼斯才不管她是如何扭动如何挣扎,他只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望着她,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掠过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个动作。直到把存希看得有些发怵了,他才低头猛地堵住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嘴。 “闭嘴。” 热吻一阵以后,存希只听到有人很霸道的命令着。然后就将她一把扛到了办公桌后头的沙发上放下。 “不行不行,会有人进来的。” 存希见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上半身还算西装革履,下半身就已经开始解皮带了,连忙用手抓紧他的裤头。可是这种阻止的话怎么听怎么怪,存希后来一冷静下来,经过仔细分析立马就明白了怪在哪儿。 所以在叫兽脸上溢满**的笑容的时候,她又赶忙摆了摆手进行着自己亡羊补牢的解释。 “我,我不是说我愿意和你那个什么哦!你,你别脱了!真有人进来!” 说话间,丹尼斯早就已经干净利索地把她的套裙扶到上头去了。存希只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是劝解,压根就是欲拒还迎。后来她一咬牙,突然就闭嘴了。这么一沉默,丹尼斯也觉得奇怪,忍不住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来看她。 在一阵大眼瞪小眼以后,存希忽然一把抓住了丹尼斯的领带将他扯了下来,吻得那个山崩地裂。就好像光是这样就可以填补她心中那个被思念和欲望凿出来的黑洞。她紧紧抱着丹尼斯,只要一想到身体上和嘴巴里都会有他的味道,心里就好开心好开心。巨大的幸福感,也让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于是,我们的吴存希同学居然在这一次办公室野战之中掌握了主动权。 她的热情,让丹尼斯措手不及,又如获至宝,最终,让这个男人也疯狂了起来。 因为在办公室里头,存希一直压抑着蔓延到嘴边的快感,她的泪水,她的汗水,都是为身下这个男人流的。就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如果真的要狠心分手才能够让他的生活回复平静,看在对方这么苦苦追寻自己的份上,她也放纵一次又何妨。 她是爱他的,只不过她不知道两个人对彼此的爱,谁的比谁的更多些,更重些。而这份爱在现实面前,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对不起……” 倒在丹尼斯怀里的时候,存希是这么呢喃的。丹尼斯抱着她半裸的身子,空出来的一只手还不忘给她整理那些先前被自己拉扯下来的衣襟。 丹尼斯没有像平常一样微笑地说没关系。 因为这一年的失踪对于他来说,还真不是真的可以没关系的事情。存希靠在他肩膀上,半天没等来那句让他安心的话,居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想你……好想你……” 突然,存希又搂紧了丹尼斯。耳边,传来这个男人的一声叹息,之后存希就觉得身体被人轻轻放倒,丹尼斯带领着她,再一次地一起堕落进了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失乐园中。 ------------ 一百〇三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当佳人风风火火地来找存希的时候,丹尼斯早就已经离开了,留下存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透匆忙打扫“战场”。室内还飘散着些旖旎的味道,所以当韩佳人连门都不敲就冲进来的时候,存希的小脸吓得有点发白,完全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喂!你怎么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 就在前一秒,她也只不过是刚整理好衬衣,佳人进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刚离开最后一颗扣子。 “呃……我平常也是这样啊。” 韩佳人愣在了那儿,盯着近在咫尺的存希使劲看,总觉得今天她有些什么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突然,佳人想到了自己过来找存希的正经事,就把这些捕风捉影的疑惑给抛到一边了。 “那啥,今天没有什么人来找你。” 韩佳人问的小心翼翼,存希听得胆战心惊,好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所指的。正蹲在沙发旁边收拾枕头的存希脸颊微微一热,也闹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状态。 “什么人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拍卖日前后,办公室到处都有人,什么人都要来踩踩我的地界。你把话说明白点。” 说完这些之后,存希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竟然还把韩佳人这个鬼灵精给哄得一愣一愣的。只见佳人眨了眨眼睛,真正有些着急了。 “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我下午还有拍卖呢,你别说这个晦气话啊。”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巫山云雨的时候不小心扫到桌子底下的文件夹都拿了起来堆在桌子上。 “不是!哎……都怪我!不对,都怪爱德华那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存希……这件事情真不能怪咱们,好歹也是帮隐瞒了那么久对不对?这个,这个,万一,我是说万一,不小心说出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把话说清楚喽。什么就一不小心说出去了?是万一一不小心啊,还是已经一不小心啊?” 存希收拾东西的双手一顿,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真是太好了,主动投敌叛变的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 “呃……就是……爱德华……他,他把你在这儿的事情说给丹尼斯听了……” 韩佳人笑了笑,后来发现自己的笑容没有办法引起存希的共鸣,就只好尴尬地低下了头。二人沉默了一小会儿,佳人能够想像得到的吴存希特有的跳脚反映都没有来,对方很平静,平静得让她心里更没底。 当韩佳人抬起头来看存希的时候,存希早就已经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阵呆了。 “存希,你,你没事?怎么了?” “……我还在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原来是你们通敌卖国了啊。” 存希一幅了然的模样,也没生气,更没气急败坏,语调很平静,就好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本来,这就是事实。 “什么?我的天,丹尼斯找到这里来了?!” “嗯,刚走而已。” 存希点了点头,既然把话说开了,人也轻松。 “那……你们……” 佳人跟在存希身后,亦步亦趋。她先是开了口说了句你们,尔后才顿住好好想了想该怎么问,最后才再次切入正题。 “那你们算怎么一回事啊?他就这么走了?” “什么一回事?当初不告而别的是我,人追过来问个原因有什么不对的?他就是这么走了,是我让他走的。难道还在办公室里头和我大闹一场啊?这里是佳士得拍卖行,是纽约啊,亲。” 存希回头,避重就轻地打发了韩佳人。她坚决不能让佳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水性杨花,一见到丹尼斯就晕了,什么矜持啊贞洁啊都抛诸脑后了。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头几乎什么都干过了,最后丹尼斯更是冲动地扯着她就要把她往罗德岛压,如果不是存希说破嘴皮,估计现在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这样!” 佳人皱了皱眉头,本来对丹尼斯的满分印象开始呈现了扣分趋势。 “怎么就不能这样呢?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又不是九十分钟爱情电影,拉了人回去或者别人留下来就happyending,什么都不用管了。这是生活啊,同学。” “不是,我是说……那他会再过来找你么?” 韩佳人的这个问题问得也还算实际,存希被她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脑子现在还是有些迟钝,大概是因为整个身体技能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与幸福之中没有完全脱离出来,又或者是因为其他。 想到这个实际的问题,存希的心就有些疼。 “如果他不再来了,倒也是好事。” 存希摇了摇头,觉得丹尼斯威尔能够这么大剌剌地冲过来找她一次就已经够可圈可点了。他不信这样的人会为了她三番四次地跑到纽约来,毕竟纽约和罗德岛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况且,他和她之间,还夹杂着太多历史遗留问题。 “……存希,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佳人不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这两个人的事情她就没明白过。外人看来,明明两个人都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偏偏却又要这么浪费在一起的时间,如果是她,她一定不会这么做。无端端的,佳人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刚才还被自己狠狠在电话里头骂了一顿的爱德华。 “你别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要是明白,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存希苦笑了一下,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CICI吴的办公室。” “吴拍卖师……那个,蒂森帕切科先生过来了,正在VIP室等您。” “好,我马上过去。对了,黛西,今天下午拍卖要用的资料你再检查下。只有那么几件藏品,我估计你一个人能行。拍卖前半个小时把整理好的资料给我。” “好的!” 小助手听到自己被大名鼎鼎的拍卖师这么予以重任,显得很开心。 挂了电话,存希便更加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房子。 “谁啊?蒂森?” “嗯,他突然来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过去见见他。” “哦。” 佳人没吭声,因为她对蒂森这个人的看法还是持有保留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她就是没办法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有太多好的看法。且不说他帮助存希突然消失在丹尼斯面前是出于好心还是其他,佳人总觉得,这人没事就从罗德岛跑到纽约来找存希,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我今天拍卖会完了以后,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就我们两个,怎么样?” 在拉开办公室门之前,存希转头瞧见了佳人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去刮了一下佳人的鼻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 佳人撇了撇嘴,在存希准备打发她之前,先一步打发掉了存希。 …… 佳士得拍卖行的VIP室很有意思,经常是像是总统套房一样的格局。这样的VIP房间在佳士得拍卖行里头其实并不多,虽然说至少也有几十个,可是相比于它每天接待的贵客来说,真的算是少数的了。 蒂森帕奇科此时此刻就正坐在其中一间里头,虽然他坐着的沙发正对着一台液晶电视,可是他好像也并没有打开它打发时间的打算。估摸是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房间门再次被推开,存希穿着一套黑白条纹的正装出现在了他面前。 “蒂森,你来了?让你久等了。” 存希笑了笑,客套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些高贵的气质,让人目眩神迷,对蒂森这种一直都很喜欢她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哦,什么久等,不过才几分钟而已。我来,是因为家父对这一次拍卖的东西很感兴趣。等会我们的艺术品投资经纪人会到这里来和我接洽,在这之前,顺便过来瞧瞧你。” 蒂森见到存希对他微笑,心情便很是开朗,不自觉也笑了出来。存希瞧着他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尴尬的时间多于和谐。自从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存希就总是想方设法地避免两个人的冷场或者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过长。 “嗯,这个我知道,之前你在电话里头提过。这个是这一次拍卖会的小手册,你可以给你的投资人看看。” 存希说着,便将资料双手递了过去。 “谢谢……对了,纽约大学这两天有个心脏科方面的研讨会,我届时应该会代表圣玛利亚医院出席。到时候还要请你当我这个外来人的向导,陪我好好逛逛纽约啊。” “好啊,一定。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存希非常聪明地加了一个限定条件,一番交谈以后,两人之间的谈话再次陷入僵局。之后蒂森和她又说了些什么,存希事后都不怎么记得了。她只是在蒂森和她告别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男人。 是啊,就是对不起。 一直以来,迪森帕切科都在为之前高中的时候对她作出的恶劣的事情赎罪。那种不发一言,不为自己辩驳一句,只是俯首认罪的态刚开始存希还不屑一顾。但是当他毫无怨言地替她安排逃亡的时候,存希就有些心软了。 或许,他人不差。 存希看着他走出VIP房间的时候,脑子里头一片空白,蹦出来的都是关于丹尼斯的事。 她那一刻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蒂森恶劣,还是自己更加恶劣一点。 直到蒂森真的关门走了出去,她都没有勇气向他说起丹尼斯已经找到了她的事情。 ------------ 一百〇四 重归于好 正当存希还在纠结着她和丹尼斯重逢这件事情的时候,丹尼斯就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她大可不必纠结,除非她想连这份工作都不要了,不然还是打消逃跑的念头吧。丹尼斯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既然以前就吃过存希不告而别的亏,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更是提高了十二万分警惕。 存希见丹尼斯这么三天两头地往她办公室里头跑,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把工作辞掉了?” 虽然这个想法很诡异也很不靠谱,可是丹尼斯的行动就是在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着这么个信息。 “怎么会?当然没有。” 听到这么问的丹尼斯果然就笑了出来,还是笑得很开心的那种。好像是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终于蹭来了存希的一句像是关心的话有多难得一样。存希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丹尼斯见存希这样,就知道她不信。本来还坐在旁边看报纸的他,很自然地将手上用来打发时间的这些东西通通放一边,说话的时候爪子就爬到存希肩膀上去了。 存希扭了扭身子,似乎是想躲,最后却摆出了个随便他去的姿势。 “我没有辞掉那份工作,我只是继续用着这一年的公休罢了。再说了,你这个工作总是在时常加班,又不像我,说双休就有双休。你看,今天是周几了?” 存希抿了抿唇,因为丹尼斯的话句句占理,她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自讨没趣了。变扭了一阵之后,她又专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面。丹尼斯也不是那种会打扰别人工作的人,既然存希已经在努力加班加点了,他也就松开了存希,跑到一边自娱自乐去,完全就是将存希的办公室当作了旅游观光景点。 大概是看了一圈,在文物修复业界颇有名气的威尔教授发话了。 “希,你这里好像都是以亚洲国家的古董为主哦?” “嗯,因为我负责这一块。不过亚洲地区的拍卖经理倒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有法人责任的拍卖师罢了。”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耸了耸肩,充分表现出了自己对于这些职位名利的无所谓。她只是很喜欢这个工作罢了,因为这个工作可以让她学有所用,更重要的是还为她提供了一个一年多的规避场所。 当然,自从丹尼斯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以后,这个效用也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只是做个拍卖师也不错,挺好的。” 沉默了一阵,丹尼斯竟然冷不丁接了这么一句话,存希只觉得自己手里的签字笔一软。如果不是她握得牢,估计刚才她写的那些评论都要被这支笔的墨水给污了。 “……” 于是她抬起头,带着些怨念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打扰了她工作的男人。总感觉丹尼斯在这里对于她来说真的很危险,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时不时地来那么一两下,让她心肝脾肺肾一起跟着他的言语上上下下。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你憋得难受,我也等得提心吊胆。” 存希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盯着丹尼斯看,表现得特别真诚。这一回轮到对方傻眼了,存希看着丹尼斯深思熟虑,任重而道远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尔后就觉得心情十分舒畅。事后她再回想起这段对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反省起自己的恶癖好以及幸灾乐祸的态度。 “或许,我们应该考虑重新在一起的事情。” 丹尼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考虑了半天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有把存希噎死。可是唐突归唐突,就连存希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其实就是两个人这么僵持着的症结所在。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各自都可以大步向前走了。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分道扬镳,还是夫唱妇随。 存希没吭声,依旧保持着一个低头看文件的姿势,可是心思早就已经没有在那些枯燥的文件身上了。丹尼斯等了一阵,见存希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于是就提起了勇气说了之后的话。 “你应该很清楚,你已经不告而别走了一年有余。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头,我也并没有因为你的离开而放弃维系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几天我一听说你在这儿,一有空也都天天过来看你。我做这些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够回到我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突然离开,或许我们现在早就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并且已经在讨论结婚事宜了。希,我们已经Lang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就不要再这么僵持下去做无意义的Lang费时间的行为了,好么?” 丹尼斯说得很诚恳,甚至有几分祈求的味道在里头。存希平静下来默默听着,居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因为丹尼斯的柔情攻势,已经失去了言语上的力量。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逃家任性的小女人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还是在担心我工作的事情,那我宁愿辞掉这份工作。全美国的大学有这么多,总归不只有一个布朗大学吧。” 这一年多,时间虽然不长,却足够改变很多人和事。像是丹尼斯,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他和存希谈恋爱以前,断然是不会说甚至去做的。可是存希也很清楚丹尼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不会轻易说出口,可是一旦有什么事情从他口里面突然蹦出来了,就说明他已经计划很久了。 所以当存希听到丹尼斯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不行。你在开玩笑么?我当初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斑斑劣迹影响你,所以我才……” 忽然,存希将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从另外一种角度来向丹尼斯表明两个人不能够在一起的症结所在。 “你找到这里来,也有一两个星期了吧?这两天你一直都在跑来,可是你也一直都没有跟我提起你的父母,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过去的事情了,对不对?” “是,他们已经知道了。” 丹尼斯点了点头,并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存希看着他坦白从宽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疼。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自欺欺人呢?是,如果他们因为你妻子过去的不检点而对你的工作有什么阻挠,凭你的才智你的经验,你大可以去其他地方做你的教授,管理你的实验室。可是父母只有一对,也是唯一。如果你爸妈因为这段过去不喜欢我这个妻子,这个儿媳妇,你该怎么办?你有想过么?” 存希突然爆发出来的一连串的疑问让丹尼斯有些不知所措,可以说,两个人之间的真正症结他今天才算是真正领教到。虽然领教到,可是却不代表他明白这种思维方式。毕竟,这是由两个人身在不同的文化背景来决定的。 丹尼斯看着存希一脸痛苦,心里却是一阵疑惑,表现在他脸上,就被存希理解成了犹豫。存希苦笑,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将真实展现在两个人面前以后,迎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结果。丹尼斯的无话可说,更是证明了他们的未来到底有多忐忑,又有多绝望。 “你既然明白了,就离开吧。” 存希转过身子,不想再看他。丹尼斯皱了皱眉头,头一次没了平常心态。就在存希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知道存希突然消失不见时候的暴躁。 “你都说明白了再离开,说实话,我对你的理由表示一点都不明白,甚至一丁点的理解都没有。” 丹尼斯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了存希正对面,让他除了盯着自己以外没办法去看其他的那些东西。 他早就已经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了!他就想和存希回到以前!回到两个人还平平淡淡但是又幸福温馨的时候! “你和我在一起,关我父母什么事情。没错,你的过去是劣迹斑斑,可是你现在和过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不能同日而论的。你都没有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表明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立场你就离开了!你现在又对我说离开这两个字!吴存希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离开这两个字!让它见鬼去吧!” 丹尼斯显得很激动,他扶在存希肩膀上的双手会随着他激情慷慨的演讲下意识地摇晃存希的双肩。存希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他的这几句近似于怒吼的话轰得嗡嗡作响,身子也都快要被他给摇散架了。 尔后,丹尼斯又紧紧捏住了存希的肩膀。还没等存希从晕眩之中回过神,她就被丹尼斯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只要选择我愿意就好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用这一年时间来证明我有多在乎你了。我想你是可以感受得到的吧?是你教会了我这些感性的东西,为什么等我真正开始入门了的时候,你却准备撒手不管了呢?吴存希你不能这样。” 存希埋在丹尼斯怀里,闻着他身上隐隐约约飘来的须后水的味道,存希突然笑开了。 “你还是用的当初我选给你的那个味道。” 她很笃定地这么说,丹尼斯一愣,可能没明白怎么突然话题转到了这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接话的他选择了沉默。 “……这么念旧,难怪是做古董的。” 存希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是在笑,丹尼斯甚至可以依稀听到话尾的笑音。 “存希,我……” 现下丹尼斯是被存希这样的突然袭击搞得彻底冷静了下来,一冷静下来他就有点后悔了。刚才自己确确实实发脾气了吧。他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可是存希却偏偏不让他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发脾气呢,好凶。” 存希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以前只会对他绽放的天真烂漫的模样。丹尼斯瞧着怀里的这样的存希,更是疑惑了。 “……下周你不用来了,反正这一年我也没怎么休假。你Lang费了那么多年的公休假,也该轮到我来Lang费了。” 换句话说,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丹尼斯看着正在给自己整理衣服的存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惊喜来得太快,他必须好好消化一下,免得到时候是空欢喜一场。存希好笑地瞧着他一幅大喜过望的神色,等到将丹尼斯身上的那些褶皱都打理得差不多了以后,便又坐回了办公桌前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 一百〇五 威尔家的秘密 为了纪念自己和丹尼斯威尔的夫妻店又重新开张,也算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们一个自己再次名花有主的交待,存希和丹尼斯在两个人秘密复合不久以后,就将佳人和爱德华请到了一个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小店里头吃了一顿饭,就当是诏告天下了。 因为佳人和爱德华是丹尼斯和存希分别通知的,所以两个人在坐到那个餐桌之前,都不知道对方口里说的见朋友竟然就是他们两个。 “哎?你怎么在这里?” 当佳人从洗手间里出来,见到爱德华正推开门走进餐厅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住了。 “呃……你不是……也在这里么。” 爱德华显然也因为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愣住了。 “……你说实话,是谁请你。” 最后还是佳人脑筋转得快,一下就想到了症结所在,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小包房的方向走。 “存希。” “丹尼斯。” 当他们走到同一个包厢停下的时候,两个答案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佳人和爱德华了然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开门,果然就见到丹尼斯和存希已经坐在那儿了。 “呃,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存希抬头,见到起先说是去上厕所的佳人一回来,居然是和自己的男朋友爱德华一起出现,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你们两个人分别行动,到头来还不是请到头一个地方?那有什么不能碰到的?我们有缘分嘛。” 佳人耸了耸肩,一见到存希就跟德云社弟子上身一样,嘴巴贫得无人能敌。爱德华走在佳人身后,替她抽出张椅子来等她坐下来了,才招呼自己坐在她身边。这种暧昧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佳人说,听着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觉得他这个男朋友还不错,于是爱德华便傻笑了出来。 “不害臊。” 存希撇了一眼正在浓情蜜意的这一对小夫妻,加了这么个评语。丹尼斯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就好像现在他完全属于旁观者,根本呢就没他什么事一样。 “不害臊??哟,哎哟喂~!谁逃家一年多对自己家男人不闻不问的?谁逃家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有以后的?谁又躲了一年多结果被人找到了什么都不算数了?吴存希,是你么?那个人是你么?” 佳人伶牙俐齿,无人能敌,又怎么可能是存希斗得过的。存希被她那三四个反问句明知故问到不敢吭声。只是红着脸,闷声吃饭。丹尼斯见到这两姐妹闹得差不多了,赶忙出声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今天请你们两个来,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诉你们说,我和存希决定重新建立恋爱关系。” 丹尼斯说着便举起酒杯和佳人的饮料还有爱德华的葡萄酒轻轻碰了一下。 “你们是我和存希最好的朋友,总觉得这件事情就算再怎么低调,都不可以瞒你们两个。” 爱德华闻言,忽然笑开了,很是得瑟地喝了几口葡萄酒润喉。 “这可好了,如果威尔逊知道我比他先知道,一定会郁闷好几天的!” 丹尼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看了存希一眼以后又继续交待他和存希之后的未来计划。 “既然存希在纽约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工作,罗德岛和纽约又隔得不是很远,我们两个人商量过了,咱们就先按兵不动。等到以后再根据情况来看,是她回罗德岛,还是我跟着她来纽约发展。” 从丹尼斯口里头说出来的计划似乎好像都很完美,可是在佳人听来就总觉得变扭。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可以对什么话题避而不谈一样,想了半天,佳人终于想明白了。突然她一拍桌,也不怕会不会把这个宴席弄得尴尬,劈头盖脸地就将自己的疑问丢给了丹尼斯。 “慢着,丹尼斯,那你和存希重新拍拖的事情你父母知道么?” 丹尼斯一愣,估计是没想到佳人可以问得这么直白,再加上她那种太过坦白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有点招架不住。爱德华本来是在一边埋头吃东西的,猛然听到自己女朋友这么威猛,赶忙就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扯佳人衣角,还没扯几下,自己手上立马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佳人被他扯得烦了,立马狠狠掐了回去。 “……他们还不知道,我是前两天才找到存希,并且说服她和我复合的。” 丹尼斯不急不恼,慢条斯理地回答佳人的问题。说话间还不忘记轻轻抓住存希的手,存希撇过头去瞧着丹尼斯凝视着她的眼神,她突然觉得,事到如今,其实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丹尼斯愿意坚持和她一起走下去,她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那你父母……” 佳人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爱德华,欲言又止。爱德华不太清楚存希的过去,他只是零星知道那么点儿,自然就不会明白为什么佳人会把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丹尼斯不同,他一直就对存希的过去很清楚,当然清楚佳人在顾虑什么。 “我父母那儿,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也打算这两天就带存希回家一趟。” “这么快?喂,你才追回来几天啊。” 佳人一瞪眼睛,满脸惊讶。存希歪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妹淘,突然觉得她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扮演自己的好姐妹这个角色,说是自己的妈都不为过。 “……我一开始就没有和我父母说我和存希分开了,而且我也不觉得那是分开。那只是存希自作主张的暂时离开,就好像是一个人去旅行一样,没有我的同意,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分手关系是不成立的,我觉得……” “得了得了得了,啊,爱德华你说为什么每次我一听丹尼斯说话就头疼欲裂呢?” 佳人双手抱着脑袋,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痛苦。爱德华哭笑不得,一边伸出手疼爱地揉搓着佳人的头发,一边抱歉地看向丹尼斯。 “不好意思啊,她就是这样,没正形。反正……是你们的事,你们有想好就好了。我们作为朋友,无论如何,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支持的。” “谢谢。” 丹尼斯和存希听罢,相视而笑。四人又聊了一阵,忽然间存希的电话就响了,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拍卖行打来的,于是便和几个人说了对不起以后到边上去接电话了,正好佳人要去化妆间补妆。爱德华抬头见存希和佳人走远,立马就坐到了丹尼斯身边。 “……好兄弟,你这种不离不弃的精神我真心觉得感动和骄傲,甚至是自豪。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什么意思?” 丹尼斯被爱德华问得莫名其妙,爱德华叹了口气,一手搭上了丹尼斯的肩膀。 “你那个老爸我是见过的,人看起来和蔼,好像也很好说话。可是你知道的,你们家毕竟是大家大户,还是贵族血统,真的……不在乎存希之前有男朋友那些之类的事情么?” 爱德华抠了抠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只好用什么那些的带过了。丹尼斯一手拿着葡萄酒杯,透过前方的镜子看着站在窗边接电话的存希的倩影,人也禁不住沉思起来。 爱德华见丹尼斯没吭声,就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可是丹尼斯是他的朋友,存希更是,他不想他们因为一时冲动做下决定,最后却是悲剧收场。 “呐,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们威尔家族里头,你父亲是好说话没错,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我这两天在做生意的时候,竟然还碰到了个熟人,你猜我是碰到了谁。” 爱德华故作神秘,这种问法就连丹尼斯听起来都觉得怪异。 “……难道你碰到的那个人,和我有关系?” “聪明。一点就通。就是……你叔叔那一家人啊,我在东岸做生意,又碰到他们了。” 爱德华揭开谜底以后,便拿着一杯酒和丹尼斯碰了碰杯,忽然就喝着酒离开了丹尼斯身边。丹尼斯心中一沉,本来还想和爱德华细谈,可是他刚准备叫住爱德华的时候,存希已经回到他身边来了。 “不好意思啊,拍卖行那儿有点事情。可能没办法陪你们多久了,对了,刚才你们在谈什么?” 存希将电话放进包里,看起来很开心。这么一幅满脸笑容,容光焕发的模样,爱德华扪心自问,在存希离开丹尼斯的这一段日子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为了这难得的笑容,他都不忍心两个人的事情横生枝节。 “不,没什么,我们没说什么。” 丹尼斯笑了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回答间,他还特意看向了爱德华。爱德华眉毛一挑,一幅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沉默模样。 “嗯?好,男人之间的话题是,我不参与。” 存希瞟了他们两眼,一看就知道可疑。可是她很聪明,当然清楚怎么去做一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既然他们不想讲,她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喝完酒吃完饭,男人们各司其职,爱德华临走之前还和丹尼斯嘀咕了一阵,具体的事情存希没听清楚,更没问。直到丹尼斯与她一起走到了拍卖行门前,她才有意无意地提了几句。 “你什么时候打算离开纽约啊?” 丹尼斯本来是想说再多呆几天的,正好也是大学里头放假,他的实验室最近也没什么文物修复的项目要做,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几天大假。可是转念一想,爱德华都说了叔叔已经出现在东岸了,估摸着不要几天肯定就会到家里来找麻烦,还是先回去报备一声比较好。 “今天晚上就先回去一趟。你那趟拍卖做完了以后就到罗德岛来找我,你那个公寓,我又替你租回来了。” 丹尼斯笑着在存希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存希脸微微一红,轻轻拍了丹尼斯一下,两人拥抱了以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丹尼斯的身边。 ------------ 一百〇六 新的考验,即将来临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丹尼斯和存希复合以后,两个人各有各的顾忌。先说存希,自从丹尼斯离开了纽约不久,蒂森就因为医学座谈会的事情跑到存希的地界上头来了。于是,因为蒂森的来到,存希彻底陷入到了天人交战之中。 首先,她并不是不知道蒂森对她的感情,以前可能会因为心存芥蒂觉得这个人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耍着自己玩,要不到才是最好的。可是自从一年多以前,蒂森毫无怨言地动用一切自己有的关系来为她营造一个逃离的时间和条件,她就开始重新认识迪森帕切科这个人。毕竟一个人在纽约,刚开始连佳人都不敢去找的存希,蒂森无疑是她有且只有的唯一倾诉选择。 慢慢的,两个人成了好朋友,可谓是冰释前嫌。之前的那些事情,虽然说不是说忘就忘得掉的,至少存希也不是那么介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的关系,蒂森这个人也很识趣。一旦摸清了存希的底线在哪儿,他也就真的站在离那条底线很远的地方,再不跨越。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把这份友情变成爱情。 只可惜,这一回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了。一边是有心人,另一边却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存希和蒂森的默契大概还超过了她和丹尼斯的。 也正因为她和蒂森的情况太尴尬,存希觉得,自己告诉蒂森她已经和丹尼斯复合了还是不告诉,似乎都不好,各有各的理由。权衡再三,她还是选择了坦白。毕竟这种事本来是无心隐瞒,有心不说,可是如果被别人自己发现了,什么误会都有可能产生了。 于是,蒂森帕切科兴冲冲来到纽约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然就是这个——存希的实话实说。 “……你说你和丹尼斯复合了?” 蒂森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与存希相对。其实存希告诉他这个消息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了,在这十几分钟里,他一句话都没说。看样子,他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嗯。我和他复合了。” 存希点了点头,突然为这个答案感到很丧气。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要离开就离开,说要回去就回去,搞得人仰马翻,最后得偿所愿的只有自己。 “他找到你了?” 蒂森倒还算冷静,存希想过的许多种反应他都没出现。当存希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蒂森嘴边的一抹苦笑。存希心里一紧,忍不住嗫嚅出声。 “对不起……” “傻瓜,为什么道歉。” 存希的道歉让蒂森的笑容更为苦涩,可是转眼间,这样的苦涩又消失不见了。存希知道,蒂森无非是为了让她好过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成熟。面对蒂森的反问她也只能够沉默,既然之前和蒂森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为了维持单纯友谊的这层皮,现在解释自己为什么道歉,那么什么都前功尽弃了。 “好了,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而已。” 蒂森为了缓和场面,先一步采取了措施。存希一愣,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哄自己开心。 “怎么会呢?不过,谢谢你的担心。” “我是真的有点担心你。我来纽约之前就听到消息,好像丹尼斯的叔叔一家又搬回东岸来了。” 存希低着头,无意义地搅动着咖啡,总觉得蒂森说的话有些让她抓不住重点。蒂森看着存希,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能不太清楚丹尼斯家里的状况。其实他父母人很好,可是毕竟威尔家族是一大家子人,总会出些这样那样的特例。他叔叔就是其中一个,不过那些事情我也只是耳闻,做晚辈的也不好以讹传讹。只是希望你能够小心谨慎些。” 蒂森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 “……我明白的。” 存希听到蒂森这么说,立马就想到了也许丹尼斯的父母并不会成为他们两个在一起的阻力,可是丹尼斯的家族就不一定了。蒂森坐在一旁打量着她的反映,听到她回答得这么轻松,立马又加了几句。 “不,你不明白。这样,丹尼斯叔叔的名字叫做布莱克威尔。你可以到网上谷歌一下,这种豪门世家的恩恩怨怨,大家向来乐此不疲。我觉得你如果是真的决定再也不逃避了,还是先做做功课比较好。毕竟到时候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反常的停顿陡然便让两个人好不容易维持着的诙谐气氛瞬间崩塌,抖落出来的就只有事实和残酷。蒂森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的喉结在微微上下滚动,好看的眉头都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如果你到时候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就不是你和他两个人的事情了,是关系到他们整个威尔家族的事情。比如财产分配。” 蒂森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忽略掉了胸口刺疼的感觉。存希听着他这些发自肺腑的提醒,哪里还敢怠慢。除了真心感动于蒂森对她的关心之外,又不自觉开始担心起自己和丹尼斯的未来。 在蒂森对存希谆谆教导的同时,爱德华也牟足了劲头,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韩佳人彻底了解到了什么叫做无耻的人类。用韩佳人自己的话来说,丹尼斯的叔叔简直就是一朵生长在了道德下限的奇葩。每次韩佳人用这句话来形容一个人或者事物的时候,爱德华的第一反应也永远是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懂佳人是怎么想到这么多词汇的,可是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他明白,这句话是在讽刺一个人至贱而无敌就行了。 “所以说,丹尼斯的叔叔说不定是间接害死了丹尼斯的父亲的第一个未婚妻的凶手?” 韩佳人噼里啪啦地问着,那些形容词性的单词和句式似乎根本没有难倒她这个异乡人。 “呃,算是。不过最后那个女的不是自杀的么,也不算全是布莱克叔叔的责任……” 爱德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先前还各种讨厌嫌弃这个长辈,不停给韩佳人灌输负面印象。可是真正等到韩佳人对这个长辈的负面印象形成了,他又有点后悔了。可是现在才开始说好话,未免显得太过亡羊补牢,欲盖弥彰。 “狗屁。别人谈恋爱关他什么事啊?他干嘛横竖插进来一脚,硬是把人家私事说得满天飞?如果不是他,那个女孩能自杀么?” 韩佳人越说越激动,因为根据爱德华的描述,她似乎在无形间就将那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子和存希重叠在了一起。 “是是,不过,也算是威尔伯伯和那个女孩子有缘无份?况且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结果了自己,之后威尔伯伯又怎么会选择暂时出走又碰到丹尼斯的母亲呢?所以说,有时候缘分这件事情真是讲不清。” “哼,是啊,还好威尔伯母是坚强伟大的中国女性。我们战地沟油,斗资本主义,熬过饥荒年代,难道还怕你个小小的地主阶级老头不成?” 佳人冷笑了几声,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天朝情怀,爱德华这种从小到大生长在第一世界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所以他委屈地搂过了佳人,撒娇似地摇了摇。 “佳人啊,不要总是说人家听不懂的话嘛。” “起开。” 韩佳人皱紧了眉头,一把推开了爱德华坐到了一边沙发上。显然是因为布莱克威尔同志的反派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她现在瞧见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金发小子她就烦。可是佳人自己好像忘记了,虽然她不是金发,她与爱德华之间,才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那个。和她相比,爱德华那叫做创业,他们家充其量也只能够称个中产阶级。 “呃……佳人,你干嘛呢。” 突然,佳人掏电话的动作让爱德华眼皮一跳,是右眼皮跳。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打电话先给存希报备一声啊,你难道前几天没听到么?她吃饭的时候就说了,这两天就跟着丹尼斯再去一趟他家!你现在告诉我丹尼斯的那个迫害穷苦少女致死的叔叔回来了,我能不告诉她一声么?” 佳人烦躁地甩了甩爱德华的手,可是怎么都甩不掉。 “不行不行。你这不是出卖我么?佳人啊,你先冷静下来。如果丹尼斯自己知道了他叔叔回来了的话,他一定会暂缓这件事的。至于他叔叔的事,就由着丹尼斯去告诉存希好不好?我们都属于外人,外人还是不要掺和别人家的事情比较好,对不对?” 爱德华连哄带骗,终于把佳人的手机攥进了自己手中,之后死活都不愿意撒手了。 “可是……” “……你就相信他们嘛,对,没错,你是存希的好朋友,我也是啊。可是这真的不是第三者可以插手的事情,你看存希和丹尼斯好不容易又在一块了。丹尼斯也是用这一年多的时间向你们证明了他对存希的足够执着了?那既然如此,这些问题还是需要他们两个一起去解决。你就算对丹尼斯没有信心,你也要对你的好姐妹有信心啊。难道在你印象里,存希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么?” 佳人被这么一激将,立马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当然不好欺负啦!谁敢欺负她,那个人就必须熬对付两个人,一个是存希,一个就是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爱德华讨好地笑了笑,连忙又赶紧安抚了几声,趁着说话的时候便将佳人的手机悄悄放进了自己兜里。 兄弟啊,你要坦白从宽最好是趁着现在啊!你兄弟我已经尽人事了! 爱德华这么想着,忍不住也在心底里打起鼓来。 ------------ 一百〇七 传说中的布莱克叔叔 (女生文学 ) 丹尼斯一回到家。就瞧见父母正愁云惨淡地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头。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沒表现出來多少大事不妙的样子。可是平常开门进屋的流畅动作都一下迟钝了不少。威尔老爷正低着头和自己的夫人说着什么。听到拉斐尔在一边叫了声少爷。赶忙就抬起了头。 “啊。丹尼斯你回來啦。” “嗯。爸爸妈妈。怎么了么。” 丹尼斯在瞧见威尔老爷脸上那副如临大敌的神色的时候。其实是有想到过自己的叔叔。可是自己也不过是刚从爱德华那儿得到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來了。沒道理父母比自己知道得还早吧。 “嗯……这个……呃。亲爱的。还是你來说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不擅长这种事。” 威尔老爷耸了耸肩。头一次在自己的小儿子面前露出一种窘迫的神情。威尔夫人抿嘴一笑。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就把丹尼斯一个人招呼到自己的花房里头去了。 “妈妈。什么事情啊。” 丹尼斯一路上忍了半天。一只脚刚踏进花房就立马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來。 “哦。你爸爸只是关心你來的。这两天你经常请假往纽约跑。” “……嗯。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还沒拿定主意该不该和盘托出。所以就选了个比较模棱两可的答法。既不算是刻意隐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更谈不上是欺骗。 “能告诉妈妈。你是去做什么么。” 威尔夫人依旧微笑着。她打理花草的模样是丹尼斯从小看到大的。印象中。似乎母亲一直以來都是这幅温柔的样子。从來就沒有见过她恼火过。可是偏偏就是威尔夫人的这么一幅不怒自威的形象。让丹尼斯打小就对这花房或多或少地有点恐惧感。 总觉得一进了这儿。其实就和刑房差不多。倒还不是说真的会有什么极刑加身。而是进到了这里头來的人。都会不得不说实话。 “……妈妈你还记得那个叫做存希的女孩子么。” 丹尼斯低着头想了一阵。。索性选择了一种比较单刀直入的方式。 “当然记得了。我还挺喜欢她的。当时她不是经常來我们家做饭给我吃么。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和人家认真的呢。结果这一年多又不见你和她在一块了。” 话都说到一半了。威尔夫人却偏偏留着下面的话來让丹尼斯自动招认。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家里人能够尽快接受存希的丹尼斯。哪里会细想威尔夫人的这些雕虫小技。听到威尔夫人都已经把话说到一半了。赶紧就接了这个台阶。 “不是我不愿意和她在一块。是她总觉得配不上我……一年多以前。阙小姐在我的办公室闹事。您应该清楚这件事情吧。” “。不过你从來沒有主动來向我们解释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更不好问了。对不对。” 威尔夫人一摊手。也不明讲自己听那件事情听说到了什么程度。好像什么事情都要丹尼斯自己來说。她一个台阶都不想给。丹尼斯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母亲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 “怎么。说完了。” “……不。阙小姐到我办公室里头來闹。主要是因为我主张重新鉴定他们家公司准备拍卖的商品。她好像误会了是存希故意捉弄她。所以边迁怒于她。存希其实是代我受过。妈妈。存希是一个好女孩。是惟一一个也是第一个让我真心有想法和她结婚的女孩。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本质并不坏。她……” “哎。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就问你你去纽约做什么。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啊。” 正在丹尼斯绞尽脑汁想要让威尔夫人对存希的印象不是那么坏的时候。威尔夫人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这让丹尼斯很是疑惑。当他抬起头來瞧见自己的母亲狡黠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的时候。他更疑惑了。 “我……” “我只是问你。你去纽约做什么了。” “……我去纽约。见存希了。” 丹尼斯木讷地回答着。威尔夫人见状。不觉笑开了。 “原來是去见存希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分开了呢。真好真好。改天存希有空。就带人家回來吃饭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说着。威尔夫人边站了起來。似乎想和丹尼斯一起回到客厅里去。丹尼斯在陪着威尔夫人往客厅里走的当儿。忽然间就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不就是稀疏平常的小情侣之间吵架冷战么。理由什么的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沒必要告诉大人。换句话说。自己的母亲已经第一个完完全全接受了存希。不管她听到的流言蜚语是怎么样。她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儿子的眼光。 丹尼斯一想明白了这些。心里实在有些感动。先前打的腹稿全都变成了一个字。 “妈妈。谢谢你。” “……傻儿子。” 威尔夫人听罢。。宠溺地摸了摸丹尼斯的头。母子俩个还在花园中间慢慢走着。就见到拉斐尔急匆匆地往这边來了。 “拉斐尔。怎么了。” 威尔夫人一愣。直觉便是出了事情。 “……夫人。布莱克老爷回來了。现在正坐在客厅里头呢。老爷叫我來通知您。您不必回客厅里头了。不如楼上坐坐。等他处理完事情以后。一家人再用晚饭。”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來是布莱克。既然他这么久才回一次罗德岛。我当然是要去看看的。丹尼斯。你也好久沒见过这位叔叔了。我们一起去见见。” 相比于拉斐尔的神色慌张。威尔夫人就显得淡定多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话音刚落。就拉着丹尼斯要往客厅里头去。拉斐尔见状。脸色更凝重。立马又快步跟上了威尔夫人。 “夫人。您……” “拉斐尔。放心。我沒事的。那个布莱克刁难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做威尔夫人也做了几十年了。大家旗鼓相当。也沒什么好害怕的。來了就來了吧。倒是你。赶紧去厨房那儿督促那些仆人们好好做事。这要是把布莱克老爷惹毛了。他们可得吃不少苦头。你知道的。一直以來。他就是个恶习缠身的恶霸。” 威尔夫人一边和丹尼斯说着话。一边推门而入。毫不顾忌这话是不是会被人听见。丹尼斯替母亲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父亲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人。。跟父亲差不多年纪。可是看起來似乎沒有父亲那么快乐。 一听到花园处传來的声响。中年人和威尔老爷一道往这边望了过來。不同的是威尔老爷是整个人站起來的。可是那个男人却依旧还是坐在那儿。看着威尔夫人走进來。一点就沒有对方是自己嫂子的自觉。 丹尼斯一瞧见这种架势。心里多多少少就会有些不快。毕竟这个无礼的男人是自己该叫做叔叔的人。而他藐视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母亲。 “哎呀。你怎么过來了。” “我怎么不能过來。况且是布莱克來了。我当然要过來看看啊。弟弟。咱们好久不见了。” 威尔夫人用手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女生文学和威尔老爷一同坐下。并且还满面笑容地和布莱克打了招呼。丹尼斯静静退到一边坐下。俨然就成了一个旁观者。对于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无能为力。 “……嫂子。是好久不见了。” 布莱克的手杖就放在一边很显眼。上头雕着的还是威尔家的家徽。他把玩了一阵那上面的狮鹫兽。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回了威尔夫人的话。 “怎么。今天來是來叙旧。要不要尝尝你哥哥珍藏的茶叶。我怕你过几天就离开了。就喝不到了。” 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最毒妇人心。威尔老爷这边已经被自己弟弟傲慢的态度气得脸都有些发青。威尔夫人却好像是沒事人一样。还时不时地用言语夹枪带棒地回复几句。 “不用了。我想。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这儿就是了。” 如果是往常。布莱克一定会因为这个來自中国的嫂子的言语而气得暴跳如雷。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以说他段数高了。也可以说他是进化了。最重要的是。今天他是有备而來。 “你留在这儿有什么事么。” 威尔老爷一开口就直來直往。一点都不客气。更别谈什么给不给面子。丹尼斯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就为父亲这一对亲兄弟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感到心寒。 “嗯。怎么说呢。不仅是我要留在这儿。我们一家人也都会搬过來。大哥。我已经在罗德岛买好房子了。我要回家了。不过你放心。我的房子都在你的属地之外。当初的誓言。我都还记着呢。历历在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丹尼斯的错觉。他总觉得布莱克叔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咬字咬得特别狠。好像他的牙缝里头躺着谁。他正在狠狠地咀嚼着那个人一样。威尔老爷闻言一抖。眼神带着些痛苦地看向了布莱克的腿。 “好了。我想我也该走了。你们可以尽情地享用晚饭了。我改天再过來。哥哥。丹尼斯。再见。” 布莱克说着。忽然站了起來。丹尼斯讶异地发现。如果沒有那根手杖。似乎布莱克根本就站不起來。直到这个不速之客走出了大门。大厅里的气氛也不见得能够好到哪里去。 忽然。本來一直都在笑的威尔夫人反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夫人。你不要为布莱克这种人不开心。” 威尔夫人摇了摇头。忍不住上前抓住了自己丈夫的手。 “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倒是你。每次都劝我不要为他不开心。可是你呢。这么多年的事情了。到头來最放不下的那个可还不是你。” 威尔老爷沒吭声。丹尼斯见到父母两个人的谈话自己不仅听不懂更是连嘴都插不上。索性自动请缨到厨房去吩咐开饭事宜去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〇八 教授叫兽 布莱克走了以后,丹尼斯当天晚上就给存希打了电话,纯属报喜不报忧。只是说他母亲邀请存希来家里吃饭,存希觉得受宠若惊,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蒂森的那些话又在她脑子里头一闪而过。 她是想要问问丹尼斯他叔叔有没有到他家里来找麻烦的,可是丹尼斯连他叔叔的事情提都没提,根本就是没有给存希一个开口关心他的机会。 “好了你别多想了,早点睡。你要下周周末有空的话,就下周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丹尼斯在挂电话之前问了一个傻不拉唧的问题,傻到存希一听,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还笑得很甜蜜。 “威尔先生你开玩笑呢,接我?上哪儿接?好了我自己开车过来就好了,你在你家大门口接我喽~” “……那你开车要小心。出门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嗯~好,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要上班呢,早点睡。晚安。” “你也是,晚安。” 于是存希挂了电话,带着一幅好心情各种得瑟地过了这一周,然后在周六再一次来临的时候起了个大早,一口气从纽约开到了罗德岛。刚到人家门口,还没拿起电话通知丹尼斯一声,人就已经从门口走出来了,站在驾驶座门边示意存希让贤。 “……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存希坐到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尔后便全神贯注地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丹尼斯。 “我估摸着你大概就是这么个时候。很简单的数学题。” 存希的好奇给了某人得瑟的机会,丹尼斯的嘴角微微上翘,车子驶过林荫道的时候,他又开口说话了。 “你不会真的信了?这个世界上呢,有种东西叫做自动提醒装置。你的车子压过那条线到铁门面前的时候,我们全家就都知道是你来了。昨天晚上我就提醒过拉斐尔,如果是看到一辆黑色的HONDAMATRIX,牌号又是这个,就把我也叫来。所以,我来了。” 丹尼斯学着存希平常和韩佳人斗嘴时候的说话方式揭露了谜底,存希听着脸一红,忍不住打了丹尼斯一下。因为之前他说是自己算出来的时候,存希是真的信了。一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这么蹩脚的话给摆了一道,心里就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存希,请下车。” 车子大概又开了十分钟左右,才在丹尼斯家里的地下室停下。丹尼斯将车停好以后,便为存希打开了车门,伸出了手。 存希看着那只手有些发愣,半天都不敢踏出车外。丹尼斯见她没动静又瞧着自己的手掌发呆,知道存希是又开始胆怯了。于是他主动将存希从车子里面轻轻拉了出来,让她环上自己的臂膀,并且还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有我呢。而且我父母说不定比你还紧张。” 存希侧头瞧了他一阵,刚才还有些忐忑的心理忽然被一阵甜蜜覆盖。 “……怎么了?笑成这样?我的手很好看么?” 丹尼斯发现,从地下车库一直到客厅,存希总是低着脑袋不看他,只是看着他的手。他有些吃醋了,吃自己手的醋。 “不,我是忽然想到,我刚是你的私人助理那会儿。去梅林会所假扮你的女伴时,你也是这么说,也是这么主动让我挽着。放心,有我在。” 存希拍了拍自己手背,学着丹尼斯当时的语气重复着他的话。丹尼斯一愣,怎么都没想到那么久的事情,存希竟然还记着。过了一会儿,他和存希相视而笑,刚要伸手去握住存希的手,却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爸,妈。” 丹尼斯与存希一起站了起来,面色如常。可是存希却低着脑袋,脸蛋红得要滴出血来一样。威尔夫人见到存希这么窘迫的模样,嗔怪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存希啊,你来了。咱们真是好久不见了哦,听说你去纽约工作了?” “……嗯,是,在纽约的一家拍卖行工作。威尔先生,太太,好久不见了。” 存希点了点头,乖顺地回答着丹尼斯父母的每一个问题。不知不觉间,那股紧张劲又上来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怕丹尼斯的父母不喜欢她。 “怎么不在丹尼斯的办公室工作了?” 威尔老爷坐在一旁,本来是想活跃下气氛,结果却适得其反。威尔夫人暗地里一使劲,掐了他一下,痛得威尔老爷顿时就不敢乱出声了。 “没事,你伯父是问你丹尼斯平常在工作上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得不说,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而这门艺术在威尔夫人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三言两语就让大家从尴尬中走了出来,更是让存希从一种尴尬心疼的状态变成了羞赧。 “不是的……是我想换个工作而已。而且……闹别扭的人是我,不是丹尼斯。” 之前两个人在电话里头就互相通过气,丹尼斯言简意赅地转达了自己母亲的意思。这让存希顿时明白,这种情况下说实话简直就是考验老人的承受能力。首当其冲,便是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和丹尼斯不闻不问一年多,为了自己与丹尼斯的将来着想,存希思来想去,就觉得这句回答是最不骗人的,只是没说透罢了。 大概是理由确实不离谱,心里清楚真相的威尔夫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未来媳妇和她的默契表示赞赏。 “哈哈哈,反正现在愿意再到家里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喝茶聊天,就是你们两个没事了喽?存希啊,其实这一年多丹尼斯没带你回家我心里可是着急啊。你说还到哪里再去找个和我这么有共同话题的小女孩啊。” 威尔老爷啊哈哈哈了一阵,威尔夫人听着他这言论,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担心丹尼斯和存希闹架的原因?我总算是明白了。” 威尔夫人点了点头,哼哼冷笑了两三声。威尔老爷一愣,赶忙解释应付之。 “不是不是,我是说……” 看着这对老夫妻又回复到了之前的若无旁人打情骂俏模式,丹尼斯看着存希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存希则是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之前自己想到的各种情况都只是杞人忧天了,丹尼斯的父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商量,她还没开口,甚至连个动作都没有,他们就忙不可迭地向她抛出一大堆台阶。说不感动,那真是骗人的。 快乐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存希陪着丹尼斯的妈妈在厨房忙完以后,又陪着丹尼斯的爸爸下棋看书聊天,直到到了晚上大家才各自散去。丹尼斯把存希送到客房,看着她坐在镜子前头卸妆拆头发,忍不住就从后头抱住了她。 “你干嘛呢?这样子我可没办法收拾自己了。” “……没事,就看看你。” 丹尼斯望着镜子中的存希好一会儿,思想斗争了很久以后才丢出来一个这么闷骚的答案。 撒谎。 存希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表现得很平淡。甚至忽略了那个挂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继续往自己脸上打着爽肤水。 “看我?你今天不是一直在看么?乖,我困了,你也回房早点休息。” “……” 这样的回应让丹尼斯一阵沉默,换句话就是说这位大少爷心里不满意了。一冲动,就把存希一下抱到了床上,压得她不能动弹。搞笑的是,存希一手还拿着化妆棉,一手还拿着爽肤水。 “……我的护肤品洒了。” 存希把空瓶子挡在两个人中间,丹尼斯看都没看就将空瓶子拿到手里扔到一边。兰蔻宝蓝色的瓶子在与地毯撞击以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以示抗议,之后就自动慢慢地滚远了。直到碰到阳台前边的落地窗才停下。 “……” 这一回轮到存希沉默了,就觉得人家贵族出身的大少爷果然是公子哥啊,二世祖啊,把人家的高档护肤品给洒没了不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存希一张嘴,刚想说什么,却给了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喂喂,不行不行,你爸妈知道了怎么办?回你房间睡觉去!” 存希没有像平常那样配合,忍无可忍之下甚至抱着丹尼斯的脸往一边掰扯,弄的人家帅哥的那张薄脸皮都变了形。忽然,存希就觉得身子一轻,本来以为丹尼斯是良心发现了,为了替存希塑造一个良好形象自动回房间了。可是存希那口提在嗓子眼里的气还没吐出来,房间就彻底黑了,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关门声,然后就是一道锁门声,接着有人就瞪着一双色狼眼睛爬上了他的床。 最后,她又被扑倒了。 “……你怎么这样啊……都说了今天不可以了……喂喂,你别这样……嗯……” 存希现在要哭的心都有了,就觉得自己必须要重新认识这个闷骚的教授了。简直就是外表斯文,内里不纯。他的爆发力和他的智商一样,是可圈可点的。黑暗里头时刻传来窸窣之声,不断有衣服被扔到地上,当然是存希的居多。 “我的少爷耶,你是要害死我么。” 存希搂着丹尼斯的脖子,对方正在埋头卸除一切阻碍他的装备。 “……大不了等会我不在这睡就是了。” 我去!你还傲娇!你还赌气!上了人还不在这里睡?!当老娘这儿是什么地方! 存希一听这句含混不清的话就来了火,张口就咬了一下丹尼斯的耳朵。丹尼斯吃疼闷哼了一声,身体忽然就变得更加火热了。在那一刻存希便后悔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一莽撞就把某人的小宇宙喷地一下点了起来。 “慢着慢着,你……” 话还没说完,下半句就淹没在了一片呻吟声中。 ------------ 一百〇九 狗狗,戒指,求婚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存希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旁边果然没人了,只有自己躲在杯子里头疲累的身子和四散在地毯上的衣服在告诉着她,昨夜那一切并不是春梦了无痕。存希坐了起来,将被褥拉到齐胸的位置,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她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叹了一口气,随便瞟了一下时钟,看样子自己的生物钟还真算准时,总是会让她在早上七点睡意全无。正当她从床上下来刷牙洗脸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存希,起来了么?” 一听到是丹尼斯的声音,存希整个人就变得慵懒起来。索性一边刷牙一边开了门,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旁边的丹尼斯听到开门声,立马就抬起了头。却瞧见存希正穿着他的衬衣站在他面前。 “……进来。” 存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转身又进浴室里面漱口去了。丹尼斯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头依旧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丹尼斯闻得出来,这是存希的体香。这股味道在存希高潮以后,更是明显。丹尼斯下意识地抠了抠鼻翼,似乎有点对自己让存希HAPPY的能力感到了沾沾自喜。存希漱口洗脸完一出来,就瞧见了他这么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干嘛呢,坐那儿傻笑。” 存希的态很恶劣,可是丹尼斯就好像是没瞧见她的恶劣一样,她凶巴巴的用词一点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我父母刚才去遛狗锻炼去了,你呢?有什么想法,要不要在花园里面走一圈?现在离早饭时间还早呢,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丹尼斯看了看手表,耐心十足地等着存希在浴室里头鼓捣。过了一会儿,浴室门开了,存希穿了一套JUICY的休闲装出来,看起来很学生气,她一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一边麻利地将长发扎成了马尾。 “嗯,反正你们家挺大的。我们就在花园里走走。” 刚回答完,她下意识地就要拿爽肤水,忽然又意识到昨天那瓶满满当当的护肤品已经被面前这个男人给洒没了,她的动作顿了顿,尴尬地收回了手。丹尼斯看着她愤愤不平地擦着润肤露的杨子就想笑。 “不然……我们等会去逛街。” “逛街?逛街做什么?” 存希回过头来瞧着丹尼斯。 “赔你点东西啊。” 某人还算有自知之明,是知错就改的好同志。存希愣了一下,忽然发觉一年多不见,这个家伙的情商真的在以光年的速提高啊。她虽然没说话,可是唇边露出来的若有似无的笑容在告诉丹尼斯,他已经作战成功了。 “随便你。” 存希词不达意地答着,带点女人都有的口是心非。说着,她便又转过身去对这梳妆镜了。期间,丹尼斯一直在陪着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种气氛真的是很恬静。 之后存希就跟着丹尼斯走出了豪宅,就如他安排的那样,两个人在林荫道上漫步,差不多到了早饭时间才慢腾腾地回来,这个时候,丹尼斯的父母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等了,不过丹尼斯经常提起的那两条狗却不在。 “嗯?爸爸妈妈,杰克和吉尔呢。” 丹尼斯一坐下来,先问了问狗的去向。 “拉斐尔去照料他们了。等会你就可以看到他们,存希啊,等会让丹尼斯带你去看看我们家里的那两个家庭成员。” 存希点了点头,满脸带着笑,看得出来她对去看看威尔家养的宠物的这件事充满了期待。饭桌上丹尼斯倒没表现出什么担心来,多半是怕自己父母不高兴,等到两个人手牵手跟着拉斐尔都快要到狗舍了,丹尼斯才小声地在存希耳朵旁边咬了几句话。 “你怕不怕狗的?” “不怕。” 存希摇了摇头,就要往前走,可是人又拉住了她。 “是大狗哦,结课和吉尔是两条哈士奇。挺大了。蹲着都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那么高。” “……我都说我不怕了。如果以后你能够有时间去中国,你就该到我家看看,洛芬妈妈和我爸爸养的宠物那叫一个多。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都有。我们家标志性的产物就是那只萨摩耶,从小养到大的,当初还是我还在国内的时候,看他可怜捡回来的,后来把病治好了,就开始活泼了,特可爱。” 这是第一次存希在丹尼斯面前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这种进步让丹尼斯自己都忘记了初衷,只顾着津津有味地听着。 “哦?是么?那只狗叫什么名字?” “雪球。” 存希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翻译出这名字的精髓,就只好用了个SNOBALL给代替了。丹尼斯听着果然皱了下眉,就觉得这种名字也只有存希能够想得出来。两个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着,狗舍就到了。 存希站在那所小房子面前愣了一下,充分明白了神马叫做财大气粗。当她推门而入,看到杰克和吉尔的玩具以及用品多得像是养小孩一样的时候,她就有了乱用词语的冲动。比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哇塞,这,这这,这给狗住的?” 存希觉得自己现在的声音,语调,表情都巨寒碜,可是眼前的事物已经没空闲让她将自己武装起来了。奢侈,太奢侈了。简直是腐败。 “是啊,之前还有两只,是结课和吉尔的父母。不过他们都过世了。” 丹尼斯一站在门口,杰克和吉尔就竖起了耳朵,支起上半身来望向门口。一瞧是丹尼斯,赶忙就扑腾扑腾地跑过来了。各种跳跃环绕,看样子丹尼斯很受她们两个人的欢迎。 “……他们还挺喜欢你的。” 存希站在丹尼斯身边,忽然蹲了下来,想要去摸一下其中一只。那只狗先是警觉地躲开,尔后嗅了嗅存希的手指,在它尝试性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以后,边主动蹭到了存希手边。 “哎,这狗养得真好。” 在观察了杰克和吉尔的毛色模样,以及对人的亲近程以后,存希忍不住感叹了这么一句。说话间,她人已经坐在了狗舍的地毯上。 “他们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狗很会看人。” 丹尼斯见存希已经不客气地坐到地上了,他也跟着坐在一边,两个人怀里一人抱着一只狗。丹尼斯见在存希怀里的杰克使劲往他女人的胸脯上蹭,忍不住就伸手用力挠了杰克几下头,弄得那只哈士奇呜呜叫。 “嗯……这么说,看样子我还算是个好人喽?” 存希一边抚摸着杰克的肚子,一边笑嘻嘻地问丹尼斯。 “总之,不算是坏人。” 丹尼斯耸了耸肩,就是不愿意给存希一个满意的答复。 “讨厌。” 存希白了丹尼斯一眼,尔后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狗身上。看着存希与杰克还有吉尔就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见如故,丹尼斯禁不住沉默了。 这样一个女人,让自己坚持不懈地找了一年多都没有想过放弃,就算当时没有那么好运能够这么快找到她,丹尼斯总有一个感觉,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就打消再见她一面的念头。现在人找到了,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接受了她。丹尼斯忽然想到了一辈子这个单词,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辈子是和存希过的,他就备感温馨和开心。 “存希?” “嗯?” 存希微微偏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可是眼神都还是追着那两只正在相互嬉闹的哈士奇跑的。 “……还记得这个东西么。” 忽然,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送到了她的眼前,里面放着一枚铂金钻戒,上头镶嵌的是一粒璀璨小巧的粉钻。 “……怎么……” 存希在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刻不自觉就愣住了,她当然认识这个玩意,更是记得这个玩意。那是丹尼斯准备给她当作订婚礼物的戒指。可惜两个人正在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生变故,存希受不了舆论的压力不得不隐姓埋名,跑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藏匿了起来。 想起那一段思念的日子,存希的眼眶禁不住就红了。 “……这是我本来想在订婚那天亲自给你戴上的,结果我们还没有等到这天,你就消失了。在找你的这段日子里头,我反复在想,为什么你会走,为什么你会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后来我想清楚了,一定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提前戴上这枚戒指,好好的圈住你。让你没有使命感,让你没有责任感,才会这么干脆地就离开。现在,我就想把这枚戒指戴在你手上,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说着丹尼斯就取出了那枚粉钻钻戒,作势要套在存希的右手中指上。 “……等等,可是我们还没订婚的。” 存希被丹尼斯这种冲动的决定吓住了,想抽开手,却发现丹尼斯力气大得吓人。 “我们可以戴上了以后再订婚。” 丹尼斯低着头,只顾着将那枚戒指套到存希的手指上,根本没有想其他的事情。 “……那不就没意义了。” 存希撇了撇嘴,倒不是她要故意找茬,只是如果不说些调皮的话,她怕她会煞风景地哭出来。 “戒指这种东西,把对方圈起来才是意义。” 丹尼斯盘腿坐在地上,好不容易将钻戒如愿以偿地戴到对方手上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是不是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枚啊?” 存希看了看丹尼斯,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嗯,就是这枚了。只有这枚。” 丹尼斯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得要领地回答,而且还回答得很严肃。 “去你的。” 存希笑骂了一句,便和丹尼斯拥抱在了一起。正在这时候,狗舍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存希和丹尼斯双双起身站定,正好瞧见老管家跑到他们面前。 “拉斐尔,怎么了?” 拉斐尔面色凝重地对着丹尼斯耳语了一阵,存希就见到丹尼斯的脸也有些发白。 “好,你先去大厅。我安顿好存希以后就过来。” 丹尼斯话音刚落,存希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丹尼斯拉着往楼上走。只不过这一次回房间并不是走得平常的大路,而是小路。杰克和吉尔含着飞盘跑回来,见丹尼斯和存希离开了,连忙也跟了上去。只见丹尼斯利落地一个口哨,又一挥手,他们就立刻沉默地跟在身边,一声吠叫都没有。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存希对眼前的状况有点弄不明白了,丹尼斯熟练地穿过厅堂,经过书房开了门,将存希送进了他的卧室。 “你和杰克还有吉尔就呆在这儿。这里是我的房间,旁边有电视,有电脑,还有书房。一应俱全,要是累了就在我床上睡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丹尼斯吩咐完一大串备注事宜以后就又要转身出去,只留下杰克和吉尔替他守门。看着蹲坐在书房门口歪着脑袋瞧着自己的两只狗,存希就气不打一处来。 “喂喂,你说清楚是什么事情啊。” “亲爱的,等我处理完了再解释,好不好?” 丹尼斯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亲了一下存希的唇角。这一招果然有效,等到丹尼斯都出门了,存希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一时间各种好奇心也少了不少。 行,不就是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喝白睡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存希耸了耸肩膀,这么想着,边走进了丹尼斯的房间。 ------------ 一百一十 尼克怀特的心痛 当丹尼斯安顿好了存希之后才赶到客厅的时候,刚踏进门厅口就听见了自己父亲的怒吼声。 “我不同意!布莱克,我告诉你,作为威尔家的家主,我坚决不同意!” 看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丹尼斯赶忙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父亲身边,只见母亲一边抚着父亲的胸膛给他顺气,一边手忙脚乱地替老爷子找救心丸。 “爸爸,您消消气。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谈的。” 丹尼斯不是一个会对长辈出言不逊的人,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叔叔惹父亲在先,却只能够从劝解自己的父亲入手。 “是嘛,大哥你何必动气呢?等你气顺了一些,我们再慢慢聊些细节就是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布莱克威尔!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为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更没得谈了,你在这里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布莱克的这么一句话,猛然就让威尔老爷反弹了起来。丹尼斯见到自己的父亲被气成这样,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老爷,不然扶你进去休息一下。” 威尔夫人现在神情发冷,见到威尔老爷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只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可是,夫人,他……” 很显然,威尔老爷是不放心将妻子一个人丢在这里来对付对面的这头饿狼的。刚还想要说什么,威尔夫人却对他使了个眼色,嘴上却是说的另外一套用词。 “没关系的,你休息一下,等到觉得舒服些了再出来便是,我们等你。” 话音刚落,威尔夫人便让拉斐尔不由分说地将老头给架走了。 “嫂子,您这把我大哥给弄走了,我找谁去谈这件事啊?” “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你可以和我谈啊,或者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慢慢等你大哥的身体复原了再说。” 威尔夫人答得慢条斯理,先前还游刃有余的布莱克听到这种回话面色一沉,整个大厅里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凝重的气氛里。 “好,其实要说的刚才我都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希望这一次大哥能够愿意和我效力的公司合作而已。只要他点个头,一切都好说。” “弟弟,现在做生意不比以前啊。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可不是点个头就可以过的事情。既然是想要合作,不如拿出点诚意来,既然你是说做生意,不如先谈谈细节,如何?” 相比于威尔老爷的乱发脾气,威尔夫人说的话才叫做谈判,才叫做一针见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丹尼斯的错觉,他总觉得妈妈是吃准了叔叔不敢往细节处谈,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果不其然,布莱克在听到细节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便变得有些不善。 “这些细节都是以后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和你谈了,你能够对威尔家的事情做什么决定么?” “叔叔,妈妈虽然说不是威尔家的家主,却好歹是威尔家当家的夫人,也是个成人,且我并不认为母亲的智慧属于平庸的行列。所以判断力和裁决能力,我的母亲是一定具备的。您大可放心。” 有句话说的好,很傻很天真。丹尼斯的话乍听之下,确实就是有很傻很天真的不解风情。可是就是这么几句实事求是的说明,却再一次地将布莱克的退路给堵死了。母子俩合作得很好,让这么一个难缠的亲戚在瞬间就偃旗息鼓,情绪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气急败坏。 “……如果大哥愿意和我合作,我愿意让出利润三成给他。你也应该知道,我所效力的公司是以做军火和生物科技生意为主,这种商业范围在现在这个社会只赚不亏。” 布莱克的右手抓了又抓手杖上的狮鹫兽,沉默了那么两三秒才极不情愿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三成?三成……军火生意的三成利润,可是不少。” 丹尼斯听到军火两个字,忍不住就皱了一下眉头,他以为母亲会马上拒绝,却没想到威尔夫人竟然用这么一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来做为回应。布莱克一听,脸上也在那么一瞬间表现出了意外和疑惑不解。 “没错,是很多了。更何况,蒂亚戈集团是全球最大的军火商之一。” 有时候谈判就是这样,越是逆境你越知道怎么去应付,对方要向左走,你就偏向右行,双方拔河之下共同承认的那个中间点,就是谈判索要的结果。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分明就是威尔夫人正主动往布莱克希望的那个方向去,这使得布莱克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思量再三之下,也只得跟着威尔夫人的路子行,走一步看一步。 不觉间,威尔夫人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我可是因为要和大哥谈这笔生意,才会向主公司尽力争取到利润的三成。” 布莱克侃侃而谈,却不知道到头来到底是谁设计了谁。威尔夫人只是低头喝着茶,一言不发地从布莱克对自己所效力的集团的赞扬之中搜罗信息。忽然,她将茶杯放下,冷不丁地打断了布莱克的话。 “既然是亲兄弟,怎么就只给利润三成呢?如果是亲兄弟才只给三成,其实我很好奇,如果不是弟弟你的亲戚,他们又打算给几成?白做?” 布莱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紧了。 “当然不是。” “哼哼,就算是给一成,其实也和白做没什么区别了。” “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我们现在说的是我们合作的事情!” 布莱克用手杖狠狠地戳了几下地面,虽然手杖和地板之间还隔着一层地毯,也敲的咚咚响。 “……弟弟,我觉得有一件事你误会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在开价,同意不同意合作是额外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只是在谈价钱,并不是在谈合作。” 威尔夫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摇了摇,否认了布莱克的用词。尔后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还有啊,三成我们觉得太少了。威尔家开的军火代理公司虽然不算美国首屈一指的,却是美国最有声望,历史最悠久的。我想关于这点,你是比我要清楚得多的。所以三成对我们来说太少,至少是要五五分账。” 威尔夫人说着,便伸出了一个手掌。布莱克见状,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丹尼斯见到叔叔气势汹汹地往母亲这边来,赶忙也站起身来挡到了母亲面前。布莱克一瘸一拐地跨过茶几,刚准备说什么,见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小侄子闷声不响地挡住了自己,他这才不甘心地停了下来,盯着威尔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钱茜,你有种!我们走!” 威尔夫人被对方这么直呼其名,竟然没有觉得有一点难堪和不妥的地方,直到布莱克气冲冲地直接冲出了客厅的大门,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 “……妈妈。” 丹尼斯见到叔叔已经离开,转过身子来不放心地打量着母亲的神色。 “我没事,我们上楼去看看你父亲。他这次可是气得不轻。” …… 尼克怀特本来是蒂亚戈集团总部的保安部主管,说得好听点是主管,难听点其实就是蒂亚戈集团手下的打手头头。本来他在集团总部干得好好的,突然不知道蒂亚戈本人是又怎么突发奇想了,竟然一定要他跟着布莱克威尔这个老头子回到罗德岛来。尼克怀特现在靠在这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车子旁边抽着烟,各种百无聊赖。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家就是有钱人的范儿,光是从大门到花园就要开个五分钟,从花园口开到真正的家门口又是个五分钟。现下尼克怀特跟着布莱克威尔这个老头子过来,是又当保镖又当随从。 既然人开口说不愿意停大哥家的底下停车场,他就只好让跟着过来的那个小跟班将车停在花园旁边的一个车位上头。园丁仆人来来往往,不管是去厨房还是去清理游泳池都得经过花园以及看到他的身影,可是谁都不敢真正抬头来看他一眼,好像尼克怀特本身就是个大来福枪,谁只要看一眼就会挨枪子一样。偶尔有几个小女孩模样的仆人经过瞟了尼克一眼,也是飞快地将眼神收回来,满脸通红地走开。 “呵呵,大哥,你可真是够有型的,你看刚过去的这两个妞儿,脸都红的不成杨子了。” 做司机的小混混夏洛克似乎也在车子里头坐不住了,一闻到尼克怀特喷出来的烟味更是忍不住了,边大着胆子从驾驶座里头出来,正好见到了这么一幅场景。尼克怀特瞟了他一眼,尔后边将怀里的那包烟连带打火机一并丢给了他。 “抽了以后就回去,那个老头子可没我好说话。” 尼克怀特冷冷地这么吩咐着,夏洛克连连点头,慌忙点了一只,深深吸了一口,玩味了好半天才慢慢吐出来。尼克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就骂了几句。 “你这臭小子,抽烟的样子就跟抽大麻一样,巴不得人知道你是瘾君子是。慢点抽,还要不要命了。” 训完人,尼克怀特这才回过头来继续瞅着自己的烟。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美景,尼克怀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以前。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过去的时候,夏洛克一声怪叫又将他拉回了现实里。 “我靠!” “死小子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尼克皱了皱眉头,没来由地一团火起就往上窜,回手就照着夏洛克的脑袋来了一下。 “不是,大哥你看阳台那儿,那个阳台!那个妞儿,长得可真正点。好像是亚洲人?大哥你不是说,你以前的女朋友,最爱的那个就是个中国人么?啧啧,起先我还不信,不过看这妞儿我信了,这腰细的……” 之后夏洛克再说些什么,尼克就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确切地说,他身边的一切他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不经意地一抬头,居然让他看到了存希。他就这么痴痴地望着,看着她站在阳台上和那两条哈士奇玩耍,看着她微笑,就连手上的烟头已经烧尽他都不自觉。 忽然,他被人推了一下,是夏洛克。 “大哥,手快烧到了。” 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拧碎了那个烟头,又对花园小径那边扬了扬下巴。尼克转头一看,见到是布莱克气冲冲地往自己这边来。 “老爷。” 尼克一开车门,服务到位地等着布莱克进车子里。 “哼,冥顽不灵。我迟早要让这家子付出代价,开车!” 布莱克看都没看尼克,直接就钻进了车子。尼克闷声不吭地关上了车门,最后再往阳台上看了一眼,这才往副驾驶座上去。 夏洛克见尼克黑着脸上了车,以为他是受不了布莱克这个狐假虎威的脾气了。刚把驾驶座和后面的位置之间的挡板升上来,夏洛克便开口安慰了尼克几句。 “大哥,别理那个老头子。他是以为他得宠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嗯。我知道,这种话以后那还是少说,小心开车。” 尼克一闭眼,靠在窗边假寐,在半梦半醒间,他又看到了存希,那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他问存希,她以后想做什么。 存希说,和他有一个孩子,一个大房子,再养只大狗。 梦里的存希笑得好灿烂,就好像是他刚刚见到的那种笑容一样。不知怎么,尼克就觉得心中一痛,为了自己好,怎么都不愿意再想下去。 ------------ 一百一十一 双重身份 存希正在阳台上和杰克还有吉尔玩得起劲,突然听到了花园处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面前驶过。!正奇怪着,房间里头又有了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丹尼斯已经进房间了。 “怎么不在房里坐着?” “我看今天阳光挺好的,想来晒晒太阳。杰克和吉尔进你房间你不介意的哦?”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两条大狗跑到书房那儿去。两只狗在前面行,她则陪着丹尼斯在后头慢慢跟着。 “你怎么了?脸黑得跟被人涂了墨水一样。刚刚和人吵架了?” “……我要是会吵架就好了。哎,我稍后再和你解释,你先陪我去看看爸爸吧。” 存希听着这话不免一愣。 “你爸爸怎么了?早上不是好好的么?” 丹尼斯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推开门之前只是小声地对存希说了两个字。 “气的。” …… 两天后,因为要汇报布莱克的一举一动尼克又回到了纽约总部。蒂亚戈似乎很赏识他,尼克汇报完工作刚要离开,他却忽然叫住了他,声称要给他放一两天假。 “老总,这怎么好意思。” 尼克站在那儿想了想,横竖都觉得不妥。而且如果不表现出一点推却的意思,说不定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面前的这个势力遍布整个东岸的黑帮老大虽然现在是在尽力将自己洗白,可是说他是善人尼克打死都不信,说他多疑喜好试探,尼克是绝对相信的。 总而言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假放有命活,总比永远放大假来得好。 “行了,你就在纽约这儿休息个一两天吧。布莱克那儿有弗朗斯去替你盯着,我知道那老头不好伺候。这些天辛苦你了。” 尼克闻言一愣,惊讶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那个站在蒂亚戈身边的年轻人的眼睛。那个男人,就是弗朗斯。 尼克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摆明了这个家伙是贼心不死,这么久过去了还在玩争权夺利的把戏。尼克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到底在哪儿,他在意的是精明的蒂亚戈为什么也会由着弗朗斯闹,把自己当枪使。这内里的文章,可见一斑。 “那好吧,老总。我就在纽约休息一两天,我的手机随时开机的。有任何情况都可以叫我。” “好的,你辛苦了,下去吧。” 蒂亚戈也是礼貌地笑了笑,直到尼克退出了房间,弗朗斯才吭声。 “老总,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别人尼克让给你的。想跟人斗,学学别人的城府。如果不是看你是老员工,你觉得我会明知道被你利用还帮衬着你么?” 蒂亚戈突然收敛了笑容,含着烟斗斜睨了弗朗斯一眼。这话说得可重,吓的弗朗斯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会呢?老总,我……” “行了,就是这么个意思,自己去体会体会。没有下一次。” 蒂亚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站起身来也带着自己的下属走出了房间,留下弗朗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而他将这笔帐却都记在了无辜的尼克怀特的头上。 …… 今时不同往日,因为替蒂亚戈集团效力,又坐到了主管的位置,现在尼克和他的母亲再也不用住在一个廉价拥挤的平房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坐落在聚集着高级沙龙会所以及各种休闲设施的小区里的两层别墅,高级公寓。因为母亲孱弱的身体,又因为自己总是在忙碌奔波,尼克在纽约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起就将母亲送到了纽约郊区最好的一家疗养院,那里有人陪,也有和他母亲差不多的老人和她说话。而他自己,每次一回到纽约逗留,就不得不窝在这一套冰冷的高级公寓里头。 这套高级公寓起先就是蒂亚戈集团给的,设备家具一应俱全,少的便是人气。尼克想过种些花花草草来将这里装点一下,却怎么都养不起来。养宠物就更不用提了,自己三天两头的不着家,说不定等他回来宠物都已经变干尸了。 这是尼克怀特在纽约的住所里头过夜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大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更没开电视,懒洋洋地瘫在那儿,慢慢抽着烟。忽然他用手边的遥控器朝着天花板按了一下,天花板本来ru白色的状态变成了透明。尼克将头枕在椅背上,仰头眯着眼瞧着灿烂星空。 不得不说,今晚的夜色真的很美。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尼克怀特低头一看,是个乱码。 “……喂,什么重要事情。你打电话过来。” “摄影协会的人打算今晚上去帝国大厦拍夜景,你去么?” “……去吧。反正没事。” 尼克沉默了一会儿,边将电话挂断了。然后又继续看了一阵星空,直到把手上的这根烟抽完了才开始有所行动。 晚上,九点。 帝国大厦顶上的风刮得很凌冽,尼克买了门票上了楼顶,顶着寒风拍了几张夜景照,实在是被风吹得受不了了,这才回到室内。刚走进去不久,就有个男人上前来碰了他一下,尼克一抬头,发现是杰夫。 “怎么样?今天收获如何?” 杰夫将手上的单反机不着痕迹地递到了尼克的手上,与之交换。因为两个人用的是同一型号的照相机,被这么换了也让外人桥不出来分别。 “不好,风太大。好多照片都糊掉了,你倒是照得不错嘛。有几个片儿还挺好的。” 尼克怀特低头看着杰夫手上那台里头的照片,一边慢慢走到了无人的角落。杰夫跟上去,也打开了尼克的照相机慢慢看着,只不过那里头并不是真正的照片,而是尼克怀特的报道。 “哪里,你不是照得也不错嘛。” 尼克没接杰夫的话,他抬起头,发现四下无人,这才切入正题。 “……这个机子里头的记忆卡里,有我的报告,还有一些你们需要的财政数据资料。不多,因为以我的权限只能够拿到这么些。” “说是说不多,可比那帮常青藤毕业出来的经济犯罪监视科的人拿到的多得多了,尼克,你真是帮了大忙……对了,为什么蒂亚戈忽然不让你守在布莱克身边了。” 尼克耸了耸肩,将手上的相机关了电源。 “谁知道。表面上看是弗朗斯为了争权夺利离间了我和蒂亚戈。可是要知道,蒂亚戈一开始是谁都不会相信,所谓亲信,也只不过是有用的工具罢了。” “……你怀疑他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 杰夫一皱眉,脸上露出些担心的神色。 “那倒应该还不至于,最近我也没和你们接触。这不是才第一次嘛,再加上我一直都东奔西跑的,前一阵子更是在罗德岛蹲着。就算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哎……凡事小心点比较好。” 杰夫一阵沉默以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反复强调一下这些叮嘱的话。尼克一听便笑了,笑得很无奈又有点自嘲。 “要真是小心为上,我也不会干这种事情了。” 尼克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已经在杰夫手上的那台照相机。杰夫一愣,之后脸上便浮现出一股古怪复杂的神色。 “威尔家的军火代理销售公司真打算和蒂亚戈集团合作了么?” “看样子不像。反正那天谈判,我是瞧见那个老头子是气呼呼地冲出来的。看样子是没谈成,不仅没谈成,还惹了一肚子不高兴。多半是被人玩了。” 尼克一边抽着烟挡住自己说话的动作,一边用双眼快速地扫着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区域,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灵敏狡黠的兔子。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教尼克去做过,他更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一切都好像是天生的一样,与生俱来。 “……弗朗斯会代替你去多久。” “不知道,可能就是一两天,也可能是一俩个月,甚至是永远,直到事情谈成,都有可能。” 杰夫一皱眉,尼克开玩笑似地汇报让他顿觉沉重。在他看来,调查威尔家和蒂亚戈集团是否合作,说不定是调查这种特大洗钱案件的突破口。不管对方会不会和蒂亚戈集团同流合污,在磋商磨合的过程中,这个犯罪集团早晚都会露出马脚来。 本来尼克在布莱克身边做事,简直是让他事半功倍,可是现在却多了这么多不确定性。尼克慢慢地抽着烟,两个人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更何况一个人是背靠着窗户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另一个人则是拿着相机看着窗外的风景,实在很难让人察觉出来其实他们是在对话。 “不然,这样吧。你也稍安勿躁,我们静观其变。如果弗朗斯自己不回来,我也有办法让他回来。不过前提是,他能不能忍得住那个老头子的倔脾气。” 尼克突然踩灭了烟头,尔后将烟头捡起来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杰夫望着他,不免失笑。 “怎么?那个布莱克威尔很难伺候么?” “哎,有钱人的那些毛病,你是不会懂的。” 尼克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边拿着杰夫给他的照相机离开了。杰夫看着尼克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以后,又回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尔后,边拿着手上的那部照相机又拍了几张照。 ------------ 一百一十二 一个艰难又甜蜜的决定 因为要代替丹尼斯照顾老爷子的身体,存希在给公司又告了两天假以后索性就留在了丹尼斯的居所里头,一心一意地照顾着他的父亲。://期间难免会和威尔夫人谈到一些之所以威尔老爷这么生气的事情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存希终于从威尔家的人的口里,知道了布莱克的存在。 “……伯母你不生气么?被人这么目无尊长的蔑视。” 这天晚上丹尼斯还没有从学校回来,好像是突然来了个修复项目,今天是项目开始着手的第一天,好多事情都要他去部署。存希和威尔夫人两个人在大房子里头,总算是让威尔夫人有个伴,不至于要一个人照顾丈夫那么可怜。 “生气,当然生气,可是啊,这生气其实和流眼泪一样,生得多了,流得多了,就没那个力气。更没那个心思去发泄这种情绪了。我记得刚嫁给老爷的时候,我是真正不知道是生了多少气,又掉了多少眼泪。现在,早就已经被他们威尔家的一些人给百炼成钢了。” 准婆媳二人正围着起居室的火炉烤火,吃饼干聊天。杰克和吉尔趴在壁炉旁边,偶尔抬起头来看一下存希和威尔夫人,又无精打采地趴了回去。 “……伯母,您真挺不容易的。” 存希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将杯子捧在手里,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往起居室的门口瞟。不过是一天没见而已,她居然就有点想念丹尼斯了。 “呵呵。谁说的,倒是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咱们家有这么不好相处的亲戚了。你还敢嫁到我们家里来么?” 本来还在走神的存希,冷不丁听到威尔夫人这么说,立马就红了脸。 “伯母,您看您说到哪里去了……” “嗯,我说到哪里去了?可不就是在谈眼前事么?我早就注意到啦,丹尼斯那个臭小子订婚礼还没给你,就先拿了个戒指套住你。让他爸爸晓得了,一定会骂他不知道礼数。” 一听到丹尼斯有可能受责骂,存希本来还红通通的小脸立马就白了不少,她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安。 “伯母,丹尼斯他只是……” “他只是想早点绑住你嘛,我知道。所以我都说了,咱们谈的就是眼前事啊。你老老实实告诉伯母,你会不会怕这些事情。也许你就会因为要成为丹尼斯的妻子,而遭到许多人的嫉妒,许多人的污蔑,许多人的反对。那么多指头和眼神,有形的,无形的,蜂拥而至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 存希愣愣地望着威尔夫人,带着些疑惑,心也跟着漏跳一拍。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这个层面,这么直白地讨论着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诚然,她吴存希确实曾经因为这个原因而逃避过,一逃还逃了一年多。为了让丹尼斯找不到她的人,她甚至连中国都不敢回,就算是联系家里人,也要求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去向守口如瓶。现在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一切还真是幼稚,也难为了丹尼斯还能够这么锲而不舍。 大概是因为每个女人都是虚荣的,丹尼斯的这种寻找行为已经足够敲开每一个女孩子的心房。吴存希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我……我不怕。我这次不会退缩了。” 如果他愿意娶我。 存希在心里默默地加了这么一句,却没敢说出来。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见到威尔夫人哈哈笑开了。 “好了好了,雨过天晴了。丹尼斯,你听到了吧?” “……什么?” 存希一愣,赶忙转过身去,就见着丹尼斯已经靠在门廊柱旁边,也不知道听她和威尔夫人的对话听了有多久。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存希讶异地打量着他,如果不是自己眼花,她分明看到了丹尼斯的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这真的很少有。 “刚刚。” 丹尼斯给了存希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起来显得很愉快。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坐在存希旁边,抚摸着杰克和吉尔。 “嗯,我上去看看你爸爸,你在这儿陪着存希吧。” 威尔夫人带着些暧昧的神色瞟了存希和丹尼斯两眼,然后笑呵呵地带着杰克和吉尔离开了起居室。威尔夫人前脚刚走,存希便气急败坏地给丹尼斯来了那么一下。 “哎哟,做什么呢。” 丹尼斯觉得存希现在这种气呼呼的样子很好笑,也很可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都是你!弄得这么尴尬。” “怎么尴尬了?你又不是在知道我站在你身后的情况下说出那些话的,一点都不尴尬的,放心。” 说着,丹尼斯还伸出手来为存希整理了一下头发。存希愣愣地瞧着他,真的觉得这个男人的情商似乎也不是负无限大了。貌似有由负转正的趋势。 “行啊,丹尼斯威尔。你够狠。” 存希抿了抿唇,用力戳了几下丹尼斯的胸膛。只不过他的胸膛真的很硬,两块胸肌就跟个盾牌似的,到头来也是存希自己的手指吃亏。 “好好好,别闹了。既然你都说不怕了,也不会退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谈谈下一步了?” 存希双手被丹尼斯抓着,动弹不得。挺到他这么说,忍不住抬头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什么下一步呢?” “比如……到底是应该我到纽约去,还是应该你回罗德岛来。” “……你去纽约能做什么?” 存希觉得,丹尼斯好像是提了个不可能完成的选项。他是布朗大学聘请的终身教授,只不过三十二岁就管理着整个布朗大学的考古系,如果换做是别人,一定不会提出来要离开。对,即便是换做她吴存希,她肯定也会犹豫。 可是丹尼斯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并不像是撒谎或者只是哄哄她。 “当然继续去教书啊。我这两天看了一下,其实波士顿离纽约也很近。那边有几个学院还挺不错的。纽约本身也有几个好学校。我觉得,如果我想跳槽去他们那儿,应该不是难事吧。” 丹尼斯低着头,只顾着玩存希那一双比他小了很多的手掌,根本就没有瞧见存希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已经充满了盈盈泪光。 “我想我可以……” “你不用想了,我打算辞职,回罗德岛。” 丹尼斯刚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就被存希强硬打断了。因为这个决定太惊人,让丹尼斯不得不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存希。只见存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用手背轻轻抹去泪水。 “存希,你怎么了??如果不高兴的话,你可以不用作出这种决定的。” 丹尼斯心里有点发慌,连忙伸手去擦存希脸上剩下的泪珠,存希没躲,也没有哭得更厉害。在掉了几颗眼泪以后,她忽然笑开了。 “我决定了,辞职,回罗德岛。如果找不到工作,你会嫌弃我么?” “……可是,佳士得拍卖行不是你的梦想么?好不容易成为了那里的拍卖师,你……” 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了一股子遗憾和心疼的表情。好像要放弃掉这个好工作的人并不是存希,而是他一样。存希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低情商的家伙,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刚刚是谁要放弃掉布朗大学终身教授的这个头衔,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竟然为了她这个小小的拍卖师,皱起了眉头。 存希觉得自己的心五味杂陈,只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虽然每一种味道她都尝到了,可是在这每一种味道里面都暗藏着甜味。丝丝入扣。 “是啊,佳士得拍卖行的工作不容易。你终身教授的职位放弃起来就容易了么?傻瓜。” 这一声傻瓜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存希笑着窝在了丹尼斯怀里。 “……你真的决定了?” 丹尼斯不知道她是在笑,有些诚惶诚恐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就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嗯,决定了。” “那……其实我觉得你辞职可以延后。” 突然丹尼斯冷不丁地一句话让现场童话一般的气氛全无。 “为什么?” 存希狐疑地仰头望着他,小脸上带着些憋闷的情绪。 “难道你其实不想让我回罗德岛?” 现在存希的表情活像一个怨妇,这让丹尼斯哭笑不得。好像自己是被人捉奸在床一样,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就连让人捕风捉影的对象都没有。可是介于自己在认识存希之前的操守,丹尼斯只能够选择疲于应付,勤加解释。 “存希,我……” 丹尼斯还没开口把话说完,存希就哼了一声,将丹尼斯一推,自己坐到沙发上了。摆明了就是今天不给她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之前的那些温顺啊,小鸟依人啊,就都木有了。全部全部地木有了! 丹尼斯突然觉得,坐在对面的还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只猫。正蹲在沙发上仪态万方又不怒自威地冷眼瞧着他,就差炸毛了。 “因为在你还没嫁给我之前,工作签证是能够让你留在这里的重要依据。如果你贸然辞职,那东西就作废了。到时候你就必须回中国,两个人一个在西半球,一个在东半球,岂不是更不方便?” 存希一愣,本来还有些紧绷的神经整个放松下来。因为丹尼斯考虑到的问题,是她想都没想到的。 对哦,好像是这样呢。 存希低着头,已经在心里认同了丹尼斯的话。可是这种认同,她死都不会表现出来的!如果表现出来了,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间接承认了自己刚才就是当了一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女人? 这都还没结婚呢,吴存希你也太容易进入角色了吧! 存希狠狠地对自己骂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觉得,可以等你和我结婚了拿到了公民身份以后,再辞职。” 丹尼斯下了这么个结论,一切都是以两人能够长相厮守为利益点出发。存希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不愿意。蹭着蹭着,又回到丹尼斯怀里了。 “可是那又得等多久。” “……嗯,所以基于综上所述,我认为我们还是直接跳过订婚程序,准备结婚比较好。尽快,马上。” “……” 好凶狠的一个圈套啊,存希忍不住呻吟了一句。 自己还想都没想就跳进去了,跳得如此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好吧,今天的谈话让存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让丹尼斯当个跳出三界之外,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不可能的了。这家伙的脑子根本就是为了能够在这个人类社会里头生活得如鱼得水而生的! ------------ 一百一十三 被人看上了 因为威尔家还有个布莱克这样讨厌的直系亲戚在罗德岛蹲着,丹尼斯和存希在那天晚上做好了准备结婚的决定以后,就一直在低调进行着这件事。让存希真正见识到丹尼斯父母返老还童的本性的时候终于来临了,大概是因为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一听说丹尼斯打算低调结婚,这一对老夫妻就好像是要当地下党人一样兴奋,兴奋到威尔老爷子的病都好了不少。 第二天,存希就开车回到了佳士得,直接去拍卖行上班了。 车子停在了员工停车处以后,存希边站在那儿等着电梯上楼。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所以存希在电梯没来之前,是有不停地四周观望的。直到又一个男同事也过来等电梯,她才少许心安下来。 上了五层楼,打开电梯门,存希还没走几步,就见到自己的那个实习助理站在走廊那儿翘首以盼着什么。 “崔西,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进去?” 存希走过来,拍了崔西一下。小姑娘就跟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存希回来了,忍不住喜出望外。 “啊啊啊~!吴拍卖师,你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呢!” 说着,崔西就急冲冲地把存希往主管办公室那里拉。 “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 存希右眼皮跳了跳,心里寻思着不是主管运筹帷幄,她还没吭声,就知道她有辞职之心了。 “呃,好像是来了一个VIP客人,指明就要见您。” “……见我?” 存希一边被崔茜拉着走,一边想尽办法还原事实真相。 “等会等会,你把我搞糊涂了。他为什么要见我?不是应该去找一个拍卖经纪人么?” 临到主管门前,存希却死活不愿意进去了,这可急坏了崔西。也不知道存希是不是神经敏感,她总觉得今天主管的办公室门口有点不太一样,打量了一阵,才发现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跟个木桩似地杵在那儿,沉默不语地盯着她们两个弱质女流。 对了,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 主管门前从来没有神马疑似是保镖的东西的。 “……这是那位客户带过来的?” 存希转过背去,小声地和助理咬耳朵。当她看到小姑娘无辜地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的时候,突然就没来由地一阵头疼。 “行了,没你的事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去工作。” 存希推了推崔西,把别人扔出了火海,可是在转头开门的那一霎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坐在主管对面的那个男的很熟悉,如果她的记忆力没出错,貌似就是天天在卦杂志上头蹦跶着的,美国东岸现今教父级的人物,蒂亚戈。 一时间,存希愣在了那儿。主管似乎坐在那儿也很焦灼不安,挺到门响就好像是听到上帝的召唤一样,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存希觉得,主管今天看她的眼神特别神圣,就好像是在看救世主一样。 “吴拍卖师,你来了!” “……是啊,主管,您找我有事?” 存希明知故问地寒暄着,和主管对话的时候还特意微笑着看了那个主顾一眼,免得别人以为他们有多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儿。 “啊,是是,来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现今主持亚洲国家古董拍卖会最多的女拍卖师,CICI吴。这位,是蒂亚戈集团的CEO,蒂亚戈康森先生。” 主管是没出息的,一看两个人已经互相交换了名片完毕,这手也握上了,立马就想要脱离战场,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存希。存希看着眼前这个三四十多岁的亚洲男人如此怕事,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正准备有效地刺激说教主管两句,蒂亚戈这边却先发了话。 “吴小姐,我对于这一次的拍卖展品非常有兴趣。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对我详细介绍一下。” 存希一愣,按照规章制,像他们这种拍卖师,一旦主持了一场拍卖,其中的任何关于展品的细节都不得向竞拍人员透露。也就是说,他们不可以直接接触除开展品提供商,拍卖会承办人的第三方人。如果你想知道拍卖会的资料,又不想让人钻空子说你拿的这些资料无效且保留控告你进行商业非法交易的权利,那么你应该去找那些可以钻山大洞的拍卖经纪人,而不是拍卖师。 所以,存希讶异地睁了睁眼睛,见蒂亚戈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就更头疼了。可是她毕竟是洞庭湖边上的老麻雀,见过风浪。在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之前,存希只好傻笑着应对着,一边又开动脑筋积极想着对策。可是当事人承得住气,并不代表旁观者承得住气。存希和蒂亚戈之间还没什么火药味呢,存希的主管就有点HOLD不住了。一直在旁边擦冷汗的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就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没问题!CICI一直就是古董鉴定方面的专家,就让他带您先去参观一下我们下个拍卖会的展品!” 吴存希又是一愣,觉得自己瞬间就被这猪一样的队友给出卖了,可是又发作不得,因为对方除了是猪一样的队友以外,还是自己的上司。无法,她只好赔笑着将人给请出了主管办公室。蒂亚戈前脚刚一走出去,存希后脚就把主管的领子给拎上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两条路走。要么就立马改变主意找个还在拍卖行里头蹲着的投资人去和那个蒂亚戈接洽,要么就立马联系个另外的拍卖师去主持明天的拍卖会。不然我要是因为你被吊销了执照,我梦里都会把你给掐死。” “好好,好……CICI,你就专门去伺候康森先生好了,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我来安排,我来安排。” “哼。” 存希把主管的领子一扔,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刚没走几步,就瞧见蒂亚戈正站在走廊上等着自己。存希这一年多以来总是和各式各样的商人打交道,像蒂亚戈这种笑面虎她真的是见了多了。总而言之,越是表现得对你亲切的人,往往越是吃你不吐骨头。 “康森先生,这边请。” 存希很自然地笑了笑,小高跟踩得特别有韵味。蒂亚戈走在她身后,眼神在她的腰背后头那么一瞟,便尽是赞赏。之后存希将之带进了保险库里头,随随便便挑了几个她觉得还算有潜在投资价值的商品和蒂亚戈介绍了些东西,但是说得并不多,点到为止。 蒂亚戈意兴阑珊地听着,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让存希更加心浮气躁了。她还没有天真幼稚到以为这是在演什么苦情片,自己正在和未婚夫商量着婚礼的事情呢这边就被恶霸看上了,存希担心的,是其他的事情。 “吴小姐,您好像对于这些商品确实有很深的见解。” “……工作的时候难免都要接触到,只不过是为了给顾客负责罢了。康森先生,您言重了。” 蒂亚戈一发话,存希就立马明白了这家伙明显就不是为了这次拍卖会来的。完全是为了能够找个僻静地方来和她谈一些“接下来的内容”,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道为什么,存希在得到这样的信息以后,竟然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捧着的藏品又放回到了保险库中,这才转过头来正视蒂亚戈。 “哼哼,吴小姐很聪明。不仅有才干,还很谦虚。在等待吴小姐的过程之中,我是有查阅这一次拍卖会的宣传册的。很有意思的是,吴小姐好像并不是按照宣传册上面排列的顺序来对我讲解,甚至连解说词都不怎么用册子上面的语句。即便如此,你也照样可以如数家珍,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的工作天天都是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总会知道一些的。不按册子来,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没办法记住册子上面的顺序而已嘛。康森先生,这边请。” 见蒂亚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存希边想着速战速决,忽悠人家从保险库出来,可是她以抬手,别人却连去看门口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这就让存希尴尬了,只好默默地将手收回来,又很是不甘心地在谈话期间总是往保险库的门把子上头瞟。 “不尽然,说实话在来见吴小姐您之前,我是有陆续见过好几个拍卖师或者鉴定人员,甚至是古董经纪人的。他们也在这个行当里头干了很久,甚至工作时间比吴小姐您还长,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表现出吴小姐这样的风采。” 蒂亚戈一顿高帽子戴着,存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只是觉得在这个闭塞的空间里头对着这个老头,还有他旁边那个冷眉冷眼的小跟班,实在是有一种暗战的紧张感。她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是又不敢随便乱动。 开玩笑,对方是混黑社会的!反观自己又算哪根葱啊! “呃,是么,谢谢康森先生的赞赏,多谢抬举。” “哪里,我只是实事求是。不知道吴小姐是否对自己现在这份工作满意啊?” 突然,蒂亚戈话锋一转,让存希有点措手不及。 “……我不明白康森先生您的意思。” “哼哼,最近老朽手头宽裕,想玩些古董,能够有一个才干如吴小姐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当拍卖经纪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当然,在我手底下做事,报酬也一定是丰厚的。吴小姐,您不妨考虑一下。” 说着,蒂亚戈就对着自己的那个随从偏了偏头,还没等存希吭声说愿不愿意拿,对方就塞了张名片到存希手里。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公司去处理一下事情,吴小姐,您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 蒂亚戈见到存希一直处于一个震惊的状态倒也没生气,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带着自己的人绕过存希,径直走出了保险库。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了那儿。 …… 佳士得拍卖行停车场内,尼克坐在副驾驶座上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平滑的皮制座椅,从他看到存希出现在这幢大楼里开始,他就莫名烦躁着。终于,蒂亚戈出现在了电梯口,尼克见状,立马钻出车子来给自己的老板开门。 当蒂亚戈坐进车子里头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蒂亚戈竟然是带着微笑的。 “……老总,您找到您要的人了?” “嗯,是个不错的苗子。留在身边以后一定可以为我挑出好多好货色。开车。” “……是。” 尼克因为蒂亚戈的这句话心里忍不住突突了两下,心里头对于刚刚看到存希上电梯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他是第一次这么多问题,实在是因为以想到存希,他就有些忍不住,他只是想要确定,蒂亚戈和存希之间一点关系都不会有。只不过是这么凑巧,蒂亚戈要找的拍卖师是个亚裔女的,而存希又正好在这个办公楼上班。 “啊,不知道老板看重的是哪位呢。” “呵呵,你对这种事很好奇么?” “……不,我只是……” 尼克猛地抓紧了方向盘,觉得周身都出了冷汗。他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往后座望去,却见蒂亚戈也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告诉你也没关系,就是佳士得拍卖行一个姓吴的小姑娘。年轻,漂亮,有才干。” “老板,接下来这几个候选人,您还要去看看么?”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随行秘书腿上放着一叠资料,手上则还拿着两三张简历,大概就代表着两三个人。他转头询问蒂亚戈的意思,却没想到对方烦躁地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话。 “不必看了,我就要她!” “是。” 秘书没有多言,只是将其他的材料都整理到了一起,单独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来郑重地看着。尼克怀特在等红灯的过程中无意瞟了一眼,看后忍不住全身发凉。 那个文件夹里头放着好些照片,都是些**的连拍照。存希,就是这些照片的主角。 ------------ 一百一十四 坦白也是一种伤害 存希刚一缓过神来,就立马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些大条了。她急匆匆地捏着那张名片冲出保险库,差点就连密码锁都没落上。 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冲到了主管办公室门前,在要打开门的那一霎那,存希的手又顿住了。 不行,找那个怕是鬼商量怎么都不靠谱。说不定这家伙还会为了保住这个拍卖行分部的信誉把她直接就往坑里摔了,存希并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相反,她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谨慎。 所以在深刻分析了先头主管的所作所为以后,存希彻底放弃了和主管打商量的念头,一个人满腹心事地走回办公室。本来阳光明媚,工作如常的一天,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和存希手里的这张名片,注定变得不平凡。说来也实在奇怪,平常忙得后脚跟打后背的时候也没看上天能够让她清闲到哪里去,现在她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想要让自己有点事做分心,可是偏偏事情却一件都没来。 就连那个平常没有做一两个小时工作就要跑到她办公室里哭鼻子的崔西小助理也没有来,存希觉得自己再这么一个人憋着走来走去一定会崩溃掉。她必须要打个电话找个人商量,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选,当然是丹尼斯。 可是刚拨通电话,存希又后悔了,刚想挂掉,那边却接上了。 “喂。您好,这里是布朗大学文物修复办公室,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还好,是个兼职的学生接的电话,存希松了一口气,只说是自己拨错分机号了。于是趁着这个学生热心地给自己转到教务处的空当,立马挂了电话。 怎么办怎么办。 丹尼斯那儿是一定不能告诉的,谁知道那个刚正不阿的正义战士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说不定一句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就结束了所有对话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存希把脸埋在臂弯里头,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她一跳。她猛地跳了起来,看鬼一样地看着自己的手机,那上面的名字忽然就让存希觉得是看到了救星。 “蒂森!” 电话那头的蒂森一愣,就觉得在自己印象里头好像存希就没有这么热情地唤过他的名字。所以他眉头一皱,直觉就知道是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存希听着这倍顺从民心的问话差点就没有掉眼泪,多么朴实的一个娃儿啊。最重要的是脑筋转得快的让存希恨不得掩面泪奔。 “这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说起来太复杂,电话里说不方便。这样,你下班有时间么,我们在街角的那个饭店见面,我请你吃饭啊。” “……嗯,好。那我下了研讨会就去接你。” 蒂森听得以愣以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去,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存希居然要请他吃饭,还那么热情地叫他名字。 虽然蒂森心里很清楚,存希于他,完全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类型,他也很吃存希这一套。不然怎么说,爱情让人变蠢呢。像蒂森这种爱入骨髓,爱到病入膏肓,无法自拔的类型,绝对是已经因为爱情这种毒药将智商降低到了弱智水平。 “不用了,我开车来上班的。天啊,真是,今天什么事情都乱七糟的。就这样了,下班我要到了给你打电话。” 存希叹了一口气,发觉当自己找到一个可以倒苦水的人的时候,确实心安了不少,所以在结束这通电话之前,她又诚心诚意地补了这么一句。 “蒂森,谢谢。” 蒂森讶异地听着那头存希温柔的道谢,直到电话筒里头出现了忙音都不自知。他耸了耸肩,完全相信了今天是天蝎座男生的LUCKCYDAY。那个小实习生看来还不是神棍啊,蒂森想着,然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竟然有了下次再专门让这个跟着他实习的医学院学生再给他补一卦的诡异想法。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时钟刚指到下午四点,存希就已经坐不住了,跳着就要往外跑。这一次主管拦都没拦她,甚至问都没问一句。大概是心存愧疚又心存感激,对于今天存希迟到早退的现象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所以,当蒂森按时出现在那个两个人说好了的拐角处的饭馆的时候,存希已经在那里干坐了三个小时有余了。蒂森冒着风雪进来的时候,存希正在用自己的IPAD机械地打着愤怒的小鸟。 “……希,是不是等很久了?” 蒂森见到存希摆着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狠狠盯着IPAD的屏幕,还以为自己来得太迟,让她不高兴了。 存希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被她放在一边的IPAD里头传来一阵绿色猪嚣张的笑声,看来这关她是没打过。 “呃……你怎么了?” 蒂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吭声问问,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失败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只猪在笑你。” “……” 存希突然有感而发,念了一句在天朝网络里头广为流传的格言。蒂森无语地看着他,脸上那表情是似笑非笑,似乎有点抓狂。 “……你看看这个。” 见到被自己请来的救兵就要被自己的走火入魔给搞疯了,存希只得用蒂亚戈的那张名片,切入正题。 “……康森艺术品投资公司?这个,这个不是那个蒂亚戈集团旗下的么?你怎么会有他们人事部经理的名片?” 蒂森一看到这名片上头的头衔,脸色立马就白了。存希看着他这表情,忍不住就想为自己悲催的命运仰天长笑三声。 “我问你,如果这个公司的人来找你,要挖角,要高薪聘请你去做事。你是去还是不去?” “……最好不去,可是没得选的话,去也无妨。” 蒂森想了想,估摸着存希的那个如果是在说自己呢,所以就在答案里头给她了一些提示。 “好,那如果他们请你去,是要你放弃现在这个职业去做另外一种职业,所以你面临着被人吊销执照,永远不能做现在这个职业的危险呢?” “……什么意思?” 蒂森被存希的这个那个弄得有点晕,存希见状,索性就据实以告了。 “蒂亚戈集团的人让我放弃掉佳士得拍卖行拍卖师的位置,到他们的这个康森拍卖行里头去做他们CEO的御用艺术品投资经纪人。” 存希一口气说完,换来的却是两个人的沉默。存希盯着蒂森良久,希望他能够给她出点什么锦囊妙计,或者是说些什么金玉良言。蒂森见存希用如此期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你看,事情大条了对不对?很复杂对不对??你说我该怎么办?去?不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对于他们的负面消息虽然很多,但是毕竟是他们旗下其中的一个小公司,还不至于嚣张到被一个人才拒绝掉,就要打打杀杀那么严重?” 蒂森挑了挑眉毛,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哈。如果是小角色找我,我当然不用这么崩溃了。问题是他们老总来找我了呀,哥哥,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敲了敲桌子。不过还好这个饭馆里头本来就热闹,也没什么人真的去注意到这对靠窗的男女在说些什么这么激动。 “……谁?” 蒂森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他们的老总啊!蒂亚戈集团的CEO啊!蒂亚戈康森!” 存希挥了挥名片,然后将头埋在了自己的双手里。过了良久,她又抬起头来看着蒂森。 “……怎么办?” “……你想去么?” 蒂森突然反问了存希一句。 “不想。” 存希坚定地摇了摇头,别说自己以后是要嫁给丹尼斯的,进了这种前身是黑道集团的公司对她自己影响不好,也会拖累丹尼斯。她本人就和蒂亚戈接触过,一看就知道那个老头精明得跟个狐狸似的,一定是难伺候的主。 “他们给了你多长时间考虑。” “一周,还是两周。我估计肯定圣诞节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给个答复。” 存希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感到绝望。如果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辞职以后一走了之,大不了自己卷铺盖回国永远不回来了。可是现在不一样,她不仅不能辞掉工作,还不能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因为有丹尼斯在这儿。 “你继续上你的班,我在这里的研讨会大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在这十几天里头你上班下班我都来接送你。如果我没时间来,也会打电话确定你的安全。放心,没事的。” 蒂森说着,下意识地就想抓住存希的手,可是手刚一伸出来,他的这个动作就生生顿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存希看到蒂森默默将手抽回去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疼。 突然,存希抿了抿唇,话锋一转,说到了其他事情上。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虽然我和丹尼斯商量着先低调进行,不告诉任何人。可是还是想和你说以声。” “什么?” 蒂森舀着杯子里的咖啡,让咖啡在杯子里头顺时针旋转。意大利咖啡豆的香味随着这华丽的旋转袅袅上升,渲染了整个空气。 “……我和丹尼斯打算结婚。所以现在这个工作我坚持在这儿,是为了保住留在这里的合法身份,等到我们两个人办了结婚手续以后,我大概就会将这个工作辞了,跟他回罗德岛了。”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便拿起了手边的饮料喝着。也不知道是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表情,还是挡住蒂森太过震惊的视线。那样的震惊只有两三秒钟,却足够让存希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恶的女人。 “是么?什么时候去登记呢?” 蒂森接话的时候声音如常,甚至还带着些愉悦的笑容。存希觉得喉咙发涩,几乎都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让她时时刻刻地恨着。重遇以后,又不断地给她各种各样的帮助,甚至一直冒着与丹尼斯友谊决裂的危险,促成了她的逃跑计划,并且帮她守着这个秘密。 这样一个男人,自己的太过坦白对他来说是不是就是一种万箭穿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是一种对他的为所欲为,任性肆意呢? 存希那一刻,愧疚得想哭。 “啊……等他忙完这一阵子,他父母如果也同意我们先低调登记的话,我们就去登记了。” “哦,那恭喜了。呵呵。” 蒂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下,不经意间瞟到了存希戴着的那枚粉钻。小巧又光彩夺目的粉色钻石很衬存希,就好像是她本人品质的体现一样。 蒂森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 一百一十五 突生变故 “喂,存希么?” 某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存希正在整理文件,就听到韩佳人又打电话来“骚扰”她了。:// “不是,你挂吧。” 存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边说还边把蓝牙耳机给挂在了耳朵上。这么一来她就可以腾出两只手来清理崔西帮她弄得一团乱的文件。 “我去,怎么这么大火气啊?大姨妈来了?” “是啊,可不是么。而且刚来,疼死了。” 存希咬了咬唇,看着眼前那些眼花缭乱的文件就有一种直接把它们扔进碎纸机里的冲动。 “哎哟,那你还不请假休息?能把你疼成这样,你还坚持着呢。吴存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负责了。” 佳人咯咯笑着,完全就没有将存希的乱发脾气当作一回事。这平常听起来还听爽朗的笑声听到吴存希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变扭。那一下存希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韩佳人你有事说事,没事你可以挂了电话滚蛋了。没看到姐正在烦着么。” 存希说完,扬手就将一本离她最近的文件给掀翻了,只听到劈啪一声响,佳人立马就噤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佳人终于回复了平日里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 “怎么了……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嗯,你都说我大姨妈来了嘛……啧,我现在还要加班。” 存希见到韩佳人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捏了捏劈头,只觉得最近自己的脾气确实有些不太好,差点就把身边的人给得罪光了。 “怎么还要加班呢?你和你老板说说,你不舒服呗。” “哎,还不是那个实习生。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越发精神恍惚,以前还是犯点小错,小打小闹一下。现在可好,明天我就要做拍卖会了,她今天才给我资料。我刚刚就随便看了一下,才发现连序列号都排错了。” “啊?晕,你现在在替你的小助理亡羊补牢啊?你们主管下班了么?你应该直接去告状。” 佳人气呼呼的,好像被人莫名其妙地逼着重复作业的是她一样。存希听着佳人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吧,别人也挺不容易的。因为这个实习的位置才能够拿到奖学金,我告她一状,不是毁人前途的事情么。” “不是,你现在这么包庇她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啊。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对不对,可是你不去纠正别人,她怎么能有成长的机会呢?” 韩佳人一本正经地说话,让存希忍不住莞尔一笑。 “看样子你已经给了别人很多成长的机会。” “错,是给了很多个‘别人’成长机会了。” 存希又翻了个白眼,对于韩佳人这种太得罪人的做法不敢苟同。大概是两个人的过去太不一样,韩佳人生来就是千金大小姐,一直平步青云,不仅仅是因为家里有这个资本让她总是得到最好的东西,上最好的大学,谱写最完美的人生。而是因为她自己也很努力,用存希爸爸的话说,就是韩家是积了好几辈子的阴德,才会养出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实在是太难得了。 至于存希,一开始的家庭状况只不过是个小康水平,如果没有一个才华横溢又敢拼搏的爸爸,估计现在她还就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各种钻山打洞的普通留学生而已,甚至于连留学生这个头衔都不会有。而她自己,也不是一个什么彻头彻尾的乖乖女,硬要归类,根本就是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的那一类型。 韩佳人有理由坚定非黑即白的世界,可是存希却从自己身上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总想着给别人一个机会。 这是两个人做好朋友多年,却永远没有达到默契的地方。各有各的想法,却谁都不能说对方是错的。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再说,天黑了我都回不去。” 存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刚才经过一番胡思乱想,虽然肚子还在疼,可是已经没有那么心浮气躁了。 “哎,早就天黑了好么。这纽约,一到冬天就这么快天黑……好了,我不打扰你了。对了,忘了和你说正事,蒂森说今天他正好有一台教学手术,可能没办法赴约了,让我一个人来打电话问问你晚上要不要和我出去吃饭,顺便代他给你道歉,没想到你也没时间,你们两个约好的吧。” 存希一愣,立马就明白了蒂森的弦外之音。 对不起,今天晚上可能不能护送你下班了。 那一刻,存希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而言之实在是复杂得很。 “好了,我知道了。不然这样吧,我等会做完了事情,给你打电话。大不了回我公寓,我煮宵夜给你吃?反正明天是周末了,住我家也没关系吧。你们家爱德华会吃醋么?” “谁管他!他敢闹我就把他踢到他基友那儿去!” 一提到存希做的饭,佳人又开始眉飞色舞,根本就没个正形。不过这一次佳人那爽朗的笑声,也惹得存希笑了出来。 “韩佳人,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你说的那个基友,貌似是我男人。” 存希佯装正经地提醒了一句,韩佳人在电话那头耸了耸肩,又爆发出来更嚣张的狂笑。然后,两个好朋友又和好如初,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挂了电话。 存希这边刚把手机放到一边,门就被敲开了,她一抬头,瞧见崔西怯懦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好像她是要吃人一样。 “……是你啊,进来吧。把门关上。” 抬起手腕一看表,正好是下午四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大家就都要下班了。再加上今天是周五,提前溜号的人更是多,所以现在就有人频繁地从走廊那儿穿过。崔西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又轻轻带上了门,然后中规中矩地站在一边,沮丧地低着脑袋。如果存希没看错,她的眼眶是有些发红的。 “来,坐下吧,喝杯水。” 存希看着她可怜,干脆把手头的文件先放了下来,主动倒了一杯水放在办公桌上。可是崔西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并没有走上前。 “……吴拍卖师,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是很严重的错误。我知道我也没脸站在这儿,更没资格来向您求情,可是我……对不起……能不能不要对主管申报这件事情。” 存希听到崔西这么直白,心里边有些不悦。其实她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可是却没想到崔西竟然会在明知道自己犯了这样的错误之下,还敢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存希并不是一个可以很好地掩藏自己情绪的人,那一下脸就拉长了不少。崔西瑟缩了一下,嘴唇抖了半天似乎是想说些挽救的话,却终究没有说。 在存希的瞪视下,她默默低下了头。 “崔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 “……我……” 崔西动了动嘴唇,刚发出一个单音就被存希制止了。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也不需要再向我解释什么。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也看到了,所以请你先出去吧。至于你说的那个请求,我会考虑的。” “……” 存希低着头,忙着整理资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响动,抬起头来见崔西还站在那儿,忍不住就又催促了一句。 “出去啊。” “……对不起,吴拍卖师,真的很对不起。” 崔西在那一刻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在对存希深深鞠了一躬以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存希的眼前。 存希捏着笔,愣愣地盯着那扇刚刚才关上的门,突然有些后悔了,刚有冲动出去瞧瞧崔西的状况,起身的时候却好死不死地又弄翻了桌上的文件。看着这些崔西造成的错误,存希想要关心她的心思一下就淡了不少。一番思量之下,于是她又坐回到了办公桌上。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文件也弄得差不多了,存希看了看时间,居然是到了八点半。一想到韩佳人可能还在傻乎乎地等着自己,存希没多想就拨通了电话,一边等着韩佳人接电话一边就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去员工休息室接咖啡。 此时此刻拍卖行里头已经空无一人,特别是在他们这种后勤办公层。存希的小高跟在走廊里头敲击出一阵又一阵有节奏的声响,再配上手机里头发出来的嘟嘟声,突然间存希就有一种不寒而栗,阴风习习的感觉。 她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赶忙就把电话给挂了。要走到员工休息室,崔西的办公室是必经之路,去的时候存希还没怎么注意,回来的时候她却发现崔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而且还没开灯,里头一片漆黑。 存希心里一紧,站在那里看着那条黑色的缝隙看了好久,就好像那条门缝是有生命的,它会张开血盆大口来吃人。 “崔西?你在么?” 存希大着胆子,将马克杯放在一边,轻轻推开了门。可是里头安静异常,并没有任何人来响应她。这样的安静让存希不由得浑身出了一声冷汗,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让自己镇静一点,刺鼻的血腥味却呛得她差点没有窒息。 存希脸色发白地从那种粘腻的味道之中挣扎出来,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灯,只见崔西正趴在她的办公桌上,而这个小助理的左手手腕正在汩汩流着鲜血。 她,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割脉了。 ------------ 一百一十六 一个结果可以由很多个原因导致 惨白的灯光下,崔西静静地趴在那儿,桌上那一滩刺目的鲜血让存希眼前的这个景象更觉得惊悚诡异。她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忽然回过神来,下一秒她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救人和嘶喊之上。 “崔西,崔西!挺得到我说话么!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叫救护车,马上!”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找来绷带布条来勒紧崔西的手。她尽可能地在那条深且长的伤口上勒了一个死结,或许是她太过于用劲,在存希打完最后一个救生结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从崔西的鼻孔里头传出来。 “崔西,崔西?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存希说着,便将崔西抱在怀里,一手按住她左手的穴位,似乎想以此来控制住崔西渐渐流逝掉的生命。所以当存希将崔西一路护送到了急诊室的时候,早就已经一身血污。巧的是,崔西被救护车送到了蒂森正在做研讨会的医院。 所以当蒂森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后续工作,还没换下手术服就跑了过来。 “存希!” 一出电梯,蒂森就瞧见了那个蜷缩在白色长椅上的身影。他眉头一皱,赶紧奔了过去。 “……怎么一回事?这些……” 蒂森慢慢蹲了下来,将存希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这才发现存希白色的套装上面沾满了血污,就连脸上都沾着些淡色的血迹。 存希本来还坐在一边发愣,等着急诊手术室里的灯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发现是蒂森在自己面前。这一刻,她并没有对于这个人的出现感到多讶异,反而像是突然间找到了自己所有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所以她眼眶一红,本来一直都不曾掉下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崔西她自杀了……她自杀了……” “……你先别哭,冷静一点,我陪你等。没事的。” 蒂森抬手不断地为存希抹掉泪水,站起身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刚要坐下,又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满身的消毒水和血液的味道。所以他又特意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换了衣服才下来陪着存希,顺便,还将自己的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 存希小声道了一声谢,便将自己牢牢地圈在了这个大衣里面。她并没有推拒蒂森对她的善意,因为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想的死亡。这样的想法让她浑身发冷,她必须通过一种方式来汲取温暖。 蒂森坐在他身边,瞧着存希即便是披着他的大衣身体还是在微微发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都凝成了拳头。他想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又清楚得明白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大概是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走廊上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存希依旧还在发呆,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人到跟前了都不自知。 蒂森抬起头来,瞧见是一对白人夫妇。其中那位夫人满脸焦急,一瞧见存希坐在手术室旁边沉默不语,立马就问了一大堆话。 “您好,请问……是您打电话给我们的么?我们是崔西的父母。” “……您好,我是……我是崔西的上司,我叫存希吴。” 存希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里头有些慌乱,好像让崔西作出如此选择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蒂森看在眼里,实在不明白这种负罪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却又知道其中一定有文章。所以便并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看着。 “是,您好。我想问,我们的女儿是怎么了?她怎么会……” 大概存希当时打电话给对方父母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的女儿会无端端地进了医院,现在当事人的父母来了,面对面的存希更是说不出来。看着面前这位夫人温柔而又焦急的眼神,存希低下了头,选择沉默。蒂森有些看不下去了,觉得存希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让对方误会什么,所以赶忙站了出来解围。 “你好,我是这个医院的外科医师,也是存希的朋友。你们女儿的情况我问过了,她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正好存希在拍卖行加班无意之中发现了。现在他们正在全力抢救她,二位不要着急,我们也是在等结果。” 蒂森说的话比较中立又带点权威性,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现实无疑对于任何一对父母来说都是一记当头棒喝。蒂森话音刚落,这一对老夫妻就愣在了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既找不到任何思绪来理清这突发事件的来龙去脉,更是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来问点什么。他们只不过是同时瞪着一对震惊的眼睛望着存希和蒂森。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存希终于听到了一声呜咽,接着便是抽泣声。 “……怎么会这样的,崔西怎么会自杀的呢?” 这一声自言自语,就好像是质问一样,重重敲打着存希的心。此时此刻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根本好看不到哪里去,蒂森在一边瞧着,心里对于整件事情的真相的渴求程度早就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平常很平静的一个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坐在那儿如果不用双手压着膝头就会不自觉地想要用鞋子来敲击地面来排解自己烦躁的心情。 四个本来各自素不相识,互不了解的人,突然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危在旦夕而颇有默契地组合在了一起,各自沉默地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甚至是最糟糕的打算。突然,手术室的门喷地一声拉开了,蒂森瞧见是自己认识的朋友艾迪,赶忙边站了起来。 “艾迪,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艾迪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同僚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在询问这里头那个患者的状况,他先是意外地瞟了蒂森一眼,又看了看存希,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崔西的那一对父母身上。 “请问哪位是崔西摩尔的家属?” “我们是我们是,我们是她的父母。崔西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妻两个相互扶持着,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嗯,你们哪位和崔西的血型一样?她需要输血。这姑娘对自己太狠了,割得很深,不过还好是被这位小姐发现了,又做了相应的急救方式,索性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到底情况是什么样子,可能要输血了以后我们才能够确定。” “好好,抽我的,我和崔西的血型是一样的。” 崔西的父亲喜出望外,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袖子。她的母亲当然也很开心,又惊又喜之下就差没有抱着存希抱头痛哭了。在护士的引导之下,夫妻二人到隔壁的办公室抽血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向存希道了谢。 存希愣愣地看着这些人走尽,直到这条空荡的走廊里头又只剩下她和丹尼斯,她依旧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因为蒂森轻轻推了一下她,或许她还会这么呆愣下去。 “是想回家还是想等崔西的消息?” 蒂森说着,拿出了一串钥匙,不仅有他在这里的办公室的钥匙,还有他的车钥匙。 “……我想在这里等崔西的消息,可以么?” 存希问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蒂森发火一样。蒂森看着存希这般对自己怯懦的模样,心里有点不痛快,更加不习惯。他挥了挥手中的钥匙,一边把存希引到电梯旁边,一边爽快地答应了存希的请求,其实他也是带着些私心的。他喜欢存希,这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既然如此喜欢,当然希望存希能够多留在自己身边一点。 存希就在蒂森这样的私心之下,被他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头。 不得不说,做外科医生,特别是做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所受到的待遇规格和平常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蒂森的办公室,其实是一个再舒适不过的小套间,这种小套间以前她在丹尼斯身边做事的时候,也见识过。不过二者的办公室相比之下,还是蒂森的要大一些。可惜现在存希心思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压根就没有那个精力去打量周围的布置和摆设,甚至是去用心感受这里的舒适度。他只是默默地进门,再一语不发地坐在那儿,尔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蒂森一手一杯咖啡放到茶几上,也没强迫存希一定去接。 “说吧,那小姑娘和你之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没什么事。” 存希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打算避开这个话题。慌乱间她猛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咖啡,实在是有些涩口,便又加了好多牛奶和糖。蒂森也没阻止她这么糟蹋意大利咖啡,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奶香混着咖啡味道一起飘了出来,他又开口了。 “这里也没别人,刚才你那副样子也骗不了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闷在心里总是不好的吧,你要知道,那小姑娘现在都还没醒呢,她……”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存希的心猛一抽痛,因为蒂森的这么一句话,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怒吼过后,剩下的只有疲累,存希耷拉下刚才还挺直的肩膀,无精打采地望着手中的咖啡杯。 “……崔西这两天上班工作都魂不守舍的,打错小错一起犯。昨天她才把明天我要在拍卖会上用的资料给我,结果还都弄错了,我只好重新自己来做。结果快下班的时候,她突然哭着跑到我的办公室来求我,希望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主管。我当时听到她这样的请求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边没有正面回复,就打发她走掉了。我想一定是因为这个……她一定以为我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告她一状,才会做这种傻事!我真残忍!” 说着,存希愤恨地砸了茶几一拳,弄得桌子久久颤动。蒂森不心疼他的那张玻璃桌,但是心疼存希的那只手。他赶忙一把抓住,以防她再次自虐。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情或许根本就不管你的事情吧。别说你压根就没打算报告,就算你真打算报告了你也是在做对的事情啊。只是她自己的应对方式过激了而已。再说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呢。” 蒂森的语气有些急,却也还带着些慢条斯理。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松开了存希的手,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不过他的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存希发红的手关节。蒂森的这么一席话,虽然并没有让存希立马从自责之中解脱出来,却也让她确实好受了不少。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坐在那儿,干巴巴地等着急诊室里的消息,忽然蒂森的办公室的门被人急促地敲了几下,然后慌慌张张地走进来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似乎没想到帕切科医生的办公室里头会做了个女人,所以一看他们两个人单独在里面,就没理由地红了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蒂森站了起来,以为又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急着他去处理,披上白大褂就要跟着小护士出去。 “……帕切科医生,4楼急症室那儿出了点问题,好像是病人家属和人起冲突了,急症室的主任今天不在,我们又找不到一个负责的人,还是您过去看看吧。” “哦,好。” 蒂森一愣,立马想到的是崔西的家属,因为崔西的手术室也是在4楼。 不会这么巧吧,那对老夫妻能够和谁起冲突? 带着这样的疑问,蒂森和存希无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默契地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 一百一十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存希和蒂森出了4楼的电梯之后,立马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好像是一个女人哭喊着的控诉声,还有两个男人之间的怒吼咆哮。蒂森眉头一皱,似乎是因为有人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么瞎闹腾觉得有些不快,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立马冲了出去,存希在后头紧紧跟着,越往那个吵闹的方向走就越觉得心里发凉。 直到真正站到崔西的手术室门口,她才彻底粉碎了心里的那么一点侥幸。 原来正在和人吵架的,真的是崔西的父母。而和这一对老夫妇起冲突的人,竟然是个年轻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说不定是和崔西一般大小。看着这个年轻男人的着装,存希只觉得似曾相识,她的心中咯噔一声响,就觉得有什么尘封的记忆慢慢回来了。 崔西的父母眼下正两眼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之前为了女儿的事情哭过,特别是崔西的爸爸,任旁边的护士和医生怎么劝,他都揪着那个古惑仔打扮的男人的衣领不放手。 “摩尔先生,您冷静一点。” 蒂森看着这架势,赶忙在崔西的父亲真的把这个男人揍死在医院之前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蒂森的力气可大,单凭一只手,竟然就让这个老人的双手松开了些许。可是他现在是真正发了狠,就算劝架的是一个年轻人,都没办法完完全全把他的双手从对方的领子上揪开。 蒂森尝试了几次,发现在不弄伤这位老人的前提下根本就没办法把他们两个分开,忍不住边抬头望着其他几个也来劝架的实习医生和主管的护士。 “你们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维持秩序。” 几个小年轻听到医院高薪请来交流的医学教授生气了,吓得跟个什么一样,连忙四散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有的是到楼道周围安抚那些也在急症室面前等待病人的亲属,有的则快步跑进了值班室,看样子是要叫保安了。 蒂森做完这些事,手还是稳稳按在了摩尔先生的手腕上,低声劝慰。 “摩尔先生,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为了您的女儿着想,也为了您自己着想,请您暂且冷静一下。等会如果保安过来,或者有围观者报警了,您还得去警局配合警方工作,期间如果您的女儿转醒了,她见不到您,那将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果不其然,这么几句话说下来,摩尔先生的身子微微一震,紧如磐石的双手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蒂森见状,赶忙对旁边的一个年轻男护士使了个眼色,一人一个地将这两个人彻底分开了。 可是即便如此,摩尔先生对于这个男人的怒气似乎并没有消减。 “你走!你现在马上滚!崔西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躺在那儿!”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 小混混的眼神带着些桀骜不驯,摩尔先生的那两拳确实挺狠的。让这个白人青年的脸上都挂了彩,眉角边上一片青紫不说,就连嘴角都有些渗血。存希站在一边悄悄打量了一下摩尔先生的拳头,发现这个老人的手关节上也蹭破了好些皮。 “你是……你是那个杰克?” 突然,存希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不合时宜地问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是你叫他来的?” 摩尔夫妇用着一种控诉的眼神和语调质问着存希。存希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慌乱,她结结巴巴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是这样,我在发现崔西自杀的时候,找到了她的手机。看到最近电话记录里头有这位先生的电话号码就打了,可是当时他并没有接,所以我只给他留了语音信箱。因为当时的情况太混乱,我找到崔西家的联系方式还是救护人员来了以后我到我的办公室去翻到的。当时我只是想你能够找到一个她信任的人过来……对不起,我……” 存希解释了好一阵,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突然,她沉默了。然后其他人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下一句打破这种寂静的话,还是摩尔先生说的。 他转过头来,狠狠地看着那个叫做杰克的男人,伸出手指来指着他。 “我告诉你,你立刻离开这里。崔西不想看到你,更不想和你联系。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到这里来看她的情况。你想她死,可是我们的女儿很坚强,她不会因为你这种混蛋而丢下我们的,不会的!” 这样的场面未免在外人看来太让人心酸落泪,之前还在与一个年轻人挥拳相向的中年男子,现今一边在重复着这些徒劳的自我安慰,一边紧紧拥着自己泣不成声的妻子。显得那么无助,又让人不禁侧目。 存希完全没有弄清楚关于崔西和杰克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是是她间接引起了这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所以在事态没有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她选择了进一步调停,平息战争。 “蒂森,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摩尔先生包扎一下伤口。” “这个没问题的。” 蒂森点了点头,立马转头就对着那个站在一旁的男护士吩咐了几句。 “你带这位先生去包扎伤口,摩尔先生,请您跟我来我的办公室。” 摩尔一听到蒂森这样安排,似乎有些不乐意,站在那儿瞪着杰克半天没有动静。 “我希望他能够离开这间医院。” “你们为什么就连让我看看崔西的权利都不给我?” 年轻人握紧双拳,眼神显得很痛苦。 “你都把她害成这样了!她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你还想怎么样?” 过去的事情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似乎又触动了摩尔先生暴戾的机关。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如果不是蒂森即时拦在中间,估计这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了。 “摩尔先生,我保证,等我们给他包扎完伤口以后,就会请他离开医院。绝对不会让他在这里多逗留一刻的。”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蒂森的承诺让摩尔先生的脾气稍微平复了下来,却又让杰克反弹。 “这里是医院。你又不是病人的直系亲属。为了一个安静的环境,作为这里的负责人,我有义务请您出去。如果您真的是为了里头那个女孩着想,就不应该再在这里固执己见的闹下去。这位先生,不是这样么?” 面对一个暴力份子的怒火,蒂森仍然冷静面对。这样的冷淡让旁边的人都感到了讶异,唯独存希没有。因为她太清楚,高中的时候蒂森帕切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而他自然也是明白她的。 关于自己小助理的这些琐碎之事,竟然无端端地牵扯到了她过去的那些秘密。存希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觉得有些讽刺。 蒂森的一席话让杰克无言以对,或许他是真的很爱崔西的。在沉默了良久以后,他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去。存希看着这个人寂寞失落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很疼。她禁不住就在想,当初自己逼迫尼克这样转身离开她的时候,是不是尼克的模样也是这般。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为了不让自己心软,硬是走得决绝,就连转头去看看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突然想起来,除了让存希觉得自己太残忍以外,别无其他。 “……存希?你也跟我一起来,跟我来办公室。” 蒂森一边招呼着摩尔夫妇进电梯,一边又招呼着存希。之后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对此事有过多的交流,存希觉得,或许蒂森心里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见到杰克以后,那么大受打击。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明白,也不代表可以说出来。更何况她和蒂森还是处在一个这么尴尬的局面之中,所以等到蒂森当天晚上送存希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在路上也是各自一语不发。直到蒂森走之前,也就只对存希说了一句话。 事情慢慢会过去的。 尔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存希很早就起来了。并不是被闹钟叫起来的,而是在睡着了的那几个小时里她总是在做梦,正正经经的噩梦,换句话说就是鬼压床。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了,就算现在天都还没亮,存希都已经不想睡了。 她现在满脑子里头都是崔西的事情,有好奇也有心有余悸,总之五味杂陈。一看旁边的挂历,忽然想起今天自己还要主持一个拍卖会,可是所有的准备工作还摊在那儿没人去管,她就更没睡意了。 存希在睁开眼睛以后便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便起了床。出门的时候,街上渺无人烟。存希一路上开车开得畅通无阻,只是到了拍卖行门口的时候,她便有些吓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就有一大批记者模样的人正守在他们的写字楼门口。存希看着这场面不太对劲,为了不成为第一个众矢之的,边默默地将车子拐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头停了下来。 ------------ 一百一十八 以不变应万变 存希利落地转了个弯,就插进了一个黑暗角落的咪表前面。(://)即便说是在小巷子里头,毕竟现在天都还没怎么亮,突然有个车停在灯光下,怎么都觉得突兀。以那帮记者的观察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所以,这种黑暗角落最合适。 存希一边停稳车悄悄打开个门缝去投硬币,一边又观察着那边的情况,感觉自己就在做敌特工作一样,真是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大概是又等了半个小时,天有些蒙蒙亮了。存希发现,这帮记者似乎是要打定主意守到拍卖行开业,可是如果天再亮一点,她就连这片栖身之地都要没有了。 人到了这种时候,真是病急乱投医。找了半天的通讯录,存希想了一下,还是给蒂森挂了个电话。 “喂……” 蒂森看样子好像还是在美梦中,只不过被她吵醒了。 “喂?你还在睡呢?” “嗯……是啊,怎么了?”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之前有那样的芥蒂在,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存希要跟作贼似地压低声音压低身体来观察对面街角的情况,她一定会被这种慵懒邪魅的成熟男声给电到。事实上蒂森就是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梦半醒地问着。 “呃,没事,我就想问问崔西现在的状况。” “……存希吴小姐,我昨天晚上送了你之后就回家睡觉了,现在还在我家的床上,请问我怎么第一时间在这种状态下给你搞到第一手你想要的消息啊?啊?” “呃……是哦……呵呵呵,那没事了,你等会回了医院就回个电话给我吧,就这样,拜拜。” 存希干笑了两声,实在是被蒂森问得哑口无言。还没等别人回话,就不礼貌地先一步挂断了,之后便将电话丢在一旁,随便它怎么震都没有再理。因为她现在还有更加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做。 蒂森被存希挂电话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却是第一次这么这么地不爽。或许是因为他有些下床气,所以在存希单方面将这通电话挂断以后,他就持之以恒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当最后一通电话第N次地被转进语音信箱,他才彻底地放弃。不过放弃归放弃,打不通电话并不代表他可以继续躺下来睡觉。于是吴存希同学成功地扰人清梦了一次,对象是她以前的仇人,现在的“损友”蒂森帕切科。 蒂森从床上坐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古铜色的皮肤和黑白相间的被褥完美地衬托在一块,漂亮得简直就像是一幅画。在一个深呼吸以后,他将短发随意理了理,便光脚下了床。虽然心里还在为存希这么莫名其妙就把他弄起来又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的行径生闷气,最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考虑,等会一到医院就去找艾迪——他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是崔西的主治医师。 洗脸漱口,洗澡,吃早餐,然后穿戴整齐。蒂森一个肩膀斜挎着一个公文包准备出门,经过门口的穿衣镜前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整理了一下领带。这种习惯让蒂森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事实上他是或多或少地有着强迫症的,而强迫症,是每一个外科医生的职业病。 只不过是一个穿衣的小细节,蒂森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存希曾经说的一句玩笑话。这让他忍不住心情就愉快了不少。实在是别人拿他调侃的一句话,却能够让他开心。就连蒂森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的一天。 因为起得很早,蒂森驱车前往医院的时候路况也很好,平常要堵个起码半小时的路,今天十五分钟竟然顺顺利利地就走完了。刚将车在地下车库摆放好,兜里的电话就震了几下。蒂森以为是吴存希又亡羊补牢地打回来安抚他了,虽然心里有些得瑟,却硬压着没去接。一个是不想让自己太瞧不起自己,另外一个原因是要进电梯了,信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刚一出了电梯门,他就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给吓住了。 “……艾迪,你这是在干嘛?” 堂堂急症室主任,此时此刻竟然就这么躲在他办公室旁边的一盆盆栽后头。虽然蒂森必须承认这盆植物确实很大,但是还不至于大到可以遮蔽住一个高大白人身体的程度。所以艾迪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很滑稽。 “嘘……你来了?赶快开门赶快开门,让我进去。” “……” 艾迪一听有人叫他,刚开始还显得有点慌张。一看到是蒂森站在他旁边,整个人的面部表情就变得生动起来。蒂森在打开门以后,便被艾迪连拖带拽地塞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天啊,天啊,我的个妈妈。好了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在你的急症室那儿蹲着,跑我这里来躲着。怎么?发生什么医疗事故了家属来寻仇?找辩护律师啊。” 蒂森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医生一般都会有这么个被家属告的经历,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所以蒂森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他瞧见艾迪继续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竟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说中了这种倒霉事。 “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 艾迪对于蒂森竟然怀疑他搞砸了自己的事业感到非常哭笑不得,他怪叫了一声,果断地打断了蒂森继续他侮辱性质的猜测。 “……还不都是你那个小女友的助手。” “谁是我的小女友了。” 蒂森一愣,当他意识到艾迪说的是存希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唐突,反而听起来心里是很舒服的。可是即便如此,蒂森却也只能闷骚地自己偷着乐,表面上还是要作出一幅训斥的模样。 “好好好,不是你的小女友。好吧?总而言之是你普通朋友的小助理,行不行?都是她惹出来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难道她醒过来了?” 蒂森眉间一动,一想到今天一来医院就有一个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整个人都精神气爽起来。 “不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记者堵门口呢,刚开始我还以为我们医院里头哪个主刀的又被人给告了,结果没想到他们是冲我来的。苍天啊,我可是神之手艾迪啊。他们这么围追堵截我,让我的病患看了会怎么想我这个招牌啊。我要哭死了,真的是要哭死了。” 艾迪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在蒂森面前哭天抢地起来。不过蒂森没理他,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件蹊跷事。大概是沉默了两三秒钟,忽然他白大褂一披,拿了工作牌就要往办公室外头走。 “你做什么去?” 艾迪见状,赶忙一把拉住了他。好像蒂森这一出去就是要把他卖了一样。 “那帮记者不是还堵门口了么?如果没有人出面维持秩序,你们医院还做不做生意了。” 蒂森微微一笑,给了艾迪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从容地走出去了。艾迪用一种充满崇敬的眼神膜拜着他的背影,好像蒂森帕切科此时此刻就不是个医生而已,俨然化身成了战神一般。 …… 手表上的时针正式指到了九点,存希知道自己再不进去工作都别想做了。可是看着门口一大堆记者围着,她又有些望而却步。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存希低头一看,竟然是主管打来的。 “喂……”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电话,那边果然就传来了主管急切的声音。 “喂喂?CICI,你在哪儿呢?快点过来吧,拍卖行出大事了!” 存希听着这话有些想笑,她是不知道主管所说的大事是指的哪一件。到底是昨天晚上的自杀惊魂事件啊,还是现在她正暗中观察着的围堵事件。 “啊?出什么事了主管?” 自从进入这个拍卖行当,明知故问的戏码几乎天天都在上演,多一天少一天做这种事对存希来说根本没区别。更何况,她明知道主管是想自己往外推当这个话事人,当然不会那么笨地立马挂了电话冲进办公室了。 “哎,你来吧,你来办公室就知道了。” 果然。 存希鄙视地瞟了自己电话一眼,其实是在鄙视自己的主管。 “啊?那好吧……可是我从家里开车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呢……” “好好好,一个消失我都等,只要你过来。立刻,马上,好不好?我先挂了!” 说着,存希的主管好像是怕存希说不字一样,在她答话之前立马就把电话给扣下了。存希被那重重地挂电话声音弄得有些发愣,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早就已经在碎碎念地恶毒诅咒着自己的主管了。 “哼,偏不早到,就不早到。你就在那里慢慢地彻底挂掉吧。” 存希一边嘟囔着,一边便离开了小巷。只不过她并不是驱车前往近在咫尺的拍卖行,而是转了个弯,往巷子更深处开去。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早餐的,而离这里大概两个街区的地方,正好有一个麦当劳来充饥。 ------------ 一百一十九 同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存希坐在麦当劳里头悠闲地吃早餐的时候,电话是响了又响,几乎是每十五分钟闹一次。!因为是主管的电话,又要假装自己正在努力开车往这边奔,存希只好调了静音放在桌子上随便它响。 等到自己真正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拿着手机和咖啡出了麦当劳。 在这短短一个小时里头,主管已经轰炸了她的手机无数次。存希看着这数目可观的未接电话记录不禁摇头咋舌。突然,一个不属于主管的电话号码跳入存希的眼帘。 “喂?蒂森?怎么了?是不是崔西醒了?” “……不是。是有其他事情找你,你现在方便么?方便的话能不能先来一趟医院。” 存希刚坐进车子里,就被蒂森的这句回话给弄愣了。现在她一提到医院两个字,就会没来由地神经过敏。 “怎么了?是不是崔西她……” “不是……是崔西的父母在这儿,他们想要和你谈谈。总之如果可以的话,你先过来吧。” “……哦,好吧。” 存希觉得事情很诡异,可是这通电话对自己来说又有如天助。聪明人如她,当然选择驱车去医院,而不是拍卖行。看这个记者围堵的场面,估计今天的拍卖会的到场嘉宾也门可罗雀了,既然如此,就把这一回的拍卖师推给主管去头疼吧。 存希心里一边对主管真诚地默念了一句对不起,一边华丽地转身将车子开向了蒂森所在的医院。 刚到医院主办公楼门口的时候,存希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从下车开始,就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办公楼入口的那群人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开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正门口纽约私立医院那几个字,存希真心以为自己是被鬼打墙了。转了半天又回到了拍卖行。 突然,存希只觉得被人猛地一拉,吓了一大跳的她几乎叫了出来。可是那个人在下一秒又捂住了她的嘴。 “……是你啊。干嘛啊,鬼鬼祟祟的。” 转头一见是蒂森,存希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她就这么任由蒂森拉着在停车场里穿梭。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在上班时间,所以蒂森身上是披着歌白大褂,看样子还是工作到中途专门出来接他的,就连病历本都没放下。 存希在他身后走着,看到他这个模样就想笑。等到好不容易带着存希成功绕开了那些记者,安全进入到了电梯里,蒂森在按下了自己办公室的所在楼层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油然升起一种手术成功以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蒂森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发出来的声音让存希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 显然像蒂森这么高情商的人都没弄懂,这个笑点在哪里。 “没事没事……” 存希挥着手,想冷静下来表示自己并没有笑什么。可是越想表明一个这种状态却越是适得其反。最后存希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就放弃做最后的抵抗了。蒂森皱着眉头看着她笑,确切地说是等着她笑完。存希似乎是太过于放松了,竟然蒂森脸上那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都没有捕捉到。 “好了,我们到了,进去吧。” 等到电梯门一开,存希就直接被蒂森扯到了他办公室门前。蒂森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就让她整个人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摩尔太太,摩尔先生,怎么你们……” 存希本来还嫌蒂森下手太重,刚还要说几句玩笑话。一抬头见着崔西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瞧着她,存希讶异之余,立马就正经了起来。 “我不是和你提过么,今天让你来这里就是崔西的父母有事情想要和你谈谈。” “是,我知道。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他们会陪在崔西的身边。” 存希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一声呜咽。原来是摩尔太太忍不住哭了出来,存希见状,更觉得头疼。 “摩尔太太,对不起……我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不……吴小姐,我不是因为您……” 摩尔太太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眼泪又出来了。蒂森站在一旁,见到摩尔夫妇脸上悲痛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于是本来打算站在一旁沉默的他便走上前来,将存希拉到了一边。 “今天你来这里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堆记者了吧。” “嗯,我知道。怎么?难道和崔西有关系?” 存希毕竟是歌聪明人,见到蒂森特意把她拉到一边谈这件事情,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用意。蒂森的点头,让存希疑惑更甚。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崔西呢?” “我让艾迪去问过了,好像是不知道谁放风说佳士得拍卖行的员工里头有人有丑闻。而且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这些记者才会马上查到崔西的事。” 蒂森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情绪。但是他无意的解释却让存希顿时豁然开朗了,她低头思考了一阵,忽然抬头看向了蒂森。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存希的欲言又止,他第一时间看在了眼里。 “今天我睡不着,本来是想去拍卖行处理一些事情的。结果我到那里的时候门口也是围了人,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早上我会突然给你打电话。本来是想问你该怎么办的,后来见你没起来就算了。只是我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反正现在呆在医院里头的记者大部分就是冲着这件事情来的。他们本来还想进崔西的病房,被我们给赶出来了。” 存希点了点头,一想到崔西的父母,她又有些糊涂了。 “……那,他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我应该回避一下。” 蒂森这么说着,便转过身来和存希一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位老人见存希又回来了,赶忙双双站了起来。看了看存希,又看了看蒂森。显然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蒂森在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好现在的蒂森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性格恶劣的小混混花花大少了,他颇为通情达理地对两位老人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存希的肩膀,这才退出了办公室,将自己的房间留给了这三个外人。 “吴小姐,我们……是有个不情之请……但是在我们说这个不情之请之前,请您听我们说一个故事。” “两位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崔西的上司,自然也是很想帮到她的。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存希说着,便请两位老人重新坐下。崔西的母亲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似乎是想让他代替自己将那个所谓的“故事”说出来。两个老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以后,还是摩尔先生先开口了。 “……崔西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骄傲,特别是她能够以这份工作来申请成功奖学金,供完自己的本科课程,作为她的父母,我们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或许,我们不应该在这个孩子不清醒的时候,还坐在这里和您说一些她过去的事情,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不想让这个孩子在醒来以后再遭受到那些记者,甚至是那些旁人的语言的伤害。我们不想让那个孩子再受伤。” 存希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越听就觉得苗头不对。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不安,只是用双手不停地用力抓紧手中盛水的玻璃杯。 “崔西之所以现在本科毕业,要比一般的孩子年纪大,是因为她十五岁的时候荒唐过。吴小姐您已经见过那个杰克了吧?就是那个男人,他让崔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甚至是为了迎合他的那些小混混的品味改变自己的形象,跟着他翘课抽烟,甚至脱下了宣誓婚前无性行为的戒指。这使得她在高中的GPA一塌糊涂,甚至差点毕不了业。我们想要劝说崔西,希望她不要再这样毁自己的前程,可是对于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来说,我们这些老人家的话根本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唠叨和废话。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一点变坏,我们却爱莫能助。吴小姐,您能明白那种感觉么。” “……我明白。” 存希木讷地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懵。她只觉得对面坐着的似乎已经不是崔西的父母,而是自己的父母。想到那天晚上那个年轻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存希的心里不由得微微犯疼。 “……改变崔西的,只有一件事。那个臭小子有一次给人运毒,也带着崔西去了。可是那个时候崔西根本就不知道杰克是带着她去干这种事,直到她和杰克一起被抓进了警察局。我们夫妻两个为了让女儿打赢这场官司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来让她摆脱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可是杰克却并没有那么幸运了。崔西自从这件事情以后才幡然悔悟,重新好好上课拿学分,准备考大学。而她也再也没有和杰克联系,我以为他们也不会再有联系,我女儿的人生终于要走上正轨了。可是却没想到……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又被放了出来!他还逼得我女儿自杀!他……” 至于摩尔先生之后再说了些什么,存希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是沉浸在了震惊之中,如何都拔不出来。她以为自己是这种上流社会中的另类,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别的女人和她一样在痛苦挣扎,在和过去做着斗争。 存希自己就要死守一个秘密,所以她自然知道这个秘密如果大白于天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所以思量过后,她抬起了头,表情变得严肃无比。 “摩尔先生,太太,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这是崔西的**,不是么?” “……我们告诉您,是不希望崔西在醒来以后发现旁边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过去,再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瞧着她。她会崩溃的!而且……吴小姐,看在崔西这孩子当了您一年多的助手的份上,能不能为了她保守这个秘密?不要那些记者知道,更对拍卖行的主管保持沉默?” 存希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很冷。看起来好像是因为两位老人这种近乎于强硬逼迫他人接受的方式感到了愤怒。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不情之请,就是指这个?” 她的眼睛在两位老人身上看来看去。只见这一对夫妻互相依偎着,虽然脸上表现出一丝羞愧的神情,却依然毫不畏惧地正视着她。这就是一对父母保护孩子的姿态,如此地神圣而不可侵犯。 盯着摩尔夫妇二人良久,存希的眼神终于有些软化了。她的眼角,还有些湿润。 “我知道了。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不管崔西的自杀是不是和这个有关,我都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她。可是,我只是尽我的绵薄之力,我不是神,更不是这个拍卖行的主管,我的力量或许不足,所以也请你们二位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好么?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 存希说着,便站起身来伸出手。摩尔先生看着存希看了好久,只觉得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成熟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好,成交。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这种成熟所说服,还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对孤注一掷的老人,除了去选择信任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没有其他的选择。摩尔先生在一阵沉默以后,紧紧握住了存希的手。 ------------ 一百二十 战友啊!战友! 存希从蒂森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站在走廊上,想了片刻,随后就往右边的走廊尽头走去,推开一扇门,果然见着蒂森正靠在一边吸烟。见她已经完事进来了,那根烟才吸了一半,就被他掐灭了。蒂森知道,存希最讨厌的就是烟味。 “你和摩尔夫妇谈完了?” 蒂森和存希保持距离地站着,直到自己身上的烟味不是那么浓烈了,才开始慢慢靠近存希。 “嗯。谈完了。” 存希点了点头,微微侧着身子让出一条道让蒂森和自己并排走。 “怎么样?你忙不忙?送我出医院?” 趁着两个人往电梯前头走的当儿,存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蒂森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盯了半天都没有移开视线。 “干嘛?我现在长得很丑么?有黑眼圈?” 存希眨了眨眼睛,竟然还开起了玩笑。蒂森见到她这么轻松,眼神更深邃了。那双外国人才涨得出来的眼眸而今更是深邃得好像是一把铲子,好像一定要挖出些什么存希真实的心理活动才罢休。 存希有点受不了他这种只盯着她又不说话的行为,所以在只有两个人站在电梯里的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直白地说了出来。 “能不能停止你的这种打量。” “我不是打量你,我是看不懂你。” 蒂森闻言,半晌就纠正了这么一句。尔后就果真不再看存希了,而是和她一样盯着电梯里头跳动着的那个数字。 “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摩尔夫妇要告诉你的事情,应该对你们拍卖行,对崔西来说,都不是好事。” “嗯……某种意义上你是猜对了,所以呢?” 存希回答蒂森问题的声音很俏皮,只不过现在这样的俏皮只会让蒂森更加地心浮气躁。所以他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存希,免得自己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被面前这个他爱的女人给活活气死了。 “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表情出来。” “……蒂森同学,你是怎么了?平常总是说让我开心一点,让我开心一点的那个人不是你么?怎么今天好像你突然换了作战目标了?怎么?看不得我高兴。” 存希这一小孩子起来确实就有些磨人,不是脾气好的男人还真是受不了她。现在的蒂森显然也快要HOLD不住了,存希一看到蒂森的脸变得阴森森的,眉头堆得有山高,立马就悬崖勒马地不再逗弄蒂森,挑战他耐性的极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般。 “好了好了,我保证,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摩尔夫妇有些担心崔西醒来以后,还要面对这帮子只会钻山打洞挖消息的记者,心里会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对我倒了些苦水,没事的。” “……真的只是这样?” 蒂森挑了挑眉毛,满脸的不相信。 “真的只是这样!不然还会有什么?你们医生啊,就是喜欢想多。” 存希撇了撇嘴,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不以为然。存希的演技真的很到位,如果是换做其他人,一定就坚定不移的信了。可惜蒂森不是别人,他是一个费尽心思去了解存希的聪明人。 所以存希现在说得眉飞色舞,声泪俱下,他却一个字都没信。眼看就要出电梯了,蒂森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话,存希就好像先一步知道了他的用意一样。电梯门刚一开就钻了出去。 蒂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在转眼间失去了追根究底的机会,既然如此,就只好由得存希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两个人又并肩走了一阵,眼看就要到先前蒂森带存希进来的那个员工用通道了。可是蒂森拉开门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存希还在往前头走。再这么走下去,应该就要到医院正门口了。 所以蒂森这么一回头差点没把他吓死。 “你干什么去?” 蒂森一把抓住了存希的胳膊,手劲用得有些大,一幅存希欠了他十万八万的表情。 “回去啊。不然干嘛?” 存希尴尬地看了看蒂森的手,又可怜兮兮地和蒂森对望了一阵。 “你不知道那是医院大门么?你不知道那儿围了一堆记者么?”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他们在那儿,所以我才打算过去。” 存希的回答让蒂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们这些记者中间可能有人真的认识你是佳士得拍卖行的人么。” “嗯,我想到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可能,我才更打算这么做。” “存希,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蒂森听着这话就觉得绝望,存希从他认识她开始就这样。总是充当着一个牺牲者的角色,在存希逃离那些纷扰的一年之中,蒂森与她朝夕相处,他可以把她从最低谷的时期里头慢慢引导出来,也可以想尽办法去猜存希的心思不知疲倦。 可是,他却总是没有办法让存希改变掉这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性格。往往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蒂森就会觉得很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宁愿庸俗,还不愿意别人去高尚。 现在抓住存希不放的他,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蒂森,你放手啦。放心,那些记者是不会吃了我的。况且他们真是要伤害了我,不是还有这个医院给我做后盾,有你这个医生给我包扎伤口么?” 存希故作轻松地笑着,慢慢将蒂森的手退下了她的肩膀。 “……” 沉默,似乎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就成了蒂森的专利。他在怔愣了一会儿以后,竟然感到了小小的失落。 “至少,让我陪你走到门口吧。” “不好吧。那帮苍蝇看到我和你一起出来,从我这里挖消息不成,一定会旁敲侧击你的。” 存希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好朋友陪着自己赴汤蹈火。 “走吧,你都说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蒂森挑起一边嘴角,笑得很得意。似乎为自己终于扳回一局而心情好了很多。他一边学着存希的腔调说着话,一边便将存希半推半就地往大门口出送。 围在医院门口的记者挺多,从话筒上的标志来看就知道至少是来了两三个电视台或者报纸。存希和蒂森一起并排走出来,门打开的那一霎那,在旁边闲聊的记者们忽然全都出于职业素养抬起头来打量这一对出了医院大门的男女。似乎是在判断他们只是一般的病人和医生,还是他们可以挖材料的素材。 要说存希现在不紧张,那真是假的。可是在拍卖场上锻炼了一年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的情绪上脸。她和蒂森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往外走着,随便那帮记者怎么去看自己。二人聊的竟然还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突然,眼看着存希就要走出记者们的包围圈了,不知道是哪个报社的小记者灵光一闪,认出了存希就是鼎鼎大名的吴大拍卖师。 “是她是她!她是佳士得的人!拦住她拦住她!” 这么一句叫喊就好像是瘟疫传播一样,蒂森和存希瞬间就被记者们包围了。如果不是因为蒂森护在她身边,估计这帮人的话筒就已经戳到了存希的鼻子底下了。 “请问您是佳士得拍卖行的吴拍卖师吧!我们报纸曾经报道过多次您主持的拍卖会!” 先发现存希身份的那个记者果然很狡猾,先是大声地说出来了存希的身份,让她无处可逃。如果让他知道了存希一开始就没有抱着侥幸的心理逃跑,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是的,我是。” “我们能够问您一个问题么,请问在这所医院里头果真躺着一位你们佳士得拍卖行的员工么?” “这个问题未免太有难度了,你们要知道佳士得拍卖行纽约分部少说也有百来号工作人员,其中有没有人请病假,又有没有人到纽约私立医院来……对不起,我不是人事部的人,真的不清楚。” 存希笑了笑,回答的话妙趣横生的同时,也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这样的睿智让站在一旁的蒂森,都忍不住为她感到了骄傲。 “……那么请问为什么您会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医院里呢?” “私人问题,无可奉告。” 存希公式化地来了这么一句,便转头上了自己的车。眼看着要关车门的时候,不知道谁又高声喊了那么一句,让存希的整个动作都静止了。 “我们听说佳士得拍卖行的员工出现了丑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就是这个躺在病院里的女孩的呢!” “……” 存希没有回答,但是心里还是震了震。刚刚还挂在脸上的职业性笑容瞬间就没了。下一秒,她便关上了车门。 “吴小姐,请您回答这个问题!” “吴小姐,您的沉默是不是代表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情!” “吴小姐!” 在这一阵喧闹声中,存希突然一个加速,穿过停车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一百二十一 女人之间的争斗 医院事件闹得可大,随着铺天盖地的报道。从四面方传来的慰问也是让存希措手不及。确切地说,第二天一大早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电话筒过。这个电话刚挂了,那个电话便又过来。最积极的莫过于那么几个人,爱德华,韩佳人,蒂森和丹尼斯。感觉根本就是几个人串通一气,就是坚决不让存希睡歌懒觉,老老实实地去上班。等到存希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头了,他们还没消停完。 爱德华几人对于自己的保护欲望,让存希生出两种认知。一,他们的本质是婆妈卦的。二,他们对于自己的承受能力太过于低估,简直就是到了认为存希有一颗玻璃心的程。所以当存希刚挂了佳人的电话,再接到丹尼斯的电话,还要再一次做同样的解释的时候,她终于有些没什么耐性了。 “哎呀,就是那么一回事啦。其实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炒出来的花边新闻,没什么事情的。你别担心了,好好工作啊,乖。” 存希就好像是哄小孩一样,就想要哄着某人挂了她的电话,别再问东问西了。可是丹尼斯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被打发掉的角色。只见他在话筒里头沉默了一阵,忽然很正经地回了一句话差点没让存希吐血身亡。 “今天我是特地把工作都提前做完了才打电话给你的,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这么晚的原因。我现在在家里,你不用担心我的工作。” “……真的假的。” 这下好了,就连让他挂电话的借口都没了。刚才她就已经说了无数遍自己在忙了,可是人根本就不信她。这也难怪,两个人处了这么久,就连坦诚相见的事情都干过。存希动哪根心思就是在搪塞说谎,丹尼斯一眼就能瞧出来。于是,存希就杯具了。 “我都说了真的没事了。” 存希显得有点烦躁,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来确实是有些大小姐的任性在里头。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更何况崔西还是她的助理,又那么好死不死地自杀在办公室。如果那些记者真要弄出个什么不着边的肥皂剧来,作为小有名气的拍卖师的吴存希,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会那么着急。可是她现在的态根本就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换做是其他的男生,估计就电话一摔,骂一句吴存希你自己完蛋去!可是丹尼斯现在竟然还摆着一个谆谆善诱的架势,脾气好得就连存希都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办事能力的,可是相信归相信,并不代表我连问一声的权利都没有。况且,我是这么的关心你。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存希一愣,刚才烦躁的心情就被这未婚妻三个字一下就抹掉了。因为丹尼斯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出这些来的时候显得特别可信,又特别神圣。放谁身上,只要对方是个女的,一定心都飞起来了。 只可惜现在存希心里有事情装着,重量让她继续留在地上。虽然心情是好了不少,但是远没有到HIGH的程。 “那帮记者是怎么写的。” “……这个我说不清楚,而且我认为我的描述会带着些主观内容,你自己去看比较好。虽然这个决定很残忍,但是会有助于你客观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自己去看看的。” “……” 存希无语了,为丹尼斯到了这份上还可以将这种事情当作独立事件来分析无语。可是一想到从自己认识他开始,就是这性格,她也就淡定了。或许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未来老公并不是坏事。他的思想和睿智总是可以在你迷茫的时候指引你。 突然存希的心里有了很多种诡异的联想,每一个都和现在她所处的状况搭不上边。 比如,她带丹尼斯回家去见自己父亲。吴正凯是一个巨不靠谱的人,年轻的时候虽然也算创业奋进,但是也属于那种油腔滑调的类型,和丹尼斯相比简直是两个STYLE。存希突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交锋的状况,忽然她话锋一转,就将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 “丹尼斯,你觉不觉得,我们秘密结婚登记这件事情,还是应该让我爸爸知道啊?” 那边还在侃侃而谈的男人突然也沉默了,之后是用一种迷途小羊羔的语调很迷茫地反问了存希。 “……你还没有和你爸妈说么。” 这一次又轮到存希无语。 “你没提,我以为……你不想让我说。”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并不是一个沙文主义的男人,也并不认为就我单方面父母同意的婚姻会是幸福的。我希望你快乐,可是如果你不同你父母商量这件事情,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你又怎么会快乐。等到我们婚礼的时候,我又应该从谁的手里郑重地接过你的手呢?结婚从从你父亲那儿接过你的手开始,就是仪式。总而言之,你还是快点先和你父亲说。如果他表现出不同意,或者表现出对我的质疑,我随时愿意为他解答疑问。” 之后丹尼斯又BLABLA地说了好多话,几乎都是在论证“为什么存希应该和她父亲先通通气”,存希觉得自己有点自讨苦吃。本来是想逗一下丹尼斯,转移一下话题的。没想到在丹尼斯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严重致命的疏忽,甚至比刚才他们讨论的崔西事件还要严重。 存希抬手看了看表,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完了,真不知道他这要说到猴年马月才闭嘴。正在存希觉得欲哭无泪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进来了,存希抬头一看,竟然是主管秘书。 那个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的亚裔女人一直对存希不友善,敲了几下门也没等存希说进来就把门给打开了。见到存希正拿着手机,她冰冷的表情有了些微微变化。也不过是皱了一下眉而已。 “……我等会给你打过来,我要工作了,拜拜。” 存希捂着电话筒,快速地低声吩咐了这么一句,便将手机直接挂了。转头,她边笑吟吟地看向主管秘书。 “王小姐,请问有事么?” 存希今天仗着自己心情好,倒也没太计较她这种不敲门就进自己房间的习惯。存希这么一笑,倒把王秘书搞得不好意思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她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一堆资料放在了存希的办公桌上。 “这是崔西留下的工作,主管让我整理好了给您。” “谢谢。” 存希点了点头,便伸手拿了其中一个文件夹翻看。看了几页,发现王秘书还站在那儿,她又抬起头来望着她。 “还有事?” “嗯,其实是主管让我特地跑这一趟的。他希望您能够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一说到自己还有事在身,王秘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使命感和强烈的荣誉感。存希就看着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似乎显得特别自豪。这让存希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国内播放的古装剧里的那些宣懿旨的总管太监。 “……现在去?” 这样的联想让存希一阵冷,于是她强迫自己快点回到地球,不要再当火星人了。 “嗯,现在。” 王秘书又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副正经的模样实在是让存希有点想笑。于是存希咧了咧嘴,摆了个挺怪异的表情。尔后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文件,就跟着王秘书出去了。 因为存希是现今这个拍卖行里头除开首席拍卖师以外最炙手可热的拍卖师之一,所以她的办公室离主管的也还算近,压根就不需要王秘书带路。现在王秘书寸步不离在她身边,起到的估计是一个监视作用。因为她有义务把存希押送到主管的办公室里来。 存希百无聊赖地跟着王秘书的那个小高跟身后走着,经过崔西的办公室隔间的时候,她的眼神边不自觉地被那个紧闭的门扉吸引了。那天晚上的黑暗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仿佛好像还没有完全从她的脑子里头拔除,还在时刻侵扰着她的感官神经,让她对于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总是有着一种好像是昨天发生的真实感。 王秘书一直昂首挺胸向前走着,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存希没跟来,一转头,就看见存希正站在崔西的办公室门口发愣。 “吴拍卖师。” 她公式化地叫了这么一句,然后双手叠放于身前等着存希。存希为她这种冷冰冰的语调感到了不舒服,直接表现在脸上就是罩了一层寒霜。她冷冷地抬头看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一眼,便一声不吭地快步往主管的办公室的方向去了,期间没有停留一下,更没有放慢脚步去等王秘书。 存希就好像是看准了这女的为了漂亮踩着细根,所以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路不方便一样。她在前头健步如飞,弄得王秘书在其身后玩命一样的追。 “吴拍卖师!” 最后,那女人忍无可忍地大叫了这么一句。惹得走廊上经过的同僚都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王秘书有事?” 存希又笑开了,似乎捉弄人会让她心情很好。她转过头来,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很是优雅。王秘书心里有憋屈却不能发作,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越过存希在主管办公室门口站定。 敲了几声门之后,主管说了一声请进,王秘书才把门打开。尔后站在一边等着存希进去。 存希挑着眉毛看着她,心里寻思着这女的也不是不明白必要的礼仪嘛。刚这么想完,主管就已经招呼着她进去了。 “CICI,站那里做什么,进来啊。” “哦,知道了。” 存希甜甜地应了一句,到不是平常她就对这个怕事主管态那么好,她只不过是想故意气气王秘书这个势力的女人。果然,当听到存希这妖孽的一声回答的时候,主管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花,可是王秘书的脸却有些发青。 存希在走过王秘书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之后,就直接接过了门把手关上了门,将之彻底踢出了门外。 开玩笑,天朝的子民是看宫斗戏长大的好么?就这点伎俩还想和我斗!我看的戏码比你吃的奶酪还多! 存希这么想着,突然因为今天把王秘书气成这样心里一阵暗爽。 ------------ 一百二十二 牺牲与被牺牲 存希一进来,主管就立马站起来了,又是请坐又是端茶倒水的,态好得让存希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刚才因为解气而衍生出来的那些快乐心态,瞬间灰飞烟灭了。 存希就这么坐在主管辛辛苦苦拍卖得来的古董沙发上,有如针毡。平常汇报工作或者是谈事情,主管从来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员工坐在这一套座椅上,也不知道今天是吹了哪一阵风不对劲了,存希刚才一进来,主管就将她压到了这个古董沙发上坐下,蛋疼的是还硬是不让她起来。 存希坐在那上头,手里端着主管为她亲自磨制冲泡的咖啡,看着主管貌似很是慈祥的笑眯眯地瞧着她,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冷。 “主管,您有什么事情直说。我比较喜欢开门见山。” 所谓无功不受禄,那杯咖啡虽然香气扑鼻,可是存希一口都没喝,直接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这个这个……我就是想问一下崔西的情况。” 主管的直奔主题让存希的心好像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样。 “崔西?什么情况?她不是挺好的么。” 存希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下太极,话音刚落,主管的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阵愁云惨淡。 “CICI,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的。我听保安说了,当时发现崔西自杀在办公室里头的第一发现人是你,把她一直护送到医院里去的也是你。昨天的时候你还特意去了那家医院探望她的情况,结果被记者抓了个正着,是不是?” 主管一连串的疑问存希并不否认,她耸了耸肩,突然觉得话说开了她反而更轻松了。 “是啊,崔西当时自杀确实是我发现的。可是你问我她是个什么情况,主管,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外面那些记者比我还清楚呢。” 存希说着,忽然又看了那咖啡一眼,于是她决定喝上一口。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 存希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又很老实地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我真不知道。” “那,那你总或多或少地知道,崔西自杀应该和谁有关?” 存希想了想,装着思考了一阵,尔后又摇了摇头,继续气定神闲地喝着她的咖啡。 “哎!这,这怎么办啊!真是的!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当初就不应该录用她了!” 主管见存希一问三不知,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存希好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种喜形于色的男人是怎么当上亚洲古董投资区域经理的。突然她转念一想,又觉着说不定这件事情的事态严重,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展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一有了这个想法,存希心里也没底了,甚至有些着急。只不过之于主管不同的是,主管担心的是整个拍卖行的未来和他自己的前途。而存希,完全只是担心崔西的人生。 “……主管,怎么了。什么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被存希这么一问,主管的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脸上的为难被一种坚定所取代,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告诉存希点什么,至少要拉一个相关人士下水和他一起上贼船了。 可怜主管并不知道,在某种角上来说,存希的潜在目的已经决定了她本人会成为他这条贼船上的无间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说,我们员工身上有丑闻。现在我们拍卖行低调沉默,不做任何回应。他们就乱报道。上次你不是去医院么?回答了他们的一些问题么?他们就拿了你的那些话大做文章,说佳士得拍卖行的工作量是如何如何大,产业结构多么不合理,这才会导致员工自杀现象的发生。他们还说这会形成多米诺效应,是导火索……” 存希皱着眉头听了半天,都没明白这通报道的重点而已。如果说工作强大,拍卖行的工作强最大的也不是崔西这种小助理啊。所以她一边将咖啡放在桌子上,一边出言打断了主管的叙述。 “慢着,我没明白。这些捕风捉影的报道为什么会让主管您这么着急?平常对佳士得的花边新闻的炒作,那帮人还做得少了么?现在这件也不过是再多一件罢了。” “哎……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啊。现在正好是议员选举的时候,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佳士得拍卖行,其实是民主党那个炙手可热的议员候选人的财团后盾之一么?我都说到这份上了,CICI,你明白了?” 存希听罢,一阵冷笑。 “明白,我当然明白。不过是一些用来攻击对手的卑鄙伎俩罢了。厚黑学嘛。” “所以啊……我们拍卖行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这种事情。” 主管的这声叹息让存希忍不住言语上犀利了很多。 “那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打算怎么样呢?” “不是我打算怎么样,而是他们打算怎么样,上头打算怎么样。总而言之,既然已发生了,就一定不能是我们的工作强问题。而应该是成为崔西的个人问题,比如说,她的感情,她的家庭状况等等,,你……” 主管话还没说完,存希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主管,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CICI,你冷静一点,听我慢慢说……” 主管瞧着面前这个愤怒的年轻人,心里就忍不住自惭形秽。他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现在所说的一切,或许就是在暗示着栽赃,陷害,冤屈。牺牲小我,保全大局。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正直的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存希这种刚正不阿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您的意思难道是说,就算崔西是因为工作强变成这样,我们也要说她的自杀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个人的作风问题,和我们无关么?这样的作为,和那些龌龊无耻之徒有什么分别?” “吴拍卖师!” 存希的用词很激烈也很直白,直白到了简直就是在当面扇主管耳光的地步。见着她这样,主管也着急了。他低声怒吼了一句,存希果然不做声了。可是不做声并不代表默认和盲从,存希依旧站在那儿,也不坐下,脸上摆着一幅坚决不合作的态。 “吴拍卖师,这不仅仅是关系到拍卖行,还关系到你。如果这是因为我们拍卖行的工作模式和产业结构方面出现的问题,那么第一责任人就将是你,因为崔西是你的助理。你知不知道?” 存希听着主管替他着急的话语,不免又笑开了。当然,是冷笑连连。 “主管,照你的话说。如果他们实在没办法圆谎了,是不是打算不止牺牲了崔西,干脆把我这个崔西的上司也一起牺牲了算了?您今天特意叫我来,其实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么一声?信息我已经收到了,我也很感谢您为我考量。可是对不起,在事实面前,每个人都无能为力,只能够俯首称臣。我也不会去做什么扭曲事实的事情,我会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结果,什么都不去做。好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回我的办公室去,可以么?” 主管盯着存希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存希见状,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直接就冲到了办公室门口。 “吴拍卖师,你等一下。” “主管还有事?” 存希没有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上司,如果冷静下来再看她今天做做所为的话,她一定恨不得干脆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这简直就是一种不怕死不要饭碗的行为啊。 “……我现在严重警告你,我会查崔西的事情。不管事实是怎么样,我希望你就待在一边静静看着。这是我对你的最低的要求,希望你可以做到。” “主管再见。” 存希没有点这个头,自然便是不同意的意思。她来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再重重关上,经过走廊上每个人的时候,谁都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冲冲。她就带着这一团怒火一路冲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头。 正好瞧见了那个未接来电,是蒂森的。存希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按了回拨键。电话还没响两声,对方就接了。里头一阵嘈杂的声音。 “蒂森,怎么了?你那而不是医院么?怎么那么吵?” “……是崔西醒了。本来她还不知道这些记者在医院的,也不知道中间有谁乔装打扮我们医院里的护士,进了她的病房。崔西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我们已经把那个记者交给警方处理了,可是崔西这边我们稳定不下来,可能要给她打镇静剂。” 说完,蒂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才就是因为崔西醒了打电话给我?” 存希沉默了一阵,问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温柔。 “嗯。你不是说过崔西有什么情况都要告诉你么。我想了想,虽然这个情况并不好,可是早晚你都会知道的。所以还是由我来第一时间跟你说会比较好一点。” “……谢谢你,蒂森。” 存希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就连眼睛都有些湿润。 “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 蒂森本来想说我和你之间,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硬是将这句话给吞回了肚子里头。 “你要现在过来见她么?” 突然,蒂森又问道。 “好,我这就来。” 存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心思而今完全都没办法放在工作上了,于是她一挂了电话,就拿着大衣出了自己的办公楼。开车向医院驶去。 ------------ 一百二十三 丹尼斯突然造访 (女生文学 ) 当存希赶到崔西的病房的时候。蒂森已经等候她多时了。存希进來的时候。他刚好从崔西的病房里头出來。正在和艾迪说些什么。存希远远地站在一边。直到蒂森和艾迪告别了才走上前。 “怎么样。医生说什么沒有。” “艾迪说。经过观察。崔西是可以转到一般病房了。他说他倒是不担心现在崔西的身体状况。虽然当时她失血过多。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调养身子也会慢慢复原。他担心的是崔西的心理状况。刚刚他就是在问我。是不是说服崔西的父母。让崔西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 存希听着这个词语。完全就处在一个有听沒有懂的状态。她不明白的是。怎么一下两个人关于崔西的话題就跳到心理治疗上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蒂森一看到存希用一种迷茫的小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她压根就沒弄明白为什么话題会变得这么跳跃。于是他大手一挥。看了看表。便往电梯门口指了指。 “你要是今天沒什么事情了。就到我办公室谈吧。” “哦。好……呃。可是你今天不忙的么。” 存希跟在蒂森身后走着。突然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总是拿着自己周边的一些破事來麻烦着他。看着蒂森为着自己忙前忙后。简直就成了个小随从。存希的罪恶感就更加强烈。 “嗯。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我只不过是來学术交流的。过了这几天也就回我的罗德岛了。女生文学” 蒂森沒有正面回答她。估计是不想让她又在那里自责。他开了办公室门以后。就侧身让存希先进去。经过的几个小护士都已经看惯了存希和蒂森在医院里头出双入对了。自从那一次在医院大门口被记者拦下以后。两个人在一起出入医院似乎就更加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当蒂森的那些同僚经过他的办公室。瞧见存希走进去的时候也沒觉得什么意外的。甚至还会打打招呼。这样的理所当然蒂森自己到还挺接受的。倒是存希觉得尴尬。 “想喝点什么。” “嗯……随便吧。你拿注意就好了。对了。崔西她怎么会被提议做心理治疗呢。” 存希一坐到沙发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像往常一样直接切入正題。蒂森给存希倒了一杯热可可。递到她手里以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 “是这样。艾迪他也拿到过一个心理学的学位。他说他在和崔西相处的这短短几天里头。就觉得崔西很焦躁。敏感。总而言之。很多症状都表现出來一些忧郁症的征兆。艾迪觉得。如果不找个心理咨询师和她聊聊。就算是这一次她康复出院了。也保不准有下次吧。” 蒂森低着头。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得特别慢。倒不是因为他不太懂关于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是艾迪那个小子说话太直白了。蒂森在言语措辞上头下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才让这争端花听起來不至于这么刺耳。 “……那这件事。女生文学他有和崔西的父母提出这样的建议么。” “还沒有。现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混进一个记者來。艾迪觉得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崔西快要出院的时候说比较好。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一接受这样的心理治疗。会不会让崔西本身的工作受到影响。” 一提到工作两个字。存希的心情理立刻就跌到了谷底。蒂森本來正在低头喝着自己泡的咖啡。一抬头见到存希的眉头堆得跟山似的。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么。有什么问題。” 存希摇了摇头。本來是想说沒问題。可是不一会儿她又点了点头。这就让蒂森有点看不明白了。。存希只好作出了必要的解答。 “……拍卖行现在很重视这件事情。好像是因为闹得太大了。再加上现在我们支持的议员正在选举……我怕他们早晚会拿崔西当替罪羊。如果这个时候去心理治疗。岂不是这一辈子就毁了。” “哦。原來是这样。明白了。” 蒂森不愧是在白人的上流社会家庭中间长大的。即便是对政治这玩意沒有多少兴趣。也是一个一点就通的状态。存希这边还在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讲明白呢。那边就已经很轻松地回了一句懂了。 并非敷衍。而是真的懂了。 “……那现在还真不是个合适的时候來提供心理治疗。我想想该怎么办吧。。我们还有时间。” 蒂森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这让存希的好奇心一下就起來了。她盯着蒂森瞧着。颇有兴趣地打量。 “干嘛。这种眼神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个要出售的货物一样。我可不是你们拍卖行的拍卖品。” 蒂森今天看起來心情确实很好。还会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这样快乐的情绪无形之间也感染了存希。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存希将“这种事情”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就是为了强调自己真的感到意外。哪里知道存希话音刚落。蒂森竟然笑的更开心了。 “算是吧。你知道的。。” 蒂森学着存希平常对他冷嘲热讽的语气自嘲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存希有些咋舌地瞧着他谈笑风生。发现这还是自己记忆里头第一次看到蒂森笑得这么开怀的模样。用迷人这个字眼來形容蒂森的笑容。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哈哈。是啊。有钱人的烦恼。” 存希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有一种自己终于得到报应的感觉。早知道现在自己会被当初说的话给噎死。当初就肯定什么都不会讲了。真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蒂森笑够了。突然抬起手來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多钟。不早不晚。 “。客从主便。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不从。你去忙吧。我回家了。” 存希站起身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蒂森无奈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些宠溺。 “那崔西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的。” 蒂森在送存希出门口之前。又补上了这么一句话。存希重重地点了点头。刚回头往外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沒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开车的过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崔西的事情。 她现在并不担心那些记者捕风捉影的炒作。反而有些担心拍卖行的人为了自保会彻查崔西的底细。存希脑筋转了又转。实在是沒想出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突然。在等红灯的时候。存希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放在车上的圣诞水晶球。。晶莹剔透。 里头站着的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车子发动的时候水晶球里还会开始下雪。存希之所以看着它。并不是因为突然看着它很可爱。而是因为这是尼克怀特送给她的最后一个圣诞礼物。 无意间的一瞥。让存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又为之犹豫着。因为当初是自己坚决要和尼克怀特断绝掉一切联络的。现如今自己却因为要帮到身边的人而想和他联系。存希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自私。在这种矛盾心情之下。她的心思就更杂乱了。明明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她都险些开错了好几次。等到好不容易折腾到加的时候。天早就已经全黑了。 。掏出手机以后就立刻趴在了床上。手机上只有两个未接來电。丹尼斯的和蒂森的。存希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丹尼斯的电话。 “喂。” 一听到丹尼斯温柔的声音。存希就更加觉得疲累。 “嗯……我刚回家。从医院回來的。” “哦。沒什么。我就看看你工作做完了沒有。我刚开完会。就打电话过來慰问一下你。” 存希扑哧一笑。随手抱住了身边的巨型泰迪熊。 “那我可不敢当啊。叫兽先生。” “不客气。我的夫人。” 丹尼斯低声笑了几声。倒是还算入戏。和存希一唱一和的。让存希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存希把脸埋在泰迪熊里头。像个小孩子一样。 突然。丹尼斯叫了一下存希的名字。 “存希。” “嗯。” “……我在你家外面。你开开门吧。” 存希一愣。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來。拿着电话就跑到了门口。一开门。果然见到了丹尼斯正拿着手机在外头瞧着她。 见到存希已经过來把门给开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挂了电话。只不过。他这个惊喜实在是给得太大。让存希半天沒有回过神來。存希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闷骚男带着腹黑的笑容走进自己的房间。又拿掉她还支在耳朵旁边的电话。 “人家都挂了最好就把电话关上。有辐射。” 喷。存希真的做了一个吐血的动作。 “你不是说你刚开完会么。” “嗯。中午一点多。就开完了。” 存希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自己在中午的时候确实跟丹尼斯通过一次电话。那个时候人家还在办公室里头准备开会。 “那你是……开完会就直接开过來了。” “嗯。其实三点多就到你家门口了。估计你还沒下班。就在附近逛了一下。” 丹尼斯说着。就将手里的纸袋扬了扬。看样子。他是将晚餐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 存希机械地跟着丹尼斯屁股后头到了厨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着丹尼斯一件一件地将那些酱料和食材还有她爱喝的饮料从纸袋子里头掏出來。突然。存希尖叫了一声。又笑又跳地一下跳上了丹尼斯的背上。像个小孩一样吊在他身上。 “丹尼斯。你真好~。” 说着。存希开心地亲了丹尼斯一下。丹尼斯无奈地将她快要勒死自己的双手轻轻掰了下來。再把存希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给你煮东西吃。” “好~。” 存希笑眯眯地应着。那一刻她很确信。自己是幸福的。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二十四 如果再相遇 其实丹尼斯的出现确实算是意外惊喜,因为他是担心存希的状况突然决定的。!两个人共度了一个还算Lang漫的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怎么亮,丹尼斯就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又开回罗德岛去了,所以当存希被蒂森的电话打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丹尼斯。如果不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发生得那么真实,她还真以为是一场梦。 “喂……” 存希的嗓音因为一夜欢愉带着些慵懒的性感,这和平常她起来说话的语气很不同。蒂森沉默了一阵,心里觉得怪异,却没说出来。 “哦,是这样。你们主管今天过来看崔西了,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来看崔西了?” 存希显然是没睡醒,所以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到她真正意识到了的时候,整个人的瞌睡都一下醒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么?那难怪了……我总觉得他过来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蒂森这话说得考究,显然是想极力把自己和那些街头巷尾爱八卦的大婶们划清界限。可是杯具的是,自从他和存希“同流合污”以后,他已经变得比以前爱管闲事得多得多得多了。 “……我看我那个主管是想套点崔西的资料出来好交差。这样他就可以做点文章把崔西自杀的事情都往她自身原因上推了。” 存希一边恶狠狠地分析着,一边下床刷牙漱口甚至是上厕所。说来也真是奇怪,她明知道蒂森喜欢她,她也极力想躲。但是搞到现在,蒂森就成了和韩佳人一样的存在,说得好听点是蓝颜知己,难听点那叫做闺蜜。所以存希现在只顾着谈事情,一点就对这种马桶冲水的动静不避嫌。 可是蒂森就有点无语了,虽然说和存希变得亲密无间是他所想要的。可是现在他和存希之间的关系未免也太亲密了点,简直是没有男女之别。难道自己这么英明神武在存希心里还没办法占个男性席位不成?蒂森沉默着听着存希唠叨她的那个主管有多么怕事,心里却在郁闷着。 存希说了很多关于她主管的事情,可以说没有一句话是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她主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才对,蒂森捏了捏鼻翼,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了。 “存希,我有些不明白。” “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洗完澡之后的存希坐在窗边悠闲地吹着头发,一点时间观念意识都没有。外头阳光灿烂,预示着这时候也不早了。她在工作日的某一天,在这种时候还蹲在家里,这本身就让蒂森觉得不对劲。 “你为什么现在还在家里呢?” 如果是平常,蒂森大概会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是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接着就可以清楚地听到存希冲到车子里头发动引擎。可是今天这些声音都没有出现,蒂森觉得,存希是在罢工。 “嗯,不去了。昨天去医院之前我就和我主管告了假,说不去了。我不舒服,要调养身体。” 蒂森一听这话苗头不对劲,赶紧先堵住了存希要开口求他的嘴。 “我做心脏外科手术的,你要是心脏没什么问题,我可没办法给你开请假条。” “切,你怕什么啊?又不是让你作假,况且我也没想过要找你好么?我本来在读书的时候就有严重的低血糖,要喝铁元素补啊。直到后来身体才好些,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又要操心崔西的事情,我感觉我**病又犯了,不舒服。我这样怎么站在那儿主持一个多小时以上的拍卖会?所以我向主管告假了。” 存希那边传来的吹风机的声音很细微,在平常看来,这就是一种噪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穿过话筒传递而来的这个机械转动的声响,却让蒂森整个人都慢慢轻松下来,竟然还有一种十分怯意的感觉。 或许,他在假装;或许,他在自我催眠;又或许,他只是在幻想。 希望有朝一日,存希这样日常的一举一动只属于他。 “怎么,你不信啊?” 见到对方沉默,存希还以为是蒂森在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 “啊?我信。我信的。” 蒂森胡乱附和了几句,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哼。不过呢,既然你都过来通风报信说我们主管跑过去了。那我就还真得去上班了。”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为什么?” 蒂森皱紧了眉头,实在是没办法用自己的脑子去想清楚这个鬼灵精又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呀。我要去认真做事啊。不然说不定当替罪羊的就是我了。” 存希一边选着要出去见人的衣服,一边说了这样半开玩笑的话。 蒂森哑口无言,他几乎是要脱口而出说,他敢。可是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两个人聊了一阵以后,便各怀心事地挂了电话。存希站在试衣镜前,利索地给自己扎了歌马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扎马尾的模样,不自觉就让她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存希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就明白了自己对崔西的私心是有多重了。她想要崔西有一个好结果,这么一来,她对自己的未来也会更添一份信心。无形之间,因为相似的过去,几乎相同的际遇,让存希在不自觉间将崔西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等同了起来。蒂森的电话突然让她有了这么一个决心,就是钻山打洞把那个叫做杰克的男子抓出来,让他彻底离开崔西身边,不能让她影响到崔西后半生的幸福。 存希抱着这样的心情在镜子面前细细地化着妆,不知不觉之间花的时间比平常还多。等到她真正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十点多的样子了。存希在纽约住的是高级公寓,离第五大道很近。当初她逃到这里来,是怕触景生情,讽刺的是,结果到最后她还是选了个和当初她在罗德岛的公寓很像的地方。一出门就是大马路,再往前头就是公园里成片的树林。只不过区别是当初在罗德岛的那个屋子对着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园,而她现在在纽约租的这个高级公寓正对着的是大名鼎鼎的中央公园。 存希一出门,就和守卫先打了个招呼。尔后才看到站在路边等着她的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得很厚,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正巴巴地望着她。存希对着那孩子微微一笑,估摸着是这栋楼里头的哪个单元里的小孩,就没搭理。没想到她这边刚往停车场走,小孩就跟过来了。 “请问,您是吴小姐么?” 小男孩天真地仰头看着她,双手插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头,像个小大人一样。 “嗯,我是姓吴。但是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你要找的吴小姐。” 存希好笑地蹲了下来,以求和这个孩子的视线是平起平坐的。 “……这是给你的。” 小男孩没多说什么,只是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巧的礼盒,快速地塞到了存希的手里,然后就转身跑了。 存希睁了睁眼,显得一脸惊讶。还没等她站起身来赶上那个孩子详细地问一下来龙去脉,她在抬头的那一霎那就瞧见了答案。 只见那孩子向一个站在停车场角落的黑衣男子跑去,男人穿着黑大衣,戴着黑手套,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子冷峻的气息。可是当这孩子跑向他的时候,他周遭的气氛又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存希看着他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他什么一样,尔后便从大衣口袋里头拿出一张支票,郑重交到了那个孩子的手里。等到孩子跑开了,他这才抬起头来盯着存希看。 “……要是你不欢迎,我这就走。圣诞快乐。” 尼克见存希只是盯着自己看,便指了指停车场的门口,转身就要出去。 “你不是说,那个水晶球是给我的最后一件圣诞礼物了么?” 存希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扬了扬手中的礼品盒。 “……那是因为我以为,我们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没想到,竟然都在纽约了。呵呵。” 尼克干笑了几声,似乎是想缓解一下这个尴尬的境地。存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礼品盒,半天没吭声。 “你这一次送给了我什么?” “嗯……你拆开就知道了。” 尼克向前走了几步,见到存希带着些警惕的眼神瞧着他,赶忙又停了下来。 “你要是不愿意让我过来,我可以站在这儿给你说明一下。” 存希看着尼克对自己诚惶诚恐的杨子有一些哭笑不得,抿了抿嘴其实是为了忍笑。尼克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当他瞧见存希抿了唇,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与存希相处了三年多,他太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用了。你今天吃了饭没有,一起吃啊。” “好。不过你指的是中饭还是晚饭?” 尼克点了点头,转眼间就走到了存希的面前。存希低头想了想,尔后按了一下自己车子的自动锁。 “去前头那个餐馆吧,东西还不错。而且适合谈事情。你上我的车吧,我来开。” 尼克一愣,在上车之前他禁不住苦笑了一下。存希见状,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你这是苦笑个什么劲啊。” “……我在感叹,有些东西过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不过还好,你还愿意利用我。” 尼克说的话让存希心里一疼,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一个油门猛地踩下,让尼克因为后座力后脑勺重重撞在了椅背上。 ------------ 一百二十五 尼克的缘分 故意突然踩油门绝对是存希的报复行为,虽然有点小孩子气,却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她有多怨念尼克。如果是以前的尼克,说不定就这么闷闷不乐地坐在车里,心里觉得难受,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他除了浓厚的自卑感以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一年以后的尼克再碰到这种情况,居然是在笑。边笑边摇头。就好像是在纵容一个孩子的游戏一样,存希被他这种长辈似的笑容弄得火烧火燎的,突然间,心浮气躁地成了她。 存希所说的咖啡馆就在她所住的不远处的街边转角,小小的,看起来就很精致的那种。存希找了个街边停车的位置,刚拐进去停稳准备熄火的时候,尼克却一把抓住了她拿钥匙的手。 “你干嘛?” 存希吓了一跳,想要甩开,一转头却看到了尼克正严肃地盯着右边的后视镜,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他就好像是没瞧见存希发飙一样,突然又转过头来轻声问了一句。 “能不能别在这儿。我们换个地方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我告诉你。” 存希听罢,冷冷地看了尼克一眼,边一声不响地又发动车子走掉了。 “你指路吧。” “……嗯,多谢。” 尼克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身子微微坐低了些,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后视镜。直到存希按照他的指示重新又将车子开进到车流之中的时候,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存希明显是听到了这声叹息,忍不住就刺了尼克几句,其实话里头还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怎么。又是那些道上的破事儿?被人追杀呢。” 尼克依旧沉默着,仿佛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他伸手在大衣口袋里头摸索了一阵,都已经把烟拿出来了,又硬生生放了回去。因为他时刻都记着,存希讨厌烟味。 “算是吧。不过你别担心,不会连累你的。” 尼克说得轻描淡写,让存希肺都要气炸了。车子里的气氛一度僵持着,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尼克会偶尔出声来告诉存希该往哪里开。七拐八拐以后,存希跟着尼克来到了纽约的唐人街,在经过一家肉铺的时候,尼克突然喊了声停。 “行了,就这里了。刚才有人来了条信息,我可能今天没办法陪你了。改天再说吧。” 尼克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刚准备下车的时候,存希突然吭声了。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找谁?” 尼克觉得奇怪,为什么找人这种活存希会开口找他帮忙,当她瞧见存希拿出的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就顿时明白了。 “他叫做杰克霍夫曼,你找到他以后只要告诉我他住哪儿就行了。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就连存希自己都觉得,这压根就不是求人的语气,尼克完全可以一个不高兴就把这照片甩在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尼克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嗯,我会的。不去做多余的事情。你离开这儿吧,开车小心点。” 说着,尼克便将围巾又裹严实起来,转身消失在了那个小巷子里。存希驱车离开的时候,分明从后视镜里头瞧见似乎在尼克进去后不久,又有两个人跟了上去。因为对方是白人,所以在这种地方显得太显眼。 存希右眼皮一跳,禁不住有些心神不宁。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就想给尼克打个电话,手都已经触碰到屏幕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来连尼克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存希抓着手机有些发懵,一时间彷徨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自己和尼克竟然真的是可以分开得这么彻底,形同陌路。突然,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唏嘘之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 尼克自从下了车以后便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头如鱼得水的穿插,这是他生活了好多年的城市,更是他真正开始混迹江湖的地方。也许他尼克怀特并不知道纽约的上流社会场所在哪儿,可是对于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的地形,他可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今天他想甩掉的这两个人似乎也有着相似的背景,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走弯道,这两个家伙总有办法找到他。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过去了,尼克忍不住有些心急如焚。 怎么办,如果没办法按时到杰夫所指定的地方,说不定杰夫也会有危险。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尼克的耳边传来一阵调笑声。尼克抬头一看,竟然是一栋专门收罗妓女的红楼,那幢房子的门前站了好多个卖笑的女人,刚才的那些调笑声,显然是这些女人对他暗送秋波。 尼克随便扫了几下,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站在角落一声不吭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很瘦小,似乎是亚洲人的身形。尼克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她的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吸引了他。于是尼克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一把抓住了她就往楼上拽,惹得那女子惊叫连连。而身边的那些站街的女人则发出了口哨和起哄的声音。 “慢着,先生您还没给钱的。” 尼克刚拉着那小姑娘往楼上没有走几步,就走出来一个发福的中年女人,楼道里头太昏暗,让尼克都有些瞧不清楚这拦路虎的形状,他只是胡乱丢了好几百现金给那中年妇女,看得她瞠目结舌。 “记住,我只是喜欢单独玩。等会我兄弟来了要进去,你介绍些别的女人给他们。我不习惯玩他们的那些**的东西。” 尼克说的话的内容还算劲爆,那个被他紧紧抓着的小女生听了以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可是他的这些交待却让拦路的中年女人笑开了。 “好好好,随便先生您喜欢。看在这些钱的份上,我也一定不会让您扫兴的。去吧,去吧!” 说着,中年女人就给了尼克一把钥匙。尼克看都没看,直接拿了就把那女孩拖上楼,女孩害怕不想去,哭着不想走,却被中年女人狠狠瞪着跟着尼克进屋了。 刚一进屋子,尼克便锁了门,又将女孩丢在床上,随后一连串流畅的脱掉大衣和领带的动作将那个女孩惊得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先生,我……” 话还没说完,尼克就抱住了她,任她拼命反抗,尼克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头,冰凉的双手触碰到这温热的少女身体的时候,两个人都颤栗了。 “先生,我求求您,能不能选别人?我求您了,我……” 女孩泣不成声,尼克压根就没管她,她在乎的是守在门口听动静的那个变态女人什么时候走。尼克熟练的抚摸技巧让这少不更事的女子不一会儿就在抽泣的时候发出了吟哦的声音。尼克转过头来,猛地看到了怀里的女孩,心思一下就乱了。 “希……” 他轻声叫了一个名字,这让那个少女的心中一痛。他轻轻地吻了她,这吻由浅到深,可是女孩也明白,他吻的并不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很痛,痛到她彻底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被吻了多久,当女孩回过神来的时候,尼克已经放开她坐在一边了。少女有些怕靠近这个男人,可是他那孤单的背影又吸引着她的好奇心与视线。 尼克点了根烟抽着,并没有转过头来,却在对着那个女孩说话。 “那个盯你稍的女人走了,我是不会碰你的,刚才抱歉了。” 女孩听到这道歉的话,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她半天低着头没吭声,只是将自己更加缩成一团。尼克听到没人吭声,觉得奇怪,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这副样子,尼克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你多少岁。” “……十六……” “……你知不知道十六岁出来做这件事情,你父母是要上法庭的。那外头看着你的女人总不是你妈妈吧。” 尼克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混血的少女,指了指门口。 少女摇了摇头,泪光盈盈。 “我没办法了……阿姨说,这种方法来钱最快。我们家已经没有住的地方了,我和妈妈现在寄住在阿姨家里头,是要交房租的。可是妈妈突然生病了,花了好多钱,我们已经快要没钱交房租了,我……” “……你还是处女?” 尼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确实没有任何调戏的意思,只是心里对这女人有了些怜惜的感觉。 女孩子没吭声,可是她的反映已经默认了尼克的话。尼克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从衣服口袋里头拿出一张名片,又写了一张支票。 “你叫什么名字?” “蒂芙尼汤森。” 女孩窝在床脚边,好奇地看着尼克的动作,却不敢上前。突然,尼克转过头来看着她,并将支票和那张名片一并交到了她手上。 “给你的。” “……给我的?” 蒂芙尼张大了眼睛,就好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天啊,这个男人给了她多少钱?那不仅仅是好几个月的房租了吧,有了这些钱,说不定她可以带着妈妈搬走,离开阿姨的家,再也不用受她的欺负! “嗯,给你的。但是,你要替我做一些事情,说不定以后也要。不过,这些事情你不能和别人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会死。而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拉你和你的妈妈陪葬,听明白了么。” 尼克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是冷冰冰的。蒂芙尼低着脑袋听着,在那一串数字的诱惑之下,她虽然心里很是恐惧,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你要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这里的后门在哪儿。我一个小时以后一定会回来。在此期间,你要做足功夫,让别人以为我还在这里,明白么?” “嗯……明白。” 蒂芙尼眨了眨眼睛,立马就明白了尼克是什么意思。 “乖女孩。” 尼克紧绷的脸突然绽放出了一丝微笑,他上前轻轻吻了一下蒂芙尼的额头。然后在蒂芙尼的指示之下,从床头后面的窗户那边出去了。 ------------ 一百二十六 爱与被爱 等到尼克好不容易赶到和自己的上峰接头的地方的时候,杰夫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尼克从一进这个昏暗的巷子开始就瞧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正杵在一个角落里头,这样的眼力就和老鹰一样敏锐,当然也是这么多年的道上生活练出来的。 见到杰夫还在那儿等着自己,也没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尼克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大衣领子竖了起来,然后快步走上前,撞了一下杰夫。毫无防备的杰夫被这么一撞,手上的烟都要掉了,刚要发火,就听见有人用着一种他熟悉的腔调道了歉。 “对不起啊兄弟。” 尼克这么说着,便快步往前走了。杰夫将地上的烟蒂用脚踩灭以后不久,也跟了上去。又走了大概五分钟,突然就拐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一到了安全地带,确认没有闲杂人等了,杰夫忍不住就开始责备起尼克来。 “蒂亚戈那个老东西老奸巨猾,留我在身边其实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内应。今天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两个小跟班,等我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不好意思。” 尼克也知道,他是杰夫的线人,是不是唯一就不知道了,只不过自己要是莫名其妙就挂了,一定会对杰夫有很大影响。尼克将这样的责备当作了一种理所应当,他一边耐心解释着自己现在的状况,一边便将手里的一个便签条放进了杰夫的口袋里。 “这是我查到的存放走私物品的仓库。至于这一次是什么货,我并不清楚。不过这两天我跟着蒂亚戈东奔西跑的,貌似他现在是在找一个技术精湛的古董鉴定师。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嗯,我知道了。对了,既然你是跟着蒂亚戈做事的,那你知不知道他是盯上哪个人做古董鉴定师了?” 杰夫冷不丁的一问,让尼克心里一阵紧张。他犹豫了一阵,但是一想到关系到存希,在说与不说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不太清楚。” “是么。” 杰夫只是反问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以尼克对杰夫的了解,尼克很清楚,其实杰夫是有话要说的。 尼克低着头,等着劈头盖脸的训斥,可是什么都没有。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杰夫往巷子外头走,走了没几步,又拐回来了。 “你记不记得做卧底的第一条法则是什么?” “……记得。” 尼克点了点头。 “背给我听。” “……法则第一条,对国家绝对忠诚,不得欺罔上司,知情不报。” “尼克怀特,你听到了么。不得欺罔上司,知情不报。你刚才在摇头的时候就已经犯了这第一条法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为什么?” 尼克隐在黑暗里头,就好像是他现在用来生活的身份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自嘲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想要保护自己心里的那道光,那最后一点点念想。杰夫见他不回答,一时间也没再说什么。 尼克在死胡同的角落里头站着,突然闻到了一股烟味,便抬起头来看,正好见到杰夫又在那儿吞云吐雾。 “……不是说,戒了么?” “戒了,又抽上了。干我们这一行,没点东西缓解压力怎么行?再加上我摊上的你们这一帮子人,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全都不听话。” 杰夫抽了几口烟,又将那根还剩半截的香烟丢在了地上熄灭了以后再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进口袋里头。 “尼克啊。你说你当初为什么想要替我做事呢。” “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尼克乍一听这句话,确实感到了意外。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当内鬼的人总是要比一般人谨慎小心得多。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时候别人都不信我的话,只有你信了。还替我请了律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妈妈说不定就要注定一个人孤独地过下半辈子,而我虽然在监狱里头不会死,却也是永远没有出来的日子。是你重新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这一次,我想做一件对的事,我想做歌好人。” 尼克靠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自己的ZIPPO打火机。叮当几下之后,又将这个打火机放进了口袋里头。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你自己是谁。不要再知情不报了。我相信你,不代表我上头的那些人个个都会相信你。他们啊,天天说着**平等,其实都是一群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 “……大哥,你这么说,就不怕把职位给丢了么。” 尼克好笑地瞧着杰夫。只见杰夫豪爽地咧嘴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为了我就连命都可以随时丢,丢个一官半职,有什么好怕的……尼克,既然你已经选了这条路,就一定要谨慎。如果在一切真相还没有揭开之前,你就枉死在那帮亡命之徒的手上了,我是没办法给你正名的。我知道蒂亚戈已经找上了谁,你就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了。你再和她有瓜葛下去,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只会顺藤摸瓜地发现这个尼克怀恩和那个尼克怀特是同一个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杰夫劝说的话字字出于肺腑,尼克也很清楚杰夫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冒着多大的风险。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喜欢辜负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尼克低着头没吭声。因为他在这一年多里头说了太多谎,和不同身份不同目的的人虚与委蛇,只为在这腐朽的社会之中生存。 他是打滚在泥泞中的一团糟粕,没有烂泥沟壑他无法生存。他的心里孕育着一颗种子,而埋在他内心深处的存希,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他看着她,看着她,只要瞧着她完好无损,他便可以得到幸福。 “杰夫,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尼克忽然抬起头来,拍了拍杰夫的手,就像是在安慰他一样。杰夫很清楚,这是尼克无声的否认。他叹了一口气,倒也不再阻止。因为这种话说一遍已经够冒险的了,他不会再说第二次。 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总是杰夫先离开了以后,尼克再找个不起眼的巷子钻出去。所以尼克靠在胡同里头吸了一会儿烟,这才动身离开,往蒂芙尼所在的那幢红楼走去。 …… 蒂芙尼坐在床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尼克溜出去以后不久,便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盘给客人助兴用的DVD在房间里头放了起来。电视里头的那一对男女做得很疯狂,蒂芙尼闭着眼睛即便不去看,那里面流落出来的声音也足够让她面红耳赤。 在这一个小时里头,她就一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头,尝试着不去看,不去听。时间慢慢地流逝而去,可是那个陌生男人却一直没有回来。蒂芙尼有些害怕了,就怕她的阿姨突然闯进来,然后她的支票,那个男人给她的名片还有她眼前这个重生的机会被一并夺走。想到这一切可怕的结果,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 她的啜泣声混在那一对男女的欢乐之声之中,确实有些可笑,更有些滑稽,就好像现在躺在这种肮脏的床榻上的她一样。当尼克爬窗进来的时候,就是瞧见了这么一幅场景。当时他只觉得心中一紧,以为在他离开了以后这个不幸的少女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猜测让尼克全身发凉,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地一下跳到了蒂芙尼的身边,这让本来躲在被子里头的蒂芙尼吓了一跳。当尼克扯开她身上的被子的时候,她立马就尖叫了出来。 “……嘘,嘘,是我是我。乖孩子,是我,别怕,不会有事的。” 尼克把蒂芙尼抱得紧紧的,就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一样。可是他安抚她的动作却很轻柔,在那一刻,如果尼克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温柔的话,他一定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呜呜……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蒂芙尼揪着尼克的衣衫,哭得心思裂肺,甚至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尼克看着这样的蒂芙尼有些哭笑不得,他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她的泪水,一边还是轻声回答着蒂芙尼的话。 “钱都给你了,我怎么会不回来。我还要从这个大门走出去的。” 蒂芙尼听到尼克这半是调笑的话语,立马就噤声了。她低垂着脑袋,不想让尼克瞧见她羞赧的神情。可是她本来粉白的脖颈却透着些嫩红,就好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这样的颜色出卖了蒂芙尼自己。 尼克盯着那一片美好,呼吸忍不住就有些粗重。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赶忙便将蒂芙尼从自己怀里推了出来。 “你先起来吧。” 突然失去了那样温暖的怀抱,蒂芙尼显得有些失落。但是她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尼克见她已经下了床,便利落地将那床有着一股子腐朽气味的被子一掀,拿出随身的小刀来就在自己的手掌上割了那么一下。 “哎呀!你做什么啊!” 蒂芙尼见状,心疼地大叫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是处女么,这样子的话,你的阿姨就不会怀疑你了。” 尼克没管她,一边将自己的血滴在雪白的床单上,一边继续吩咐着。 “如果你阿姨问你怎么没有**,你就说我是为了玩刺激,不爱带那玩意,射进你身体里了。不过你已经冲凉洗干净了,也吃了避孕药。知道了么?” “……知,知道了……” 蒂芙尼瞠目结舌地听着,答话的时候也因为太过于害羞而有些口吃。尼克见她都有乖乖听着,于是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重新又坐到床上,一边又随便扯碎了些布条,包扎在手上。 “对了,我给你的支票和名片。你藏在一个地方,我看你那个阿姨贪得无厌的,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把这张支票留给你。你还没成年吧?去拿你妈妈的驾照开个户头,把钱存进去,当然也不要让你阿姨知道了。最好,你这次回去以后立马就找机会搬出去。” 尼克说完,便沉默了下来,事实上他在认真思考自己还有什么吩咐漏了的地方。蒂芙尼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对她很好,却素不相识的男人。一颗纯爱的种子,瞬间就发芽了。 “……怀恩先生……” “……嗯?” 过了好一会儿,尼克才吭声。因为他想事情太入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刚才这个女孩子叫的是他。 “……我真的可以再联系您么?” “当然了。” 尼克笑了笑,看着怯懦的蒂芙尼,总觉得她的影子和当初的存希是重叠在一起的。突然,他又向蒂芙尼招了招手。 蒂芙尼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怕,却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刚到尼克身边,就被他抱了歌满怀。 “……怀恩先生……” 蒂芙尼低声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反抗。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一般蹦蹦乱跳,她的嘴唇似乎尝到了一丝酸甜的味道。蒂芙尼窝在尼克怀里,闭着眼睛只是呼吸着只属于他的呼吸。 “……就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尼克在蒂芙尼耳朵边呢喃着,可是眼神却飘到了远方。如果这个时候蒂芙尼愿意睁开眼睛看看的话,一定会落得个满地心碎。 也许,对于她来说,还是不要睁眼瞧得好。 ------------ 一百二十七 快要浮出水面的真相 几天以后,存希像往常一样在某一个清晨被闹钟叫醒,然后去上班,接受主管的各种问话,忙碌之间还要担心崔西的病情。!听蒂森的说法,崔西其实身体已经回复了,继续留在病院里头烧钱其实是她父母的意思。 因为这些追着拍卖行屁股后头不放的记者们不仅是天天盯梢存希,也几乎天天在医院门口守着寻漏洞。相比之下,崔西的父母认为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便想办法让崔西继续留在了医院静养。 存希偶尔去看过崔西几次,明显感到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每次存希走进她的病房的时候,就见着崔西坐在窗边发呆,那种感觉很让人恐惧。就好像崔西并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想着要不要跳下去一样。 今天,也是如此。 存希愣愣地站在病房门口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敲了敲门。崔西见到是存希来了,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身体正对着存希,以示礼貌。话却并不多。 “……今天感觉怎么样?” 存希提着水果进来,看着崔西瞧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实在是有些尴尬。这段日子相处以来,让存希心里渐渐对崔西的父母也有了些猜测。比如关于杰克和崔西之间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全都说明白,而自己则完全是在自己的经历基础上来理解崔西的事情。 崔西现在的脸色并不好,说是说在医院里头静养,感觉自从她醒过来以后,反而脸色是越来越差了。现在她坐在阳光下,皮肤竟然白得有些透明。 “吴拍卖师,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呢?” 每次存希过来探望她,她都会问这个问题。刚开始存希还觉得是崔西心里着急,所以每次必然会问到。现在她却有了其他的想法,存希总觉得,她也许是被崔西的父母蒙骗,然后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与她的父母一起将崔西圈禁在了这个狭小的病房之中。 是的,说圈禁并不为过。像今天这样只有她和崔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实在是少见,多数时候,她的父母总会陪伴在她左右。 存希脑子里这么想着,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父母呢?” “……不知道。” 提到自己的父母,崔西表现出了和平常一样的冷淡和无奈。存希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于是就只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好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第一次在崔西面前提起外面的事情。 “崔西,你知不知道你父母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静养。” 听到这个话题,崔西终于愿意将注意力放在了存希身上。存希抬头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外国少女,心里便觉得很是沉重。 “外面有很多记者。他们想知道你为什么自杀,并且想要大肆宣扬。” 存希抿了抿唇,没有再说额外的话。因为她知道,之前主管也来过。至于主管有没有和崔西直接接触,甚至是讲了些什么额外的话,她一概不知。她要做最坏的打算,可是又不想欺瞒崔西,让她以为现在的情况很好。 哪里知道,崔西的反映很平静,她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存希的表情,带着几分些微的讽刺。 “吴拍卖师,你以为,我的父母把我关在这儿,是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已么?” 说完,崔西便不再看着存希,而是将目光继续移到了窗外。 被当事人这么一反问,存希更加哑口无言了。她觉得现在自己所处的立场很可笑,之所以可笑,是因为现在她所坚持的立场好当初她所轻蔑的那一类人一样。 崔西的话,不得不让存希开始反思自己。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因为走上了一条和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而向另外一种极端发展了。 崔西见存希低着头不说话,忍不住又继续吭声。她的父母现在正好不在这儿,如果说她想要达成自己的愿望,也许现在说服存希才是唯一的突破口。不然她住在这个医院里面,永远孤立无援。 “……我自杀,是被我父母逼的。他们不想让我和杰克在一起,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他们曾经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和杰克分开,他们就去告杰克诱奸未成年少女。后来我和杰克分开了,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爱上别人,我和他藕断丝连,前几天阴错阳差又联系上了。这件事情被我父母知道了,他们照样故技重施,想要杰克没好果子吃,只要我选择和他在一起。” 崔西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面无表情地看向存希,她可以肯定,她瞧见了存希的眼神里头震惊的意味。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把我关在医院里面,不想让我到外头去,不想让我和记者见面。因为如果我忍受不住他们的圈禁,什么都说出来了。丑闻就不在我的身上,也不在拍卖行的身上,而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因为杰克曾经是个不上道的小混混,他们在利用平常人对这种人的成见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不仅利用了你,还利用了医院。” 存希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现在脑子里头很乱,不断想到的都是那一天摩尔夫妇在她面前泣不成声的模样。怎么?难道爱女之心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么?难道就连那些眼泪都是假的么? 存希想到自己还因为摩尔先生对于崔西的疼爱而红了眼眶,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恶心。崔西慢慢地打量着存希脸上挣扎和震惊的表情,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便又将脸撇向了窗口。 “我知道您不会信的。从小到大,做坏事的那个总是我。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难道,我喜欢一个人错了么,那个人为了我改邪归正,又错了么?是不是人一辈子一件错事都不能做,不然就永无出头之日呢?” 崔西摇了摇头,这些反问的话倒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语,可是却字字敲击在了存希身上。 “崔西,你……”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还想进一步问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房间的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存希和崔西两个人颇有默契地各自都闭了嘴,所以当崔西的父亲进来的时候,只是瞧见存希呆坐在崔西身边,而崔西则是一幅不合作的态度坐在窗边,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吴小姐,您来了。” 崔西的父亲先是观察了一下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放松下来和存希打招呼。 “是啊,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做,就俩看看崔西。另外,便是想告诉她一声,我的那个助手的位置现在还空缺着,我尽力向主管申请一下。将这个位置的招聘期限延期,希望在此期间,崔西能够康复过来,重新回到拍卖行上班。” 存希闻声站了起来,表情自然地交待了一些琐事,当然都是崔西的父母感兴趣的事情。这个中年男人听到存希这么说,果然双眼一亮,之前对于这两个人谈论的内容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 “哦?是么,好,好。真是多谢您了。” “嗯,那我就先走了。” 存希对于摩尔先生的千恩万谢表现得比较冷淡,只是点了点头,又和摩尔先生握了握手,便径直出去了。在经过走廊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蒂森带着一大帮实习医生向这边走过来。存希先向蒂森点头示意,蒂森见状,便先打发自己身后的那般跟班先走一步,自己则留下来和存希聊了会天。 “怎么?是不是很忙?” 存希含笑地望着她,眼神望向那帮白大褂消失的方向。 “嗯,有个研讨会,不过我最多只是个听众而已。对了,今晚,有时间么?” 蒂森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头,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整个人清清爽爽,确实有那么几分俊俏医生的意味,存希和他站得还算近,所以他身上的须后水和消毒水混杂的味道,她是一清二楚的。 “有吧。怎么?要请我吃饭。”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是有名目的。” 蒂森笑了笑,整个人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嗯,什么名目,说来听听。” 存希双手不自觉抱于胸前,也被蒂森轻松快乐的语气给感染了。之前刚从崔西病房里出来时的那股子沉重,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是这样,我明天上午开完会以后,下午的飞机回罗德岛。中午可能还要和这个医院的高层们吃个离别午饭。所以,我思来想去,如果今天晚上不请你,我就没这个机会了。” 话毕,蒂森还耸了耸肩,存希看着他这种青涩青年一般的举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那没办法,我没时间。” 存希忍着笑,故意说了反话。 “那就只好请你吃宵夜了。” 蒂森倒也没有觉得多难堪,反而把这玩笑话接得十分熟练。 “得了吧,你那种泡妞的伎俩别用在我身上。说吧,晚上几点见面,在哪儿。” 存希看着蒂森这种花花公子的嘴脸就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把。 “嗯,可能要等我带完那个幼儿园我才能够确定时间。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如果没有打电话,应该就是直接去你家公寓找你了。乖乖的,今天晚上你下了班哪儿都别去。” 蒂森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存希没理他,径直走进了电梯。 “知道了,等你电话嘛。晚上见。” 存希在按上电梯门关闭按钮前,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像蒂森招了招手,这才把电梯门关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来自陌生电话的短信。 “晚八点,上次我们没去成的餐厅,不见不散。” 存希在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笑容顿时就变淡了些,她并没有回,而是重新将电话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 一百二十八 过去的事情就是一种轮回 当天晚上,存希一下班确实哪里都没去,只不过她也不是直接回自己公寓等蒂森电话,而是往上次她和尼克本来要一起去的街边小店走。因为就在家附近,存希便没有开车过去,慢慢走到咖啡厅里坐下,也差不多到了尼克约的那个时间了,可是存希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又等了十分钟,存希正打算一走了之的时候,电话就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喂。”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存希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你现在能不能出来,我在街对面的餐厅里头。” “……” 存希听着这话一愣,忍不住就抬头往街对面看了看,可惜那里灯光昏暗,除了看到那个饭店的霓虹灯在闪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喂,你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存希皱了下眉头,似乎对于尼克和她见面搞得这么鬼鬼祟祟很反感。 “……总之,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吧,进了餐馆你到最里头的那个二人座旁边坐下就好了,我在这里等你,就这样。” 说完,尼克就把电话给挂了,一点反口的机会都不给存希。这还真是存希第一次在尼克这边这么吃瘪,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往街对面的小餐馆走去,刚一推开门,一股乌烟瘴气的味道差点就没把存希给熏出来。 存希这才发觉,与其说是餐馆,不如说这里是一个酒吧更来得确切。 “小姐,找人还是喝酒?” 正在她怔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醉汉突然凑到了她身边,满身的酒气薰得存希又向后退了几步。 “找人。” 存希仰了仰头,便按照尼克之前吩咐的,快步往店子里头走。只是她确实瞧见了那张黑色的二人桌,却发现空无一人。存希坐在那儿,看着酒吧里的一些单身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瞄,不自觉间就积压了一肚子火。 这边她刚坐下,那边酒吧门就又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进门开始就目的性很明确。他并没有搭理那些酒吧女郎的搭讪,而是径直往存希坐着的位置走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男人在存希对面坐下,并摘下了帽子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你想喝点什么么?” 尼克回头望着存希,见她眉头已经扭成了一团,便知道她又在生他的气了。 “好吧。” 他耸了耸肩,脸上仰起一丝苦笑,给自己点了杯酒,又给存希点了些饮料和点心,这才放哪个服务员离开。 “……你这是搞什么啊。拍电影么?” 存希不解地看着他,从尼克给自己打电话吩咐诸多事宜的那一刻开始,存希就知道,其实尼克早就到了,说不定比自己到得还早。她有一种像是被人耍了的感觉,更多的是对尼克的担心。 “这是你要的资料,杰克霍夫曼这个人,我已经帮你查清楚了。这小子,看样子还不错。” 正在存希质问尼克的当儿,酒来了,点心和饮料也来了。两个人都颇有默契地闭了嘴,只不过在服务员将盘子端上桌的时候,存希却一直在盯着尼克看。好像就只要这么看着,她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 尼克一边喝着酒,一边从怀里掏出个文件袋放在桌上轻轻推给存希。存希眼睛睁了睁,似乎没想到尼克的手脚这么利索,她记得自己给他照片,也只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在一阵沉默以后,存希伸出手来将那个明黄色的纸袋慢慢打开,里头关于杰克这个人的资料甚至是他的照片都一并出现在存希眼前。 到了这个时候,存希对尼克一切怪异的行为都选择闭嘴了。毕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现在尼克又用自己要的消息又用蛋糕饮料喂她,她还能够怎么理直气壮地去指责他的不是。 更何况,现在也不存在什么不是。尼克的行动仔细想来,其实是一种谨慎。存希扪心自问,之所以会对他的这种谨慎表现出如此大的脾气,完全是因为自己还是在挂念着她的。存希看着手里头那堆还不算是很厚重的资料,禁不住有些发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尼克的成见太深,对他既是恨铁不成钢,又是百般不忍。每次看到尼克,她总是会陷入到这些矛盾的情绪里头,怎么都出不来。 尼克在一边抽着烟喝着酒,等了半天见存希没反应,以为是资料太多她没办法消化,就言简意赅地概述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情况。 “……杰克霍夫曼本来就是纽约州的人,这小子初中开始就和人打架飚车,没拿到驾照之前就已经无证驾驶,靠和人非法赛车赢钱了。崔西摩尔和他是同一个中学的同学,两个人也算是两小无猜。不过崔西和他不一样,这小子是坏事干尽,但是崔西摩尔却是一个乖巧的学生。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也是一直秘密进行的,直到……” 尼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说着这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的时候,心里就很沉重,好像自己的心脏正被人狠狠地挤压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酒吧里的空气很浑浊,这让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尼克一边脱掉身上的大衣,松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一边继续着刚才的那个让两个人倍感沉重的话题。 “直到杰克霍夫曼和崔西摩尔十七岁的时候运毒,被人发现了。” “他真的运毒了么?” 存希拿着文件袋的手一抖,心也跟着尼克说的话微微颤动着。尼克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没有,还是表示不知道。 “这个过程我不太清楚,我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据说杰克霍夫曼即便是被关进了少管所里头,都声称自己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让他运毒。他以为,开那辆车过去只是去非法赛车而已。这就是为什么警察在追他的时候,他会加速踩油门。不是畏罪潜逃,是习惯使然。你要知道,杰克霍夫曼十岁开始就摸车了,甩掉了的高速公路警察数不胜数,有这样的反映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因为当时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连崔西自己都不愿意给他出庭作证。所以,他还是被关进去了。被关了两三年,最近才放出来。” “然后呢?” “……然后他放弃掉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开始找正经活干。可是一个要几乎天天去找自己教官报道的人,谁会聘请他?不过还好他自己也算是有本事,便用当初非法赛车的钱开了个小的修车行,生意好像还不错。不过……他最近好像又开始接一些赛车的活儿了。时间好像和他和崔西重新联系上差不多。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有供崔西上完大学,两个人正正经经在一起的想法吧……” 尼克一手抓着那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慢慢摇晃着。突然,存希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他有些发愣。 “……他不恨她么。” “啊?什么?” 尼克一时间没弄懂存希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抬起头来看着存希。 “……我是说,难道他不恨她么?是因为崔西,杰克才进牢里头关了那么久,如果没有她,或许他根本就不用天天去找教官报道。更不用生活得这么辛苦,不是么。” 存希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在闪烁,这样的璀璨让尼克看得有些入神。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在替杰克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本身他是在回答存希自己提出来的问题。 “为什么要恨,如果没有崔西,杰克根本就不会知道什么叫zuo'ai。如果没有这段感情在,估计现在他还是一个刀口tian血,天天豁出性命过的混小子。” “……是么,可是并不代表,现在这样就很好吧。” 存希听着尼克的话,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一下。尼克被存希悲凉的话语所感染,只觉得越来越没办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他只希望眼下能有一个突破口,让彼此轻松一些,于是他低下头去,拿过存希手里的资料,拼命地找。 “对了,崔西之前和杰克生了一个孩子你知道么?” “……什么?” 存希猛地抬起头来,讶异非常,似乎是想得到尼克的再三确认。 “……杰克在被关进监狱以前,和崔西是有一个孩子的。崔西当时已经怀孕了,检控官也是以此为由让杰克的运毒看起来有作案动机。因为他想要多赚点奶粉钱。结果后来杰克被抓进去以后,崔西也被她的父母给领走了。现在这个孩子还活着,在福利机构。大概是有四岁了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人领养她。所以杰克在出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找崔西和这个孩子,后来他也经常去那个福利机构。这么说来,现在他又开始零星接黑车生意,估计是为了给这个孩子凑钱。你知道的,如果他没办法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教导好这个孩子,他是没办法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抱回来的。这就是我查到的整个事情的始末。你看看吧。” 尼克一边说着,一边将材料推到了存希面前。存希觉得浑身冰冷,双手发凉。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痛痛成这样。 孩子这个单词,似乎在她和尼克谈话的时候,永远是个禁忌,那是她心里的一道伤,而这个伤口永远都不会结疤。 “……我听到的事情并不是这样。” 存希喃喃自语着,一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崔西的父母就非常看不起自己。 “……希,你别这样。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相信一个……一个道上混的人,你并没有什么错。” 尼克站起身来,走到存希身边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居然就这么信了?我还自以为是地在充当拆散崔西和杰克的刽子手?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存希双手扶着额头,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滴在了文件夹上。尼克看了看左右,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慢慢坐到存希身边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你不要责怪自己了。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有些事晚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既然现在你知道了,就不会去犯这样的错误了。对不对?” 尼克这安慰的话说得很小声,不论是用词还是语调,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这样的尼克让存希有些恍惚,又有些心疼,更多的是疑惑。她抬起头来,慢慢挣脱尼克的怀抱,用一种大家都不会太过于介怀的方式和他保持距离。 因为他们本来应该是陌路人的,存希很清楚。当然,尼克也很清楚。只不过尼克对于之前的感情并没有完全忘怀,或许他释然了,他放手了,却并不代表他已经将自己的爱全部都收回来,一点不剩。 ------------ 一百二十九 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 也不知道是哭了有多久,存希默默地擦着眼泪,过了好一会儿等自己情绪稳定了才又重新对尼克说起话来。而尼克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坐着,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对不起,我失控了。” “……没事。” 尼克看着近在咫尺的存希,却偏偏不能再进一步走近。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伤感,所以他选择重新又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存希抬手看了看表,见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想着要离开,在收拾材料的当儿,尼克忽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还有事么?” 存希这一次没有甩开,任由他这么抓着。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两个人都有把这样的见面当作最后一次。 “算是给你个忠告,不要去管别人的事情,好不好。先顾着你自己。” 尼克似乎是想要得到存希的一个点头,所以即便说了这句话都没有松开手。 “……我觉得,以前我就是太顾我自己了,所以才伤害了自己,又伤害了别人。这一次我不会这么做了。” 存希叹了一口气,挣脱开了尼克的束缚以后,转身就出了酒吧。尼克听着这话心里一紧,赶忙追了出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查这个人,那个崔西摩尔是你的助理,是不是?” 尼克跟在存希身边,一边快步跟着她的脚步,一边如此质问着。存希没答话,可是她闷头往前走的沉默却已经默认了尼克所说的事情。 “你查到这些了又怎么样呢?帮他们保守秘密么?很明显拍卖行是要牺牲崔西的,她的这些私密的过去一定会被爆出来的!你能做什么啊!啊?”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谁都保护不了!这一点你很清楚,你很清楚不是么!就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孩子没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他就这么没了!” 存希一直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在尼克的追问之下瞬间爆发了出来,她绝望地对着尼克哭喊着,街上行人寥寥,纷纷向存希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我没想到……你……” 尼克愣了愣,因为存希的这么一句话让他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这么在乎是么?呵呵,也是啊。我就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你的坏女人。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地位我早就不去在乎了,因为我就是这么做的!我都明白!” 存希苍凉地笑着,转头又往前走着,直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尼克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追了上去。 “希,你不要这样。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两个人之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存希向后退了几步,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又落了下来,她胡乱地擦了几下,这才用鼻音很厚重的腔调继续这个话题。 “我只是想说,我们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遗憾。可是他们不同。” 存希举了举手中的资料袋,尼克也因为她的这个动作看向了她手中的袋子。 “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还有得选择,他们双方都在做着努力。我不能够,也不可以,看着他们要往悲剧的方向发展不拉他们一把。” 尼克咬了咬牙,只觉得存希什么都好,就是这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让他恨得牙痒痒,又无所适从。不觉间,他的语气又开始变得重了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本来事情就摆在那儿了,我能查到你们拍卖行还查不到么?他们的事情早晚都会被爆出来。我不知道你是要干什么,可是我怎么都不能让你去做。我觉得你是要冒险。” “是,我就是要冒险。我要跟他们说,这件事所说的丑闻是我,我会辞职,永远离开纽约!” 存希的这句回答,就好像是一个句号,虽然画得并不完美,却成功地让双方都沉默了下来。尼克就这么保持着一个要伸手拉住她的姿势站在街角,在这沉默的过程中,一直在盯着她看。 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你疯了?” 半晌,尼克说了这样的话。 “算是吧。” 存希显得很冷静,这让尼克心里更觉得害怕。因为她的冷静只能够证明一件事,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赌气。而是她真心打算这么做。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放心,我不会爆你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吴存希!你有良心一点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在你的事情上担心过自己过!我什么时候那么做过!” 存希的话就好像是将一颗定时炸弹扔进了尼克这弯已经不见一丝波澜的水里,他用的力气真的很大,就那么一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存希拉到了自己身前,不管存希怎么扭,都没办法挣脱开他的怀抱。 尼克现在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火,他的身体很熱,他的眼神也很热,甚至他的脾气都好像是点燃了的炮仗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傻?你以为这种事泄露给报社是巧合么?是蒂亚戈的人盯上你了!他们一直都在找机会来让你妥协!当初这单子事情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有一歌挡箭牌在你面前你居然不要,还要冲到前面去?!吴存希你是傻子么!” “……你说什么?” 尼克的话让存希脑袋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满脸的不可置信。尼克皱了皱眉头,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太多了。 “总之,你不要去管这件事情了,管多了对你没好处。”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啊?” 存希见到尼克要走,赶忙抓住了他。 “……你别问了,我是为你好。希,我真的是想为你好。你好不容易才再和丹尼斯威尔在一起,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来放弃自己呢?这样不值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当初我的那些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尼克低头看着她,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手,就像是之前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那样,很自然地为存希理了理头发,并且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那样子,真的好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这样的动作让存希心里隐隐觉得一丝慌乱,抓着尼克的手又紧了几分。尼克和她就这么站在黑夜里,天空突然下起小雪来,然后转成了鹅毛大雪。看样子,圣诞节真的快要到了。 “放手吧。” 尼克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似乎不单单指的是让存希放他离开,还有别的意味。存希默默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退。 “不,你知道的。我做不到,既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了,我更做不到。” 这一次尼克没有再去追她,虽然存希给他的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站在那儿,看到存希的背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后来,雪下得越来越大,竟然让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尼克垂下眼睑,将飘飞到他脸上的雪籽都擦了个干净,这才转过头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他们和往常一样,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分道扬镳。 …… 从那家酒馆到存希的家,只不过是五分钟的路程罢了。可是存希这一路来走得恍恍惚惚,等到了公寓楼门前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昏黄的路灯,存希这才想起来电话被自己调了震动,她赶忙从衣兜里头将自己的电话掏出来看。 十几个未接来电触目惊心,无一不是蒂森打过来的。 存希看着这记录本来是想要回的,手都已经按到了回拨键上,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默默地将手机放进了衣兜里头,径直往自己的公寓里去了。 “存希!” 走了没几步,风雪中传来一阵她熟悉的呼唤声,存希没有转过头来,她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以现在的心情,自己是不是愿意见到这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一直都对她很好,也一直在给她提供帮助。 “嗯,你来了。” 出于礼貌,存希最后还是转过头来瞧着蒂森。看样子他在她公寓门前等了很久,人也是刚从自己的车里钻出来的。那一辆白色的奔驰,现下正停在街边,车顶上已经有了不少积雪。 “……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就那么几秒钟,蒂森立马就察觉出了存希的异样,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心里忍不住涌出担心来。 “不,我没事……蒂森,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我想,我们还是改日再吃饭吧。下次我请你,今天你先回去吧。耽误你的时间了。对不起。” 存希再三的道歉,尔后便按开了公寓大门的密码锁,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看蒂森。这样突如其来的疏离和冷淡让蒂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之下他只好抓着存希这个救命稻草不放,只想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解决不了,我想我可以……” “不!不用了,我真的很好,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存希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蒂森的问话,说话的时候还将蒂森抓着她的手轻轻推开了。 “……存希……你能给我一个理由么?为什么突然……就回到以前的态度了?” 蒂森觉得很受伤,也许他应该生气,可是现在他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原因而已。 存希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蒂森这才发现,存希的眼睛是微微发红,分明先前是有狠狠哭过的。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我想到了那个没出世就离开的孩子……对不起蒂森,原谅我的任性,我发现我真的……现在没办法面对你,你还是走吧。好么?” 因为那些陈年往事的牵扯,存希心里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被岁月狠狠地撕开,连带将她和蒂森之间一直保持着的某种默契一并打破了。 蒂森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可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存希有些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又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她能选择的,便是一走了之。 而蒂森眼下能够选择的,也只是看着存希一走了之。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就这么站在存希的公寓门廊下面抽着烟,看着雪,自己度过了这个本来他很期待的晚上。尔后在风雪未停的情况下,驾车离去。 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会死我不怕死,可我怕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普希金 ------------ 一百三十 猿粪啊! (女生文学 ) 虽然说存希确实是对尼克说过要通过自爆自己的过去來拯救崔西。她也确实是想要这么做。可是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未來。存希又不是那种看破红尘功名利禄的得道高僧。所以在睡了一觉起來以后。她便犹豫了。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存希便忍不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狠狠地讽刺了自己一顿。既然沒那个勇气。为什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一定要装个英雄人物。存希这么想着。不自觉思绪就飘到了昨天晚上。 那真是一个混乱的晚上。就那么几个小时的事情。自己就一连得罪了两个对自己情深意重的男人。存希一想到昨天晚上蒂森的那副表情。就恨不得干脆拿一把刀把自己戳死算了。 “吴存希。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忍不住**了这么几句。正在自责的时候。电话响了。存希看都沒看那上头的电话号码是谁的。直接就接了。 “喂……” 无精打采的应答把对方吓了一跳。 “你还在睡。” 丹尼斯小心翼翼地问着。将书桌上的书本轻轻合上。 “……沒有。起來了……怎么了。” 一听到是自己未婚夫的声音。存希果然就收敛了许多。将自己的一些负面情绪隐藏了起來。 “嗯。今天周末。打个电话过來看看你怎么样了。”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又站在我公寓门外呢。” 存希坐了起來。女生文学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这么一句回话让丹尼斯可尴尬。又有点哭笑不得。 “看來你挺喜欢那种事情的啊。不过很可惜。我现在真的是坐在罗德岛的家里。怎么。要不要视频看看。验明正身啊。” “不用了……你化成灰我都能认识你。别说是活人和我说话了。” 存希耷拉着拖鞋啪啪走到飘窗前头拉开了窗帘。发现外面还是白雪皑皑。自己的那个泰迪熊正挨着窗玻璃看窗外的雪景。就好像她一样。存希一边和丹尼斯说着话。一边微微鼓着腮帮子戳着泰迪熊的鼻子。 “……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不然我今天就过來一趟吧。反正正好有个项目做完了。。我估计可以留到周一周二都沒问題吧。我现在就订机票。” 丹尼斯确实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做事雷厉风行的速度常常让存希咂舌。他这么一番话让存希的瞌睡一下就醒了。赶忙喊停。生怕说晚了他就真订了机票过來了。 “别别。我觉得。呃。我觉得还是我去你那里吧。” 存希想都沒有多想。为了让丹尼斯不到纽约來趟浑水。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她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想要见丹尼斯的心思。在电话那头沉默的人。现在一定是得瑟得要命了。 “嗯。好。那我帮你订飞机票。” 某人屁颠屁颠地开始行动了。 “呃。。我觉得我可以开车去吧。” 存希扁了扁嘴。觉得被人就这么连问都不问一声地剥夺掉了她开车的权利有点不公平。 “开车。如果现在不下雪的话可以考虑。可是这两天纽约和罗德岛都是风雪天气。说不定你还沒开到桥那边。就被封路了。坐飞机安全点。而且还能很快就见着你。” 丹尼斯自顾自地对比着两种交通工具的危险性和相对安全程度。说到后面完全就成了一种嘟囔。可能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在女人们看來。往往有一个男人为你这样嘘寒问暖。就已经成为了让她爱上他的所有理由。所以当存希听到丹尼斯这么窝心的安排的时候。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 “那好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坐飞机就坐飞机。” 存希很快就妥协了。开心快乐的她现在根本就是一只很柔顺的小猫咪。两个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丹尼斯完全是在陪着存希把整个早上起床以后该做的生活琐事都弄了个遍。最后等到存希打算洗澡的时候。飞机票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 “行了。下午三点的飞机。來得及么。” 存希回头看了看表。不过才十点钟。 “当然來得及啦。我等会洗了澡就收拾点东西去机场。路上再堵。这么多个小时我就不信还能让我误机。” “衣服少带点沒关系。但是大衣。外套什么的一定要穿个厚的。上次见着你的时候就看到你里头就穿个TSHIRT,。女孩子冻不得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穿得跟个熊猫一样來见你。好了。就这样啦。再不去收拾真赶不上飞机了。拜。” 存希在挂电话之前。调皮地來了这么一句。丹尼斯皱了皱眉头。刚还准备继续教育一下。那边就不客气地将他的电话挂断了。丹尼斯一愣。最后也只得无奈地将手机放到一边。 …… 因为只不过是去住两三天的时间。存希的行李很少。一坐上车说去机场。司机一瞧美女。又带着这么少的行李就聊上了。存希出于礼貌也回得客客气气。到最后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死机的话痨。赶忙丢了钱连零钱都沒找就下了计程车。 本來还算是晴朗的天。女生文学等到刚进了飞机场竟然就下起雪來。存希看着那鹅毛一般大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下來。心里当时就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我勒个去。今天就这么倒霉了。” 半晌。她用中文念叨了这么一句。 “……存希。” 突然。有个男人在交她的名字。声音熟悉得存希恨不得拔腿就跑。愣了半天。她才尴尬地转过头來看向來人。 “……呃……蒂森……” 现在存希的脸有些红。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对别人那么无礼。哪里还有那个脸再在别人面前有说有笑。。又显得她好像还很在乎昨晚上那档子事情一样。一时间。存希有些哑口无言地僵在了那儿。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蒂森面前。 “……怎么。你也回罗德岛。” 蒂森倒也沒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就连存希都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如果唤作是她自己。估计当天晚上以后就不会再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了。想到这里。存希心里就更觉得过意不去。 “呃。是啊。哈哈。周末嘛。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两个人都颇有默契地沒有提存希去罗德岛是干什么。见什么人。因为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多说无益。蒂森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实在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題來了。女生文学他突然伸手过來。接过了存希手上的旅行包。 “既然是同一个目的地。大概就是差不多一个登机口了。我们一起往那边走吧。” “……好。” 于情于理。在这种情况下。存希都应该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先前拒绝的话说得太多了。多到她自己累。别人也伤得够深了。存希回过头來看着这漫天的大雪。突然有了暂时休战的念头。 于是她点了点头。跟着蒂森进了检票厅。尔后是候机厅。好死不死。两个人好像是乘坐的同一个航班。蒂森哭笑不得地看着存希的登机牌。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微妙。似乎有点开心。又似乎有些苦中作乐的味道。女生文学 “这还真是巧了。” “……啊。是啊。” 存希撇了撇嘴。硬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改了改自己耍嘴皮子的毛病。形势逼人强。良禽择木而栖。同志啊。已经够尴尬的了。就不要雪上加霜了。 存希这么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所以便将到嘴边的好多话都吞了回去。比如说。这有什么巧的。纽约反正离罗德岛近。航班也就那么几次而已。比如说。这真的不是我故意这么干的。都是丹尼斯那个混蛋订票的时候图省事。结果就把我给报销了。 “那你在这里先坐会。我去买两杯咖啡。想喝点什么。” 蒂森见存希头一次对自己这么合作。之前的那些不快真的是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一边忙活着让存希坐下。一边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旁边的星巴克去买咖啡去了。存希本來想说不要。可是见着他这么积极又不好意思再说不。看着蒂森雀跃的背影存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 之后两个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聊着天。因为存希最近在写关于古董鉴定的书。蒂森也因为父亲的关系多少也懂点这方面的东西。两个人的话題自然而然就往这边转了。不聊还真不知道。存希到今天才发现。原來蒂森并不是一个木讷的只会拿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从某种角度上來说。他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非常职业的收藏人了。 “行啊。说不定你以后就能成我们拍卖行的VIP了。” 存希就是这样。小孩子脾气。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有人一下就摸中她的喜好了。就算是仇人她都能冰释前嫌。更何况蒂森对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上的是仇人。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我父亲真是你们拍卖行的VIP。你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信。信。怎么不信。” 存希连连点头。现在她的嘴脸确实有那么一点阿谀奉承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咖啡喝完了。时间也到了。可是飞机还沒有起飞。存希正觉得奇怪。就看到一个坐地勤的小姐拿着对讲机就过來了。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是搭乘N864次航班的么。” 蒂森和存希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有什么问題么。” “哦。是这样。因为天气情况突然改变了。我们今次的航班暂时只能取消。下次起航时间估计要等到风雪过后。我们已经为各位旅客预定了酒店。你们二位可以到酒店里头去等消息。” “啊。” 存希听着这安排就有点发懵。她张了张口。本來是打算说。她可以回家的。可是当坐在这候机厅里头都可以隐约听到外头的风雪的时候。她就闭嘴了。 这样子大的雪。自己又沒开车來。又有哪个计程车能够把自己安全送到家啊。还不如呆在这里听从别人的安排比较保险。 存希想了想。便默认了这样的要求。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三十一 冰释前嫌 也不知道是自己好命还是歹命,这个航空公司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竟然就在飞机场旁边的喜来登酒店给每个旅客都单独订了房间,除非有是夫妻或者情侣额外提出来要一间房间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单独居住。 存希和蒂森并排在队伍里头站着,等待登记拿房卡,到他们的时候服务员很自然地问了一句话。 “请问先生小姐,你们是要一间房么。” 存希张了张嘴,那一下她终于明白了被别人的话噎住是个什么感觉。倒是蒂森显得挺自然的,没有什么尴尬的神色。 “不用,两间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哦,好的。” 酒店里的客服笑了一下,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便低头为他们两个办理住房手续,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希多心了,她总觉得这个客服的笑容是别有意味的。这种别有意味,让她憋屈得很。 “先生小姐,这是你们二位的房卡,电梯左拐往里头走便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喜来登酒店住宿愉快。” “谢谢你。” 蒂森一手提着两个袋子,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存希的,然后便跟个领头羊似地直接往电梯方向奔,给存希开路了。存希跟在后头走着,这才发现蒂森的行李实在是少得可怜,等到两个人都进了房间放下行李了,她这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回去的行李还挺少的。” 蒂森愣了一下,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找着点餐用菜单。 “是啊,就那么几件衣服,书。该托运的我已经托运了。再说就这么点距离,能怎么带东西呢。又不是来不了了。” 蒂森的话其实是随口说说,可是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贵气。存希摇了摇头,唏嘘万分。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对什么东西都是没念想的。光他这随口一说,绝对是可以让一片人躺着都中枪的。 蒂森见存希就坐在一旁对着他干瞪眼,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就连拿在手里的电话筒都正正经经地先放了下来。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啊?没有啊,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存希摇了摇手,心里不禁讶异,原来蒂森对自己说话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哦……那你想吃点什么?赶飞机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吧。还是,我们下去吃。” “下去吃?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么?” 存希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因为她真的不太清楚这种高级酒店里头能够有什么好吃的地方,仔细想来,虽然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直都在和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可是真正还没住过几次酒店,就算是去住,也不一定会去吃东西。因为存希一直都吃不惯西餐,总觉得那种东西看着挺漂亮,吃在口里也不错,可是不管饱。 存希这么一放话,蒂森立马就开动脑筋想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这种决定让存希有点忍俊不禁,于是她便笑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蒂森也是含笑看着她,但是不知道笑点在哪儿。 “不是……我是觉得你这种反应在告诉我,喜来登酒店的饮食服务还挺糟糕的。” 存希真的是说笑的,没想到蒂森还正儿八经地答了句是。 “确实如此,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它这里有什么可口的东西。不过它这里的餐点海鲜不错,你可以尝尝。我也没点酒,喝果汁应该不错。”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门铃就响了,然后就看到一个服务生将一个餐桌推了进来,蒂森付了小费给对方,便自己动手给存希夹食物,斟果汁,手法还真是有点专业。 看着他熟练地将那盘龙虾肉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存希慢条斯理地接了过去。 “……你以前在大酒店打过工。” “嗯,做兼职,赚生活费。我们其实都有出去做过工,威尔逊就不用说了,一直就是当调酒师的,爱德华嘛,也替人跑过传单。你猜丹尼斯之前是做过什么兼职的。” 蒂森这句话差点没把存希喷死,刚到口里的果汁都差点吐出来。 “他?兼职?什么?麦当劳?” 存希觉得这个话题实在太诡异了,很想干脆就这么换一个算了。打死她都想象不到她最亲爱的丹尼斯威尔先生干过什么贫下中农的职业。难道他还真的顶着个写着字母M的帽子,用他那种职业教授的范儿给人下单不成?! “……不是,他是代客泊车。他没和你说过么?他和他哥哥,还有爱德华以前是怎么个赛车法的。他们家的那座山都快被他们给玩平了。所以他代客泊车的技术很赞的。”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点印象。” 存希吐了吐舌头,对于这所谓的一点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并没有多加说明。 “不过真看不出来,以前的他是这种形象啊……” 蒂森闻言笑了笑,拿着喝的东西坐到了存希身边。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么。” 一句感叹之后,两个人又没话说了,各自啃噬着这要命的沉默。 “你……” 突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个字。 “你先说吧。” 存希抬了抬手,示意让蒂森先讲。 “还是你先说吧,女士优先。” 蒂森很有范儿地举了举酒杯向存希致意,即便那杯子里头装着的只是橘子水。 “……好吧,关于昨晚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希望没有让你觉得很……伤怀。” 存希斟酌了好半天的字眼,才捡了一个她觉得最稳妥的来用。可是看蒂森那个玩味的表情,似乎用得还是不够恰当。这就让存希有点抓耳挠腮了,只恨自己的英文造诣不够地道。蒂森没说话,只顾着低头看着杯子。存希看着他沉吟的侧脸,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涌了上来。有疑惑,有些慌乱,又有些气恼。不自觉间,她的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 “怎么?不接受我的道歉?” “……当然不是了。” 蒂森失笑地看着存希,边笑边摇着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你对我道歉,不应该是……我对你道歉么。” 存希一愣,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她瞬间的沉寂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好像只要不小心处理,这团微妙的气氛瞬间就会变得僵硬,冰冷和无情。蒂森看着她,发现存希的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扬起头,将杯子里的橘子汁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 “干嘛突然间说这个呢……” 存希嘟囔着,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不是早晚都得说么,不然你心里的疙瘩解不开,我心里也闷着难受。存希,我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我真的欠你一句道歉,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挽回得了的。” “……” 存希张了张嘴,想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可是自己一想到这事,就有掉眼泪的冲动,她怔愣着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空出来的手则不自觉摸上了自己已然平坦的小腹上。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 蒂森坐在一旁,也没了刚才喝饮料聊天的兴致。他微微侧着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面对着存希。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情补偿你……我……” “好了不要说了!” 存希突然站了起来,反映有些激烈。蒂森见状,立马就闭嘴了。好不容易回暖的气氛突然间又降到了冰点,就连这酒店里头的暖气都留不住本来的温度。 “……我先回房了,先这样吧。” 还没等蒂森有所反应,她就好像是担心人赃并获的罪犯一样,仓皇逃离了这个让她有些难堪又烦闷的地方。 当天晚上,雪下得越来越大。只要关上灯,就能够瞧见外头满是飘飞的白色。存希窝在被子里看着窗户外,只是发了一个短信给丹尼斯告知了他自己的滞留,就困倦地睡着了。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是个噩梦,她好久都没有发过的噩梦。 梦里有蒂森,还有那个破败不堪的垃圾堆,当然还有那一摊殷红的血迹。存希只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下身就好像是要被人撕裂了一样,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梦,想要醒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正在挣扎的时候,场景忽然就又变了。四周一片漆黑,她被人剥夺了感知和视觉,仅仅留下了听觉。存希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之下,只能够听到一种婴儿的哭喊声,那种无助娇嫩的呢喃让她顿时就愣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 妈妈…… 那宛如魔咒一样的呼唤让存希觉得呼吸困难,等到她一个人惊叫着挣扎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泪流满面,就连枕头都浸湿了。在那一刻,存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或许从一开始她自己心里就明白,可是却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在那一刻她便释然了,对于蒂森,对于那件已然过去,却纠缠了她许久的事。存希靠在床头大口地喘着气,有一种劫后余生,又重获新生的感觉。外面的鹅毛大雪还在徐徐飘着,存希偏着头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时钟,正好指在凌晨两点。酒店的隔音效果似乎并不好,存希坐在书桌那儿写东西的时候,还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隔壁蒂森的房间里头传来的电视声。看样子,今天晚上他也没什么睡意。 存希抿了抿唇,更加快速地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 一百三十二 黑武士的恋爱法则 存希那么一走了之以后,蒂森其实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或者说不是没睡好,而是根本没睡。当他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无聊地翻着那些他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台节目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存希在隔壁的房间,已经为那些前尘往事放下了一切的羁绊和留念,正默默地给他写着一封内容深刻的信笺,只是希望他也能够放下。 和存希的彻夜未眠有点不同的是,蒂森是有些不敢闭上眼睛,做外科医生这么久,从来就没有惧怕过血迹的他,竟然因为八年前那一场意外留下的血色而惊慌得不敢睡觉,你可以说是可笑,也可以说是报应,更可以说是讽刺。 于是,蒂森就在这么一个半梦半醒地状态之下度过了一个雪夜,当然精神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天早上,雪停了,也算得上是雨过天晴。航空公司立马叫起来了每一个被滞留的旅客,准备一起拉往飞机场。 就在大家都出房间的当儿,蒂森又和存希碰到了一起。这一次再相见,可不是一般的尴尬,简直到了左右两难的地步。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蒂森张了张口,最后选择了迅速离开现场,好让存希眼不见心为净。存希就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没能够喊住他,等到她抬头的时候,别人早就已经走到队伍前头去了。 存希叹了一口气,将揣在衣兜里的信笺捏紧了些,并没有追上去。之后,两个人更没有多少交流。这种僵持不下的气氛,真是让存希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下飞机,蒂森这才说了第一句话。 “……有人来接你么?” 存希看着他很自然地为自己拿下来行李,又坐了回来,等着人流散尽再和她一起出去,心里就觉得很是感动。 “有。” 存希没说是谁,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好吧,以后再见。” 蒂森点了点头,便提着行李袋径直出去了,并没有再回头看存希一眼,搞得好像从此以后他就不会再见存希一面一样。存希默默地站了起来,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无端端地有些紧张,只希望等到蒂森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能够看到那封信,真正将过去的事情放下。直到飞机上只剩下乘客寥寥几人时,存希才慢悠悠地从飞机里头出来。 大概是想要将彼此见面的几率降低到最小,她和蒂森两个人一个人是慢腾腾,一个人是雷厉风行,简直就像是要赶回家投胎一样。虽然说一年多的朋友搞成这样让存希觉得挺难受,但是她也知道,现下如此,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存希就这么满腹心事地慢慢从飞机通道里头挪了出来,刚走出大厅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希,希!” 字正腔圆的发音,带着些熟悉的爱意,存希抬起头来,果然见到丹尼斯风尘仆仆地向自己小跑过来。看样子存希误点,让他也没怎么睡好觉。大概是有时刻准备着来接存希的缘故。 “你昨晚上睡了多久啊?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存希一瞧见丹尼斯这样,一颗心就变得甚是柔软。趁着丹尼斯伸手过来给她拿行李的当儿,伸出手来摸了摸丹尼斯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脸也是冰凉冰凉的,原来罗德岛的风雪也下得可大,丹尼斯这么一路上从他那种庄园式的深山老林开到海边机场来真是不容易。 “睡了挺久了,不然我怎么敢开车过来。我一个人倒就算了,等会还要载你呢。” 丹尼斯一边将存希捂在自己风衣里头,一边一手提着她的行李袋。好在存希这人也不是什么购物狂,不然这回来一趟就带着一两个大箱子来看他怎么一个人收场。 “冷不冷?等会就要出去了。” 丹尼斯现在的语气特别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正鼓励着自家小孩勇敢地对抗风雪,一边说一边还为存希特地整了整耳罩。 “那冷也得出去啊,就那么一下而已,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走吧。” 存希窝在丹尼斯温暖的怀抱中,还用丹尼斯的长围巾来捂住了口鼻,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走进了风雪里。蒂森提着行李包,刚接完自家司机的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禁不住黯然神伤。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家里的司机已经开车到他身边来了。 “少爷,您回来了。” 司机在帕切科家里头干了一辈子,是看着蒂森长大的。见到蒂森从纽约学术性研究归来,简直和看见自己儿子回来一样激动。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下大雪,昨天就到了。” 蒂森笑了笑,对家里的这些资历高的老仆人他一直都很和蔼温柔。见到老司机要给他提行李,也只是摇了摇头,直接拎着行李上了后座,一坐到后头,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罗德岛的一景一物,他怎么都看不够一样。偶尔开腔,也是因为要答司机说的话。 转眼间,帕切科就到家了。 将行李先放到房间里头,因为只不过是一些随身物品,蒂森也没有急着打开,直到陪了父母吃完饭,自己又好好地睡了一觉起来以后,他才开始收拾行李。也不过是将里头的衣服和书都倒出来,该放那哪儿地都放哪儿去。 正在整理的时候,一封信笺突然出现在了蒂森眼前,这件一看就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只见信笺抬头只写了一行字,致蒂森。 这熟悉的字迹不免让蒂森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了打破这个幻觉,又或者是为了证明这是现实,蒂森赶忙拆开了信笺。存希很多想要对他说又不能明说的话跃然出现在纸上。 信写得很短,至少不能算长。一开始就直奔主题地说了两个人之间一直不能够忘却的那个疙瘩,存希要说的话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蒂森能够不要自责了。因为存希自己发现,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样的意外让她没了孩子,让她抓住了人生中的转折点,或许她会走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虽然这个猜想真的很讽刺,却是事实。或许存希她自己真的没办法接受一个意图强暴她的男人的爱意,但是她并不是没有看到蒂森对她的好和尽力想要做出的补偿,她希望两个人能够成为好朋友,而不是陌路人,或者是仇人。 蒂森默默地看着这封简短的信,所花的时间却很长,因为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去看的。整个都仔细看完了,他都还在怔愣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蒂森突然从床沿边上站了起来,想要给存希打个电话,可是刚把手机拿在手里又放下来了。此刻正是下午五点钟左右,大概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或许是因为那一晚上的一夜无眠真的让蒂森有些扛不住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睡到这么晚。 现在打过去,会不会太唐突? 这才是蒂森犹豫的原因。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存希,说不定都挺尴尬的。时间再往后推,打过去就更个尴尬了。蒂森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胡思乱想,竟然从到底该不该打电话这个问题想到了存希在丹尼斯家里是和丹尼斯睡一个房间,还是分开睡的这种私密问题上。 说来也可笑,蒂森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和那种刚上高中才谈第一次恋爱的青少年没什么差别。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蒂森的电话突然震了起来,这让正在发呆的蒂森吓了一跳。反正也不是存希的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当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喂。” “哟,怎么了?吃炸药了?” 电话里头传来的愉悦活泼的女声熟悉得差点让蒂森从床上坐到地上。 “你……你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一紧,总觉得这个女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准没什么好事。 “哎~我的好表弟~表姐才去巴黎多久啊,你就不认识表姐的声音啊~!是我啊!米娅菲利普斯,我回美国了!开心不开心!意外不意外?!” 蒂森吞了吞口水,眼睛开始在房间里头漫无目的地四处找着什么。 没错,对于这个女人的回归他是很意外,可是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很清楚,米娅菲利普斯突然的闯入,对于存希和丹尼斯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他管不了丹尼斯那么多,但是他很担心存希的情况。 “喂?你到哪儿了?是到哪个机场?” “这不是废话么,我家在罗德岛,当然是在罗德岛机场啦!不过我现在正在纽约机场入关,我打算等会登上飞机回来之前给丹尼斯打个电话,给他个惊喜,我……” “不用!” 蒂森几乎是用吼的回话,害的米娅差点将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啊?你什么意思啊,弟弟。” “……不用了,你大概什么时候上飞机,哪个航班,把到达时间告诉我吧。反正你总得要回家的,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你什么时候要见丹尼斯,以后再说。” 蒂森冷静下来的时候,说辞都是一套一套的,井井有条,罗技缜密再加上面无表情,压根就不会让人嗅出一点阴谋的味道。米娅叉着腰站在纽约机场,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想了半天都不觉得表弟的这个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等会真是按时到了,也是大半夜的,总不好那个时候登门拜访威尔家吧。 于是她扁了扁嘴,做了个可爱的动作,只能够向自己的弟弟妥协。 “好吧,那我待会把我的航班号发给你。你可真的要来接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 蒂森头疼地应付着自己的这个表姐,挂了电话以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后来,在准备出门接米娅之前,蒂森还特地将那封信收在了自己的保险箱里,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满足感。 如果说爱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的话,对于蒂森来说,便是要倾尽全力来保护她的幸福。即便那只不过是片刻安宁也心甘情愿。 这是黑武士的恋爱法则。 ------------ 一百三十三 幸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米娅菲利普斯回来了,这对于丹尼斯,对于蒂森,甚至是对于不知道她的存在的存希来说,都可以说是一个大的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大家都会面目全非。://所以蒂森一听到米娅有去“骚扰”丹尼斯的迹象,立马便阻止了。等到他三更半夜地开着车到机场去接他的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的时候,米娅还满脸地不高兴。 蒂森直接没理他,之前那些用在存希身上的绅士风度全都不见了,随便她怎么撅着嘴,只是闷头将米娅的行李往自己车上带。 “你怎么就不让我去见见丹尼斯嘛。” 到了车上,米娅还在抱怨。 “人又没死,什么时候见不到,非要挑晚上。放心,他白天也会好好地在那儿,不会化成灰的。” 蒂森被她念叨得烦了,没好气地回了这么一句,倒车的时候油门踩重了些,差点就撞了后头的车。米娅吐了吐舌头,忍不住便调侃到蒂森头上来了。 “怎么?你那几天来了?” 这句话如果让外人听到了一定会当场吐血,可是蒂森表现得很淡定。因为他从小到大,都要想着怎么去招架米娅的这种无厘头的调侃。 “我以为你所谓的那几天,只有女性有,很抱歉,我是男性。你要不要看看证据?” “你的有什么好看的?小时候都研究过了!” 米娅的话让蒂森的脸无端端地又黑了几分。 “嗯?你这是往哪儿开啊?” “……你家,你不认得路了么。” 蒂森觉得米娅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一边回答一边还忍不住侧着脑袋扫了米娅几眼,好像是在看这个人的脑子有没有坏掉一样。米娅有些受不了这种带点鄙视的目光,抬起手来一把就将蒂森的脑袋给推正了。 “干嘛呢,好点开车。谁说我不认识路了,我是不想回家。” “怎么?又和姨父吵架了?” 蒂森忍不住小小八卦了一下,见米娅没吭声,就知道十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我们去哪儿?” 为了先弄清楚目的地再行动,蒂森在街边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嗯,当然去你家啦。” 米娅说得理所当然,看都不看蒂森脸上惊讶的表情,说完就直接闭眼养神起来。 “喂喂,为什么是要去我家啊。” 蒂森抓狂了,狠狠地盯着米娅看,他现在真的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米娅从自己车上丢出去,为民除害。 “因为你家离威尔家很近啊。” 米娅笑嘻嘻地说着,然后侧了个身,彻底睡过去了。蒂森一听这话,起来的脾气俨然就降下去了不少。米娅不说还好,一说这茬儿反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对,离得近也好,住在自己家里头还方便他监视米娅的动静,省的她在存希在的这几天里头去威尔家胡搅蛮缠。 就这么办了。 于是蒂森望了望背对着他躺着的米娅,有些恶意地重重踩了下油门,看到米娅依旧睡得不动如山,这才不甘心地开车往自己家里驶去。 米娅从到蒂森家第一天开始,蒂森就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失宠了,好几次蒂森都被米娅那些小孩子的恶作剧弄得几乎要发飙,可是一想到这女人只要受了委屈就喜欢跑到丹尼斯那儿去找安慰,他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无所谓,不就是忍你几天么,等存希走了我一定加倍偿还。 蒂森就是靠着这样的想法和惊人的意志力一次次地将即将爆发的怒火给压了下来,说来也怪,别看蒂森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脾气好像还很好,可是之要是碰到米娅,他的一一切美好形象就都破功了。比如说这一日早上起来,蒂森一打开门看到米娅穿着他的衬衣乱晃荡的时候,那股子火气又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 “嗯?你没看到么?化妆啊。” 米娅只是回头看了蒂森一眼,一点都不介意现在自己只不过是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衣和她自己的内裤而已。 “……姐,我大了好么,是个男人,能不能以后请你不要不打一声招呼就来用我的浴室呢?” 蒂森正儿八经地表示抗议,却得来了米娅的一阵娇笑声。笑得蒂森恨不得直接把米娅锁在这个浴室里头,然后自己彻底地搬出去,别说这个卧室,就连整个房子都让给她。 “哎哟,你越大还越害羞了。这样可是找不到女孩子的。男孩子要主动一点。” 米娅对蒂森眨了眨眼睛,又回过头去继续瞄着眼线。蒂森气鼓鼓地瞪着她,瞪得自己的眼珠都要出来了。不知不觉间,他便将米娅和存希给对比起来。对比的结果是,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果然他老姐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真的对这种奔放型一点好感都没有。蒂森摇了摇头,打算从这场争夺浴室的战役之中退下来。反正房子那么大,总有浴室可以自己用,刚准备关上门,米娅却不干了。 “哎哎,你去哪儿啊?没说几句话就走,姐姐好伤心的。” “……米娅菲利普斯,我厕所都被你占了你还想怎么地。” 蒂森搓了搓还没有打理好的乱发,能够见他这幅模样的女人,除了米娅以外还真数不出第二个。当然,这是在他自动略去了那些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的基础上产生的数据。 “呃~好凶~” 米娅拍了拍胸口,她的这个小动作让米娅的胸脯显得更加地“波涛汹涌”。蒂森这一下脸色变得更臭了,他几乎是怪叫了出来。 “我的天,你来我房间进我浴室就算了!!为什么还不穿内衣!天啊!” 蒂森转过头,像个纯情小少年一样,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立马就冲进了自己的浴室把米娅拉了出来。 “哎呀你干嘛呀!” 米娅倒没怎么生气,虽然因为蒂森的粗鲁让她的妆容有点晕开了,但是她对自己的这个表弟却总是笑眯眯的。 “出去出去,给你的房间没厕所么?你去那儿化妆不行么!” 蒂森一边赶人,一边就打算关门。米娅长腿一伸,一下就卡在了门缝处。两姐弟一大早这么折腾帕切科家里的仆人都见怪不怪了,因为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是有正事才到你房间来的。” “好好好,那你忙你的正事去。去吧去吧。” 蒂森现在也懒得和他争辩,只想快点把这个阻碍他关门的美腿移开。米娅耸了耸肩,果然听话地转头就走了,只不过她丢在她身后的话语却让蒂森那个关门的动作再也没办法进行下去。 “好吧,不过等会吃了早饭你陪我去一趟丹尼斯家里吧。” “……姐姐!” 蒂森沉默了一下,赶忙跑到了米娅面前,速度快得让米娅吓了一跳。她双手抱胸故意做了一个外人看起来很萌,但是在蒂森看来很蛋疼的动作。 “你打算做什么?” “……我去客房洗漱,你到我房间去化妆吧。” 蒂森匆匆抛下了这么一句话,立马就进了客房里,米娅喊都喊不住。虽然心里对于蒂森反常的举动满是疑惑,但还是耸了耸肩,转头往回走。 至于蒂森,一大早被这么折腾,瞌睡全醒了。他进那个本来应该是米娅住着的客房也不是真的去洗漱的,而是去通风报信的。只不过这电话该打给谁,他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给丹尼斯打电话。可是这家伙的手机却一直没有被他打通,蒂森有些气急败坏,差点就把手机给摔了。正在他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客房那边的门却被人敲开了。 “谁啊!” 蒂森站在浴室里,烦躁地应了一声。 “……呃,少爷,米娅小姐说让您好了就下去一起用早餐。待会她还要您陪她出去一趟,不想耽误时间。”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蒂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浴室里的淋浴喷头。进来的女仆听到里头传来了淋浴的声音,在搁下一些干净的换洗衣服以后就识趣地退下了。而坐在浴室里的蒂森却并没有真的将心思放在洗澡上,大概发了还那么一会儿呆,他又抓起了手机,拨通了丹尼斯的电话。 …… 当蒂森正在聚精会神地想要拨通丹尼斯的电话的时候,某人却偏偏将电话丢在了自己房间,本人则跑到了存希的房间里头去陪自己老婆聊天去了。这天早晨起来,丹尼斯照旧是带着家里的那两条哈士奇去溜了一圈,自己也跑了一身汗,洗了个澡以后才去找存希。 打开门的时候,存希早就起床了,只不过还趴在床上看着电脑。 “干什么呢?” 丹尼斯走到她身边坐下,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存希是最可爱的。看起来年纪很小,又单纯得像个小孩子。 “嗯……没什么。在和我编辑聊天呢。他在跟我说我要出版的那本书的一些细节问题。” 存希将电脑一关,利索地下了床。 “哦?怎么?你那本书要出版了?” “算是吧,但是我只给了上半部分的书稿。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专攻中国古董范围里头的瓷器鉴赏,除此以外我在行的就是修复技术。再让我写别的东西,还不如让我写本青少年都爱看的吸血鬼肥皂剧呢。” 存希的这种比喻有点太过于俏皮,让一向严肃的丹尼斯都有些失笑了。 “你这个与其,倒不如的转折句用得到有意思。怎么?暮光之城和你有仇么?” 这个话题不提还好,一提到存希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啊,小希没事就在我面前念叨那个C台的吸血鬼日记,我都跟她说了,我不喜欢那种高中生劈腿电视节目了。让她自己好好去享受去,姐姐我欣赏不来……““小希?” 丹尼斯一挑眉毛,显得有些疑惑和糊涂。存希眨了眨眼,立马就明白了丹尼斯到底是在疑惑什么。 “哦,小希是我的小妹。我们的名字中间都有一个希字,从小家里人为了把我和她区分开,就一个叫存希,一个叫小希。” 说到这个小妹,存希心里又是充满了宠溺,又有这歉意。她当然清楚现在自己做的一切让外人看来好像她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姐姐,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她只是想要为自己过去对小希做过的错事好好补偿。与其说她是一个好姐姐,不如说小希真的是一个好妹妹。竟然可以不计前嫌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人最难忍受的,应该是一个家庭成员十年如一日的对自己的冷眼相待才对。 “哦,原来是你妹妹。她也在美国么?” 丹尼斯好像对于存希的家庭成员状况很感兴趣,因为存希很少提,他又不是那种好打听的人,现在既然她自己都提出来了,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话题越扯越远,竟然都已经到了存希的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身上,还有存希是几岁开始养那条萨摩耶的诸如此类的生活细节上。 也不知道聊了有多久,丹尼斯突然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里头冲,存希觉着奇怪,便跟了上去。 “怎么了?” “……没事,我刚才想起我忘记开机了。怕实验室临时有事有人找,对了,现在也该用早餐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丹尼斯一边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头,一边把存希搂了过来。存希脸一红,慌忙要推开,丹尼斯却不让。 “……你干嘛?这样下去用餐。” “不然呢?” 某人理所当然地向前走着,完全不管存希愿意不愿意。 “不行不行,你爸妈要看到了肯定会说我的不是的。” 存希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看重丹尼斯的父母对自己的看法。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当着媒体的面揭露自己的过去如此犹豫。 “不会的,因为我今天要向他们宣布一件事情。” 丹尼斯这么一说,让存希不禁一愣,仰头看向了他。 “……我要向他们宣布,我决定和你结婚了!” 丹尼斯深深地看着存希的眼睛,然后执起她的左手,在那颗订婚戒指上亲了一下。存希张了张口,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来。好半天,她才轻轻地在丹尼斯耳朵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真的决定了?” “真的决定了。” “不改?” “不改。” “不会后悔么?” “不会。” 丹尼斯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看着这样的他,存希也笑了。正当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门口哪儿却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存希和丹尼斯被这声音吸引,却并没有多去想这不速之客会是谁。现下,他们只是沉浸在了即将要拥有彼此的幸福之中。 ------------ 一百三十四 对立的兄弟俩 丹尼斯和存希手牵手下楼的时候,管家拉斐尔正好上前去开门。(://)于是丹尼斯和布莱克就这么打了个正面,存希自然是不认识布莱克的脸的,她只是低着头跟着丹尼斯往前走。突然牵着她的手的这个男人身子一僵,愣在了那儿,就连抓着她的手的力度都重了许多。存希这才奇怪地抬头看是个什么状况。然后,她就瞧见了一个老人,正带着一种冰冷又有些复杂的目光来打量着自己,这种眼光实在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叔叔。” 丹尼斯将存希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呈现出一个保护人和所有人的姿态。布莱克这才将那不友好的眼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又向丹尼斯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威尔家的客厅。跟着他一起进去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匪气的跟班,这人在经过存希身边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这才继续往里走。 等到这两个人离开他们的视线了,存希这才扯了扯丹尼斯的袖子。 “谁啊?你叔叔?” 存希其实从丹尼斯开口那一刻,就立马知道了来人是传说中的布莱克。介于丹尼斯从来没有正面对她提过这个人,她也只好装傻充愣。只见丹尼斯皱着眉头,安慰似地拍了下她的手,便沉默着将她往自己父母那儿牵。存希见到他这样,更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只是闷不吭声地跟着他往厅里去。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进了饭厅,就见着布莱克已经坐在了威尔夫妇身边,即便他的大哥并没有给他多少好脸色,他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 “哥哥,不知道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布莱克一边拿起一片烤得焦黄的面包抹上香飘四溢的黄油,一边慢条斯理地问着。威尔老爷绷着脸没说话,丹尼斯和存希作为小辈,见到这仗势,也就只好站在一边,坐也不是,说话插嘴也不是,只能够静静围观着。 “我之前就说过了,不可能。怎么,是你记性不好,还是你秘书没有把我的话传到?不可能,听清楚了么?”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威尔老爷对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就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说话。即便是有存希这个外人在场,他的脾气照样还是发了出来。存希还是第一次见到丹尼斯的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对人如此不待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毕竟现在她还不完全算得上是威尔家的人,所以别人的家事让他给碰上了,多少有些尴尬。 “哼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哥哥,我是专程来听你最后的决定的,这些天以来,我觉得你也应该考虑得足够成熟了吧。肯定不会给我一个不成熟的答案了。” 听着这话,威尔老爷果断地笑了出来,只不过在这爽朗的笑声中存希并没有听出多少开心的意味,讽刺比较多。 “照你这么个意思,好像所谓成熟的决定就是点头喽?既然如此你何必还特意说什么给我时间决定呢?直接拿你的枪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就范就好了。不是么?反正除了是,你不接受其他的答案。” “哼哼,话可不能这么说。哥哥,我之所以觉得之前你没有考虑成熟,是因为这笔生意怎么看都是只赚不赔,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说不。” 布莱克如是说着,便用桌子上的餐巾擦了擦嘴。 “这威尔家老厨师的厨艺还是没怎么变啊,真是叫我怀念。” “……只赚不亏的生意到处都有,并不是非要和你的东家做。直接和你说了吧,我就是不乐意和蒂亚戈集团做生意,您还是请回吧。” 威尔老爷冷笑了一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存希听到威尔老爷竟然提到了蒂亚戈集团,禁不住眼皮一跳,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本来该知道却错过了。这就好像是电视连续剧看漏了一集,本来没什么的,可是却偏偏会让看电视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耿耿于怀。 “哥哥,你当着个外人这样回应我,是不是不太好啊。” 布莱克的脸忽然沉了下来,说这话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往存希这儿看一眼。存希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根本就不能露怯,索性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儿,随便布莱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千刀万剐。 “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没得谈。” 威尔老爷说完,见到自己把儿子和存希晾在那儿良久了,赶忙对着存希他们招了招手。 “存希,丹尼斯,过来吃早餐。站在那儿做什么。” 丹尼斯显然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给叔叔一个下马威,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亲叔叔,可是毕竟是长辈,也不好当场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在威尔老爷对他们招手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就只是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牵着存希过去。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丹尼斯主动这么干的,那个老头却自始至终地狠狠盯着存希。 存希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种族歧视,也看到了鄙夷。本来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心突然间就淡定了,她吴存希就是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别人越对她冷淡强硬,她反而越能够坚强得像块铁。要是别人被一个白人老头这么看着,一定如坐针毡。她却显得非常游刃有余,虽然被丹尼斯牵着的手的掌心里,满是汗。 “今天的早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本来你母亲是想亲自下厨的,免得存希不爱吃这些东西,不过我觉得,让存希过来尝尝鲜也好。说不定就喜欢吃了呢?” 威尔老爷笑眯眯地看着丹尼斯和存希,简直是将布莱克当成了隐形人,当然还有跟着布莱克过来的那个小跟班。小跟班阴沉的眼睛在这一家子贵族的身上扫来扫去,他可没有布莱克那么好的忍耐力,从小到大混迹社会的他只知道,强权才是硬道理。突然,这个从来没有吭声的男人出声了。这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包括布莱克自己。 “好了威尔先生,我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来跟您耗着,行或者不行,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了。” 男人站上前,虽然没坐下,却是站在了与布莱克平行的地方。这一下布莱克的整个脸都黑了,但是他并没有出言厉声制止自己的跟班如此对主人不敬的行为。这样的隐忍别说是存希,就连威尔老爷也很意外。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闷不吭声,之后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 “请问您是?” “我是蒂亚戈先生身边的人。” 陌生男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在座的人一眼,包括布莱克。 “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有什么条件,直接和我提也可以。” “这位先生,我想您误会了。我们不和蒂亚戈集团合作并不是拿乔要更多丰厚的报酬,也不想提什么条件。只是觉得我们的生意方向不同,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 威尔老爷的回答婉转且强硬,那个陌生男人听罢,突然抽出了一张椅子坐下,并当着众人的面点起了烟。 “这么说来,威尔先生您的答案是不行喽。” “是这样没错。” 威尔老爷再次点了点头,表现得非常坚定。 “是么。” 那个陌生男人嗤笑了一声,吸了一口烟以后转头拍了拍布莱克的肩膀。 “我说,您怎么办呢?您的哥哥要是不愿意和我们做生意,您的那些钱可怎么还啊?” 布莱克的身子因为这句话明显一震,其他人也是惊讶非常。其中,当然要属威尔老爷表现得最明显。 “……什么钱?” “嗯?先生原来您没有和您的家人说的么?那好吧,多给您一些时间,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说不定您的家人肯帮您呢?” 男人表现出一幅意外的模样,夸张的成分居多。他转头对布莱克吩咐了这么些话,就自动站起来走到一边去了。留下布莱克一个人,面对着众人惊讶而又疑惑的眼神。存希突然觉得,这个老人还挺可怜的。 像布莱克这种人,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血统,家族,和面子。这么一件关系到他名誉的事情竟然就被那么一个小混混给桶出来了,不用想都知道,布莱克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悲愤。存希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退场,留给布莱克和威尔老爷足够的空间把话敞开了说。可是她刚有点这样的想法,威尔老爷竟然就先发话了。让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而言之,我再多给你些时间考虑。就这样。” 布莱克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立马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布莱克!你站住!” 这还是布莱克进威尔家里这么多次,他的哥哥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布莱克显得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竟然就真的听话地站住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欠了那帮人的钱。” 威尔老爷走上前来,站在了自己的弟弟面前。说话间,不自觉眼神就瞟到了布莱克那条已经废了好多年的左腿上。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与我和你谈生意没什么关系,你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做个只赚不亏的生意而已,信不信由你。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来。我走了,你慢慢享用你的午餐吧。和你的劣等妻子一起。” 布莱克说着,转头看了威尔夫人一眼,当然还有存希。正当他打算一走了之的时候,门口处却传来一阵喧闹声。威尔老爷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匆匆过来的拉斐尔。 “怎么回事?” “老爷,菲利普斯小姐和帕切科少爷来了。结果,结果就和布莱克老爷带过来的那帮人吵上了。” 威尔老爷闻言一惊,赶忙就跟着拉斐尔出去了。丹尼斯听到菲利普斯的名字的时候,脸色也变了变,这一切,都看在了存希的眼里。 ------------ 一百三十五 情敌来了? (女生文学 ) 存希看到丹尼斯变了脸色。正觉得奇怪着。威尔夫人突然也站了起來。 “难道真的是米娅。坏了坏了。那么个炮仗性子。还不和这帮帮派的人闹起來。丹尼斯还不赶快去看看。。” “嗯。好。妈你别急。我们这就去。” 丹尼斯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这才慢条斯理地站了起來。临走前。还特意看了存希一眼。存希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似乎有些胆怯跟着丹尼斯去看那个什么米娅。可是想了想。还是和丹尼斯一起过去了。 刚到门口。就见到一个有着棕褐色微卷长发的高挑美女正怒目圆睁地站在那些彪形大汉面前。更让存希觉得惊讶的是。在一旁劝架的人。竟然是蒂森。 “姐。算了算了吧。你这是做什么呢。” “什么算了。他们是谁啊。。我和丹尼斯从小玩到大我就沒见过这帮子人。你们是谁啊。总不至于是威尔家的保镖吧。不让本小姐进去是什么个意思。这是你们家么。笑话。让开。” 说着。米娅还伸手來推了横在自己面前的大汉一把。存希看着这个外国女人大胆的动作。不自觉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些。她沒想到。竟然有个年轻的女子会这么大胆。大胆到即便身前站着的是一个匪气这么重的人。都可以视若无睹。该怎么嫌弃还是怎么嫌弃。并且将这股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把我家的客人拦在外头。” 威尔老爷是先丹尼斯和存希一步到达现场的。当然也就先瞧见了米娅气红了脸的模样。在自己家里眼睁睁地瞧着客人竟然被别人拦在门外。不得不说是一种滑稽。 “威尔先生。女生文学我们只不过是想给您提供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來好好考虑一下事情而已。” “不劳您费心。如果你们离开。我们家就真正安静下來了。” 威尔老爷不怒反笑。既想笑这个男人的荒谬。又气这些人竟然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 “我看你们还是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丹尼斯。带米娅和蒂森进屋。” 丹尼斯闻言一愣。站在那儿半天沒有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倒是蒂森的反应快。听到威尔老爷这么发话了。赶紧就把自己表姐往屋子里头拉。而且还恰到好处地将自己隔在她和丹尼斯之间。省的这个雌性禽兽一瞧见了丹尼斯就扑上去啃一口。也不管有沒有其他人在场。 “。拉我做什么。我不走。把伯父留这儿一个人怎么办。伯父。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 米娅边说边甩了甩蒂森抓着她的手。就跟嫌苍蝇似的。蒂森气得半天沒吭声。一想到旁边还站着存希了。这才忍辱负重把什么事情都忍了下來。只是一心想快点在这个女人沒有发疯之前把她弄走就好了。 “这是威尔伯父家里的事情。伯父他老人家会处理的。我们先进去吧。好不好。站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会碍手碍脚。” 蒂森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米娅往内里拉。期间还不断地给丹尼斯使眼色。可是这个男人大概是被今天的状况给弄懵了。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儿。躲都不知道躲一下。那一刻蒂森连哭的心都有。 “扯我做什么呢。蒂森帕切科。我告诉你啊。你再动我一下我咬你啊。我……” 米娅被弄得烦了。。回过头來就打算照着自己弟弟的胳膊一口。抬头一见丹尼斯正冷着脸站在那里。立马就把蒂森给甩开了。然后存希还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那女人就把她给挤开了。扑进了丹尼斯的怀里。 “丹尼斯~~长这么高了~~哎哟~我真是想死你了~~” 存希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个挂在丹尼斯脖子上的雌性品种。一时间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就觉得心是被人又踢又踹又捏又撞过。怎么难受怎么來。 存希这边表情一难看。蒂森和丹尼斯的表情也跟着难看了起來。只见一直木讷的丹尼斯终于有了反映。长臂一伸就把某人的两条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拽下來了。 “……米娅。。” 我倒。 蒂森站在存希身后。看到丹尼斯不忙着撇开关系而是先寒暄一阵。就有一种抓狂的心态。那眼神狠的。好像是打算不搞死米娅也搞死丹尼斯。如果真的让存希在搞不清楚情况的状态下就把心给伤透了。碎了一地。那这对“狗男女”就干脆一起去死好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去巴黎都两三年了~你都不怎么写信给我~也不來欧洲旅游~人家好伤心啊~” 米娅撅着嘴诉苦着。然后跟个小猫似地在丹尼斯胸口那儿蹭啊蹭啊。存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就连喉咙都有些发涩。她看了看丹尼斯。又瞧了瞧米娅。眼神就那么在这两个人身上扫來扫去着。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进屋了。 一看到存希是这么个反映。蒂森彻底就爆发了。人家前脚刚离开。他后一脚就立马冲到了丹尼斯面前。。把米娅从丹尼斯身上彻底拽了下來。用的力气很大。让米娅的胳膊都有些疼。 “你做什么呢。” 米娅一回头。刚打算数落自己的表弟几句。却发现蒂森的脸黑得跟碳一样。甚至有些微微突起的青筋在太阳穴两侧。她立马就噤声了。只不过脸上那种玩味好奇的神情在蒂森看來。依然很欠扁。 “你不是來做客的么。站门口做什么。还让外人看笑话。还不快进去。伯母现在都沒出來。应该在里头等消息才对。” 蒂森这些话虽然是对米娅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丹尼斯。 “哦。是哦。我还带了好多东西给威尔伯母呢。好拉好啦。我先进去了。丹尼斯~你一会儿过來哦~我也有东西给你~” 米娅这么说着。女生文学就提着自己的东西进了客厅。那个小高跟踩得那个**。哪个男人看了她的背影都会神魂颠倒。除了现在正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两个男人。 米娅前脚刚走。蒂森就在丹尼斯的胸口上推了一把。 “你怎么回事。看到米娅就不知道吭声了。一句话都不说就让那个疯女人缠着你你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存希都被你气走了。” 因为米娅的突然出现而遭受到了巨大打击的丹尼斯一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來。他略带慌张地四处望了望。果然沒有瞧见存希的身影。 “存希呢。存希到哪儿去了。我去看看吧。” 丹尼斯这么自言自语着。转头就要进去寻人。刚沒走几步。就被蒂森又拉回來了。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啊。存希站那儿看了你们好一会儿了。我就不明白了。当时你怎么就不和那个疯女人撇开关系啊。你不知道你越不说她越粘你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就是块有着人工智能的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蒂森现在的状态就是有点抓狂。丹尼斯带着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又在为存希的默默离开而焦急。这么多情绪冲击之下。让丹尼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來解释刚才那么诡异的画面了。 “是是是。你又沉默了。你就和小时候一样。一碰到我姐就沉默。我就和小时候一样。一碰到我姐就变得话特别多。啊啊啊。我们真的是要被这个女人搞疯了。这样。你先什么都别管。你先上楼去把你和我姐姐的关系给解释清楚。记住。是解释清楚不是越描越黑。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知道的吧。女生文学。” 蒂森抓着丹尼斯的肩膀摇了摇。丹尼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好。好兄弟。这可是你说的啊。去吧去吧。米娅菲利普斯那儿。我來搞定。” 蒂森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拍了拍丹尼斯的肩膀。然后带着一种一去不复返的决绝。往威尔家的饭厅里走去。打算为了存希的幸福。先去当一下炮灰。 丹尼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自己家里的二楼。这才轻盈地跑上了楼梯。存希的房间就在楼梯口左拐第二间。当他到那儿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丹尼斯一推开。就瞧见了存希正背对着他坐在床头发呆。 “……希。” 他先是试探性地轻轻叫了一声。存希的身子震了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过了好久才慢慢转过头來看着他。虽然她是在笑着。但是丹尼斯分明瞧见了她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你哭了。” 丹尼斯走到存希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擦干净了还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 “……为什么哭。” 存希听着这反问就觉得好笑。是气到笑。可是转念一想。她其实也很清楚丹尼斯的为人。并不觉得丹尼斯是那种喜欢劈腿的人。他真的想要和其他人在一起。直接就会那么做了。根本就不会多解释什么。所以。存希又觉得自己是在乱吃醋。可是…… 存希这么胡思乱想着。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眼泪就又上來了。丹尼斯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挺坏心眼的。瞧见存希因为米娅和自己亲昵哭鼻子。他就有一股子想要笑的冲动。于是他坐在了存希身边。把存希抱在了自己怀里。这么一來就好让他偷偷笑一下。 “我和米娅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知道。” 存希一听到这种千篇一律像极了是负心汉亡羊补牢的说辞。就倔强地打断了丹尼斯说的话。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胡思乱想地在这里一个人哭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难道还把那个女人从你身上扒拉下來。笑嘻嘻地和她问好。” 存希听着丹尼斯这么埋汰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了。扭了扭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这个家伙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和米娅。只不过是从小玩到大的知己好友而已。而且。她就像是我和蒂森的姐姐一样。不。应该说。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而她确实是蒂森的姐姐。表姐。” 于是。丹尼斯就有些豁出去了。把小时候怎么被米娅蹂躏。长大了又怎么被她做牛做马地使唤的那些事都说了出來。听得存希那个目瞪口呆。心里对于米娅的些许怨念突然就转化成为了崇拜之情。 “……所以。就这样。大家都说她和我感情好。可是。可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这些事蒂森也知道的。他可以作证明。” 存希听到丹尼斯已经穷途末路地让她去问蒂森这些事了。她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才沒有那么八卦还去问蒂森一遍呢。” 说罢。她便不再做声了。看着存希灵动活泼的模样又回來了。丹尼斯忍不住案子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抓着存希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细碎的吻和温暖的鼻息让存希的手指有些瘙痒。更让她的脸颊有些绯红。 “总而言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我还是会和大家宣布我打算和你注册结婚的事情的。” 存希一听。立马就转过头來制止了。 “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你叔叔这么一闹。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今天大家都沒那个心情來分享我们的快乐吧。我看还是改天吧。改天如何。” 丹尼斯皱着眉头。心里好像有些不愿意。可是又觉得存希说的有道理。在沉思了片刻以后。他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三十六 自卑 (女生文学 ) 在打退堂鼓的那一刻。存希就知道。自己再一次地自卑了。之所以选择让丹尼斯延后说他们两个人打算结婚的事情。完全是自己因为自卑而退缩的结果。存希并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通情达理有时候并不代表全盘接受。 虽然后來存希也有跟着丹尼斯下楼來和米娅正式介绍认识。可是她的心情自那一天以后并沒有好起來多少。带着些无所适从的慌乱和胡思乱想。本來打算在丹尼斯家里多呆几天的她。在下一个周一的时候就回到了纽约。正式上班了。 刚在办公室忙了沒多久。韩佳人就一个电话找上门來了。劈头改脸问的还是米娅的事情。存希顿时觉得。爱德华和蒂森已经被韩佳人成功地发展成了八卦线人。而所谓的娘家亲友团。事实上就是一个硕大的绯闻网络。怎么想保守秘密。只要其中一个人晓得了。对于其他人來说。这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你现在在哪儿啊亲爱的。” 佳人那边挺安静。说起话來还有回声。看來这丫头今天又翘班了。肯定还在蹲厕所。存希皱了皱眉头。就好像是闻到了某人正在嗯嗯的臭味一样。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扯开话題。 “我去。你又是早上关厕所里头跟我打电话呢。你方便完了再打可以么。” “谁说我在厕所了。老娘现在正在休息室里头等下面那帮小的齐了好开会呢。吴存希你严肃点。我在和你说正事。你现在在哪儿呢。” “能在哪儿。我是孺子牛。吃的是草。挤出來的必须是奶。现在正在自己办公室里俯首甘为孺子牛呢。” “……吴存希你疯了。你把丹尼斯这么一块你的阵地让给了敌人自己就逃了。你真是。哎哟。。” 然后韩佳人就沒吭声了。好像真的是在顺顺气。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來。存希看到她这种反应忍不住就调侃了几句。全然沒发现。在调侃了韩佳人的同时。其实也是调侃了她自己。 “哎。是谁当初和我说。丹尼斯是个好男人啊。狐媚子都勾不走啊。现在又对我说我是个丢弃自己阵地的逃兵。说得好的是你。不好的也是你。这可让我怎么办啊。爱情专家。” “这能一样么。人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不是萍水相逢。你不在那里多呆几天。摸摸敌情。跑回來上班干什么。” 佳人叽里呱啦地一顿数落。听得吴存希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话被我老板听到了。一定会气死。” “我管他死不死。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存希同学。存希姐姐。我的存希耶。。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不想谈某件事情的时候就这么蹩脚的扯开话題啊。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被你忽悠过去了。我今天就是想來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这次回去丹尼斯就打算宣布你们两个要结婚的事情吗。怎么又沒风声了。” 存希拿着手机本來在那儿将文件夹分门别类。听到佳人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都停住了。 “……是爱德华说的。” “你甭管是谁说的。我就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倒要看看丹尼斯那玩意是不是又打算变声叫兽。有二心了。” “问題不在他那儿。” 存希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了第二句话。 “是我不让他说的。想缓一缓。” 佳人这一愣足足愣了六七秒。过了好久才听到她巨冷静地问了一句。女生文学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觉得……哎。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不是一个提这件事情的好时机吧。我就是那么觉得。所以就说不要现在讲。你是沒看到当时那个蒂亚戈集团还有他的叔叔布莱克态度有多么强硬。他们家现在应付这帮子人都有的弄。哪里还有闲心去管我们两个的事情。再说了……我在拍卖行这儿。不是也有事烦着么。” 存希沒点明是什么事情。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指的是要不要自己主动往火坑里头跳來将崔西给救出來。而韩佳人那边。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自然就将之理解为了存希是个工作狂。 “好吧。我服了你了。真心服你。”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打算见好就收。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韩佳人之后意兴阑珊地和存希聊了几句以后就挂了。这通电话。说愉快也并不愉快。至少存希是这么觉得的。挂了电话以后。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子酸涩。存希被这股子酸涩袭击得无处可逃。一时间便只能坐在那儿发愣。 晚上回家的时候。存希莫明又接到了尼克的一条短信。内容也沒什么。无非是问个好。因为快要圣诞节了。存希看着那短信。心里觉得有些温暖。想了想。又把这条短信内容给删除了。就连这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她一次都沒有存过。 等到她一个人开车回了家。电话又响了。而且是连响好几声。有佳人问她出不出來吃饭的微信。有蒂森问他现在情况的留言。当然还有來自丹尼斯的问候。存希一一听完看完了。一个都沒有回。只是一个人傻傻地坐在电脑前头。然后将手机放在一旁。 突然。。手机又亮了亮。是小希的头像在闪。一看到是小希。存希就笑了。按开听筒。就听到小希的声音透过微信传來。 “姐姐。圣诞快乐~给你拜个早年啊~我回家了。爸爸和我想跟你视频~你在家的话就开电脑Q我吧。我等着呢~。” 然后。就沒有了。是个简短的留言。存希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一分钟以前发出來的。于是她便打开了电脑。果然就见着小希正蹲在她熟悉的爸爸的书房里头笑眯眯地对她招手。 “姐姐。” “……中国那儿才几点啊。就來视频。” 存希看了看表。是东岸时间晚上八点多。看样子今天爸爸妈妈都起了个大早。 “呃。本來说是昨晚上的飞机到嘛。结果在北转机京的时候出状况了。下大雪啊~就延迟到今天早上了。。亲亲老爸亲自开车來接的我呀。姐姐。爸爸在我旁边。你等等啊。” 小希说完。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朦朦胧胧地她和爸爸斗嘴的声音。存希听着就想笑。这哪里就在旁边。明显是从哪儿硬把爸爸拖过來的。正在存希想着。就瞧见老爸被小希嘻嘻哈哈地按在了座椅上。还穿着个毛衣。 “爸爸。怎么。还在帮小希收拾东西呢。” 存希笑了笑。吴正凯一听到是大女儿的声音整个面部线条显得更柔和了。 “是啊。你家小妹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昨天晚上就因为大雪滞留机场一晚上。今天一回來就忙着跟你聊天。你看她现在。又洗澡去了。那些东西我不给她收拾谁收拾。” “妈妈呢。” 存希听到老爸絮叨开了。忍不住就问了一下洛芬。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哦。你妈妈出去旅游去了。也不算旅游吧。是叫做什么发布会。去巴黎了。要过几天才能回來。对了。你有沒有什么想让妈妈带的东西。” 听到爸爸这么问。存希还真的就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想找些奢侈品管理的书。但是美国这儿有些还沒有呢。不然我抄个书单。妈妈行李要是不重的话。就给我带过來吧。” 吴正凯点了点头。连连说好。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了小希的狂叫声。吴正凯无奈地耸了耸肩。高声回应。 “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存希就见到爸爸起身了。 “你妹妹又搞不清楚家里哪个是冷水哪个是热水龙头了。我过会就过來。” 。存希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在她看來。爸爸真的变了许多。至少在她的少女记忆之中。她就从來不会和父亲走得这么近。这对于她自己和父亲來说。应该都是一种遗憾吧。 正在存希想这件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吴正凯回來了。 “存希。想什么呢。叫你几遍了。是不是接触不太好啊。” 吴正凯见大女儿沒反映。就低头鼓捣了一下电脑。发现自己实在不太会搞。就放弃了。 “不是。爸。我在想些事情。” 存希笑了笑。一丝惆怅就上了心头。 “哦。怎么样。在那里还好吧。上次來我们家找你的那个年轻人。我听小希说是你男朋友。外表倒是不错。谈吐嘛。我也不清楚。就你妈在和人交谈呢。反正她后來也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的。存希啊。你一个人在外头。爸爸真的什么都不怕。女生文学就怕你受委屈。吃亏。你什么时候能够回來看看呢。你要是还和人好着。是不是该也正式带过來给我们见见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存希就红了眼眶。她轻咳了几声。本來想把哭腔给忍回去的。沒想到一张口。眼泪就掉下來了。存希慌忙低头揭去眼泪。生怕被父亲看到。 “存希。你怎么了。” “……沒事呢。带了隐形眼镜。眼睛有点疼。” 存希胡乱答应着。便跑到洗手间去真的把隐形眼镜取了下來。边取边哭。再回到视频前的时候。小希早就已经洗好澡了。正和爸爸一起在那里等着她。 “姐姐~。” 在三姐妹里头。小希是最黏人的那一只。就跟个小猫咪一样。见谁都笑眯眯的。别说是吴家人喜欢她。走在外头。谁都说吴家的小闺女漂亮又聪明。存希瞧着年轻的小希灿烂的笑容。突然有些恍惚。甚至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哎。你到家里了就好了。替我多陪一下爸爸妈妈。” “好啊好啊。不过。姐姐你不能回來的么。不是有工签了么。不如今年回來过年嘛。” 小希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这么说着。吴正凯在一边坐着。无奈地在那儿和小希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因为小希头上的水珠好些都到了他的衣服上。 存希被问得有些发懵。在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來是那么地想家。也难怪一听到爸爸和妹妹窝心的话。就会不争气地哭了出來。见存希沒吭声。吴正凯第一反应就觉得是大女儿心里有事。于是便三言两语地先将小希给赶跑了。 “存希啊。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沒事啊。爸爸。” 存希咧嘴笑了笑。也许她自己并不觉得。但是这个笑容让吴正凯看着就心碎。 “你在别人面前可以逞强这么说。可是都到爸爸面前了。还有必要逞强么。什么天大的事儿。说出來心里都会好受点。再说了。爸爸也会给你想办法的。” “爸爸……您觉得。存希是个好女儿么。” 刚问出这句话來。存希就渐渐开始抽泣。吴正凯皱着眉头瞧着哭得伤心的存希。恨不得现在就买张机票飞到女儿身边。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当然是爸爸的好女儿啦。你和念佳。还有小希。都是爸爸的好女儿。乖。别哭了啊。” 父亲还是用哄小孩一样的说辞來安抚着存希。只有存希心里清楚。在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自己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否认着吴正凯这个善意的谎言。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女人。爸爸。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爸爸。对不起。我对不起您。呜呜呜……” 存希越哭声音越大。到后头她已经根本就不想再去忍住这哭泣的**了。她只是觉得很委屈。她只是很自卑。她只是觉得对父亲很愧疚。 为了那些不曾过去的过去。 存希趴在桌子上一直就这么哭着。却不知道。小希与她的父亲一起也为她红了眼眶。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三十七 每个女人都是变扭受 那次视频以后,存希真的有了想要回去一趟的念头。://这个想法她刚和韩佳人说,就遭到了佳人的强烈反对。如果是在平常,存希一定不会甩韩佳人的各种反对意见,我行我素地就这么打了包袱回家探亲去了。可是现下不单单只有佳人反对,就连平常顺着她来的蒂森和爱德华都表示反对。 大家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既然米娅已经回来了,存希就不能走。说什么都得在这里盯着,免得这个红颜知己钻空子上位,就真成了蹬掉她这个旧爱的新欢了。 听了佳人的比喻,其实存希很想笑,但是事关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无论从年纪还是认识丹尼斯的时间长短来看,存希总觉得,自己才算是新欢才对。好几次她都想以这个来辩驳佳人说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 原来自嘲,是这么难又让人心疼的一件事情。 自从回到了纽约,存希一直忙于工作,几乎都没怎么主动和丹尼斯联系。就算是对方打电话过来,她也总会有意无意地错过。存希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但是她却很清楚,米娅的突然出现,让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进入威尔这个大家族,更没有准备好时时刻刻能够昂首挺胸地站在丹尼斯身边不胆怯,不后退。 因为丹尼斯太耀眼,耀眼如璀璨的钻石,他的熠熠发光源自于每一个完美的切割面。而她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琥珀。有着光洁的外表,内里却包裹着太多的秘密,无法公布于世。 这一天,丹尼斯又打电话来了,存希也接了。听到自己熟悉的嗓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之前对于存希的那些带有些质问的疑虑全都不见了。丹尼斯坐在自己房间里头沉默着。 “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有没有看到未接来电显示?” “有的。只不过我这两天忙得要死,看手机也是晚上回家以后了。估计那时候你也睡了,就没回。第二天一上班,就又忘了。” 存希扯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丹尼斯且听且过。本来应该用来吵架的这么一个小插曲,竟然就被这两个人这么平安度过了。 “……杰克和吉尔想你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过来看看它们。” 突然,丹尼斯又起了个话头,说是家里的两条狗想要见存希了,杰克和吉尔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无辜地抬起头来看了丹尼斯几眼,见主人压根没理自己的意思,又跑出去玩去了,就跟着小孩一样,存希坐在纽约的办公室里头,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两条哈士奇的呜咽声。 “是么。这才几天啊,我这个周末才来的吧。” 就连存希自己都觉得,现在自己这幅得瑟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嫌疑,换句话说,自己其实嘴巴上说没事,却还是多多少少地在为丹尼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女青梅闹脾气。总之,她自己是多少有点明白,无理取闹的点在哪儿。至于丹尼斯知道不知道,就不是她能够管得到的范围了。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这种诡异而又微妙的气氛让存希一阵子气闷,就连这通电话都不想讲了,只想快点打发了丹尼斯自己忙自己的去。丹尼斯好像就和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她这边刚有这么点想法的苗头,那边好像就已经发觉了,所以在存希之前,他先开了口。 “那个,我爸爸妈妈想请你到我们家里来吃饭。你周末有空么?” 那个不字都要出口了,存希还是犹豫了一下,心里寻思着自己的那点对着丹尼斯发出来的小变扭已经够无理取闹的了,现下自己怎么还能把这股子邪火往丹尼斯的父母身上发。所以她在思想斗争了好久以后,还是打算不把话说得那么满。退一步再说。 “嗯……周末有空是有空,就请了我么?” “……还有些其他的朋友。” 丹尼斯说得那个婉转,让现在极其敏感的存希一听就听出来了问题。 “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是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你都认识的,就是蒂森他们。” 丹尼斯将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这两个词语咬字咬得特别重,重到让存希有点忍俊不禁。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很聪明地绕过雷区,硬是没有提米娅这两个字,存希又很不爽,忍不住就拿乔起来。 “哦,蒂森他们。还包括他姐姐,米娅菲利普斯吧。” 存希恶作剧似地将这个女人的全名说了出来,心里其实还是带着些小期望,想看看丹尼斯的反映如何。没想到这个木讷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虽然说这种态度没办法拿到满分,可是在存希看来,至少及格了。 因为她以前听爱德华说过,跟丹尼斯再熟悉的人,如果叫吴存希的全称,他是会当场变脸的。因为在丹尼斯看来,叫全称和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差不多,纯粹是教养问题。他无法忍受别人这么对待存希,可见他对存希在乎的程度。 “是啊,就是她。然后还有她的一两个朋友,其实都是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朋友。爱德华到时候还会带佳人过去,所以我在想,你也一起来吧。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丹尼斯现在说话说得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读台词的生硬。存希皱了皱眉头,刚开始还觉得这些话挺受用的,可是越听到后头越觉得奇怪。过了好一会儿,沉默的她终于开口了。 “……我说,这段话不是你自己想要说的吧,是谁告诉你说的吧。” 存希问得不是很确定,可是丹尼斯没有负隅顽抗一下就招了。因为他知道,存希最讨厌的就是对方说谎。 “嗯。是爱德华。” 顺带,他还将共犯给招了出来。存希扑哧一笑,就这么破了功,本来还打算闷声不吭地让丹尼斯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吊一阵的,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怎么对方都能够听到她的笑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说的。” 丹尼斯等存希笑够了,又彻底发扬了一下自己较真的教授精神。 “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没听过你以那种方式说过话过。猛地听到,感觉……怪怪的。” 存希的这个评语让丹尼斯捏小抄的手恨不得将那张小纸条给捏碎了。 “我还以为,是Lang漫的话。” “噗哈哈哈,你听爱德华说。” 存希这一下笑得更欢了,之前一直梗在她心里的那些变扭全都因为这笑声而宣泄了出来。丹尼斯在电话那边轻轻松了口气,某种程度上还是比较感谢爱德华出的这个馊点子的。可是要说屡试不爽,却不尽然。 丹尼斯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觉着自己是有必要去告诉爱德华一声,好让他改变一下自己的统计数据了。 “……那你……周末过来么?” “嗯,来。我可能这周五就有空了,到时候我下午就过来吧,好不好?你要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存希觉得自己故意得太明显了,有些矫情。可是丹尼斯就是吃她这一套,所以就让她多得瑟一下吧。丹尼斯一听到她这么讲,赶忙就把话给接了过去。 “怎么会不方便呢。我周末肯定是有空的。” 噗。 不行,又想笑了。 虽然知道耍丹尼斯很好玩并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可是存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乐在其中过。 正在两个人是曹操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时候,存希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开了。走进来那个平时和主管形影不离地冷冰冰的秘书。存希咳嗽了几声,低声和丹尼斯快速道别,这才将电话挂掉。 “呵呵,找我有事?” “……主管找你有事,因为好像有一个主顾的竞拍人指明要见你。” 王秘书冷冷地打量了存希几眼,当然她那凌厉的眼神聚焦在存希的手机上的时间居多。 “呃……好,不过是哪一天拍卖会的竞拍人要见我呢?主管应该晓得的吧,我接手的拍卖会,我是不可以见其中任何一个竞拍人的哟,不然那场拍卖会是可以被宣告无效的哟。” 大概是因为刚才确实是被丹尼斯给哄开心了,现在对着这个横眉冷对的秘书小姐,存希居然也可以笑得出来,偶尔还能来上两句玩笑话。就连存希自己都觉得讶异,深刻发现自己的道行真的是加深了。 “并不是你任何一个拍卖会的竞拍人,而且那位小姐说了,为的是私事,不是公事。” 王秘书那个小高跟踩得别有一番滋味,存希跟在她身后走着,总觉得在整个拍卖行里头,没有谁能够比王秘书更加将步子走得这么窈窕风骚的了。突然,小高跟停了下来,估计是被存希的自言自语给弄烦了,回首就给了她这么一句话。尔后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在走廊上回荡了起来,引起许多男人的微微侧目。 不知怎么的,存希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快步跟上了王秘书的步伐。 “私事?什么私事?请问你知道那个竞拍人叫什么名字么?” “……米娅,菲利普斯。” ------------ 一百三十八 来踢馆的和去救场的 (女生文学 ) 一听到米亚的大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地盘上。存希那一下真的是惊恐地沒有反应过來。 “你。你说什么。那个竞拍人叫什么名字。” 她一把扯住了王秘书要去推门的手。就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米娅菲利普斯。你沒听说过么。别人出身豪门世家。是整个东岸最有名的十大竞拍人之一。” 王秘书一讲到这些有着传奇色彩背景的拍卖人们。就如数家珍。整个就将存希当作了土老冒來教育。可是存希惊讶的重点根本就不在她说的这些废话上。 “好了。不要让别人等久了。既然來了就进去吧。” 本來别人还说得兴起。见到存希根本就沒有认真听她说话。王秘书也不爽了。管她愿意不愿意。开了门就把她往主管的办公室门口推。存希站在主管门前的那一刻。还真是有点被逼上梁山的味道。女生文学 隐隐约约的。主管的声音从里头传了过來。 “哟。应该是CICI到了。菲利普斯小姐。您有什么想要问的都可以问问她。这两天拍卖会都不是她主持。不过吴拍卖师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简直就是个万事通……” 存希听着主管对自己满是赞赏。一点都笑不起來。突然声音戛然而止。横在存希面前的玻璃门就被人拉开了。 存希一抬头。果然见到米娅坐在主管的那个真皮沙发上。 我去。果然是贵客。 平常叫咱们來训话的时候。都不能往那上头坐。人家大美女大千金小姐一过來。就赶忙把别人往那上头请了。 存希这么想着。悻悻地往平常自己坐的冷板凳上瞟了一眼。 “。。你來了啊。快进來快进來。” 主管热络地招呼着存希。用着存希从來沒有感受到过的一百二十分热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存希虽然明知道现在主管的笑容少有几分是真。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闷不吭声地随便主管怎么调摆自己。但是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会去观察米娅。 今天米娅菲利普斯穿的是正装。和那天她跑到丹尼斯家里的打扮不太一样。修身的一步裙和长款毛衣。再加上那条纤细修长的项链。使得她整个人看起來都特别干练和专业。站在她身边。还能够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吴拍卖师。您好。我是米娅。之前我们见过面的。” 米娅见到存希站在自己面前了。赶忙起身伸出了手。存希诚惶诚恐地握住。轻轻握了几下这才放开。 “。” 主管这么一问。反倒是把存希问倒了。就那么一下。便将她放到了一个左右两难的境地。不管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來说。存希确实都和米娅不熟。唯一见到的那一次面。居然还是以这个女人往自己男人身上扑为前提。可是见到主管和米娅都笑嘻嘻地瞧着自己。她又不好很直白地说些大实话。只好就极其憋屈地胡乱答应了几声。至于外人怎么理解。就随他们去吧。 “。你就带菲利普斯小姐参观一下我们拍卖行吧。” 参观你妹啊。 存希有点无语地看着主管。 要巴结也不是这样巴结的啊同学。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掉链子么。人家菲利普斯大小姐从小到大逛的拍卖行比你吃的米粒都多吧同学。你居然要我陪她参观这个她进进出出无数遍了的拍卖行。 “嗯。女生文学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就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吴小姐您。” 米娅微微笑着。简直和先前那个上窜下跳叉腰骂那些**哥的形象判若两人。 “……说什么耽误。菲利普斯小姐您是贵客。可不要这么客气。菲利普斯小姐。这边请。” 既然大家都在客套。自己当然也要表现得足够客套。存希一边将菲利普斯往办公室外头带。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感觉在那一瞬间。因为一个叫做丹尼斯威尔的男人。她不喜欢自己被任何女人给比下去。曾经那些旺盛的好胜心突然间就回來了。 菲利普斯跟着存希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个客气的距离。谁都沒有再开口说一句话。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花园里。米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存希……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女生文学” 存希的脚步顿了顿。僵硬地点了点头。任谁都看得出來。现在的她。有点紧张。 “你们这儿有沒有什么咖啡不错的地方。我们到那儿去聊聊。” 米娅见到存希这么防备自己。也沒走近。只是双手环于胸前。也和存希一样靠在了玻璃窗旁边。看样子是在征求存希的意见。其实是让存希也沒得逃避的选择。 存希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便往拍卖行深处走去。将米娅带到了旁边的一个星巴克咖啡厅。两个人各点了份咖啡。尔后便找了个僻静的场所双双坐了下來。 “就这里吧。沒什么人。而且我们坐的地方应该也是死角。你不用怕什么狗仔队。” 说着。存希就捧着手里的那杯热咖啡轻轻啜了起來。米娅歪着头瞧着存希。突然间就笑了出來。。 “……笑什么。” 存希奇怪地看着她。 “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怎么说得好像只有我怕。你就不用怕一样。” “呵呵。菲利普斯小姐您……” 存希刚准备说什么。就被米娅打断了。 “叫我米娅吧。” “……可是……” 存希变扭了一阵。有点不愿意。因为在她的小心思里头。她还是有将米娅当作潜在情敌对待的。以她的个性。又怎么可能把她叫得这么亲热。 “米娅。” 米娅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存希耸了耸肩膀。只好遵从了。 “好吧。米娅。米娅你真会说笑。我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出來的千金小姐。根本就不用怕那些狗仔队啊。” “不是吧。女生文学我怎么听说。你是千金大小姐呢。” 米娅无意的一声开玩笑似地反问惹得存希浑身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她就觉得别人是知道了她过去的那点破事正准备拿着來要挟自己的。只是胡乱这么一想。存希的脸色就变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只好慌忙低头喝咖啡來掩饰。 “……是谁跟你说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的。” 存希心里有些心虚又有点气恼。双手紧张地都有些发抖。 “什么不靠谱。我还觉得蒂森其实挺靠谱的啊。是他告诉我的。” 一听到蒂森是消息來源。存希紧绷的神经突然又松懈了下來。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原來是这么信任着蒂森。信任到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和自己的秘密绑在一起。她就可以百分百地相信。蒂森不会出卖她。 “。你爸爸是在中国很有名的吴氏集团的总裁。吴氏集团旗下的酒店我也住过。在巴黎就有很高的声誉。你爸爸的产业遍布全球。难道这样都还不算是千金小姐。” 存希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道。 “蒂森还真是个大嘴巴。什么都说了。真是看错他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米娅英雄所见略同地点了点头。本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们两个人的相视一笑而化解了。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和外界传言的一样。是丹尼斯的未婚妻。” 笑过之后。米娅突然发起的这个话題让存希有点措手不及。她忍不住侧过头來凝视这个坐在她身边的外国女子。总觉得她的个性和自己有太多的不同。自己太过婉约。而她要比想象之中要來的直白。 “哼哼。就算你说不是我也不信哦。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米娅魅惑地笑了几声。让存希羞赧地别过脸去。实在是显得有些狼狈。 “丹尼斯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劈腿的男人。就算之前他行为再怎么不检点。也绝对不会说是同时和几个女人玩暧昧。别看他好像很聪明。暧昧这种东西他根本玩不來的。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惜啊。他不喜欢我。” 存希抬起头來看着米娅。见她正微微眯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望着远方。在他们面前其实是一片广场。一颗高大的圣诞树就立在广场中央。上头挂了好多的灯饰和摆设。这让人不难想象得到。夜晚它璀璨的模样。 “……你够直白的。” 存希被米娅这种太直白的话噎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就觉得自己那些小花花肠子相比之下有点太不坦荡了。什么叫做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存希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只可惜。自己好像当了那么个“小人”。 “嘿嘿。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围着丹尼斯说爱他。说到他烦了我还在说。后來长大了。他也淡然接受了我们这种相处模式。反而就更加不相信我嘴里头吐出來的爱字了。所以。你不用担心的。我突然出现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目的。更不会说是想來拆散你们。我可沒那么不现实。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够成为好朋友呢。” 米娅说着。拿着手里的咖啡杯和存希手里的碰了碰。存希一愣。赶忙点了点头。将眼里刚刚一闪而过的失望遮掩了起來。到头來。她还是沒有办法完全向这个女人敞开心扉。也许是个性使然。也许是因为她是一个婉转的中国人。她已经习惯了将心事藏在了心里。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因为专业领域重叠。聊着聊着还真的发现各自趣味相投。最后存希和米娅互相留下了个电话号码才相互道别。看着米娅离开的背影。存希突然觉得。也许两个人之间的芥蒂真的是可以就这么轻松解决的。正这么想着。随身的电话便响了。 “喂。存希。我姐姐是不是去找你了。她沒对你做什么吧。啊。” 蒂森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头传來。存希听着这话真是有好气又好笑。 “她沒把我怎么。是你把我怎么了。” 这一会儿。存希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我把你怎么了。” 对方好像也在开车。依稀还能够听见音乐的声音从里头传來。 “你把我给出卖了。怎么我什么事儿你都和你姐姐说了。” “……我不说。她那较真的个性都会去查的。我想了想。我说了。她反而会消停点。” 蒂森老老实实地答着。答案朴实得让存希一阵感动。虽然他沒说破。但是存希很清楚。蒂森正在绞尽脑汁地为她的过去瞒天过海。 “……真是谢谢你了。蒂森。真的。” 存希叹了一口气。光是听着就能够想像得到蒂森有多累。所以由衷地道了这么一句谢。蒂森爽朗地笑了笑。先前的紧张感立马烟消云散了。 “谢什么。你不气我出卖了你就好。” “我……” 存希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是面前一个小男孩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存希以为自己闻错了。但是从这孩子身上她确实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于是她慌忙先和蒂森告了别。然后将小孩拉到了一边。 手一伸。这才发现对方的小手上都是血。 “……你这是怎么了。” 存希并不认识这个孩子。却被孩子身上的血迹给吓到了。她甚至不敢去触碰孩子身上的尼龙大衣。就怕这厚重的大衣上头也占满了血。小孩抽泣着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给存希。 “小姐。请不要报警。快跟我去找怀恩先生。快点。” 存希刚开始有点发懵。心里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姓怀恩的危险人物。可是当她低头看向小男孩手里的那串项链的时候。她顿时就愣住了。脑袋嗡地一声。心也猛地一疼。 “他在哪儿。带我去。” “先生就在后巷。我把他藏起來了。小姐。您有车么。我们得带先生离开那个鬼地方。” 小男孩一边摸着泪。一边这么说着。存希连连点头。拉着小孩就往自己的地下车库里走。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三十九 你还是过着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女生文学 ) 小男孩给存希看的东西。是一条项链。关于这个项链的來历。还得从很久以前她还在跟尼克谈恋爱说起。大概是存希刚來美国上高一。和尼克天天出去鬼混的时候。尼克在一场火拼之中。帮存希挡了一颗子弹。那颗子弹穿过了尼克的背部。和他的脊椎神经擦肩而过。听大夫说。再差那么一点点。尼克就得要半身不遂。在轮椅上过下半生了。 所以尼克在好了以后沒多久。便想方设法地将那颗被医生取出來的子弹弄到了自己手里。并且做成了项链。一直戴在身上。因为他觉得。这可以给他带來好运。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项链还是戴在存希身上的。后來分手的时候。存希连着很多尼克送给她的小玩意一并还了回去。。让存希沒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还能够再看到这东西。让她更沒想到的是。再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还是自己十万火急飚车去救场的时候。存希一边开着车。一边开了点窗。想把车子里头浓烈的血腥味给散掉。她时不时地会望向副驾驶座的那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是在望着他。还是在望着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子弹项链。 “……在前边。就在前边的那个小巷。” 小男孩突然这么一叫。惊得存希差点沒有握稳方向盘。车子扭了几扭。带着一些刺耳的刹车声。就在一个小巷口停下來了。 “人在哪儿。” 存希一边跳下车一边问着小男孩。女生文学 “在前头。” 小男孩显然比存希还要着急。一下了车就跑得沒影了。存希费力地跟着。终于在转了几个拐角以后瞧见了一个垃圾堆。当然还有那个隐藏在阴影里头的男人。 “怀恩先生。” 一见到如此颓废的尼克。存希那一下真的很想哭。她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身上都是血污的尼克怀特。心中又气又恨。 “怀恩先生哦。” 存希的唇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她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反问了尼克这么一句。也沒管他现在是不是在昏迷中。。又能不能听得到。 因为失血过多神智早就已经在游离状态的尼克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抬起脸來对着存希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给她一个笑容。 “希……你來了……” “……你要是不想要我來就别让这孩子带着那玩意出现在我的公寓旁边啊。还能走么。” 存希纯属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人早就已经凑到尼克身边來。将他的一只胳膊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他抬起來。 “大概可以吧。” 尼克笑了几声。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帮衬着。歪歪扭扭地走了一阵。从尼克身上散发出來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这股味道让存希不自觉侧过头來瞧着尼克的身上。借着月光。她依稀瞧见了藏在大衣里的衬衫上。似乎有着大片污浊的痕迹。 那么一大片。难道是血迹么。 存希这么想着。脑子里就越是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这样的……”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來。一边问着。一边尽力带着尼克往车子的方向移动。三个人的移动速度很缓慢。每通过一个小巷口。即便是走出很远。存希都还是觉得背脊发凉。总觉得后头有人正拿着枪指着她和尼克。。 “……道上的那点事情……对不住。又连累你了……” 在这种情况下听着这样的道歉。存希实在是有些來火。张了张嘴又将那些赌气的话给咽了下去。现在的尼克在存希看來根本就是只剩下了那么半口气。与其在这里和他费口舌。还不如牟足力气先让两个人一起脱困了才对。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沒的。还有人追你么。” 存希虽然有些搞不清楚这前因后果。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因为她不仅看过猪跑。还因为曾经跟着尼克这头猪。吃过猪肉。 尼克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沒有说话。突然存希觉着自己抱着他的右手粘乎乎的。尼克好像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从形状上來看。好像是枪。 “……你沒开玩笑吧。” 存希拿着它。甩掉也不是。不甩掉也不是。 “以防万一……等会你用完了。记得把指纹擦掉就好了。” “……” 尼克自顾自地吩咐着。完全沒看到存希的脸色越來越臭。存希狠狠地啐了一口。闷声嘟囔了几句。就不再做声了。 “早知道就不來了。你死哪儿关我什么事。” “……谢谢你还关心我的死活。真心的。知道你还有这么在乎。我死而无憾了。” 尼克突然笑了出來。带着几分洒脱。女生文学存希心一紧。怒气又噌噌蹭地往上窜了几分。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我死了你都不会死的。” 存希沒好气地这么说着。便打开了自己车子的车门。和小男孩一道合力将尼克塞了进去。刚塞进去沒多久。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声响呼啸而过。还沒等存希反应过來。后座的车窗玻璃就被人穿了一个洞。 “趴下。” 那个先前还很虚弱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來的力气。一把将存希压在了自己怀里。存希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总觉得自己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他腹部的伤口。满手的滑腻。。她只好拿着那把手枪僵在了那儿。刚才的劫后余生太不真实。让她有些缓不过神來。 “……枪呢。” 尼克见存希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她是被吓呆了。低头就将她手里的手枪拿了过去。可惜现在存希处在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修长的手指勾着那把枪的扳机死活不肯放开。还好尼克当时给她的时候沒有将保险栓也给她上上。不然他们三个人肯定会因为手枪走火而被自己人打死。 “乖。是我。不怕。把枪给我。你到前头去找机会把车子发动了。记住。一发动就踩油门。你记得路的吧。啊。知道怎么出去的吧。希。希。” 尼克尝试了几次。终于让那把手枪和存希僵硬的手指分离开來。。他双手抱着存希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捏得存希的嘴都有些变形。回过神來的存希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好。小心点。猫着身子从这里爬到驾驶座上。如果有人放枪你不要怕。也不要叫出來。他们只是试探。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存希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尼克怎么吩咐的她也是囫囵吞枣地听着。因为自己太紧张。也因为刚才那颗子弹是擦着她的皮过去的。存希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耳朵火辣辣地疼。而且还有着严重的耳鸣。 看着尼克拿着枪趴在后座上。她顿时就冷静了不少。因为她很清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如果现在不冷静下來照着尼克说的做的话。她和他都会死在这儿。 从后座爬到驾驶座上确实很费力。好在存希是亚洲女孩的身形。身材还是偏瘦的那一种。猫着腰勉强也能够卡进驾驶座内。只不过她刚踩上刹车。又是几颗子弹飞过來。存希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往下移。拼命捂着嘴让自己不叫出來。但是这种与死神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的经历还是让眼泪水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希。希。不要怕。我在你身后保护你的。你做得很好。现在。只要你一发动了车子。就赶紧换挡开出去。能做到么。” 存希胡乱点了点头。不管尼克有沒有见到。她颤抖着按下了引擎发动键。车子发动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小巷和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走。。” 尼克突然大叫了一声。存希猛地踩下了油门。而在他们身后则传來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存希双手抓着方向盘。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直到跑到了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她才想到刚才车闸沒有拉下。 车子里头。剩下一片寂静。存希的耳鸣还沒有完全消退。这让她不知道这后头坐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是不是还健在。 “……喂……喂你还在吧……你别吓我啊。尼克。尼克。” 存希带着哭腔问着。眼睛时不时地往后视镜上瞟。就是希望能够看到尼克的身影。当她瞧见尼克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爬起來的时候。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哇地一声哭了出來。不停地抽泣。 “……你别哭啊……希……你别哭了……好不好。” 尼克挣扎着想要坐前头一点帮存希抹掉她的眼泪。可是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就连说话都好像是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尼克的虚弱是从灵魂里发出來的。这让存希深刻地明白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们去医院吧。你伤得太重了……这样下去会死掉的……” “我们不去医院。怀恩先生不能去医院。你照着我给的地址开。我们去我说的那个地方。” 在旁边也红了眼睛的小男孩突然抹了抹泪水。倔强地这么说着。 “可是你沒看到你的怀恩先生流了这么多血么。如果不去医院的话……” “说了不去医院。怀恩先生这种情况怎么能去医院呢。难道不会引來那些条子的盘问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女人。我不会让怀恩先生死的。绝对不会。你开你的车。” 小男孩丢给了存希一个地址。然后就从尼克手里拿过那个手枪。熟练地打开了保险栓。便再也不说话了。 存希为之气结。又瞧见小男孩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只好忍气吞声地将车开往他指定的那个地方。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四十 裂痕,存在便是存在了 在小朋友的“威逼”之下,存希被逼无奈,只好带着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尼克驱车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区。因为这路上的街灯没有几盏是好的,存希只好在进入了那个小街以后将车子慢慢地开着,好找到那个小男孩写的所谓168号。 “你认得那屋子的门是什么样子的吧。” 存希一边小心留意着窗外,一边这么问着小男孩。见小男孩没搭理她,她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车子缓缓行进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一片灌木丛前停下了。破败的房子却有着整洁的白色篱笆和花园,存希将车子停在这栋房子面前,通过信箱上头斑驳模糊的字迹判断出这个大概就是那个168号,他们的目的地。 “喂,到了。” 存希回过头来和小男孩这么说了一声,发现孩子正抱着尼克发着呆。仓皇失措的表情让她禁不住有些心软。男孩冷冰冰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没理他。存希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和这么个小破孩一般见识得好。 刚下了车,存希就开了后座门,踉踉跄跄地将尼克背到了自己身上。现在的尼克早就已经没了知觉,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存希身上,这让存希举步维艰。好几次都差点要拉着尼克一起摔倒了。 “你小心点不行么!” 小男孩没好气地这么质问着却因为自己个子小,只能够在旁边干着急。存希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了故意气气这嚣张小子的念头,正好出了自己心里的那口憋闷气。 “是,我不小心,你来背啊。” 存希这么一说,小男孩湛蓝色的眼睛就瞪得老大,就连白净的脸蛋都气红了。正在这两个人斗嘴的时候,房间的灯亮了,门却没打开。存希估摸着可能里头搞不清楚外面是什么状况,再加上是这种街区里的房子,肯定不敢开门。于是她腾出一只脚来轻轻踢了踢小男孩的屁股,从小男孩的反映来看,她是调戏成功了。 “去,去敲门。是你认识的人吧?” 小男孩没吭声,担心地瞧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尼克,赶忙就跑到了门前拍打起来。 “姑姑,姑姑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响,拉开了一条门缝。存希站得远,又要费力地抱着尼克一步一步往前头挪,就也没管小男孩和那个房子主人之间的对话。等到她差不多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门彻底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女还有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看那样子,应该是三十岁左右。 少女刚刚见到存希的时候,带着些讶异复杂的神情尴尬地站在了那儿,然后她眼睛一瞟,见到浑身是血的尼克立马就哭了。 “他……他怎么会这样……” 存希听着这女孩子的嗓音,无端端地就觉得很是怜惜,再看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怎么地,她的心里竟然有点发酸,脸也不自觉地绷了起来。原来所谓初恋情人,就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就算是自己不爱他了,都可以吃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的醋。 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年轻女人。 跟着少女一起出来的少妇没说话,只是熟练地拉开了尼克的大衣看了看他腹部的伤,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猛地汹涌而出,薰得存希差点没吐出来。她脸色发白地将头往旁边瞥了瞥,实在不想看到尼克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啧,挺麻烦的。先抬进去吧。” 说着,少妇又打量了一下存希,这种目光让存希觉得很不舒服,可是现下形式比人强,她也就只好闷声受着。听到少妇这么说,少女赶紧也来到了尼克身边来,和存希一道一人抬着他的一个胳膊,架着就进去了。 直到进了这个屋子,存希才发现,原来这破烂地方竟然是个诊所。尼克一被送进病房,少妇就不让她进去了,连杯水都不给她喝,直接就让她到旁边去坐着。原话里的意思,好像她现在直接走掉也行。 存希当时就觉得,这家子人都是一帮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色。从小到大,于是连带那个没怎么得罪她的少女一起,她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看。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存希一直握着尼克的项链坐在那儿发呆,突然她想到,好像车子还没锁,于是便又跑到外头去按了下自动锁,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那个先前的白衣少女正端着水站在客厅里头。 见到存希进来了,又是一个十分意外的神情。 “……你没走呢?” 其实别人只是随便问问,更何况那杯水好像是好心倒给自己的。可是今天存希受的憋屈气已经够多了,一听这微妙的话就来气。 “我为什么要走啊?” 少女瑟缩了一下,被存希这么一个反问噎得半天没做声,场面一时僵在了那儿。存希不客气地拿起水杯来喝掉了起码一半,一个是她真的很渴,另外一个是她想借此来让自己的尴尬少那么一点点。 和这女人比起来,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个女土匪一样。 “……奈特说,是你开车过来救了他和怀恩先生。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奈特和怀恩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谢谢您。” 突然,少女吭声了,字里行间那个声情并茂,那个如泣如诉,让存希的心都恨不得随着她的声音软得个一塌糊涂。存希忍不住又抬头好好打量了少女一番,总觉得这姑娘的五官长得很精致,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可是让存希不停地盯着她瞧的原因并不是她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存希总觉得似曾相识,那面貌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少女本来还敢直视存希的,可是被盯得久了她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个,小姐,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 见到对方这么羞涩,存希也觉得自己的专注有点离谱了。搞得好像是个碰到了目标的T一样,所以她也是尴尬地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一边又拿起了水杯喝了几口。 “我姓吴,你可以叫我CICI。” “……原来是吴小姐啊……您好,我叫蒂芙尼。” 少女的那句原来是吴小姐啊,感叹得比较意味深长。存希一皱眉,也不知道是自己神经敏感了还是怎么地,总觉得这句感叹是别有深意的。可是现下大家正等着尼克的消息,大家都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探讨一下没边的事儿。 所以在问了名字以后,这两个女人就再一次地沉默地相对坐着,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不知不觉间,存希突然就睡着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人也还是在沙发上,只不过身上多了层毛毯。 看着外头那个阳光灿烂啊,存希的心却是乌云密布。 “惨了惨了,没有和主管请假的……死了死了,电话还不被打爆啊!” 存希突然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白净的衬衣和套裙之上尽是血污,以现在自己这幅模样,根本就没办法立马跑去上班啊。电话又早就已经没电了,开机都办不到。这个时候如果蹦出个像蒂森或者丹尼斯那样的人打个电话来找不到她人,打电话去她办公室和家里也没人,还不马上就报警了? 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的。 存希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就在客厅里头转起圈来。到处找自己原先的那个外套,因为外套里面有她的车钥匙。正在她跳脚的时候,蒂芙尼端着早餐进了客厅,见到她这样,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吴小姐,您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那个,嗯。如果尼克醒来了,你打电话给我好不好?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要赶过去上班。哈哈哈,就这样,再见。” 存希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根本就没有给蒂芙尼开口的机会,所以等到她冲到花园里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她车子前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杯具了。 “你干嘛?” 再一步走到那个人身边,却发现这个家伙正在拆她的车牌。不,是已经拆下来了,车牌已经在她手中。尼克抬头望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因为昨天晚上的失血过度,让他只是这么一个动作都有点头晕眼花。太快站起来,只会让他立即晕倒。 “你这个车牌不能用了。换一个吧,就说被人偷了。重新注册个。” 尼克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那两片铁板往屋里走。存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车,再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车。最后才想到,这种时候,她应该是暴跳如雷的。 只不过现在她是惊怒交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我说你没搞错吧?你一大早起来不在床上呆着拆我车牌?拜托,我没车牌我怎么上路啊?警察看到我要吃罚单的啊!” “哦,对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冒险披着这些沾了血的衣服开车回家洗漱,你不如在这里先洗漱了,蒂芙尼的衣服你应该能穿的。这些衣服的话,就换下来交给我处理吧,我……” “尼克怀特!!” 存希突然怒吼了出来,这让尼克的声音戛然而止。存希现在确实是有点被他搞疯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你没搞错吧?啊?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你在做这些事情下这些命令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解释一下么?啊?啊?” 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提袋摔在了地上。就这么站在尼克面前,蒂芙尼和奈特被她的怒吼声给惊动到,本来是想去看看情况的。可当蒂芙尼瞧见存希正与尼克面对面站在花园里头的时候,她立马就拉住了奈特的手。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去。那女人在欺负怀恩先生!” 还没有懂事的孩童怎么会看得出来存希和尼克背后藏着的故事,蒂芙尼的面色有些发白,因为她现在的心很痛。她的目光始终都锁定在尼克身上,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的怀恩先生如此谦卑的模样,那一刻她便明白了,这个中国女人,或许就是怀恩先生的小跟班们经常说的那个,藏在怀恩先生心中的爱人。 可是已经完全爆发出来的存希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两个看客,她现在只是想要好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见尼克沉默,她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好,又不说是吧?不说可以,反正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你把我的车牌还给我,我们各走各的。还给我!” 存希伸出了手,如果不是因为尼克有伤在身她早就去抢了。 “……希……” 尼克嗫嚅了一声,发干的嗓子带着些沙哑。 “还给我!” 存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那一声呼唤的时候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尼克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那个车牌放到了存希的手上。车牌一到手里,存希闷不吭声地捡起地上的手袋,怒气冲冲地就往自己车上走,还没走几步,尼克便立马追了上去,他的左手还捂着腹部。蒂芙尼看着这样的背影,脸色更是发白了。 “希,你听话,我真的不想给你惹麻烦。你……” “……尼克怀特,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是搞什么鬼,我已经没那个资格管了我也管不了。是,我知道是我犯贱,说了不要和你有牵扯,我昨晚上还是来了。可是你能不能让我不失望一次?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呢?你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都闯没了,我都已经离开了,你还在你原来的世界里头打转。尼克怀特,你能不能让我放心一点?你能不能让我不要再心痛了?知道么,我真的不爱你了,我一点都不爱你。我恨你,恨你的自作主张,恨你现在的一切。让你的生活和你一起见鬼去吧!滚开!” 存希说完这些话,猛地一推,竟然将尼克推到了地上。当她瞧见尼克伤口的绷带上隐隐透出些红色的时候,她是有犹豫的,可是她并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让尼克看到自己竟然还在为他哭。 只要是关于尼克的事,她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完。 后来,存希开着她的车离开了。尼克坐在地上看着那辆车子飞速离开他的视线,载着他一直爱着的存希,离开他的世界。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因为存希误会了他,也不是因为伤口的隐隐作痛,而是因为他让存希,哭了。 ------------ 一百四十一 出去玩玩集开心了 (女生文学 ) 自从生气一走了之以后。存希再也沒有收到任何关于尼克的消息。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狮子女的要面子性格在那儿。如何都迈不出求和的第一步。更何况从那天晚上的情况來看。尼克怀特显然就连真名都沒告诉蒂芙尼那一家人。存希怕自己到时候就算见面了一冲动。反而会给尼克捅娄子。 就这么忍了几天。存希在不知不觉之间。因为尼克的悄无声息而进入到了一种抓狂的状态。也不知道应该说是老天有人还是天意弄人。正在存希天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关于蒂亚戈集团内讧的花边新闻铺天盖地地袭來。 本來这些事情存希是不知道的。可是当美国版的八周刊各种报道。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连纽约时报都有一个板块给这个业界传闻是黑帮起家的财团炒他们的前程往事的时候。你就不得不知道些事情了。 直到现在。存希才半猜半蒙地大概还原出了整个事实。简单來说。蒂亚戈现在酱自己的生意洗白。有很多得力助手。其中是两个年轻的后起之秀。一个是叫做弗朗斯。另一个就是指的尼克。两个人之前各种花边新闻和较劲的绯闻铺天盖地。直到最近蒂亚戈自己带着一个考察团去了欧洲。这样的冲突才彻底爆发出來。 尼克受伤的那天。大概是去赴了场鸿门宴。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的地位都是拿命博出來的。。估计那天就真的是尼克的祭日了。 看着这些杂志将这些捕风捉影的新闻炒得热热闹闹。人人尽知。存希就越來越觉得这样的状况未免太过讽刺。因为她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了。可是这些报纸却偏偏给了她许多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那天晚上擦身而过的子弹。还有被尼克染的满身鲜血。就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存希回神抬头。这才发现并不是敲门。而是有人进來站在她身边了都不知道。只见米娅笑着敲了敲她的桌子。见她回过神來了。她才双手环抱于胸前。轻轻靠在桌子旁边。 “怎么。大拍卖师。。在想些什么呢。” “哦。沒事啊。米娅姐。你怎么來了。” 虽然不久之前发生了那么一件死里逃生的事情。存希根本就沒那个心思去罗德岛赴宴。可是为了自己和丹尼斯的未來她还是去了。现在存希想來。或许也好在去了。才会让她有机会了解走近米娅菲利普斯这个人。 现在她对米娅反倒是沒那么防备了。取而代之的是敬佩。羡慕和一些自卑。你也可以理解成。羡慕嫉妒恨。因为米娅实在是太优秀了。存希有的东西。她全都有。而存希沒有的。她也有。这样的女人摆放在自己的男朋友身边。还和他是青梅竹马。是个女人都不免会有些小心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可是也因为是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女人。存希竟然还和她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概米娅对存希也有这么一股子惺惺相惜的珍惜。所以才会在那一顿饭局之后。只要在纽约工作。总是有事沒事地來找她。 “我怎么就不能來了啊。就是想你了嘛。” 米娅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 “少來了吧。是不是今天在这里有拍卖会。有你的客户啊。” 存希笑了笑。突然发现因为米娅这么一闹。自己突然轻松多了。 “哎……是啊是啊。所以说啊。。要信就是信那么个一成。不是我想你了。是有人想你了。” 米娅说着。突然将存希从椅子上拉了起來。并且神秘兮兮地从自己的包包里头变出了两张疑似是入场券一样的东西。 “……什么。” 存希瞟了那东西一眼。并沒有去拿。 “有人啊。把我当信使啊。见到我要到纽约來做事。就塞给我两张票啊。说这两张票让你先拿着。这周他一做完事情呢。就火速赶过來陪你去看。拿着吧。” 米娅又将手里的那两张票甩了甩。这才塞进存希的手里。存希满脸好像不情愿地仔细看了一下票上头的名称。顿时就笑了。。而且还是那种要笑不笑的模样。米娅在一旁看着她那抹了蜜一样的得瑟样。忍不住就捏了捏存希的脸。 “小人得志。” 存希沒回嘴。只知道傻笑。原來米娅给她的。是先前她就一直很想看的新年音乐会的入场券。这种高等交响乐乐团演奏会的入场券。真可谓是一票难求。存希在自己踏入常青藤学校读书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朝一日能够进这样的场地听一场音乐盛宴。而这个小心愿。她也只不过是向丹尼斯提了一次而已。沒想到对方就记住了。 “哎呀。真是的。一张入场券而已。就把你哄成这样。你啊。活该被他吃得死死的一辈子。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米娅沒好气地戳了一下存希的头。存希又是沒吭声。只是一个劲地笑。 “好了。你们现在也是下班时间了。介意不介意陪我这个剩女去吃个饭喝个酒啊。” 突然。米娅拍了拍存希的肩膀。存希扭头一看桌上的表。立马就点了点头。 “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不遵从的道理。去哪家店。我载你啊。” 存希说得爽快。一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一边往外走。 “哎。谁说你要开车去了。我们都不开车。你要是当司机了。谁陪我喝酒啊。” “哇。女生文学那怎么办。走过去。” 存希被米娅彻彻底底地惊到了。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又瞧了瞧米娅脚上的。 “当然不是了。我们有柴可夫斯基~。” 米娅打了个响指。就把存希的手臂一下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抓着。生怕她跑了一样。 然后。在那辆白色奔驰开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存希才发觉。原來这个柴可夫斯基竟然是蒂森。 “呐呐。蒂森。你之前就是在纽约上高中的了。在姐姐面前。就不要办乖学生了。姐姐很清楚你是怎么混上來的。。马上就带我和CICI到纽约这里最热闹的酒吧里去。” 米娅一坐到车里。就对蒂森发号施令起來。蒂森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便又将车子发动了起來。往纽约的闹市区开去。存希坐在车子里头看着外头那些灯红酒绿。突然有一些感叹。并沒有听到米娅对蒂森滔滔不绝的数落。所以当米娅转过头來和她说话的时候。反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CICI。听说你高中也是在这里上的。” “啊。” 存希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蒂森。可惜别人正在专心开车。并沒那个闲工夫來护驾。 “是啊。我初中一毕业就过來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哦。那你是在哪儿上的高中啊。” “呃。是在别的州。很偏僻的。” 存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调很平静。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哈哈哈。你要是在纽约上课就好了。就应该知道这个小子以前有多么混账。” 米娅笑得大大咧咧。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特意重重地在蒂森的肩膀上拍了拍。全然沒有发现她的这些玩笑话。弄得整个车子里头的气氛尴尬异常。 “好了姐。说这些干嘛。被存希听到了。很丢脸的。” 蒂森胡乱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匆忙止住了话題。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在他忙着打发自己表姐的时候。存希靠在车子里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听到了这些话心里觉得不是滋味。而是她在无意间。瞧见了一个角落。那个角落是那么的熟悉。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一景一物都沒有变过。那个角落。可以说是存希的转折点。也可以说是存希最为心痛的地方。车开过了。存希直到再也见不到那个黑暗的巷子才转过头來。不自觉间。她的手又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久久沉默不语。 三人找了个可以代客泊车的夜店。存希刚一下车。就瞧见了排成长龙的客人正在店外拿号码牌。存希以为要排长队。想当然地就往队伍后头走。还沒走几步。就被蒂森拉回來了。 “去哪儿啊。” 蒂森拉着存希的手。两个人站在一块。确实有那么点郎才女貌的味道。 “不是……要排队么。” 存希指了指队伍末端。就在这说话的当儿。队伍又已经长了点。 “你过來。” 蒂森看着化了淡妆的存希摆出这么一幅天真的样子。心里就想笑。任谁瞧了这笑容都知道。这男人有多喜欢他现在看着的这个女人。蒂森将存希拉着一直往前头走。直到走到夜店保镖面前才停住。米娅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哇。怎么这样就进來了。” 存希还沒明白蒂森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就见到他从自己的西服里头拿出个金色的卡片來在保镖面前晃了晃。他们三个人就华丽丽地插队进了CLB里头。 “……因为我弟弟是VIP啊。你就知道当初他有多不务正业了。现在这些什么医生啊。博士的头衔。都是晃人眼的。只有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妹妹才上当啊。” 米娅将手搭在蒂森肩膀上。隔着他和存希开着玩笑。存希礼貌地笑了笑。并沒有说什么。可是蒂森的脸色就阴晴变化个不停。只不过现在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楚罢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四十二 又做了一次冤大头 进到了CLUB的正厅里头,存希和米娅自然就将用来保暖的外套给脱了下来。://蒂森一手接过米娅递过来的衣服,再转头去接存希的,正巧就看到了她今天的着装。那是一套深蓝色闪着亮片的露背装,修身的衣形将存希姣好的身材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存希此时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那些在舞池里头舞动的人,并没有发现蒂森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她下意识地将长发撩了一下,露出藏在秀发间的银质长流苏耳环,蒂森吞了一下口水,赶忙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突然米娅一下扑到了他肩膀上,勒了一下他的脖子,让他措手不及。 “怎么样?漂亮吧?我今天专门给存希挑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米娅是真正自豪的。自豪到整个小脸都洋溢着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情,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存希似乎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米娅和蒂森这一边。 蒂森身子一紧,双手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忍什么。 “存希存希,我们去那边玩!” 米娅兴奋地对着存希招了招手,小美女刚到她身边,就一把把人家往人群里拽,根本就没有考虑一下自己的表弟的感受。 存希被米娅拉扯着,虽然打心眼里排斥这种环境,却还是只能够跟着她走。有时候经过人多的地方的时候,还会被人莫名其妙地蹭几下。这种陌生的触感让存希浑身不舒服,所以当她见到米娅玩得很尽兴,已经和一个帅哥开始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了。她便偷偷走到了一个角落坐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功夫,突然有人放了一杯长岛冰茶在她面前,存希看都没看来人是谁,就说了拒绝的话。 “不好意思,我不想喝陌生人请的鸡尾酒。” 说着,就要将这杯饮料还回去。谁知道手刚碰到杯子边缘,就被人制止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请的就可以了?”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属于蒂森的。存希听后很释然,却也没有去喝这杯鸡尾酒,而是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不去跳舞啊。” “你怎么不去??” 存希不甘示弱地反问了一句,每次和蒂森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会忍不住和他斗上几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呵呵,不去。看着就好了。” 蒂森看了存希一眼,那眼神里头包含了太多存希看不明白的东西,转瞬即逝。 “是之前玩得太多了,现在觉得索然无味了吧。听米娅说,你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混CLUB了。” 其实两个人都很清楚,这并不算是一种闲聊。闲聊应该是完全放松谈天说地无所顾忌的。可是一旦扯到那些过去的事,蒂森就觉得自己的神经总会条件反射一般地绷得死紧,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是再做错一件事,让他和存希本来好转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算是吧。” 蒂森玩味了一会儿杯子里的酒,慢条斯理地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只是平静地坐着,看着舞池里头疯狂舞动的人群。这种局面如果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觉得很难熬。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很差的气氛,但也绝对不能说是好气氛。 可是蒂森在于存希打交道的这一年多以来,更差的格局他都见识过,这一种,已经足够让他松一口气了。 “你肚子饿不饿啊?一下班就被我姐姐拉过来了。” 蒂森忽然凑到了存希身边,在她耳朵旁边这么耳语了一句。场子里的声音太大,鼓点震得地板都在响,不这么说话,还真不知道要喊话几遍才能够让对方听得清楚。 存希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卷发微微扫着蒂森的唇,这让蒂森无端端地想要吻一下存希的脖颈。再加上CLUB里头就是这么一个暧昧奢靡的气氛,让蒂森更加有些晕头转向。之前那些惊人的自制力突然就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或许是手里的酒给了他勇气,他正打算闭着眼吻上去的时候,存希的电话却响了。这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蒂森扑了个空,反而让他的自制力又回来了。 “啊,我有事情,出去打一下电话。你在这里等我吧。” 存希站起身来,拿着电话机和大衣就出去了。穿过人群时,那些单身汉看到是美女又故意过来蹭了几下,如果不是因为着急接手上的电话,存希早就要发飙了。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了个比较清静一点的地方,却正好撞见一对情侣正在狭小的通道里头热吻,存希脸一红,只能披上大衣站到了后巷。 “喂,是尼克么?是你么?” 存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着急,又怕隔墙有耳不敢太大声。话筒里头只有呼吸声,就连电话号码都陌生得可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存希总觉得就是尼克来找自己了。 “……你就站在那儿等着。” 对方没说自己是谁,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以后就把电话挂了。冬天的街角真的很冷,寒风和莫名其妙的来电让存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在她拿不定主意是回去还是留在这儿的时候,突然有人将她往后巷深处狠狠拉了一把。存希那一下心猛跳了好几下,差点就失声叫了出来。 “是我,存希是我。我们去那儿说话。” 拉着她手臂的男人轻轻安抚着她,存希虽然被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便跟着男人走进了小巷的垃圾堆后头。 “这里就安全了么?” 存希前后看了看,总觉得这个地方虽然比较隐蔽,但是显得太过安静。只要有外人走近一点,不管是多么细小的谈话声音都能够让人察觉到。 “……我们长话短说吧。希,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尼克将存希拉到靠墙的位置,自己也尽力站在垃圾桶能够挡住的位置,两个人贴得很近,过路的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站街的和嫖客在这种肮脏的小巷里头做着什么肮脏的交易。存希对于尼克的这种提议一点都不意外,鬼使神差的是,当她接电话的时候,就连支票和笔都随身带出来了。 “嗯,我知道,你要多少?” 存希没问尼克的伤怎么样,更没有问其他的状况。因为那些情况她多多少少都从报纸和杂志周刊上知道了,她以为,尼克是要带一笔钱跑路的,可是尼克突然开出的数字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一万。可以吗?” 存希要写支票的笔顿了下,她抬起头来望着尼克,发现他带了一个鸭舌帽,刻意压低了帽檐。即便两个人贴得这么近,她都看不清他的脸,更别说他的脸色和神情了。 “……你怎么要那么多?事情很严重么?难道要往墨西哥走避难?还是要去加拿大?” 存希倒是不吝啬这一万快钱,做拍卖师的这一两年来,她确实赚了不少。因为她人又聪明能干又漂亮,谁都比较喜欢找她办事。认识的有钱人多了,回扣自然也给得不吝啬。存希比当学生的时候有钱得多了,以前她都不吝惜出钱来为尼克排忧解难,更何况是现在。 存希担心的,是尼克的安危,她觉得要这么一大笔数字,就是说尼克是要一定往国外逃那么严重了,而且很有可能是长时间。 “……不是……我,我想走之前,安顿好我呃朋友。” 尼克说得有些委婉,又带着些尴尬。虽然他没明说那个朋友是谁,但是存希却已经猜出来了。那一下,存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自己大方给钱让人去包养小三的恶心感。 “是给蒂芙尼吧。” “……嗯。我连累了他们,恐怕我走的时候,他们大概得避开一段时间,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一万块钱么?不就是替你养女人么?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的。” 存希也不知道当时心里到底是在呢么想的,她就觉得尼克把她弄得很难受,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没经过考量,自然是伤人了些。尼克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存希手里那个小小的支票簿上的签名让他觉得很扎眼,而当存希利落地将那张票撕拉一声撕下来的时候,他觉得,存希是在撕扯他的心。 “……拿着吧。” “谢谢……” 尼克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将支票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头。他张了张口,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却将他掀翻到了地上,不仅是他,就连存希都吓到了。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追杀尼克的人找上来了,可是当那个掀翻尼克的男人扑上去和尼克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存希的脸色更难看了。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蒂森。 “你干甚麽啊!别打了!” 蒂森毕竟也在高中的时候混过帮派,而且还是在帮派里头阶级很高的那种。真正发起猛来,打人也是往死里打。存希瞧见尼克一个躲闪不及,脸上就已经连挨了两拳,她心里担心尼克的伤,赶忙上前拉住了蒂森。 ------------ 一百四十三 I will be “存希,存希!” 经过狭窄的走廊,就快要到舞池的时候,蒂森终于追上了存希,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存希无情地甩开了。 “我根本就不是生气,至少不是生你的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存希双手张开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示意蒂森不要再靠近自己了。直到见到他真的没有再往前头挪一步,她才转头一下钻入到人头攒动的人流之中。蒂森张了张口本来想唤住存希,最后还是将伸出去的手放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不论他做什么一切都是徒劳,也就只好由着存希去了。 至于在舞池中间穿梭的存希,其实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来冷静的大脑早就已经被刚才突发的事情给搅了一团乱了。存希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风衣,也没打算再脱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等会还要仰仗蒂森开车送她回去,说不定她早就已经一走了之了。就算是现在在明知道自己是没车一族的情况下,存希还是有着这方面的冲动。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笑闹声毫无征兆地传来。从很远的距离忽然就到了存希身边,存希本来是想躲开的,刚下了高脚凳却又被人挤了两下差点没站稳。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的存希一下就怒火爆发了,她抬起头来刚准备骂人,却在看到人群中和那些男人嬉笑怒骂,醉态撩人的女子的时候,将火气全都咽了下去。 只见米娅正被三四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扶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手正吃着她的豆腐,而她本人因为喝醉了,并没有发觉,反倒是和那些人聊得很开心。 “姐,姐你喝醉了。我们走吧。” 存希诧异地站在那儿,眼见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咸猪手都要罩上米娅的胸了,赶紧就挤了过去,一把将米娅抱在了自己怀里,刚想要拨开人群走开的时候,那三个白人却好像是说好了似的,一下站成一个圈将她们两个弱女子围在中间。整个CLUB里头吵闹非常,这三个男人又长得高大魁梧。存希和米娅一下就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你们……请你们让开一下,我姐姐喝多了,我想带她回去。” 存希皱了皱眉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而且嗅觉和味觉都非常敏感的她一下就发觉,这股子酒味并不只是来源于米娅身上。还有这几个男人。 完蛋了。 这帮男人在清醒的时候存希都没有把握能够将米娅完好无损地带走,更何况现在他们似乎也被酒精刺激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存希一边谦卑地说着讨好的话,一边就扶着东倒西歪的米娅想往人多的地方靠,可是这些男人不但不让开,反而将包围圈缩得更紧,到最后,存希被逼得不得不将米娅整个都搂在自己怀里互相依偎地站着,才不会让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触碰到这些陌生男人的身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们这样强迫别人,恐怕不好吧。” 说实话,存希心里还是很怕的。不然她就不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好几次都想方设法地往外围瞟,希望见到蒂森,或者是哪个见义勇为的人,又或者是这个CLUB里的保安,什么都好,只要能够将她和米娅从这种困境之中解救出来。 “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不过是想请你姐姐喝杯酒。” 那个穿着米色衬衣的高个子青年好像是他们这三个人之中的头头,他一说话,一个眼神,其他两个人立马就照做。只见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存希,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满意的味道。这让存希更加紧张。 “我想你也看到了,我姐姐现在是醉了,她不能再喝。还请几位先生让开吧,我想带我姐姐回去休息。” 说着,存希就拉着米娅又要往外头走。可是步子还没迈开,就再一次地被人拦住了去路。正在这个时候,昏倒在存希怀里的米娅突然来了精神,她似乎是有些想吐,围攻她和存希的男人见状立马就让开了一条道,放了米娅出去。存希发现包围圈出现了空隙,本来也想跟着米娅一起跑出去的,却没想到那个男人是有意将醉得晕晕乎乎的米娅放出去,而把存希关在他和他朋友的包围圈里。 存希心里一凉,见着这阵势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年轻人没有急着回答存希,只是向酒保比划了一下,要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给存希。 “你讲得对,你姐姐确实醉了,也不适宜再喝酒。不过我觉得,这位小姐您应该没醉吧,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又将手里那杯橘红色的水酒往存希身前递了递。存希看都没看那杯酒长什么样,就想着直接绕开他去照顾米娅。当然不用年轻人自己出手,就被其他两个男人拦下了。 “你干嘛!” 存希的胳膊被人拽住,这让她本来隐忍了很久的大小姐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喝了这杯酒,就让你走。” 年轻人好像对这种逼人就范的戏码玩上瘾了。存希越不想喝,他就越将那杯鸡尾酒往她唇边送。存希冷冷地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在沉默片刻了之后,伸手拿过了这杯酒。大家都以为存希是屈服了,就连年轻人都这么以为,当他仰头准备将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的时候,存希却用行动告诉了他,并不是这样。 一杯酒,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泼到了年轻人身上,染了他的高等米色衬衫,更让他整个人湿答答地很狼狈。一时间,先前还嚣张跋扈的三个人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那儿。 “喝,喝,喝。喝你的大头鬼!滚开!” 如果是换做其他的日子,其他的地点,存希断然不会作出这么鲁莽的行为。可是现在她早就已经没那么多多余的冷静去分析和理清现在的状况了,她只想早点去找到米娅,确定她的情况,然后想办法再找到蒂森,将她和米娅一起带离这个和她八字不合的地方。 存希在泼了那人一身酒以后,将玻璃杯往吧台上重重一放,就往米娅刚才跑开的卫生间的方向去。大概是走开了好几步,那个年轻人才回过神来。存希只听到身后一阵怒吼,隐隐约约地传来,就连音乐都镇不住这样的高分贝。 “给我抓住她!这个臭**!”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存希实在是想笑,就连转头都懒得。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男人发起狠来有多么可怕。他们正不顾一切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袭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存希耳边响起。 存希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这个人前一秒还在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后一秒却已经出手救了她一次。蒂森的右手,此刻正紧紧攒着那个年轻人已经挥出来的拳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对个女人挥拳头?我没看错吧?” 蒂森打量了一下三人,突然间就将年轻人的手甩到了一边,并且将手帕拿了出来擦了擦刚才抓着年轻人的那只手掌。意味很明显,他嫌这帮人脏。 年轻人见到突然蹦出来个替人出头的,而且看起来气场还很强大,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只是瞪着一双气鼓鼓的眼睛使劲盯着存希看。存希妖媚回以一笑,再也没多看他一眼,转头就进了洗手间,只是临到进去之前交待了蒂森几句。 “米娅在里头吐了,我去看看她。” 蒂森点了点头,便跟个门神一样将三个还要追击的人堵在了洗手间门外。 “不好意思啊,这里好像是女用化妆间,你们三位不是想要进去吧。” 蒂森一边说着,一边对站在一边的保镖打了打手势。本来站在远处维持治安的彪形大汉见状,赶忙就拨开人群向这边移动。其中引起的骚动,让那几个打算教训蒂森和存希她们一顿的年轻人不注意到都难。其实他们早就想打退堂鼓了,瞧蒂森这个模样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能来这个CLUB闹一闹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闹大了只有谁比谁更难堪的。可是拳头都已经举起来了,不挥下去就跑似乎也太丢脸了一点。 正在这几个年轻人萌生退却之意的时候,蒂森也恰到好处地给了个台阶下。 “喂,你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吧。既然这样还不快走?” 然后,再一小段犹豫之后,三个年轻人就这么一溜烟跑开了。等到保安到的时候,蒂森就将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保安们自然也瞧见了那几个正往外跑的年轻人。 “哦,没什么,我姐姐喝醉了。估计光凭我和我女伴把她弄到车上还有点吃力。劳烦你们把我的车开过来,在外头等我们。” 蒂森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之前入场的时候领的号码牌给了保镖。保镖点了点头,去按蒂森的吩咐办事去了。解决完这些事儿,蒂森这才打了存希的手机。因为毕竟是女人用的洗手间,自己也不太好进去。 “喂,我姐姐怎么样了。” “吐得好厉害,又哭又闹的。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把她抬出来,你进来吧,里头没人的,我查看过了。” “哦,好,我知道了。” 于是蒂森就大大咧咧地进了女洗手间,当他将米娅抱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不少小女生一大跳。当然这也是他预见到的,所以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将米娅弄到了蒂森在纽约的宅邸,存希又哄又劝地将米娅拖着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喂了醒酒的饮料,直到安抚她睡下了才从卧室里头出来。刚一出米娅的卧室,她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她往楼下一瞧,原来是蒂森在抽烟。 “……她怎么样了?” 蒂森见到存希出来了,赶忙就将手上的烟给掐掉了。还用手掌挥了挥依旧盘踞在他周围的烟雾缭绕。 “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半夜起来,总觉得挺不安稳的。” “……哎,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一个大男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理他。” 蒂森耸了耸肩,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发着呆,沉默了一阵之后,蒂森突然站了起来。 “天色也晚了,你今天忙活了一晚上也够累的。我送你回去吧。” 存希本来想说不用,突然想到今天自己根本没开车过来,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刚上车,车子一发动,存希就忍不住问了。 “……迈克是谁?” 蒂森过了好久才回答了她,而且还是好像没听懂一样地反问。那个时候,存希就更加确定了这里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迈克?” “嗯,迈克。米娅刚才躺在床上,边哭边喊他的名字。” 存希话音刚落,蒂森的车子里头突然响起了一首颇为深情的歌曲。大概的意思是说我会永远在这儿,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好像都在专心听着这首歌一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蒂森开口了。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如果你想听的话,等我送你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我得想想,该怎么开这个口。” 存希点了点头,只是将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皮椅上,就再也不说多余的话了。 ------------ 一百四十四 要说原谅不容易 第三卷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百四十四 要说原谅不容易 因为是大半夜本來就沒有什么车子的马路更显空旷平常大概要走个半个小时的路竟然十五分钟就被蒂森开到了 到了存希楼下蒂森挑了块还算僻静的地方停了车然后他侧着身子看向了存希 “现在我想好怎么说这个故事了你准备好听了么” 蒂森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这让存希心里无端端地又打起鼓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严肃得也对得起蒂森的认真了 “其实我表姐她……之前有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男朋友” “叫做迈克” 存希反问了一句蒂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他们是从我表姐读大学开始就认识的两个人的感情也一直发展得很好那段时间全家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情我还为他们保守了三年的秘密呢” 三年. 这个数字让存希一阵恍惚她和尼克在一起的岁月要算起來也是个三年 “那后來呢为什么是保守了三年的秘密而不是将秘密保守到现在” 存希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些控诉的味道质问着蒂森蒂森苦笑了一下忽然将身子往存希这边又靠近了些 “你以为是我告密么不是是米娅的朋友说漏了嘴让她的父母一下全都知道了” 蒂森的回答让存希有些尴尬有种错怪好人的味道她脸微微红了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所以他们被分开了” “嗯所以他们被分开了” 蒂森重复了一遍存希的问话然后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下來突然知道了那个迈克是谁存希觉得自己更加地好奇又有些惆怅她继续躺在副驾驶的躺椅上也沒开门回家蒂森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同样也沒有提出送存希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保持沉默地坐着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迈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么” 突然存希歪过头來问了一个比较八卦的问題 “见过是个好人也是个穷人他们两个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不同专业罢了据说他和姐姐遇见的那一天姐姐正坐在学校花园里头看书他背着画板走过怎么都沒办法移开视线于是他就挑了一个位置偷偷给姐姐画了素描只不过这个男人太老实了姐姐后來发现了他在盯着自己看便主动走过去问他有什么事他什么都沒说只是将那张素描递给了她然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听米娅说真的是一句话都沒讲” “是么那后來他们怎么会联系上又成了情侣关系的” 存希津津有味地听着蒂森望着这样的存希眼中温柔的神色更是泛滥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在哄小孩子睡觉的长辈一样为了他美丽的小公主他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发生在过去的美丽的故事 “因为画家都有个习惯就是在素描上签名米娅是通过这个找到他的当然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哇……他们两个看起來真的感情很好啊” 存希感叹了这么一句蒂森只是点了点头并沒有发表什么其他的评价 “可惜那个男人家里太普通了你知道的菲利普斯家族自古以來就是罗德岛的名门望族声望和威尔家齐头并进之前不是总有人说米娅是丹尼斯的未婚妻么其实他们两个人能够联姻一直以來都是菲利普斯家族的愿望所以迈 ------------ 一百四十五 妥协也是一种美德 (女生文学 ) 说实话。丹尼斯的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形象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存希的脑子在那个时候有些短路。她木讷地看着丹尼斯。半天都沒说一句话。也亏她能够盯着那么一双发红的眼睛看那么久。 忽然。丹尼斯把头一瞥。看向了从地上爬起來的蒂森。人家摇摇晃晃还沒站稳呢。他又照着蒂森的面门來了一拳。这一下打得真得很重。存希都听到了骨骼和**相撞的声音。如此沉闷的声响。让存希浑身都打了个激灵。等她回过神來的时候。蒂森又再一次地趴在了地上。他的脸瞥向一边。久久沒有转过來。可是存希在鼻间却闻到了血腥味。 “你干嘛啊。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存希上前一把拉住了丹尼斯。。可是丹尼斯此时此刻就好像是个桩子定在了那儿一样。存希根本就拉不动分毫。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事情。有种再说一次。” 大概是因为之前已经泄愤过了。丹尼斯总算是冷静了一些。虽然拳头依然捏得死紧。可是这一次他沒有在蒂森爬起來的情况下再挥上去了。存希站在丹尼斯身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她看到蒂森的脸上已经有了淤青。鼻子旁边流了好多血。 丹尼斯突然的问话让蒂森和存希两个人都有点发懵。与其说是震惊。倒不如说是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实在沒想明白。到底刚才他们说了什么。会让平常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做出如此鲁莽的行为。 “什么什么事情啊。” 。丹尼斯依旧沒看她。自始至终都盯着蒂森瞧。好像单单只是眼神。就已经足够表达出他想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意图了。 “你让存希原谅你什么。你够胆老老实实告诉我么。说。你给我再说一遍。” 丹尼斯这么一吼。一切真相突然就大白于天下。存希只觉得浑身一冷。脸也变色了。她抖了抖嘴唇。下意识地望向了蒂森。却看到蒂森低着头。一幅忏悔的模样。当看见蒂森猛地抬起头來。似乎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存希赶忙向他摇了摇头。想要阻止他这种自杀的行为。 蒂森本來是想要全盘托出的。一抬头却又看到存希无助地向自己拼命摇头。好不容易下的决心。顿时就土崩瓦解了。剩下的。又只有沉默。 “。不说是吧。蒂森帕奇科。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告诉你。这笔帐我一定会为存希算清楚。你等着。看我怎么扒下你这层伪君子的皮。你现在不说是吧。沒关系。我一定会把真相查出來的。一定会的。现在你给我滚。滚。” 丹尼斯说着。还猛地推了蒂森一把。蒂森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在雪地里再一次狼狈地摔倒。存希有些看不过去了。带着哭腔喊了一下蒂森的名字。蒂森沮丧地抬起头來。看到存希眼中泛着的隐隐泪光。他温柔地笑了下。以示安慰。这才狼狈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车子里。 看到蒂森在这种时候还这么顾着自己的感受。存希那一下就哭了出來。丹尼斯看着蒂森远去的车子。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毕竟蒂森对他來说。。两家之间多少还有些沾亲带故。现下自己不仅出手打了人。还把别人给赶走了。可是这一些并不是他如此难过的原因。 丹尼斯回过头來。见到存希越哭越伤心。上前就要搂着存希。存希心里对丹尼斯有埋怨。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后來自己哭得沒力气了。也就沒那个力量去耍脾气了。两个人就在雪地里头抱着站了好一会儿。存希渐渐平静了下來。这才抬起头來看丹尼斯。 “……你跟我进來吧。我这么哭。还是大半夜的。惊扰了邻居把警察叫來就不好了。” 说着。她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打开了公寓的密码锁。两个人从大门一直进到存希的公寓里头都沒有再说一句话。好几次丹尼斯是想打破这种沉默的。可是他刚打算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一瞧见存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结果这么一來二往的搞了这么好几次。就连丹尼斯这种好性子的人都觉得烦躁了。 进了存希卧室。存希虽然哭得已经说不出话。但是还是抽抽搭搭地让丹尼斯坐到沙发上等她拿药箱。那个时候丹尼斯才发现。刚才在打蒂森的过程中。自己竟然使劲到连手上的皮都戳破了一大块。在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头。丹尼斯还不觉得有什么冷的。现在一到有暖气的屋子里。伤口就是一阵刺痛。就连存希在给他上消毒水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打架。这种天气。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很麻烦的。” 存希包扎好以后。。见到丹尼斯额间的眉头都还沒有舒缓开。就小声地教训了这么一句。丹尼斯很反常地沒吭声。如果是在平时。他肯定又是一大堆逻辑论调说得存希晕晕乎乎地。愿意被他抱。被他吻。心里还开心得要死。可是今天的丹尼斯很沉默。存希看着他如此阴沉的样子。就知道刚才的事情肯定还沒完。 一想到在蒂森走之前。丹尼斯放得狠话。存希就是一阵心惊胆战。 “……你。你不会是真的想去告蒂森吧。” “你觉得呢。” 丹尼斯被存希问笑了。如果存希自己眼神沒问題的话。她可以很肯定地明白。这绝对是被她气到笑了。 “你怎么告。沒凭沒据的。” “你难道就不是证据么。。如果我沒听错的话。他是说他想要强占你。他是说过这句话的吧。你是受害人。难道你不是最好的证据。” 现在的状况是。存希回一句。丹尼斯就反驳一句。这让存希感到很恼火。她有些烦躁地站起來转过身。一边将药箱拿进自己的卧室。一边就打算赶快结束这种无意义的争论。 “那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告他的。你沒人证了。起诉都办不到。” “……为什么。” 一小段沉默以后。丹尼斯一如往常冷静的语气突然在这所大房子里头响了起來。突兀得让存希有点不适应。存希低着头。看着刚才用过的医药箱。手上拾掇的动作不自觉就停止了。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早就忘记了。忘了好。再弄出來。两败俱伤而已。” 说着。存希便将那个透明的药箱突然盖上。狠狠地插回了鞋柜抽屉的第二层。还是那个老位置。还是如此熟练。有些东西。确实是过去带给你的。怎么都抹不掉了。 “我不明白。” 丹尼斯摇了摇头。存希转过头來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做着这个动作。 “我真的不明白。他伤害过你。希。他伤害过你。他就是那个害你流产的人吧。他还意图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占有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够和这种人做朋友。为什么你不想办法将他绳之以法。为什么你居然还会说出要忘掉的话來。为什么。” 丹尼斯很多个为什么。女生文学就好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剑。存希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分割着自己的**。鲜血淋漓。可是她却无动于衷。不敢拔掉。也拔不掉。 存希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头。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望着坐在客厅沙发的丹尼斯。她现在痛得举步维艰。所以这样的鸿沟是如此碍眼。她还是沒办法让这沟壑的距离变的窄一点。不是她不愿意去努力。而是力不从心。 隔了许久。存希说话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问很多个为什么呢。” 丹尼斯不说话了。只是听着。 “丹尼斯。你都知道他是让我流产的人了。为什么还可以用这么多的排比句來伤害我呢。女生文学我招架不住的。” 存希一开口。就缴械投降。进入了一个举白旗的状态。不带任何挣扎。任何反抗。甚至是任何的辩驳。她只是在祈求着。祈求着面前这个男人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不要用这么多个叫做“为什么”的利剑來再一次地伤害彼此。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自己看起來大气一点。可是刚一开口。眼泪就又落下來了。为了自己能够把话说完。她只好不去看丹尼斯。而是撇过头去。看着落地灯昏暗的灯光。 她说。 “丹尼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真的。我真的知道。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答应你这个正义的请求。你太清楚我了。清楚我的劣迹斑斑。清楚我的过去对于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來说是一个怎么样的打击。说实话。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给自己讨个公道。或者是算旧账。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你真的要去控诉蒂森。这一切都会毁了的。我的过去会被挖出來。然后和他的那些劣迹斑斑紧紧联系在一起。你的父母。你的叔叔。你家里的所有人。甚至是所有关心八卦周刊的人就都会知道我吴存希过去是一个什么样放荡不羁的人。我竟然还为了一个小混混要死要活过。我竟然还给人强奸未遂过。我竟然还为他怀了个小孩然后这个孩子流产了。你觉得这些是很光彩的事情么。你觉得是么。难道这些头衔会和你是哪个学校的PHD一样好看。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我为什么。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努力摆脱过去地活下去。难道这也错了。这也要有个足够的理由。” 存希说到这。突然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然后。丹尼斯就听到若有似无地抽泣声。代替了之前的说话声。 “希。我并不认为你所说的那些过去有遮挡住你现在的光彩。我想我的父母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丹尼斯看着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向前想要握住存希的手。存希沒躲。只不过在丹尼斯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管你们会不会这么认为。这个和事实本身无关的。沒有人可以说这样的过去是好事。是荣耀。沒有人可以。而且蒂森对我们來说。是这么好的朋友。算了吧。好不好。” 丹尼斯沒做声。看脸上表情就知道有多么不愿意。他只是一味地抱着存希。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小女友这么哭。哪个做男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何况此时此刻存希正把自己的伤口翻出來给他看。这更让他心烦意乱了。 “……算了吧。好不好。” 存希又轻轻问了一句。整个人窝在丹尼斯怀里。甚至还拿着他打理得整洁的衣领轻轻摇晃了几下。丹尼斯低头见到存希一幅胆战心惊的样子。就好像是被捕兽夹套住的小生灵一样看着他。他终于于心不忍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四十六 三个男人一台戏 既然丹尼斯已经提前赶到纽约了,后天又是那场跨年音乐会的开演日子,丹尼斯自然就在存希的居所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跟个家庭妇男一样,早上做好了早餐才坐到床边把嗜睡的存希从床上哄到地上来,然后再好好地送她出门。 本来丹尼斯是想开车去送他的,可惜当时他自己图个方便快捷,是坐飞机从罗德岛杀到纽约的。也就是说当他昨晚上到了存希公寓门口,听到那些他不该听到的话的时候,他其实还拖着个行李箱。 存希在知道了这个情况的时候实在是想各种吐槽他,比如你当初开车来不就好了,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大冬天下雪打雷的还不用我来开车。可是昨天晚上四个字刚从存希嘴巴里头飘出来,丹尼斯的神情就晴转阴了。 存希只好撇了撇嘴,非常孬种地什么都没说。临出门的时候,反倒是被丹尼斯数落公寓里头太乱了。那个时候存希就知道,每一个精英人士其实都是有些强迫症和洁癖的。像丹尼斯这种nerd,更是如此。 被赶出门的存希刚进了自己车子,就接到个电话。她看都没看就是谁就直接开了蓝牙耳机。 “喂,是不是我忘带什么东西了?” 存希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和丹尼斯在一起这么久,自己都已经被他教训出一种惯性来了。自己电话通讯录里头好歹都有着一百来号人,凭什么她就认为自己前脚刚和这个家伙吻别道别,后一脚他就会打电话来找自己呢。 这得是多小的概率啊。 果然,存希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狐疑的韩佳人的声音。 “……呃,我打错电话了?” “如果你找的是驾驶拍卖行的吴拍卖师,存希吴小姐,是的,你没打错。” 佳人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哟,大早上的。谁喂了你炸药吃了。亲爱的存希吴小姐,我们也有挺久没见了吧,怎么我一打电话过来就这种态度,太没良心了。” 存希听着佳人的责备不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更是趁胜追击。 “哎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因为要和自己的未来老公出去玩所以就把她姐们儿一个人丢纽约了喂。说好了五天回来,一玩就玩到乐不思蜀了。现在才打电话了喂。怎么?转过背来还倒打一耙?装猪八戒装得过瘾呢?” “行了行了,真是张利嘴。我反正不收拾你,也有人收拾你。” 佳人不怒反笑,如果现在她坐在存希身边,一定还会拿自己的手指好好地戳几下存希的脑门。 “对了,我找你有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狼子野心……说吧,什么事儿。” 存希撅了撅嘴,真心有点吃爱德华的醋了。谁叫他把自己的姐妹淘拐得有异性没人性了。弄得她现在逛街都不知道该找谁。 “嗯啊,是这样。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想来美国做一下心脏外科方面的术前检查,保不准就在这里做手术了。听说他病得还挺严重,就想找一个靠谱点的医生。那个,那个那个蒂森什么的不是在这方面挺有名气的么。所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牵线搭桥一下呀,约出来吃个便饭。或者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也行。” “哦,你等等啊。” 存希一听到是正事,倒也没贫嘴了,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对着手机的人工智能说了蒂森的名字,却发现查无此人。鼓捣了好一阵,存希最终放弃了。佳人本来夹着手机趴在床上看书的,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她敏锐的八卦捕捉雷达瞬间就发动了。 “怎么?没找到。” “嗯,可能被我一不小心删了吧。我我……呃,你可以问问爱德华,他们估计也挺熟的。” 存希扯了个善意的谎言,因为这事儿很明显,肯定是丹尼斯昨天晚上趁着她睡着或者去洗澡的时候做了这种幼稚行为。别说是蒂森的私人联系方式了,就连医院电话都删了个干干净净。至少肯定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一不小心让自己给删了。 “哦,呃,好吧。那,等会我再打给你。” 这谎话其实一点都不高明,被古灵精怪的佳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可是现阶段以她掌握的资料来看,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在明知道对方说谎的情况下,佳人也只能够轻描淡写地回了几句客套话就把电话给看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爱德华,正好就瞧见了佳人一幅若有所思把手机扔床上的模样。他擦头发的手顿了下,忽然就坐到了佳人身边搂着她。 “怎么了,宝贝。” 佳人斜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 “我刚才给存希打电话了,我觉得她有点怪。” “怪?怎么说?” 爱德华奇怪地反问了一句,继续擦着他的头发。弄得好些水珠都掉在了佳人的书本上。佳人赶紧将摊开的书抢救过来,抱在怀里,整个人却还是靠在爱德华身上。 “我闹不清楚,反正是有问题……对了,你认识蒂森帕奇科么?就是之前老是在存希身边转悠的那个男人。” 佳人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爱德华愣了一下。只见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认识,怎么不认识啊。虽然说没有像我跟威尔逊和丹尼斯关系那么亲密,也算是熟人了。怎么?这事儿和他有关系?” “存希其实以前也和他走得挺近的。我都怀疑当初是不是蒂森这个家伙帮了存希一把,才会让她躲得这么严实,让丹尼斯一年都找不到……结果我刚才打电话过去,存希却跟我说,她一不小心把蒂森的电话给删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佳人自顾自地说着这些疑点,却没有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听得爱德华半懂半不懂的,但是有一个疑点,他还是比较成功地抓住了。 “你找存希要蒂森的电话号码?干嘛?” 这简直就是一种本能。当雄性动物发现属于自己的雌性动物在主动找另外一个颇具竞争力的雄性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保持警惕。可惜爱德华的警惕并没有引起佳人的任何重视,反倒是被她狠狠鄙视了一把。 “我爸爸有个好朋友,想到美国来做心脏方面的检查,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蒂森帕奇科做这方面的手术不是挺有名的么。我就想着牵线搭桥一下,介绍两方认识认识。虽然说算不上是熟人,这看在存希的面子上,他都会鼎力相助吧。” 佳人说的最后这几句话意思很暧昧,聪明人都懂。爱德华更是一听就明白了,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精灵古怪的未婚妻,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也知道他看在存希的面子上都会鼎力相助了,就不要去找存希联系他了,难道你想存希和丹尼斯之间又爆发什么海湾战争?行了,这件事你老公我去搞定。” 爱德华拍了拍胸脯,笑得阳光灿烂。佳人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红了脸,表面上却嘴硬得很。 “……你?就你?你行嘛?” “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 爱德华听罢,又是露齿一笑,抱着佳人在她耳朵旁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佳人照着他的俊脸就来了那么几下,虽然不重,却还是打得爱德华龇牙咧嘴。 爱德华捂着自己被拍得发红的半边脸,禁不住在想。 这打人不要打脸的规则,有必要身体力行地告诉佳人,让她好好记住了。 这么想着,他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 等到存希再接到佳人电话,已经是下午时间了。她正好办完事情干坐在办公室里闲的无聊,佳人的电话就过来了,声音还懒洋洋的。 “喂?你不是说等会再打电话给我么,这等得挺久的呀。” 存希一边转着手上的签字笔,一边这么调笑着。 “嗯……是啊,刚睡了一会儿。” 佳人懒洋洋地趴在了床上,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嗓子甜腻的味道任谁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存希撇了撇嘴,满脸不以为然。 “好吧,你家爱德华呢,去哪儿了。” “上班啊,开会啊。晚上我们再一起去见我爸爸。哦,对了,蒂森那事儿你就当我没提过,爱德华说他去办妥。” “哦,这样啊,哎……好吧,不好意思了。” 存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好像有点如释重负,其实又有点失落。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如果现在不找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话,真的没有任何再去联系蒂森的立场。本来别人就表示出对自己的喜欢,到时候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存希正在这么胡思乱想着,佳人就好像是能够读出她的思维一样,问出来的话让存希吓了一大跳。 “你别说我八卦啊。我就想问问,你和蒂森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还不就那样,没什么啊。” 存希打马虎眼打到一半,就被韩佳人不客气地打断了。 “没什么?吴存希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搪塞人的时候就特别爱用这一句。你现在翅膀硬了啊,得瑟了啊,连我都瞒,真是够可以的。” 佳人越说越气,说到后头也觉得没意思,于是就住嘴了。存希听着心里不好受,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求饶似地轻轻重复了一句。 “真的没什么,只不过……这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复杂?你难道……劈腿了?” 佳人说这话的时候,跟做地下情报的工作人员似的,声音轻得存希如果不好好贴着电话筒什么都没听到。 “韩佳人你说什么呢,你姐妹我是那种人么?别瞎猜!” 存希被这种有点带侮辱性质的猜测彻底激怒了,语气也冲了些。听到存希好像有点发脾气了,韩佳人立即就收敛了点。打算说说好话,扶扶顺毛,力求套到八卦。 “呃,你不是说复杂嘛,我就想歪了点,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别生气了。” 存希没搭腔,直到佳人娇滴滴地喊了好几声好存希,她才有些回应。 “你这嘴巴上没把门的,告诉你啊,丹尼斯现在还住我那儿呢。乱说乱说,到时候传到他耳朵里,我就真的只能够抱着你同归于尽了有木有。”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嘛。您说的对,我接受批评。那……你和蒂森怎么了?” 韩佳人贼心不死,拐着弯又把同一个问题问了遍。存希很清楚佳人的性子,有点强迫症,又是完美主义者。她想知道的事情,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弄清楚。存希想着,干脆给她个若有似无的答案,省得她自己又当福尔摩斯似的分析这个调查那个,把她和蒂森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都查出来。到时候丹尼斯就肯定有同一战线盟友了,她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就更难了。 所以思量再三之后,存希总算是开了口稍微满足了一下佳人的好奇心。 “没什么,丹尼斯不喜欢我和蒂森来往过密。我觉得也对,是该保持距离。毕竟……哎,他喜欢我,我明白。可是这种事点破了大家真的做不成朋友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见。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终于明白孔夫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了。想要做君子,真是难。” 存希抿了抿唇,发出了这么一个感叹。 佳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听得迷迷糊糊还是打算先放过存希,给她一点空间让她缓缓。听得出来,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存希其实并不好受。佳人有点同情存希,觉得被这么夹在两个男人的争斗里头的她,何其无辜。 后来,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甚至包括尼克的八卦新闻。关于蒂亚戈的这两个年轻的左膀右臂争权夺利的消息,早就已经满天飞了。新闻炒得大到佳士得拍卖行出的助理自杀事件都告一段落,这让存希对崔西的事情松了一口气,却又对尼克的事情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给尼克支票的那天晚上,会不会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佳人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可是存希也没听进去几个字。突然那小妞又来了一句道,你没有再和尼克见面了吧。 存希说了没有,然后她又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在挂掉办公室电话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被她调了静音的手机上来了好几个未接或者未看短信。 前面两条都是丹尼斯发来的,只有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是陌生号码。 存希看着这号码,心里总觉得不是蒂森就是尼克打来的。可是不管是哪个,现在她一个都不想回。 所以她便在犹豫了一阵,狠心将那个号码删除掉了。 ------------ 一百四十七 突生变故 跨年音乐会演出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存希为了这一个晚上,真可谓是花尽心思。参加这种级别的音乐演奏会,盛装出席是很有必要的,多夸张都不过分。好在存希这节俭管家婆的性子早就已经形成了,就算自己未来老公有那个本钱让她奢侈她也做不到。选来选去,最后她还是就选了那件当初和丹尼斯第一次参加布朗大学的晚宴时穿着的裸肩小礼服,戴的还是那串失而复得的母亲留下来的项链。朴素之中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华丽。 丹尼斯开着车,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会往存希的身上瞟,跟个扫描仪一样,从脸蛋打量到她平摊的小腹,再从短裙的末端打量到锁骨。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当儿,存希就觉得自己已经被丹尼斯的眼神过滤了好多遍了。当他们的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再一次遭遇红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扭了丹尼斯一把。就是捏起丹尼斯手上的那层皮,左右转了几下。 “你就不能收起你那个色迷迷的小眼神么?” 存希眯着眼,发泄完了就把丹尼斯的手丢一边了。丹尼斯低头一看自己右手背,一片红。 “我觉得,我并没有色迷迷。而且为什么你要在眼神这个单词前面加上小这个形容词呢?我不明白。” 丹尼斯同学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一切皆在存希的意料之中。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的歪理邪说对抗,便只是扭头看着外头的风景。 因为快要临近圣诞节了,道路两旁的居民区张灯结彩。好多社区和商场都是一到夜幕降临,就亮起了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霓虹灯。存希将额头靠在车窗边,看着天上飘落的细雪和这街边美丽的景色相映成辉,忍不住就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丹尼斯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听到这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忍不住就关心地问了起来。 “怎么叹气呢。不是挺高兴的事情么。” “我是在想,我第一次和你参加晚宴的时候。也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 存希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转过头来看着丹尼斯。只见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轻微的笑意,在存希看来,这股子笑意能够明显到旁人一眼看出来的程度,真的是很不容易了。看样子,丹尼斯今天的心情也不错。 “记得,怎么不记得。好像就是这么个打扮吧,也是带着你母亲的项链,穿着这条裙子。不过我觉得,你今天更好看一些。” “为什么?” 存希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丹尼斯侧过头来,不紧不慢地打量了存希一眼。 “因为你现在是属于我的。” 丹尼斯说了这句话以后,便快速地转头直视前方,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存希一愣,差点就被她唬住了。正寻思着丹尼斯什么时候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话了,迅速爬上丹尼斯脸庞的那一丝丝羞赧却在这个时候出卖了他。 “……不害臊。” 存希抿了抿唇,也红了脸。两个人并没有对望,反而是各看一边,却在同一时间都微微笑了出来。 到了音乐厅门口,丹尼斯先是替存希开了车门,让她披好了大衣才出来。然后才把钥匙给了代课泊车的门童。 存希从车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音乐大厅里头那株金碧辉煌的圣诞树。灯光金灿灿的,刺眼得很。存希站在那儿,挽着丹尼斯的胳膊,眯了眼睛好久才真正适应。丹尼斯站在一旁一直就低着头瞧着她的模样,见到她能够正常直视前方了,这才迈步往入口进。 “怎么?是不是不太适应这里啊。” 他们二人的身边总是有精心打扮的贵妇和小姐来来往往,这让存希有一股子不真实,倒还不至于有多么无所适从。所以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直到两个人已经离开检票员很远了,她才悄悄在丹尼斯身边咬起了耳朵。 “那个圣诞树上头挂着的东西也太吓人了吧。晃花我眼睛了都。看起来有点太暴发户了。” 存希说着,咬了咬唇,生怕丹尼斯会因为这席话觉得老土,所以刚一说完就立马低头不吭声了。哪里知道丹尼斯听完,竟然就站在了那儿,煞有介事地转过身来打量着刚刚擦肩而过的那颗大圣诞树,看了好久以后才转过身来继续带着存希往里去。 然后存希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嗯,是挺刺眼的。俗气。” 存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某人,一幅看外星人的表情。 “你刚才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高贵的公共场合,存希一定会忍不住掏掏耳朵,充分表现一下自己愿意洗耳恭听他再讲一次地态度。丹尼斯深吸了一口气,在存希耳边又轻轻说了那两个字。 “俗气。” 好吧,存希这一次是真的听清楚了。她没想到,丹尼斯真的说出了这些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和粗口没差别的单词。存希顿时觉得心中感慨万分,挽着丹尼斯的手禁不住就抱得更紧了些。 丹尼斯显然感受到了这样的紧度,转过头来看着存希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她这么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 “……怎么了?” “没事。” 存希含笑摇了摇头,在丹尼斯脸上亲了一口。丹尼斯愣了一下,突然抽出自己被挽着的手来揽住存希的肩膀,拉开包厢的帘子,让她先一步进入到了包厢里。 …… 演奏会的上半场不知不觉间便结束了,会场上掌声雷动,就连存希都忍不住站起身来鼓掌。直到手掌都拍红了,这才坐下来抚着胸口慢慢平复刚才的激动。 “……喜欢么?” 一直微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丹尼斯这才凑过来,在存希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很喜欢!啊,对了,我想去一下化妆间。你……要不要也去VIP室去一下?” 存希站起身来,拉着丹尼斯的手。所谓的VIP室,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宽敞的高级沙龙场所。女人在那里头互相攀比自己的着装和见识,男人则在那里喝酒聊天炫耀。其实丹尼斯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所,因为就算他只是想坐下来安静地喝一杯等自己的女伴,他的优雅举止和沉默都总会吸引一些人来和他聊天。可是看着存希希翼的表情,他就明白存希是希望自己陪他走这一趟的,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走到VIP室前,一个继续往大厅去,一个则左拐进了女士的化妆间。存希站在镜子前头补着妆,本来是想着速战速决然后去VIP室陪丹尼斯的。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响起来了。 不仅是响一下,而且还连着震动了好几声。看来之前的演奏大厅有屏蔽信号的装置,所以别人发的短信,存希一个都没收到。突如其来的陌生来电让存希停下了手里的活,当她看到屏幕上闪动的那一串陌生号码的时候,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存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电话狠心按掉了。尔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神情自若地对着镜子补起了妆,可是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正在震动着的手机碰到了她化妆袋里头的瓶瓶罐罐,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响声。这引起了其他正在使用化妆间的女人的不满,虽然她们不会说什么,可是那些微微皱着的眉头已经充分说明了她们的烦躁。 “……喂。” 存希面色一尴尬,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里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请问……是……是存希小姐么……” 话筒那一头女孩子的声音很较弱,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很细,好像就是在用气声说话而已。存希的脑袋那一阵嗡嗡响着,被那女子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啜泣声搞得很烦躁。她抿了抿唇,特地进了卫生间隔间里头,锁上了门。 “嗯,是,有什么事儿说吧。”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吧……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你慢点说,你是谁啊。” 存希皱着眉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对自己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得可怕。看来一定不是熟人,那至少也肯定是碰过一两面的。存希的语气重了些,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手里正捏着一条人命,而且她还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还好外头的那些女人正在互相调笑炫耀着自己的老公珠宝和孩子,根本就没空搭理她这个进了厕所许久没出来的中国女人,不然真不知道这样的对话进行下去,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我……我是蒂芙尼啊……” 蒂芙尼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想到存希竟然问她是谁。她也有点急了,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可是刚说完自己的名字,她就立马噤声了。继续是用着那股子柔弱颤抖的气声祈求着存希。 “吴小姐……我知道我打扰到您了……可是他们真的来了,他们进了我的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弟弟藏起来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躲。他们手上有枪,我真的好害怕。” 蒂芙尼一手紧紧地捂着话筒,每次觉得自己快要号啕大哭出来的时候,又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存希坐在马桶盖上,听着蒂芙尼这样的反映,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一边的风声鹤唳。不自觉间,她抓紧了身上的短裙,天然交战起来。 “……把你们家地址报给我吧,我给你去报警。你现在把电话挂了以后,就找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最好能够靠着可以夺门而逃的位置。” “我……我……” 蒂芙尼张了张口,明显听出来了存希不愿意过来的意思,她禁不住有些绝望了。正当她想要说服存希的时候,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禁不住让她噤声下来。她捂着嘴巴等了一阵,发觉是有人通过了客厅往楼上去了,直到再也听不到楼梯承受不住人的重量发出的吱呀的声音,她才继续说出以下的话来。 其中的沉默,足足有无分钟之久。存希屏息听着,既不敢挂电话,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也跟着蒂芙尼的呼吸声以上一下。 “……吴小姐……如果您要替我报警……麻烦您告诉警察一声,我把弟弟藏在姑姑家了,我姑姑家的地址你有的。再见。” 然后,她听到蒂芙尼轻轻对她笑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喂!” 电话里传出的忙音让存希一阵汗毛直竖,到了这种时候她再也没办法多想什么,只是凭着自己是个好人的直接反应,飞野似地冲出了化妆间,直接向演播大厅的大门奔去。 ------------ 一百四十八 又当了烂好人 (女生文学 ) 存希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一想到有是人命关天的事。而且蒂芙尼用着一种在交待身后事一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顿时就罪恶感饱满。根本就不管那些顾忌了。所以当她冷静下來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作出的举动已经足够让她和丹尼斯之间再一次出现裂痕了。 存希火急火燎地抬起手來看了看表。发现自己竟然只不过是用了中场休息的五分钟时间就一气呵成地将不告而别的动作全部完成。坐在车里的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如果自己不在下半场开始之前把事情解决完杀回來。她吴存希完全可以打包回国了。未婚夫什么的一定会成为过去式的。 存希越想越烦躁。当务之急。应该是知道蒂芙尼那个蠢蛋的住所。这样才好报警。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所以存希想都沒想就拨通了之前疑似是小男孩留在她最近电话记录里的号码。希望这一个就是了。 电话沒响个两声立马就被人接起來了。说话的是个大婶。声音还挺熟悉。懒洋洋地自报家门着。 “喂。您好。这里是贝瑞的诊所。您……” “喂喂。您好。请问您是蒂芙尼的姑姑吧。她弟弟在您那里的吧。请您快点把她现在住的地址给我好么。我要赶过去救人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了。存希就觉得喊得喉咙都有些疼。哪里知道她这边十万火急。那边还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磨磨唧唧地半天沒出声。看样子是在考虑。根本就不知道存希这是敌是友。 “我去。。你们不给我地址我怎么赶过去啊。我还是废掉了跨年音乐会跑过去救她的啊。告诉你。她最后一次电话挂掉的时候说得跟个临终遗言一样我才知道她弟弟在你那儿的。要不要告诉我地址随便。要不要报警也随便。” 被存希这么一吼。对方就下定决心了。一股子要死就死吧。大家都豁出去了的慷慨透过电话直接就喷了过來。 “这事情不能报警。会连累到尼克。我把地址给你。你从那房子的后门进去的时候。从电闸旁边的矮柜里头可以拿枪防身。我即刻就过來。” 于是那女人就快速地说了一串地址给存希。也不管存希有沒有记住就挂电话了。 “。好吧。这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 存希听到那句不能报警的时候。想哭的心都有了。有了营救尼克那一次的经验。她就学乖了很多。知道这帮人是亡命之徒。明摆着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最好自己小心一点。不然蒂芙尼沒救成。连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 刚开始存希还有些不冷静。生怕蒂芙尼那么一个弱质女流。被抓了侮辱了就一枪崩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事情蹊跷。听那个大婶的口气。明摆着这件事情是和尼克有关的。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是查到了蒂芙尼和尼克关系甚密。抓不到他本人就打算把蒂芙尼弄过去当人质把人给引出來了。 这么一想。存希反而有些淡定了。只要人命还在那儿。她就觉得有希望。女生文学大婶给的地址还沒到。存希就在旁边停了车。然后猫着腰从车上拿了一双平常用來开车的平底靴子穿在脚上。走了大概一个街区才到蒂芙尼躲藏的地方。 可是一到那房子门口。存希就斯巴达了。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又沒有人声。更沒有灯光。安静得就好像是拍寂静岭一样。 那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让人纠结的问題。 存希窝在篱笆墙旁边。看着地上的积雪发愣。 如果进去了。怎么都会知道个结果。是死是活。是被人掳走了还是侥幸躲在某个角落里。 如果不进去。女生文学自己这命倒是可以保住。可是如果以后在报纸上读到头条说什么惊现无名女尸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真的会安生么。 存希想到这里。狠狠心咬咬牙。真的就按照那个大婶的指示摸索着从后院那儿进了屋。那把传说中的手枪也很容易拿到了手里。借着依稀的月光。存希还拆开弹夹看了看。发现都是满的。 这个房子真的很小很破败。所谓后院其实就是个小空地。从后门一进去一转身。就能往屋里走了。存希蹲在墙头拿着枪。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挂在凉棚上的风铃在随风摇摆。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存希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疑似蹲墙偷地雷的状态在后院被冷风吹了许久。女生文学脸都有些冻僵了。才哆哆嗦嗦地进房间里。好在她体重轻。不然这些老木地板绝对一踩一下吱呀的声音。大概是走了沒多少步。客厅门口就到了。存希盯着那客厅良久。突然就趴在了地上。保持着一个匍匐前进的姿势。几乎是爬了一整圈。才终于找到了躲在沙发后面瑟瑟发抖的蒂芙尼。 “蒂芙尼。” 存希小声叫了一声。估计音量都沒有外面的北风吹來得大。蒂芙尼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浑身抖了一下。存希看着都觉得可怜。这小妞都已经怕得沒有判断能力了。大概也沒想到她既然这么仗义。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就跑过來找她了。 。存希又打算叫一声。正在这个时候。蒂芙尼却一把将她拖了过來。两个人缩成一团地在沙发后头。谁都不敢吭声。 原來。是有人进了客厅。 存希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见到蒂芙尼的身体抖得像筛子。就干脆用自己的胳肢窝夹着她的手。这才发觉。蒂芙尼的双手真不是一般的冷。跟冰块一样。冻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沒人。” “嗯。沒人。” 突然有男人的声音异常突兀地在这夜空里头响起。存希觉得很绝望。因为这么一來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对方至少有两个以上的男人。 “不然。再找找。” “我看不必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直接就到这骚娘们的姑姑家里去。找到她姑姑和弟弟。看她就范不就范。她不能碰。难道她那个姑姑我们就不能碰么。反正也是做妓女这行当混出來的。别以为开个堕胎诊所就能洗白了。” 现在说话的这个男人好像比较有权利。他说一声走。存希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噼里啪啦地。看样子人还挺多。蒂芙尼在听到姑姑这两个字的时候。急的眼泪都出來了。如果不是存希扯着她。说不定这些人还沒走干净她就已经蹦出來主动自首了。 存希只觉得。这姑娘劲真大。她都用吃奶的劲拉住她了。竟然还有点要被挣扎开的迹象。一想到自己的生命要因为这种愚蠢的行为而岌岌可危。存希真的是一肚子地火。。突然。邻居家的狗叫了几声。虽然沒有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存希也估摸着这帮人应该是走出这个不大的房子了。 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手上拉着蒂芙尼的力气也小了不少。哪知道这姑娘不领情啊。一下就跳开她身边。一双桃花眼饱含泪水地盯着她。 “你难道沒听到他们要去抓谁么。他们要去抓我姑姑。” 蒂芙尼的小脸涨的通红。存希冷冷地瞧着她。心里一股子不以为然。 “听到了。我听得清清楚楚。每个字都听到了。可是拜托啊小姐。大家都不希望你有事的好么。你要是希望自己有事当初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啊。。不要等我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來救你了。你又要跳。你会连累到我的。知道么。知道么。大小姐。” 存希说着便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她这套装备真的很滑稽。上半身人模狗样地穿着高档晚礼服。还带着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脚上却穿着一双雪地靴。突然就改变了风格。最吐血的是她的手上此时此刻还拿着一把手枪。 沉甸甸地。如果不是为了要保命。现在存希就想把它扔掉了。 被存希这么一数落。蒂芙尼反倒安静了下來。脸也更红了。她扭捏了一阵之后。弱弱地说了声对不起。又说了声谢谢。 存希翻了个白眼。枪一上膛。确实有那么点女悍匪的架势。只见她偏了偏头。示意蒂芙尼跟在自己身后。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照应着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存希的车子旁边。一上车。存希还沒开GPS。就先将车子开动了。 “姐姐。我们去哪儿。” 好家伙。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在经过了生死的洗礼之后。蒂芙尼瞬间就将存希的称呼升级了。显得更加亲密得多。存希也知道小姑娘沒恶意。可是一想到现在报纸上炒作的蒂芙尼和尼克之间的关系。就对这声姐姐有种神经过敏的排斥。搞的跟个正宫二房一样。 可是。你看过关系如此融洽。有战友一般情怀的正宫和二房么。。 所以存希沒答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路况瞧。蒂芙尼见她不吭声。也不敢太催她。可是心里实在担心家里人的安危。忍不住就又说了一句。 “……能不能到我姑姑家看看……我怕他们会出事……” “沒事。你用我电话打你姑姑手机。让她现在赶快绕回去把你弟弟接走找个地方躲起來。再联系我们。我呢。这就把你带到个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啊。哦……” 蒂芙尼眨了眨眼。可能沒搞清楚为什么要打手机而不是打家里。而且存希表现得这么肯定。可是时间紧迫。她也沒那么多时间犹豫了。现在她不相信存希。还能够相信谁。 “喂。姑姑。姑姑。是我啊。嗯。对……你现在在哪儿。高速上。啊。來我家路上。别來了别來了。回去回去。把我弟弟带上去米尼姐姐家去避避吧。我沒事。嗯。有吴小姐在呢。我真的沒事。嗯……好。姑姑。你小心啊。你一定要小心啊……” 蒂芙尼说到最后。又哭了出來。抽抽搭搭的。哭得存希都揪心。等到电话挂了。存希便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怎么样。你姑姑沒事吧。我估摸着她应该是在赶到这里的路上。所以中途返回去绝对比那几个混蛋要快得多。放心。他们沒事的。呃。你把电话给我一下。” 存希也沒管蒂芙尼一口一个道谢。只是火急火燎地把手机给拿回來。4S同学就华丽丽地沒电关机了。 存希一愣。骂了句该死。脸比之前还要阴沉。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四十九 要命的阴错阳差 如果不是因为高速上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存希一定是可以在演奏会结束之前回到会场的,然后她就可以跟丹尼斯解释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她人说只是补补妆又不见人了。://然后她就可以让丹尼斯少生她的气,至少不是气得要分手。可是,当存希赶到人几乎都走尽的会场的时候,她就知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蒂芙尼只是穿着一件单衣,外面的外套还是存希给她披上的。现在是存希穿着单薄的晚礼服像个傻子一样地站在大厅门前发愣,一动不动,任凌冽的寒风割过她的身体她也一动不动。蒂芙尼远远地看着,越看心里就越害怕,于是她便上前来扯了扯存希的衣角。 存希没答话,还是那样站着不动。 这下蒂芙尼真的有点着急了,用了些力气摇晃了几下存希。这一摇晃,让怔愣中的存希立马回神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冲进大厅里头。可是因为她是逆人流,又因为全身冻僵行动不便,一路逆流而上的她给退场的人造成了许多困扰,人群里的惊呼声终于引来了保镖。 “小姐,小姐您冷静点。演奏会已经完毕了,您不能入场。” 保镖上下打量着存希的装扮,带着点不识货的神情。就凭着那一双廉价的雪地靴就否认了存希的身份。 “我只是进去看看我男朋友在不在里头,就进去一下。对不起,能让我进去看看么?” 存希用发抖地双手死命抓着保安,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已经不堪重负,更不敢想象今天她做的事情会给丹尼斯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还会傻傻地等自己么? 还是说他已经一走了之了? 不管是哪一种,这都让存希的心很痛。 如果不亲自确认一下,她真的会立马死掉的。 “不行不行,现在演奏会已经结束了。您不能进去。” 保安摇了摇头,对于存希现在可怜的模样无动于衷,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那些话。存希被他逼急了,一把掀开了保安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只想看看我男朋友在不在里头而已,有这么难么!真的有这么难么!!” 存希发了疯一样的嚎叫着,保安的阻挠似乎成为了压垮存希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在那个临界点上挣扎了好久,终于有些崩溃了。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反抗,也不知道是在反抗着命运,还是反抗着眼前的事情。 先前还很强硬的保安现今露出了些退怯的眼神,看存希就好像是在看疯子一样。他们一边制止着存希要强硬闯入的行为,一边拿起了对讲机,也不知道在说写什么。这个时候蒂芙尼突然冲了上来,似乎是想保护存希,哪里知道却被存希一把推到了一边。 “我不用你管!” “……姐姐……” 蒂芙尼红了眼,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似乎隐隐明白,存希现在的竭斯底里和她多少有些关系。 见到存希越闹越大,保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存希正在挣扎的身子,语气也加重了些。 “这位小姐,你钥匙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只好报警了。” 正在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一身黑色尼龙大衣打扮的男人突然走到了存希身边,一把就将哭得不能自抑的存希抱进了怀里。当她瞧见存希手腕上被人抓出来的红痕的时候,脸色也阴沉了不少。蒂芙尼觉得这男人有点可怕,不自觉又退了几步,一回头,却见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站在她身后,穿着很暖和的狐皮大衣。那大衣和存希为她披在身上的质地,不相上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朋友。” 站在存希身边的是蒂森,现在在给存希温暖的,还是蒂森。存希只觉得自己在使劲地放声大哭着,几乎都要把身上的水分抽干了。正在她又冷又累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保护着她。她一抬头,发现并不是丹尼斯,那一刻,存希眼中最后一点的神采都没了。 蒂森一开口,就让保安感到意外。她以为这个对着他又求又掉眼泪的中国姑娘是在说谎,她以为她其实和很多其他爱慕虚荣的女人一样,被哪个花花大少玩了甩了还不相信现实,在这里装疯卖傻。可是他的这些自以为是的以为都真的错了。 保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蒂森,蒂森阴森森地盯了别人一阵,突然就将存希揽着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还丢下了一句很认真的警告。 “你们弄伤了她的手,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 存希此时早就已经哭得有点脱水了,身子软绵绵地随便让蒂森拉着走。大概是因为蒂森大衣里的暖度让她的身子回复了,当存希的身体突然变得有力气的时候,她又开始不听话起来。 “存希,存希你干嘛啊。” 蒂森想要紧紧抱住她,又怕弄伤她,只好手足无措地将手放开,又保持一定距离以保证当存希要摔倒的时候他能够第一时间扶住。 “……我要去找丹尼斯。” 存希抬头看着蒂森,她脸上的妆早就哭花了。肩膀因为抽泣一耸一耸的,鼻头和脸上都被冻得通红。蒂森皱着眉头看她看了好一阵,突然妥协了。 “你要找他,不一定要进去找。不是有手机么,打他电话啊。” 说着,蒂森就拿过了存希的手袋,却发现里头是空的。这个时候蒂芙尼怯怯地走了过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吴小姐的手机……好,好像没电了。” 蒂森转头看了蒂芙尼一眼,那一眼又吓得蒂芙尼退了好几步。站在一边的米娅好笑地打了蒂森一下,又往存希的方向仰了仰头,就见到存希正失神地站在那儿,不哭不闹的。眼泪只是在眼睛里头打转,就好像已经凝固成冰了一样,就是下不来。 “不然,我们先送你回公寓吧。说不定,丹尼斯已经回去了。” 蒂森叹了一口气,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存希身上。听到丹尼斯的名字,存希这才抬头来看了看蒂森,尔后又看了看米娅和蒂芙尼。她的眼神在这三个人身上转了好久。 “……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蒂森点了点头,是什么忙都不重要,他都愿意帮。 “你们是来纽约度假的吧?回罗德岛的时候,把她也带回去吧。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替我好好照顾她。” 存希嘱咐完这些以后,便抓了抓蒂芙尼的手,转身离开了。蒂芙尼看到存希到了这种时候还如此挂念着自己的事情,一个没忍住,又是泪流满面。 “姐姐……” 她轻轻叫了一声,可是存希还是半点反映都没有,别说回头了,就连停顿都没停顿一下。她只是机械地往自己停车的方向移动。米娅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上前顶了一下蒂森的背。 “你跟上去吧。这小姑娘我照看就行了,发生什么事情你搞不定,电话联系。” 蒂森本来还有些犹豫,就怕自己跟过去万一撞见了丹尼斯,事情越来越乱。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米娅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下,就差没有直接用高跟鞋将蒂森直接踹进存希车里了。 “去啊!你难道想让她出事么?她这样子能开车?” 一语惊醒梦中人,眼看着存希已经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蒂森赶忙追了过去。 ------------ 一百五十 冷战 送存希回去的路上,存希表现得很安静,安静到一个字一句话都没说。(://)每次蒂森忙里偷闲地偷瞄她一眼,就总能看到她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言不语,手里紧紧捏着那个连开机都无能的手机。存希自从上车以来,除了这个姿势以外,就没有第二个动作。 这样沉默的存希真得不多见,在蒂森记忆里头,好像也就是在一年多以前,当存希刚与丹尼斯不辞而别来纽约发展的时候,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么个状态。之后因为拿到了佳士得拍卖行的OFFER,存希便因为繁忙的工作渐渐好了些。那个时候蒂森就真正觉得,那种要死不活的模样,他真的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所以现在蒂森瞧见存希这样,就会没来由地一阵心浮气躁。什么东西都会有个临界点,什么人都会有一个忍耐底限。蒂森好脾气的忍耐底限,就是存希保持一个颓废绝望的状态,不要保持太久,不然,他一定和她一起疯。 突然,蒂森从衣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就往存希怀里塞。 “拿着。你那手机不是没电了么?握着也没用,还不如直接拿我这个电话往你家打打看。看他老人家在不在。” 存希没吭声,也没看他,更没拿那个手机。蒂森的右手就这么一直伸着,直到他的手都有些酸了,他才一把将自己的手机丢进存希怀里。 “你别这样成不成,凡事都可以解决的。你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么!” 蒂森烦躁地吼了这么一句,声音大得吓人。所以当他不说话的时候,车子里的安静就更显得突兀。这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存希突然开口说话了。 “……解释,根本,就没必要解释什么了。” 存希说着,看都没有看蒂森,就将他丢在自己怀里的手机又扔了回去。手机打在蒂森手背上,又反弹到了地上。其实并不是很疼,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蒂森憋在肚子里的怒火更是往上烧了一把。 “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闹性子了好么。” “我没闹性子。” 存希闭着眼睛,语调很平静地答着。她现在说起话来嗓子都有些疼,所以话都不能说快了,只能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很僵硬,好像到处都蹦着火花星子,随便有人再喷一口火气就能点着了。 “……那你这是?” 蒂森一把从座位底下掏出了那个手机,车子也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在公路上扭了几扭,吓得旁边的车一阵躲闪。 “你觉得他会没有你的电话号码么。我用你的手机打过去,你还想让我和他解释什么?解释其实我中途跑出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会听么?” 沉默,又是沉默。存希的话让蒂森无言以对。存希静静等着蒂森的下文,心里也隐隐希望他能够说出什么话来撼动自己这个严密的逻辑,让她也能够心存一丝希望。可是这沉默却彻底打破了她的这点念想。 存希转过了头,又那么将身子整个靠在一边的车门上。额头凉凉的,充分感受着雪花透过玻璃传来的温度。 “你又不是没长嘴,平常那么会说,难道这点事都解释不清楚么。他要是真的无理取闹,我!……” 蒂森本来是想说,丹尼斯敢无理取闹污蔑存希,他绝对会和丹尼斯大干一场的。话都到嘴边又硬是止住了,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脱口而出的东西和自己想要说的话语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他要是真的无理取闹,我大不了把我姐也拉来。和他对峙,我今天可是一直都在陪米娅。” 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话从蒂森口里蹦出来确实有喜感,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笑不出来了。存希闭目养神着,一直是到了自己家里才睁开眼睛。两个人匆匆忙忙停了车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里表示楼层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变着,存希不自觉将互相握着的手抓得更紧了些。白皙的手背上,都要抠出印子来了。 蒂森站在一边,看到了她这样的小动作。正打算伸出手去安慰一下她,电梯门就开了。叮咚一声响,来得特别突兀。让蒂森和存希都吓了一跳。 只见存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了下,看了那条再熟悉的走廊看了好久,才敢踏出第一步。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敲击出了整齐有质感的节奏,弄得两个人的心都一起忐忑。不一会儿,存希就到了自己家门口。她将钥匙从手袋里头掏了出来,半天却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蒂森看到这样的她,有点受不了了。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紧张又有多难受,这些个负面情绪竟然折磨得他烟瘾就犯了。眼看着存希犹豫了好久都不敢去碰那扇门,蒂森真的觉得好笑。 “这是你家,早晚得开的。” 他的语气并不友善,却道出了一个事实。存希心一横,就将钥匙一下桶入到了那个门锁里头,突然门锁一响,并非是存希打开的,而是在屋子里头的人从里面打开了大门。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丹尼斯威尔。 丹尼斯的头发有点凌乱,只是单单穿了个衬衣,扣子都没系上几颗,领结早就已经被他给扯下来了。看样子虽然丹尼斯早回来了,但是并没有就寝。眼睛红红的,跟个野兽一样。当他用这样的状态盯着蒂森的时候,蒂森确实是有浑身打个激灵的。 “……你们……” 丹尼斯将们打开,双手插着西装裤兜站在那儿,眼睛在存希和蒂森身上来回打量,就好像是当场抓到了红杏出墙的狗男女似的。存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股子眼神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贪婪地望着丹尼斯,就好像生怕少看了一眼就没有下一次了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知道自己该撤退了,更何况是蒂森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不过在撤退之前,他必须说点什么好让等会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尴尬。 “……我在音乐会结束的地方发现她的,那个时候她找不到你,在大门口被保安拦着,我就劝她回来看你在不在了……呃,我先走了。” 蒂森说了半天,见没人响应,丹尼斯依旧是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看着他。他也就只好这么草草说了几句退场,可是自己要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车子是存希的,自己的车又被姐姐开走了。存希和丹尼斯这一边到底会怎么样又不得而知,思来想去之下,他决定先在吸烟区待一会儿,至少要确定存希这里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他边走边拿出了烟盒,然后一个转弯,并没有往电梯去,而是去的吸烟区。 蒂森离开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可是谁都没有先开口,丹尼斯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存希还站在走廊上,自己不让人进来又小家子气又有点鸠占鹊巢的意味。因为这毕竟是别人的房子,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将整个门口都让了出来,自己则隐藏在走廊的阴影里,让存希看不透他的表情。 “进来吧,外头凉。” 然后,存希就一声不吭地乖乖进了门。站在走廊另一头吸烟的蒂森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门响,似乎是关门声。那一霎那夹在两根指头中间的烟也跟着抖了一下,烟灰落在裤子上,再滚落到地上,蒂森也懒得去理。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很疼,于是又猛吸了两口烟,将这股子心疼硬是压了下去。 进了房间的存希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等待着家长的责罚。其实,在存希看来,自己就是做错事了吧。把丹尼斯一个人丢在那儿,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别说是男人了,唤作哪个女人自己伴侣作出这种事来还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丹尼斯现在能够对自己这么平静,也没有甩手走人,真的算是忍耐力强的了。 “……我……对不起……”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见到丹尼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连说句道歉的话,也显得单薄。 “……你冷不冷,我倒杯热水给你吧。” 丹尼斯没有回头,也没有理存希是不是对他道歉。这样的反映无非就是在说明一件事,丹尼斯现在根本就没有原谅她的打算。存希眼睛那一下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她硬是抿着唇没有哭出来。 丹尼斯从厨房里倒了水出来,瞧见存希这么可怜心那一下就软了。可是一想到这小丫头一声不吭就把她一个人撩在那儿,实在又咽不下这口气。天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魂不守舍地打爆了她的电话。打不通的手机,又不见人影,就在蒂森带着存希进门前那么几分钟,他都已经打算报警了。他可不想让存希失踪了24小时才去做这些事。 “水。” “……谢谢。” 存希不知道丹尼斯的这些心思,只觉得丹尼斯是生她的气。心里又委屈又憋屈,接过那杯热水,能够温暖她的双手,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然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存希在那里轻轻啜着热水喝,丹尼斯则站在她面前,身体轻轻靠着那方摆着各种小玩意的长桌,双手环抱于胸前。存希偷偷瞄过他几眼,发现即便他是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怎么瞧过自己。这让她心里更难受了。 “丹尼斯……我……我真的是事出有因,才会……才会这么不靠谱。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啊。” 存希将水杯放在一边,刚要站起身子来,却被丹尼斯三言两语给止住了身形。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也同床共枕这么久了。我会不清楚你的性子么?希,说实话,如果有人对我说,你是和哪个人去鬼混了我真的不会相信的。只是……存希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你去做什么事,这事情有多危险,你都不会告诉我一声。这才让我觉得是最失望的地方。” 丹尼斯的话让存希愣了好久。她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是开心还是其他,就觉得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她的心中激烈地四处乱撞,久久不能散去。存希的脸白了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丹尼斯,我,我……” 存希抿了抿唇,其实是真的很想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可是她却觉得在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她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要说出来今天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她就不得不说出之前那些关于尼克的林林总总。存希的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之后又张开。我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徒劳。 “……我知道了,不勉强你,你先休息吧。” 丹尼斯叹了口气,突然站直了身体进了存希的房间。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件旅行包。存希认得那个旅行包,记得当时丹尼斯刚到的那个晚上,就提着它。 “……你去哪儿?” 存希觉得嘴巴有些干涩,她抬头望着丹尼斯,充满了希翼。丹尼斯低头望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来抚摸她的脸,尔后深深吻了她。存希的唇柔软得很,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淡香,这样的味道常常会让他欲罢不能。 不知道是吻了多久,正在存希沉浸在他的味道里的时候,丹尼斯却移开了。 “……丹尼斯?”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存希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一双掩藏着温柔和痛的眼。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什么都和我说呢……” 这句话就好像是叹息一样,丹尼斯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将嘴覆在她的唇上喃喃念着。等到存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地拿起那个旅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存希的视野。 ------------ 一百五十一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丹尼斯离开以后,就和存希开始了名副其实的冷战。!所谓冷战,其实就是不怎么主动打电话给存希,就算是接了存希的电话,也是一幅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模样,除了一些必要的寒暄和事情以外,其他的话题一个字都不会提。 存希对这种冷战的方式还真是觉得新鲜。哪有人跟你冷战,又不是完全拒绝和你说话,却在不拒绝和你对话的同时,拒绝和你碰面甚至是有发肤之亲。为了能够将丹尼斯安抚下来,存希觉得自己什么招数都用过了,就差把自己扒拉干净侧躺在人被窝上,勾引人犯罪了。而现在在和存希打电话的佳人,却在极力推荐着这么一条办法。 “能行么你这……” 存希皱了皱眉头,为这种提案哭笑不得。但是为了给佳人留点面子,她也没有明确地说这办法有多不靠谱。于是一来二往之下,佳人同学对这办法的可行度越来越信心膨胀了。 “能行啊,当然能行了。你家丹尼斯是和尚还是传教士啊?我就不信了有美女扒光了躺床上等他呢,他还能hold住?” 存希没答话,可是心里已经腹诽了个几百遍了。 她想说,以她对丹尼斯的了解。这货虽然不是传教士和和尚出身,骨子里却是个彻彻底底地地道道的清教徒。圣洁得真是很不搭把他一巴掌拍回中世纪去。 “喂喂?你在听我说话么?喂喂?这电话断了?” 佳人的咋呼让存希一阵头疼。 “没断呢,听你废话不知道多久了。我告诉你啊,真的行不通,我要觉得行得通早就这么干了好么?你以为我想和他冷战呢。更何况这件事情错在我,他没有拍拍屁股说我们分手吧我都松口气了。” 存希的话让佳人吐了吐舌头。 “我去,姐们儿你做什么了?这么严重啊?是不是……” 佳人话还没说完,就立马被存希给打断了。 “我跟你说啊,你那劈腿两个字别蹦出来啊,我告诉你。都听到你那P音出来了。” “哦。” 佳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所以之后说起话来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可是……你自己说了啊。”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头很疼。小时候学的眼保健操是个好东西啊,特别是第二节挤按睛明穴在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断章取义啊啊?没那种事,别瞎想。这两天我经历的事情太多太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等我想好了我再对你坦白从宽吧,好吧?” 看这势头,存希是已经受不了佳人要挂电话了。佳人见状,赶忙叫停。 “哎哎哎,你要挂电话等我说了这件事儿再说。” “……什么事儿啊。” 被半路截住的存希心里还有些不大情愿。 “呃,你知不知道啊。阙家那个艺术品投资公司又弄起来了。在你的打击之后,居然东山再起了,这阙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佳人的话让存希愣了好一会儿。首先她得想想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到底是干过什么打击别人的事情了,尔后她还得好好想下这个阙家具体是指哪家。 然后,她恍然大悟。 “你是指阙伯伯。” “是啊,就是阙颖她爸啊。我说她爸爸还真是个人物,我都不得不五体投地地佩服了。怎么就养出个阙颖那样的妖孽呢。” 存希因为是与佳人打着电话,所以没办法鄙视到她本人,只好狠狠白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你这话可不能乱讲,隔墙有耳啊,你爸爸和阙伯父的交情还不错吧。听你这么口没遮拦的,还不把他老人家气死。” 佳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嘴上说无所谓,但是看起来确实挺怕她父亲的,一被存希这么提醒,就立马不说这档子事了。 “反正……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不是这个,这个只不过是铺垫。” 存希闷着声没回,她又不蠢,就是因为这样活着才对。聪明人的心于这世界,就跟个明镜一样的。别人笑笑就忽悠过去的事儿,他们一定要看个透透彻彻。存希叹了口气,也没阻止佳人说。因为她估摸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自己还活在这帮子富二代的圈子里头,有关于阙颖和梁硕的事儿,她不想知道,早晚也都会知道。与其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让韩佳人这个闺中密友亲口对自己说。 “那个艺术品投资公司搞起来了,阙伯父让梁硕挑了大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给阙颖灌了什么迷汤,我总觉得这职位根本就不是靠他实力上去的,而是被阙颖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推上去的。” 听到这个消息,存希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些意料之中。她下意识地将桌上的笔拿过来放在手里玩。玩了半天才发现,这只派克笔是丹尼斯送给她的小礼物。 当然,在自己和他相识的这些年来,除开自己杳无音信的那一年以外,丹尼斯的礼物就不曾断过。当然不止是逢年过节会送,有时候丹尼斯出去出个差,就算是在美国境内,看到合存希喜好的他也会买回来送给她。 存希看着这支笔就笑了,觉得丹尼斯在他那种富裕得流油的家族里头真的算是一个怪胎。讨女孩子喜欢是投其所好,礼轻情意重,弄得跟个文艺小青年一样——或许他就是——而不是像他的表哥表弟远房亲戚那样,搞女人第一步是用钱砸死对方。 “那既然他是做艺术品投资公司的头儿,早晚就得和我们拍卖行碰面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反正拍卖师那么多,不缺我这个。合作得不开心,我干脆就不做他的生意就是了。推荐给我同僚啊什么的都行啊,你就别瞎操心了。” 存希表现得很平静,语调也很平静。在聊梁硕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聊个路人甲。 “这样啊,这样就好了。哎哟,你是不知道,阙颖粘着那个家伙粘得跟个什么似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前科的关系吧。她都不愿意让梁硕单独出来的,本来是打算在这里选个文理学院读点学分上个好学校,老大不小了连个本科都没读完,可是突然又改主意了。想要直接考个奢侈品管理,哈哈哈,估计就是不放心她家小硕硕呢。” “行了,你就别幸灾乐祸了。都不知道你在瞎闹些什么。” 存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佳人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得改改。免得到时候在这上面吃亏,可是佳人却理解成了,自己说得太得意忘形,完全忽略了存希的感受。在好一顿道歉以后,才把电话给挂了。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刚把手机放在一边,谁知道电话又开始震起来。 “喂,又什么事儿要嘱咐我的啊?韩大小姐?” 这一次存希没看电话号码就接了,一边戴上眼镜看着这一次拍卖会的资料。 “……是存希么。我是梁硕。”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这一出声,把存希可真正吓到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平静。 “原来是梁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事么?” 存希回话的语调都能让人听出来她是笑吟吟的,这让梁硕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局促了一阵以后,突然从电话筒那边传来医声叹息,轻轻的,可是在存希听来,却像是一种缴械投降的前兆。 “我现在在纽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喝杯茶。” “喝杯茶?当然了,虽然我挺忙的,不过一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存希显得很大度,落落大方得好像两个人就不像是之前闹过那么多不愉快的情侣一样。梁硕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觉得存希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叫他心里平静多少,反而更乱了。毕竟自己之前选择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因为爱。他放弃了存希,更不是因为不爱。 “……那……这个周末,你给我你家里地址,我来接你吧。” “嗯,我看还是不要了。你到时候给我个咖啡厅地址,我自己开车来吧。” 存希打心眼里不希望梁硕知道她住哪儿,所以想都没想就决绝了这个提议。梁硕尴尬地嗯了一阵,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 一百五十二 乐极生悲 梁硕在周五晚饭前就把咖啡馆地址发给了存希,只不过存希没那个时间搭理,直到晚上睡觉前才去看一下那个短信上写的是什么。一瞧那地点,她就有点后悔了。 不是后悔下定决心和梁硕见面,而是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瞧见这个短信。因为梁硕订的那个地点,是当初她和梁硕恋爱开始的地方。那个时候尼克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混混,而梁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学生。三个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为情啊爱啊的哭天抢地。 存希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刚灿烂万里无云的。在纽约很少见到那么好的天,本来她和梁硕约会在那个咖啡馆里头一起聊天做作业的,尼克突然冲了进来,抓着梁硕往死里打。再后来,存希为了息事宁人,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出面摆平了这件事。不管是赔偿咖啡馆的损失还是给梁硕交医药费,全都是她一个人出的。而梁硕却是一幅毫不知情的受害者的模样,理所应当地让存希忙前忙后。 现在想来,存希就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很傻。如果早就看清楚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嘴脸的话,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不愉快发生了。 现在,梁硕又将两个人见面的地点订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他现在都已经伤害不到存希一丝一毫了。存希之所以想换地点,是不太想让梁硕拿这些陈年旧事做文章,看着让自己心烦。 本来存希在看到短信以后是想把地点改了的,一打开手机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便懒得费那个事了。转头给妹妹们发了微信瞎聊了一阵以后也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还是存希先到的咖啡馆。 一等,就又是半个小时。 因为她选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坐,梁硕一进门,就瞧见了她。 “对不起啊,来晚了。” 梁硕不住地对着存希道歉,一边脱下大衣来抖落身上的积雪。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存希笑了笑,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冷淡的意味。这样疏离的态度让梁硕觉得很憋闷,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没话找话说。 “今天风雪够大的,一开出来就堵车。” 梁硕伸手招来服务员,利落地点了盘糕点和热饮,然后就和存希聊起了天气。 “是啊,本来这天气也是该让人好好在家里窝被子里头什么都不想的。你今天特地约我出来,是找我有事儿吧?” 佳人在很久以前曾经这么评价过梁硕,她说梁硕这个人不简单啊,感觉就不是那种梁山泊类型,而是高俅类型,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典型。以前存希还不信,以为佳人说着玩的,现在想来,这才恍然发现,韩佳人这个小丫头看人的眼力比自己准多了。说什么,就是什么。被她评价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么个德性,根本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梁硕被存希单刀直入的方式给弄得很尴尬,他拉了拉衣服领子,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直到他要的咖啡和蛋糕到了,这才出声。 “嗯,是找你有那么点儿事。这蛋糕是点给你的,我记得你是挺喜欢吃这种瑞士起司蛋糕的吧。” 存希低头瞧了一眼,白嫩嫩的奶油起司上头缀着一颗大草莓的蛋糕片确实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她要是愿意吃,刚刚开始就会买一大盘给自己了,何必留有余地让这个家伙献殷勤给自己呢。 所以她只是瞟了那盘子一眼而已,并没有去动,甚至一双手还是依旧握着放在桌上,压根就没有去拿刀叉的趋势。梁硕看到这阵势,禁不住苦笑了一下。存希的反映已经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有些东西你不去珍惜,等到真的走掉了,就连珍惜的机会都没了。 “说吧,什么事儿?我昨晚刚弄完个项目,睡得挺晚的,听完了我正好回家补眠去。” 其实存希说的是实话,但是在多疑的梁硕听来就有点赶人的意思了。他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不悦。存希打量了他一眼,压根就没那个理他的兴趣。 你还不悦? 你全家都不悦。 事到如今,存希可真正是很感谢梁硕。感谢他当初甩了自己,然后又去抱了阙颖的大腿。这一对奇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像她吴存希这么平庸的人,活该就应该是退位让贤的。 你那点不悦啊,矫情啊,就让阙颖去受着吧。她绝对吃这套。 “……听说……你在佳士得拍卖行做呢。” 梁硕假惺惺地来了这么一句,头低得都不敢看存希。连人家电话号码都能摸到,还查不到别人在哪个单位工作?这句话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引君入瓮的。 “嗯,是啊。” 存希点了点头,正好自己要的冻柠檬茶和热腾腾的泡芙过来了。她利落地把那盘蛋糕摆到一边,将冷饮和泡芙放到自己面前。梁硕见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脸色就白了,盯着那盘起司蛋糕只发愣。 “怎么?你什么时候对我做什么工作这么感兴趣了?” 存希一边吃一边眨巴着眼睛问着。要是佳人在场,一定会当场给存希颁发个金马影后。这才是真正的老戏骨啊!明知故问就应该像存希这么干了,简直就是耍着别人玩。本来就是三言两语可以结束的事情,她偏偏要兜个圈让当事人自己招供。 “……我现在也在做这行呢。所以便想向你讨教讨教,学习学习。” “哦,这样。怎么?阙颖家里也干起拍卖行了?” 存希又点了点头,直接就把矛头指向了这对狗男女。一幅公事公办,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一听到阙颖的名字,梁硕的表情就变得很复杂。看样子是真正经过内心的挣扎以后,才在存希面前点了这个头。 “不是拍卖行,是艺术品投资公司。专门做古董经纪人的。” “哦是么?你在那儿工作呢?挺适合你的。”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存希一边吃着泡芙喝着饮料看着雪,好不自在。梁硕却坐在她对面什么都没做,好不尴尬。 “希……” “咳咳,不好意思,你刚才叫我了么?” 其实存希是听到梁硕叫自己昵称了,别人叫着顺口,她听着可别扭。所以便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对方两个人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陌路人,朋友都不算是。昵称是不能随便叫的。 梁硕一收到这样的暗示,咬了咬牙,立马就换了一种称谓。更客套,更疏远,更让他心如刀绞。 “吴小姐,不知道进入贵拍卖行进行竞拍的商品,需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 “嗯……这个,你应该是去问问佳士得旗下的鉴定部门。我对其中的具体要求不是很清楚,这样吧,等我到时候上班了,我给你个名片,你到他们那儿去问问?梁先生,我就是一个在台上敲锤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专业性的问题啊。” 存希还是笑眯眯的,就好像是客服小姐那样尽心尽力,但是却并没有解决任何本质问题。梁硕当然知道存希是搪塞他,在他来找存希之前,他早就把存希的牢底摸了个透透彻彻。 吴存希之所以在拍卖师业界这么有名,就是因为她能文能武。既能够在前台做个出色的拍卖师,又能退居二线做个出色的鉴定人员。也就是说,存希在佳士得拍卖行之所以这么有名气,就是因为她和各个部门的人关系很好,也非常清楚各个部门的操作流程。现如今存希一句不知道就把梁硕直接拍飞了,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借个梯子,给人行方便,让梁硕近水楼台先得月。 梁硕见到存希这么个态度,心里有些着急了。他不蠢,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算得上是聪明人的那部分,这样的梁硕当然可以看得出来阙宋并不怎么喜欢他。所以当阙颖依靠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帮他谋来这么一份任重道远的职位的时候,他就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干得出类拔萃给阙老头子看看。 眼下找到存希,并且说服存希给他帮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试想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够将一个刚成立一年多不到的艺术品投资公司的商品带给佳士得,从此打开一扇与全球知名拍卖行合作的道路,那将是多么伟大的一项业绩。 可是还没等他怎么展望未来,存希就先把捷径截断了。这怎么能够让他不急。 “……吴小姐,您以前不是布朗大学文物修复实验室的么?我想,鉴定部门的那些事情您应该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吧。” 这茬不提还好,一提存希就笑了。心里寻思着如果不是你和你家那口子找我来闹,我至于折腾两年,一个人在外头拼得这么辛苦吗?我至于和丹尼斯好了又分开,分开又和好地这么折腾么?一想到这些,存希就恨得牙痒痒。那扇叫做机会的大门,更不会向梁硕敞开了。 “嗯,我是在那里做过。不过我只是做助理啊?再说了,都离开那行当一年多了,现在怎么又能够继续拍着胸口说我熟悉这行业呢?做人可不能这么盲目自大,我现在啊,就是一个敲锤子的。” 存希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吃着自己的甜点,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现在是一个火冒三丈,一定要出一口恶气的状态。 “可是我听说……” 梁硕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存希现在这么强硬,根本就是存心让他咬不下口。换做其他人其他事,估计梁硕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可是在存希面前,在前途面前,他到底还是急功近利了一些,一股子不服输的性子推着他向前奔着,注定会让他一败涂地。 存希喝着柠檬茶,见他又是一句听说上来了,赶忙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又准备听说,听说。可是那些听说都不是听说来的,根本就都是你查过来的。梁先生,一心一意做生意是好事,可是暗地里调查别人就不是好事了。这会让人很不舒服,至少我现在就觉得不舒服了。” 存希说着,便站起身来。梁硕本来也要跟着她站起来,却被她一把又按回到了凳子上。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意思也表达得这么露骨了,你也不至于不明白吧?鉴定部那儿的名片要不要,就你一句话。你要是还再纠缠下去,名片都不给你。” 这不是撒娇,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可是当这种赤果果的威胁被一个女人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对方如果是个男人,就只有吃瘪的份了。 存希签了单,临走前还特地看了一眼已经石化了的梁硕。心里那个痛快啊,可是当她还没走出两三步,就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了。 坐在咖啡厅里的梁硕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他下意识地往窗边一看,差点就把他给吓傻了。只见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白色的面包车,一拉开门就跳下来两个男人直接把存希往车子里头跩,尔后扬长而去。 街上的人,包括咖啡厅里头见到这个状况的客人们都骚动起来。大家报警的报警,议论的议论,完全没有发现有一个面白如纸的男人,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不知所措地望着依旧在下着雪的外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一百五十三 混乱 (女生文学 ) 吴存希这么大个人居然不见了。而且还失踪了24小时以上。这是和她冷战的丹尼斯以及经常去嘘寒问暖的蒂森共同发现的事实。然后。两个在罗德岛和纽约知名的青年才俊双双跑到了纽约警察局报了警。那些装着八卦搜索雷达的人一瞧见这个阵势。再一看到失踪的人竟然还是佳士得拍卖行的年轻有为的拍卖师。立马就炸开了锅。什么仇杀绑票之类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这么漫天盖地地袭來。一点都不顾当事人的感受。 丹尼斯为了能够等到存希的消息。把实验室里头的好几个项目都辞了。专门就住在存希的公寓里头等。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至于佳人和爱德华他们。则是有空就会过來瞧瞧丹尼斯的状况。就怕人还沒找到。这个多情种子就把自己搞疯了。就这么耗上了两三天。存希的事儿终于有了点眉目。纽约警方通过她的电话记录查到了梁硕身上。然后很巧合地发现。他们一起出去喝茶的那个咖啡厅。就是目击证人指证的存希消失的地方。 于是。梁硕被带到了警察局问话。 “名字。” “……梁硕。” “年纪。” “……二十八。” 熟悉的对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梁硕在病院里头做笔录的时候是受害者的身份。今日他进行这样的对话。却是以一个嫌疑犯的身份。 “知道为什么要你來么。” 梁硕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审问他的警察。默默点了点头。 “但是我真的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沒有。我只是当时太惊慌失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先离开那个咖啡馆。而不是选择报警。” 梁硕极力为自己辩解着。。虽然这个白人并沒说什么。可是梁硕很清楚。自己的证词太过于苍白无力。 “你难道沒有在那之后打电话回去确认吴小姐是否安全到家了么。” “沒有。” 梁硕老实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才不知道她已经失踪了24小时以上。” “是的。直到你们找到我來了解情况。我才知道这件事。” 梁硕的回答不仅让做笔录的小警察连连摇头。就连站在审讯室玻璃后头的佳人几人都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有爱德华拦着。。这小妞估计早就冲进审讯室里头把那个沒心沒肺的男人给暴打一顿了。 “梁先生。那我就不明白了。您和吴小姐不算是熟人么。” “……不算。” 梁硕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以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考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约吴小姐出去喝咖啡呢。” 警察说出了其中一个疑点。这让梁硕哑口无言。本來他就是去打听生意上的小道消息的。这在这个行当里头是属于违法行径。自己可怎么说得出口。再说了存希根本什么都沒有答应他。女生文学现在自己说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梁硕在沉默了一阵以后。选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不算说谎。也绝对沒有说明白他将存希请出來的目的。 “我们。只是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已。” “哦。” 警察点了点头。低头看起了手里的资料。梁硕见着他这动作。额头上的冷汗就禁不住地使劲往外头冒。毕竟是临时想的台词。想要圆谎真的很难。梁硕为了能够让自己洗脱嫌疑。女生文学被警察盘问到阙颖给他请的律师到了才算是逃过一劫。 临走的时候。那白人警察也还算客气。但是在和他握手的时候特别使劲。还特意对他吩咐说。希望他这几天不要离开纽约。随时随地协助调查。 听这口气。摆明了就是盯上他了。那一下梁硕的脸色就黄了。面如土色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他的。阙颖看着梁硕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就只心疼。她一心疼。就把事情都怪到了存希身上。 “。自己消失就消失了呗。还把你给拖下水。真是倒霉。” 沒错。就是很倒霉。倒霉到她一说存希坏话就能被佳人听到。这边佳人也做了笔录出來。一听见那熟悉又恶心的嗓音在那儿说存希的不是。顿时就火了。爱德华一个沒看住。她的小妻子已经三步两步到了阙颖面前。一把把阙颖推到了地上。 梁硕一惊。本來是要去拦人的。一看对方是韩佳人。那双要阻拦的手就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佳人。” 梁硕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尼玛叫那么亲热干什么呢你。我和你有关系么。你够意思啊。和存希的关系都可以说是不算熟。我问你怎么算熟啊。你和阙颖这**就算熟了吧。不熟你把人约出去干嘛呢。不熟你带人去那个坑爹大咖啡馆干嘛呢。。啊。。别傻愣着。说话。” 佳人说一句。就推梁硕一把。等到阙颖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起來的时候。她都已经把人逼到房柱子边上去了。站在佳人身边的爱德华表情很难看。能够在纽约警察局的地下停车场里头闹上这么一出。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韩佳人了。女生文学 “你干什么呢。就跟那个狐狸精不熟了怎么了。要不要这么贱啊。还非逼着硕去认识她怎么着。” 阙颖也不是省油的灯。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么大言不惭。完全就沒瞧见这双方的敌我悬殊。她沒瞧见。梁硕是瞧见了。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止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人。还有三个身材高大的白种成熟男人。都用着一种阴森森地狼一样的眼神瞧着他。虽然这三个人什么都沒说。可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闭嘴成不成啊。。我跟你说话了么。你闭嘴站着就行了亲。一说话就暴露了你的智商。赶紧滚。一边凉快去。老娘智商还不想被你这种弱智拉平。” 佳人看都沒看比自己高的阙颖。直接就把她往旁边一甩。又冲着梁硕去了。阙颖不服气。又要上去凑热闹。还好被跟在旁边的司机给拦住。不然还真不知道阙家的大小姐为了这个倒插门的男朋友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梁硕我告诉你。你别真给我查出來你和这事儿有关系。现在存希被人绑票了怎么你都得负个间接责任。我就已经够讨厌你了。让我知道你有直接关系……我直接跟伯父告状去。活生生地把你这倒插门进豪门当女婿的梦想给碾碎了。” 佳人说得可狠。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再吐到梁硕脸上。梁硕当然知道韩佳人口里的伯父是指的阙宋。他吞了下口水。表情已经木讷地摆不出任何一个自然的笑容了。 然后佳人红着眼。看都不再看阙颖和梁硕一眼。就和丹尼斯他们离开了地下停车场。阙颖不服气。还在他们身后使劲叫嚣着。但是却沒有一个人理他。 到这份上。蒂森终于开口说话了。 “……丹尼斯。我们之间的战争先暂停一下吧。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存希。” 蒂森在上自己车前。走到了丹尼斯的车边这么和坐在里头的丹尼斯低声说着。丹尼斯沒瞧他。可是那种态度似乎已经默认了。 “你要是不介意。这两天我会动用一下我家的势力找找。” 丹尼斯沉默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然后启动引擎扬长而去。蒂森站直身來看着那辆白色跑车的背影。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家里來的电话。 “喂。蒂森啊。存希的事情怎么样了。” 是米娅给她打过來的。 “哎。挺复杂的。我看那个梁硕应该和这件事沒什么关系。就是间接给那些绑票的帮了个忙。具体怎么样我回家跟你说吧。” “哦……正好。蒂芙尼说。有事情想跟我们讲。说不定和存希的失踪有关系。” 蒂森一皱眉。沒闹明白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也掺和到这件事情上面來了。可是一想到存希的下落终于有点眉目。心里便一阵激动。 “好。你们等我。我马上回來。” 说着。他便放下了电话。将车子一溜烟开出了停车场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一百五十四 共患难,才珍贵 存希挣扎着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肚子很饿,然后,便是身上很疼。://那帮把她绑到这阴暗的仓库里来的家伙们似乎真的很怕她跑掉,不仅对她用了很大剂量的乙醚让她昏迷不醒,甚至乎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还用麻绳给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存希现在虽然意识渐渐回复,却因为被人绑成了一个粽子似的,照样动弹不得。在努力好几次都没办法撼动这些绳索分毫之后,存希倒也放弃了。毕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几个人留下来守着自己,现在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就大吵大闹地告诉他们自己醒了,似乎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老天眷顾,不幸之中的大幸,就在存希消停了那么一会儿的当儿,突然就有人进来了。存希被那至少两人以上的脚步声吓得不敢动,打算到底装死ING。偏偏在这个时候飘来一阵汉堡香,惹得存希使劲吞口水。 “我说大哥,我们守着这么个娘们,又不能碰,老大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碰碰碰,你就知道碰,天天不是碰这个就是碰那个。除了女人和吃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小喽啰甲话音刚落,就被小喽啰乙给狠狠削了一顿。 “告诉你啊,老大都已经吩咐过了。我们不能把这女人怎么地,一个指头都不行,等到把那个混小子引出来了,把他给做了,之后想怎么地再说!” “是是是……可是,这女的真的能够把怀恩先生……我是说那个混小子给弄出来么!” “哼哼,这就是咱们老大高明的地方。反正,他来或者不来,都是一个死字。只不过他来了的话,老大还能够跟他来个当面对质,向蒂亚戈先生邀功。他不来,他心爱的女人可就惨喽。先奸后杀,然后再去把他给揪出来,给他来个栽赃嫁祸。看他找谁评理去!” 那一对喽啰自顾自地说着,然后就哼哼yin笑起来。笑得存希浑身犯冷。 你大爷的,奸杀你妹啊。 抓我干什么?我和那个尼克怀特现在有一毛钱关系啊!他凭什么会来救我啊!凭什么啊!你们抓错人了啊大哥!现在他的小情妇不是我啊大哥!麻烦紧密跟踪八卦周刊好么?!况且我哪点像十六岁清新可人少女啊~~存希在心里一个劲地吐槽着,从尼克怀特到这两个她素不相识的反派小角色,通通被她骂了个遍。等她骂得累了,倒也不是那么怕了。存希抬了抬眼睑,拼命让自己能够瞧见墙壁上的窗户,正好瞧见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被关上了多久,当初被搞晕的时候还是个阳光灿烂的周末,现下自己醒过来一睁眼就是晚上了,说不定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四天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便是,她相信一定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48小时,然后报警。坏事便是,她不知道,警方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能不能把她找到。又或者,她应该是对尼克的到来,报一些期望的么? 存希仰着头一直看着天上的那个月亮,直到脖子都酸了才慢慢放下来。正在发呆的时候,门边又传来轻微的响动,听起来好像是那两个守着她的人出去了,而在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远的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进了屋子。那人在这个不大的小房间里头环绕了一圈以后,突然悄悄喊着她的名字。 “存希!存希?” 声音很轻,可是让呆在这小房间里头的存希听到,真的是绰绰有余的。她认得这个声音,化成灰都认识。尼克的到来,忽然让存希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她抬起头来,拼命地呜呜叫着。直到尼克循着声音到了她身边,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布,她才真正可以说人话。 “……你还真来了。” 在瞧见尼克的那一霎那,存希一肚子的怨气突然就散了。因为她很清楚尼克这么做有多危险,摆明了自己就是诱饵,为的就是让尼克自投罗网。现下尼克能够这么轻易地找到她,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 尼克没理她,麻利地抽出短刀来把她身上繁杂的绳索一一挑断了,然后又探头出去看了看情况。依旧没有人到这房间来站岗。 “我不来怎么办,你会死在这儿的。” 突然他回头望了存希一眼,说出来的话真得很像电影台词。存希一愣,有那么一会儿眼泪真的要因为尼克的这句话夺眶而出了。所以她低着头,并没有吭声。 尼克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被这种状况给吓到了,心里还在埋怨着自己,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手枪交到了存希手上,存希一握上那枪械,就觉得手感很熟悉,掂量了半天,才发现竟然就是那把当初她去救尼克的时候,他硬塞给自己防身用的枪支。 “……知道怎么用吧。” 尼克把自己手上的那一把装了消音器,然后拉开了保险栓。存希点了点头,很熟练地查看了一下子弹夹。冷静的模样让尼克都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了。 “等会我出去的时候,你跟着我。如果遇到危险开枪战了。你就躲到集装箱后头去。我们一出这房间,就是纽约的一个卸货码头。那儿有个大广囤积着很多大集装箱,他们就算要在那儿找我们,也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呢,就带着这个,往南边跑就好。南边是这个码头通往市区的出口,别往北边跑,也不要往西边跑。都是死胡同,你出不去的,听明白了么。” 尼克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存希衣兜里放了个小盒子,看起来好像是一般家用傻瓜照相机的电池,可是存希知道,其实并非那么简单。她看了看自己的衣兜,又看了看尼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抓你,是为了这个?” “嗯。” 尼克言简意赅地点头承认了,期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几步上去就把旁边的守卫送上了西天。他将尸体拖进了小房间,搜出不少有用的武器装在自己衣兜里,再靠到小房间门口去查看。 只见自己的十二点钟方向,又有两个巡逻的慢悠悠地走过来。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存希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傻,当她瞧见尼克这么麻利地抹人脖子的动作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猜到了。 尼克等那两个巡逻的走过门口的时候,先用消音器做掉了一个,再将另外一个一枪托砸到不省人事,存希眼睁睁地瞧着刚才还挺清静的一个小黑屋,突然间多了四具尸体,忍不住就一阵犯恶心。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鬼。” 尼克低着头,默默将其中一个小喽啰依旧睁着的眼皮给抹了下去,然后叹了一口气,这么答了存希。 存希默默地望着他,只觉得之前什么大风大Lang都没有让她哭过,可是这一回,她竟然因为尼克的这么一句话,泪如泉涌。存希也不管这是不是个合适的场合,不自觉就将额头靠在了尼克的肩膀上,抹了好一会儿眼泪,泪水滴在地上,和别人的血水混在一起,透着几分诡异。 突然,她把脸一抹,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尼克。 “等真能活着出去了,我们之前的旧账一笔勾销。你不欠我,我不欠你,我们还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说着,她便一把也拉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栓,示意尼克走到自己前头。尼克微微一笑,也对她点了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怎么都不会死的。” 这是两个人结束交谈时,存希听到的最后一句回答。之后尼克与存希互相对望了一眼,便颇有默契地同一时间出了那个阴暗的小房间,将那四具死尸,永远地关在了那个暗房里头。 这条通往外面的走廊很长,可是让存希觉得奇怪的是,除了刚才那四个被尼克轻易解决掉的看守以外,一路上过来,他们再也看不到有其他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从踏出那个小屋子开始就没有断过,临到要走出那个小走廊了,尼克瞧着外头的光亮,突然抓住了存希的手。他发现,存希的手心里头冰凉冰凉的,都是冷汗。 “……你怕不怕?” 存希觉得尼克是用尽力气紧紧攥着她的手心的,他的手掌很温暖,透过这种零距离的触摸,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尼克的哪根手指指腹上长着老茧。粗糙的手感,反而让人觉得心安。 “怕。” 存希蹲在尼克身边,轻轻回了这么一个字。她当然是怕的,而且是很怕很怕。天知道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镇静地拿着手枪,跟在尼克身后走了那么一大段路。如果是别的女孩子碰到这种情况,估计腿都软了,现在两个人就连那个小黑屋的大门都出不去。继续和那些死尸相对坐在一起。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黑暗里,尼克又说话了。存希撇过头来,根本就瞧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等到她终于能够借着外头的亮光瞧清楚的时候,也正是尼克一声不吭冲出去的时候。 那一刻,存希看到的是一种毅然决然。 ------------ 一百五十五 雨过天晴 蒂森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匆匆忙忙赶到家,从蒂芙尼口中知道的,竟然是这么多骇人的消息。://比如,她其实并不是尼克的情妇,尼克当初看她可怜,又想要利用她打掩护,所以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资助他们家,供她继续读书,还给钱来让他们姐弟俩能够继续安然生活下去。当时蒂森听着蒂芙尼这话就奇怪了,立马抓着疑点问个没完。 “什么叫做打掩护啊?他一个黑道的需要你打什么掩护?难道是把你当作挡箭牌?在蒂亚戈集团里头,谁跟他过不去你知道么?” 蒂芙尼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蒂森面前。此时此刻蒂森就坐在她面前,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问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严肃,这更让蒂芙尼有一种是自己做错事了的错觉。 “……我……我不太清楚怀恩先生的事情。可是在我看来,他好像并没有在那里有什么朋友。经常带来的也就是在他身边的那个小跟班而已,我……” 蒂芙尼还打算继续说着什么,蒂森的一句反问却打断了她的话。 “等等。怀恩?” 他坐直了身体,表情显得异常正经。正经得蒂芙尼乍一看,都有些吓到了。 “嗯……就是,就是先生您所说的尼克。” 蒂芙尼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以为蒂森并不知道尼克的姓氏,所以才会表现出疑惑的神情,却没发现就在她回答这个问题的当儿,这个看起来很是沉稳的男人严重掠过了一丝不言而喻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在瞬间就想通了,却不敢肯定。 “那么,你知不知道是谁上你们家追杀你呢。” 还没等蒂芙尼忐忑的心情平复下来,蒂森又问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蒂芙尼抿了抿唇,一幅我就是知道的样子,可是半天没答话。 “没事的,你现在是在帕奇科家族的势力范围里头。离纽约远得很,我也已经吩咐人把你的姑姑和弟弟都安置好了,虽然现在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告诉你他们现在在哪儿。等到以后安全了,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的。” 蒂森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让蒂芙尼不自觉地放宽了心。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开始回答蒂森的问题。 “我不太清楚怀恩先生的工作情况……不过,他之前跟我提过,说他可能是被蒂亚戈旗下另一个左膀右臂追杀。这个人下手很狠毒,他不希望我有事,所以就把我藏在了其他地方,没想到……还是让那帮人发现了。我实在是怕得要死,才会想到给吴小姐打电话……是我害了她,他们一定是因为那一次事情查到了吴小姐的存在,所以才会……” 说到尼克的时候,蒂芙尼的眼神里头充满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倾慕的眼神,当她说到存希的时候,眼神忽然一转,又变得很复杂。蒂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他终于明白这股子似曾相识的错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时候,他又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还好蒂森也不是第一天进入社会里的人,必要的休养和素质让他把这股子惊讶掩藏得很好。正好在这个时候,蒂芙尼突然抬起了头。 “先生……吴小姐失踪有多少天了?” “过了今晚上,就是一周了,整整七天。” 蒂森皱了皱眉头,表现得非常苦恼。丹尼斯一直住在存希的公寓里,罗德岛那边又有他的姐姐看着。所以如果是一件单纯的绑架事件,这件事应该早就已经解决了。无非就是要钱的事情,没必要闹出人命。可是他们守了这么多天,求财的信息一个都没过来。这样的状况让蒂森他们几人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如果不是蒂芙尼出声说了些关于尼克和存希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无头苍蝇,估计还要这么乱转下去。 客厅里头因为蒂森的这么一句话而一阵沉默,蒂芙尼见他没开口,自己的话又说完了,自然也不敢多嘴。因为在她看来,存希的莫名失踪如果是和她的怀恩先生有关系的话,那么自己就一定是始作俑者。只要想到这一点,胸口就闷得透不过气来。蒂芙尼已经被自己的负罪感压榨得几近崩溃了。 正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座机铃声。刺耳又突兀,震得蒂森都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更别说蒂芙尼了。蒂森抬起头,打量了一阵蒂芙尼惊魂未定的小脸,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这里是帕切科公馆……” “喂?是蒂森吧?我跟你说,纽约警察局那儿来消息了,他们说码头那儿先前有一阵枪战,然后其中有一名亚裔女子在那儿,她自己说是存希!还给了他们我们的联系方式!赶紧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是爱德华的声音,显得激动又略微颤抖。他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一颗炸弹,突然间就在蒂森平静的心池里面炸开了。不管是真是假,这都足以让蒂森为之欣喜若狂。 “好,好,我马上就来。你记得通知丹尼斯啊!他一个人在公寓里面都不知道呆了多久了……” 蒂森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都不知道有多挣扎。想要直面自己心爱的女人旁边已经有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守护在那儿,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爱德华从蒂森这吩咐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心碎的味道,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三个人的事情他何必掺和进去。更何况大叫都是朋友,于是他就连连答了好,挂了电话转头去联系丹尼斯去了,压根就没理蒂森这边的不对劲,让他一个大男人自己去疗伤去。 蒂森从衣架上拿过外套,刚走了几步,就瞧见蒂芙尼正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不敢站太近,更不敢站太远。于是蒂森停了下来,特意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儿。 “我……我想跟您去……说不定……,说不定能够瞧见怀恩先生。” 蒂芙尼在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小脸蛋都快要被她自己给塞到地上去了。在她看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思春小姑娘一枚,怀恩先生再对她怎么好,都是因为她有一张几分神似吴小姐的脸。人正主都在那儿摆着呢,她跑过去凑热闹不是自取其辱么。可是从刚才的对话中间,她听到了似乎有枪战发生。一想到可能是怀恩先生去救吴小姐了,蒂芙尼的心是又痛又怕。痛的是尼克怀特的用情颇深不是对她自己,怕的是尼克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所以说,在这么多顾虑之下她有勇气提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蒂森看了看蒂芙尼,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对尼克的关心可圈可点,再加上怎么尼克怀特这个人突然姓怀恩了这件事还没搞明白呢,所以蒂芙尼一提出来,蒂森就答应了。于是两个人便踏上了往纽约的港口码头前进的道路。 蒂森的车子刚杀到门口不久,就瞧见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拉在了港口的铁门外边,谁都没办法进里头去看。一辆直升机,打着探照灯盘旋在他们头顶,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蒂森四处打量了一下,总觉得这一次纽约警察局都倾巢而出了,少说应该至少有三辆警车在那里靠着吧。站在警戒线外头的人本身就不多,再加上就那么零星几个没穿制服特别好认,蒂森一眼就瞧见了爱德华和佳人。 “你来了啊?走走,我刚才问过警官了。好像救护车停在那个位置了,咱们一起过去。” 爱德华一瞧见蒂森招手,就立马牵着佳人过来了。蒂森一听到救护车这三个字,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怎么?存希受伤了?” 爱德华绷着脸没说话,只是往前头走着。看样子他也不太清楚情况是怎么样的,四个人低着头一阵沉默地赶路。停在不远处的救护车立马就到了,那架势,看样子伤员也挺多。爱德华和蒂森看着人来人往的救护人员,人一下就愣在了那儿。倒是佳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了女性特有的镇静和第六感,一双大眼睛不住在人群之中搜索着存希的身影,突然她眼睛一亮,扯着爱德华的袖子就叫开了。 “你们快看!那是存希!” 蒂森本来四处打量的视线立马就因为韩佳人这句话给拉到了她手上,佳人的手点哪儿,他就往哪儿望。可惜在这里忙碌的警察和救护人员都太多了,蒂森一时间都看不到佳人所指的方向,爱德华也是如此,只好不停地微微低下身子来重复问着佳人同一个问题。 “在哪儿呢?人在哪儿呢?” “哎呀!就是那辆救护车!中间那辆,她坐在后头呢!” 佳人被问得有些急了,简直是对爱德华的迟钝失望透底。直接就在他的背上重重锤了那么一下,疼得爱德华龇牙咧嘴。蒂森被佳人这么一提点,立马就找到了存希那个娇小的身影。 那是存希没错,她正披着一件厚毯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敞开着的救护车里,右手上,似乎缠着厚厚的绷带。 ------------ 一百五十六 解开一个误会,又是一个误会 劫后余生的存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之中走出来,救护人员刚到的那会儿,见着她整个右臂都是血几乎都愣在了那儿。://倒不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这种场面,而是头一次瞧见受这么重的伤还可以一声不吭的女孩子。 存希在整个包扎过程之中都表现得很安静,安静到给她处理伤口的那个小伙子都觉得有些不安了。短短几分钟的包扎过程,他几乎是每做完一个步骤就问存希冷不冷。不过还好,这姑娘看样子也不是被吓傻了,至少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虽然只是点头摇头,倒也让这个急救人员放心了不少。 最后,存希的整个右手都被固定了起来,然后那小哥给存希包了一层毯子以后就提着药箱去帮同僚去处理其他人去了。只不过这些人和存希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即便是昏迷不醒被人抬着出来,都被戴上了手铐。 爱德华和蒂森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的存希,刚开始她听到有男人叫自己名字还以为是自己脑震荡出现幻觉了,一抬头,瞧见爱德华和蒂森早就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还有早就已经把眼睛都哭肿了的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存希的眼泪水就没命地往下掉。啪啦啪啦地,好些都是流过她脸上的伤口,再滴到她手上的绷带上。泪水里头的盐分实在是熬得脸上的擦伤疼得厉害,可是越是疼,存希就哭得越是厉害,到后头,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蒂森抿了抿唇,看到存希这样心疼得跟个什么似的。立马就上前把存希搂在了怀里,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尼克……尼克……” 存希抽泣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一说到这个男人的名字,她就哭得更凶。蒂森和爱德华还是头一次见着存希哭成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模样,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至于跟着过来的蒂芙尼,一瞧见存希是在这种情况下反复提到尼克的名字,整个人都被惊得钉在了那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哀莫大于心死,恐怕就是用来形容现在的蒂芙尼的。 “是尼克救了我……是他救了我……我们本来是可以逃出去的,可是他们设了圈套。尼克说,尼克说如果不那么做,我们一个人都走不出来。所以……所以他往海边跑,边跑边和他们开始了枪战,他还让我不要回头,往出口走。我一边跑,一边听到海边传来好多枪声,可是我却没有回头……后来那边一声爆炸……我……” 存希抓着蒂森的衣服,仰着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蒂森一双手忙着帮她抹掉眼泪,因为之前就有从蒂芙尼那儿了解到一些情况,所以对于尼克的出现和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意外。倒是佳人和爱德华听得懵懵懂懂的,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话。倒是一直沉默着的蒂芙尼,突然间有了反映。也不知道那么小一个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她几乎是一把将蒂森从存希的身边挤开来。还没等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蒂芙尼已经紧紧抓住了存希的肩膀。 “你说什么?什么爆炸?怀恩先生呢?怀恩先生在哪里!”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存希摇了摇头,两个女人就这么相对哭着。蒂森见到蒂芙尼这么激动,生怕她对存希做出什么事情来,赶忙就过来一把把蒂芙尼给拉开了。边将她交给爱德华,边转头对存希吩咐了这么几句。 “爆炸归爆炸,也不一定是他受伤了。你看急救车来了这么多,纽约警察局的人肯定是在清理爆炸现场的。想要知道他有没有事很容易,我们在这里等就好了。爱德华,佳人,你照顾好蒂芙尼和存希,我去问问具体情况。” 蒂森一连下达了好几个指示,言简意赅又切实际。佳人和爱德华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点头答应了。蒂芙尼早就已经哭得不省人事,根本没那个力气去听蒂森说什么。至于存希,经过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考验,自然也有些精疲力竭。她轻轻点了点头,将整个身子更往毯子里缩了些。佳人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这么无助,一皱眉就将脾气洒在了爱德华身上。 “你那个生死之交丹尼斯威尔呢。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过来。” 佳人转过头来,狠狠地咬了爱德华的耳朵根。爱德华脸色一红,也不知道是被佳人掐的还是为好友现在的不到场感到羞赧。他耸了耸肩,充分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我不知道啊。不然你照看这个姑娘,我再去打电话催催。” “好,你快去。” 于是爱德华就将蒂芙尼交给了佳人,自己忙着去打电话了。正在这时候,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人同时望过去,就见着,有两三辆急救病床被人推了过来。躺在那上头的人不是面目全非就是血肉模糊的,空气里还飘散着一股腐烂的烤肉香味。 “存希!” 存希见到这阵势,几乎是一下就从救护车里头跳了出来。正在另一边跟警察套消息的蒂森听到这声呼喊,赶忙回头看了过去。却只来得及瞧见存希拼命往前奔跑的声影。 移动病床一个个被送上了救护车,存希一个个挤了过去看过,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竟然哪一个都不是尼克。当最后一个重伤的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存希真正觉得绝望了。她全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让她没有办法再往前挪一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她,就这么站在人流之中,随便大家如何推搡,就连身上有伤,她都不管不顾。 突然,一声叹息窜进她的耳朵里。存希一愣,还没有回头,那个人便一瘸一拐地站到了她身边。 “……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以后我怎么放心呢。” 尼克熟悉的嗓音让存希只想放声大哭,一回头,就果然见到他披着个厚毯子,满身狼狈地站在一边。头发都还在滴水,那双手,伤痕累累,且还带着手铐。 “你还活着啊。” 存希又哭又笑地看着他。 “……嗯。祸害遗千年,你不是经常这么说我么。我说过,为了你那句话,我怎么都不会死的。” 尼克显得很平静,脸上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轻松表情。他抬起手来轻轻用拇指擦去存希脸上的泪水,这个时候,他手腕上的手铐就更加明显。当他的手指碰到存希的脸时,存希这才发现,他的手,又湿又冷。 “你怎么全身都是湿的?” “……爆炸的时候,我跳到海里去了。” 尼克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像大冬天地往海里跳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样。存希又皱了一下眉头,那些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一一被她吞了下去。就在她沉默的当儿,爱德华和蒂森眼看着就要走过来了,存希见状,赶忙紧紧抱住了尼克。尼克似乎也被这突然的一抱给吓到了。他抬起头来,当然也瞧见了爱德华和蒂森他们惊讶的眼神。 “你还要当这鬼多久。” 存希一边问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兜里的那块电池还了回去。 “不知道。下次见面,装作不认识吧。” 尼克叹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口袋里微微的震动。他多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抱一下存希,可惜自己现在带着手铐,什么都不能做。转眼间,机会就转瞬即逝了。 “……就算是装作不认识也好,一定要活下去。” 存希沉默了一小会儿,抱他抱得更紧了。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开尼克。 “谢谢你来救我。” “不客气,我欠你的。” 尼克笑了笑,无意间瞟见了和爱德华他们一起站在远处没有上前来的呃蒂芙尼。 “……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她。” 在被警察带走之前,尼克轻轻在存希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存希一转头,看了一眼蒂芙尼,忽然笑了。 “没问题。如果我还在美国的话。” “怎么,你……” 尼克一愣,刚还想问什么,就被警察给押走了。见到尼克被带走,那几个人才冲了上来,各有各的表情,其中佳人表现得最为坦荡。 “你……呃。” 佳人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突然爱德华有些忍不住了,把存希拉到了一边。 “那个,你刚才抱尼克的时候,丹尼斯那家伙就到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看你和你救命恩人抱着,他就跑了。你可别生气啊,他为了你这两个星期罗德岛一次都没回,就守着你的家呢。可能刚才你那么抱你救命恩人那家伙突然就不迟钝了,知道吃醋了,所以就……” 爱德华非常认真而又尽力地解释着丹尼斯的离开,可是他发现越是解释,就越欲盖弥彰。最后他索性苦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存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竟然表现得很平静。 一句我知道了,就把他打发掉了。 爱德华那一下真心不知道丹尼斯和存希都各自在想些什么了,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们无论在想什么,都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今天准备把本书完结,这是第一更 ------------ 大结局 我爱你 那一天存希被这么一大帮子人簇拥着回到家时,并没有瞧见丹尼斯的身影。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心里隐隐约约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有韩佳人同学完全搞不清状况,还使劲在那里咋呼着说丹尼斯威尔死到哪里去了。 存希在佳人一遍又一遍地提着这个名字的时候表现得很麻木,可是就是这种麻木让别人看着很难受。所以为了能够让存希一个人静一静,爱德华和蒂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佳人搞走了。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存希也没有起身去迎接,她只是将自己整个人都放倒在久违的大床上,默默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这间公寓里面,果然到处都还有丹尼斯的影子。他的味道,他的习惯,都留在了这件房子里和自己的心里。存希抬起左手来,费力地去触摸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在再一次地确认那枚钻戒还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她便抱着自己和那些还有着丹尼斯味道的枕头,很快进入了梦乡。 存希这一睡,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的。期间爱德华蒂森他们都快要把她手机打爆了,她一概没接,直到佳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她才醒来去开门。 见着存希睡眼惺忪的站到自己面前,那一刻佳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阵,这才闷声不响地挤进她的屋子里来。 “……想喝点什么?” “随便吧。” 佳人一坐到客厅里头,就开始四处打量环境。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哦。” 存希点了点头,在厨房里倒了杯佳人最喜欢喝的橙汁。 “那家伙还是没来?” “没来。也没打电话,发短信。我估计,我们之间是要吹了吧。” 存希笑了笑,就好像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她将饮料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坐到了佳人对面。 “希,你真的别生气。我们都知道尼克是你救命恩人你才会去抱人家,可是丹尼斯不知道啊。他就只是知道尼克是你前前男友而已,再加上他担惊受怕地等你消息等了那么好几天了,度日如年的。一过来就瞧见你和其他男人抱一块,还是你主动,难免会想不开嘛。过去就没事了,我保证!” 佳人拍了拍胸脯,再三保证着自己所分析的正确性。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吃醋,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理智。你知道么,佳人,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从来就没听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存希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水。分明是说出来就很痛的事情,可是真的到说出口了的时候,存希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平静。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丹尼斯久了,自己多多少少也被他影响了吧。 “……这,呃,总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也不好嘛。再说了,就算他闷骚他不说,他有多喜欢你,存希你明白的吧……” 佳人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心虚。因为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对女人好不好之类,他们这些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到底怎么样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存希看着她,突然点了点头。 “没错,他是对我很好。可是,我累了。” 存希叹了一口气,突然起身站了起来,转头走进了自己卧室。佳人不知道她是进去做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里头等。等到存希再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存希的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干嘛?这是什么?” 佳人在看到那个红色的首饰盒时,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确认。因为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存希竟然舍得把那枚订婚戒指取下来。 “……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丹尼斯吧。” 存希没抬眼看佳人,虽然她极力保持平静,可是端着水杯的手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滚你的,要去还你怎么自己不去啊!” 佳人脸色一白,好脾气什么的早就被她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也想自己去,可是没那个时间了。我已经订了回国的机票,过两天,我会去拍卖行辞职。” 存希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回答对佳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什么?你要回去?我没听错吧?那丹尼斯怎么办?” 存希的眼神落在了那个鲜红的首饰盒上,答案不言而喻。 “存希……你真的,真的考虑好了?” 佳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带着一种祈求而又小心翼翼地态度问着。 “别问了……再问,我就要反悔了。” 存希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突然她进了卧室,将房门关了起来,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头嘤嘤哭着。 …… 存希正式去拍卖行辞职,是在三天以后。她在公寓的行装都打点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生活日用品没有收进箱子里,因为飞机票是定在了圣诞节以后,她还要在这所大房子里头住上一段日子。 拍卖行的亚洲区总管拿到存希的辞职信的时候显然很意外,这个这个了一阵,最后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小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听到主管终于有了声音,存希平静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的风景拉到了主管身上。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这是我最后的决定。主管,虽然我很遗憾不能够继续在这个拍卖行效力了。可是我也不后悔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这些天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想通了许多。我想,该是我回家的时候了。” “……好吧,不过,我会把你的辞职信放在这里一周,如果你一周以后还没有来上班报道。我也就死了这条心,帮你将辞职信递交上去。吴小姐,既然你已经说出了自己想要离开的理由,那么祝你一路平安。” 主管说着,便站了起来和存希握了下手。存希道谢以后,便默默退出了这个大办公室。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她这一次是径直往大门口走的。之前和她一起共过事的人见她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又回来了,都上前打着招呼。当存希一一应付完,往底下车库里去时,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快要到中午了。 存希一坐进车子里,便条件反射似地拿起电话来想要给丹尼斯打电话。通讯录刚一打开,她便愣住了。因为,丹尼斯自从那天晚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电话给她。存希觉得,他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回国的心思的,因为自己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佳人。 按照佳人的个性,为了挽留住她,不让她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就一定会找爱德华商量。可是,存希在收拾家当期间,丹尼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来过。说存希不失望,那都是假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够让她彻底不犹豫,断了留在美国的念头。存希这么想着,便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再也不去看它,直接将车开到了地面上。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存希离开美国的日子就要到了。圣诞节前夕,本来存希还蹲在家里和父母视频的。突然佳人来敲门,硬是把她拉了出去,说要带她去狂欢。目的地直指时代广场。 存希虽然很讨厌人多吵闹的地方,这一次却没有拒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一回彻底回国,就不知道又要隔多久才能够再见一次佳人了。 那天晚上,时代广场那儿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佳人是随便选了个熟悉的CLUB进去的,然后在狂欢之中,她喝了个令酊大醉。趴在存希肩膀上又哭又叫,存希看着心疼,也跟着红了眼睛。后来酒保见佳人醉得不行了,就拒绝供酒给她。存希趁着这当儿,将佳人拖到了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直到等到爱德华来接她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爱德华接了存希的电话,也是风尘仆仆跑过来的。看样子好像还是刚从一个盛大的晚宴之中溜出来,临走前,他也抱了抱存希。又问存希那天有没有人送,又问存希以后会不会常常过来看看他们。存希什么都没答,只是打发他快点把佳人给送回去。因为,爱德华问她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出来。 “那好吧,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爱德华点了点头,突然又打了个转身对着存希。 “不了,我想在外头走走。” 存希笑了笑,转身就融入到了时代广场的绚丽里。其实,存希并不是随便走走,她是有目的性的。她对时代广场的唯一念想,就是那颗圣诞树。 曾几何时,有一个男人曾经抱着她一起坐在电脑面前,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圣诞礼物。她那个时候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屏保给他看了。 我想要这么一颗大圣诞树。 存希站在那颗高耸入云的圣诞树下面,抬头望着那看都看不到的树顶,突然觉得眼睛热热的。然后,天空竟然飘起雪来。雪花洋洋洒洒,在圣诞树亮灯的时候,突然就转成了鹅毛大雪。存希围着那颗要好几个人合抱才握得住的圣诞树慢慢走了一圈,当是达成了自己的心愿。转身刚准备走,却瞧见了一个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隔着一段要远不远,要近不近的距离。傻傻地望着她。 存希愣了一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来了。” 等到吭声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声音真是温柔得可怕。禁不住脸一红,眼睛跟着脸蛋一道发起热来。 “嗯,是啊,我来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慢慢走着。直到已经离存希近得不能再近,才停下。存希没有躲,反而是抬头望着他的脸,贪婪地打量着他,想把他的模样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我要离开了,你知道么。” 存希问了一句,刚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男人没答话,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首饰盒。这个首饰盒太过熟悉,熟悉得存希刚看到的时候,神色便暗淡了下去。 没错,他肯定是知道的。因为佳人已经把订婚戒指还给他了。存希这么想着,就想着和他拉开距离,可是刚往后退一步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成功地用言语阻止了她的行动。 “曾经很久以前,有一个傻丫头跟我说,她想得到的圣诞礼物,是一个很大的圣诞树。大得就好像是时代广场上头的那一个一样。可是圣诞节还没有过完,这个傻丫头就想跑。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能够完成她的愿望,后来我想好了……” 突然,他停顿了一下,打开了那个首饰盒。摆放在里头的戒指,不再是那一枚精致小巧的粉钻。而是人人艳羡的巴黎之爱,正正经经的求婚钻戒! 丹尼斯趁着存希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当儿,已经将她的右手牢牢攥在了自己手里。 “我想,能够完成她愿望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她娶回我在罗德岛的宅子里面,然后每年年初一开始,就为她种一颗很大的圣诞树。存希,你愿意为了你的圣诞愿望,嫁给我么。” 丹尼斯将那枚钻戒缓缓地戴到了存希的手指上。 存希低着头,看着丹尼斯郑重其事地将那一枚艾弗尔铁塔戴在自己手上,眼泪不自觉便滚落下来,打在钻戒上,让钻石更加璀璨。 “你不后悔么?我有前科的。” 存希吸了吸鼻子,好心提醒着丹尼斯。 “我不后悔。” 丹尼斯摇了摇头,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个好女孩。你总有一天会因为我被人戳脊梁骨。这样你也不后悔。” 丹尼斯听到存希这小孩子一样的论调,不自觉笑了。微笑的弧度让他的儒雅气质得到完美的体现,他就好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宠溺地瞧着存希。她问什么,他都摇头。 因为,他不后悔。他也没什么要后悔的。 存希问了好一阵,突然就不问了。丹尼斯见她憋屈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于是故意又问了一句。 “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订的机票怎么办。” 存希任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站在圣诞树下相拥着,和其他的情侣没什么分别。 “嗯,看来你得把你的辞职信拿回来了。飞机票我们可以改签。我陪你一起回中国,既然要把你娶到美国了,总要跟着你真真正正回一趟你的家了。” “好。” "……我爱你。” 突然,丹尼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存希似乎完全没想到丹尼斯会这么回答,只见她甜甜一笑,点了点头。那枚结婚钻戒在她的无名指上,悄悄绽放着幸福的光芒。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