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写在开篇的话 各位亲爱的读者们: 这段时间以来,伲子的第一部文《始知相忆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也得到了大家的肯定,是伲子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其实,伲子也只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生,为了生活天天忙碌与奔波,日子过得平庸且平淡。但自从踏上了四月天作者这条路以后,在文章的字里行间,我体会到了一种快乐。看到大家的留言,伲子会开心,会苦恼;遇到瓶颈的时间,伲子会使劲地寻找灵感,在生活中发现素材……我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文所给予的极大支持、鼓励,帮助……我不敢说我的文一定就写得好,写得让大家都满意,但是伲子也一直在尽力的争取,尽量让自己的文章和自己的写作水平能够提高,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精彩故事。 穿越文,是伲子一直想写的一个主题。所以这一次,伲子会以比较轻松的方式来演绎一个平凡女孩精彩的穿越故事,希望大家也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伲子,给伲子多提一些宝贵的意见的建议,让伲子在写文中与大家交流,在创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踏实。 还有,由于四月天的改制问题,许多读者说不能按时看文了,基于此,伲子这一次除了开了新坑《倒霉穿越遇真爱》以外,另还开了一个新坑《*的爱》,届时,三文同更,伲子争取做到每天每篇文都有一更,保证不会落下进度或让大家久等。喜欢伲子的文的亲们如果感觉在等《始知相忆深》释放的日子里有些无聊的话,可以先看伲子的这两个文。伲子保证,这两个故事也一样的精彩。 还有,伲子估计着当《倒霉穿越遇真爱》更完以后会另开两个新坑,一个叫《女人花》,相信看过《始知》的朋友都知道,这是里面另一个女人的故事,也很精彩;然后还会有一个文叫《女流氓的爱情故事》(暂定名)写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从小斗到大的故事,情节很搞笑。这也算得上是伲子不同风格的写作方式的尝试吧,希望到时大家多多捧场。 另外,关于四月天月票投票的事,伲子是新人,也不敢说自己的文可以得到很高的支持率,但是作为一个作者,哪里又会不想自己的文得到更多的人肯定的道理呢?所以,伲子在此也厚着脸皮拉拉票吧。如果亲们觉得伲子的文还可以,就请将自己手里宝贵的一票集中投给《倒霉穿越遇真爱》吧。但不管亲们把自己神圣的一票投给谁,伲子都会尊重和理解。就算得不到票数,也只怪伲子功底不好,伲子就多多加油吧!嗯嗯,就这样。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伲子带给大家的又一作品:《倒霉穿越遇真爱》。 谢知伲 2007-11-6 ------------ 1 跷着脚,“呸”地一声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我撇了撇嘴,关掉正在看的四月天原创网界面。 “搞啥啊这是,现在貌似穿越都成潮爆了。”我恨恨地想。 现在国内稍微大一点的原创网,几乎都是穿越文的天下,无数的作者们都穿过去又穿过来,游走于历朝历代,凭着自己一点点现代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一点点现代经济学头脑外加一点点小聪明,再加上那随口就来的小诗小词小曲……就楞把古代脸帅无脑的帅哥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朝堂江湖,随手一招就是一个大帅哥,还死心踏地绝无二志心甘情愿的跟随,今生今世绝不反悔。混得好的,建个美男后宫,一天一个,一个月不重样;次一点的,也能混个后妃或武林奇葩当当,然后坐拥天下;最最不济的,也能弄个尿壶回来当古董卖个千八百万的,然后再上原创网发表一篇名为《我与XXX在穿越中相会的日子》之类的文章,点击率那叫一高啊,名利双收,让人眼睛充血啊! 这穿越的日子,真是幸福!我流着口水幻想。 可是…… 脑门上出现几道黑线:为啥千穿万穿,就是不穿我?!你说我能不恨这些能穿越的作者么?我这就是*裸的嫉妒啊!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想穿一盘,啥帅哥啊金银珠宝啊我都不想了,我弄个尿壶回来就成!呃……最好是白釉的,官窑的,还是某位皇帝皇妃坐在上面嘘嘘过的那种…… 再次口水泛滥中! “叮咚!”QQ响了,有人头泛动,一看网名,是“穿越旧梦”,一个专写穿越文的作者,却没啥名气那种。因为她的文貌似穿越过去的女主结局都挺惨的,不符合穿越逻辑。因为看过她写的文,感觉她点击率少得挺可怜的,所以干脆就加了她发布的QQ,跟她探讨一下穿越的问题,这不,来了: 穿越旧梦:“昊雪,谢谢你给我的文留言。” 昊雪:“^-----^” 穿越旧梦:“唉,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文可能又会弃坑了……:(” 昊雪:“不会吧,你已经弃了五个了!每一个我都追,每一个你都弃,你耍我呢吧?” 穿越旧梦:“没办法,文章点击率一直上不去啊。” 昊雪:“那,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写法有问题。你看看,现在的穿越文,哪个女主穿过去以后不是吃香喝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你,尽把女主整得悲惨透顶!你说说,你这样的文点击率能上得去吗?” 穿越旧梦:“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的感觉吧,其实古人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主儿,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思想,古人也不笨的。况且,封建制度下的古人岂可能有人权可言,我这是遵守时代逻辑,这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昊雪:“呃……难怪你没点击了……” 穿越旧梦:“就是啊:(” 昊雪:“你把我对穿越的向往都整米了。” 穿越旧梦:“写文也不能昧着良心乱写的不是。” 昊雪:“算了算了,你要弃就弃吧。哭……” 穿越旧梦:“你说咋写真实的穿越就这么难呢?唉!” 昊雪:“得,不说了,改明儿我干脆自己穿越过去见识一下得了。” 穿越旧梦:“成啊,回来给我些穿越的素材:P” 昊雪:“美得你吧。下了啊。886” 穿越旧梦:“嗯嗯,好,886” 刚把QQ关掉,突然一本书凌空飞过,又快又准地扣到我脑门上,“巴叽”一声把我的头打 得趴在电脑的键盘上! “林昊雪,你又作白日梦了,叫你这么多声都不答应!”一个怒喝从天而降,完全没有昔日 在外人面前的淑女形象可言。 我双手抱着被打得很惨的头,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的妹妹——林昊霜。 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和昊霜虽然相差一岁,确实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品种,但我却眼小鼻塌大嘴巴,从小到大倒追着男生跑也没人理我;昊霜却杏眼桃腮明眸皓齿,大有沉鱼落雁的趋势,从小到大就有把头梳得滑溜的男生捧着鲜花在我家门口守门。更过分的是,一旦她有摆不平门外的男生的时候,就拿出妈的化妆品把我涂得像青楼里的老鸨,站到门口,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果然,那些男生在见过我之后,脸一黑,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开跑,并且从此再也没在我家出现过…… 黑线啊,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看她这架势,貌似又有什么事摆不平了吧。 我站起身,越过她走到妈的卧室,把妈梳妆台翻得乱七八糟。 “喂,你干嘛?”林昊霜在我身后大叫,颇有见了鬼的气势。 “表装了,不就又要找我帮你吓外面的臭男人么,”我边翻东西边回答,“告儿你啊,这一次怎么也得二十块了啊。你看我牺牲多大啊,为了你,我快成老处女了都。” “你不为了我也快成老处女了啊,别赖我。”林昊霜抵死不认,又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尖声道,“林昊雪,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我刚拿起妈的口红预备涂上,见她大叫,转过头来看向她,“干嘛,那是为了什么?” 林昊霜见我转过脸来,顿时摆出一副谄媚的笑意,靠过来搀起我的手,“姐……” 娇嗲嗲的声音顿时让我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别别,”我使劲摆脱她,退到安全距离以外,“有事你说话啊,不要再靠过来。” 她却撅起嘴,仍然冲着我笑,“姐,我想吃爆米花。” 嗯,啥?爆米花? 我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是啊是啊,”美女点头如捣蒜,“就在下面啦,有拿爆筒爆爆米花的,我好久没吃了,姐,我好想吃哦……”继续拉着我,一双大眼也冲着我直放电,“可是,我又不好意思下去……你说一美女站那地儿等爆米花的,多不好看啊,待会儿还要踩着爆筒轰轰的响,好吓人呢。况且我现在还没有化妆……姐……” 我垂下头,“得,家里还有些糯米,我去给你爆吧,你放开我啊。” 林昊雪笑岔了嘴,捧着我的脸就是“吧叽”一口,“林昊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爱死你了!” 得,这死丫,有事的时候就叫我姐,目的达到马上就改口成林昊雪了,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叫过我一声姐。奈何我还是这么宠她,唉! 认命地端着一锅糯米,我跑到楼下找到爆爆米花的小贩,然后看他把糯米倒进爆筒里摇着,慢慢地加热。 无聊啊!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小贩不慌不忙摇着爆筒手柄的样子,心忖这要什么时候才爆得好啊!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正想着太阳,突然,天空猛地暗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迅速地黑了起来。 先前我还不在意,以为只是乌云飘了过来,哪知单元楼下过路的人不知道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啊,日蚀,是日蚀啊!” 我立即来了精神:日蚀,我活了24年,却仅仅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日蚀? 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透过高高的楼层向天上望去,我也不例外。奈何我站的地方刚好被楼房挡了个彻底,只感觉天色越来越暗,却窥不到日蚀的全貌。 我移动移动脚……看不到; 再移动一点……还是看不到; “哎,小姐,请站过去一点,我要踩爆筒了……” “哇,真是日蚀,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一个欧巴桑尖着嗓门嚷。 我再移…… “哎,小姐,我要……” “天哪,快快,DV机,快快!”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冲旁边的女生惊呼。 我再移过去一点点…… “哎,小姐,我要踩了……哎,别挤……” 嗯,什么? 终于听到小贩的声音,我突然回过神来,刚想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轰!” 突然,一声惊天的爆炸声在我耳边响起—— 天顿时变得黑了下去…… ------------ 2 热,好热……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被人丢进了微波炉里反复的烧烤着,感觉皮肤都在滋滋地冒着油花。 天,这天气,怕是今年夏天最热的天气了吧。我发誓,我将来一定要注意环保,要少生孩子多栽树,再让气候这样变化下去,估计20年后,我们世界就只一个颜色的人种了——黑色人种。 还有,那太阳光未免也太强烈了一点吧,晃得我眼睛好疼! 死林昊霜,看老姐我在睡觉,都不知道帮我拉一下窗帘,都23岁了,还不知道心疼人,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哟? 得得得,我自己爬起来拉好了。 睁开眼,我正欲爬起来,却一下子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给惊呆掉。 黄沙,漫无边际的黄沙 !就像似黄沙的海洋般,一眼望过去,我看不到头,只看到几座被大风吹动而隆起的沙丘,在不远处,有一棵与地面呈三十度夹角的早已干枯的胡杨,像一条苍劲的飞龙,歪歪曲曲地延伸着…… 炙烈的太阳高悬在半空中,我身下的黄沙被映成了金红色,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一个升满了碳火的坑上般,又热又烫。 这这这…… 我立马重新躺倒,心里默念着,“我这是在作梦,我这是在作梦!” 然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景象却仍然是这满眼的黄沙,还是高挂在空中的骄阳,还是那干枯的胡杨…… 不会吧,出了什么事儿?怎么我睡一觉醒来,竟出现在沙漠里? 抬起手,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痛得直抽气:这么说,我不是在作梦? 甩甩被自己咬痛的手,我感觉到心慌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记得,我之前在家楼下帮林昊霜爆爆米花,然后有日蚀,我们全都挤过去看,然后当我回过头去看那爆爆米花的小贩的一刹那,就听到一声爆炸的声音,然后就没有意识…… 可怎么醒过来我会在这里,在沙漠里? 老天爷,这也太扯了吧?是谁在捉弄我吧?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应该马上走,不然…… 突然地想起了爸爸跟我讲过的一个有关在罗布泊沙漠里莫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的科考学家彭加木的故事,我冷不禁地打了个寒战。 沙漠…… 好恐怖的地方。 没有人,没有水……除了骆驼,几乎没有人敢进入到这片象征着死亡的地方。 看着这漫天的黄沙,我突然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人没有人啊?救命啊!”我拢起双手,大喊。 然而,回应我的,除了耳边的呼呼风声,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我站起身来,鞋子顿时陷入到沙地里,灌了一脚软软的沙。我这才注意到,我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从未见过的稀奇服饰,虽然有些破损,但还凑和;就连鞋,也像是古人穿的式样的长统黑靴。然而,我关心的不是这个,上下仔细一打量,我身上竟然挂着一个牛皮制成的,像电视剧里面演过的那种水袋! 太好了,有水了。 我取下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盖子,一看,娘啊,水袋是空的! 这是谁呀,这么恶作剧!想让我扮楼兰女尸么? 干脆把鞋子给脱了下来,没想到,被太阳烤得滚烫的黄沙哪容得下我娇嫩的皮肤在上面践踏,没几下,我就被烫得嗷嗷叫唤,一屁股跌坐在沙地上,忙不迭地把鞋穿了回去。 穿好了鞋,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恐慌的情绪在我心底不断的漫延,在这没有边际的沙漠里,再强大的人都只能感觉自己的渺小,更何况是我这个活了24年都没有离开过父母的小女人。看到这一切,我真的没有了办法。 一滴泪落下来,掉进黄沙地,很快地,就被太阳蒸发得无影无踪。 得,趁现在还有体力,我走吧,走到哪算到哪。万一能找到绿洲或人烟就好了,是不是? 这样一想,我立即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得得得……” 没走多远,仿佛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般,我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正向我这个方向快速驰来。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马蹄声是如此的悦耳,就像听到了最最美妙的天籁之音。我回过头举目望去,果然,不远处一阵黄沙滚滚,一骑人迅速向我这个方向快速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我都可以感觉到那地表的震动。 我一直悬着的心顿时像落回了胸腔般,透出一阵狂喜:有救了,我有救了! 我于是使劲地朝他们挥身,生怕他们看不见我,高声疾呼救命。 终于,那一群人看到我,驾着马冲了过来,把我团团围住,他们所骑的骏马正呼呼喷着热气,体型之大,之剽悍,是我前所未见的。想到以前在公园五块钱骑一圈的小白马,跟它们一比,简直就像是巨人与矮子的区别。 待我看清他们的服饰时,我更加吃了一惊。白色的羊羔皮袄、皮裤、长统皮靴、宽衽窄袖服饰,衬上一头飘逸而不加修饰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演的古代游牧民族的装饰和打扮。 莫非,我遇上了正在拍戏的外景剧组? 那敢情好!刚好请他们带我走出去,然后帮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家里人,叫他们来接我。 我傻笑着,迎向围过来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样子比较像主角型的帅哥:“帅哥,啥也不要说了,先弄点水来喝喝,渴死我了都。” 那男子沉默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半晌,从腰间甩了个牛皮水袋给我。 我接过,又费了半天的力把这玩意扭开,凑到嘴边“咕噜咕噜”地就灌掉了一袋子水。然后咂巴咂巴嘴,把袋子还给他,趁他俯下身来接过水袋的当儿,我问道:“你们怎么进沙漠的,是来拍外景吗?我莫名其妙的穿进来了,能麻烦你们带我出去一下吗?” 那男子一怔,表情怪异地看着我。 怎么了?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又用手摸了摸脸。 “庄绮君,不要再装了,你这次的出逃,少主很生气,派我们找你,吩咐我们必须要把你带回去。”那男子开口。 我瞠大眼,“啥?庄绮君?你们搞错了吗?我不叫庄绮君啊,我叫林昊雪。” 那男子冷哼一声,调过马头不再看我,径直向身旁一个彪形大汉吩咐道,“乌卡,带她回去,听凭少主发落。” “是!”那叫乌卡的彪形大汉听命,下得马来,像逮小鸡一样拎起我,大手一挥就把我摔上了马背。 “喂,你们搞错了搞错了,”我急得大叫,“我真不是庄绮君,我不会演戏,我是个外行,你们要找的女主角不是我!你们的女主角是不是走失了?如果是,麻烦再去找找,这黄天昏沙的,小心她困在里面。” 这群人,演戏也演得太投入了吧! 刚刚那个男子转过头来,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庄绮君,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待会回去小心少主会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说你们搞错了。”我大叫,“我不是庄绮君,真的不是。” 那男子扯开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说你不是庄绮君?” 我点头如捣蒜。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帅哥?”那男子作总结性发言,“所以,你不要再装了,你,就是庄绮君!” “咳咳——”他的话一说完,我差点咳出一口血来。 帅哥?这这这…… 这也太逗了吧? 这是哪家影视公司新招的喜剧演员啊?快赶上赵本山了都! ------------ 3 被人压着伏在马背上跑上半天是什么感觉? 而此时伏在马背上的我只能告诉大家,同志们啊,姐妹们啊,这个滋味那叫一难受啊!没有一点功底的人可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啊! 那坚硬的马鞍硌着我身体,随着马的奔跑与震动,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挤压着我的整个胸腔,我还不能动,因为一动可能就会失去平衡摔下马去;不能眨眼,因为一睁眼,马蹄扬起的沙尘就会灌进我的眼睛里……颠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张大嘴巴呼气,没想到,让我感觉无比丢人事发生了——我的口水竟然顺着我张大的嘴巴飞流直下三千尺,糊了我个满脸,再加上那扬起的沙尘扑面而来…… 那狼狈模样,我就请各位姐妹就自己想象了啊! 更气人的是,骑在马背上的那个叫啥乌卡的彪形大汉看到我伏着不动,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快马加鞭,与其他人比赛马技术来,跑得那叫一快,他分开的双腿中心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我的胳膊,恨得我咬牙切齿。 娘的,看我好欺负是不是?等到了你们的驻扎地,看我不闹你个鸡犬不宁!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拿出我在家装老鸨的绝活,吓得你们今后看到姑娘就闹疲软! 在马上不知颠簸不知多久,终于,我从眯着的眼缝里瞄到地上的不再是黄沙,而是一片绿草地。正想着目的地可能要到了,就感觉乌卡“吁”了一声,猛地一拉缰绳,那马一惊,半个身体都直立了起来,马蹄重重地踏在地上,不安地踢动着。 乌卡下马,我却连滑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抓着我的腰带,像拎小鸡般地打横拎着,跟着帅哥走到一处地儿,一甩手把我丢在地上。 “末将帅哥参加少主!”只见帅哥双手抱拳,单膝往地上一跪,朗朗道,“启禀少主,逃走的庄绮君末将已经带回。” 我爬将起来,胡乱抹了把脸,恨恨地剜了帅哥一眼,连骂他的力气都省了。说多少次了,我不是啥庄绮君,你们演戏也太投入了吧! “好!”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我昂起头一看—— 极品男!真正的极品男! 顿时,我的口水又开始泛滥成灾。 他好高,站立的傲然身姿像一座铁塔般,充满着力量,我几乎可以预见那里面全是我哈了很久的男人的肌肉;深遂而深沉、略带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似带着一点混血的性感;身上略显野性的衣服虽然剪裁出古代游牧民族特有的风格,却恰恰衬托出他的粗犷与不羁…… 顾不得被马颠得酸痛不已的身体,我立马爬将起来,冲着他傻笑着喷口水:“嗨,俊男,请问你贵姓?你哪家影视公司捧的新人啊?我一定买你拍的电视剧!”这回,我打死也不叫他帅哥了,总不会他也叫俊男吧? 说完,我又拿眼睛四处瞅了瞅,入眼的却是雪白的像现在的蒙古族人所居住的蒙古包,来来往往的人们也身着蒙古人般的装饰,戴着固完帽,穿着蒙古袍,脚蹬毡靴。心里暗暗有些惊讶,不会吧,怎么我一觉醒来,跑蒙古来了? “俊男,你们的摄制组在哪?领我去一下你们的剧组好不好?我……” 然而,俊男却皱了皱眉,褐色的深眸打量着我,似在留心我脸上的变化,“庄绮君,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挠挠头,有点抓狂地看着他,“说多少次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只是爆爆米花时被爆筒炸了,然后睡了一觉醒过了就不知怎么回事跑这里来了,然后那个自称帅哥的帅哥就硬要说我是啥庄绮君的,就带我回来了……”我试图向他解释,但解释了半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解释些什么,最后,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那个俊男,问,“你的……明不明白?” 俊男看着我,点点头,“明白。” 我吁了一口气,很好,他明白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说! 然而,一口气还没吁完,俊男的一句话差点让我蹶倒—— “庄绮君,不管你怎么解释也没有用,”说完,他向旁边一个侍者使了下眼色,那人会意,退了下去,“既然你有胆敢在我酒里下药出逃,就要有勇气承受我的怒气!” 嗯——啥? 我瞠大眼,确定自己没有听懂他的话,看着他,正待下文,却见刚刚那个侍者毕恭毕敬地托了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是一根乌黑得发亮的鞭子。那个俊男伸出手,慢慢地握起鞭子,猛地向上一扬—— 那鞭子在他手里就像一条有生命的蛇一般,映照着夕阳的余辉,发出金色而诡异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啪”的一声,鞭首甩落在草地上,激起阵阵沙土。 我倒退几步,恐惧地看着他:他他他——该不会是想用这鞭子打我吧? 正想着,他双手套住钢鞭,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退,我退,我一直退…… 当然,还不忘口出威胁:“那那那,我告儿你啊,打人犯法的哦,我有人权的哦……” 他站住,挑起眉,冷冷地看着我,“犯法?人权?”他嗤笑一声,“庄绮君,我想你忘记了,在这里,在遥国的土地上,我——耶律逐原,就是法,就是权!” 他握着钢鞭的手指着我,“而你——庄绮君,你既然敢这样辜负我的信任,我就有权处置你!” 我真的快要疯了,我要怎么解释他们才听得懂啊? “都说我不是啦!”我冲他吼,然而,他却手一扬—— “啪!” “哎哟我的娘哟!”我惨叫一声,捂住屁股就开跑,速度那叫一快…… 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啊!想当年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撒热血才有了我们新中国,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可是我只要人家一鞭抽下来就判变了,如果早生几十年,我估计我就是一叛徒,而且是那种人家还不用上刑我就把祖宗十八代都招出来的那种! 我跑我跑我跑跑,我使劲地跑,我使出吃奶的劲来跑…… 最后,我终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原地。 娘啊,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啊! 耶律逐原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我一个人折腾得脸红耳赤, “庄绮君,”他扬扬鞭子,脸上泛出一丝笑痕,柔和了他刚刚冷硬的形象,“我这一鞭还没有抽到你身上呢,你跑什么跑?” 嗯?我瞪圆眼睛,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没有吗?”怎么我感觉好像屁股痛痛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帅哥、乌卡之流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乱没形象一团。 我恼羞成怒,冲着耶律逐原骂去,“你不早说!” 耶律逐原却没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庄绮君,念在你这次是初犯,我就不予追究了。”他回过头来又看着我,“但是,如果再有下次,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一听他这话有放过我之意,顿时笑眯了眼,点头哈腰道“嗨嗨嗨,太君……呃不,少主请放心,小的明白!” 耶律逐原没有再说什么,转回身把鞭子又放回了那个侍者一直托着的托盘里。 “少主,属下不服!”帅哥的声音却在此时插了进来。 耶律逐原看向他,皱眉道“不服?” “属下率领弟兄们一路追进沙漠,几经周折才寻获逃跑的中原女,少主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饶过她?这样少主今后还如何服众?” 他说得掷地有声,我却听得火冒三丈。 好你个帅哥,你就是想看我挨打是吧?娘的,我又没招你惹你,又没偷你老婆,没抱你小孩跳井,你干嘛落井下石啊! 这个梁子,咱们是结定了! 奈何帅哥这一说,刚刚抢我回来的一票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少主,我们不服!” 耶律逐原看看跪在地上的他们,想了想,“好,就罚这个女人从明天开始——跟着那群俘虏做苦役!”又看看我,“还有,从今晚开始,只许守在帐外!” “少主……” 帅哥还想发言,被耶律逐原一瞪,他这才怏怏地住了嘴,一众人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我这才长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安全一有了保障,我的胆儿顿时又肥了起来。 不怕死的凑上前去,我涎着笑看着耶律逐原,又开始不死心地问:“俊男,你到底是哪个影视公司的,你们的摄制组在哪儿?我找他们真的有事儿……” 耶律逐原剜我一眼,大手一挥,“带下去!” 立刻,刚刚没整到我正心里不爽的帅哥就上得前来,抓着我就往别处拖。 “俊男,我真的找他们有事啊!你告诉我啊!” …… “阿婆,我带了一个人来帮你的忙。”帅哥跨进一间像是厨房的小屋,冲着房里的人爽朗地说着话,“今后你有什么粗活累活重活就直管吩咐她去做,甭跟她客气!”说完,狠狠地把我掼在地上, “哎哟……”我尖叫,捂住屁股坐了起来。要命了,这么能摔,当我是物件么? “哟,好水灵的小妹子。”一个长相很慈祥的阿婆从灶台走下来,蹲下身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帅哥,语气中有着责备,“帅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摔人家?” 帅哥偏过头去,很不屑地一哼,“哼,中原女!” 又抬起头对阿婆道:“阿婆,你不要别这个女人客气,把她往死里整的好。这可是少主的吩咐。” 我顿时火大,“你胡说,少主刚刚没有这么说!” 帅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调头径直走掉了。 切,没品男!老娘我鄙视你! 阿婆扶着我站起来,替我拍掉身上的尘土,笑着对我说,“没关系吧?摔疼了吗?帅哥这孩子就是这样,不知道温柔,可是他心地不坏的,你不要怪他啊。” 阿婆的样子,让我没有来由地想到了我去世多年的外婆。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婆和我们住在一起,由于昊霜的关系,爸爸妈妈没有多少时间再来管我,可是外婆却最最心疼我,每回有什么好吃的,她总会偷偷藏起来拿给我,然后乐呵呵地看着我吃得狼吞虎咽,对我说“雪儿慢点吃”……后来,外婆去世了,爸妈忙着工作,昊霜和我也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了。而现在看到阿婆,没来由的,我的眼圈一红。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阿婆问。 “我叫林昊雪,阿婆……”我嗫嚅着,“我可以像帅哥他们这样叫你吗?” 阿婆笑笑,脸上的皱纹绽成一朵菊花,“当然可以。”说完,拍了拍我的头,“我们这营子里啊,只有我一个煮饭婆,你来正好有人可以帮我的忙。” 我点点头,“那我现在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现在去外面的小河边打一桶水回来,可以吗?” 我点点头,“好。” 问清阿婆河水所在的方向,我提着水桶出往营外的小河边走去,虽然觉得有些疑惑这里怎么没有自来水,但转念一想,这里是沙漠地带,估计可能自来水也安装不到这里才对吧。 到了河边,我打了水,提着沉沉的水桶正准备往回走,突然想到今天在沙漠里被人扛在马背上吃了不少土,脸上又被口水糊了个满脸,就转回来想洗个脸再回去。 哪里知道,当我俯下身去,看到平静的河面上映出的那一张脸孔时,吓得差点惊叫起来—— 我的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巴……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我见过的绝美的脸,大大的眼睛,高挺而小娇的鼻染,不点而朱的樱唇…… 我惊坐在草地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这这……这不是我的脸啊! 可是,我动动手,河里的倒影也动动手;我眨眨眼,河里的倒影也眨眨眼…… 我是不是在作梦啊? 我咬一口自己,疼啊疼! 我突然清醒过来。显然,这不是梦!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 莫非,我也赶了个时髦,穿越了?还穿进了一具不属于我的身体里? 不会吧,这太扯淡了! 这怎么可能?虽然现在穿越挺潮的,但我怎么可能也跟着穿了啊?我是怎么穿过来的啊? 莫不是…… 我脸一黑——莫非我是史上第一个,被爆米花的爆筒爆过来的? 娘啊,丢死人咧! 就算穿,也让我穿个华丽丽的过程么,怎么可以这样穿过来,传出去今后我林昊雪在道儿上还怎么混啊? 慌慌张张地提着水桶狂奔回营地,我找到正在烤全羊的阿婆,在套了她很久以后,终于让我知道我现在所有的位置是一个叫作遥的国家的领地,他们是游牧民族,现在照他们的纪年是遥天历39年,遥国历153年,但具体是公元几年就不得而知了。而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庄绮君则来自遥国南边的中原地区——楚国。据说楚国物富民丰,一直称霸诸国。但遥国在这一代君主耶律和的休养生息下,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军事实力,现在与楚国形成对峙之势。遥国以西则是河西走廊,那里有着宛、月等多个国家,但风土民情则与遥相似,并一直以遥马首视瞻。 我越听越不对,虽然遥国无论是在国姓还是风土民情上,都与中国古代史上的突劂或契丹民族十分相似,但凭着我对中国古代史上的一些印象看来,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怎么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遥”的国家。 当我问阿婆有没有听到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时,阿婆想都没想就回答我说没有。 这让我更加确定,我穿了,真的穿了,而且穿到了一个架空的古代社会里!还意外地穿成了一个美人! 娘啊,我多年的夙愿终于成为现实了!我兴奋,我开心啊!在这里我要首先感谢让我穿过来的那个爆爆米花的小贩——的爆筒,感谢党和人民对我多年的栽培,感谢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感谢CCTV,感谢MV…… 我于是又嚣张了起来,双手往腰间那么一叉,仰天一阵狂笑。 “哈哈哈……我穿了,我终于穿了!古代的帝王将相武林盟主帅哥美男们再坚持一会啊,我林昊雪来咧!哇哈哈哈哈哈……阿婆阿婆,你快告诉我……”正准备再问阿婆几个问题,转过身一看,阿婆没了踪影,“阿婆阿婆……” 我叫了半天也没人应,正准备出去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她,却突然脚下一绊。我低头一看,只见阿婆蜷成一团缩在我脚边,见我看她,竟然一个得瑟。 ------------ 4 看阿婆熟练地在火架上翻烤着乳羊,羊肉也滋滋的冒着油珠,渐渐变成深褐色,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让人垂涎的香味,我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的胃开始有些翻腾起来,咕咕叫着直向我抗议。捂住肚子,趁阿婆转身拿托盘的功夫,我快速地升出手来,不顾羊肉被烤得滚烫,“嗞溜”一声往羊肉上一抹,抹下一把油花,贪婪地放进嘴里,舔了个干净。 哇,真好吃,像是在羊肉上涂了蜂蜜还撒了孜然似的,让我不禁开始想念在家时常和林昊雪一起跑烧烤摊上去吃的羊肉串,一瓶冻啤,外加无限量的羊肉串……那滋味,真爽啊! 阿婆拿着托盘回过身,见我正在舔嘴儿,有些疑惑地问:“你在吃什么?” “没有没有,”我急忙否认,总不能说我揩了羊肉的油吧? 阿婆见我不说,也没有再追问,叫我帮她把羊从火架上取下,放进一个很大的托盘内,嘱咐着,“小雪,来,帮我把这个羊肉给少主送去。” 我瞠大眼,“少主一个人吃吗?”这么一只羊,不撑死他才怪。 阿婆点点头,“呵呵,你不知道,我们少主是遥国最勇敢的勇士,他曾一个人猎杀过一头黑熊。他的食量当然也比别人大很多……” 得得得,我算是听明白了,耶律逐原按我们现代人的观点来说,就整一大胃王。 送羊肉去耶律逐原的帐蓬时,忍不住地,我又死命地在羊肉上舔了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的牙齿没有在羊肉上扯下一块肉来。 耶律逐原所住的帅帐居于营帐的最中心,也是所有营帐里最最华丽的帐蓬,屋里的每一件物品看上去都如此精致华贵,大大的白羊毡毯,看上去很温暖的床,鎏金的书桌与椅榻上都雕刻着华美的鹰和虎的图腾,充分向人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遥国绝对不低。大漠日夜的温差较大,此时他的帐里已经点燃了炭火,感觉就像冬天我们开了热空调似的,很温暖。 然而,此时我的心里哪里还惦记这些,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耶律逐原正在切割的那盘羊肉上。 只见他拿起一把精致的镶着绿宝石的匕首,正将羊肉切开,用手一撕,外表看来红褐色的羊肉顿时被分开,我看到那肥美的油珠顺着羊肉滚落下来,露出里面嫩嫩的肉来,粉粉的,像初生婴儿般有些透红的肌肤。一阵香味向我袭来,我立刻又感觉口水开始泛滥…… 天哪,真想扑过去咬上一口,一口就好,我都会感觉像进入天堂般的幸福。 耶律逐原撕下了一条羊腿正欲开口咬下去,突然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盯着羊肉盯得眼睛都绿了的我,突然勾了勾唇,把羊腿伸向我:“想吃?” 我点头,拼命地点,使劲地点,忒狗腿地谄笑。 “给你。”他吐出两个我认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字。 耶律逐原,你太好咧,我喜欢你! 我飞奔上前,正欲接过,哪知他突然把手往回一缩,“给你可以,跳一支歌舞给我看,这条羊腿就赏给你。” 啥?我顿时满脸黑线。 赏……他当我要饭么?还要唱歌跳舞给他看,老娘我又不是舞伎! 心里一阵冒火,我怒道,“谢谢,不用你赏,老娘我不吃了!”转过身,我正欲有骨气地走出帐蓬,却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耶律逐原,既然你这么想看我表演,老娘今天就豁出去了。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看我不恶心死你! 转过身来,我扯开一脸自认为颠倒众生的笑意,又看向坐在桌旁正挑眉看着我的耶律逐原,盈盈上前,娇媚地假笑,“少主不就想听奴婢唱歌么?既然少主想听,奴婢愿为少主一唱。” 耶律逐原一笑,“请。” 我娇笑着,扯开嗓门,连唱带舞地大嚎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嘿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嘿真奇怪!” 我跺着脚在地上打着拍子,装出滑稽可笑的样儿比划着手势,得意地看到耶律逐原原本期待的脸如今一脸惨绿。 小样儿,跟姑奶奶我玩这套,也不想想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是穿来的,我容易吗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够了!”正当我引吭高歌第四遍的时候,耶律逐原终于受不了了,大喝一声,用手抚着额头,像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半天才抬起头来。 “你,换一首!”他命令道。 “小的遵命!”我谄笑着点头哈腰,再次拉开了破锣嗓: “地瓜米甜,地瓜米甜,角钱斤嘿角钱斤,爸爸只有五分钱,爸爸只有五分钱,买半斤,嘿买半斤……地瓜米甜,地瓜米甜……”(请各位看倌们自行参照“两只老虎”的音调来唱) 想当年我号称麦霸,就是靠这自编一首“地瓜米甜”震惊四座,万人空巷(呃,至于这是褒是贬,请大家自行理解,我就不多说了啊),就凭这功力还震不了你耶律逐原我林昊雪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果然,耶律逐原的脸由绿转黑,再转白……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握着羊腿的那只手也泛出了青筋,并在微微地颤抖。 “地瓜米甜,地瓜米甜……” “够了!”终于,耶律逐原受不了了,站起来,伸手就去拿放在一旁的钢鞭…… 我一看大事不好,立马住嘴,做了个骑车的动作就准备开溜—— “站住!” 刚迈出一只脚去,耶律逐原的鞭子一向我这边一卷,我就突然感觉像是被龙卷风卷到了半空中般,打了几个旋儿,一下子就被他擒到了怀里。 “庄绮君,你故意的是吧?”他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似要把我的下巴捏断似的,褐色的眼睛酝酿着狂风暴雨,“你知道激怒我有什么后果吗?” 下巴被他捏住,我说话有些不利索起来,“额和一发死,额米油想邀鸡路里,骚猪要饼……”(伲子爬出来翻译一下: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想要激怒您,少主饶命……) 他又捏捏我,“你确定?” 我点头如捣蒜。 耶律逐原深呼吸了好久,这才放开了我。我顿时用手使劲地托住自己的下巴,试了试,幸好幸好,下巴还能活动,否则如果像周星弛在《九品芝麻官》里那样,舀一勺饭,用手托着下巴嚼的话,那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庄绮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给我唱一次!”他冷冷地看着我,“这次要唱好,不许再唱这种不入流的曲儿,不许再这样尖着嗓子唱,否则……” 我哈哈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请问少主想听啥?”娘的,下巴现在好痛! 他坐回座位,想了想,“唱你最拿手的。” 我眼睛一转,嘿嘿,有了! 那,耶律逐原,是你要听我最拿手的歌的哦,我可没有逼你哦! “少主,那就容奴婢献丑了!”我假意地福了福,立起身,表情无比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充满着深情,启唇唱道: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哦~~~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猪!你的肚子是那么鼓,一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猪!你的皮肤是那么白,上辈子一定投在那富贵人家 哦~~~” 我唱到这里的时候,耶律逐原先前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开始沉了下来,微微泛出青色。 我倒退了几步,继续往下唱: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哦~~~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耶律逐原的脸色再次由绿转黑,又由黑转白,我退退退,边唱边退,退到帐蓬旁边,我终于唱出了最后一句: “你很像它!” 唱完最后一句,我学声猪叫,掀开毡毯,扯开脚就拼命地跑了出去。 身后,耶律逐原的怒吼声惊天动地:“庄——绮——君!” YES!我对自己做了个胜利的标志,捂着肚子笑得差点躺在地上打滚儿。 ------------ 5 正当我蹦蹦跳跳地准备很厨房方向走去时,阿婆迎面走了过来。 我迎上去,“阿婆,你怎么来了?” 阿婆笑着,端着一盘调料给我看,“你这个粗心的孩子,刚刚忘记把调味品端过来了。” 我一看,竟是辣椒面,心下好奇这个时空怎么会有辣椒,凑过去用鼻子闻闻—— “哈哈哈——哈啾!” 我的娘啊,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辣椒面了。看来这里的人可比中国古代幸福多了,想我在家时那叫一无辣不欢啊。幸好这里有辣椒,不然我真不知道在古代的生活怎么过! 小小地在心里高兴了一把,我问阿婆,“这是烤羊的调料?” “对呀,我现在就给少主端过去。”阿婆道,欲走,我拦下了她,“阿婆,我来我来,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刚刚好不容易赢了耶律逐原一盘,我正想转回去看他那气得发绿的脸呢,阿婆端来的调料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 走到耶律逐原的帐蓬门口,我低头要进帐蓬,眼前却突然跑过了一只蟑螂。 我眼一亮,一脚踩下去…… “叭叽——”我抬起头来,蟑螂成了一滩蟑螂泥。 嘿嘿嘿嘿嘿…… 我蹲下身,细细地把蟑螂那肥肥的大腿撕成小碎片,放进了辣椒面儿里。 耶律逐原,叫你不给我吃烤羊腿,我就要趁胜追击,吃得你拉肚子! 一想到这里,我又嚣张起来,哈哈笑得那叫一惊天地泣鬼神! 给耶律逐原把调料端进去,看到他把辣椒面儿连同蟑螂腿儿全倒在烤羊上,我心里止不住的开心,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幅这样的情景: 帐蓬内:“啊啊啊……”耶律烈捂着肚子唉唉叫唤,“茅房……我要去茅房……” 使劲地站起,捂着肚子,夹着屁股走得偏偏倒倒。 茅房里:“扑扑扑……砰砰……”(什么声音请读者自行想象)然后传来耶律逐原舒服的喟叹声——但紧接着,就听到他一声惨叫,“啊,纸呢?怎么没纸了?来人啦,拿纸来!” (半晌以后)耶律逐原小小声声自言自语,“唉,算了,将就一下用手擦了吧……” ……………………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那叫一猖狂:耶律逐原,这就是你得罪老娘的下场,让你用鞭 子吓唬我,让你叫我给你当舞伎……哈哈哈,你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 “你在笑什么?”耶律逐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联想,脑海里的精彩画面嘎然而止。 我这才回过神来,见他那双深竭色的眼睛正警惕地打量着我,而我脸部的肌肉竟然还僵化在 刚刚大笑的那一刹,顿时收起了笑脸,装作很正经地样子恭敬地答: “没什么,奴婢只是看到少主吃得这么香甜,感觉心里很开心。” 眼睛转了转,看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我又特意补充道:“毕竟奴婢现在正在厨房帮忙,少 主吃得这么香甜,奴婢也有功劳的不是?” 耶律逐原这才点了点头,勉强相信了我的话,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我答,心里快要笑翻了。 走正到帐蓬门口,耶律逐原却又突然唤住了我:“庄绮君。” “奴婢在!”我立刻恭顺的福身。 “你刚刚不是想要吃烤羊么,来——”耶律逐原从从那只加了“调料”的羊身上又撕下一条 羊腿,“拿去吃吧,就当是我赏你的。” 我一个得瑟,假笑道,“不用吧,少主您吃吧。奴婢这就回去吃饭了……”开玩笑,这加了 料的玩意吃下去不要命才怪!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哪知道,我的拒绝却引来了耶律逐原的怀疑。 他皱皱眉,拿着羊腿走了过来,“怎么,你刚刚不是很想吃的吗?现在我给你,你怎么不要 了?” “哈哈哈……”我假笑着,思索着该怎么向他解释,“奴婢是刚刚听阿婆说,少主是遥国第 一勇士,需要多吃东西,奴婢惭愧,刚刚不该求少主赏赐来着……” 耶律逐原笑笑,“一条羊腿,没关系,你吃吧。” 我推拒着他递过来的羊腿,“还是不要了……” “我叫你吃!”耶律逐原突然横眉一竖,凶狠地朝我吼。 “我我我……”我被他的模样一吓,顿时再也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只能乖乖从他手里把羊 腿接了过来,不过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算接下来,我可以借口说要和阿婆一起吃,然后 把羊腿拿到外面扔掉的不是?哪知道—— “现在,在这里,吃给我看。” 耶律逐原的话,无疑判了我死刑。 我哭丧着脸看着他,“可不可以让我拿回去和阿婆一起吃……” 耶律逐原摇摇头,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我就喜欢你吃给我看。快吃!” “不……”我摇摇头,怎么也不敢把这羊腿放进嘴里。 “莫非……”耶律逐原怀疑地看着我,“你放了什么东西在这调料里?” 我一惊:他怎么知道?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就在我张大嘴的那当儿,耶律逐原一下擒住我握着羊腿的手,往我嘴里狠狠地送去…… “恶……”一想到那只蟑螂腿儿,我差点吐了出来! 娘啊,我做啥趁胜追击啊,现在好了,害人终害已啊! 5555555555555555555~~~~~~~~~ 爸爸妈妈还有昊霜,我想你们啦,我要穿回去! 夜黑风高,杀人不用刀的夜晚…… 扯了一把草,我恨恨地含进嘴里,使劲地嚼着,恨不得把它当作耶律逐原给嚼碎喽! 死耶律逐原,娘的,把一只羊腿塞进我嘴里,害得我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不说,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在我跑厕所跑得全身无力后,叫帅哥来跟我说他要洗澡,叫我烧水然后送到他的房间去,又让我折磨了半宿—— 可气的是,原本以为可以像其他穿越文里的女主那样,有帅哥裸男沐浴图可看,哪知道,就当他在脱衣服而我睁大一双狼眼观看之时,他竟然转过身来把我像拎小鸡一般地丢了出来,让我什么都没看到,连想长个眼疮都没机会!哼,真小气!看一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最最可气的是,到了最后,他竟然叫帅哥去营地找了个随营的妓女进去给他擦背,然后命令我今晚蹲在帐外守着。而此时,里面正传来一阵暧昧的声音—— “少主,让奴婢来给您擦背……” “少主,您的肌肉好发达啊……” “少主,啊,别这样……” “嗯,少主,啊……啊……” 紧接着,那个多嘴女终于不说话了,只用鼻子哼哼叽叽着,整个帐蓬里充满着男人粗重的呼吸与女人尖利的喘息…… 娘的,看不下去了都!千搞万搞,为啥就不搞我,连给我看看都不成!嫌我没魅力么? 气不过的,我又扯了一把草丢进嘴里。 而帐蓬里面,苦短春宵还在持续着。 我站起来,打了套猴拳,又耍了一会儿半调子的蛇拳,还是没办法平复心里的怒火…… “啊、啊、啊……” 里面那女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有规律性,让我不自禁地数起了拍子:“1234,2234……”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还记得是某位穿越的大人在文里写了让男人失去“性致”的办法,就是蹲在他房间门口高唱《月亮之上》,虽然我记不住歌词,但她传授给我的这一招一定让里面“办事”的俩人马上萎下去! 想到这里,我又嚣张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我清清嗓子,仰天长吼道: “1234、2234、3234、4234,换——个——姿——势,再——来一次!1234、2234……” 果然,里面顿时没有了动静…… OH耶!我再次亮了个胜利的标志。 这一盘,我又赢了! 然而,还没等我得意完,耶律逐原下半身围着一条毯子,裸着上半身就走了出来,阴森森地看着我—— “帅哥!”他大喝一声。帅哥立刻现身,速度钢钢的! “把她!”耶律逐原指着我,一脸铁青,“给我丢进羊圈,面壁思过!” “是!” 帅哥领命,冲我奔过来,还不待我分说,伸出手就把我挟到腋下,往羊圈飞奔而去…… 额!帅哥,我想借用某位穿越的大人的话送给你:如果你用抱,我可能会觉得你温柔;如果你用扛,我可能会觉得你彪悍;如果你用拖,我可能会觉得你强势——但你用夹……我只会觉得我很没面子! 而此时,我没办法说话,只能张大刚刚还笑得没来得及合拢的嘴,又一次让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 6 娘的,今后谁在跟我说“温柔的像小绵羊”之类的话我就跟谁急。 这是关在羊圈里的我唯一的想法。 晚上,大漠的风沙很大,白天和黑夜的气温温差也太大了。还记得小时候就听过一句形容大漠温差的谚语叫“早披棉袄午披纱,围着火炉吃西瓜”。我一直很好奇同一个地方的温差怎么可以相差如此巨大,今天我算是有幸领教了一盘。 入夜后的大漠那叫一冷啊,白天在沙漠里时还觉得皮肤晒得像要烤出油来,可到了现在,我只恨自己干嘛要进化得这么彻底,你说人长得像猩猩一样披着一身的毛不也挺美么,还保暖来着! 羊圈里除了羊,就什么也没有了。我看着身边来来回回打量着我的羊们,貌似我倒成了动物园里的稀有品种了。我记得好像以前旧社会的放羊娃们都说自己是抱着羊睡觉的,但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绵羊的身上,真的好臭!腥臭的羊粪便加上羊身上那独特的骚味,那味道说多难闻就有多难闻,他们就不怕臭晕的么?风呼呼的灌进来,冷得我直哆嗦。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下定决心,闭着气慢慢地向它们靠过去,想说抱一只小的羊羔睡觉暖和暖和,哪知道平日里觉得乖巧温顺的绵羊们才不是好欺负的主儿来着,见到我靠过来,立刻竖起了耳朵,戒备地低下头去,向我展示着它们那可爱又可怕的小角儿…… 切,不给抱就不抱呗,真小气! 我啐了一口,又蹲回刚刚好不容易找着的没有羊屎的一块干净地,抖拌索索的过了一夜。 “庄绮君,起来!” 昨晚折腾了半宿,到天亮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合了眼,正梦着自己抱了个尿壶美得冒泡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像个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 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到帅哥正抱胸站在我身前,如丧考妣般垮着一张俊脸。 “帅哥,什么事?”我揉揉眼,站了起来,伸伸蜷了一晚上快要麻掉的腿,“啊——”大大地打个了呵欠。 “庄绮君,你昨晚干的好事!”帅哥愤愤地看着我,揉了揉肩膀,“害少主昨晚没睡好,带着我们去营地外跑了一晚上!” 额—— 我瞠大眼,一下子睡意全无。 “真的?”我大叫。虽然昨天晚上我也冷得没有睡好,但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又嚣张了起来。那位唱《月亮之上》的大大,你的招数真管用啊!耶律逐原,让你赶我进羊圈,我让你欲求不满,哈哈哈…… 帅哥看到我这个样子,吓得跳开一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庄绮君,你干嘛这么兴奋?” 兴奋?我有吗? 我立即伸出手使劲地揉着脸上那些直往上翘的神经,努力维护着自己的淑女形象,咳了几声,待面部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我这才抬起头看着帅哥问:“那你要干什么?”他这么早就跑来找我,该不会是昨晚被耶律逐原整得精力旺盛,想跑来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吧? 这么一想,我立刻紧张了起来,使劲用手捂住胸部,戒备地看着他,“告儿你哦,你不要乱来哦,我可是很有贞操观念的哦!” 帅哥斜睨了我一眼,“你希望我对你干什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盘,眼一撇,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不用这样吧,我对中原女没这性趣。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里有我们遥国的女人摸起来舒服!” 我脸顿时一黑。 “我告儿你,你不要瞧不起我,我可是很有料的!”我挺起胸脯,很骨气地与他对视。 帅哥一挑眉,“是吗?”眼往我胸前一扫,我顿时马上又很没骨气地捂了起来,“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老婆去!” 闻言,帅哥嘴一撇,“好了,庄绮君,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为了你这中原女的胸是大是小耗时间,我来是告诉你,少主找你,要我带你过去。” 我闻言一惊,“他想干什么?” 帅哥摇摇头,“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你昨晚……嗯嗯……反正少主的脸色不好就是了。” 我一听耶律逐原脸色不好,顿时脚就软了下来。 果然,到了耶律逐原帐前,我又看到了与昨天同样的阵仗。 所不同的是,耶律逐原的脸比昨天还臭还黑,手里也紧紧地拽着那根长鞭。 帅哥把我推过去,然后走进那群汉子中,站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少少少……少主……”我结结巴巴着跟他装熟,“早……早安!” 然而,耶律逐原的脸还是这么黑这么臭,一张脸也显得冷硬。 “庄绮君,昨晚呆在羊圈里的滋味好过吗?” 过了好久,久到我都有一点站不住了,他才渐渐地踱到我身前,问。 我哭丧着脸,摇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错了么?” 我点点头。 “错在哪儿?” 耶律逐原问。 “呃——”错在哪儿?这叫我怎么说? “快说!错在哪儿?”耶律逐原紧咬着我不放。 “少主……”我望着他,装可怜,“可不可以不要说……”我怕我说了你会更生气…… “我叫你说!”耶律逐原抖了抖鞭子,“还是你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倒退一步,“少少少……少主,我已经认识到了……可是……可是……说出来恐怕不太……不太好吧?” “我叫你说,你就说!” “哦!”我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张口道:“少主,我错了,我真心的向您忏悔。你昨天要我给你唱歌,我不该唱那支《猪之歌》,更不该在最后的时候加上那句说你很像猪的话……” “咳咳咳……”帅哥几个人顿时咳成一团。 耶律逐原的脸又泛出青色; “还有,我不该把送给你的调料里加上蟑螂腿儿,然后把茅房里的纸全拿光,想说看到你拉肚子没纸擦屁股……” “咳咳咳咳咳咳咳……”帅哥几个人咳得脸都涨红了。 耶律逐原的脸开始由青转黑; “还有,我不该昨天晚上在帐蓬外听到你在里面和女人嗯嗯啊啊*做的事时响亮地喊口号,害得你欲求不满,还连累了帅哥他们跟你跑了一夜的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帅哥他们几个咳得越发厉害,一不小心,不知道是谁岔了气,顿时崩出一阵阵天轰地裂的笑声,“哈哈哈……” 耶律逐原的脸由黑转白—— “还有……” “啪!” 我正说得起劲说得后悔,他突然抡起鞭子一鞭就抽到我的屁股上…… “哎哟我的娘哟!”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抽上了,我只感觉屁股上如万千钢针扎着一般的疼,疼得钻心,腿一软,我趴在地上打起滚来,大叫,“打死人了,少主打死人了,出人命啦!” “住嘴!”耶律逐原一声大喝,朝我踹了一脚,“庄绮君,你就是这样认错的?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捂住屁股,躺在地上,只感觉无比委屈:“我说我不说,你偏要我说,你不要我说你就早说嘛,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想让我说,可是你又让我说……” “我叫你住嘴!”耶律逐原终于被我唐僧得忍无可忍,又抡起了鞭子—— 我没时间再站起来逃跑了,只能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儿,尽量远离他的鞭长范围。 然而,耶律逐原抡起的鞭子始终还是没有再抽到我的身上,他顿了顿,看到不断打着滚逃离他的我,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又看了看旁边早就笑成一团的帅哥他们,眼一瞪: “还愣着干什么,带她下去做苦役!” ------------ 7 于是乎,我林昊雪正式开始了我的苦役生活: 帅哥自告奋勇地监督我劈柴,把我带到一个柴垛,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砍来这么多的原木,一点都不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 帅哥一脸看好戏地抱了几捆丢在我脚边,“庄绮君,快点把这些柴劈完,阿婆呆会烧饭要用。”说完,递给我一把斧头。 我脚一蹬,跳离他一米开外,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大叫,“我?劈这么多?”开玩笑,我长这么大家里都烧煤气的好不,就算再次点也烧过蜂窝煤吧,我啥时候见过这种劈柴的阵仗?更何况是叫我劈柴,还一次性劈这么多! 帅哥,你这不是叫我劈柴,你这是在劈我! 天哪,我错咧,我真的错咧。我当初就不该答应林昊霜去帮她爆爆米花,如果我不去爆爆米花,我就不会被爆筒爆得穿越,如果我不穿越,我就不会沦落到躺在沙漠里,如果我不躺在沙漠里,就不会遇到帅哥他们这群人,如果我不遇到他们这群人,我今天就不会被逼做苦役啊!各位穿越的姐妹们,你们来评评理,为啥你们穿过去就可以躺在精美的床上,可以有娇美的奴婢一口一个小姐、公主的叫唤,过着幸福快乐的米虫生活,而我穿过来却要被迫做苦力啊!你说这公平么?! 然而帅哥哪里知道就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想过N多抱怨,他一把拉过我,浓眉一竖,“磨叽什么,叫你劈你就劈!”说完,硬把斧头塞进我的手里,语带威胁,“告诉你,我没什么耐性的!”说着,向我扬了扬他的拳头,“它可不是吃素的!” 形势比人强啊,我又一次不得不屈服在恶势力之下。 把原木摆好,我握着斧头围着原木左看右看,感觉就像牛啃南瓜般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好帅哥……”我腆着笑,挨近他,“我不会劈,你教教我,好么?” 嘴里正含着一根草根准备要看好戏的帅哥鼻一哼,一脸不屑地吐掉草根,“切,中原女!什么事都不会做。” 拿起斧头,粗壮的胳膊一抡,使劲地朝那根竖起的原木一劈—— “啪!”原木从中被劈成两半。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也许是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让帅哥有了几分成就感,他有些自得地走过来,又把斧头递给我,“那,就照我刚刚教你的那样劈,懂了没?” 我点点头。见我懂了,他也自得地退到了我的身后,一屁股坐在身后的草地上,催促我道:“那动作快点。” 我“呸呸”地在手上吐上两口唾沫,双手抓住斧柄:这斧头老沉的,举起来还真费劲儿。 我在心里想着,照刚刚帅哥那英武的样儿,伸直了胳膊一抡—— 原木还在原地,没有动。 而我却听到“嗖……”的一声,手里的重量顿时就没有了。 我定睛一看,咦,我的斧头呢?怎么我的手上没东西了呢? 我正疑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帅哥正岔开两腿坐在草地上,似受了巨大的惊吓般睁着一双牛眼,不住的哆嗦着,而刚刚还在我手里的斧头,此时正牢牢地钉在他岔开的双腿间的草地上,仅仅差一点点的距离,就钉到了他的小JJ…… 我大叫一声不好,赶紧上前,边使劲地拨着那把钉在草地里的斧头边跟他道歉:“帅哥,对不起,嘿嘿……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在道歉的同时,我的心里着实的暗爽了一把,小样儿,昨天不是想看我挨罚么,我看你今天还敢嚣张! 但是,这个小气的帅哥却根本不理会我的道歉,抖抖索索地爬起来,突然伸出了他的狼爪,狠狠地再次像拎小鸡般地拎起我的衣领,怒声大喝:“隆尔古,把她带下去!” 昨天和帅哥他们一起带我回来的大汉之一隆尔古于是把我领到了昨天我待了一晚的羊圈里。 递给我一个大桶,“庄绮君,你去挤羊奶!”他命令道,估计在他看来,这是最没有危险的工作。想刚刚他看到帅哥的情形,吓得脸都变了色。 挤奶?我眼一亮,这个工作倒的确轻松了很多。而且虽然在我那个时代我没挤过,但总还看过电话里的挤奶女工挤奶吧。这工作难不倒我! 我于是高兴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奶桶,跨进羊圈里,找到一只看起来肥肥壮壮的羊,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制服,用绳子拴着它粗壮的角绑到了羊圈的木栏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卷起袖子就开始给它挤奶。 半个时辰以后 “娘的,怎么老不出奶?”我恨恨地看着羊身下的奶桶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奶,心里感觉有些窝火,看着那只“咩咩”叫唤着的羊,我戳戳它的脑袋,“你欺负我是吧?好,我今天就使劲挤,我就不信老娘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了!” 于是,我加重了手劲,使劲地拉扯挤压着…… “咩——咩……”那只羊叫得更加凄厉起来,不断地扭对着身体躲避着我的手…… 毛了我,我站起身来,一跨脚就骑到它的身上,制住它不断乱动的身体,一双手伸到它的肚子下面,使劲再使劲—— “咩咩咩……”羊还在凄厉地惨叫着…… “卟……”终于,奶桶里又多出了几滴奶。 林昊雪,再继续努力!离成功又近了几分!我给自己打着气,正欲再加重手的力道—— “啊!”突然,割草的隆尔奇回来了,看到我伏在羊背上挤奶的狠样,竟然一声惨叫: “庄绮君,你在干什么?” 我满头大汗地看着他,“挤奶!娘的,这羊奶太难挤了……” “庄绮君,你挤错了吧,这是我这群羊里的领头羊,是公羊啊,你在干什么!” 额—— 我一怔:公羊?那我刚刚挤的那是…… 我把手伸到眼前,看到手上粘乎乎的乳白状液体,突然有一种很想吐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我吐出来,隆尔奇早已一脸焦急地跨进羊圈,一把把我扯到地上,抱住那头羊哭得像死了爹娘,“*,*,我的好谙达,你怎么样了?”那羊见了他,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般,“咩咩”直叫唤,头也直往他怀里靠。他抖动着手小心地伸到羊的肚子下面,轻轻地摸了摸刚刚我挤的地方,“废了,废了……”他喃喃道,呜呜地又哭了起来,“庄——绮——君!”他一声怒喝,冲着我走了过来…… 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我脑腺体一下分泌旺盛起来,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嗞溜”一声从他伸出手来的腋下钻过,以我从来没有过的火烧屁股的速度,箭一般地跨过羊圈逃命去也。后来我估计了一下,当时那速度,估计应该超过刘翔! 最后,在隆尔奇的强烈抗议下,我又被分到马厩里,帮那扛我回来的彪形大汉乌卡看守马厩。 傍晚的时候,耶律逐原带领部众打猎回来,乌卡命令我上去把马全牵回来。 然而,牵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马这种动物是很欺生的,看到不熟的脸孔,就算我已经牵到了它的缰绳,它也不会跟我走。 我壮着胆子,好不容易才把几匹马牵到了马厩,正想去牵耶律逐原的坐骑“鹿儿”这匹威风凛凛的黑马,却见它就跟它那臭脾气的主人一样,我一接近,它立刻倒竖耳朵,警惕地看着我,不断地喷着热气,还呲着嘴露出了一口马齿。 干嘛,比牙白啊? 本就被刚刚几匹马折腾得够呛的我一时没了耐性,也呲着嘴,冲它露出自己的一口牙齿,心道,如何,比你牙白吧! 奈何“鹿儿”一看我牙比它白,不高兴了,仰天长啸,竖起了整个身子,马蹄一蹬—— 我的娘呀!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一见这样立刻很没胆地抱头滚了几滚。 “咔嚓”一声,拴它的那根木条一下子断了,只见它拖着木条就飞快地向营地外冲去…… 听到它得得的跑远了,我这才抬起头来狂呼:“快来人啊,马跑了马跑了!” “得得得……”突然,一阵马蹄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转头一看,不会吧,我刚刚牵进马厩的几匹马怎么也跑出来了? 正愣神间,一条钢鞭缠住了我,一卷,我顿时落入一具温暖的怀里。我抬起头一看,是耶律逐原。下一秒,我刚刚站过的地方立刻被跑出来的马儿踏了过去,激起一阵沙尘。 正在这个当儿,营里所有的男人都听到了马跑出营的声音,纷纷拿起套马索,跑去马厩牵了马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耶律逐原抱着我,看着乱成一团的营地,脸色铁青地问。 乌卡跑了上来,看到耶律逐原和我,连礼节都不顾了,直接冲我大吼,“庄绮君,你刚刚没有把马厩的门关上吗?” 看着他那一张张得忒大的嘴,我一得瑟,直接缩进耶律逐原怀里。 跑走的马匹最后全被悉数的追了回来,其中就数耶律逐原的“鹿儿”最绝,耶律逐原把手放在嘴边一个唿哨,它就自己又跑了回来,倚到耶律逐原身边,喷着热气撒着欢儿,眼睛还哀怨地撇了我一眼。 仅仅一天时间,我在营里就打响了名号。大家一致决定,替我向耶律逐原求情,坚决不要我再做苦役的生活,调我进了厨房,和阿婆一起去准备大家的晚餐。 我到厨房的时候,阿婆正在清理大家今天打回来的野味,见我来帮忙,就嘱咐我帮她烧点开水,好让她呆会好清洗野味时用。我喏喏地答应,从缸里把水舀出来倒进锅里,又添了些柴草,但等了半晌,也不见火烧起来,水也一直温着。 阿婆见状,很好心的告诉我要吹火筒去吹吹火,这样火才会旺起来。我于是拿了吹火筒,蹲在灶台下很卖力地吹着灶火。也许是因为柴不干,我吹了很久,腮帮都鼓痛了,脸都被汗糊出了道道,但火就是不见旺,反而有大量的浓烟升起来,呛得我肺都咳痛了。 抹了把咳出来的泪花,我突然感觉很委屈。 你说我怎么以前老觉得穿到古代来很好,可以吃香喝辣当米虫,所以天天幻想着穿过来呢?本来在家待得好好的,电视看着,煤气用着,电话打着,电脑上着,软床睡着……可现在呢?娘的,命不好,穿了个丫头命,苦死了都! 心里一委屈,我下口也就狠了,鼓起腮帮,吹火筒也不用了,使劲地朝灶里一吹—— 哎哟娘啊!灶里的火星顿时被吹得冲着我飞了个满脸,烫得我直叫唤。 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就着这吹火筒吹好多了,至少不会烫到脸。 于是,我又认命地命起吹火筒吹了起来…… 嗯——不对…… 吹了不一会儿,我突然问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糊了一样。 我动动鼻子,使劲地嗅嗅…… 嗯,真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糊了! “雪儿雪儿!”正嗅得起劲,突然阿婆惊叫起来,指着我的衣服,“你的衣服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衣服怎么了? 我回过头,啊,我的娘啊!只见我的裙摆已经全被烧着了,熊熊的火正在向我的上身延伸着! “妈呀!”我惊跳起来,和阿婆使劲地拍打着后面的裙摆,奈何火却一点都没有熄灭的趋势,我一急,看到堆柴的地方旁边还堆有一堆干草,立刻飞扑了过去,使劲地在上面打着滚,企图把火熄掉,哪知—— 我身上的火还没有熄,干草竟然一下子燃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啊,映得阿婆脸都红了,无比惊恐地大叫:“救命啊——”声音之惨烈,之尖利,之震撼! 等耶律逐原率着众人赶过来的时候,阿婆已经舀出水缸里的水熄灭了我身上的火,我下半身的衣服也都被烧掉了一大半,却总算还是从已经是火势熊熊的厨房里逃了出来…… 扫了扫惊恐万状的阿婆,又看了看无比狼狈的我,众人的脸全都黑了…… 最后,乌卡摇了摇头,作了一个让我绝倒的总结性发言:“庄绮君,今后谁要娶了你,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 8 说实话,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 由于厨房被我引来的祝融之火烧得片甲不留,原本我以为大家今天晚上要不就啃干粮要不就饿肚子了,不想乌卡却杀了一头羊,再和一群人营地上升起了火堆,架起了一口大锅,把羊肉羊骨羊杂全部放进了锅里,煮起了香喷喷的羊肉汤! 我眼馋地看着锅里那翻滚得“嘟嘟”作响的乳白色的汤,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里飘散过来的羊肉汤特有的骚骚的、又香香的气味,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不禁又想起了在家时每年冬天,我们住的楼下就会有餐馆卖羊肉烫,先用羊骨熬成白白的高汤,撒一把胡椒面盖住汤的骚味儿,再把羊肉煮熟切片后,升起热辣辣的油锅,把姜葱爆香,把羊肉羊杂放进去炒,炒好后,再搁羊骨熬的高烫,搁点盐端上桌,食客醮着辣椒面儿吃羊肉,再喝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那滋味简直是神仙都能被馋下来!想当年,我和林昊霜那是每到冬天必到羊肉汤馆吃羊肉汤,特别的冬至进补的那一天,羊肉汤馆前更是水泄不通,连交警都会出动来指挥一条小巷的交通! 这样一想,我更饿了。 羊肉煮好了,全营里的人们叫上阿婆全围了过来,挨耶律逐原坐下,捞出锅里的羊肉羊杂盛进粗糙的碗里,开始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 我也凑了过去,“嗨,诸位,怎么吃饭也不叫我啊……” 话音未落,一群人全转过脸来对我怒目而视! 隆尔奇一屁股爬起来,“庄绮君,你把我的*给废了,把厨房也烧了,还好意思想挨我们吃饭!” 乌卡一把拎住我,“庄绮君,看看你今天做的好事,我们不罚你都算对得起你了好不,还想吃东西!” 帅哥也踱了过来,正想开口,我瞄了瞄他的裤裆,他脸一红,啥也不说了,直接抬起腿一脚踹在我屁股上,“哼,中原女,跟她客气什么,直接招呼!” 我撇了撇嘴,无限委屈地嘟嚷着,“哼,不吃就不吃,有这么硌应人的么?你们都跟那臭屁男一样,”我指着坐在正中间的耶律逐原,“都是一群小气鬼!” 说完,我转身,泪奔…… 心里恨恨的咒骂,吃吧吃吧,小心羊肉吃多了冲得你们天天流鼻血! 草原的夜空真美啊! 还记得在我们那个时代,在那片文明的天空里,星星早已经被污染严重的大气层遮掩得看不到了影子。但是,自从我穿过来以后,我却天天都能看到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明亮而清晰,迷人又浪漫。 仰头看着天上那美丽的星星,扯了把草,我又放进嘴里嚼着,嚼出一股苦苦的汁,却怎么也不敢把它们吞进肚子里,只能“呸呸”的又吐出来。 娘啊,我饿啊! 昨天被耶律逐原用羊腿一折腾,我拉的比吃的多,今天一早到现在又一直做苦役,一口饭也没有吃,到现在竟然还不让我吃饭…… 再这样下去,我想我八成真要变成羊了,专吃草! 哀叹了一声,我又扯了一把草放进嘴里,抬头去看高挂在天上的星星,想象着自己吃进嘴里的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正想得起劲,耶律逐原的声音含着笑意,从我身后传来,“你这样不行的,怎么成食草动物了?” 正欲转头,耶律逐原已经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身边,手一挥,“拿着!”顿时,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抛进了我的怀里。我疑惑地用手去拿,却烫得我直得瑟。 “呼呼!”我吹口气,看着眼前这两个有点像馒头却黑得像碳的东西,问耶律逐原道,“这是什么?” “馍馍,我们的干粮。”他答,看着我被烫得把馍左手丢右手右手又丢左手,叹了一口气,把馍拿过去,轻轻地吹着,“你把厨房烧了,没地方蒸了,我就只好烧了两个给你。”待吹得差不多了,他递给我,“里面夹着羊肉呢,吃吧!” 我眼一亮,立马把馍掰了开来,果然,里面夹着几块肥肥的羊肉,和着烤得黑黑的馍,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我咬了一大口,好吃!香香的羊肉,香香的馍,竟然比以前我吃过的许多东西都美味! “耶律逐原,”我使劲地吃着,口齿不清地说,“我收回我说的话……” 他一挑眉,“什么话?” “就是说你小气的话啊!其实你一点都不小气!”我拍拍他的肩,“其实你一点都不小气,你是一个好人。” 他一怔,看着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沉默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在吃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庄绮君,”突然,他又开了口,“你为什么要逃?跟我回遥国,不好么?” “呃……”我一怔,差点被他的话噎着。 逃?逃什么?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帅哥时帅哥对我说的话,他当时就说我是出逃的,他奉命抓我回去,而他平日里也一口一个“中原女”来称呼我;阿婆也曾对我说过我是楚国人,敢情我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庄绮君是楚国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耶律逐原掳了,后来又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挂掉了,而我好死不死的刚好穿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样一想,我顿时明白过来。但是…… 大哥,你搞清楚啊,我怎么知道庄绮君为啥要逃? 不过再转念一想,换成我我也要逃,一个女子莫名其妙地被外邦掳走做苦役,这事搁谁身上都想不通的不是? 然而,耶律逐原却不知道我的想法,径自道: “从你被抓回来以后,你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厌倦你罢了。可是,”他看向我,目光坚定从容,“我告诉你庄绮君,这不可能!既然那天是我劫了你,就算我厌倦了你,你今生今世也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回楚国!” “呃……”我脑门上几条黑线:什么叫“你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厌倦你罢了”?这是我的本性好不?我干嘛要你厌倦我?想我林昊雪在21世纪的时候那也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载爆胎吧,我做了这么多事,竟然只是讨你嫌? 耶律逐原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对我道,“庄绮君,我知道你怪我杀掉了所有和你同行的人。但你应该知道,现在遥与楚的局势如此紧张,留下他们会是多大的祸患!保下你,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所以,不要再试图激怒我,这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完,他不再理我,径直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中,拿着两个快要冷透的馍瑟瑟发抖着。 遥与楚的局势很紧张?他杀了和庄绮君所有随行的人? 天哪,庄绮君,你这具身体到底惹了多少祸啊? ------------ 9 从我穿过来,已经整整十天了。 自从有了上次那鸡飞狗跳的苦役生活以后,营里所有的人都禁止我再做苦役,也禁止我靠近他们工作的地方。我一走近些,他们就跑出来对我怒目以视,整得我像过街的老鼠般。最可恨的是,就连平日里待我最好的阿婆也这样,看到我就像见了鬼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搞得我挺郁闷。 最后,还是耶律逐原把我安排在了他的身边,侍候他的一些日常生活,比如他洗脸啊我就打水,他穿衣啊我就给他准备衣服,他吃东西啊……嘿嘿……我也吃东西…… 不过,就因为有了上一次他的警告,我突然间意识到这位少主估计不是个善茬。几天前,来了一个遥国的勇士,浑身受伤,要求见耶律逐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那人求见耶律逐原后,那晚他的大帐灯火通明,帅哥、乌卡、隆尔古……彻夜在他帐内与他商讨什么大事。他的脾气也从那日后变得很暴躁,除了我平日里能靠近耶律逐原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再敢入他的大帐,而且全营上下突然变得戒备森严起来,空气中流动着不丝不安的气息。有一天,一位勇士犯了点小错误,耶律逐原挥手一鞭,当时就废了那人半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苏醒过来。 我不得不承认,我吓到了。所以这几天以来很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不敢再在他面前嚣张,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倒真也少了很多的事情。也许感觉到我的柔顺,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有一次,他竟然一时兴起,把我抱在他的腿上,一刀一刀地把正在吃的烤羊肉切成小块,一口一口地喂我吃。 我看得出,耶律逐原对我是特别的。像他这么彪悍的游牧民族的头领,只要一只手就可以举起一头成年的羊,估计捏死我也就当玩似的,可是不管我再怎么胡闹,他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我,就连我逃跑的时候,他也只是象征性的甩了甩鞭子,唯一打我那一次是我乱说话让他下不了台,但后来看到被他一鞭抽到床上躺到今天还没睁眼的那个勇士,我知道抽我那鞭他根本就没有使劲。就连我仅仅做一天苦役便惹来营里天怒人怨,但无论是帅哥还是隆尔古或是乌卡,都对我仍是手下留情。照耶律逐原的说法,杀了和我随行的所有人,如果他要对我下手,估计我早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知道,我应该要感激他的。可是…… 我他娘的就是气不顺啊! 你说我穿过来一趟我容易吗我!难道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做一个放羊妹,当一个少主的禁脔吗?那我穿过来干嘛呀这是! 在这十个昼夜里,我无时无刻地在想这个问题。我知道我的这具身体原来的宿主庄绮君是一个楚国人,可是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会被耶律逐原俘获?她在楚国又是什么身份?楚国又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很好奇。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够挣脱耶律逐原加在我身上的枷锁,到庄绮君的故乡看一看。说不定,她还是一个公主?一个王爷的女儿?一个官家小姐? 那我到时也可以不整夜壶了,直接整几个镯子啊钗子啊瓷器啊这些带回现代去,那该多美啊! 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戴着眼镜拿着放大镜的专家正拿着我给他鉴定的镯子自言自语,“唔……这是明朝……不不不,是宋朝……嗯嗯,也不对,是唐朝……不对不对……是汉朝的镯子……这是古文物啊,无价之宝啊!”…… “哈哈……哈哈……”我傻傻地笑,口水流满了下巴…… “哈哈……哈哈……” “庄绮君,你在笑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好梦被人打断,我不耐烦的一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赶走来人,“镯子……哈哈……古玉镯……” 来人却挨着我坐下,“古玉镯怎么了?” “钱啊……”我正擦口水,眼角无意地一瞄,只见耶律逐原正坐在我身旁,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吓!”我这一下可不轻,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想站起来,却不想脚坐久了早就麻掉了,一下向后仰去…… “小心!”他狮吼一声,一个闪身飞扑过来,搂住我的腰就势往铺着毡毯的地上一滚…… 我一时恍神,只听到他的心脏在急剧的跳动,“咚咚”作响,似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正以极为暧昧与不雅的姿势趴在耶律逐原的身上——而耶律逐原,竟正用一种极其宠溺的表情痴痴地看着我。 我心一慌,明明知道他是透过我在看着我身体原来的宿主庄绮君,但仍忍不住被这极品男的电波电到一把,“对不起……”我道,急急地欲从他身上爬起来…… 然而,耶律逐原却并不放过我,正当我爬起来的时候,他却一把扼住我的手腕,一用力,突然翻身将我压到身下。 “绮君……”他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不屑,没有浪荡,没有不羁……渐渐地竟蒙上了一层氲色,浓烈而深情…… 然而,他的那一声“绮君”,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提醒我,他喜欢的是庄绮君,而并不是我——林昊雪! 于是,我开始挣扎,用手抵住他的胸,想制止他的靠近,“不,不要……” 他却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渐渐展露出欲望,“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绮君……你放心,我会很温柔……” “不要哇……”我急得大叫,却挣不开他的力气。这男人,力气大得可怕,也使我第一次明白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唇越靠越近,灼热的呼吸吞吐在我的脸上……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亏大了! 我闭上眼,不敢再继续下去—— “少主!”突然,帐外响起帅哥的声音,成功地让耶律逐原一顿。 “什么事?”压在我的身上,耶律逐原看了我一眼,有些闷闷地开口。 “乌卡他们在沙漠地带发现了白野骆驼!” 耶律逐原一怔,眼睛里透出一丝惊喜与兴奋,竟然手一松,放开了我。 “真有此事?” “是!” 帅哥话音一落,只见耶律逐原一跃而起,飞身就向搁在他书案旁的衣帽架上的箭筒走去。 “帅哥,你快去营里通知其他的勇士,叫他们马上整装待命,今天我们一起出击,务必将白野骆驼带回!” “是!”帅哥领命,脚步声快速远去。 帅哥啊,乌卡啊!我感谢你们,感谢上天。等我脱了困,我一定天天为你们上高香,求神拜佛祝你们健康长寿啊! 可是…… “呃……白野骆驼是啥玩意儿?”我有些不解,为什么耶律逐原在听到这种动物时,竟然能这么兴奋,甚至连性致都没有了。 耶律逐原背好箭筒转过背来看着我,难掩眼底高兴的神采,“白野骆驼是长生天赐给我们遥国的圣兽。长生天曾指示我们的祖先,将来得白野骆驼者,必将是遥国未来的王!”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么兴奋,敢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而耶律逐原在准备好一切后,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的我,走过来,蹲下,轻轻拍拍我的头,“绮君,乖乖待在帐里,等我回来!” 啊?我一下子瞠大了眼——等你回来……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我得瑟完,耶律逐原突然一把搂过我,使劲地我的额上亲了亲,就猛地起身走出了帐去。 帐外,传出耶律逐原威武的声音:“传我的命令,今天务必把圣兽白野骆驼带回来,听到没有!无论是谁猎到,必有重赏!” “是!”大家训练有素地回答,气势恢弘。 “上马,出发!” ------------ 10 耶律逐原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营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我和阿婆,还有一些老弱在此看营外,整座大营几乎就是空的。 夜里,我闲着无聊,叫上阿婆坐在帐外,围着篝火闲聊着。听阿婆说,白野骆驼是一种非常狡猾的野生动物,很不容易捕抓。据闻,当年遥国的开国国君耶律遥本来只是一个奴隶,因为有人卜卦算出他天生奇相,将来必将君临天下,引起了当时前朝国君的恐惧,于是派人追杀他。他逃啊逃,穿进了沙漠腹地,又渴又累,眼看追兵相至,耶律遥闭上眼躺在沙漠里正想等死,突然,长生天出现了,在他的指引下,耶律遥看到一头正伏卧休息的野骆驼,竟然不似其它骆驼这样白中带黄,而是纯白的,飘逸的毛色。耶律遥心下生奇,但仍顺着长生天的指示钻进它的肚子下面避过了追兵,随后,白野骆驼又带领着他找到了一片绿洲。耶律遥就此安下生来,多年后,他招来许多逃跑的奴隶,以那一片绿洲为基地,开始发展状大自己的势力,并最终取代了前朝,成立了遥国。自此,遥国把白野骆驼当作了长生天的化身,每逢改朝换代,只要有人能捕到白野骆驼,那人就自会被遥国人奉为神明命定的君主,并得到万民的拥戴。 听阿婆说完这个故事,我感觉真有几分滑稽。你说古人搞这些图腾崇拜有意思么?以前中国盛传白老虎是瑞兽,是天降的祥瑞,得白虎者必得天下,或是得白虎者是上天庇佑的君主,结果呢?以现代科学观来分析,这些白化的动物,仅仅是体内染色体不正常罢了。看阿婆一脸崇拜的样子,十指合拢祈求长生天保佑耶律逐原猎得白野骆驼的一脸虔诚,我不禁又大大地咬了一口手里类似木瓜般的水果,心想木瓜丰胸,这水果虽然不知名,但和木瓜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吧?嗯嗯,我多吃几个! 待阿婆祈祷完,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匝吧匝吧嘴,我开口问:“那耶律逐原为啥这么想得到白野骆驼,难道他想称王?” 阿婆一听这话脸顿时变了色,一把捂住我的嘴,“雪儿,这话可不能胡说!传出去少主会有危险的!你懂不懂?” 甭看阿婆平日里温和,但一旦对我发难,就她那堪比蒲扇的手就差点让我窒息而亡! 我惊恐地瞪着大眼睛,嘴和鼻被她捂了个严实,只能使劲的点头来表示我懂了。阿婆这才慢慢松开了捂住我的手。 她的手一松开,我顿时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感觉肺都被涨破了般。娘啊,这些人力气真的太大了!我真怕如果她不放开手,我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到她的手上了! 不过,从耶律逐原听到白野骆驼如此兴奋的程度,还有当阿婆听到我说这种话时的紧张程度来看,我倒真确定了一件事,耶律逐原果然有想要称王称霸的野心! 第一次,我开始怀疑耶律逐原的真实身份。 回来耶律逐原特意令人为我搭起的帐里,躺上床,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真的只是一个遥国草原部落的一个族长吗?遥国开国国君叫耶律遥,现任国群叫耶律和……那这么说来,耶律一姓,应该算得上是遥国的国姓了不是吗?还有,他身边的帅哥、乌卡等人,个个武艺超凡,自称“末将”;再想想耶律逐原临出发前对所有勇士的训话和勇士们的回话,如此整齐,如果训练有素,这绝不是一帮普通部落的百姓! 我暗暗埋怨自己平时太过大意,忽视了这么多的细节。如果说我身体的前主人庄绮君要逃是因为自己是楚国人,不能犯下这通敌的大罪,那么,我想我——也要逃了! 开玩笑,虽然现在我倒是好吃好喝,在营里几乎没人敢动我,但如果耶律逐原果真像我所想的那样,是遥国的一个大人物,而又有着称王的决心与意志,那我几乎可以预见,摆在他前面的无疑是一条腥风血雨成王败寇的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上,无论我林昊雪是他的俘虏还是他的女人,这都是一条辛苦而艰辛的路!最好的结局:他夺位成功,君临天下,让我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并许以一点荣华宝贵或恩赐;最坏的结局:他阴谋败露,被人一刀“咔嚓”,而我也成为阶下囚,奴隶,甚至可能是军妓…… 光想想,我就已经头顶冒汗了:老天爷,你耍我呢吧!穿过来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想看我死是不是?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不能任人摆布!不管是他人禁脔,还是阶下囚,我都不会让这些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还有好多梦没有实现,我的俊男,我的金银珠宝,我的武林江湖…… 被这件事折腾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又爬将了起来。我知道,耶律逐原这次出去狩猎就是我出逃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我再不走,如果明天耶律逐原回来了,我这一辈子就甭指望再逃跑了。 可是,茫茫沙漠,渺无人烟,我如何可能逃得出去? 一想到这个现实的问题,我立刻苦下了脸去。唉!愁死了! 哪里知道,我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中的天兵却突然就此降临! 当天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突然外面响起很大的马蹄声。先前,我还以为是耶律逐原回来了,正想当作没有听见,继续装睡,却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一阵狂呼:“冲啊!”“杀啊!”叫声喊成一片。 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帐里冲出两个穿着甲胄全副武装的官兵。那模样,就跟我在电视剧里所看到的中国古代士兵的穿着差不多。“你……你们是什么人?”我吓得话都抖不利索了,只能捂着身上的衣服使劲向床头缩去。然而,那两个土兵却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二话不说地直冲我冲过来,一把把我往床下一拖,架着我就往帐外走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这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直到他们把我架出帐外,丢到一匹马前面的地下,我这才回过神来,想想我该按剧情套路大呼救命、饶命的不是,于是趴在地上打起滚,声音尖利地开始嚎起来: “哎哟我的娘哟,将军救命哟……我不是遥国人啊,不要杀我,我很怕死啊……” 吼了半天,没人应声,也没人问话,更没人扶我起来,我趴在地上偷瞄一眼,只看见四处火把晃动,到时是穿着官靴的士兵的脚在跑动奔忙,这才一脸黑线的停止了干嚎。 这群人,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 还有,看到美女我趴在地上,都不知道来扶我一把吗?真真是太黑心了。改天我一定要看看你们的屁股是不是全是黑的! 终于,一阵火光摇曳,全部的的士兵全跑过来,围住了我身前的马匹。有人架过几个人过来,我一看,是阿婆和几个老弱的勇士,齐刷刷地被打跪在马前。 “禀将军,我们清查过了,没有发现耶律逐原的主力部队。”一将士上前禀告道。“他们似乎都转移了。” “可恶!”马上的人一击掌,叹道,“又让耶律逐原跑了!” 正在此时,那名将士上前,一把扯起阿婆的头发,让阿婆不得不往后仰视着他。 “说,耶律逐原跑哪里去了?” 没想到,平时和和蔼慈祥的阿婆,此时却一脸的愤恨,怒视着那个将士,“呸!”一口唾沫唾到了他的脸上。 “嘿!”那将士万万没想到阿婆会突然唾了他一脸,狠狠地把阿婆往地上一扔,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从腰间一下抽出一把闪亮亮的剑,怒道:“死遥匪,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说完,一把剑就冲阿婆刺了过去。 “住手!”情势危机,我大吼了一声,用力地飞扑过去,抱住了阿婆。 “住手!”与此同时,刚刚说话的将军也大喝了一声。 果然,那将士顿住了,眼神敬畏地看了看马上的将军。顺着他的目光,我亦抬起头看向马上的人,却正好在此时,他亦正俯头看向我。 在看到他的一时间,我几乎要晕过去!天啊!这就是将军,真真正正的古代的将军! 只见他正端坐在马上,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拢进一顶电视里武将常戴的将军冠里,方正宽阔的额头,浓眉大眼中透着一丝坚毅,高高的悬胆鼻,轻抿的唇,一身戎装将他衬得英武高大,如天神临世,映着火把的光芒,他仿佛就是从我的幻想里走出来的霍去病!—— 而此时,他正微怒地喝斥着刚刚欲对阿婆痛下杀手的将士:“阮方,你这是在干什么?快退下!” “将军!”那将士不服,但还是收了剑,口中振振有辞:“遥匪杀了我们这么多楚国的百姓,我们这一路风餐露宿地赶过来,本想多杀几个遥匪,却只找到这么几个,难道说我杀一个也有错吗?” 他这一句话立刻说到了众将士的心里,话音刚落,立刻引得大家的共鸣之声,“杀!杀!”喊杀声叫成一片。 我抱紧阿婆,感觉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再看看那骑在马上的将军没有任何制止的表示,心里不快,冲着那领头闹事的将士就吼了开来:“古圣人有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楚国百姓已经饱尝了战火的蹂躏,受够了骨肉分离的痛苦,为何今天,又要来再让遥国的百姓们再受一次呢?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报仇雪恨吗?你们不要忘记了,打战的事,从来就不是由百姓来发动的,而是国家,是君王!你们有仇恨,可以去找杀楚国人的遥兵报仇,但这样一群训经有素的军人,却来欺负我们几个老弱妇孺,那你们和杀害你们同胞的遥兵们,还有什么区别?” 我的话音一落,刚才还哄闹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所有的人,眼睛都直直地看着我,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径自站起身,我转向那位统将,直直地看着他,透过他眼底映着的火把的火光,我知道他也正在仔细地打量着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底下最最苦的人,就是百姓。不论遥兵,还是楚将,你们上战场的目的,也许只是君王的一声令下,也许只是想开疆拓土守护国家,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千百年来的战争,你们可以踏着万千枯骨载入史册,也可以成就一代君主的雄心壮志宏图霸业……可是,百姓们得到过什么?是战火,是流离,是伤痛甚至是——”我又转向刚刚那个将士,“杀戮,不问情由不分善恶的杀戮!而原因,只是因为那是敌方的百姓,即使他们都没有犯过错,可是都该死是不是?” “……”在我灼灼的目光中,那将士也终于低下了头去。 “雪儿……”阿婆拉了拉我的衣角,眼中泛着眼光。俯下身去,我扶起阿婆,又抬头看着那统将,吐了口气,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楚人。在一次逃跑中,我失忆了。他们告诉我说我叫庄绮君,是耶律逐原掳了我。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我仅有的记忆里,却是遥人在照顾着我,也是这位阿婆在好心的爱护我!所以,今天如果你们谁要杀掉这些人,也把我这个楚人——也一起杀掉吧!” 说完,我闭上眼,心咚咚直跳。 天哪,天哪,千万不要真杀我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许多梦没有实现啊…… 其实,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一方面,我的确是为了阿婆,但另一方面,我则是为了自己。如果耶律逐原真的像我想象出的那样会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来,那么我的处境就会相当的危险。而现在这群楚兵的到来,是我离开这里,离开耶律逐原最好的机会。利用庄绮君楚人的身份装失忆,是唯一可以让这群士兵带我离开的法子。只要能保得住我和这些遥人的小命,那么我再要求他们带我离开,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果然—— “好了,阮方,命大家拿着缴获的装备撤兵吧!至于这些遥人……就饶他们一命吧。”当那位将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简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 “可是陆将军……”那叫阮方的将士还欲辩解,却见统将一挥手,生生打断了他的话,“阮方,什么都不要多说了。我们这次长途奔袭,虽然未能成功抓住耶律逐原,但相当于他也有一定的威慑作用。所以,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传我的命令,全军撤退!” 阮方愣了愣,又心不甘地看了看我们一眼,这才恨恨地一拱手,“是,末将领命!” 眼见他们骑着马转身欲走,我的心一下子急了起来。这这这……这和我当初设定的剧情可不一样啊!我当初的剧情是: “小姐,你真是楚人吗?”那个帅统将在听完我的悲惨遭遇与结合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与政治学家而总结出来“林氏战争总结语”之后,眼里闪出晶亮的泪光和怜惜的神情,“你被他们掳来,一定遭遇到了不少的事情吧?好可怜……你想跟我一起回楚国?” 而我此时则会一脸的苦大仇深,冲着他点点头,“当然要回楚国去!我庄绮君生是楚国人,死也是楚国的鬼。故乡啊,是我永远的梦……” “噢,绮君……你就是我心目中对所有美好女性的向往!” “噢,将军,你就是我心目中对所有美男……呃……英雄的期望……” ………………………… 可现在,他们竟然说走就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同胞爱啊??我是楚人哎,我是楚人哎!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我放弃了这个机会,也许这一辈子,我就真的只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辈子的放羊娃了。一时心急,我丢下阿婆就冲他们跑了过去! “将军,请留步!”我大声地喊着,声音焦急而又尖利。 正准备扬鞭驭马的那个统将在听到我的呼喊着后,顿时一挥手稳住骑兵队形,转过身来看着我。我飞奔到他的马前,仰着头看向他,火光中,他年轻英俊的脸宠又让我的心跳了几跳。 “将军,我是楚国人,我要回楚国,请你带我回去!”我说得坚定。 他不说话,一双鹰眸却打量着我,似乎想证明我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性。 “你说你是楚国人,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终于,他偏了偏头,问。 “呃——”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庄绮君的家在哪里,她是哪里的人,她的家境,她的父母……这一切我统统都不知道,这让我如何证明? “我不能够证明,至少现在不能。我失忆了,我从耶律逐原的营里出逃进了沙漠,然后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醒来后,耶律逐原追上了我,但我就什么也忘记了。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他们告诉我的。但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是楚人,在这里他们都叫我‘中原女’,如果你肯带我回到楚国,相信我一定能找到我的家里人的!他们一定能够证明我说的话不假!” “……” 见他一脸沉思,我以为他不相信我的话,心里不免又焦急了几分。 “将军,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知道,古人很信奉鬼神,也很敬重誓言。不得已,我只得发下这么个重誓。唉,谁让我赶上了这么霉的穿越呢! 果然,当这字正腔圆的誓言一出口,那统将就顿时松了脸色。 “将军,谨防有诈!”那叫阮方的又骑着马踱了过来,看了看我,一脸的不信任。 而我,只能用一种极为无辜,极为渴望的眼神,看着这位年轻的统将。答应我啊,快答应我啊!我在心里狂呼。 终于,他轻声问道:“庄绮君,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我立马点头如捣蒜。 他轻吐了一口气,俯下身来,冲我伸出他的手,“那好,你上马吧!” ------------ 11 丢脸啊丢脸啊,我丢脸丢到外婆家了都! 想当实第一次被乌卡挟在马上,我口水飞流倒也情有可原,可现在的情况是…… 由于他们所带的骑兵并不多,本想趁夜偷袭,打耶律逐原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耶律逐原由于围捕白野骆驼已经一天一夜未归了,而如果遭遇到耶律逐原的主力攻击,楚兵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在我上马之后,帅哥统将立刻下令全军将士保持队形,快马抽鞭全速离开遥国境内。 而本来怀着兴奋、高兴、猎艳心情的我本来上马后,先还挺激动地抱着身前那帅哥将军的胸使劲地揩了几把油,又把脸贴到他的后背又揩了几把油,大做了一把回到楚国后的美梦,可到后来,在他马不停蹄地带着所有骑兵奔驰了一个晚上后,我发现我大条了! 呃——问问,各位穿越的姐妹,为啥你们穿越过来碰上骑马的事,你们都是临风而驰,快马奔腾好不快意,本来很长的一段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而我在经过一个晚上的的马上颠簸后,就已经全身快散架般的疼,腿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放在人家将军手上揩油的手也没力气揩下去了……最可恶的是,那驾马的人好像还精力挺好,而我这个坐在身后的却已经有了晕马的现象! 晕马啊晕马!我只听过晕船晕车晕飞机,而我竟然晕马了!呃……好难受,肚子里的东西一直倒腾着,像冲到了嗓子眼,我头也晕了眼也花了,耳朵也一直轰轰作响…… 好不容易看到绕过了沙漠地带,我们见到了一座高耸的山峰,而一轮太阳在此时也慢慢升上了地平线,天大白起来。 “吁——”统将一拉缰绳,马蹄慢了一些,我喘了一口气,正要为他要上令让全军战士休整一下而松了口气,却只见身前的他马鞭向前一指,侧头向身后一直跟随着我们的阮方一声大呼:“阮方,绕过这祁支山,我们就到楚国边境了,传我命令,全军整顿队形,不可松懈,务必要在午时翻过祁支山!” 我一听这话,差点口吐白沫从马上摔下去! 大哥,你们也太黑了一点吧?你没见我已经支持不了了吗?真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武夫!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支持不了了! 于是,我用仅剩的一点点力气拉了拉他的衣袖,伏到他的耳边喘了半天的气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将军,麻烦,停一停好不好?” 他一顿,转过身皱着眉看着我,“怎么了?” “我……恶……我想吐……” 他的身子不自禁地一缩,拉缰绳的手也一紧…… 见他停下了马,我顿时从马上翻了下来,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来个利落的下马,没想到脚一软,从马背上直接翻到了地上,嘴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而一只脚竟然还丢人的挂在马鞍上!最最要命的是……我的裙子竟然翻了过来,露出了里面我穿着的小裤裤! “哈哈哈……”从我们身后奔腾而过的骑兵见此情景,那叫一阵狂笑啊! 泥土里,我抬起满是泥巴的脸,看着从我身边奔腾而过的将士们笑得那叫一开怀,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拉下裙子,也管不了自己还有一只腿挂在马鞍上,用自己仅剩的一口气冲他们大喝:“笑什么笑,没看过女生跌马啊?呸呸……”嘴里全是沙,差点把我的舌头给埋没了。 帅哥统将从马上滑下来,扯着我的衣领往上一提,一个腾空翻,把我立正了放在地上,然后趁着我还昏头昏脑的时候冲我一笑,“是没见过女人跌马,还跌得这么……” “恶……”不想听他嘲笑我的话,我急忙捂着嘴本酝酿我刚刚晕马时的感觉,果然,他马上不再说话,俯身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背,“喂,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快就找到了刚刚的感觉,果然一阵恶心涌上了心头,“只是想吐……” “你还好吧?”他还在关心个没完。 “我真的想吐……”老大,你听我这么说应该避一下吧?我不想吐到你身上! “我还真没见过有晕马的……” “我真要吐了……恶……” “你要不要喝点水?” “我真要……” “先别……” “哇……”我再也忍不住地一张嘴,喉咙里一股酸酸臭臭的液体就往外喷射而出,溅得那叫一远——几乎方圆一米之内的所有生物,都没遭过我的化学荼毒! 自然,帅哥统将也不能例外。只见他刚拿下一个牛皮水袋,正作拧盖状,便被我喷了个满满脸,最可笑的是,竟然连他头上戴的将军完上,竟然还挂着一块我昨晚吃下的的那貌似木瓜般的水果肉,映着太阳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不仅如此,他身上的皑甲,拿水袋的手,脚下的靴子……无乎全都无一幸免。而遭此一役,他整个人已经全部进入石化状态,傻傻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半天,没有动静…… 只有风在这狭长的山道间,呼呼作响。 我走上前去,很自觉地拿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被我喷得到处都是的秽物,然后蹲下身去,把擦完的袖子往地上的泥地里拖了拖。 “你在干什么?”帅哥统将仍然一脸石化,只是眼睛睁得圆了几分。 “用泥沙吸吸袖子上的东西,还能接着穿……”我把拖得一地泥水的袖子举给他看,“看吧,看不到刚刚的呕吐物了吧?” “呜呜……恶……哇……”他吐了。 可怜哦!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晕马,没想到帅哥统将竟然也晕马! 看到他吐了,我本来被他刚刚那样子吓得缩回去的吐意又一下子回笼了,“哇”的一声忍不住又吐了起来。他抬起腰,看了看我,低下头去又跟着我吐了起来…… 于是,只见狭长的山道间,我们俩弯着腰,吐得那叫一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估计把出生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在我们吐完了所有该排泄的东西以后,帅哥统将终于良心发现,发出了全军原地休整的讯号。然后坐到离我很远的地方,兀自地喝着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爬过去,挨着他坐下,手顺便又在他的屁股上揩了一把甜滋滋的油,引得他怒目以视。 “嘿嘿……将军……”我涎着笑,打着迂回战术,“我叫庄绮君,你呢?” 他斜睨了我一眼,又喝了一口水,“我知道你叫庄绮君。” 搞什么,我问你名字哎!我眨巴眨巴眼,“哦,那我们可真有缘啊!” 他拧眉,“怎么说?” “你看,我的名字叫庄绮君,对吧?而你的名字叫‘我知道你叫庄绮君’,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俩挺有缘的吗?早在你妈生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多厉害啊!” “你!”他手里的水袋一抖,怒瞪着我。 我继续眨巴眨巴眼,装无辜。 他默了半晌,似在将怒气往心底憋,最后终于“败”在了我无辜而又纯情的眼神里,咬咬牙,从牙齿缝中崩出了三个字:“陆奇轩。” 我拍拍他的肩,“早说不就对了嘛,真是的。我还真以为我们挺有缘的呢。嘿嘿……”说完冲他暧昧地一眨眼。 陆奇轩,陆奇轩,这名字貌似还不错。 “好了,陆奇轩将军,我饿了,可以拿点吃的给我么?” 我的话一说话,我似乎听到了有人磨牙的声音。 “你还真不客气啊!”他一脸的挫败。 “好说好说,咱俩昨晚都隔着衣服肌肤之亲一回了,还客气啥?”我冲他拱了拱手。 众军士顿时拉长了耳朵…… 陆奇轩倒…… “对了,庄绮君,你是怎么被耶律逐原掳到遥国去的?”好半晌,他爬起来,正正容色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哎,我真的忘记了。那次出逃后,我醒过来就在沙漠里,然后他们就把我追回去了。后来我才慢慢探听到,我原来叫庄绮君,是一个楚国人。”开玩笑,我总不能说我是穿过来的吧。谁信啊? 他点点头,“估计耶律逐原追你回去后,不敢让你做苦役吧?” 我瞠大眼,“你怎么知道?”天哪,先知啊! “就你这样,谁让你做苦役都得哭!”他露出一丝笑痕。 我倒…… ------------ 12 休整完后,全军起行,再次出发。而这一次,陆奇轩的马速明显慢了下来。 然而,就在我们穿越祁支山过半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我心一惊:该不会是耶律逐原追来了吧? 正想着这一点,就见后来的军士快速来报:“将军,后方出现了大批敌军!” “领头的是谁?”陆奇轩问。 “耶律逐原。”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下子就僵了起来。他回营了,看到营被人偷袭,而我又逃了,所以追上来了吗?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天哪,我不想再被他带回去一次啊!这回如果被带回去,我估计他非得剐了我不可! 陆奇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一挥手,招来一匹快骑,“通知所有士兵,不必管队形,快速前进,无论如何,必须马上穿过祁支山!” “末将领命!”那快骑似乎也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味,立刻抽马向前面的队伍跑去,“陆将军有令,不必管队形,全力前进,马上穿过祁支山!” 陆奇轩拉了拉我的手,让我更紧地抱着他,“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能再晕马了,知道吗?” 生死犹关,我知道现在我与他的生命是系在一起的。点点头,我靠着他的背,“嗯!无论如何,我的命交给你了!” 他浑身一震,但立即挥手抽了马儿一鞭,“驾!” 马儿顿时撒开了四蹄,没命般地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我们穿过祁支山,正式踏上楚国国界的时候,耶律逐原还是追上了我们。 听到后面隆隆的马蹄声,也听到了后面一阵阵的嘶吼与喊杀声连成一片,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丝血腥味,我心一惊,向后一望,只见黄沙滚滚里,耶律逐原一身戎装,正带领着帅哥、乌卡等人,一路厮杀过来。所经之处,凡有挡他道的楚兵,只见他手里的剑一挥,顿时扬起一阵血雾。那杀红的眼,那嘶吼的神情,让我不禁感觉他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好可怕,这不是电视剧啊,活生生的人,就在刚刚还在跟我们一起休息,一起聊天,却在血雾过后,生生的只剩一个残破的身子还立在马上缓缓向后倒去,而头颅……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可怕,好可怕,我从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竟然是跟一群如此凶狠如此彪悍的人住在一起,还一直闯祸,挑战着他们的极限…… 不自禁地,我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陆奇轩的腰,把自己的恐惧传达给他。在这一刻,他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生命的主宰,也是我的神。 如果今天我不能逃出去,我不能想象,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身后的马蹄声近了,更近了…… 突然,我腰间一紧,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缠住了,我一惊,低头一看,只见一根乌黑的钢鞭正牢牢地缠在我的腰间,像一条恐怖的黑蛇。 然后,只觉后背一紧,我还没回来神来,就只见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前进—— “啊!”我惊叫起来,然而还没等我尖叫声停下来,景物却不再前进。 我定睛一看,陆奇轩正伸出手,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而我的腰身却由于钢鞭的拖动,此时正悬在空中,悬在耶律逐原与陆奇轩相隔的两马之间! “陆将军,救我!”我疾呼,却马上感觉到腰间的钢鞭紧了一紧,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陆奇轩,又是你!”身后的耶律逐原充满着恨意地说道。 陆奇轩握着我的手青筋暴露,却一直不曾松手。他抬起头看向我的身后,“是我,又怎样?” “陆奇轩,我告诉你,今天我带齐了兵马,要杀你们这区区几百人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只要你放下这个女人,我可以放你们离开。”耶律逐原继续开口。 我惊恐地看向陆奇轩,生怕他此时会点头,却只见他一笑,“不可能!她是我楚国的人,我当然要带她回去!” “好,那今天就休怪我耶律逐原不留情面!”耶律逐原话音刚落,我只感觉身体一轻,缠在腰间的钢鞭也不见了踪影,感觉离蔚蓝的天空近了几分,我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潺流的小河……而身下,是一片刀剑过手的吭锵声。 天哪,不会吧,竟然把我抛到了半空中!我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想转头向下望去。 然而,还不等我转头,陆奇轩却一把接过我,再次用力地向天上一抛…… 身下顿时又传来一阵刀剑相拼的声音…… 娘啊。他们这样打下去,我就成氢气球了,被人抛着玩儿! 再次降落的时候,陆奇轩一把接住了我的腰身,手臂一旋,我又稳稳地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我紧紧地搂住他,生怕他再甩我当一次空中飞人。 “陆将军不愧是楚国一员猛将,竟如此神勇,想来以前是我耶律逐原看轻你了。” 我看不见耶律逐原的表情,但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是阴沉着脸。 “呵呵,”陆奇轩也豪爽地笑了起来,“耶律少主也不愧是大遥第一勇士,一条钢鞭,一把宝剑,竟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本来陆某今天与少主相遇,应该多领教几招的,但我想,少主现在应该没空再和陆某纠缠下去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军情报无误,少主这几天就应该拨营回京才是。不然……如果让遥国的左相掌控了朝政,不知身为北院大王和大遥太子的少主你将如何自处!” 听到陆奇轩的话,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北院大王!大遥太子! 这些,才是耶律逐原的真实身份? “……”耶律逐原也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陆奇轩,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三番几次来攻打我们遥国,杀了我们多少遥国的勇士,这笔账我们还没有跟你算,你现在竟然还掳走我们少主的女人,你算什么好汉!”突然,帅哥为耶律逐原鸣不平的声音传来。 我心一抽,什么是“少主的女人”?我是吗? 心里不快,我从陆奇轩的背后探出头来,冲帅哥劈头盖脸地吼过去,“帅哥,你不许胡说,我什么时候成耶律逐原的女人啦?你们在营里天天要我做苦役,要我挤羊奶,要我砍架,要我做饭……你们倒说说,我什么时候成他的女人啦?不要脸!” 帅哥脸一虎,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驱马就要上前,却被耶律逐原一伸手拦了下来,不服气地冲耶律逐原道,“少主,我早就说过,这些个中原女人都他奶奶的靠不住,可你偏不信,还硬说回大遥后要娶她!你看看她现在……早知道当初老子就该一斧头先劈了她,省得今天……” “帅哥!”耶律逐原发出警告的一喝,成功让帅哥住了嘴。 然后,他趋马上前,看着躲在陆奇轩背后的我,一双眼睛里全是沉痛与失望,“庄绮君,我对你不好吗?虽然当初是我掳了你,可是在我耶律逐原的营里,有哪一件事没有依着你?你出逃,我没有处罚你;你闯了祸,我给你压着;就连你不愿意和我上床,我也没有强求过你……” 我脸一红:晕,这种事都拿出来说! “可是到了今天,你还是要离开我,不愿意跟着我回遥国,是不是?”说话间,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狠戾,“庄绮君,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很死命地抱住了陆奇轩,躲到他的背后。 我这明显的拒绝让耶律逐原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好好好……”他狠狠地开口,“从今以后,我耶律逐原,再也不会认你庄绮君这个人!你我恩断义绝!” 说完,他眼锋一转,冲身后的帅哥、乌卡等人大喝一声:“还等什么,给我把他们拿下!无论死活,谁若杀得陆轩然、庄绮君,一律赏银一千两,封地十邑!” 他话音刚落,帅哥等人立刻驱马飞奔上前,将我们围了个结结实实。而陆祁轩和部众们也摆开了拼死一战的架势,剑拔弩张间,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正在此时,突然从远处响起一阵擂起的战鼓声,仿佛从平地里冒出的一样,突然在我们的前面,冲出一支大部队,穿着和陆奇轩的骑兵一样的服装,领头冲过来的士兵正高举着一面绣有“岳”字的旌旗。 “冲啊!”他们跑过来,喊杀声响成一片。 陆奇轩眼一亮,“是岳大帅来了!”他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还紧张万分的兵士们立刻脸上透出了喜悦的神情,就连拿武器的动作也顿时精神了几分。 眼见那支军队离这里越来越近,帅哥冲到耶律逐原身旁,“少主,敌众我寡,我们先撤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少主!” “……” “少主!”一群遥国的勇士也急了,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纷纷喷着热气,抬起脚踢着脚下的泥土。 “少主,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眼见楚军越来越近,一直没有说话的隆乐古大声地喝斥了耶律逐原一句。耶律逐原这才重重地吐了口气,一挥衣袖:“撤!” 看着耶律逐原马蹄扬起的灰尘,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安全了,我终于安全了! ------------ 13 无聊啊! 我仰躺在逍遥椅上,嗑着瓜子,跷着二郎腿,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盖碗茶抿了一口,拿了把蒲扇扇了扇快要被汗浸透的衣服,嘴里嗯嗯哼哼地唱起了鲁迅笔下的阿Q前辈最爱唱的一句词:“我恨不得拿起铜鞭将你打呀呀呀呀呀……” 这,就是我在楚国边关原城的生活写实。 我来原城已经三天了。三天前,当楚国的岳元帅率兵接应了陆奇轩后,我们便与部队一起回到了原城里。岳元帅名岳青阳,是一个威严的壮年男子,年近五十,威武神勇,说话声如洪钟,对陆奇轩等小辈的将领却像严父,在军中很有威望。当时接应陆奇轩后,他们就一起去了大帅府议事厅议事,一直到深夜才散会。而对于我的安置,陆奇轩因怕我住不惯军营,又怜我吃了不少苦,把我留在了大帅府里,说待帮我找到了家,就让我回去。而大帅府里的上上下下,虽对我有着几分客套,但什么事情也不让我插手,不让我知道,也许是对我尴尬的身份和未知的来历有着几分顾忌吧。总的来说,我在大帅府里就是闲人一名,过的是不是大小姐却胜似大小姐的米虫生活。 然而,这种生活对于我这天生活泼好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你说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无聊,那就是甚好的不是吗?结果我呢?本来想找下人借本书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那人倒好,向岳青阳请示后,给我拿来了几本全是繁体字的兵书,看得我眼睛成斗鸡眼了也没把这些书看懂;晚上,帅府中点着了煤油灯和蜡烛,熏得我两个鼻孔都是黑的。没有电,没有高科技,我想听听音乐上上网看看电视,那更是白日做梦!于是只好天一黑就躺上床,翻来覆去的只求天快亮。然而,天亮了又干什么呢?还是又坐着等天黑……想当初在耶律逐原的营里,我至少还能与人斗得其乐无穷,而在这里,我就只能一个人坐着等发霉! “吐……”向天吐了块瓜子皮,没想到落下来正好落在我的鼻尖上,我伸出舌头一卷把它又重卷回嘴里,再次发射了出去,“无聊啊……”我哀叹。 现在,我是剧烈的想回家,想回21世纪了。家里多好啊,又有电视又能电脑,不用出门就知天下之事,交无数的朋友,还能跟林昊霜斗斗嘴啥的,你说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坐着等死啊!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就我这几天打听到的情报,我几乎弄明白了这个时空的由来: 自上古以来,他们的祖先与我所有的时空的古人一同经历了夏、商、周,也经历了秦汉,然而,自西汉后期即公元25年,刘秀在绿林军的协助下,以武力击败了篡位的王莽之后,不知怎么这一回,这段时空出现了裂隙,于是有了两个平行的时空。一个,是我们先人所经历的从汉光武建立东汉政权,到三国两晋南北朝至清至民国再到今天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而另一个,就如陶渊明所著的《桃花源记》一般,自西汉末年始,先后经历了夏、燕、楚三朝统治,历时1100多年,按我们公元的统计法来算,此时正应是我们所共同经历的中国历史中的宋朝时期。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在楚国国君楚雄的治理下,虽然北方有遥国的崛起,东有日倭的虎视眈眈,楚国却依然强大无比,不若与此平行的宋朝般软弱无力偏安一隅任人欺凌。而且,无论是岳青阳还是陆奇轩,都是楚国最得力的军事集团主力,也是抗击遥国的重要军事人才。且在清明的政治之下,百姓过的生活也算是安乐。这点,不禁让我感觉几分庆幸。你说如果我穿到宋朝,遇到啥靖康之耻,内乱频仍,我想我不如一头撞死比较容易。 然而,庆幸归庆幸,无聊还是存在地!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打了个呵欠。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啥古人这么早婚早育又提倡多子多孙了。你说他们白天没啥消谴,到了晚上睡得又早,精力还没怎么消耗,能不早早结婚跟老婆天天在床上打架打消谴么?可怜的古人们啊,我为你们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啊! “汪汪……”正想得无聊,只见一只黄色半大的卷尾巴狗向我跑过来,围着我的躺椅打了几个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金花,你来啦?”我拍拍黄狗的脑门,拿起瓜子儿嗑了几粒给它,它赶紧凑过来,嗅了嗅,却慢慢退开几步,不吃。这狗,是岳帅的管家养来看门的,这几天我闲着无聊,也跟它混了个脸熟。现在它看到我还挺亲热。我于是把它以前那叫“小黄”的土气名字改掉,想到我以前在家常常和林昊霜吆朋喝友的“焖金花”,就给它起了个“金花”的名字,如何,听起来高贵得多了吧? 我把它不吃的瓜子通通放进嘴里,香香的嚼着,看着它乌黑的大眼,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金花,想出去玩不?”再不出去透透气,我估计我肯定得疯掉不成! “汪汪……” 我自动把这两声狗吠翻译成“想,想!” 得,我们一人一狗勇闯天涯组就此成立! “金花,你再不出来我可毛了啊!”狗洞外,我正极尽威胁之能事,诱哄着狗洞内的某只爬出来。 你说我容易吗我,为了能出帅府溜达一圈,我趴在地上,按穿越姐妹教给我的“狗洞”定律,整整花去了一个时辰,搞得全身上下像在泥地里打了滚儿似的,终于在帅府厨房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一株香芋花的背后,找到了一个能容我这纤细的身材通过的狗洞。好不容易爬了出去,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上,哄骗着金花下来。可偏偏金花这条狗——竟然不愿意跟随我钻狗洞!你说你一条狗,你不钻狗洞,难道还想光明正大的走出门去么? 站在石头上,我绞尽脑汁,想尽了所有办法,也没办法让它出来,最后我终于恼了,一翻身又钻回狗洞里,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拴在它的狗脖子上,这才半拖半拉地把它心不甘情不愿的狗洞里扯了出来。 然而,把金花扯出来之后,看着脚底全是淤泥的下水沟,上面还时不时地泛着几片菜叶,散发着阵阵的臭气。我站在那块石头上又犯了难。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钻出来的这个地方,正是挨厨房不远的下水沟。怎么办,如果要出去,必须要趟过这条下水道。看金花刚才钻出狗洞的头在嗅到下水沟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臭气后又迅速地往回缩……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我不得不马上做决定的时候了! 于是,我拖住金花脖子上的腰带,有一时间,我似乎感觉金花双眼一翻似乎要窒息过去,拍拍它的狗头,“好兄弟,为了自由,咱们趟吧!” “呜——”金花一声哀嚎。 我自动解释为:好! 大街上,人人看到我与金花,都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惊的是他们的脸,喜的是我美滋滋的自我感觉。 拍了拍金花的脑袋,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嗯嗯,雪白的衣服,衬得我就像从金庸小说里走出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虽然衣摆上和我鞋下的绣鞋上,有沾一点点黑黑的泥浆,衣服也因为没有腰带的束缚而敞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雪白的里衣,但总的来说,还是过得去的;至于我的金花嘛,虽然全身三分之二还在滴淌着泥水,身上的气味也有些难闻,但总之还是很威武神勇的,再怎么说,也是元帅府里的看门狗么,怎么也得比外面的看上去神勇一些的不是?伸手撩了撩一头“飘逸”的长发……嗯,貌似有点打结,还有点湿湿的臭臭的——不过,这不影响我的美丽形象不是么?终于,我含羞带怯地向一齐看向我美丽容颜的众人抛了一个媚眼,那叫一天姿国色啊,只见街众们立刻全身一抖,竞相而走。唉!古人哪,就是这么害羞,看到一个美女遛狗就觉得不好意思,怎么办哟,我这倾城倾国的样子,红颜啊,祸水啊…… 整了整衣服,我尽量保持我“小龙女”的形象,走到街上一处正在卖首饰的摊贩面前:上面的首饰让我眼前一亮啊!虽然这在古代也许不值什么钱,但如果这些玉镯,这些珍珠项链,这些发簪……弄回现代,哪一样都是无价之宝,具有“考古历史意义”啊!看到这些,我似乎又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从天而降啊! 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收藏,大大的收藏!今后如果穿越回到现代,我就要发大财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顿时睁得堪比孔方兄,媚眼一扫,看向摊边看着我惊天的美貌直得瑟的小贩哥,拿起一支镶有银花和红宝石的簪子,嗲笑一声,“小哥儿,请问这支簪怎么卖啊?” 小贩全身一抖,抄起簪子递到我手上,“姑娘喜欢,尽管拿去就是……快走吧……” 耶!我心里欢呼! 看来古代人就是好糊弄啊,见到美女就忘记了东南西北! 于是,我又把手指向摆在小摊上的一只玉镯上,再次一扫媚眼,“小哥儿……” “姑娘你喜欢,”那小贩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尽管拿去吧……” 天哪,我真有这么美吗?美得想要什么随手一指别人就送给我? 我的心狂跳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想当年我在21世纪时,男生见到我只有躲的份儿,哪像现在,见到我什么东西都往我手里送!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这一幕,不禁让我想起几年前看的一部电视连续剧《丑女大翻身》里的情节,原来当美女真的有这么多的好处啊! 于是,我自信心爆满,随手往看得上眼的东西上一指,“那我要这、这、这、这、这……” 那小贩已经快晕倒的表情,脸涨得通红,“给给给给给……都给姑娘了……” 当我“这”得一口气快上不来了,那小贩已经翻过白眼,一下子瘫倒在摊位上。 我毫不客气地一把抱过东西,又赏了他一个飞吻,“小贩哥,那谢谢喽!” 小贩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耶!美女的感觉,真好! 用同样的手段,我再次没花一文钱(其实身上也没有钱)成功地赢得了四碗豆腐脑,三串糖葫芦,两碗杏仁茶,一个肉包子……几乎原城上上下下的小摊都为我贡献了不少,俨然我成了一绝世美女,还是大姐头类型的那种,让我的自信心空前的膨胀起来。 相对的,金花的待遇也有了空前的改善。坐在路边一处台阶上,看它和我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别的商户进贡来的东西,它那尾巴摇得呀,我都怀疑要摇掉了。 拍拍它的头,我自得地竖起大姆指指了指自己,“如何,知道你大姐我的美貌了吧?小样儿,看你今后还愿不愿意陪你大姐我爬狗洞!” 吃完那肥得流油的大肉包,金花对于我的美色也有了相应的感觉,因为它吃完东西以后,立刻又摇着尾巴,朝我身上腻了过来。 我拍拍它身上被泥浆浸得快瞧不出颜色的毛,摸了摸自己半饱的肚皮,冲它一笑,“小样儿,怎么,还没吃饱吧?走,咱们再去混点吃的。为了你这次陪我出来,我豁出自己的美貌也一定管你的饱!” 说完,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正准备站起来往另一条街走去,突然从刚刚经过的街上听到像是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正快步向这边整齐地走过来。 “疯子在哪儿?” 我听到有一个洪亮的男声在问话,声音有几分耳熟。正想去瞅瞅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多日未见的陆奇轩领着阮方和一大群士兵走了过来。 心下一喜,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翻狗洞出来的身份,立刻挥手跟他们打招呼:“陆将军,陆奇轩!” 陆奇轩走近,在我身前直立,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晌,楞是一副没认出我的模样。 嘿嘿,看陆奇轩一脸诧异的神色,我就知道他一定没将我认出来。想当日他救我回来的时候,我穿着遥人的衣服,又灰头土脸的,他肯定没将我与倾城倾国的绝色联想到一起,现在我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了一套美丽的装扮,头发也梳得滑溜,还描了眉,点了红唇……哈哈哈……迷死你了吧? 于是,我咧大嘴冲嫣然一笑,“我啊,庄绮君啊!” 他脸一抽,旁边的阮方也倒抽一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大叫,“庄绮君?” 呵呵,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我眼角一扫,故意捂嘴一笑,“怎么,认不出来了?” 陆奇轩脸一抽,“的确,认不出来了……” “将军,就是她!”突然,刚刚送我首饰的那个小贩跳将出来,伸手指着我,一脸愤愤得像死了爹娘的样子,“带着一条疯狗跑我摊上来要这要拿,强抢横夺……(以下省略2500字)将军,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我在一旁听得火起,连带着金花也不满地朝那小贩呜了几声。 “喂,小贩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哦。这些东西都是你看我漂亮,一时情迷送给我的啊,怎么?一回头又觉得亏了,想要回去?” 小贩惊恐地看看我,又看看陆奇轩,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双眼,“我看你漂亮?” 陆奇轩吐了一口气,抚了抚太阳穴,走到我身边,“庄绮君,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他不由分说,一把拎起我的衣领,牵起金花,往隔壁街上一家成衣店走去。 “老板,你们镜子在哪里?”进了店,他大刺刺地问。 老板忙把他领到一座铜制的落地镜边。 他把我放下,“你好好给我照照你这副尊容!” 我定睛往铜镜里一揪:铜镜里,一个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拧成一团,头顶上还顶着几片菜叶,一张脸上全是污泥,什么描眉、口红……全都被乌黑的泥浆掩盖得不见了踪影,只看见一双眼睛还能看得到一点白白的眼白,就连颈子上也全是厚厚的泥块,原本以为无伤大雅的裙摆处的泥点,在镜中也显得脏得刺目……再配上身边一条满是泥浆的狗,整个儿就一讨饭婆…… 陆奇轩两手往胸前一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知道吗?我今天刚好带着一班兄弟出来巡逻,刚走出来就遇到一群小贩上前说前面来了个疯婆子,带着一条疯狗到处讨食,还连吃带拿把整条街的商户全洗劫了……所以他们联名要我抓拿那个疯婆子,为他们做主。” 我的脸一抽,抖抖索索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们说的疯……疯婆子……是我……我么?” 陆奇轩头一偏,“你认为呢?” “哇……”一个忍不住,我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的美女梦啊,我的小龙女啊…… 就这么破灭了! ------------ 14 在陆奇轩的淫威下,我被迫地把刚在怀里捂热的小首饰退给了那个小贩,然后他又帮我挨家挨户把钱赔给了商户,整整一条街啊,赔得一直在一旁看着他掏钱的阮方似乎都感觉有些晕眩。然后,在陆奇轩的陪同下,我不情不愿地往大帅府走去。 回到大帅府我才知道,由于我的失踪,大帅府早已上上下下乱成了一团。 刚一踏上大帅府的台阶,只见大帅府的伊管家就火烧屁股地冲我们冲了过来,本来就有些像猴子的脸再印上他因激动而晕红的脸,看上去真像猴屁股。 “陆将军,不好啦,你带回来的那个大遥的细作跑啦!”他冲下来,看也不看我地就冲陆奇轩报告,“我就说嘛,这女的一看就像是细作,结果今天果然……唉,幸好没有让她在帅府里做事……” 听不下去了,我在旁边火冒三丈,“伊管家,你说谁是细作呢?” “陆将军你不知道……”他正在跟陆奇轩说话,被我一下打断,有些不高兴地瞄了我一眼,指指我看向陆奇轩,“陆将军,您这是从哪里找来一个要饭的小叫花?还牵着一条破狗,当心污了您的身份……”又挥手赶了赶我,“去去去,要饭也不知道看看地儿……” 陆奇轩有些好笑地扯扯嘴角,阮方在一旁也咳得一张脸通红,而我,则黑了一张老脸——可惜脸上泥太厚,看不出来。 “伊总管,你好好看看,这‘小叫花’是谁?”好半晌,陆奇轩忍住笑,问。 伊总管皱皱眉,“咦”了一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我一遍,捋了捋自己那一撮自认为是“美髯”的山羊胡,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眯了又眯,最后,冲陆奇轩摇了摇头,“嘶……不认识啊……” “那她这身衣服呢?”陆奇轩指了指被我穿的依稀仿佛的白色衣裙。 伊管家又眯了眯眼,再仔细一看,突然倒抽了一口气,“这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找给那个细作的天蚕衣啊!怎么穿在这小叫花身上了?”看来他吃惊不小,一双绿豆眼陡然间放大了数倍。突然,眼角瞄到站在我身旁的金花,看了半晌,“怎么这狗……这么眼熟……” “汪汪……”金花冲他摇摇尾巴。 他一下子跳离了数米远,想了想,又凑近仔细地把金花打量了一番,突然一把抱住金花,哭得老泪纵横,“小黄啊小黄,我的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都?你跑哪里去了?”那模样,激动得就像父子团聚。 我的脸更黑了…… “伊总管,你认出了你的狗,你再看看这个小叫花是谁?”阮方脸已经憋得酱红,他再不说两句话我估计他得憋成内伤。 “我咋知道那小叫花是谁,竟然胆敢把我的小黄拐去要饭……” “咳咳……咳……”陆奇轩的脸涨红中…… 迫不得已,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冲伊管家叫道,“伊总管,是我,我啦!” 他伸长脖子,又打量了我一遍,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娘啊,你是庄绮君!” 我激动得差点流下老泪,“儿啊,你终于认出为娘了?” 结果,伊总管一口气没上来,晃了晃脑袋,晕倒在地…… 走进帅府的议事厅,陆奇轩和阮方正欲参拜岳青阳,却见岳青阳一挥着说了一声“免礼”,便冲过来,一脸的不安,“陆将军,出大事了。你带回来的那个遥国的女细作……” 为避免再次出现伊总管事件,我干脆自动开口,“我在这里,岳大帅。” 岳青阳听到声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们的后面,“咦,怎么只听声音,不见人呢?” 这一次,我倒…… 在房间里洗了个澡,我足足用去了三大桶的水才初见人样。来倒水的仆人看到那似墨般乌黑的洗澡水,竟忍不住地抖了几抖。 散着有些湿漉漉的坠至腰际的长发,又换上了伊总管刚刚差人上街帮我买回来的一套紫色的女装,我这才又跑出房去找正在议事的陆奇轩。痒在帅府这几天,啥帅哥都没见到,从伊总管以下,仆人一个比一个矬,我怎么能不趁着陆奇轩来的机会好好瞄几眼帅哥美男弥补一下我多日来的亏空! 绕过花园,我刚走到议事厅,正思索着该怎么求岳青阳放我去陆奇轩的军营,就听到陆奇轩正在里面为我正名: “……大帅,相信卑职的话应该让您清楚了吧,庄绮君不可能是遥国的细作!”他的话说得如此自信,又如此的掷地有声,却让我心底不禁一惊。 细作?刚刚伊管家也在说细作。难道他们都在怀疑我是大遥国派来的细作不成,包括陆奇轩,包括岳青阳,包括阮方,包括伊总管……这上上下下,都在怀疑我是细作吗? 我怎么就成细作了?就因为我曾在大遥呆过几天?他们凭什么这么想! 正想冲进去问个明白,陆奇轩的下一句话更让差点我口吐鲜血而亡: “就她这样的性子,谁让她做细作都得哭!” 好好好……好你个陆奇轩,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唔……”岳大帅似乎也若有所思,“是啊,这几天,我曾找人几次三番地试探过她,看她的一些行为,的确也不像是个细作!” 本来就不是!我在心底为自己叫屈。 搞了半天,我进府这几天,不断有人在我面前滑倒、摔倒、打翻东西,原来都是在试探我的身手啊!幸好我不懂武功,如果我不幸又恰巧会一点武功,他们是不是早就把我抓起来关进牢里了? 心里越想越为自己抱屈,脑门一热,我“轰”地就冲进门去,看着在座的三个俱是一惊的表情,心里委屈的泡泡越冒越多,眼底也蕴出泪来:“你们做这么多事,不停的试探,对我不理不问,原来是想证明我是大遥人的细作吗?好,我告诉你们,我就是细作!你们来抓我呀,把我抓起来杀头呀!” 三个一怔,表情各异。 过了好半天,陆奇轩起身走向我,“庄绮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 “不要再说了,”我打断他的话,含泪地大眼看着他,“你们不就是要想试试我有没有武功,会不会是细作吗?那我告诉你们,我有武功,绝世的武功,你不要过来,不要惹我,否则我一定把你们统统杀掉!” “庄绮君……”他又跨前一步。 我眼神一扫,看见议事厅里的武器架上,还架着一把精钢制成的片刀,瞪了他一眼,冲到武器架上取下片刀,“不要过来,小心我杀了你!” “庄绮君!”陆奇轩沉下了脸,“你使什么小性子,我们也只是……” “是啊,我就是不懂事,我只知道,不被人信任的滋味,很难受!”我委屈地朝他大吼一声,“你们根本不会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有多可怕!到这里来之后,是陆奇轩你救了我,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当作恩人……可是你们呢?你们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好啊,你们不就是想看我的武功吗,你们不就是证明我是大遥国的细作吗?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说完,我拿起刀一阵群魔乱舞,直往陆奇轩眼底送去…… “庄绮君,你做什么?”他背着两只手,躲避着我的刀,大吼。 “出手啊,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盖世神功!”我蛮不讲理地大吼,跳将起来,挥着刀一横……“哎哎哎……”由于刀本身重量不轻,加上我这一横,一下子控制不了身体的重心,凭空地打了几个旋,“砰”的一声,我的头撞到了议事厅的柱子上,撞得我满眼星光,刀也一下子甩出几米开外。 趁这个功夫,陆奇轩快步上前,一下子擒住了我,眼底冒出了火苗,“庄绮君,你闹够了没有?” 闹?我这是在闹吗? 我抽泣地看着陆奇轩,控诉:“我没有闹,是你们都不相信我!” 他们可知道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是什么吗?我的一生,曾遭遇了几次不被信任,每一次,这种感觉都让我很心痛,很难以忍受。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林昊霜打破了妈妈最爱的一瓶化妆品,我正帮她收拾着,妈妈下班回了家,正好看到这一幕。妈妈很生气,看到是我在收拾东西,便问也不问就抄起家伙往我身上招呼过来。后来,是林昊霜自己过意不去,向妈妈承认了错误,但这一次的不被信任,却让我终生难忘; 还有一次,上中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而恰好我那天肚子痛没有去,结果有个有钱人家的同学回来后一翻书包,发现自己钱包不在了,就硬要说是我偷的,并在全班大吵大闹……虽然后来他回家后发现原来自己的钱包是自己不小心丢家里了,后来也跟我道了歉,但在她大吵大闹的时候,周围所有同学的目光中对我的不屑,却仍然是我一生的痛! …… 也正因为这几件事,让我明白了一点,一个人的诚信是多么的重要。当一个人的诚信受到别人的质疑,这就是做人最大的悲哀! 穿越到这里来后,在耶律逐原那里,虽然没有人敢动我,可是我仍然是如此的害怕,害怕着他的鞭子,害怕着帅哥臭臭的脸,害怕着羊圈里冰冷的寒风……害怕他们把该庄绮君遭受的罪都加诸到我的身上;遇上陆奇轩,看到他不问情由的选择相信我,为了我而横刀立马与耶律逐原拼死一搏……这些在我心里,不能不说是感动的……但是,原来其实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曾想过要相信我!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心里为我下了定义,我就是一个来自遥国的细作!所以,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其实都只是为了监视我,控制我!这样一想,我如何能不委屈,如何能不伤心? 也许是我含泪看着陆奇轩的样子太过悲伤,陆奇轩眼眸一震,透出了几分怜惜。 扼住我的手腕,他转头对岳青阳道,“大帅,请容末将和庄绮君单独谈谈。” 说完,他不管不顾我的意愿,也不管岳青阳同不同意,抓住我就向议事厅外走去。 把一直扭动哭闹的我拖到后花园的一个石亭内从定,陆奇轩制住了我。 “庄绮君,不要闹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不听不听!”我扭过脸去。 他却不依,一把扣住我的脸扳向他,“你听我说!” 刚一吼完,我们俩都愣住了。我们俩靠得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吞吐于对方的脸颊之上,这感觉……真的很暧昧。 一把放开我,他快速起身走出很远,背对着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亦脸红地理了理衣服,停止了刚刚无理的取闹。 “庄绮君,你刚刚为什么这么生气?你是觉得我们不相信你,对不对?”陆奇轩背着我,问。 我无言以对,只能嗯哼两声,算是回答。 “唉,其实,你真的误会了,如果当初不相信你,在耶律逐原的营里,我根本就不会让你上马。”他转身,看着我,“也许你认为,到了原城以后,我们对你的一切都是在监视和试探,但我要告诉你,楚、遥两国现在形势很紧张,战事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请你站在我们的角度想一想,作为一名将军,一个国家的统帅,碰到一个从遥国带回来,却失了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楚人,如何能不有几分怀疑?这一点,庄绮君,我们请你谅解,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的职责就是要保卫好一个国家,不能让国家的安全遭受任何的有可能的破坏。所以,我们的确有调查你,一来,是为了证明你的身分,让你早日脱离嫌疑;二来,也是想能早点为你找到你的家。你懂吗?” “……” 他踱过来,坐在我身边的石椅上,“庄绮君,现在想通了吗?” 其实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的结就打开了。是啊,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敌国的女人,我想我也会有几分忌惮,可是他,却仍然愿意带着我逃离遥国,这么做,就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而现在对我的一些调查,一些的不信任,也是源于两国战事的缘故,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于是,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他笑了笑,“那不生气啦?” “嗯,不气了。”我摊一摊手,“反正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闻言,陆奇轩一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突然间,气氛有了几分尴尬。 我清了清嗓子,“陆奇轩,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 他笑着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宽大的手轻轻抚在我额上,“还痛吗?” “嘶……”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我的额头刚刚撞到了柱子,一下子就痛得钻心起来,“轻点,好疼啊!” 他一脸的似笑非笑,“看你还拿着刀装盖世神功!” ………… 最后,因为有了我擅闯议事厅的事,再加上陆奇轩的信任,以前关于我是细作的说法终于从此销声匿迹。而拜这件事所赐,陆奇轩怕我再在帅府里惹出什么事端,把我接出了帅府,住到了他所在的军营去。 ------------ 15 到了陆奇轩的军营,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哇,真正的军营啊! 这不似在耶律逐原的营帐时看到的民用营,而真真正正驻守的守军营。军营的东南西北各有一道用木头搭建起来的门,供士兵通往四个不同的方向,每个门上,还筑有高高的哨台,有士兵在上面警戒地轮岗放着哨。营地里,全是搭得很大的士兵蓬,里面的士兵们的通铺,用一张一张的木板相连,晚上,士兵们就躺在木板上,同睡一铺,一个帐蓬里两个通铺。我数了数,一张通铺上,竟然摆放了近十五个枕头,也就是说,入夜之时,有三十个士兵共睡一个帐蓬。 而所有帐蓬的中间,当然就是陆奇轩所居住的将营了。其规格,其待遇,自然与其他的士兵帐不太一样,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且不说,而且还有大量的书卷、桌椅板凳也很齐全。帐蓬中央,还挂着一副牛皮画着的行军部阵图。 由于我是一个女人,自古以来,行军打仗都十分忌惮带女人出征,据说这样会扰乱军心,所以,陆奇轩在带我来营帐中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命令我不许再以女装示人,更不可泄露我是女人的事情。而我现在的身份,也一跃成为了他的近身侍卫,服侍他的生活起居。 军营的生活可真是比在大帅府里的日子好玩得多了。我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几个长得帅的士兵,顺带揩揩他们的油啊什么的。你说我一色女穿到这满是帅哥的军营,我能不自己找点乐子吗?而最最让我无语的就是,我终于明白花木兰从军的苦处了,每当要尿尿的时候,我总是跑得很远,生怕有人看见。唉,你说我一女人,容易么我! 一天,我进伙房去帮陆奇轩端饭菜,看到伙夫长胡三儿与手下的一群伙夫正在摘菜,还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一问之下我才知道,由于现在遥楚两国都处于备战状态,导致关内的农民举家迁陡严重,物价飞涨,提供食盐和蔬菜给他们的商户都表示,在不久以后,军队的食盐和蔬菜价格也会有所提升,到时他们的伙食费将会极为吃紧。但陆奇轩又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保质保量地提供士兵们的伙食,这一下,可让他们犯了难。 听完他们的话,又看着他们一脸的苦相,我有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大家可以趁没涨价之前多买一些回来搁着呀。” 胡三儿瞪我一眼,“刀没割着你自己就真不知道疼!我问你,食盐还好,蔬菜买回来,放得了多久?” “切!”我不以为然地跨过他,到灶台上拿了根黄瓜放进嘴里吃着,顿时惹来一个小伙军的怒视,小家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老成地对我说:“君哥,你少吃点吧,现在东西都贵啊!” 我不理他,径直吃掉半根,直到举目一看,全体伙军都已经用一种气愤的眼光在剜着我,这才怏怏地住了口。 “你们真笨,实在不行,整泡菜啊。”我想了个办法。 “泡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然,“何谓泡菜?” 我倒,“不……不会吧,你们连泡菜都不知道?” 众人摇头。 我倒。可怜哦,连泡菜都不知道! 我于是把有关泡菜的一切故事都跟他们讲了一遍。在21世纪,我的家乡可是中国著名的泡菜之乡啊,我们那儿出产的泡菜可是全国闻名的!而且,以前在家的时候,由于爸妈工作忙,有时顾不上我和林昊霜的伙食,就干脆为我们腌了几大坛泡菜搁在家里,实在没空的时候,我们姐儿俩就从缸里捞一把泡菜出来切好,放上辣椒油,再放一点点糖,就着能吃上几大碗饭。 我告诉他们,泡菜总的来说,是一种发酵食品,首先,我们要制作一种特殊的坛子,就是泡菜坛,在里面加好水之后,放入适量的盐,在问清这时空里还有花椒之后,我更加开心,告诉他们还可加入一些整粒儿的花椒,蒜,然后把可以腌渍的菜品如白菜、萝卜、豇豆、姜、辣椒等放入泡菜坛里,找一个阴凉的地方进行密封腌渍,由于里面处于相对真空的环境,所以不用担心泡菜会发霉发臭。而在此期间所有腌渍在盐水里的菜品,由于盐分的呛入,会被挤压掉组织里面的水份,继而发酵成美味可口又独具风味的泡菜。由于泡菜所取的原料都是新鲜的各种蔬菜,含有丰富的无机物和维生素,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士兵的营养会跟不上。而且最最难得的是,泡菜由于盐分防腐的作用,可以长久的保存和食用,即使过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根本不用担心泡在盐里的菜会坏掉,反而是陈年泡菜越陈越香。取出泡菜后,可炖、可煮、可炒……而且由于本身就有咸味,所以在做饭时,只需再加少量的盐就可以了。 当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注意地省略了一些现代科学的字眼,比如真空,比如无机物和维生素等字眼,以防他们问起时,我解释不清楚。 没想到,听了我对泡菜的一番说辞,伙房里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胡三儿更是激动,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追问了一大堆有关泡菜的事宜,又硬逼我拿出纸笔画出了泡菜坛子的形状,让我讲解了一番制作的原理,就马上兴冲冲地跑出营去,说要找工匠马上照图制作泡菜坛。 第三天的时候,胡三儿就已经把泡菜坛拿了过来。我照我以前看过妈妈制作泡菜的的方法,令他们把水桶洗净,然后从井里打来新鲜的水,烧开,凉透,注进泡菜坛,然后加入足够的盐,并加了一点酒,放花椒,放大蒜,最后把洗净晾干的菜品一一放进坛里,最后在坛边掺上水,盖上坛盖,让他们放到阴凉的地方,过七天后取出来食用。 七天之后,当胡三儿打开泡菜坛,从坛里取出色泽如新的黄瓜和白菜时,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了进去。然后大笑着说,“老子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光用水和盐就能泡出这么好吃的菜!”众人于是上前,将信将疑地尝了尝他手里的泡菜,顿时一个个都赞不绝口,直夸其鲜香爽口。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告诉了胡三儿一些注意事项,比如每次捞菜时一定要净手,不能粘油污,否则盐汤会坏掉;比如泡菜水可以一直使用,不必更换,陈香老坛水泡菜更香;比如坛沿水一定要定期加水,不能干涸,否则会让里面的盐汤和泡菜都坏掉等等等等……说得他直点头,连说记下了。 自此以后,士兵们的晚餐都少不了一份腌黄瓜或白菜、萝卜等。用辣椒面熬的油浸着,再加几粒糖,吃得士兵们满面红光。而在我的指导下,胡三儿带领着伙军们又不断推陈出新,用泡菜水腌泡椒鸡爪、泡椒牛肉……吃得全军上下连连叫好。有一次他外出,竟然还有酒楼的老板来找他要秘方,回来高兴得他睡不着觉。连陆奇轩现在天天的晚餐,也喜欢就着泡菜多吃上一碗饭。这让我多多少少有几分成就感。 另外,我就物价飞涨的事,给他说了自己的意见,鼓励他重视农耕,就汉时萧何保证军需供应的那一套,还有中国红军“自给自足”的理论告诉他,这么一个军营,扬扬洒洒成千上万的人长年驻守边疆,闲时无所事事,如果只等朝庭的供应和军饷是显然不行了,那何不利用士兵们闲时鼓励大家多垦几亩田,多耕几分地,种点粮食瓜果自给自足,又当炼身又可提供后勤保障,就算战事一来,一旦朝庭物资一时供应不少,但大家至少不会饿肚子,这何乐而不为?说得陆奇轩连连点头,大赞可行。当夜便呈书于岳大帅,正式启动了这个方案。 更就着泡菜一事,我发现当地的人们都没有挖地窖储藏食物的习惯,于是我再次跟胡三儿说了这件事,告诉他,当北方入冬以后,蔬菜粮食都会紧缺,这时他们连同边关的居民都可以挖地窖储藏大量的瓜果蔬菜以供入冬食用,而且一旦有了战事,地窖也是绝佳的藏身地点。说得胡三儿又一次眼冒精光,第二天就带着一群士兵上街到处宣扬挖地窖的好处去了。 自此,我庄绮君,凭借着泡菜,在陆绮轩的军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 ------------ 16 晨光初朔,陆奇轩却已领兵操练完毕,正吃着早饭,岳青阳就派人来请陆奇轩到帅府议事了,他们走得匆忙,我只在能从他们的只字片语里听出一点道道,好像是遥国最近有大变动,岳青阳想招陆奇轩等众将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听到遥国的消息,我不禁又想起了耶律逐原。老实说,当初在营地时,我真的没有想到过他竟会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只是依稀的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却对我还算是好的,至少他能容得下我的猴闹;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看作是一群嗜血的军人,直到祁支山一役,我亲眼看到他和手下几名将领可以斩杀一个人于瞬间,且眼都不眨一下,这才真正让我意识到了他们的彪悍与残忍。 耶律逐原……他现在应该恨透了我了吧?他掳了庄绮君,又爱上了她,说不定在他的心里,也难免有过挣扎和矛盾。可是,他却依然容忍了庄绮君的逃跑;也许,他还曾经疑惑过意外附在庄绮君身上的我,疑惑过为何庄绮君的性子会突然大变,但依然没有伤害过我。直到后来,我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和陆奇轩逃回楚国。对于他来说,他的震怒,不是因为我林昊雪,而是他所喜欢的女人庄绮君的再次背叛。想当初,当耶律逐原口口声声要取我人头的时候,我真的是吓破了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手里的那把利剑削掉了脑袋。而当时他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耶律逐原,如果我能告诉你你喜欢的庄绮君已经不在了,而我,只是附在她身体里的一缕魂魄,你会不会好受一点?会不会不再这么恨庄绮君? 唉!万般由来皆是孽啊! 陆奇轩走后,我顿时又闲了下来。先前几天,还能为胡三儿他们出出主意,整整泡菜,挖挖地窖啥的,但这几天他们上了手,我又成了闲人一名,每天除了陪陆奇轩多游西逛外就没有多少事情好做了,现在陆奇轩一走,我就真的又无所事事了。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限想念起在21世纪的时候和林昊霜以及一群狐朋狗友“焖金花”、“斗地主”的日子,你说每天都只有24个小时,但为何我们一起玩牌时感觉一会儿就天黑了,而现在却感觉这坐等天黑的日子无比漫长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你说如果我做出一副古代牌的扑克牌,然后把整个军营的兄弟们都教会,到时大家有战一起打,有牌一起玩,那日子该多美啊! 说干就干!我立刻找来纸笔,画了一副扑克牌的样纸,JQKA样样不缺,红桃红心黑桃黑心个个不少,外加俩大小鬼,看得我心潮澎湃啊!顿时丢下笔跑帐蓬就去找军需官大人去了。 啥?你问我为啥要找军需官?我能不找他么?古代的军营里士兵如果要出营的话不是这么简单的,首先要有队长的发话,然后再由将军说了算。一般的士兵没遇到假日和公事,是不得私出营地的,否则将按逃兵论罪,再有营前的岗哨也不会放行的。而我,一无假日二无公一,我怎么可能上街找人帮我做一副扑克牌去?而且如果告诉了陆奇轩让他放我,他肯定又要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没个完,这样的话,我倒不如直接去找军需官,说说好话,让他趁公事出去的时候帮我找匠人制作一副扑克。 话说这军需官大人姓刘名羽,是出了名儿的谨慎人,军备所需经他的手可以算得分毫不差,条条出入都能查之有据。此人年龄倒也不大,二十有五,和陆奇轩一年,比我大一岁。最大的特点就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好话,几个马屁拍过去,这家伙就喜笑颜开起来。我是陆奇轩身边的红人,又经过了泡菜事件,他也满佩服我的,再加上我平时马屁拍得碰碰响,他现在见了我,比见了亲兄弟还亲,要他帮个忙,那叫一小事一桩。 “刘大哥,”我跑进军需库,叫声比叫我亲妈还亲,“呃……”然而还没等我说话,却见他身边正站着一人,俩人正拿着一张图在那里傻站着,脸上全皱成了一团。 见我进来,刘羽扫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庄兄弟,又来找我玩吧?不巧,今天我刚好有事,要玩找别人玩去。”说完,又转回头去,和那人一起研究起刚刚的图来。 切,看那得意劲,谁稀罕! 我啐了一口,正欲往外走,眼光突然瞄了一眼他们所看的图…… 轻身轻脚地走上前去,歪着头把图纸看了一遍,大约明白这些好像是一些东西的零件,于是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新设计的装备图的,将来如果遥人敢来进犯咱,咱可得靠这些打遥人一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了!”刘羽回答了我的问题,眼睛仍然盯着图。 “这不是一个大勺子吗?”我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那上面的东西去怎么看怎么像胡三儿炒菜时用的勺子。只不过是安在了一台有轴的机器上而已。 “去去去,不懂就别乱说。”刘羽瞪我一眼,“这是我们装石头用的机关?” “机关?” “对啊。”旁边那位陌生的黑衣人指着图子给我看,“你看,把这东西安装在城墙上,如果有敌军来袭,我们装上石头放进这里,”他指了指勺子,“然后靠这个机关把石头推出去,那么敌方的死伤力就会非常惊人。” “嘻,”我嗤笑一声,“如果想要敌方死伤惊人,那那块石头得多巨大呀,这么一个长长的勺柄,装上石头后怎么才能将它弹射出去啊?” 黑衣人眉一皱,摇摇头,“这就是困挠我多日而未决的问题啊。这不,今日正和刘兄商量这事儿来着。” 我得意的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 他一愣,“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我一眼瞟向刘羽,“办法倒是有滴,而且保证你们听后觉得可行。不过……” “什么?”刘羽大喜过望,自动地凑过来往我套里钻。 我拿出画着扑克牌样的纸,“刘兄,去,现在出营去帮我找个匠人,按我图上所画的花色,制作一副这样的纸牌。” 刘羽接过,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搔了搔头,“你这是些嘛玩意儿啊?” 那黑衣人接过一看,半晌后竟扯开一抹笑,“庄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你这忙我包了。但是,现在请你先……” 好,既然有人乐意帮忙,我也乐得自在。这才洋洋洒洒地跟他们讲解起来。 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所设置的东西,应该就是古代军事守城官兵们最常用到的大炮,只是因为*与技术上的关系,这种工具仅仅具备了大炮的趋形,只是利用简单的杠杆原理而制作的简易大炮,发射范围非常有限,移动能力基本也没有。只能安装在城墙上,遇到来犯地敌军后,以发射石头为主攻击敌人,简单来说,就是抛石机。然而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抛石机,在古代的军事中,却占有重要的军事地位。是每个边关守卫必不可少的军事工具。 仔细地看了他的图,我告诉他,如果要想这种工具能够达到惊人的杀伤力,那我们必须采用弹簧作为必要装置。 “弹簧?”黑衣人与刘羽面面相觑,“何谓弹簧?” 我叫刘羽找来一根废弃的细铁丝,绕着自己的手指,把铁丝制成了一根简易的弹簧,黑衣人拿手里试了试,有点不敢想信地问,“就这一点弹力?如何使用?” 我指了指轮轴与勺子柄的那段距离对他说,“把这一段距离加上这样的弹簧,当然,弹簧的圈数必须制作得非常紧密,所用的也要是最好的铁或钢丝,这样它的弹力就会非常的巨大。到时你们把石头或其他物品放进勺以后,一放手,弹簧就会立时弹起,通过助力让勺子弹出去,而勺子里的石头,也就会顺着这条抛物线飞离很远。” 黑衣人默默看了很久,估计在探究我所说的这种可能性。过了很久,他点点头,“唔……可行,可行。” “但是弹簧弹出去以后,你们怎么才能把这么重的东西拉回来呢?这时就需要一根绳子,一头绑在地上,一头绑在勺柄上,这样,勺子在弹出去以后,士兵可以将其快速地拉回来,再次上石头,再次弹出去,反复使用。” “唔……”黑衣人和刘羽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妙的方法。” “更妙的还在后面。”我笑笑,望向刘羽,“你们这里可有过年放鞭炮的习惯?” 穿越到这个时空,我不能知道他们有没有和我们的古人有每年过年放鞭炮一样的习俗。 众所周知,造纸术、印刷术、*与指南针,并称于古代中国的四大发明,也在欧洲工业革命里起到了具大的作用。马克思曾说过:“*、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了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了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而*,是由中国古代的炼丹士们在配药时无意间炼制出来的,由于其威力之巨大和遇火既燃的特性,取名为*,意为“着火的药”。而中国关于*的运用,据比较明确的文字记载,发明于唐代,发展于宋末至明初。唐代初期,著名医学家孙思邈著《诸家神品丹方》卷五“丹经内伏硫磺法”一节记载了配制*的方法,将硫磺、硝石的粉末放在锅内,然后加入燃烧的皂角子,就会发生火焰。这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有文字记载的*配方。而*在中国古代的军事领域里,也占有不可小觑的一席之地!而如果这个时空没有*,那这抛石机,我估计真的只能抛石头了。 而刘羽则点点头,“当然,我们的先人每年过年放鞭炮以避邪的习俗。” 我点点头,“这就好办了。你们可以按照制作鞭炮的方法,将铅末、铁末、硫磺粉、硝石粉和皂角一同加入,记得,要加入引线,制成一个一个连环的大圆球,然后点燃后,用抛石机抛出去,那家伙,这东西的杀伤力,我保证可以是一块石头的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 我话一完,俩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衣人迅速起身,向我拱手一拜,“庄兄弟真乃神人也!枉我王雷空有‘造物圣手’之名,今日与庄兄弟一比,实在惭愧得无地自容!” 脸红,再次脸红。 王兄啊,实在不是我厉害啊,这都是我穿过来以前爱看《探索发现》给闹得啊!凭空还把别人的自信给闹没了! 接下来一整天,我们就呆在军需库里,讨论了所有兵器的优劣,凭着我一点小小的见识和一次去成都锦里一日游时在那里用诸葛弩射小纸人玩的模糊记忆,竟协助王雷将他们用了几千年的弓箭改制成为了能十箭连发的加强型诸葛弩,这种弩的优势就在于能发出多支弓箭使得命中的机率提高,对操作者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看着王雷和刘羽只差没抱在一起哭的那兴奋劲儿,我汗流得一把一把的。诸葛孔明先生的版权,就这样生生地据为了已有。唉,穿越,我虽不全能,但总还能瞎猫撞上个死耗子吧! 从军需库出来,娘啊,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难怪肚子饿得咕咕叫。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我飞快地向饭堂冲去——一不小心,踩着块石头,“叭叽”,跌了个狗吃屎。 ------------ 17 三天后,当我和王雷及岳青阳、陆奇轩等一众将领一起登上原城城楼去看他新制出来的抛石机和*的威力时,当两个士兵迅速地将点燃引线的*将进抛石机里,一放手,只见在强力弹簧的作用下,抛石机的勺柄顿时腾空而起,装在抛石机里的*就像被球拍反弹回去的网球,瞬时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到达到高点后,迅速地落地…… 在那一瞬间,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轰!”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声惊天的巨响,似惊雷乍响,似火山喷发,*落下的地方更是一片无尽的黄沙翻腾,就像一条被困沙漠里的游龙要凌空而出般,带出一阵喷勃的黄沙,顿时间地动山摇,巨大的冲击力让城墙上所有人都晃了几晃! …… 沙尘过后,所有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全张大了嘴,瞪大双眼,傻傻地看着远处的沙漠中被*所炸出的一个巨坑。 我双脚发着抖,牙齿打着架,看着这惊天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我给出的主意所制成的*——不,是*!天哪,看着地上这么一个巨坑,我几乎可以预见,如果被它所炸到的人,不是肢残体破,就是血肉磺飞! 我……这做的那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待岳青阳回过神来,他立刻显得很高兴,一脸兴奋地一击掌,“好!”他大吼一声,一掌拍拍王雷的肩,“王雷,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有了这抛石机,有了这*……原城……不,是楚国所有的百姓,从今以后,都不用再惧怕遥人的来犯了!哈哈哈……”这个壮年汉子看来真是太过兴奋,笑得那叫一爽朗,完全没有了昔日的主帅威严,“王雷,老夫一定要上表朝庭,要好好的赏赐你这个‘造物圣手’,以前没见过你的实力,老夫还以为世人对你的夸赞太过火,没想到今日一见,方知名附其实啊。” 没想到王雷却大方一笑,拱拱手,“岳元帅过誉了。‘造物圣手’之名,王雷受之有愧。今日岳元帅所见的这个机器,以及*的威力,全是一个人教给王雷的。他的想法之缜密,对武器之了解,让王雷大感佩服。王雷也是照他所教之法行之。要说到奖赏,元帅倒应该好好奖励一下他。” “哦?”岳青阳一挑眉,看了看身边的陆奇轩,奇道,“此人是谁?竟有这种能耐,让‘造物圣手’如此大加推赞?” “此人现在就在陆将军的军中。”王雷笑着,指了指站在陆奇轩身后的我,“就是陆将军身后的小将士——庄绮君。” 顿时,岳青阳和陆奇轩及一众军士全将眼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她?”陆奇轩指指我,又看看王雷,有些不相信,“王先生你可真是说笑了,此人乃我身边近卫,何时又指点了你制造这些装备?” 王雷走近我,“三天前,王某到将军营中与军需官刘羽商议这批军备的设计事宜,没想到这位小兄弟闯了进来,并指导王某设计了诸位所看到的抛石机,及这火力巨大无比的*。并且……”他叫一名手下迅速取来一支诸葛弩,“诸位看,这就是在这位小兄弟的指引下,王雷新设计的诸葛弩。” 岳青阳走近,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连连点头。 “这支弩设计之先进,之精细,王某闻所未闻。”王雷拿过诸葛弩给大家演示了一遍,“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轻巧,便于携装,并且可以一次在这弩膛内上满十支箭,战士在用时只需拉弦射出即可,免去了以前每射一支都要再次取箭的烦恼,不仅方便,而且对于就算不会射箭的人而言,都可轻松操作和使用。” 陆奇轩接过,看了看,转身看向我,“真是你设计的?” 我只好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天哪,不敢想信……”陆奇轩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弩,“你是怎么样到这些的,这些就连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带兵打点的将领也未必知晓,你是从在哪里学到的?是在遥国吗?” 遥国?耶律逐原如果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厉害,早就把楚国灭了! 我于是摇摇头,“不,这些是小人小时候天马行空的一些想法罢了,没想到告知了雷先生,雷先生竟能将它制成威力这么具大的武器。”这个时候我可不敢贪天之功,不然岳青阳、陆奇轩追问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倒不如送一个人情给王雷,“说到这,还是王先生厉害,不愧为‘造物圣手’,我们随便的一个想法,就能让他制作出这么好的装备。” 听我这么一说,岳青阳与陆奇轩等也觉得有理,这才不再追问。 岳青阳于是一拱手,对王雷道,“先生之才,岳某算是领教了。今日岳青阳就斗胆请先生你留在原城,留在军中专门为我原城守军制作与改良军备,不知将军是否愿意?” 王雷马上还礼道,“岳元帅过奖了,王雷一介平民,从来立志报国而不得其入。今日元帅之邀正合王某心意,王某愿意加入元帅麾下,为抗击遥人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是……”他欲言又止。 “先生有何请求,但言无妨。”岳青阳道。 “王某愿加入陆将军麾下军营,并且,”他看了看我,“想要这位小兄弟做王某的助手。” “啊?”我瞪大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看向陆奇轩,“这怎么成?”我可是女人哎,如果被他发现了可怎么办? 陆奇轩马上会意,向岳青阳一拱手,“岳元帅见谅,此人只是一介小兵,且笨手笨脚不堪大用,末将怕她会给王先生添麻烦。” 岳青阳也有所顾忌地皱眉,“王先生,你看……换个人……” 哪知岳青阳话还未说完,王雷立刻打断他的话,竟换了一副不容商量的口气,“岳元帅,小人只是一介草民,如今宁愿放弃自由生活投身军中,如果岳元帅和陆将军连小人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能满足的话,叫小人如何如安心设计军备以报国?” 岳青阳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对向陆奇轩,思考了半晌,这才又扬起笑意,“呵呵,王先生说笑了,区区一个小兵,我相信陆将军也不会舍不得。好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后我们的装备,可就仰仗王先生了。” 王雷这才泛起了一丝笑意,弯腰行礼,“谢元帅成全。” 完了! 我一脸黑线。看来这事现在是板上钉钉,我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陆将军,你把我放王雷那儿,不好吧?” 从城墙上回来,王雷兴冲冲地收拾东西去了,我和陆奇轩回到军营,看到他从容地指挥将士帮王雷收拾一个专用的帐篷,说不清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他,我心里就很难受,心里像被猫抓一样慌慌的。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我早已在心底把他当作了可以信任的人,可现在…… 陆奇轩看看我,叹了一口气,“唉,这是岳元帅决定的事,我也没有办法啊。”说完,他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戴在我头上整整大了一号的军盔,“你到了王雷那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暴露了你……” 我眨眨眼,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脸,可怜巴巴地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他一怔,半天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将手从我的军盔上拿了下来,转过身,背对着我,半晌无语。 “而且,你们不是在帮我找我的家么?如果我一旦找到了,而王雷又不放我,那我又要怎么办?” 陆奇轩默了默,“到时……我会让你离开……毕竟,你本就不是军中的人……” 我的心莫名一沉,“哦……” “……”很久,我们相顾无言。 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跟着王雷也不错啊,至少不会再这么无聊地度日下去。 于是,我又开心起来,“将军,那我出去了哦。”说完,也不等他回头,我跟他行了个礼,就快步地跑了出去。 给王雷当助手的日子,的确不算无聊。我们闲来无事不仅一起研究军备,把不少军备都改良了一遍,不仅如此,我俩还一起研究很多小玩意,什么水哨啊,什么万能拖把啊,什么粘鼠板啊,什么洒水枪啊……只要是我所能想到而这个时期又能找到的材料所能制成的东西,我们统统都研究了一遍,权当无事可做时的消谴。当然,制作东西也不是每一次都顺利的,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和王雷制造了一个古代版的压力锅送给胡三儿,胡三儿以为得了好东西,当晚就拿来焖了一锅牛肉,没想到焖到中途,压力锅突然炸了!好家伙,锅盖竟然活活地把伙头军的厨房给炸了一个大洞,吓得所有的伙头军抱头鼠蹿,整整一晚不敢进厨房。当然,当晚我们全军上上下下全都就泡菜啃了冷馒头。而牛肉……更是影都没有了。 还有一次,也许真是日子过得太过悠闲,我又开始想家了,就一直在思索我该怎么才能再穿回去,想来想去,我又画了一张图纸交给王雷,请他帮忙做一个爆米花的仪器。我想我当时是被爆米花的爆筒给爆过来的,说不定到时爆米花的仪器成功了,我还能再次被爆回21世纪,哈哈哈…… 结果,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竟然出了大纰漏。当王雷把爆米花的所有仪器拿给我,然后把仪器架在火上烤时,突然爆筒又炸了,娘啊,当时我正瞪大眼睛正对着爆筒站在最前方,没想到爆筒突然一下炸了,所有里面黄黄焦焦的糯米喷了我一头一脸,烫得我躺在地上直叫娘!连陆奇轩都被我的嚎声给惊了出来,抱着我快步去找军医上烫伤药。 这两次事件让我充分地体验了一把我的先辈们发明的道路走得有多辛苦,这完全是一条血汗之路啊。看看镜中我脸上连乌黑的烫伤药都藏不住的晶亮的水泡,我哭得那叫一伤心啊。我伤心我不能回家了,更伤心自己的脸,自己好不容易才整……呃,不是,是偷到的一张脸,如今竟然烫成了这个德行!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的遭遇又一次说明了这一点。 晚上,陆奇轩又拿着烫伤药过来了,别看他是个将军,又长得如此高大威武,手脚却真的比女人还轻柔。他轻轻地用鹅毛蘸着水,细细地帮我洗净了脸上的烫伤药,看了看我的伤势,笑了笑,“今天水泡消了好多。”然后又剜出药来,细细地为我涂抹在脸上伤处。 我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陆奇轩,你说,如果我这伤好不了了怎么办?会不会将来嫁不出去啊?”我记得现在的好多深度烫伤都好不了,就算现代医学可以植皮,但一样会留下疤痕。而我还伤到了脸上,伤得这么严重,我真担心等伤好了,我这张美美的脸皮上会留下几个洞洞,影响我今后的泡男大计。 陆奇轩为我擦药的手一抖,垂下头想了很久,又抬起头冲我一笑,“不会的,我保证。” “切……”我啐他一口,“你说不会就不会?你又不能保证啥!” 他闻言一怔,过了很久,又重新为我上起药来,“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他突然声如蚊吟。 “啥?”我听不真切,正想追问,却见他突然站起身,把药盒一盖,神色有几分慌乱,“药上好了,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洗脸时多注意一点!”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哎哎……”我张嘴想叫住他,他却早已出了帐蓬,没了踪影。 “切,又逗我玩儿!”我不高兴地噘了噘嘴。 ------------ 18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脸上的烫伤全消了,我一看镜子,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看来陆奇轩的烫伤药可真管用啊!顿时又嚣张起来,一扫前几天不敢见人的阴郁,跑到外面朝众家兄弟一声狼呼,“同志们,我胡汉三又杀回来啦!哈哈哈……”顿时所有军营的弟兄都冲我冲了过来,围着我捏了又捏看了又看,让我充分地体会了一把当领导的感觉! 刘羽也闻声也冲了过来,激动得一把抱住我转了一圈,“庄兄弟,你可算是出来了。这几天你一直闷在帐里谁也不见,陆将军又下了军令不许大家靠近你,真真把大伙儿给急死了。” 咦?我说我受伤怎么没人来看呢,原来……呜,陆奇轩真好,还知道我烫伤了脸时不想见人,竟然吩咐大家不要来看我!不然我一个大美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一张乌黑又晶亮的脸伸过去让这帮粗汉子们看个仔细了。 王雷也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了我一下,一脸的自责,“庄兄弟,你没事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冲大伙儿一笑,“没事了,漂亮的小白脸又回来了!”说完,冲过去抱了抱王雷,“如何,最近有啥新玩艺儿拿来庆祝兄弟漂亮的脸蛋儿没事啊?” 王雷一笑,“新玩艺儿倒没有,但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布袋装着的东西,“我想你看到这个会很开心的。” 我接过,好奇地扯开布袋,顿时高兴得差点蹦上天去! “扑克,扑克,我的扑克!”我高兴得搂了搂一直站在我旁边的胡三儿,顺带着揩了一把刘羽的油,“兄弟们,我发达了,我发达了!”哈哈哈,我的“焖金花”,我的“地主”……我终于又和你们亲密接触啦! 得知陆奇轩不在军营,我立刻嚣张起来,马上领着众家兄弟席地而坐开始发牌,然后跟他们说了说“斗地主”的规则,本来只能三人的游戏,但望着三张可怜巴巴望着我的脸,我又一个都不忍心踢下,于是就按我们那里的规矩,拿走所有的3,只留一个“黑桃3”来当听用,和大家打起了四人斗地主。赌注,当然是要的,但由于陆奇轩有规定,不许聚众赌博,否则军*处,所有钱我是赚不到了,但揩帅哥们的油我想是没问题的,于是我定下规矩,输了的人,要不蹶着屁股让所有人摸一把,要不就拿一根长矛跳钢管舞。 第一盘,胡三儿当地主,我、刘羽、王雷联成一线,轻易就斗倒了还半懂不懂的胡三儿,让他蹶着屁股让大家都摸了一把,特别是我,太久没摸到男色了,下手那个狠啊,痛得胡三儿眼睛都红了; 第二盘,胡三儿不敢当地主了,换成了志气昂扬的刘羽,但一上场就臭了屁,大家还没出牌他就把自己的四个A给甩了,又不幸地让我摸到了一个鬼和黑桃3,挨了两炸,按规定要蹶着屁股让大家摸两把。但他一看胡三儿那痛苦的表情,立即聪明地选了钢管舞,拿起长矛耍了一阵花枪—— “不好意思,作废!”我在一旁笑得哄哄的,“是叫你跳钢管舞,不是叫你使矛打战!” 他一顿,“什么是钢管舞啊?” “切,什么都不懂。”我啐他一口,从他手里拿起长矛,“看着啊!”说完,我学着在电视里看到的钢管辣妹跳舞时的样子,魅惑地扭动身体,将手里的矛当作是个男人一样,冲着它勾腿,扭腰,抛媚眼,极尽勾引之能事……看得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突然嘎然而止,把矛递给刘羽,“就这样!”末了还补上一句,“对了,还要脱衣服!” 刘羽脸一黑,马上一把捞起衣服后襟,蹶起屁股闭上眼,“你们摸吧,别客气!” …… 没过多久,我们这边的哄闹就把所有营里没事的将士给吸引了过来,大家围着,看我们打牌,摸屁股,全笑闹成一团…… 打了没几盘,大家渐渐摸清了套路,越来越会计算,想赢他们也变得不易,战局也越来越激烈起来。 刘羽和胡三的屁股都已经被我给“摸”肿了,我现在对王雷的屁股倒有很大的欲望。看着他气定神闲地出牌,更激发了我的斗志。娘的,老娘我拼了,今天不让你出一把油我就不姓林! 出于对他那窄窄的屁股和他跳钢管舞的诱惑,我一个激动,狠心抓下了那余下牌。这一盘,我的地主,我一定要赢,我要这三个帅哥都裸给我看! 一开始,我的牌还很好,一直都过得很顺,刘羽和胡三儿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而王雷几乎更是连牌都没有出,眼看着我手上只有一个鬼和一对2了,我一心想早点结束战局,轰地一声,下了一对2,结果—— “炸了!”王雷突然扯唇一笑,下了四个“5”,我当时差点就气过背去!臭牌啊臭牌,我怎么就走了部这么臭的牌啊!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啊! 接下来,由于我走单了,他哥儿仨学聪明了,全走双牌,王雷搭着他们就过了手里所有的牌,最后下下来一对4,战局结束! “噢!”他们三个凭空一击掌,笑得一脸自得,旁边围观的士兵们也发出一阵欢呼。 胡三儿一脸坏笑,捋了捋袖子,“格老子,刚刚捏我的屁股捏得很爽吧?嘿嘿,现在……” “不!”刘羽笑得狡黠,“他刚刚逼咱跳那啥脱衣钢管舞,现在叫他跳给咱们看!看不把他脱个干净!” 不会吧,我在心底哀嚎。娘啊,我错咧,我忘记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古话,人啊,都有走背运的时候,刚刚真该对他们手下留情啊! “摸屁股!” “钢管舞!” 俩狼还在争执不下,我坐在地上,捏着我还没走出去的那张鬼牌,欲哭无泪。 “摸屁股!” “钢管舞!” 争吵还没有停止。 我说,我就不能自选么? 得了得了,大不了我就蚀点色面,让他们摸一把屁股得了,如果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跳钢管舞,我估计我的身分非暴光不可! 于是,我站起来,刚想噘起屁股,突然王雷发言道:“等等,我还没选呢!”他的话成功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只见他看看我,笑得叫一奸诈,“刚刚庄兄弟跳那钢管舞跳得那叫一绝,我们就要他再表演一次吧!” 他这话一出,士兵们立刻起哄,“噢,好啊!钢管舞,钢管舞……” 呜呜呜……这群士兵都让我给教坏了…… 我很不甘心地站起来,胡三儿马上把长矛递给我。 “谢谢你啊!”我咬牙切齿地瞪他。 “不客气!”他竟然冲我露齿一笑。 绕着那根长矛,我又把刚刚跳的钢管舞跳了一遍,生怕他们突然想起要脱衣服的事,我跳得格外卖力,旋身,飞腿,妖娆,娇笑,挑逗,眼神充满诱惑地扫向众人,妩媚地冲着大家一笑,启齿而唱: “手纤纤眼波转转长夜伴你你莫愁 娇滴滴舞影翩翩月与灯依旧 心思思你笑笑痴楼上有笙吹奏 今夜勿再归去共听更漏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吸,每个人的脸上也表情各异,有惊艳的,有惊奇的,有愣神的,我嫣然一笑,一个飞旋,手指指过每一个人表情不一的脸,又反手慢慢从自己脸上划过,继续唱道: 又爱又狂三杯暖酒不必细问你是谁 欲拒还迎几番醉醒昨天已陈旧 大江东去朝花已萎不必去问我是谁 管他伤春悲秋鸳蝶点解要怀旧……”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傲然站立在原地,摆出一个娇媚的姿势,斜睨着众人,看着一群人全都僵化的表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高兴,小样儿,也想当年一曲《万花楼》,可是我和林昊霜最爱听的歌,咱姐俩还学着李嘉欣的造型在家又唱又跳疯了好久,自认为美得冒泡泡,我就不信今天就凭着庄骑君这张脸,还忽悠不到你们这群狼,让你们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我得意完,却听陆奇轩一声怒喝从天而降: “你们在干什么?” 我脸一僵,顿时扯开一个比哭还笑难看的表情,眼看着士兵们让开一条路,陆奇轩和阮方走了进来,一脸铁青地看着我正以一种卖弄风骚的姿势站在长矛旁。 “谁能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嗯?”陆奇轩威严地一扫还坐在地上的胡三儿、刘羽还有王雷。 王雷他们马上起身,一拱手,“禀告将军,卑职几人闲来无事,正和庄兄弟一起玩牌嬉闹。” 陆奇轩俯身,捡起放在地上的扑克牌看了半晌,问王雷,“就是这?” 王雷他们点头。 陆奇轩握着牌,力道大得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眼睛又瞟了瞟我一眼,“那她呢,这是在干什么?” “回将军,庄兄弟……不,庄绮君他输了牌,按约定在那里为咱兄弟跳舞一曲取乐……”刘羽谨慎地回答。 “取乐?”陆奇轩眉一挑,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身为一个国家的军人,我想问你们,你们来军营是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还是来打牌取乐的?现在边关吃紧,遥国有变,我们小心应付尚未可及,你们几个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算取乐?” “……” 陆奇轩看向胡三儿,“你的饭烧了吗?” 胡三儿摇摇头,“将军我……” “去杖房领十军棍!” 陆奇轩走向王雷,“先生武器装备最近改良得怎么样?” 王雷正正色,“将军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杖房领十军棍。” 陆奇轩又将头转向刘羽,刘羽一个得瑟,马上跟着王雷跑向杖房的方向。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看陆奇轩又看向我的方向,正想追随刘羽而去,陆奇轩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领。 “这牌是谁整出来的?”他拿着扑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很好,你去杖房领二十军棍,近卫官听令,”陆奇轩转头叫来近卫官,“你去监杖,叫行刑的人狠狠地打!” “哎!”我挣扎着抬起头,不服气地道,“凭什么,他们都只打十军棍的,为什么要打我二十军棍?” “一,你搞些这种纸牌出来聚众围观,乱我军将士心志,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说你该不该打?二,你刚刚唱的是什么,靡靡之音!这是你一个……该唱的吗?淫辞滥调导人向淫不说,还跳出这么*的舞蹈来乱我军心,我今天不是念在你是……你以为二十军棍这事就了了吗?”他说得竟然有几分咬牙切齿。 娘啊,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我!各位穿越的姐妹们啊,为啥你们唱歌跳舞,换来的都是一片欢叫一片热烈鼓掌还有男主的眼前一亮,我唱一首就成了淫辞滥调导人向淫了我?更过分的是还要被拖出去打!不公平,这不公平,我抗议,我强烈抗议! 然而,陆奇轩根本不理我,叫来两个近卫,他们往我腋下一夹,直接把我拖到了刑房…… “陆奇轩,我要你打老子,老子恨死你……”我中气十足地冲他吼着,旁边一名近卫突然停下,直接往我大张的嘴里塞了一个黑黑的臭臭的布团,熏得我差点吐了出来,又迅速地把我拖到了刑房…… 于是,在我脸上的烫伤好了后的第二天,我又一次进帐里哼哼嗯嗯地躺了十天…… ------------ 19 待我一瘸一拐能下地走路时,我已经在陆奇轩的军营里待了近一个月了。陆奇轩也算做得出来,那天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的,又拿药来哄我擦,被我用枕头砸了出去,就从来没有再出现过,每天只派个小兵来送送饭,然后把我往那儿一扔,死活就不管了,一想起这事儿我就生气。 然而,现在的我可没多余的时间生气了。这两天小腹阴约间有些隐痛,酸酸的,胀胀的,我估摸着可能是我庄家大小姐家的亲戚要来看她了,慌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你说在现代,女人来月事是件很正常的事,也很好打理,广告也打得满天飞,什么“瞬吸蓝,瞬间吸收”,什么“干爽网面,清爽自信”……听得都没感觉了。可是这事儿如果搁古代该怎么办?搁古代军营这个特定的地方又该怎么办?我总不至于跑去拉着一个将士就跟他说“给我弄包卫生棉来,姑奶奶我月事来了”吧?估计会把人家直接吓去撞墙! 不行,这事儿不能拖了,否则一旦生理期来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应付! 我想了半天,还是只有瘸着腿爬起来去找陆奇轩。 当我抖抖索索走进陆奇轩的大帐,他正坐在那里批改公文。抬头看了看我,又低下了头去。 “找我有事吗?”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我有些生气。娘的,你把人打了还有理了么?不就是在军营里跳了支舞么,你至于么? “请假!”我气也不打一处来。 他抬了抬眼皮,“请假,请什么假?” “例假!”我冲他吡牙。 “例假?”他抬眼望我一眼,“你又不是士兵,需要什么例假?” 我倒。天哪,跟古人交流咋就这么难哪! “大哥,我葵水要来了,我总得准备准备吧?”咬了咬牙,我冲他道。 “咳咳……”他正端起手里的茶杯饮了一口水,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呛得咳了出来,脸也迅速地涨红了起来,“咳咳……你……你……咳……准假……”他很不自在地低下头,从腰间摸出其了一块似铜类金属制作的腰牌,“拿去吧,有了这个,营哨就会放行的。” 我接过,这块腰牌挺沉的,拿在手里质感很强。上面还刻着一个隶体的“陆”字,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的贴身之物。于是“嗯嗯”两声,不耐烦地就想向外走。 “哎,你……”他在身后叫住我,待我回头,他又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诺,出门买东西不要钱的吗?这里是十两银子,你拿着吧。” 银子?我眼一亮,飞奔过去,接过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娘啊,真是银子,货真价实的银元宝!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似舟型,中间一个拱弧的银元宝,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然真真正正地见到了这个银元宝,而且一下子就是十两,貌似值不少钱的啊,而且底面还印有“元历通宝”的字样,这是银元宝,真正的银元宝啊!看到这东西,我竟然感动得差点流下老泪:你说如果把这个东西捣鼓到现代,应该能值不少钱的吧? 陆奇轩站起来,看着我拿着这锭银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激动,一会又逮着啃上两口的怂样,开口提醒我,“你干嘛呢,还不快去。” 怕他变卦,我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冲出好远才突然想起——咦,我的脚怎么不瘸了? 出了军营,再次逛在这条让我丢了一次脸的街面上,我心里倒踏实了不少。一来老娘有钱了,想买啥就买啥,想吃啥就吃啥,怕谁?二来我穿的可是军装,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女人,谁还认得出我来?哈哈哈…… 可是走走逛逛了半天我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貌似古代对于女人生理上的东西都是很隐晦的,街上什么关于女性的生理用品都没有卖,至于我希冀的“苏菲”、“益母草”等更是影都没有!你说奇了怪了,貌似我以前穿越过去的姐妹们就没遇到过这些问题,怎么我老碰上这些倒霉事儿啊?难道……是穿错了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个卖纸张的大姐,我走过去连比带划了半天才让她搞清楚我想买什么,没想到她倒好,眼一竖,眉一横,“哇”的一声就哭开了,边哭边抓起旁边一把竹扫帚就往我身上招呼过来,“我打死你个调戏老娘的龟孙子!”说着就以百米速度向我冲了过来,眼见着扫帚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吃惊之余赶紧撒开双腿就跑。 只是我实在没弄清楚,你说她这是闹啥呀,我啥时候调戏了她来着?我不就问了一下她有没有女人生理期用品来着吗?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还说我调戏了她,你有这本钱让我调戏么?老娘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爱的也是男人,没兴趣和你GL一盘!哼,古人啊,真是不懂在想些什么! 经此一役,我算是对上街买女性生理用品的想法完全断了念头了。可是这问题又迫在眉睫,没办法,我突然灵光一闪,跑到了大帅府,把伊总管给叫了出来,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一遍事情后,他老脸又红成了猴屁股,哧吭哧吭地给我找来了一个丫环,马上逃也似的走了。 这个丫环叫绿珠,人美,手也巧,年龄不大,在大帅府里专做一些针线活儿。我把事情给她一说,她明明已经知道我是女人,却仍然眼神飞快地瞟了我躺在的军装一眼,这才将我引至后院她们下人住的地方,裁下几尺布来,迅速地帮我缝制了两个月事带。 我拿着这个三指来宽,看上去有点像现代丁字裤,但需要系绳子的东西,左看右看了半晌也没闹明白这东西怎么用。不禁又向她请教了一番。绿珠脸儿绯红,就像脸上快要爆出血来,在我身上左试右试,终于给我请清楚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然后对我道这里的女人如果家里没钱,一般来这个的时候就在带子里装入草木灰使用,由于草木灰经过了高温,倒也不脏。但如果有钱一点的人家,都会使用草纸,并问我需不需要草木灰。我立刻打住她的话,就我估计,如果要我用上草木灰,我宁愿立即撞墙死去然后穿回21世纪去! 把两个月事带放好,搁进身上的里包里,别了绿珠,我又跑去外面街上买了一大搁的纸,终于把生理问题解决了,这才放下心来。唉,穿回古代不易啊姐妹们,今后大家要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啊!千万不要以为穿回去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啊! ------------ 22 我和陆奇轩在水里扑腾了好久,他啃我的嘴,我摸他的胸,反正我一穿来的现代人,能是吃亏的主儿吗?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娇媚香的药力还是我们的情不自禁了,我们尽情地在水里翻滚,搅得平静的河面都仿佛快要燃烧起来了。 最后,陆奇轩把我抱进怀里,一起坐在河里吃水较浅的地方,感觉他搂着我的身体在我身后轻轻地颤动,似乎在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幸好现在的天气不算太冷,否则我肯定会感冒。我边这样想,边用手拍打着刚刚平静下来的水面,看着水面上的那一弯月影迅速扭曲,变形,破碎…… “绮君……”过了很久,陆奇轩靠着我的颈项,俯在我耳后轻轻地问,“我们这样……算是有肌肤之亲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瞪大眼:肌肤之亲? 不会吧老大,我们就只啃了个小嘴儿,摸了个小胸儿,连衣服都没脱哎,搁21世纪这就当个屁,也能算叫有肌肤之亲了?不会吧…… 我脸上顿时出现几条黑线。 “那你……”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打算怎么办?” 他搂得更加用力,一双手在水下把我拥得更紧,头俯在我肩上,“如果你不介意……等你找到了家里人,而战也打完了……我就去……去你家提亲……” 他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可我却听了个分明,腰一软,我差点再次滑进水里。 大哥,你不至于吧? 我嘿嘿一笑,跪坐起来,直视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丝戏谑的神情。然而我看了半晌,却垂下了头宣告放弃。他的脸上,除了有些微红外,却是无比的认真与坚毅。 怎么办?我一脸黑线地想。 开玩笑,结婚,结婚哎!我才24岁,庄绮君的身体按古代的年龄来说应该也不大,就要结婚?一想到古代的女子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我就头大,如果再来上个不好侍候的翁姑,我几乎可以预见我今后的悲惨命运了!况且穿到这里来之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自己今后还会穿回21世纪的想法,如果说我现在嫁人了,那如果我又穿了回去,我的爱人要怎么办?所以来这么久,我虽然口头上说要泡帅哥美男,和大家打成一片,但也顶多只是揩揩油过把干瘾,一直不敢对任何人交付真心,而我最大的愿望也不是能搬个古董回去而已,压根不想为自己招来任何的桃花债,没想到…… 陆奇轩啊陆奇轩,你还真会给我惹麻烦! 咬着唇,我思索了好久要怎么拒绝他,最后终于让我想到了! “陆奇轩,你喜不喜欢我?” 他一怔,晶亮的眼睛看了看我,又顿时偏过头去,“你问这些……做什么……” OK!我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我马上抓住这个把柄,根本不再容他有任何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也许在你看来,与我有了你所谓的肌肤之亲,我们成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我不一样,我要嫁的人,他必须是真心喜欢我,想和我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我要的其实很简单,但是却也是最最困难的事。一心一意的全心守护,而不是没有感情的责任婚姻,你做得到吗?永远的忠诚,忠诚于我,忠诚与我们的婚姻,更不能有三妻四妾共拥一夫的事情发生,你又做得到吗?你做不到的对不对?你是将军,有多少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皇室娇女在等待着你的垂青,你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所要求的?所以,今天你跟我说的话就此作罢,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我们还是朋友,就这样,我闪先了啊!”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我从水里站起来就想向岸上走去,生怕一个闪慢了被他抓住就脱不了身了。哪里知道,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踏在岸上的时候,陆奇轩突然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坚定地对我道:“庄绮君,我做得到!” 我全身一僵,也忘记了要他放手,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听他在我身后把他的话说完。 “庄绮君,我做得到!你想要的这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做到。因为……我喜欢你,在大遥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看到你振振有辞地说出那番让全军上下动容的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我看到了你的缺点,也看到了你的好。是,你常常把我气得跳脚,可是到了最后,我又觉得很好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常常在想,世间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你是哪里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可以养出像你这样惊世骇俗又迷糊可人的女子?你怎么一点不像我以前所见过的女子那么贤淑有礼,温婉大方?你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仿佛都像是瞬间蹦出来的,让人目不暇接,却又可以不断的被你吸引?虽然这些我都不清楚,但是经过这一个月,我却很清楚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庄绮君,我喜欢你。我愿意娶你,一生一世只得你一人,琴瑟合鸣,白首莫离……” 冷风嗖嗖地吹过我透湿的衣服,我站在那里就像被雷击了一般无法动弹。 陆奇轩……他喜欢我?他怎么会喜欢我? 虽然心底因为他的话而莫名的有几分欣喜与感动,但是……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转头看下他,他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矍矍生辉,仿佛是世间上最闪亮的黑宝石;他的脸是如此的柔和,却又在我看向他的时候多了几分刚毅,仿佛是在向我召示着他的决心…… 这样的他,我要如何才能拒绝? “陆奇轩……”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才会让自己安心。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唇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是……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天知道,当我说出这拒绝的话时,我的心里也真的很不好受。 他眉一皱,“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还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不是!”我打断他的话,不能接受他认为我不喜欢他的说辞。 陆奇轩,是你救了我,一路走来,也是你一直在关心着我,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即使我骗得了所有的人,我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如今想来,也许就在刚才,你如此愤恨的表情让我怕你会离开我——不,也许早在你帮我揉额头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心动了——不,也许更早,早在你为了我而和耶律逐原拼死相搏的那一刻——不,也许是我在初初见你的那一瞬间,你高坐在马上,火光中的你是如此的威武与神勇……我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现在细细想来,又觉得好像就是在那每一个的时间点上,陆奇轩,你让我喜欢上了你。 可是,这要怎么办?我的身体还在21世纪,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都在21世纪,我只是这个时空里一抹游魂,我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到时候,我们现在这样的相许又算什么? “那是为什么?”陆奇轩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抹受伤的神情。 我咬咬唇,努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陆奇轩,我喜欢你。”我强迫自己镇定地看着他,对他说出自己心底的话,“可是,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请你相信,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不得已?什么苦衷让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他捧起我的脸,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像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绮君,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样拒绝我?” 看着他的眼睛,在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想要大声说出那个隐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的冲动,可是…… 他会相信吗?他会不会觉得这是我不愿意嫁给他而编造的一个谎言,一个怪力乱神的谎言?到时,只怕他更加觉得我不喜欢他。 一想到这一层,我只能压下已经涌到了嗓子眼的话,狠狠地一把挥开他的手,“不要问了,陆奇轩,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再也不管不顾他惊愕与脸上刹时出现的失落,我转身快步地跑走了。 ------------ 23 我刚跑回军营,便看见刚刚那个阮方和黑抹布近卫官正守在哨卡门口,看到我一个人回来,黑抹布脸一黑就冲了上来,“将军呢?你把将军弄哪里去了?”那神情活像我把他们将军搞丢了还是杀了拐了卖了似的。 我头一偏,想装作没听见似的往里走,奈何黑抹布却不放人,伸过手来拦住我,“我问你陆将军哪儿去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情不好,不想理他。 “庄姑娘,陆将军在哪里?”阮方见我这样,怕挡住黑抹布,软下语气来问我,“岳大帅刚才派人过来,想找将军过去一趟。” 我看他一眼,这么晚了,岳青阳找陆奇轩过去,莫非有什么事吗? 正想开口问,却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阮方,莫涂,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是陆奇轩的声音。说话间,他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 低下头,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却听到阮方与莫涂这块黑抹布倒抽了一口冷气,“将军,你和……”阮方指了指我,在我和陆奇轩中间左右打量着,我这才发现,我们两个人现在全身上下全都湿淋淋的,难怪大家会惊讶了。 “哦,没事,我们刚刚不小心跌进河里去了。”陆奇轩四两拨千金,马上转移话题,“阮方,你们这么晚还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阮方上前,“将军,岳元帅有请你过府,有要事跟你说。”说完,又看了我一眼,凑到陆奇轩耳前,跟他耳语了几句。 我拉长耳朵正想听,却见陆奇轩脸色一变,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阮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们换一套衣服就去。” “末将遵命。” 待阮方和莫涂退下,陆奇轩走过来,冲我轻柔地一笑,“刚刚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你不说,我不会再逼你。” 我低下头,仍然不敢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我不说话,他仰头一声轻叹,“走吧,岳元帅要见你。” 我一下子瞠大眼,“见我?”又想起刚刚阮方跟他说话时看我的神情,心里有些疑惑,“有事吗?” 他点点头,“庄绮君,你要回家了。我们,帮你找到家里人了。” 轰—— 平地惊雷! 我顿时呆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帅府议事厅里,岳青阳正在等着我们。 见到我和陆奇轩走进去,岳青阳立刻迎了过来。 “末将参见岳……”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岳青阳上前虚扶陆奇轩一把,炯炯有神的目光又看向了我,“庄姑娘,相信今日老夫这么晚了找你来,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吧?” 我无语,只能点点头。 “来,大家坐下谈。”岳青阳招呼着我们坐下。待我们坐定,他才从主座旁的桌前拿起一纸信笺,“是这样的,自从陆将军从大遥救回庄姑娘之后,老夫就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庄姑娘的家里人,并给各地官员都发去了你的画像,想让他们从中调查一下。”说得倒好听,言下之意就是他曾派人探过我的底了。“然今日老夫收到在京城当官的朋友来信,信中所书,京城巨商庄家曾在四个月前,曾派出一个商队出使西域,一来,是为了通商,二来,他们好像是听说西域宛国的汗血宝马很值钱,想去宛国带回几匹汗血宝马过来赚钱。而此行的领头人,除了庄家的商铺的几个管事之外和镖师之外,还有庄家当家庄岩十八岁的女儿——”岳青阳捋捋胡子,一双利眸看了看我,缓缓地从口中蹦出三个字,“庄绮君。” 我的心乍一听岳青阳的话后,竟然猛地一震。陆奇轩也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相传此女聪明伶俐秀外惠中,遇事机智冷静,处事多变,深受庄岩的喜爱。再加上是独女,更有可能成为庄家的下一任当家。然自从四个月前庄绮君带领商队出关后途经祁支山地带时,却莫名的音讯全无,据说是遇到了祁支山一带盗匪的袭击。为了此事,庄岩是一病不起,至今卧病在床。而这件事在京城现在也传得沸扬扬,所以,当老夫的信使把此事告知京中当官的友人时,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庄家。并经过调查确认,庄姑娘你,就是京城巨商庄岩失踪多日的独女,庄绮君。” 说完,他把信笺递给陆奇轩,让陆奇轩看了之后又传给了我,我拿起来看了半晌,却被这上面龙飞凤舞的草书字体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猜出个大概,意思就是确认我就是庄岩的女儿无疑了。 “那现在岳元帅的打算是……”陆奇轩开口,又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着忧心,也有几分不舍。 岳青阳捋了捋胡须,“庄姑娘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里毕竟是她真正的家,我们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况且,”他看了看陆奇轩,“庄岩已经派出人马来接庄大小姐回家了,现在已经在来原城的途中,估计再过个三五七天就可以抵达原城了。” 听了岳青阳的话,我放下手里的信笺,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陆奇轩,却发现他也正在看我,心里顿时百味杂陈,突然间有一种宁愿自己是被耶律逐原掳去的战乱遗孤的感觉。 从帅府里出来,我和陆奇轩很有默契地没有骑马,并肩默默地走在夜晚黑黑的街道上。抬眼看看冷清而狭窄的街道,心境莫名地也多了几分凄凉。街道上很安静,所有的店铺也早就已经关了门,一路走来,只听见马蹄上的铁钉走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规律的“得得”声。 看了看月光下身旁的陆奇轩安静而默然的侧脸,初次见面至今的所有记忆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今晚以前,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离开军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和一群陌生的“亲人”生活在一起。似乎,在我的心里,我早就认定了他就是我的亲人,我事事都依赖着他,可现在…… 也许,我的血里真的有风吧,从穿到这里来,从沙漠到耶律逐原的营地,再从营地到原城陆奇轩的军营,如今又要从原城到京城……我都在一路的漂泊,却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的属于我。 穿过一条街道,陆奇轩突然停了下来,牵着马,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还未收摊的小面摊。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面摊上一对身着补丁衣服,看上去很贫穷却很恩爱的夫妻正在那里忙碌着。男的正在揭开热气腾腾的大锅,小心的将唯一一个客人所点的小面丢进锅里,而女的,则拉着自己的衣袖体贴的帮他擦着额上的汗珠,这画面,不知道怎么的,让我不知不觉间,竟湿了眼眶。 陆奇轩转过头来看着我,笑道,“绮君,陪我吃碗馄饨面,好不好?”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那用一大块布条拉起来的面摊上,坐在一张摆在外面的桌椅旁。那刚刚跟丈夫擦汗的女人就立刻跑了出来,“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陆奇轩笑笑,“两碗馄饨面。” “好咧,”那女人笑着答应,立刻跑回丈夫身边,“死鬼,那边两位客官点了两碗馄饨面。”边说边把包好的馄饨数好,又细细地抓了两把面起来递给丈夫。 陆奇轩浅笑着,看着这一切,而我,看着他。 “好奇怪。”我说。 “什么?”陆奇轩果然中计。 “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哎,怎么老盯着人家一对贫贱夫妻看得这么开心?”我嘲笑他。 陆奇轩一笑,却笑得落寞。 “其实,我是一名孤儿。” “孤儿?”我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讲起他的事。 他点点头,细心地帮我拿出抽在竹筒里的筷子,递给我,“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的父母就像他们一样,”他用眼神指了指那对夫妻,“摆了个小摊卖点面,钱虽然赚得不多,每日吃的也只是清粥小菜,连吃顿肉都像是牙祭,可是他们很恩爱,也很爱我,我很幸福的。原以为可以就这样跟着父母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却不曾想有一天半夜,遥人突袭了我们的城池,并闯了进来,一路烧杀抢掠,屠了整座城……我还记得,我那时还很小,只有几岁,当遥人攻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是我爹使尽全身力气扑到我的床前,死死地用身体挡住了我,我才逃过了那一场血腥的屠杀……” 听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在他平静的语气下,却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一场战争,而受害的,竟是这么弱小的一个孩子。我无法得知,他现在说得那么平静,可当时在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悲伤。 “后来,我就和其他一些遗孤一样,流落街头,当街乞讨,受尽了所有人的白眼和磨难,还常常被比我年龄大的乞丐们欺负,被抢去食物,打得头破血流……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乞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当兵的军爷,他看我被人打,被人欺负,就问我想不想当年。我说想,我要杀掉所有的遥人,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于是,他就把我带到了军营。在军营里,我年纪很小,却很拼命的每天练习武艺,刻苦学习兵法,就希望着有一天能上阵杀敌。后来,上了战场,我也凭着自己一腔恨意与不要命的精神,杀敌立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是……” 刚说到这里,老板娘已经将两碗馄饨面端了上来,“客官,慢用啊!”一脸的笑容。 “谢谢你。”陆奇轩冲她一笑。 老板娘走后,陆奇轩拿起碗里的勺子,细细地把碗里的馄饨一个个的舀进我的碗里,“今天一整天你没有吃饭吧,多吃一点……” “等等!”我制止住他一直不停地往我碗里放馄饨的动作,“我吃过了,你忘记了吗,你给了我十两银子,我用这些钱吃了一顿好的。” 他这才作罢,低头兀自吃起碗里的面来。 “但是什么?”我很好奇他的下文。 他吃了一口面,冲我温柔的一笑,眼神又瞟向了那对平凡的夫妇。“没什么,只是现在虽然什么都有了,荣华富贵样样不缺,我却仍然羡慕着像我父母那样平凡的生活,总想着有一天,等和遥国的战事结束,能带着我心爱的人一起归隐,或田原牧歌,或市集卖面,日子平淡却充实……或许,我们还会有一双儿女,看着他们渐渐长大,教他们习字练功,等我们将来老了,会有他们绕膝床前……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竟是隐隐作痛。 怎么也不曾想到过,这么一位叱咤沙场的将领,一个面对千军万马亦不见一丝怯意的铁血男儿,他对幸福的渴望,竟是如此的卑微与平凡…… 抬起头,我看向他,由衷地给他祝福。 “奇轩,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保天下平安,也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只可惜,陪着你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里有着感动与波涛汹涌。 “奇轩,我为你唱首歌吧!”我放下碗筷,清了清喉咙。 他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启唇而唱: “朔风阵阵吹边草, 篝火明灭雪花飘, 征人路上小村庄, 绿了杨柳梢。 大漠茫茫沙满天, 浴血征战年复年, 何日犁锄换刀枪, 牧歌绕田园?” 这是很多年以前我看过的一部由周里京主演的《汉武帝》里的歌曲,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下了这首歌的歌词,很多年来都不曾忘记过,仿佛就是为了能在今日唱给陆奇轩听的一样。看着陆奇轩静静地聆听着这首歌,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我的心莫名的又痛了一下。 奇轩,你听出来吗?这,就是我对你的祝福。 ------------ 24 三天后,京城庄家派的人到了。 当陆奇轩带着我赶到大帅府,一踏入议事厅,我就看见一个身着一身紫衣的俊秀的青年正端坐在厅左侧的楠木椅上,一脸的严肃与紧张,却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 “绮君!”他向我飞奔而来,一把把还未回过神来的我拥进怀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的!”说完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瘦了绮君,你吃了很多苦吧?”他细细抚摸着我的脸,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 这这这……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脑海里想了千遍万遍我与庄家人相认的情节,却独独没有料到竟会有这么一出! “哎哎哎……先生,呃,不,公子……”我一把挥掉他的手,“你是谁呀你,这样抱我。”虽然我并不是很介意啦,但看看身旁看到这一幕的陆奇轩一脸的怔忡,我莫名有几分心虚起来。 那紫衣人一愣,脸上泛出了受伤的神情,“绮君,我呀,是我呀,我是你的楼韵啊!” “我是你的楼韵”?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暧昧?我脸一抽:他不会是庄绮君的情人吧? 心里这么一想,脚下顿时也跳开了两分。 “嘿嘿嘿……楼韵……”我只能装出失忆的样子,假装努力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朝他两手一摊,“不认识。” 楼韵顿时垮下了脸去,“绮君,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正说着,旁边的陆奇轩咳了咳,转脸向他,“楼公子,是这样的,我在大遥找到庄绮君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庄绮君。而我们,也是顺着这条线才找到京城庄家的。” 楼韵点点头,“来之前,我已经听人说起过了。但是……”他看向我的脸一脸痛苦,“却没有想到绮君她竟然……”又抬头看了看陆奇轩,“阁下想必就是名闻天下的陆奇轩陆将军了吧?” 陆奇轩拱拱手,“楼公子过奖了,在下正是陆奇轩。” 楼韵也忙拱手还礼,“在下刚才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惊喜过度有些失仪了,还望将军见谅。” …… 我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不自禁地转过头对上陆奇轩也是惊诧莫名的眼睛:未过门的妻子! 这颗*的杀伤力可真不轻啊! 接下来,从楼韵的口中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我这具身体真正主人庄绮君的详细细节。一切都和岳青阳调查的出入不大,唯一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庄绮君是家中独女,庄家一脉及庞大的家业将要由她来支撑,所以早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庄家当家,也就是庄绮君的爹爹庄岩便经过精心挑选,最后与庄家的楼管家订下了亲家,打算等庄绮君长大成人,就让楼韵入赘庄家,成庄绮君共同守护庄家的一切。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紫衣长袍,面带俊秀的男人,真的就是庄绮君未来的丈夫! 天哪!我不禁抚额哀叹:怎么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以前一个耶律逐原已经够让我头痛,现在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夫,庄绮君,你到底还留下多少麻烦给我啊? 由于楼韵的到来,我不方便再住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陆奇轩在把我送来以后就匆匆告辞回去了,而我也只得顺从楼韵的安排,叫小绿帮我换回了女装,辞了岳青阳,把本就不多的东西全搬进了他落脚的客栈,今夜就跟楼韵住在这个客栈里,等明天天亮之时就要启程回京。 到了那家“凤来仪”客栈,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客栈大堂全是满当当的吃饭的客人。我和楼韵找了个靠街的位置坐下,由于我一门心思想着庄绮君有未婚夫的事,又想到今后见不着陆奇轩了,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感,连带着胃口也差了很多,倒是楼韵看到我平安无事后心情很好,叫了几样好吃的小菜,又要了一壶酒,哄着我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楼韵与我一同上二楼,让店小二给我们开了门,又打来开水让我们洗漱完毕,帮我打理好床铺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歇下了。我本是一个活泼的人,但面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未婚夫,我实在没有多少言语,只能一切任由他说了算。 半夜时分,我听着外面的更声已经敲了两遍,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我知道这就是庄绮君的生活庄绮君的家,但毕竟我是我啊,我是林昊雪!面对从未蒙面甚至是陌生的“亲人”,面对楼韵这个一上来就说是我未婚夫的男人……我真的感觉前途茫茫。 莫名的,越在这个时刻,我就越想念陆奇轩。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遥国救了回来;是他,在所有人怀疑我是细作的时候选择信任我;是他,真真正正地在关心与爱护着我……似乎从我回楚国以后,我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对我来说,他才是我真正的亲人!什么所谓的家,什么所谓的亲人,什么所谓的未婚夫……那是庄绮君的,但在我心里与他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 况且,我是林昊雪,我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我出生在一个法制的国家里,我无法接受强加给我的一切,也无法去接掌庄绮君的责任,更不可能让人无端的束缚着我!对,束缚!如果我回了庄家,豪门大院,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况且还有个未婚夫……我岂可还有自由可言?那我华丽丽的穿越梦想全都要成为泡影!如果是这样,那倒真不如呆在陆奇轩身边来得痛快。至少在这里,在他身边,我还是自由的不是吗? 想通了这一层,我突然间激动了起来,爬起床跳下地,拉开房门看了看隔壁屋子,见楼韵的房间早已熄了灯,估摸着他此时应该已经睡熟了,就飞快地跑下楼,叫来值夜的小二帮我开了门,箭一般地往城外陆奇轩的军营飞奔而去…… 跑啊跑,我累得筋疲力尽,而陆奇轩的形象却莫名的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军营门口,立刻岗哨上的士兵全神戒备起来。 “谁?”门口值夜的士兵问。 “我。”我捂住肚子顺了顺气,“我要见陆奇轩将军,让我进去。”说完,正欲像往常一样往里面闯,却见一名士兵手执长矛挡住了我,“去去去,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闯的。” 我瞠大眼:“擅闯?”貌似我已经擅闯很多次了,现在来说这些会不会晚了一点?再定睛一看,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平时和我玩得挺好的二狗子吗?怎么,今天难得值一次班,耍起威风来啦? “二狗子,是我啦,快让我进去。”我拍拍他的肩,“我现在有要事要见陆将军呢。” 然而二狗子却一下子推开我,“你谁呀?我跟你说了,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入的,不然……”他比了个杀头的姿势,“爷今儿宰了你!” 啥? 我一听这话就毛了,薅起袖子就想揍他一拳,“李二狗,你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是不是?连老子你都认不出来了是不?” 乍一听我叫出了他的全名,李二狗顿时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脸抽了一抽,“是有些眼熟来着……你是……” “我,庄绮君!” 哪知此话一出,李二狗一下子睁大了眼,像见了鬼似的嚎叫起来,“庄绮君?”跳开两步,指着我,手抖得那叫一厉害,“你……你是女的?” 我这才一下回过神来,晕,刚刚出来得急,忘记换回男装了。怪不得李二狗认不出我来。 “嘿嘿……”我顿时有些底气不足起来,靠近他,谄媚地笑,“二狗子,快点让我进去嘛,我有要事想要见见陆将军……”可怜的娃,自从认出我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陷入到了石化状态,看来受的打击相当严重啊! “出了什么事?”正在我求二狗子放我进去的当儿,刘羽的声音从二狗子背后传来,正欲开口询问,眼角一下扫到了我,顿时也进入到石化状态,好半晌,回过神来的他一声狼嚎,“庄绮君?你你你你……你竟然是女人?”说完不自觉地摸了把自己的屁股,显然想起了我狠抓他屁股的恶事。 二狗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泫然欲泣地看向刘羽,“刘先生,你还好嘛,只是被她摸了一下……而我……她偷看过我在河里洗澡……哇!”话没说话,张开大嘴哭得震天价响,手还不自觉地伸到小鸟儿的位置,捂住…… …… 于是乎,从哨岗到军营,当我闯入陆奇轩的将帐之时,所经之处,全狼嚎一片,哭声震天!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壮烈! ------------ 25 “陆奇轩!”当我闯入陆奇轩的将帐,却见陆奇轩正和衣从床上坐起,见到我,一由得一愣。 “你怎么来了?”陆奇轩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底透出一股惊喜。 “想你了,就来了呗。”我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倒是陆奇轩一听完我说的这话,脸上顿时浮出了两朵可疑的红晕。为作掩饰,他作势向帐外冲去,“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我一把拉住他,“别去!”脸一红,“大家见我穿女装,这会儿正受打击呢。” 他看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受打击,怎么可能……”又欲掀开帐子往外看—— “不要看了啦!”我硬扯住他把他拉进帐里,脸更加烫热起来。 陆奇轩顿时了然。双手叠于胸前,笑看着我,“庄绮君,你到底在我军中干了多少好事?整得大家一看到你穿女装就害怕成这德性?” 我头一低,“没有啊……”明显地撒谎。 “没有?”陆奇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作势又要向外走,“那我得出去问问他们半夜三更不睡觉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做什么?” 我跺跺脚,“好啦,我说啦!不就是趁你不在,有时摸了摸他们的屁股,偷看了一下他们洗澡,闲来无事亲了亲小士兵们的小脸儿……” 陆奇轩脸色越来越黑,终于一个忍不住怒喝起来:“庄——绮——君!” 我一个得瑟,急忙堆着笑转移他的注意力,“哎哎哎,今晚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跟你说的,陆奇轩,我真有事儿找你!” 陆奇轩脸色不善地哼了哼,“什么事?” 我走进他,拉住他的衣服摇了摇,“陆奇轩,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回京城,我不想回庄家。我就留在这里,留在你的军营里,好不好?” 陆奇轩闻言一愣,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庄绮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低了低头,小小声地说,“陆奇轩,我不想回去,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 陆奇轩闻言顿时轻笑了一声,可能他以为我因为失了忆,所以对陌生的环境会感觉害怕,于是拍拍我的头,很温柔地对我道,“但那毕竟是你的家啊,你的亲人全在那里,你用不着害怕……” “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我急了,脱口而出道:“我也没有亲人!对我来说,我的亲人就只有你!”我看向他,希望他能明白我所说的话。 陆奇轩猛地一震,旋即又笑了开来,“傻姑娘,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放心吧,那里是你的家,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我倒! 陆奇轩,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所说的话啊! 于是,我脑门一热,冲口就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陆奇轩,我在跟你说真的。我不是庄绮君,我也不属于这里,我不想回那什么见鬼的庄家,更不想要那个什么见鬼的未婚夫……”说着,我望着他震惊的眼,“陆奇轩,我没有骗你,我更没有失忆,我不是庄绮君,真的不是……” 陆奇轩睁大眼看了我好半晌,直到确定我不是在说谎打诨,这才摇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能啊,你怎么不是庄绮君,庄家的人都确认了啊……” 见事已至此,我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陆奇轩,“陆奇轩,我可以信任你吗?我可以将我心底的秘密告诉你吗?就像你当初信任我一样?” 陆奇轩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终于向他畅开了心扉:“陆奇轩,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我的脸被烫伤的事?” 他一愣,“记得,那是你和王雷在制造什么新型的玩意儿……” “不,其实那东西在我的老家并不是什么新型玩意儿,”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这东西的名字,叫爆筒。它的主要用途是用来把糯米加热后爆成爆米花。而我做这个东西的目的,就是想回家……” “回家?”陆奇轩明显的一头雾水。 “是的,回家。陆奇轩,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也许你不会相信,也许你认为这是怪力乱神,但是我要说的是,我对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没有半点虚言……” 陆奇轩默了默,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从我的家开始说起,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的朋友……再到为林昊霜去爆爆米花,却赶上日蚀,被看日蚀的人群挤到爆米花的小贩面前,然后竟然被爆筒爆得穿越了时空,进入到了庄绮君的身体里,又被耶律逐原抓住,直到遇到了前来夜袭的他……所有的事,我一五一十,没有半点隐瞒地全告诉了他。 听完我说的话,陆奇轩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却莫名的附在了庄绮君的身上?” 我点了点头。陆奇轩却摇了摇头,仍是无法相信的样子,“我无法相信……这件事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但这是真的,”我站起来,与他对视着,“陆奇轩,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况且我刚刚所说的,你想一想,可能是编造的吗?就算你不相信,那你看看我协助王雷制作的抛石机、*、诸葛弩,还有教胡三儿做的泡菜,对,还有我玩的纸牌……哪一样,是你们所知道的,是你们所想到过的,所见到过的?但这些东西,在我所在的时空,只要有一点常识的人却都知道!所以,我没有骗你,我根本不是真正的庄绮君,我是林昊!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不想被逼做那个秀外慧中遇事冷静机警,却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的庄家大小姐!因为我不是她,我无法去勉强自己承受那些属于她的束缚!” “……”陆奇轩沉默不语。 “陆奇轩,你相信我啊,”我拉拉他的衣袖,“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不是吗?” 深深地,陆奇轩叹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的确……我找不到你说的任何破绽……好吧,我说了我会相信你,那我就相信你。” 见他终于点了头,我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只要他相信,只要他相信我就好! “陆奇轩!”我顿时开心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他一僵,又轻轻地推开了我,“可是,就算我相信你,又能代表什么呢?林昊雪,毕竟现在你是在庄绮君的身体里,她的家人找来了,而我们是不可能不放你走的。而且,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就算你现在把你刚刚说给我听的那一番话说给别人听,你说别人也会信吗?别人会怎么想?” 我心下一急,顿时快哭出来了。千算万算,以为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陆奇轩,他就一定可以帮到我的忙,但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围着他绕圈圈,“那我该怎么办啊?如果回去以后庄绮君的爹爹要我嫁给楼韵我要怎么办啊?” “林昊雪,你何不这样想,其实不管什么原因,你现在毕竟已经到这里来了,我看楼韵此人也算可靠,难道……”他攫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你就从没想过……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呵!”我挥掉他的手,一下子跳离他几米远,“怎么可能?陆奇轩,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根本不是庄绮君,我只是阴差阳错间游离到这里来的一抹孤魂罢了。如果我在这里成了亲,有了家,有了爱人……有朝一日,我要回到我以前所在的时空,那该怎么办?” “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陆奇轩莫名地问,眼神却是莫名的专注而又复杂,“这才是那天我向你求婚,你拒绝我的真实想法吗?” 我神情一窒,不曾想他会从这件事联想到当时我的拒绝,顿时默了默,终于点了点头。 看着我点头,陆奇轩唇边突然勾起了笑意,慢慢地走近我,看着我,“所以,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怕有朝一日你会离开这里,所以不敢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我别开眼,道不明听到这话时的滋味,却不想否认他的话。真的很奇怪,虽然和陆奇轩相处的日子并不太久,但是他却太了解我了,了解那个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我。对于他对我的了解,我是该感觉庆幸,还是该感到悲伤? “傻瓜!”他低低地喟叹,把我搂进了怀里,“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得不离开,你也可以接受我啊。因为我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珍惜着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陪着你,爱着你……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我会送你离开,然后……用以后的日子来想念着你,用我们所有的记忆来陪伴着自己度过没有你的余生……” “不要再说了……”我捂住了他的嘴,眼泪不自禁地滑了下来,他的话让我好心痛,“陆奇轩,对不起,我……” 他握住我捂住他的嘴的手,慢慢往下滑,眼神灼热地看着我,“雪儿,我可以叫你雪儿吗?” 我点头。雪儿……好久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了,再次听到有人这样唤我,仿佛就已经过了一千年,一万年。 “雪儿,如果你喜欢我,你就好好的听我对你说。”他搂住我的腰,俯身于我的耳际,“庄家,你必须得回。因为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庄绮君,而不是林昊雪,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今后,对于任何人,你都不能把这件事再说出去,知道吗?”见我扭摆着想要说话,他更加用力的箍住我的腰,“听我说,虽然你回了庄家,但你可以一直坚持着自己不与楼韵成婚的决心……直到我回京。我向你保证,我一回京一定马上前来向你爹……不,庄绮君的爹提亲,把你娶过来,然后,给你想要的一切,疼你,爱你……当然,如果你到时候还是决定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说了我不会阻止你……” 值了值了,得夫若此,我林昊雪这一辈子,这一次穿越也就值了! 又一次,我感动得落下泪来。陆奇轩,我不知道将来如果真有这么一次可以穿回去的机会我会如何选择,但现在,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抱紧陆奇轩,我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感觉就像是在天堂一样的幸福。 “好,陆奇轩,我听你的话回庄家,我等你战事结束来接我!” 等等!刚刚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禁又抬起头来看向他,焦急地问:“但是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如果战事一直不能结束,你是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回京?万一一年、两年……十年,那我怎么办?” 杜奇轩爱怜地拎了拎我尖尖的下巴,笑得一脸宠溺,“小傻瓜,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他突然有些狡黠地朝我一笑,“告诉你,不会太久了,我也许很快就会回京了。” “怎么可能!”我惊讶地道,“前阵子不是说快和遥国开战了吗?” 他点点头,“是啊,前阵子是很紧急,但是现在……估计遥国暂时不会对楚国宣战了。” “为什么?”莫不是遥国发生了内乱? 正这样想着,就听陆奇轩说道,“昨天我们收到遥国探子回报,遥国现在发生了激烈的内乱。你还记得我在祁支山与耶律逐原狭路相逢时我说的话吗?” 我点点头,“好像是说遥国的左丞相有专权之意?” 陆奇轩点点头,又摇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简单来说,在遥国一向都有两股势力,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但遥人生性好战,主和派势力一直比较孤弱。偏生得这一代遥主耶律和却是一个主和派,力主与楚国修好,进行边境互市与通商,虽然他的政策与治国方略对楚国及两国的百姓都非常有利,但却遭到了遥国内部一些好战贵族的强烈反对,这一批人以遥国丞相厄隆为主要代表。而作为耶律和的儿子,耶律逐虽然也是一个主战派,也确实对他父亲的一些政策不是很满意,但毕竟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他怎么也不可能有反意。所以,这就导致了在遥国内部的主战派里又分出了两个派系,一个是主战但保皇的逐原派,一个是主战且有倒皇企图的厄隆派,这两派平日里也是斗得你死我活,令耶律和极为头疼。半年以前,为了平息两派之间的斗争,耶律和作出决定,将自己的儿子耶律逐原调派出京,让他驻守大遥最南端的祁支山以北一带。本想以此平息他与厄隆之间的斗争,却未曾想给了厄隆以可趁之机。厄隆趁耶律逐原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串通遥国一些倒皇派的贵族突然发难向耶律和逼宫,更将耶律逐原的生母裕宛阏氏斩杀于大遥宫中,而且赶尽杀绝的厄隆在逼耶律和下台后也并未心慈手软,将耶律和囚禁多日后缢死于宫外一个小屋里。” 说到这里,陆奇轩看了看我,“其实当时救你的时候,我们还未得到这么准确的情报,只是知道大遥宫内有变,却未曾想到变数会如此之大。我想,在我们回楚国后,耶律逐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挥师北上了。” 我听得冷汗涔涔:娘啊,幸好当时我机警想到了这一层,缠着陆奇轩回到了楚国,否则现在我在遥国的境遇……一起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当时由于厄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而我们又未得到确切的情报,所以在知道遥国有变的时候,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备战!但是……”陆奇轩一笑,“昨天晚上我们得知,耶律逐原果然开始挥兵讨伐厄隆,双方交战了多日,一直未见结果。照此情况看来,遥国在短时间之内必将陷入内乱之中,无法再行挥兵南进攻伐楚国之举了,所以,我刚刚说我可能就快要回京了,就是这个原因。” 听完陆奇轩的话,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陆奇轩能够早早地回京,那我的问题就真的可以解决了。只是…… 当听到耶律逐原陷身险境的那一刻,我不禁心里又痛了一下。一夕之间,丧父丧母,却还必须强忍悲痛上阵厮杀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耶律逐原,他的心里恐怕也是极为伤痛的…… 正想着,陆奇轩捧起了我的头,温柔地望着我,“等我们这里再观望一阵吧,如果遥国战事尚未平息,我想我就会回京述职了。所以……绮君,你一定要等我。” 我看着他那双温柔似水却又清亮如月的眼,点点头,“好,我等你!” 陆奇轩于是笑了开来,轻轻地凑近我,“那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啥?我瞠大眼,还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慢慢地向我俯下了身来,温润的唇贴上了我,辗转反侧,唇齿纠缠…… 哼,陆奇轩,你学坏了,竟然学会偷袭我了! 一闭眼,我搂住他的颈子,正欲毫不留情地展开反击…… 突然,几日前就一直紧紧相随的腹部隐痛却在此时骤然加剧,一股暖暖的感觉顺着两腿之间最隐秘的地方涌了出来—— “啊!”我一声惊叫,猛地推开陆奇轩,紧紧捂住屁股跳离他几米开外。 “雪儿,怎么了?”陆奇轩一脸惊讶。 我脸红成了猴屁股,支支唔唔了半晌,终于吐出了几个字:“奇轩,我……我葵水……好像来了……” 轰! 陆奇轩顿时石化,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 很久很久,大帐里,我们俩各据一方,俩俩相望,互相比赛着看谁的脸比较红…… ------------ 26 折腾了一晚上的后果,是天蒙蒙亮时我和陆奇轩顶着两张红透的脸出将帐的时候引来众多士兵的围观,那神情就像在说《流星花园》里美作的台词,“你们俩怎么成了两颗立定站好的蕃茄”。 出了将帐,我们碰到了王雷,看着他微笑着看着我,我反而有一丝不好意思起来,走到他身边,“王雷,我……” 他却扯开一抹了然的笑意,“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女子。” “啊?”我一怔。 “在见你第一面时我就认出你是女子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调你来当我的助手?我是怕你受欺负,没想到,”他看了看陆奇轩又看了看我,“你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的脸顿时又红了一红。 “哦,对了,王雷,这个给你。”我差点忘记了放在衣服里的重要东西,掏出来,递给他。 他接过,展开,当看到这张纸上画着的图形时神色顿时一变,“这是什么?” “这是大炮。”我一一按图讲解给他看,又讲了一些关于大炮的常识和原理,至于内部构造,我就只能交给他让他去自行研究了,因为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只能告诉他大炮更为轻巧,方便长途运输,更能发射到抛石机发射不到的射程。我相信,凭王雷的头脑,一定能够制出这个时空的第一门大炮的。 王雷听完我的讲解显得很惊讶,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庄姑娘真是神人也。”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奇轩,“像姑娘这般的人儿,也未知何人才堪匹配啊。” 陆奇轩闻言脸又红了几分,而我却不免有了几分得意。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刘羽、胡三儿、二狗子……一群人全围了过来。 “你们要干嘛?”我倒退了一步,看了看陆奇轩,又看了看大家,生怕我是女儿身的消息把大家刺激得深了。 没想到刘羽上前,“庄兄……姑娘,你要走了吗?” 我点点头。 胡三儿挽了挽衣袖,抹了一把脸,“格老子的,摸了老子的屁股就想走!”说完几步冲过来,冲我肩膀就是一拳,“我告诉你,你回京后不要一天到晚摸男子屁股,那里可不比军营……” 说完,眼圈竟然红了。 呃……我可以理解成大家舍不得我走么? 正在这时,二狗子上前,交给我一个蓝底白花布做成的包袱,“庄兄……姑娘,听说你要走了,这是伙头军和一些士兵平日里省下来的一些干粮,你带着路上吃,别饿着自己。” 感动,我除了感动,还能怎么样? 啥也不说了,我箭步上前,一把抱住二狗子,扯过胡三儿,拉过刘羽,搂住王雷…… “兄弟们啊,我庄绮君舍不得你们啊!”我手里拿着包袱干嚎着。 被我这么悲伤的一嚎,大伙儿顿时也全红了眼眶。 我继续嚎:“你说临别了,你们如果再送我点碎银子该多好啊……” 嗖—— 刚刚送行的人竟闪电般地闪得没了影。将帐外空荡荡的,只有陆奇轩一脸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看着我。 “喂……”我大叫,“你们不是给我送行吗?王雷、刘羽、胡三儿……” 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应,我转过头,对着陆奇轩愤愤地道,“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儿啊?真不厚道!” 从军营走回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陆奇轩送我到门口,看了我很久,眼睛里全是浓浓的不舍,终于他温柔地冲我一笑,“进去吧,路上小心,等我回京,知道吗?” 我默然不语,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冲过来抱住他,“陆奇轩,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一回京就要来找我的,你不许忘记了知道吗?” 他亦回搂住了我,“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好,我庄绮君说话算话,我说等你回京,我就一定会等你!” 上了客栈二楼,刚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我就吓得立定站好:只见楼韵不知何时竟然在我的房间里面! “嗨!”场面有些尴尬,气氛有些不对,我只能故作轻松地冲他打招呼,“楼韵,你都已经起床啦?怎么起得这么早?” 楼韵却没有理会我,径自站了起来,“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开门出去了,担心你有事,却又怕跟着你你会不高兴,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一晚上……” “……”我顿时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楼韵未免也太恐怖了一天吧?难怪“穿越旧梦”以前跟我说古人也不是傻瓜,现在看来,她还真没有说错,倒真是我们低估了他们。 他踱到我面前,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不想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但是……你我毕竟是未婚夫妻,今后别再这么晚出门了,外面很危险,我也会担心。” 傻傻地呆在原地,我甚至有一刻钟反应不过来,最后只能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哦。” 楼韵见我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越过我站在我身后对我道,“那你赶快梳洗一下下楼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要赶路回京了。” 我点点头,又只能顺着他“哦”了一声。而楼韵却也不再多话地为我关过门来,径直往楼下而去了。 听着楼韵下楼的脚步声,我这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要虚脱了。 莫名的,我有些害怕起楼韵来。 楼韵……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吃完饭,我们正式开始启程回京。楼韵特地为我准备了柔软舒适的马车,自己却骑上了一匹马,与我同行并进。 没有和他同处一个空间,而且楼韵虽说是我的未婚夫,却除去在初初相见时他有过热情后,就再也未对我有多热情或过分的举动,我顿时心情再没有这么压抑,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再者由于马车走的是官道,路面也还算平整,一路无惊无险的走走玩玩,过了十来天左右,我们就回到了京城长安。 当看到京城的城楼上高高刻着“长安”两个字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啊没想到,原以为这个时空的京城会叫不一样的名字,却不曾想自从西汉时空分裂之后,长安这个名字竟然在此也沿用了一千多年! 进了城,我再也忍不住地有几分好奇起来,扯开马车窗帘往外探望,哇,这里的街道比原城不知道宽了多少倍,拥挤的人群,摆地摊的商户正在向来往行人吆喝…… 当下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我探出脑袋大喊楼韵的名字,“楼韵,楼韵?” 楼韵顿了顿马,俯过身来,脸上似乎有几分不耐,“什么事?” 我冲他讨好的一笑,“我想下来走走,我们走回去吧,好不好?” 他眉一挑,“我看你是想一路玩回去吧?” “嘿嘿……” “不准。马上到庄家了,你别再使乱了。”他眼一瞪,“今后再出来玩。” 我顿时跳将起来,半个身子都伸到了马车外,“凭什么?” 他勾唇一笑,“凭我是你未婚夫,我当然要管着你。” “你!”我气怒地瞪他,却见他一脸悠闲地看着我。悻悻地,我又只好把身子缩了回去。 这个楼韵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想当初在大帅府见到他时,我还满以为他是一个温吞讲理的人,却不曾想一路走来,他顽固霸道到了近乎无理的地步,把我吃得死死的。 没来由地,对于楼韵,我的心里多了一个结。 ------------ 27 马车走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楼韵下得马来,冲坐在车子里的我伸出了手,“绮君,庄家到了。” “哦,”我应了一声,牵着他的手跳下了马车,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得瑟了一下。只见一幢华丽的高门大院正矗立在我的眼前,就像以前老版《红楼梦》中那奉旨赦造的荣国府般豪华气派,两边还各有一对看门的石狮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房子中间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庄府,笔力劲深,宛若游友,一群仆人打扮的男女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有条不紊地排列在两旁,看着我异口同声地福身行礼道,“小姐!” 晕,这就是庄绮君的家?一个商户,竟能有堪比官员规模的府邸?这真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还记得当初岳青阳告诉我说庄绮君的家很有钱,是京城的首富,我却始终未曾想过她的家竟会有此等排场。看来岳青阳所言不假,倒是我看轻了“首富”的含义。 正茫然不知所措之时,突然一个精瘦的老人家大步迎了出来,他穿着缮丝所织成的衣物,面目还算慈祥,一看到我,顿时激动得泪花滚滚。看他的穿着打扮与普通仆役有着很大的区别,再加上他看到我时那激动的样子,我凭直觉认为这位老人家就是庄绮君的爹爹庄岩,于是等他迎过来正欲开口,为了表达我激动的心情,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着他的手就“哭”了起来,“爹啊!”并配合情绪,硬是从眼睛里挤出了两滴马尿。 岂料,我刚想跟他述说一番离别之苦,却见老人家震惊地看着我,然后突然从满是皱纹的小眼睛里滚出了两滴老泪,“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楼管家啊!” 晕,我顿时满脸黑线! 在心底大骂了自己不小心几遍,我正正神色,正想向楼管家解释,却见楼韵插了过来,一脸严肃地对楼管家道,“爹,你别多问了。绮君在大遥的时候失去了记忆,现在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楼管家一愣,顿时擦了擦纵横的老泪,“对对对,你看我,人老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当初来找咱们的官爷不是说过吗?”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楼韵,“你们一路上都还好吧?” “嗯,还好。接到小姐我们就快马赶回来了。”楼韵点头道。 楼管家于是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又拉着我的手拍了拍,“小姐,你快进去看看老爷吧,老爷自你失踪以后大病了一场,人也瘦了很多。他就一直惦念着你,一直说你会没事……这不,你回来了,快去给老爷请个安吧。” “哦。”我被动地点点头,看着这高宅大院,竟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正待前行,楼管家却转头唤来一个身着绿衣,看上去低眉顺目的小丫头,“小雅,快快快,扶小姐进屋拜见老爷去。” 小雅施施然上得前来,冲我弯身就是一福,然后直起腰,一张还事实着稚气的小脸望着我,亦是眼泪汪汪,“小姐……你连小雅也不记得了吗?” 我脸一抽,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假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然而小绿却不罢休,一听我真的不记得她了,小妮子一下子真的急了,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滚而出,“小姐,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小雅?小雅四岁进府,八岁起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如今整整七年了呀……小姐这次走的时候还跟小雅说要带西域的东西回来给小雅,结果现在……” 娘啊!我在心底哀嚎,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无缘无故又出来了一个贴身跟班啊,还哭得这么凄惨,仿佛我不记得她就是做了天底下最最罪恶的事! 正在小绿戚戚艾艾断断续续泪流满面地述说着她与庄绮君情谊的时候,楼管家终于忍不住地插进话来,“小雅,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扶小姐回房吧。等小姐拜了老爷,你有什么话再跟小姐说。” 小雅这才点了点头,勉强收了声,上前扶着我走进了庄府的大院。 进得庄府我才发现,庄府真的很漂亮,亭台楼榭,满园春色,雕梁画栋,红墙绿柳,虽是商户,却似儒家风格的严谨布局以及东南西北四个大院上分别所书之“畅心苑”、“观荷居”、“听雨轩”、“拂柳居”,即可看出庄家当家人庄岩的一派儒商风范。 小荷直接把我扶到了“畅心苑”,这是庄家大宅的主屋,也是庄岩的居所。我走进去,穿过一个长长的,用不同笔体书所题不同诗词的屏风,转右拐进里屋,却见一中年男子正半躺在床上,背上垫着两个靠枕,显然是早已知道我的到来,支撑着坐起来的。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并未像我想象中的那样老,最多也就四十出头,也并未因是商人而满身铜臭,虽然满面病容,却看上去面容整肃却又显几分清雅,心中对古人的早婚不免有了几分感叹。 而就在见到我走进去的那一刻,中年男子立刻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底有着惊喜,“绮儿,你回来啦?”说完,强撑着病体向我伸出手来。 有一时间,面对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我根本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办,看着他伸出的手,我踌躇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有什么关系,他是庄绮君的爹爹不是吗?而现在,我不就是庄绮君吗? 于是,我挪动着脚步,终于走到了他的床前,坐下,握住了他的手,“是,爹爹,我是绮君,我没死,我回来了。” 庄岩泪水泛了出来,“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虽然好多人都在说你死了,可是爹却一直相信,我的绮儿一定不会死,因为你是那么的坚强……”他爱怜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我的头,“孩子,那段日子……你吃了很多苦吧?放心,现在你回家了。唉!只怪爹爹无能,不愿与那些贪污的朝廷官员同流合污,结果害庄家失去了官盐的采办权,也苦了绮儿你,要你去西域找汗血马……都怪爹爹无能啊……” 虽然庄岩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我却刹时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晰。故事的大概就是庄绮君的爹虽然是一届商人,却并不像其他商贾般昧良图财,因为他不肯与朝廷里某些官员同流合污,而古时候的盐利却是由官府垄断的,这就导致庄家失去了官盐的代理权。也就是说,古时候最是民生所需也最赚钱的生意,庄家却没有能揽到!而失去了官盐的代理权,庄家的产业肯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所以庄绮君才想带领着商队经遥至月再至宛,想寻觅早已失传的汗血马,为庄家弥补失去官盐代理权的大亏空,却不想在半道上遇上了耶律逐原的人马,商队全数被杀,只有庄绮君一人被耶律逐原所掳。 想到这里,我不禁握紧了拳头。在大学的时候,我虽然主修的是政治经济学,但也有选修历史课程。古时候的重农抑商我是清楚的,官府如果想要挤垮一个商户,任由他再家大业大,也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或许征收重税,或许随便找个理由,就可将全部资产悉收占为已有。而现在的庄家,虽然说是京中首富,但估计也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实际上底子已虚。 心底明白了这一层,但我却是一身冷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庄绮君这样帮助这个家,但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庄家,那我就已经是这里的一分子,无论如何,庄绮君未竟的责任,我现在必须帮她扛下来! 于是,我笑将开来,回望着爹爹有些泛愁的眼睛,“爹爹无须发愁,女儿已经平安回来了。虽然我们现在失去了采办官盐的资格,又未能成功地找到汗血马,但爹爹不用担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让庄家渡过这个难关的。至于爹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养病,早日好起来,别让绮君担心知道吗?” 庄岩听了我的话略略放了下心,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看着我,“绮君……前阵子……官府派人来说找到你的时候……说你失忆了?” 我一愣,但转念一想,既然楼管家都已经知道了,那庄岩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于是笑着点点头,“是的,以前很多事我都忘记了,但爹爹,这样不是更好吗,就当是一个新生的庄绮君。” 庄岩闻言怔了怔,却又瞬间笑了开了,“对,是新生的绮儿,你的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脸,却又唉了一口气,“唉!人都说‘富为过三代’,想当年,庄家几辈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庄家。可到了我这里,却是一个每天只懂舞文弄墨的人,要不是你死去的娘和你,也许长安庄家早就已经……” 我脸一抽:早看出来了,刚刚当我看到庄家处处充满着读书的氛围时,我就知道庄家的主事肯定是一个不懂做生意的主儿!现在不必他说,我也是清楚的。 TNND,可怜庄绮君一界女流,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摊上了这样一个爹,估计担子也一定不轻! 可现在我还不能表露出不满的情绪,只能微笑着安抚庄岩道,“爹爹说的哪里话,这一切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娘的,天知道我说这话时心里直冒火。 从“畅心苑”退出来,我不管不顾身后的小雅,一路向前奔去,直到奔到池塘边大声叫吼发泄一通后才略略平息了一点心里的邪火。老天爷,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穿过来以后我林昊雪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原以为回庄家后还可以过过米虫生活享受一下了,岂料今天刚刚回来,跟庄岩的一番话就彻底粉碎了我的希望。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说什么我也不答应陆奇轩回庄家了,跟他一直待在军营多好啊,至少没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我说我穿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是来受折磨的吗? “小姐……”身后的小雅传来怯怯的声音,我回头,看到她一脸惊惧和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娘的,现在走哪儿都有跟班了! 我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转过身冲她一笑,“小雅,没事儿了,我只是有些心烦,现在没事儿了。” 小雅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小雅现在陪小姐回房吧?小姐今天走了一天,又和老爷聊了这么久,现在身子一定也乏了。” 我点点头,“好。” ------------ 28 夜凉入水,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淡淡的余辉从庄绮君卧室的窗棂处点点洒落进来。 躺在庄绮君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我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今天跟庄岩一番闹心的话,也许是因为想家,也许是因为思念陆奇轩……现在的我,感觉很孤单,一思及可能要面对的事与人,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心慌。 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早上当小雅端着水盆进来让我洗脸时看见我眼睛上那大大的熊猫眼吓得手一抖,从盆里洒出了几滴水来。 待我洗漱完毕,小雅早已经从衣柜中拿出了我要穿着的衣饰。我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硬是没闹懂这衣服该怎么穿。貌似以前的穿着的女装都很方便,直接往身上一套,然后系上腰带就可以了。然而庄绮君毕竟是庄家的大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她的衣服样式之繁复,让我瞠目结舌。最后,还是小雅体贴人意,看我在那边站了半天也没有把衣服穿上去,走了过来帮我把衣服上的绳结一个个系上,这才勉强穿好了衣服。 接下来,细心的小雅让我坐下,细细地帮我梳头,绾发,再用一根素雅的珠钗盘定,手巧得令我咂舌。接下来又是描眉、上粉、画腮……足足折腾了我一个时辰,终于,当所有妆容化后以后,我看向铜镜里自己的倒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一身鹅黄的少女纱衣,衬得庄绮君原本窈窕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经小雅的手,梳得一丝不乱,再配上得体的妆容,把我更显青春靓丽。看来庄绮君将小雅一直放在身边的确是有她的原因的,小雅的确是一个很懂打扮又很贴心的人。 化好了妆,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了,站在铜镜前自得了一番,我苦着脸问小雅,“小雅,我们什么时候吃早饭?” 小雅一拍脑门,“小姐饿了吧?老爷不舒服,我们就不到正堂去用饭了,小雅这就叫厨房把东西端进小姐的房里。”说完,小丫头也不待我说话,转身就往外跑去。 我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小雅和庄绮君的关系非常的亲厚,没有这么多的主仆规矩。 对着镜子,看着平滑的黄铜镜面里印出的那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不禁抚了抚,望着镜里的人儿道,“庄绮君,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可讳言,我对庄绮君充满了好奇。在所有人的描述中,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待人亲厚,却有着缜密的心思与男儿也未能与之相及的勇敢与果断。可现在……我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够也能像庄绮君一样的优秀,也有和她一样的魄力来撑起这个庄家。 正想得入神,小雅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漆木托盘,把托盘内的东西一一摆上外间的八仙桌,我走出去一看,简单的一点清粥小菜及两个小馒头,联想到昨天晚上我所吃的四菜一汤,看得出庄绮君的生活并不奢侈,甚至可以说是简朴的。 拿起碗筷,正待我吃饭之时,突然,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见我正在用餐,顿时愣了一愣,“小姐。”她喃喃地唤了我一声,就忤在原地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裙带,看上去有几分焦急。 我放下碗,唤那丫头进来,“有什么事吗?” 丫头望了望我桌前的碗,又垂下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丫头一福身,“小姐,福儿并非想打扰小姐用膳的,只是……外面来了很多人,全吵嚷着要见小姐,福儿这才……” 我一惊,“见我?什么人?” 旁边的小雅却未等我问完话就冲福儿嚷开了,“福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那些人你不知道叫他们侯着吗?偏要这个时候来打扰小姐……” 我冲小雅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倒也机灵,一见我有几分不快,马上闭了口,只是拿眼睛狠狠地剜了福儿一眼。 “福儿,到底什么事?”我继续问,见福儿吞吐的样子和小雅一脸的愤愤,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福儿开口:“是这样的小姐,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你回到庄家的风声,前些日子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十几家商铺的掌柜和老板们听到你回来了,今天一早就全都上门来,想要……想要我们拖欠他们的帐款……” 我吓了一跳:十几家商铺的掌柜和老板?那得多少人啊? “嘿嘿……”我冷汗直流地望向福儿,“都有些什么人啊?” “海味店的胡掌柜、布帛店的王老板、胭脂铺的苏老板、未闻书斋的钱掌柜……” “等等……”我晃了晃手,“书斋?” 福儿一点头,“是啊,我们庄家也有在帮他们代销纸笔等东西。” “哦。”我拍了拍胸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那个酸夫子爹爹给欠的文化债呢。 “还有干杂店的钟老板,古玩坊的郝老板……” 越听我心越惊,再也扛不住了,筷子一甩,我本能地直接跑回里屋,“嗞溜”一声掀起庄绮君的床单就钻进了床底,看小雅与福儿匆匆地跑进来,我探出头对她们说,“别人问起就说我出去了,知道不知道?” “小姐,你在干嘛?”小雅望着钻到床底下一脸惊慌的我,惊讶的问。 “你没看见吗?”我急得捶了捶床下的青石砖,“这么多人上门来逼债,我能出来吗?” 我又不傻,听福儿刚刚的话我已经吓掉了半条命。想我林昊雪长这么大,何曾遇到过这样的阵仗?被这么多人逼债,我想我不死也得摊个半残。想我在二十一世纪也从电视里见过一些破产的老板被债主上门追债的狼狈模样,那叫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真出去了还能有命在? “小姐……”福儿也急了,“可你不出来,他们是不会走的啊!” “叫他们找楼韵去!”反正他不是未来庄家的一分子吗?虽然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但好歹也能把他当枪使一回不是? “可是楼爷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啊!”福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什么?”我探出脑袋冲福儿吼去。娘的,楼韵,你可真是好样的,知道我有难人就跑得没影儿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是庄绮君的未婚夫,我TNN才不会嫁给你这种窝囊的人!才想到这一层,我眼珠滴溜溜一转,“那……那让他们找楼管家……” “楼管家已经在外面应付了。”福儿的话彻底打破了我的希望,“可现在外面讨债的人坚持要见小姐你,楼管家就是应付不了了,才叫我来*你的……” “那叫他们去找……”刚想叫他们去找庄岩,突然又想起庄岩的病情与昨天他和我所说的话,一下子住了口,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叫她们再去找谁。 正在此时,雅儿突然上前,一把掀起我的床单,一脸愤愤与失望地看着我,“小姐,你变了。” “啊?” “以前的你,总是教我们做人要勇于承担与面对自己的责任,还跟我们说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逃避,可现在……”她撇撇嘴,再看看在床底下蜷成一团的我,“小姐,你真的变了……” 我晕了:庄绮君竟然还懂“诚信”二字,真是难得! 而现在看着雅儿看着我一脸失望的样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办了。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我还能怎么样?难道真能做到不管不顾庄家的名声和庄绮君的尊严,就这么继续躲到床底下当一只缩头乌龟?亏得我昨天还口口声声地劝慰庄岩说要撑起整个庄家,结果一遇到事情我就往外推责任,这太有负我穿越之人的名声了! 罢了罢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我就站出去被一群讨债的恶狼们啃个精光,怕什么?我是穿来的,我就是小强!要钱反正是没有,要命就这么一条,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地? 悻悻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我拍了拍手里的灰,一屁股跳将起来,看着眼泪汪汪的雅儿,“嘿嘿,刚刚跟你们开玩笑呢!我庄绮君是谁呀,庄家的第四代当家人!我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人?”说完拍了拍小雅的头,“小丫头片子,教训起小姐来了,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姐……”雅儿望着我嘴往下一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我叹了口气,“得,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转身向福儿道,“福儿,去大厅里把楼管家给我叫进来,还有,好生招待一下各位掌柜和老板,跟他们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看来,庄绮君的帐,我真的只能自己扛下来了! 楼管家很快就过来了。我向他询问了许多家里的事务,这才知道庄岩失掉的盐利竟是庄家创业之始就一直获利的生意,也是庄家的产业支柱。后来到了庄岩这一代,庄岩并不管事,却沉迷于诗书之中,凡事交由庄绮君的母亲来管理,但庄绮君的母亲身为商贾之后,虽是女儿之身,却利用自己的头脑,将庄家的事业推进了一大步,坐上了京城首富这把交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庄家开始向涉及楚国的另一些产业,从民生日用到食品,庄家几乎都有涉猎,成为这些行业里的一级经销商,也就是代理人,垄断了京城中几乎所有的民生日用及食品的批发权,而京城的商户要经营这些,几乎全都要从庄家提货,这就为庄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但是好景不长,两年前,庄绮君母亲积劳成疾,吐血病逝。随着当家主母的辞世,庄绮君的父亲庄岩只好接下了这些生意。但由于庄岩不谙商场经营,又得罪了地方官府失去了盐利,庄家出现了严重的亏空,导致付不出厂商的货款而被厂商逼债。内忧外患下,庄绮君接手了父亲留下的烂摊子。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庄绮君”我回来了,但并未带回西域的土产及传说中的汗血马,厂商现在停留在京城,不仅正加紧向庄家逼债,并开始寻找新的买家。如果是这样,庄家失掉这些商品的代理权还不算,破产也是弹指间的事了。 “那我们现在还差这些厂商多少钱?”听完楼管家的叙述,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加上货物的运费等,我们现在一共欠这些人12万两银子。”楼管家皱眉细想了一下,报了这个数目。 “那我们现在的帐面上还有多少银子?” “除去各家商号掌柜与伙计的开销,我们大约最多能支出2万两。” “那如果加上庄家的房契、田产和地契呢?” 楼管家一愣,“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 我一挥手止住他,“您老只需报个数给我,其余的事我自己有打算。” 楼管家这才惴惴不安地住了口,低头想了一想,“大约还能有个2万两。” 是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数! 于是,我浅浅地笑了,“楼管家,我们出去吧,”我看向他不安的样子,安慰地道,“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天开始,庄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即使我们失掉了盐利。” ------------ 29 从庄岩爹爹所居住的“畅心苑”走出来,我悠闲地剥开一根香蕉慢悠悠地向会客厅走去,后面还跟着抱着一堆帐本的楼管家和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雕花漆木匣子的小雅。 刚刚穿过正厅的花匍,我的脚才踏上会客厅的台阶,看见会客厅里挤着满当当的一群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其中一人大叫一声“庄大小姐来了!”顿时,一屋子的人蜂拥而出,团团将我包围在中间,硬生生地把我的脚从台阶上给挤了下来,站到了会客厅的台阶外。 “庄小姐,令尊欠我们的账到今天整整两年了,拖到今天怎么说也该还了吧?我那可是足足的两万两啊……”一身着白绸衣物的中年男人率先拉住了我握着香蕉的右手衣袖。 “庄小姐,我这笔不多,才六千两,你再怎么说也要先还了不是,我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呢!”一个小眼胖硕的男子拉住了我的左手衣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可惜没有眼泪掉下来应景。 “庄小姐,我这两千两你也先结一下吧?”又一个暴牙男挤了下来,一说话口水就直冲我面门直射过来。 “庄小姐……” “庄小姐……” 我被夹在中间无法动弹,头转过去转过来都只看见每个人嘴皮不停的在翻,耳边被他们一人一句“庄小姐”弄得翁翁作响,半天醒不过神来。得,想我林昊雪在现代,也只能靠电视感受一下被人逼债的感觉,现在穿到古代来了,我就当亲身体验一盘吧!于是我干脆地眼一闭,对这些人不闻不看,任由一群人把我拉过去又把我扯过来,只当自己是个二百五了。 半柱香后,他们还在拉…… 一柱香后,拉扯仍在继续…… 终于,小雅受不了了,冲上前来,一把拨开拉着我右手袖子的那个白绸男,又冲那拉着我左手衣袖的小眼男一瞪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就是要账的吗?你们有必要对我家小姐这样拉拉扯扯的吗?她一个姑娘家,被你们一群臭男人这样拉过去拉过来,今后还怎么嫁人,难道你们赔得起她的名声吗?”又冲刚刚那个暴牙男一呲牙,“你们赔得起吗?”吼得暴牙男一得瑟,不再吱声。 然而,却在此时,一个着青衣的财主打扮的胖男人却啐了一口道,“呸!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说什么去宛国经商,结果被遥人掳走,这件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庄家倒了,她将来还想嫁人?简直可笑!” 我一听,一股邪火顿时压抑不住地往上冒,差一点冲着这个臭男人就是一拳。于是暗自提醒自己现在千万要冷静,深呼吸了几口气,我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冲他拍了拍手,“好好好,这位……”眼睛瞟向楼管家,楼管家会意,冲我耳边道,“这位就是未闻书斋的钱掌柜,我们欠他们一共是一千一百两。”我点点头,冲钱掌柜道,“钱掌柜说得好,落魄的凤凰虽然不如鸡,但就你这一千一百两银子我们庄家还是有的,也看不上你这两个小钱。至于你所说的名节问题,我想我不用你操心,就你这德性和这臭嘴,我估计能嫁给你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转头对楼管家道,“楼管家,派人去账房支一千一百两银子给钱掌柜,然后赶他走。我们庄家,从此与未闻书斋再无任何瓜葛。还有,”我扯开一抹冷笑,冲钱掌柜道,“我庄绮君在此发誓,一年之内,一定让闻未书斋的所有经营项目消失在长安城!届时,我会让姓钱的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钱掌柜一惊,估计吃不准我到底还有多少家底,还能在此时放下这种狠话,顿时软下身来,“庄小姐,你这话可就……” “楼管家,还不快派人带钱掌柜去提银子?”我狠狠地把手里的香蕉掼在地上,厉声一喝,楼管家也立刻叫来一个小厮,带着钱掌柜下去了。 转过头来,我看向还剩下的十几个男人,也许是我刚刚笑里藏刀的话具有一定的震慑性,也许他们对昔日的京城首富还有着一丝敬畏,在我赶走钱掌柜之后,他们也软下了几分,脸上的气势也不再若刚刚那样咄咄逼人。 我伸手作邀请状,“各位叔伯,我们里面请。”说完,正欲向会客厅走去,刚刚的小眼男还是有些不甘心地上前拦住了我,“庄小姐,你看……你都还了钱掌柜的钱,那我们的……” 我退开一步,面容带笑,“各位叔伯,相信大家也跟我的父母打过很多年的交道了,我们庄家当家的为人如何,相信大家也都有了一个认识。侄女这里有一个好的提议,可以保证在场的各位叔伯赚大钱,我当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在这里,侄女我也不瞒各位叔伯了,”伸手向小雅,“拿来。” 小雅把帐本呈上来,我接过,一一翻开,“侄女我今天也就给大家交个底:庄家最近由于出了很多问题,账面上也的确有很大的亏空,目前我们的状况就在这里,”我扬了扬手里的账本,“庄家总共加起来账面上还有两万两银子。再加上这,”我走到小雅身旁,打开她手里的匣子,把帐本和匣子一起放在花匍旁的泥桌上,转身对他们道,“这是我们庄家的房契、田产及地契,一共也就值个两万两。庄家的全部家底就这么多了,叔伯们如果有兴趣,尽管拿去。” “小姐!” “小姐……” 楼管家与小雅都吓坏了,惊叫出声,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冲他们微微一笑,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示意他们继续看好戏。 果然,接下来所有的人几乎都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去地抢帐本和地契,一堆人围在石桌旁抢得那叫一热火朝天。 我冷眼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在那里抢,又因财产的分割不均而狗咬狗,同时拦住了想冲上前去保护账本和地契的楼管家和小雅,“楼管家,小雅,你们别管,我自有分寸。” 果然,我话音刚落,一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致地回头看向我,暴牙男一脸恼怒地冲我吼来:“庄绮君,你在耍什么鬼把戏?你明知道你们庄家的欠款远不止这个数!” 我眉一皱,冲他们扯开一抹笑,“哦,是吗?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庄家现在就这个底儿了,就算你们现在卖了我,卖了庄家所有的人,我想,你们的欠款肯定也是弥补不上了。” “你!”小眼男指着我,气得手直发抖。 “不过,”我接着道,“我刚刚已经说了,如果叔伯相信我庄绮君,我倒有一个可以赚大钱的方法,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后,连本带利全部把钱还给你们,而且我保证,你们将来还会希望和庄家合作。不过,我要求你们在这一年内给我无限量的支持和货源。” “说得好听,”白绸男站出来,“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凭什么叫我们相信你?还要一年内无限量的支持与货源,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到时你还不了,我们岂不是骨头都不剩了吗?” 我摊摊手,“是啊,我什么都没有,有的也仅仅是几家商号和这四万两银子而已。但不巧的是,我有一颗经商的头脑,而且保证让各位叔伯一年内赚得盆满钵满,”我环扫了一下众人,当场耍起了无赖。“反正我都没差啦,最多我也就是沦落街头卖身为奴罢了,但各位叔伯被庄家拖着这么大笔的款项,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大家考虑清楚,是拿眼前这四万两银子稳当,还是相信我庄绮君稳当;你们是想现在拿着这四万两聊胜于无的银子走人,还是相信我庄绮君跟我合作一同飞黄腾达——一切,皆由你们自己选择。” 说完,我指指他们手里的帐本和地契,“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和我合作,就请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回去,然后进厅里来,听我庄绮君说说我的主意;如果诸位不愿意,我庄绮君也绝不勉强各位,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不过我可以明白地告诉各位叔伯,庄家没落了,却还欠着大家这么大的一笔欠款,实际上大家都只能闹个鸡飞蛋打。所以,你们是想杀鸡取卵,还是留下我这只会下蛋的鸡日后为大家赚大钱,请各位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我现在进会客厅等着,请诸位好好想想,愿意与我合作的,相信我庄绮君有这个能力扭转颓势的,就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然后走进客厅来,我会在里面恭候大家。” 说完,我不再多言,径直抬起脚踏上台阶,走进了会客厅里,在主座上坐了下来,并吩咐一旁侍立的福儿帮我倒了杯盖碗茶,假装惬意地喝了起来,虽然我端茶杯时手在不停的颤抖,但我知道我这个场面必须撑下去,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我,越在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心慌,否则被外面的人看出了端倪,我的筹码就没有了。 我知道,这是一场赌博——而我赌的,就是商人不甘利益最小化的赢利心理。 果然,外面一群人激烈地争执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又向里屋观望了一下,见我仍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犹豫了片刻,终于小眼男率先踏进了厅来。 接着,所有的人都走了进来,坐到厅里的靠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等待我发话。 我不理他们,径直慢腾腾地品了一口茶,。却在暗地里却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一役,我又算是险胜了! ------------ 30 满座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 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我慢慢放下茶杯,轻轻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不安的心绪,故作姿态地对一旁的楼管家道,“楼管家,拜托你跟我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掌柜们吧。”又冲大家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各位,由于前段时间我遭遇到一些事,有些许记忆不记得了。我相信这件事就各位叔伯的本事,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才是。”一句暗指众人不相信庄家而到处打探我消息的话,顿时说得一众男子脸红了起来。 暴牙男不待楼管家介绍,径直站了起来,“鄙人是东海海味店掌柜胡学才。” “胡掌柜有礼。”我点头还礼。 白绸男亦站了起来,“鄙人是蚕城布帛店老板王叶秋。” “王老板有礼。” 小眼男站起来拱手道,“不才襄城胭脂铺老板苏时。” “……” “……” 一时间,众人纷纷自报家名,我亦不卑不亢地还礼,寒喧过后,进入正题。看着众人对我充满不信任却有想要赢利的势利的眼睛,我悠然一笑,转头向楼管家,“楼管家,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姐请讲。” “海味铺、布帛铺、胭脂店、干杂店、古玩坊……这些在我们京城的商号里分别分布在哪里?” “回小姐话,海味铺、干杂店在西市,布帛与胭脂则在东城,而古玩坊在南门……”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城中的一个妇女,我是说普通的老百姓,并不包括大户人家,她要买一条咸鱼回去做菜,又要帮孩子买布匹回去做衣服,然后还要去买一点水果回家,那她最近的行走路线应当如何?” “这……”楼管家沉吟了一下,“小姐,这蔬菜水果可是在城中的菜市口啊……” “我只问你她的行走路线,你只管答就行了。” “这……”楼叔想了想,“应该是先到西市,然后至东城,最后城中……” “错!”我打断他,“如果是这样,那最后她到城中的时候,好的蔬菜与水果已经卖完了不是吗?” “嗯嗯……那就是先到城中,然后再到西市……” “又错,如果是这样,那她一界女流,手里提着这么多的东西还要走上半天才能去买一条咸鱼,她不嫌累吗?” “那……那……”楼总管皱着眉,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了。 “庄小姐,你这是何意?”干杂铺的钟老板提出了质疑,“你只是问这条路线怎么走最近而已,怎么又说到这些了?还有,你这话会不会有些偏题了?” 我轻笑道,“钟老板勿需心急,我问的这个问题,正好是我们货物销量最大的问题,请你们听我慢慢道来。”转头又向诸人道,“我且告诉大家,城东走到城西,还要走到城中,这条路线,再怎么走都不可能是最近的!请大家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买东西,又要走城东,又要走城西……你们觉得折腾不折腾?” “这……”钟老板默了。 “那,庄小姐是何意?”王老板问。 “大家想想,一个妇女,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还要走这么远的路从城东赶到城西,再到城中,她的感觉肯定是折腾的。而考虑到路线,有时她累了,买了咸鱼,很可能也就不再去买布帛。这里,大家就有可能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客户不是吗?而城中的妇女何止上千?全楚国的妇女又有多少呢?我们为何不从这方面去考虑,将大家的商铺集中在一起,成立一个百货超市,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那里贩卖,让城里所有的人一次性就可以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买齐呢?而且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么方便的超市,她有可能就会连不想买的也都买了?那大家的货物销量,不是全部都有所提升吗?” 我的话一完,众人立刻吸了一口气,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的确,在古代开超市,我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 “庄小姐可以讲得明白一点吗?”王老板有些感兴趣地问,“何谓百货超市?” “超市就是一个超级市场,可以将所有的关于民生的东西都摆在里面贩卖。不仅是在座各位的货品,不仅如此,我们还会销售陶器、茶叶……甚至连蔬菜、水果,鱼虾等我们都可以一起在里面卖,只要是你们平时想得到的东西,在超市里就可以买得到。而且不受任何干扰,我们更不会强买强卖,一切均由买家凭自己的意志挑选货物。”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而在座的各位叔伯,你们所要做的只是以最低廉的价格向我们提供货品,然后再经由我们进行的市价调查,在这个价位基本上下调到我赢利,而又较于市价低廉的价格。届时大家可以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买东西的人,走到超市里,本来只见买布匹,但又看见了咸鱼,一想自己要做菜,也用得着,你会不会买?而买完以后,又想到自己可以再买一点胭脂,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比外面同类商品卖得便宜,你会不会又要买?如此一来,但凡她看得上的,又觉得合适的商品,她肯定都会购买。这样的话,所有人的生意就都能调动起来。我估计,给我三个月,我保证在座各位的生意额一定要比以前翻一番。而超市的存在,就是大大地简便了所有人买东西时的麻烦。” 我的话一完,仔细打量了一下在座各位老板的表情,有的已经陷入了沉思。 “而且,我们如果成立了超市,会定期的举办打折的活动。在这期间,我需要各位老板的保证,以最优惠的价格保证货源,要知道,薄利才能多销。假如你们进超市买东西,本来不想买干杂,只是想进来买一把蔬菜,但一看干杂今天打折,售价比外面便宜许多,你们会不会动心?” “……”在场有些老板开始点头。 “此提议虽好,可是,如此一来,如何能防止盗窃?”苏老板有所顾虑。 “对,如果任由大家在超市里自行选购货物,那我们如何统筹自己每天的销售额?”郝老板尽职尽责加入了发言。 我笑,命小雅取来纸笔,“这很好办啊。”说完,在纸上画出分列图案,站起来展示给大家看,“诸位请看,我们会将所有的货物按性质分好区,比如一区,是王老板你买的布帛;二区,是苏老板你买的胭脂,三区,是胡掌柜你卖的海味……以此类推。而在此之前,就需要你们各位老板从自己的商号里物色出合适的人选到我们这里来,一来,可以帮助推销商品,向顾客介绍商品的好处;二来,可以帮助客人称秤,并把标价写在我们统一的纸包上,以方便客人最后结账;三来,对出售商品的明细也好有一个结算。而在此之前,上架的货物都要经过统一过称,有一个记录,以防伙计们有私拿私藏的现象发生。而我们所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客人所选的所有商品进行一个大汇总,并最后交钱。当然,既然是你们的伙计,这笔开销自然得由你们来承担,不能算在我庄绮君的头上。然后,我们再按超市该补给你们的价码还钱给你们。这样,不仅你们的货物销量能够上去,而且货款也有了保证。而我们庄家拖欠你们的钱,我保证不出一年,也一定能还清。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作为厂商,依然提供货源给你们,然后由你们卖出去以后赚取中间差价,然后补我们货款,再由差价赚取的钱里来还钱给我们?”钟老板沉吟了一会儿,问。 “对。”我点点头,“如果真照我所说的这样做,我敢保证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至少你们的货款我们不会拖欠,但前提是要先提供货源给我们,卖出去以后我们才能找现给你们;还有,一年内,大家不能再找我庄绮君问欠款的事。反正大家手里都有凭据,我庄绮君就是想赖也是不可能的,大家何必逼得侄女我这么苦呢?倒不如养着我这只生蛋的鸡,多为大家销点货物才是正经,对吗?” “还有,我也有考虑大户人家的感觉,名门闺秀或官员夫人们肯定不屑与众多人挤在一起购买货物的,这个时候我们庄家在京城的商号就起了作用。既然是大户人家,出入肯定有轿夫,也不会嫌这一点点的小路程,那她们当然是进我们的商号买东西了。自然,价格也不会像在超市里这么低廉。到时候,我们是小户人家的钱也赚了,大户人家的钱也不落下,大家觉得这样可好?”我继续道。 “……”众人沉默了一声,似乎在思索我这个方案的可能性。 最后,郝掌柜拍案而起,“庄家侄女果然设想周到。我刚才还在想如果要开超市,我经营的玉器或古董肯定生意会不好,但你如此一说……我倒觉得可以把我经营的一些劣质玉器摆在超市贩卖,而好的则进你们的商号,这样两头都有赚……这样一来,我担心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既然如此,好,没问题,我支持你。” 有郝掌柜一带头,大家顿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于是笑了开来,“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就要来签一份保证书。我庄绮君承诺一年可以替你们销售多少货物,为你们赚取多少的银子,而你们也要保证货源的充足,不能断货,这点非常重要!然后还要保证服从超市经营方的任何要求,比如我安排今天什么货物打折,这个钱肯定要由你们自己承担。但我保证,打折的天数不会长,顶多就一天,不会造成你们太大的损失,又能为你们集得大量客户。最后当然是我们双方都会赢利,怎么样?” 众老板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送走各位老板,我拿着手里所签下的合约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得今天我在埋怨庄岩及庄绮君的母亲做生意摊子铺得太大,路线太长时有了开超市这个构想,才终将这件讨债的事摆平了下去。接下来的日子,我估摸着肯定会很累。可当务之急,刚是马上叫楼总管将帐房找来。我看了看他们的流水记账,如果像开超市这样的大宗进出账,古代的流水账目是绝对不可能达到效果的。趁这个功夫,我画下了我在大学里所学的复式记帐法,里面的收与支、借与贷一目了然,账房来后,我仔细地交代了他一遍复式记账法的基本方法,又写下了一至十的阿拉伯数字嘱咐他下去背牢,将来如果开了超市,就要用这种记账法来记账。在账房主管钦佩的眼光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从客厅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了西。我到现在都无法想象,我竟然从早上一直忙到了傍晚,还竟然应承下开超市的事,要知道开超市这件事搁在现代也不能算是一件简单的事啊,中间还涉及到税收与经营权的问题,免不了又要和官府打交道,而且还要进行宣传与市场调查,还要负责和其他货物的供应商们达成进店协议以保证货源的充足……而这些事肯定也要我一手经办,心里不免对茫茫的前程有了几分无奈与叹息:想我林昊雪在以前的生活里哪里经历过这些事,可到了这里以后,我却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这些对我来说也并不熟识的事情,估计未来我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一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丧气起来,正想低下头,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的小雅却忍不住地开了口,“小姐……” “嗯?”我站在台阶上,转身看着背后的她。 “你好厉害!”小雅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你刚刚的想法小雅简直是闻所未闻……开超市……这个主意简直就是太绝了!小姐,小雅真的好崇拜你。” 听到小雅恭维与崇敬的放,我心一抖,刚刚还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崇拜?小雅说她崇拜我?也对,我是穿来的不是吗?我就是与众不同!既然别家姐妹在穿越的时空里各自混得风声水起,我林昊雪再怎么着也得弄个奸商的头衔当当不是,否则传出去我多没面子?未来的日子就他娘的下刀子又算什么,我要用我的智慧,让大家知道我林昊雪的厉害! 心里这么一想,我又有几分嚣张起来。笑咧了嘴,但我还是要假装不在意,回身冲小雅一点头,“小雅这么说,小姐我真是太惭愧了……哈哈哈……”我仰头大笑,猛然一个转身踏下台阶—— 嗞溜…… 砰—— 脑袋瓜子一下子磕在青石板上,我笑得大裂开的嘴甚至还来不及合拢,就呈一个大字型摔在了地上…… “小姐!”小雅惊恐万状地跑下来扶起我,“小姐你没事吧?” “啊……”我慢慢地伸手摸摸脑袋后面,肿肿的一块,肯定摔了个南瓜,于是剜了小雪一眼,“没事?你说有没有事?我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儿都肿起来了!” 又一蹬脚下那令我摔倒的罪魁祸首,我骂骂咧咧地怒喝起来,“这谁呀这么缺德,乱丢香蕉皮,保护环境不知道么?”所以嘛,我就说古人就这点不好,环保意识太差! “小姐……”小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紧紧咬住自己的樱唇。 “怎么了?”我没好气地接声。 “这……这块香蕉皮……好像是早上你丢的……” 我倒!什么叫自作孽,我现在是充分地体会到了! 抖抖手,“这真是我丢的?” “嗯,”小雅点点头,“好像是……” “嗯嗯……刚刚我骂的话可以都不算么?”刚刚我骂什么来着?缺德啊! 小雅:“……” ------------ 31 事不宜迟,从第二天开始,开超市的事就此展开。 由于有了十二家厂商的支持,庄家的超市基本上已经在京城具有了趋形,但因为我们针对的是家庭妇女们,于是我制作了一批市场调研单,分别针对性对提出了主妇们平日里最常买的东西,最缺乏的东西等作出提问,并派出庄家所有的人上街去派发并回收,一对于整个京城的下层人民的消费市场需求做了一个估计,而且对主妇们平日里所需要的东西大抵也摸了个清楚,也了解了各类商品的市场价格;二来也算为超市作了一个良好的宣传,使大家都明白了超市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们的经营理念。 接下来,我针对主妇们日常最需要的东西进行了归类。通常这些人的消费水平并不太高,通常需要的就是普通的蔬菜、水果、肉类、厨房用品、柴火等。我分别整理出来,并和小雅或楼韵跑遍了整个京城郊区,由于当时的社会,无论是家田还是果树,最大的拥有者都是一些地主,其余的拥有者只是一些少数的富农,所以我们根本没法直接跟果农或菜农甚至樵夫谈话,只能找到地主们跟他们谈,在我的巧舌下,终于迫使他们较之于市场价格出让了两分利润,并按质量和品质评等级;再来和经营厨房用品系列的商家也详谈了一下,争取到了他们的展位。先前这些小商家们还不想加入,说自己是小本经营,经不起赊帐,但一看我所作的计划书及参加的商户们都是大头商家,也就终于咬了咬牙,加入了进来。至此,所有百姓日常需要的东西,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上,庄家超市都进行了全盘的掌控与变相的垄断。 再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必须要拿到楚国境内所有超市开办的独家经营权。这一项非常的重要,我必须保证将来不会发生像庄家官盐开采与经营权外转的情况。在这个人治的时代里,商铺与官府的关系搞好是必不可少的。我必须要趁着大家都还不知道超市到底是什么样的店面时拿到独家经营权,并保证在未来的十年间,不会出现任何劲敌和庄家相抗衡。我粗粗算了一下,如果我能超市经营得好,并形成了一套独立的经营理念,培养出一批主管人才,十年后,无论我还在不在这个时空,庄家将会变成楚国境内最大的富商,并再也找不到可与之相媲的商户!到时再用这笔款项买房买地,就算庄岩不懂经营超市,也可以和庄家的人生活无忧。我想这样的话,庄绮君无论怎样也可以安心了吧?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跑了很多趟主管商务的有司衙门,甚至是送去了帐面上所有款项的二分之一,也就是一万两银子的巨款,我却怎么也料不到,主管京城商务的纪大人竟还是不为接见我们,只收了银票,派人传了一句“想开什么都随庄家主事说了算”的话,任何有关官府减税和授权的契约都没有给我们。我知道,如果得不到这些授权的独家开办书,那将来如果有其他商家要办这样的大型超市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届时,我的经营理念,我的操作方法大家都知道了,将来的市场竞争会有多激烈可想而知。只怕到时就算官府不打压我们,我也不敢担保我能摆平其他来势汹汹的竞争对手,而在这种状态下开超市,无竞争的局面顶多只能维持一两年!所以,眼看着开超市的铺面空着,除水果蔬菜等商品还没到位其余的仓库全堆满了各地进来的货品,我亦稳住不动,对于这张官府出具的独家授权开办超市的授权书志在必得! 而在这段时期,楼韵的表现也让我生疑。小雅跟我说楼韵对任何庄府的事都很上心,工作认真负责,且对账目整理得非常清楚。但自从我回到庄家后,他的所作所为与我所听到的却判若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楼管家再怎么骂他,他也经常不见人影,即使在,我让他陪我去谈生意,他也显得兴致缺缺,账目的管理他也不闻不问,通知是我累得半死后还要和帐房对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他听到了有关我的什么风言风语,才导致他变得对我的事、庄家的事如此的不上心吗? 然而此时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我现在为庄家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哪还能管他是不是在跟我闹情绪,所以就算楼管家对他有再多不满,小雅说到他就撇嘴,我也笑笑,就让此事一笑置之了。反正我也没有想到过要嫁给他不是吗? 天微微亮,小雅帮我梳妆好,又端来了早饭,站在旁边看我吃得狼吞虎咽,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小雅,想说什么,说吧!”我挟了筷子凉拌小菜放进嘴里,干脆开诚布公地问她。 “小姐……”小雅听我这么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我们今天……还要去纪大人府上侯着吗?” 我点点头,“去,怎么不去?当然要去!” 小雅一脸愁色,“可是,我们都去侯了十天了……而且小姐你也看到了,那个纪大人出入都坐轿子,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接近他的方法。况且现在超市那边……” “小雅,”我打断她的话,“不管怎么样,我要你记住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纪大人既然敢收下我庄绮君的一万两银票,那我就敢在他府上侯到他答应见我们这一刻为止!否则,在这种妾身不明的情况下开超市,我们把经营理念都暴露在全天下的有心人的眼底,他们在眼红的情况下,会不会萌生和我们一样开超市的想法?如果他们开了,将来就会是我们庄家的强劲对手。而如果我们拿到了独家授权书,至少在这十年内,没有人敢与我们庄家的超市相抗衡!至于十年后会怎么样,这就以后再说了。所以,小雅,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是必须要去的。十天不行,那就二十天!二十天不行,那就一个月!我就不信纪大人能躲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段话,我也没有了什么胃口,放下碗筷起身对小雅道,“走,我们现在去给爹爹请安,然后就去纪大人府上!” 从府里出来,我带着小雅穿过城中的闹市,也无心观赏正在那里表演的杂耍、摆摊的小贩,正欲径直往城东方向的纪大人府走去,然而,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快走快走!”兀自与小绿走在一起,我正低头思索着要想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见到纪大人,突然,一阵恶声恶气的声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弥思苦想。抬头一望,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在拖着一个十来岁上下的小女孩向我们这边走来…… “爹啊!救我!”小女孩声嘶力竭,哭得满脸是泪,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惧。在她身后,一个瘦弱的贫民男子正跑过来抱住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年轻公子的腿,“花公子,我求求你,你饶了我们吧!” 那姓花的纨绔公子一脸不耐,抬起腿就冲着那男子一脚踹去,“滚开!当初借你钱时就说过了逾期不还,你就把你女儿赔我给抵债,现在想叫我放人,没门儿!” “可是我已经还了你五两本金了啊!”那男子仰倒在地,却还不死心地道。 “五两?”花公子一脸奸笑,“哼!你也知道说那只是本金,加上你欠我的利息,一共是三十两!你还不出,我拖走你女儿也是天经地义的!” 哟!我算是在一旁看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我们穿越人必遇到的经典戏码之一啊:当街强抢民女!得,我顿时激动得热血沸腾,真想仰天长吼一声:娘啊,我终于遇到了强抢民女的了!你说我穿越过来,连这些经典剧情都没整上一盘露露脸儿,我还能算是个时髦的穿越人吗我! 于是,本着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教条,我大吼一声,在身旁的小雅伸出手想薅住我的前一秒飞身而出,“呔!你们几个狗贼!竟敢当街强抢民女!天理昭昭,还有没有王法了?” 也许是我代表正义的声音太过强大,那个姓花的公子和拖着小女孩的打手们一愣,立马对我行了一个注目礼,却又在下一秒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花公子走上前来,轻佻地勾起我的下巴,“小娘子,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看你柔柔弱弱的,怎么,还想学别人打抱不平?” 我厌恶地一把摔开他的手,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双目一瞪,“哼,路见不平,我们当然要拔刀相助!像你们这样当街强抢民女,天理不容,国法不容,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大家说,对不对?”我转回头看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正想听到群众们一致的呼声,却不曾想大家见我看向他们,竟然面露恐惧,不约而同地倒退三步。连小雅这个不讲义气的都跟着退! 好嘛,动作倒挺一致! 我顿时满脸黑线,有些尴尬地忤在那里。而那群人更加笑得肆无忌惮起来。 “哈哈哈……”花公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小姑娘,想要路见不平,也要看看对方是谁知道吗?在京城谁不认识我花太岁?你想打抱不平,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好了,看你一界女流,也没有犯在咱手里,今天这事儿我就算了,你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至于这个小丫头,当初是他爹心甘情愿把她抵押给我的,我今天带她走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再敢拦我,小心的找断你的腿!”说完,他转身冲那几个大汉命令道,“带走!” “不要,爹!”小女孩先前看到我站了出来,原本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却不曾想我如此轻易地就败下了阵来,顿时又哭闹了起来。 “姑娘姑娘!”突然,刚刚那个男人爬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姑娘,我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他哭得老泪纵横,紧紧地抓住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块浮木。 “老爹,我……”我有些为难起来,看看越拖越远的小女孩,我几乎可以预见她今后悲苦的命运;又看看脚下那充满期望的人,心中一时不忍,我终于直起身来喝住花太岁,“站住!” 花太岁闻言停住脚步,又转身看向我。我走上前去,从衣服的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喏,这里是五十两的银票,我跟你买下她!”我指了指小女孩。 花太岁有些不相信地接过,把银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眉一皱,又奸笑了起来,“姑娘,不行,你银子出得太少了。我今天把她带到迎春楼,可赚得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你!”我气怒,“你这不是坐地起价么?” 花太岁摇头晃脑,“是又怎么样?我看你穿着打扮想来也是出身大户人家,怎么,连这几个小钱儿都出不起?”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气恼得说不出话来。我今天总共放在身上的银子也就这么多了,还是预备打发纪大人府里的下人时用的,其他的就是几个散钱,要说再拿七十两银子出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 然而,正当我气恼之时,一个清朗的男人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这七十两我来出!” ------------ 32 吼一句:姐妹们,上回说到哪儿了? 哦,对对对,上回书说道:正当我气恼之时,一个清朗的男人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这七十两我来出!” 乍一听这声音,我顿时精神一振,心里那是又激又动哦!——当然当然,这话说出来有些让人不好意思。因为我不是在想到这小女孩有救了,而是脑中灵光一闪:根据姐妹们的穿越定律,此时出现的男人,肯定是一个长相英俊,且极富善心的男人,这样的经典出场戏码,我怎能不期待?怎能不激动? 果然,人群慢慢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着白绸衣饰,头戴玉冠,身佩瑯环,长得剑眉星目,又似朗月清风般的一名男子摇着一把玉扇,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 帅哥!真正的帅哥!虽然跟我的陆奇轩比起来还差那么一分阳刚气,但已经让我哈得口水长流! 这一票,真TMD干对了!穿越的姐妹们诚不欺我也! 但见白衣人儿走进人群,跟我并肩而立,温润的脸却在看到我如狼似虎的眼神和口水长流的模样后一抽,顿时移开了目光,看向花太岁,“福泰,”他唤着身边侍侯着的男仆,手一伸,那男仆马上恭敬地递过来一张银票。 “这是一百两的银票,”白衣人儿笑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对,放人!”我也跟在他后面喊。 哪里知道,这个花太岁本身就是一个无赖,见我们轻易就给出了一百五十两,顿时食髓知味起来。“啊!我忘记了,如果把她卖到京城最大的妓院怡芳阁,我至少赚得了两百两!” 听到他这样说,我抽了一口气,娘的,这人太没品了,五两银子,赚了我们一百五十两还不知足,真TMD无赖!顿时一股邪火蹿上了心口,我跳起脚向他骂去: “姓花的,你就是个无耻之徒,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坐地起价了是不是?食髓知味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TMD还是少做些缺德事吧,小心你坏事做多了损阴功,今后生儿子没*儿,生女儿没咪咪!” 我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白衣人儿全身一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人群里也爆出了一阵哗然,小雅更是绿了脸,“小姐,”她惊呼了一声,一脸的不赞同。 然而,还没等我再继续骂下去,这边的花太岁已经变了脸色,猛地转身向我冲了过来,伸出一只鹰爪就想来逮我,却被白衣人儿玉扇一挥,生生地给拦了回去。“这位兄台,君子动手不动口,何必和一个姑娘见气?”说到这里,白衣人儿看我一眼,笑得温润如玉,自有一派高贵气象,又迷了我个昏天黑地。 花太岁却不想就此罢手,头一抬,对挡着他的人很不高兴,一把拎住白衣人儿的衣领,“娘的,你们是一伙儿的,存心来找打的是不是?” “混帐东西!”刚刚那个叫福泰的奴仆见状惊恐万状地开口,声音尖利,“快点放开我家公子!” 哪知道他此话一出,花太岁更觉得失了面子,顿时扬起了拳头,“老子就要打,怎么样?”话音刚落,一拳就冲白衣人儿的鼻梁挥去…… “啊,小心!”我惊叫一声,与此同时,却见白衣人儿一下灵巧躲过;花太岁马上又攻进一拳,却仍被白衣人儿一闪而过,不由得急了起来,冲旁边的一群打手叫道,“你们还忤在原地做什么?快给我上!”顿时,一群人飞身向白衣人儿扑了过去。 看出花太岁的身手不过如此,又看见场面如此热闹,我顿时来了劲儿,在旁边作势挽了挽衣袖,比了一个猴拳动作,又做了一个白鹤亮翅,嘴里骂得振振有辞:“奶奶个熊,你还先动起手来啦!看老娘今天不打你一个朵朵桃花儿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想当年,我可是中国功夫的拥护者,为了保卫我们中国的传统功夫,我和林昊霜硬是租了李小龙、成龙的全套影片来观摩,力求做到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无误,还自学了猴拳、蛇拳……现在想来,我多有先见之明啊,早在几百年前就在为今天的穿越做准备了! “噢~~~”我用大拇指摸了一下鼻子,做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造型,看准花太岁与白衣人儿打得不可开交,觑了个空冲上前去,飞出一腿直取他的下盘—— “哎!”白衣人儿的声音…… “哎哟!”只听一声惨叫…… 出征未捷身先死! 我捂住被打得乌青的右眼匆匆退出战局,疼得直流眼泪,怎么也睁不开来,“娘的,你不讲拳路,竟然打我眼睛!”我边流泪边呼道。完了完了,眼睛肯定被打瞎了!这该死的花太岁太坏了,我明明攻他的下盘,他却大手一挥,直接朝我右边的眼睛招呼,他懂不懂什么叫拳路啊? 身子被人扶住,“小姐!”小雅惊叫。 突然,几个身着青衣的人从几座较高位置的建筑物上飞扑而下,立马加入到战局里。吓得后面围观的人群立刻慌乱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快跑啊!”顿时我身边很多人急促的竞相逃命而去。 我拼命睁大自己还动作正常的左眼,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却突然见刚刚那几个彪形大汉立刻被那些青衣人一片横扫,纷纷倒在地上。而花太岁更是被白衣人儿一手制住,一腿扫过去,跌了个鼻青脸肿。 “公子你没事吧?”刚刚那个叫福泰的奴仆又冲了过来,满脸的关切。 白衣人儿摇了摇头,一声怒喝:“福泰,把这群恶人送到官府去,叫府尹禀公严办!” “不要啊,公子饶命……”花太岁从土里抬起头来,“小的再也不敢了……” “福泰,还不快把这群人带走?” “是,公子。” 紧接着,福泰带领着那几位青衣人,押着花太岁一众准备离开。 我大呼而起:“慢着!” 所有的人一愣,都看向我这一边。 我仍捂着被打伤的右眼,呈独眼龙姿态,慢慢地走近花太岁面前,赏了他一脚,娘的,要他刚刚打我眼睛!然后伸出手去,“把刚刚的银票还给我!” ……………… 众人无语。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众人押着花太岁等人匆匆而去,小女孩也被刚刚那个男人带走了,白衣人儿这才走过来,关切地问我。 废话!”我放下捂在眼睛上的手,微微睁开被揍得像熊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模模糊糊的样子,又赶紧捂住,没好气地说,“你被人打到眼睛试试!”说完又指指他,“我说,你太不仗义了,既然有随行的人,怎么不先叫他们出手,害我被打成这样!” 白衣人儿默了默,脸上闪动着几分戏谑,“不是我不想叫他们出手,他们都是我家的侍卫,我有危险他们自会相救。只是……你突然间冲了上来,我根本拦不住你……” 我倒! 这小后生真不可爱!长得倒人模狗样的,说话竟然这么实诚,一点都不讨喜! 偏生得小雅这个丫头心眼儿实,就在我一脸黑线的时候,她眨巴眨巴眼,凑过脸来,“小姐,我们……还去不去纪大人府上谈超市独家授权书的事儿啊?” 我顿时找到了出气筒,冲小雅一呲牙,“还去!我都被打成这样儿了,待会儿见着纪大人怎么跟他谈事情?走,回家!” 说完,我转身,气虎虎地带着小雅离开,却不曾想…… “哎,姑娘!”身后的白衣人儿却叫住了我,“在下卓然,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我用左眼撇他一眼,“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庄家商铺,庄绮君。” 脑子突然又一转,看他穿得这样好,又有随行侍卫跟随,说不定还是个出得起钱的买主,顿时改了嘴脸,叫小绿掏出一张早已印好的宣传单给我,转身交到他手里,“那,别说我朋友之间不相互关照啊!这是我们马上要开的一家商铺,百货超市,里面你想买啥就能买啥,应有尽有。等开张了欢迎你来逛逛啊!好东西,便宜死你了!” 卓然一脸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接过我给他的传单,看了看,顿时温润地笑了开来,“好,姑娘,等你开张了,我一定来捧场!”说完,他一抱拳,“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庄姑娘,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转身走开了。 “嗯嗯!”我又被他电得有些找不着北了,傻傻地睁着独眼看着他的背影肖想了好久,直到我家那实诚的傻丫头拉了我很久,我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 33 拗不过小雅一路的念叨,再加上被花太岁打伤的眼睛肿了起来,还不停的流眼泪,我最终被小雅架到了一个医馆看眼睛。 医馆坐落在城东北的小平房中,不大,名为“回*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设置,一切都和我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小小的一个房间,里面也不是很大,房梁上到处挂着透出一股股难闻药味的布袋,柜台里坐着一个抓药的伙计,见我来看病,忙点头哈腰的进内堂叫出了大夫。 我坐下,让大夫细细帮我诊治双眼。大夫看了看我被打得淤青红肿的眼,又替我把了把脉,就开出了一剂药房,让伙计辗碎粉成粉,制成膏状帮我敷在眼睛上,说我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由于被人用力击打,变得有些淤血而已,敷上几贴药就会好。 我坐了一会儿,先还很有兴致地看着小伙计在那里捣鼓药物,感觉中国的中医药文化博大精深,却不曾想,当我看到伙计把制成膏状的药抹在一块白布上要往我受伤的眼前送时,我顿时着了慌。 “干……干啥呢?”我抓住小伙计凑过来的手,大喝一声。 小伙计一头雾水,“不跟你说了吧?这药要敷在眼睛上才能管用。” “我知道!”我手忙脚乱,心里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但我想问问……你这敷在眼睛上……不会是要用这布条上的药全敷在我眼睛上,然后叫我这样走出去吧?” 小伙计点头,“是啊,我们这里治眼睛淤伤都是这样。” 我倒! 娘的,我可不想变独眼龙! 然而,虽然我马上为捍卫自己美丽的形象而与大夫、伙计和小雅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但由于太过势单力孤,我最终被于像一只待宰的鸡一样被他们按倒在板凳上,小伙计更是不怕死地一把把白布冲我的眼睛上盖了上来,“啪”的一声,粘粘乎乎的膏体粘在了我的右眼上,然后趁着我被小雅压得死死的时候,抓着布条的一端手脚麻利的一阵快缠…… 待我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走路都变得灰溜溜的,虽然用长长的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右脸,但还是架不住被人看出我的丑态,顿时我所经之处一阵窃笑。 我用左手臂撞撞身旁的小雅,“小雅,你看我这样……丑么?” 小雅不说话,只是看了看我,先还很严肃的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惜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破了功。见我一脸恼色,顿时又努力地憋回去,摆了摆手,“小姐,小雅不是有意要笑你的,小雅发誓!” 我一脸灰败地垂下了头。 得,我现在知道我这独眼龙的造型很独特。我就搞不明白了,他们为啥要把我缠成这样,你说你给我做个眼罩该多美啊,那东西虽然和现在缠在我眼睛上的白布条异曲同工,但戴着那玩意儿,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加勒比海盗啊,威风啊,至少还能唬唬街上这些好事之徒吧?总好过现在,大家一看就知道:哟,又一个被人打肿了眼的,还是个姑娘! 长叹了一口气,我夹着尾巴低着头,快步穿过了一条街,再往前走…… “小姐!”突然,小雅在身后惊呼一声。 我转头,眨巴眨巴自己硕果仅剩的独眼,把气全撒到小雅身上,“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 小雅脸一抽,撇了撇嘴,“小姐,你在说你吧?” 我倒! 这这这……这还是个小丫环该对小姐说的话么?太让我丢面子了! 强忍住气,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跟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刚刚叫我什么事?” 小雅咬着唇默了半晌,似在思索什么,但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地一指对面街上的一幢看上去很豪华的小楼,“我刚刚看到楼爷好像往里面去了……” 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往那幢小楼看去,只见小楼修得极为细致,古风古韵且不谈,单单看这建筑风格就显得很别致,也很有格调,小楼的门匾上还赫赫写着“醉伶馆”三个大字,看上去像是一个吃饭的酒楼,却又跟酒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因为这楼楼上的朝街的房间几乎是无一例外的紧紧闭着,不像其他酒楼,临街的窗户会全部打开,方便客人看得着街景。 “‘醉伶馆’,什么地方?”我禁不住有些好奇。 小雅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就是……”低喃了几个字。 “啥?”我听不真切,只能凑上前去问。 小雅一下子红了脸,“就是那种……那种……”瞪我一下,“男娼院!” “啥?”我心一突,男娼院?难道那幢别致的小楼所经营的生意就是古书上所记载的伶人馆,也就是古人大玩耽美恋情的地方?楼韵竟然进这种地方? 顿时,我立刻又兴奋了起来。开玩笑,我以前在四月天原创网混的时候,看过多少的耽美文啊,虽然我不赞成这种为*做的事而整得流血的方式,但好多写耽美文的大大那深厚的功力啊,让我在看BL之恋的同时也大大地为这种世俗所不容的恋情所一掬同情之泪。天知道我有多想看看同志们之间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啊!而现在,在古代,在这里!我竟然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男娼院,古代牛郎馆! 啊啊啊!我的小受,我的小攻……更妙的是,这几天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韵竟然在那里出现了! “你肯定是楼韵?” “嗯,”小雅点点头,“我刚刚看仔细了的。的确是楼爷。” 得到小雅的肯定,自动地,我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男男图: “嗯嗯……楼爷……”一细眉长目的人儿正*着身子,气喘吁吁地仰躺于漫天飞纱的床帷间,满面通红,眉眼中竟是*后的红晕…… 一见此景,楼韵更加按捺不住,一把扯下自己刚刚套好的外衣,又一次飞扑上前压住那美人儿,言语中净是激动与暧昧,“妙人儿,一看你这样,我就……” 于是,又是一场酣战…… “哈哈哈……”一想到那激情的一幕,我就说不出的激动,顺带着也忘记了自己现在一眼独秀的状况,站在街上一阵仰天狂笑,拉起小雅的手,“小雅,走,我们去找楼韵……” “小姐!”小雅一把拉住我,“那里是……不行……” 我眼一瞪,“别拦着我,谁拦我跟谁急!”谁拦着我今天观看BL的好戏我跟谁急。 奈何小雅的思想高度达不到和我一样的境界,一见我刚刚仰天长笑,又见我现在横眉怒目,竟以为我在气楼韵狎妓和对我不忠,顿时眼圈一红,“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她走上前扶住我,一边落泪一边道,“可是,虽然楼爷对你不忠,但这事……小姐,你一定要镇定啊!你不要吓小雅……” 我晕,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唉,算了!我叹口气:跟古人的交流有问题。 不过,小雅的表现倒给我进“醉伶楼”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借口。否则,如果让这小丫头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只怕打死她她也要拖着我的腿不让我进去! 于是我一把挥开小雅的手,照着自己胸口就是一顿猛捶,“我气啊,我怎能不气?楼韵……我这就把他逮出来问个明白!”说完,我朝前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后面一路跟来的小雅一副又气又急又想制止又想劝慰的模样,大喝一声,“我今天就要跟这个负心汉有个了断!别拦我,谁拦我我今天就跟谁急!” 果然,此话一出,小雅顿了顿脚步。 趁着这个功夫,我一下子冲到了对面的街上,偷偷瞄了眼小雅又气又急,想冲过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估摸着小雅不敢再往前走了,我奸笑着,对自己做了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抬腿往“醉伶馆”里走了进去。 ------------ 34 原本以为这“醉伶馆”会像我在一些小说里看到的现代牛郎酒吧,看到女客会异常热情地迎接我进去,却不曾想,我的脚刚一踏入馆里,顿时就上来了一个青年男子,表情倒还恭顺,但语调却并不是很客气,“这位客倌,现在尚在白昼,我们还未开馆营业,楼里的公子们也还在休息,如果你想光顾的话,请你晚上再来可好?” 没开馆?我有些失落起来。我的小受,我的小攻啊!还说可以看看你们,奈何此时你们还在休息的说…… 不对不对,既然他们没有开馆营业,何以小雅刚刚对我说看到楼韵进了这里?我顿时多了几分疑惑。 “我不是来光顾你们的,我是来找人的。” 我说着,一把挥开挡着我的人就想往里闯去,然而刚走了几步,眼看着我就快进入这馆里的大厅,那个男子却立即又飞身上前挡住了我,“这位客倌,到我们这里来的人通常都是找人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未开馆,是否可以等晚上……” 我停下脚步斜睨了那人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付不出钱?” 那人恭顺地一笑,“不是,只是这馆里有规定,未到晚上,馆中的公子是不接待客人的。” 我也冷笑,“不接待?恐怕不是吧?我刚刚明明就看到庄家的管事楼韵楼爷进你们这里来了不是吗?敢情你欺我是女客,又觉得我面生,所以不放行?” 我说这话的目的主要就是在于试探楼韵是否在楼里,毕竟,小雅她说看到楼韵进来,但毕竟我并没有亲眼见到,况且这人也说这“醉伶馆”要晚上才会做生意,所以楼韵是不是真在这里我还拿捏不准。 然而,就在我一吐出“楼韵”这两个字后,那人一下变了脸色,虽然他马上又扯开笑容企图掩饰,但就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却让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楼韵的确是在这里! “看客倌这话说得,我们做生意的,哪里会看客人面生就往外赶客人?”青年男子微微一笑,脸上的慌张早已平复,“只是你刚刚说的那人……我们从未见过,况且现在还是白天,我们还未营业……” “是吗?”我冷笑,逼近他。他顿时眸光一闪,垂下头不再说话,趁着这个当儿,我仰头就冲着楼上的厢房大叫起来,“楼韵,你给我出来!楼韵,你给我出来!” “客倌……”那人大惊,慌忙想来捂我的嘴,我一把挥开他的手,边叫边朝大厅走去,“楼韵,你给我出来!”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馆中,顿时吵得楼上的厢房一间间的打了开来。 “楼下怎么这么吵啊?” “楼下的,在做什么呢?” “出什么事了?” “……” 厢房纷纷打了开来,不少人探出头来向下张望,纷纷出声探询。我昂着头,对着楼上探出的人们仔细打量,他们都穿着纨衣,有的一脸愤怒,有的睡眼惺忪,有的好奇的探头探脑……唯一有一点相似的,就是他们的脸看上去都略显阴柔,声线较为拨高,动作则妩媚无比,若不是他们的纨衣是男性式样,我还真以为他们就是女人。 这些,就是古代的小受?耶!真漂亮,比女人们都还漂亮,惹得我口水连连,直想冲上楼去摸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然而,估计是常常被压的原因,一群男人竟然也变得像一些八婆般的毒舌,看到我在下面和那个龟奴般的人拉拉扯扯,竟然纷纷尖声骂起我来: “这谁呀,一个女人在这里拉拉扯扯,也不怕坏了名声。” “就是,大白天的来这里找爷儿,是不是太饥渴了……” “是啊是啊,还是个独眼儿……” 娘的,一群大男人说话比街边的欧巴桑还没口德! 我毛了,彻底的毛了! 我一把踹开刚刚和我纠缠的那个人,站到大厅中央,恶狠狠地用眼睛盯着楼上的那群男人,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叫骂开来: “娘的,你们还有完没完啦?说话嘴这么臭,没有口德。妈的,老娘来找自家男人关你们屁事儿,要你们出来看稀奇!我饥渴,我有你们饥渴吗,一群男人比老太婆的嘴都缺德,难怪一天到晚只能被人操*儿……” 我话音未落,只见那几个刚刚那几个看骂我的男人顿时变了脸色,有几个更是一跺脚,纷纷回了房。此情此景不禁让我心里有几分痛快,又大嚷了起来,“楼韵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小心我把这里翻了!了!了!了!” 正当我“了”个没完,一间看上去最豪华的包厢的雕花木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好个泼妇,还有完没完了?”声音有些娇媚,有些甜腻。我抬头一看,顿时被惊得呆住了。我一直以为庄绮君这身皮相已经算得上是美人儿,却不曾想,入眼的男子却更是美若天仙,眼波流传间,似有潺潺流水在流动,高鼻深目,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颀长的体态全是娇柔,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站在那里,我宛若看到了传闻中的洛神之姿,顿时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这这……这还是一个男人吗?他一出现,仿佛世间上所有的女子都失去了光辉。 此时,只听他一声娇喝,“阮卿,放开她,让她上来!” 一直在楼下拦着我的那个人立刻放下了手臂,低眉顺目地一指楼梯的方向,“客倌,请。” 我顺着阮卿的指引上了二楼的厢房,越过刚刚的八婆众人,直接走到那个美人儿的面前,顿时又被他的惊天之姿电得一阵头晕。 “你……好漂亮!”我看着他,由衷的赞叹。 “是吗?”他笑,一双美眸在光线昏暗的楼里却矍矍有神。 “你到底是男是女?”我问。 他头一偏,“客倌你说呢?” 我偏偏头,一个坏心眼掠上心头,“我怎么知道,”突然飞出一爪真取他的胸部,“让我来确定一下!” “啪!”然而,还未等我偷袭成功,手腕突然却被人大力地扣住,一用力,反扭到了身后,“啊!”痛得我惊呼出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庄绮君,果然是你!” 我回头,不意外地看着一脸生气而又有些无奈的楼韵,看到我眼睛上包的布条他一愣,“你的眼睛是咋回事儿?还有,跟我说清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会化了妆来跟踪我吧?” “哎哟哟哟……好痛,”我扭动着身子使劲地想要挣脱楼韵的钳制,然而楼韵却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扣在我腕上的手愈发的使起力来,“你说,你到底是怎么跟来的?” 我回头白他一眼,“我化妆来跟踪你?你当我天天很闲,有空跟踪你吗?还不是我刚刚和小雅经过这里,看到你进来了,所以我把小雅放在外面,想说跟进来看看嘛。还有,”我白他一眼,“刚刚有人当街强抢民女,我去帮人家出头,结果被打了,眼睛就被整成这样了,明白了吗?” 楼韵皱眉,“真的吗?” 我再白他一眼,“包子才是蒸的!” 正僵持着,倒是一旁的美人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轻抚了楼韵一下,“韵,放开她吧,我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楼韵皱了皱眉,这才一把放开了我。我一收回手,立刻使劲地捂住手腕又搓又揉,这个死楼韵,就算他不喜欢庄绮君也犯不着这么对待我吧? “韵,这位是……”美人儿又开了口,显然是冲着楼韵。 楼韵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对美人儿扯开一抹笑道,“她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庄绮君,我未过门的妻子。”说完,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奇怪,为何在楼韵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刹,我似乎感觉那美人儿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怪异?这是我的错觉吗? 然而,这种感觉马上就随着美人儿走上前而消失了,只见他施施然上前,对我欠欠身,“不好意思庄姑娘,刚刚有所冒犯了。我是‘醉伶馆’的老板,原红拂。”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是说,你是这里的老板?”说完话,又看了眼楼韵,只见他正面色不善的看着我,顿时噤了声。莫名的,我就是有些害怕楼韵。 原红拂却轻点头,“是的。为讨生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哦,”我应了声,又对他和楼韵的关系有了好奇,“你和楼韵……” “庄绮君,”楼韵一听我的话,顿时拎起我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般地把我拎到自己眼前,“你想说什么?” “嘿嘿嘿嘿……”脚够不着地,我只能冲楼韵傻笑。这种被人当小鸡拎着玩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又不自禁地让我想起在草原上被耶律逐原他们一群人拎来拎去的感觉,“我这不是关心你和红拂么?” “关心?我需要你关心什么?”楼韵与我眼对眼鼻对鼻。 “这还用说么?”我看了红拂一眼,又看向楼韵,“楼韵啊,你是不是知道你自己喜好男色……而不好意思说啊?所以到这里来都要这么偷偷摸摸?” 楼韵瞪眼,像看一只怪物的看着我,“什么,你说我喜好男色?”吼声冲天。 我掏掏被他震得快聋掉的耳朵,“好好好,不就是喜好男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楼韵一口气闷得差点翻白眼,一把将我掼到地上站好,一把拉过我的耳朵冲我耳边大吼,“庄绮君我告诉你……” “韵……”突然,旁边的红拂悠悠然开了口,成功打断了楼韵接下来的话,只见他一脸的悲戚,目光盈盈地看着我道,“庄姑娘,不瞒你说,我与韵……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因为世俗的关系……” “红拂!”楼韵不可思议地叫着他,红拂却置若罔闻,一径对我道,“我知道,庄姑娘与韵之间已有婚约,但是我就是放不下……庄姑娘,请你别怪楼韵,这一切都是我……” “你别说了!”我止住他后来的话,“我想我明白了。”叹了口气,我最受不得的就是这种场面。这不能怪我,我是来自21世纪的同人女,看多了那些耽美爱情,也难免会比古人的意识有了一定的超前。其实我一直认为,只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那么所有一切有关性别、家庭……的世俗观念,都不应该成为障碍。 “也怪楼韵一早没有跟我说过你,否则……唉!”哀怨地看了楼韵一眼,我又转头安慰起红拂来,“原……公子你莫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虽然,你们的恋情不是世俗人能接受的,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庄绮君在的一天,你们就不会被分开,而且……”我又看了一眼楼韵,“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一定会尽量撮合你们!” 原红拂听完我惊世骇俗的语言后一顿,脸一抽,似乎有点没回过神来,“庄姑娘,你是说……你不但不怪罪我们,还会支持我们?” 我点点头,“只要你和楼韵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可以怪罪?如果只因为性别,就否定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世间上还有什么是真情呢?”说完,我转身一把拉过楼韵的手盖在原红拂手上,“你呀,今后如果要来见原公子,不用再偷偷摸摸,跟我说一下就行了。本来你们这样的恋情就已经不易了,何苦再整得这样躲躲闪闪,整得这么辛苦呢?你早点跟我说了这件事,我还能帮你打掩护的不是?” 楼韵睁大了眼,“你不觉得……我和红拂之间的爱……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只要是真心相爱的,管他是男是女,男人跟男人又怎么样?感情,是一种感觉,而不是靠两个人的性别而定的。”说完,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呢。今后楼韵想来见你,我给他打掩护,你们就放心交往吧!”最好还能成就一段BL之恋! “……”许久,没人出声。 原红拂与楼韵俩俩相望,眼睛里都闪动着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怪异。 终于,原红拂捂嘴一笑,“庄姑娘真的好特别!”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自动把这过滤为对我的表扬。凑近原红拂,我小小声地问,“红拂,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红拂点头,“庄姑娘且说来听听。” “你,跟楼韵之间……我是说做那事儿……你们谁上谁下?谁攻谁受啊?”我笑眯了眼,这才是我最最想知道的问题。 “呃……”原红拂的脸红了。 “庄绮君!”楼韵大喝一声,脸色竟然布满了可疑的红晕。下一秒,他一把薅过我来,连招呼都忘了打,直接就拎着我的衣领走下了厢房…… ------------ 35 “楼韵,等等!”眼见楼韵拎着我下了楼,走到大厅,正准备向“醉伶馆”的门口走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声地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把我拎到身前,“庄绮君,你又怎么了?”他的样子貌似很火大。 我拍拍他的胸口,安抚着他的情绪,“平静,平静……”你说我又没干啥,他犯得着气得这么厉害么?先前还有人跟我说楼韵温文尔雅好脾气,敢情那都是在外人面前装的,在我面前就本性全露? “什么事?”他看了看了,一把把我在他胸口吃豆腐的手薅下来,“你再不说我真要走了。” “好啊,你走啊!”我眨巴眨巴独眼儿,“你一出去,刚好被门外侯着的小雅得知你好男色的事实。” 他一震,“什么意思?” 我潇洒地一甩头,“看吧,问题来了吧?这你就不懂了,刚刚小雅有看到你进这‘醉伶馆’,如今我又亲自将你逮了出来……呃……说错了,是你将我逮了出来……耶,不对!是你将我拎了出来……” “说重点!”他在我耳边大吼。 “重点就是,你从这里走了出去,小雅看到你,会怎么想?”我掏掏耳朵,双耳被他的声音吼得有点轰轰作响,“你以后还怎么在庄家混啊?楼管家不打死你才怪!” 他一愣,似乎现在才想到这一层,顿时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那,你现在就放开我,让我一个人出去,我就跟小雅说你不在里面,这小丫头片子也就当自己看错人了不是?然后你呢,等我们走后,随你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回家,我管不着。”说完我又拍拍他的胸,“咱俩好兄弟讲义气,彼此关照嘛!” 楼韵点点头,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庄绮君,你真当我有断袖龙阳之癖了?” 我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楼韵无语地低下头。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冲他一飞眼儿,“咱俩今后就相互关照了啊。需要我罩着你的时候,一句话,你放心,我下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楼韵打量着我,“怎么我觉得……你更像个断袖?” 我瞠大眼,“嗯?” “你说话的神态,完全像个男人,还是市井混混那种……” 我倒! “还有,你这样帮我,所谋为何?”楼韵把手叠于胸前,吃定了我有求于他。 “哈哈哈……楼韵,咱俩一起长大,说这话你可就见外了啊!”我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见楼韵偏着头,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顿时有几分尴尬地咳了几声,“咳咳……是这样的,既然……嗯嗯……你跟红拂是爱人……对吧?那咱俩就……咱俩的婚约就……” “庄绮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楼韵是个聪明人,一听我的话,顿时明白了我的意图,“你是说,咱俩的婚约——取消?” 我马上抓住他的话尾,手指着他,“那那那,这话可是你说的哦。那我就吃点亏吧,毁婚的损失费那些我都不要了,你叫楼管家跟我爹说一声就成。这事儿咱们可就定了!” 楼韵一愣,顿时明白自己着了我的道,眼一横,“庄绮君,你在说什么鬼话,婚姻大事事关终身,岂可任你儿戏?” 我嗤笑一声,“切,得了吧楼韵,你喜欢的是红拂,而我也不喜欢你,这样勉强凑和在一起,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倒不如你和我解除了婚约,你去找你的红拂,我去追求我的所爱和幸福,这样不更好么?” 楼韵嘴角勾出一抹笑,“你的所爱,你的幸福?”他眼一低,想了想,“庄绮君,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呃……”这家伙,反应真够快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陆奇轩陆将军,是不是?”他又问道。 “呃……”我又一次被他的快人快语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跺脚,“哎哟,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干脆的承认了。 “是吗?”他眸色一黯,沉吟半晌,又抬起头来看着我期待的双眼,“好吧,如果他平安回京,婚约的事,我会跟二老提的。” “真的?”我大喜过望,却丝毫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一把抱住他,“楼韵,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作为交换条件,等我们的事儿摆平了,你跟红拂的事儿,我包了!”挺有意气地挺起胸脯。 他斜睨了我一眼,唇角含着笑意,却没有再说话。 我自得地从“醉伶楼”走出来,小雅立刻迎了上来,往我身后张望了一阵,又附到我的耳边,“小姐,楼爷呢?” 我使劲地一拍她的脑门,“你傻啊,看花眼了吧?害得我进去像个傻瓜似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然后故作生气地问她,“你真确定你看到的人是楼韵?” “啊?”小雅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被我这么一说,也有点不确定起来,“难道真是我看花眼了?” “可不是?”我又一拍她的脑门,“走,回去了。俩大姑娘家,站在这里也不嫌硌得慌。” “哦。”小雅应着。我向前大步而去,她也赶紧屁颠颠地跟了过来。“醉伶楼”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回到庄家,好巧不巧,竟然让我碰到了病愈后在院中散步的庄岩。 “绮君,你怎么了?”远远地,庄岩就看到了我,先是一愣,立刻叫出了声。 我得瑟了一下,只得遮遮捂捂地走上前去,“爹,”娇唤一声,福了福身。 “你这眼睛……”庄岩吃惊地指着我包着白布条的眼睛,手抖了抖,转身看向小雅,一脸严肃地问,“小雅,你说,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是这样的……” “爹,”趁小雅还没来得及说出事情的始末,我马上打断了她的话,“是这样的,我眼睛上长了个小疮,很疼,就到大夫那里去看了看,敷几剂药就没事了。” “是这样吗?”庄岩一脸怀疑,“早上过来跟我请安时不还好好的?” 我撒娇地推推他,“早上女儿怕你担心,才没有跟你说么。” 庄岩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门在外惹了什么事呢。”转而呵呵一笑,“不过绮君你从小就乖,倒是爹爹多虑了。” 汗…… 这话说得我差点抬不起头来。 陪着庄岩聊了一会儿天,丫头送来了中饭,我毫不客气地与庄岩把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光,打了个嗝,正要告辞回房,突然楼管家匆匆地跑了进来,“老爷,小姐……” 我一惊,看他一张老脸全是汗珠,也分不清是悲是喜,不由脱口问。 “纪大人派人来了,说庄家申请的超市授权书……批……批下来了!”楼管家抹了一把汗,狂喜地道。 我抽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楼管家,你说的是真的?”又看看庄岩,只见他也一脸复杂,有惊喜,也有不信…… 楼管家点点头,“来人现在正在前厅侯着,老奴这不过来通报吗?”听完这话,一旁的小雅也高兴的一脸泪水,转向我与庄岩,一头拜了下去,“小雅给老爷、小姐贺喜了!小姐,这回咱们庄家可有救了!” 我抽了抽鼻子,这段时间来的等待,坚持,烦忧……仿佛在这消息来临之时,全都被一扫而光。走上前,我扶起小雅,看到她眼底的泪水,我不禁也有些激动了起来,“是的,庄家有救了。”我又看向庄岩,自信满满地对他道,“爹爹请放心,只要有了这授权书,我保证,我一定可以让庄家再复当年辉煌! ------------ 36 苦等已久的超市授权书到了,我终于再也无所顾忌,放开手去筹备准备超市的事去了。由于事先十几位掌柜的货物都已经运抵京城,再加上京城里的许多地主也都把自家的水果、蔬菜准备好了,所以在授权书交到我手里的第二天,我就开始筹建超市的规格来。 首先,我就货物的类型把超市分为了大区:一楼全是食品,分为新鲜菜品区、水果区、海产区、干货区、茶叶区等;二楼全是物品,分为化妆品区、书籍区、布缎区、瓷器区等,这样楼上楼下,货物摆放一目了然,也便于大家采购。中间空置的大厅则是我每日挑选出来的打折商品,或满多少钱后的赠品,以刺激大家的购买欲望。如此一来,超市规格顿显。 其次,基于古代没有磁条感应器,我订制了两条规定:一,但凡是供货商自聘的人员,一律有他们保证货品的损耗,有被窃者,超市不承担责任;二,鉴于保护没有自聘人员的展位,我们增派更多的人手巡查,而进出超市的人,都得穿上我自发研制的一种衣服,类似于现代的雨披,让所有的人没有办法往怀里藏东西。虽然这个条款有点霸王,但在这没有人权之说的古代,这一点也能被普遍接受。 第三是超市的营业时间,由于古代没有照明灯,营业时间不宜过长,我把时间定为了巳初到戌初,即早上的9点到晚上的7点,十个钟头,超过的时间按时计加班费。反正古代又没劳工法,我也就不好意思的尽情压榨了一把,哪知大家还觉得我这样明确规定工作时间,超时还算计加工费的做法很仁义,私底下把我大大夸奖了一把。 其次,由于各个展位上都有供货商亲自招募的销售人员,我也就省下了很大一笔请专业营销人员的费用,只招聘了维持秩序的保安、打扫卫生的清洁妇及一些普通的杂役。并且,为鼓励所有为庄家工作的员工们能努力工作,也防止人才流失,我根据以前所看的《乔家大院》里乔致庸的做法,将所有的人交托给掌柜管理,并告知他们,大家工作满三年后,表现出众者可由掌柜推荐,算得一厘身股,即庄家如果赚了一万两银子,这个伙计就可以分得一百两,这对平常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数目了,一个伙计一个月辛苦下来,也就二钱银子,这还得是好人户才有这么高的收入,而他的身股却能让他拿着一百两!而掌柜的则是由我亲自点出的业绩优异者担任,一年后,算得三厘身股。消息一传出,整个在庄家工作的伙计、杂役都热血沸腾了,尽管庄家现在的势头并不是很好,但还是留下了一大批的老伙计,加上新来的员工,我超市、商铺一起经营的政策终于定了下来。 终于,开张的日子到来了。由于我们前段日子的宣传做得很到位,以致于一大早我们还未正式开张,门外已侯了许多手提竹篮,准备进超市买东西的顾客。 开张的程序相较于现代而言太过复杂,先是请来一队舞龙舞狮的队伍,表演的一场精彩的节目赚尽了噱头,再来就是身为庄家当家人的庄岩亲自发表了一篇感言,并亲自主持了祭祀,然后拉下了牌匾上垂下的红缎带,庄家百货超市就算真正地开张了。 和我预想中的差不多,由于造势造得很好,庄家超市开张的第一天,我们就赚了个满堂红,门里门外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挤进去的人眉开眼笑着出来,没挤进去的人也使劲地想要挤进去,为了怕发生踩踏事故,我动用了许多的保安来保持现场秩序,甚至连庄家的家丁也请来了,楼韵也不能幸免,而称货的、找钱的……伙计更是忙得连转身的功夫都没有了。一天下来,到关门的时候,大家都累得快直不起腰来。而当一众查验完货品,楼管家亲自点数后,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老爷,小姐……除却货款,我们今天光超市的纯利就是五千三百六十六两银子,还有几家商铺的五百一十七两,我们今天总共赚了五千八百八十三两银子,抵得过以前庄家一个月的收入了!” “噢!”当楼管家报出这个数目后,所有的人都爆出了欢呼声。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凡事都是开头难,当庄家超市真正的运营起来后,很快的,所有的员工都摸到了窍门,超市的运营也上了轨道。虽然古代的人经济来源有限,超市的生意再也没有像第一天这么火爆,由于我们物美价廉,很快的就有了一批固定的顾客,每天早上那些提着篮子侯在超市准备买东西的顾客也成了京城一景。再加上我们的促销搞得很好,所有以前铺子里的滞销货品也几乎一扫而空。到月中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赢利了八万余两,楼管家照这个势态估计,我们的收入绝不会减少,我终于可以再次放下心来。 楼韵这阵子也变乖了许多,自多超市开张后,他似乎没有再怎么往“醉伶馆”那边跑,看我的眼神也由当初的不屑变为了惊奇,他现在天天或是到超市帮忙,或是去商铺巡察,倒也手脚麻利勤快。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庄家的生意也上了轨道,懒心顿起,再加上我这个人坐不住,索性就把生意全丢给了他打理,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又带着小雅天天上街乱晃去了。 一日,我和小雅又经过城中心,由于现在赚了钱,我的零花钱也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我也不吝惜,和小雅疯狂的血拼了一番,手里拿满了各式各样的零嘴儿,嘴里还塞着冰糖葫芦,正准备走到前面卖饰品的摊位上去看一看,突然,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脏兮兮的小乞丐却突然撞到了我的身上…… “哎哟!”我一退,一脚踩到了小雅的脚背,惹来她一声痛呼。 “对不起对不对,”小叫花点头哈腰向我们道歉,突然趁我们不备,一下子撒腿飞快地跑走了。 我一愣,顿时想起了许多电视里的情节,往怀里一摸—— 娘的,果然,那小叫花扒走了我的荷包……虽然里面钱不多,但那可是小雅亲自绣给我的荷包啊,上面可是用金线绣的红梅呢,是一件真真正正的刺绣,也是我的心爱之物啊! 我顿时一恼,迅速地从嘴里吐出还没嚼碎的糖葫芦渣,大喝一声,“小乞丐,你给我站住!”便冲上前去。 “小姐!”小雅也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怀里抱着所有的东西,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了上来。于是,整条街的人就看着我和小雅鸡飞狗跳般的满大街疯跑,而前面那个小乞丐还偶尔停下来冲我们一吐舌头…… 娘的,气死了! 我气喘吁吁地撑着两条腿,想当年我可是学校百米跑的长跑健将啊,却不曾想,穿到这里来以后,庄绮君的身体这么的不争气,俩腿跑一点路就直打颤!眼看着小乞丐穿过对街,迅速地往一条里弄里穿去,我拼尽全力追上去,边追边喊“抓小偷啊!”死命地跑了过去…… 然而,当我跑过里弄,一拐弯,我愣住了—— 一个白衣公子,正用力地拎着那个扒我荷包的小乞丐,而小乞丐显然不服气,正奋力地挣扎着,一双乌黑的手直想往他的脸上抓去…… 我走近,一看白衣公子,顿时惊喜地叫道,“你……” 白衣公子一颔首,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 37 白衣公子一颔首,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亦笑,“是啊,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不错,这个帮我抓到小乞丐的,正是当日我去救那被花太岁抢去的小女孩时,与我一同见义勇为的卓然。想不到今日,我们又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逢。 只见卓然往小乞丐的怀里探掏了一阵,然后手里拿着一个蓝色布料的荷包递到我眼前,“这是你的吗?” 我接过一看,蓝底金梅,正是小雅绣给我的荷包,于是微笑道,“正是,多谢卓公子。”又转身对犹自挣扎地乞丐道,“你小小年纪,为何在这里行窃?你可知行窃被抓可是大罪,要挨板子的!” 我的手指在小乞丐面前晃悠,却不想,“哼!”小乞丐一声冷哼,头一偏,一脸从容就义的形象,似乎还挺有傲骨。我不禁与卓然公子相视一笑:这小子,还挺有脾气的! 卓然又拎了拎他的衣服,“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小乞丐顿时冒火,“关你们屁事!”还顺带着赏了我俩一人一记白眼儿,“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反正老子全家都死光了,大不了就一死了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一怔:全家都死光了?这么小的孩子! 莫名的,我又想起当日在原城和陆奇轩一起吃馄饨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告诉我,由于遥人入侵,他的父母死了,他被迫流落街头,与乞丐为伍…… 如今再见这小乞儿,我顿时心生一股同情。想来,他也不易,这么小,就要做乞丐讨食,还要受人白眼……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对卓然公子道,“卓公子,放了他吧。” 卓然一愣,“你不追究了么?”手却松了松。 我摇摇头,“他那么小,父母又都不在了,想来也是不易。”见卓然把小乞丐放了下来,我上前,把荷包里的碎银子倒了出来,拉着他黑漆漆的小手,悉数把银子放进他手里,“来,钱拿去吧,你拿着买点东西吃吧,今后别再偷东西了。”本想再安慰他几句,叫他去找点事儿做,但看一这么小的孩子,我又住了口,再叹了一口气,我轻头对卓然道,“卓公子,我们走吧。” “哎……”叫上卓然,正想调头往里弄外走,小乞丐却突然开口,待我们回头,他缩了缩,看样子有点犹豫,“你……” 我指指鼻子,“我?” 他点头,又犹豫了一下,“你家要请人吗?请长工吗?”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我。 我失笑,与他对看一眼。这孩子,神情里有着倔强,看上去整个人显得很伶俐,但是…… 我摇摇头,“你太小了,况且……”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心想要教育他偷东西的不对,“虽然我知道你是迫于生计才偷的东西,但偷东西毕竟不对,我不能雇用一个曾经是小偷的人……” 小乞丐一愣,大眼睛里却顿时盛满了泪水,恨恨地看了我几眼,他猛地高举起握着我给他银子的手,狠狠地把银子朝我身上掷来,“你们有钱人都一样坏!” “庄姑娘小心!”眼看着银子就要砸到我身上,卓然一把拉过了我,用他的背挡住了小乞丐的攻势,那些碎银直直地砸到了他的身上,又“哗啦”一声,掉在了青石板的路面上。 待银子全掉落下来,卓然的眼里冒出了星星火光,他眉一竖,猛地回头看向小乞丐,“这孩子,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我亦回头,却见在卓然的问话与斥责声里,小乞丐噙着泪,却似一根木桩般站在那里,孱弱得仿佛风中的小竹般萧索,却又兀自坚持。见我回头吃惊地看着他,他撇撇嘴,“你以为我当小偷吗?你以为我想当乞丐吗?我家住在枣红县小家村,今年枣红发了大水,我们的庄稼、农舍全被冲走了,洪灾后,整个县里因大水和饥饿而死的人无数,我爹为了省一口吃的给我和娘,也饿死了。偏生得这个时候,官府不但不救济,反而和几个大庄园主征收重税,还限我们必须按时交纳,不然就要把我们村民全抓进官府去治罪。官府不仁,我们活不下去了,于是一天晚上,我娘带着我逃离了家乡,想来京城找份活计……却不曾想,却又饿又病,死在了来京的途中……”说到这里,他一抹泪花,“我被逼无奈,与许多逃难的乡亲们一起来到京城,夜里就栖身在京城北郊的小树林,原本以为在京城可以讨个事儿做,奈何所有的商铺一看我的样子,不是嫌我小,就是嫌我脏,硬是不肯给我一个活路……前一阵儿,官府又派兵来小树林,说我们影响了京城的治安,要将我们全部驱离……我这也是被逼没法,才做了乞丐,靠偷人东西过日……” “黄口小儿,满嘴胡言!”小乞丐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卓然却一声大喝,变了脸色。 “我没有!”小乞丐信誓旦旦。 卓然冲他一瞪眼,“你说你没有,那好,我问你,你说的枣红县小家村,可是恒阳郡郡内管辖之地?” 小乞丐一点头,“正是。” 卓然嘴一撇,“那你还说你不是在说谎?据我所知,初夏时分,恒阳郡内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其中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枣红县。而朝庭接到报告后,早已拨了银子下令赈灾……”说到这里他话一顿,转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又开口道,“这件事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又何来你说的什么官府不仅没有发赈灾银,反而变本加厉盘剥你们的事?至于你刚刚所说京城府衙派官兵驱赶难民一事,我们天天都在京城,未何闻所未闻?分明就是你这小儿为了赚人同情,自说自话,企图多骗一些银子!” 卓然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小乞丐的怒目以视,“我为何要骗你?” 卓然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又拉过我,“庄姑娘,走,我们别理这孩子,为些街头混混,口中没一句真话。” “慢着!”我却制止了他,不理他的阻拦,径直走到小乞丐身前,伏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这孩子脸上虽然脸兮兮的,说话的时候却分话有神,而且他的言辞理直气壮,不像是胡编乱诌之辈,所以他的话,我信了六成,再加上以前从电视里也看过一些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戏码,穿到这个时空后,仅有的一次和官府打交道的经历也告诉了我这些平日道貌岸然一脸谦恭和顺的官员们私底下是如何的私相授受,巧立名目贪污受贿,所以对他的话,我又信了两成。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小乞丐道,在得知他的全部生活经历后,我心生一股爱怜,“今年几岁了?” 他胸脯一挺,“谢小然,今年十四岁了。” 我一震,这孩子,竟然都已经有十四岁了,想我初中时,十四岁的男生也都挺高大,导致我以为他还是个未长开的毛头小子。 我于是心里对他更加怜悯起来,“小然,那你告诉我,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栖居在哪里?” “这……”谢小然咬咬唇,低下头不再说话,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有顾忌。 我也不再逼问。也对,如果真如这孩子所说他们曾遭到官兵的驱离,那现在他这样的防备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于是摸摸他的脑瓜,轻轻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又把银子捡起来重新放进他的手里,然后对他道,“小然,我姓庄,庄绮君,是京城庄家商铺的主人。你仔细听我说,如果你信得过我,你可以叫你的同伴们、乡亲们都到我庄家来,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住所让你们栖身,也能让大家吃上热腾腾的白米饭,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工作,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工作的机会。” 此话一出,谢小然顿时呆愣当然,旁边的卓然也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呼,“庄姑娘,你这是……” “真的?”谢小然回过神来,咕咚一声口水,双眼大睁着望着我。 我点头,摸摸他愕然的小脸,“真的。我家就在……”我把庄府具体位置指给他看,待他完全明白后我又笑道,“快去把你的同伴们都叫过来吧。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有我庄绮君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谢小然张大嘴巴看了我良久,直到确定我不是在说谎,这才一个打直站好,腿一弯,冲我一下跪了下来,“女菩萨,你是女菩萨!” “小然!”我赶紧搀起他,“别跪,我也只是在做一些我力所能极的事情而已。”又摸摸他,“好了,快去吧。到时你直接过来就好,我在庄家等你们。” 谢小然点点头,“女菩萨,你是好人,我听你的。今后你要我谢小然上刀山下火海,全凭你的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往里巷的另一头而去,脚步匆匆,却显得很轻快。 ------------ 38 目送谢小然走远,我转过身,却刚好撞进卓然不认同的眼睛。 “庄姑娘,你这是为何?万一此人真是骗子,该怎么办?”他踱过来,有些担忧地问我。 我冲他一笑,抚了抚裙摆,“我相信这孩子不是骗子,因为,他的眼睛很诚实,我自信我有这一点看人的眼力。” “可他说的难民一事明明就是子虚乌有……” “卓公子,我并不计较这些,”我看着卓然道,“如若此人真是骗子,我庄绮君就当是花钱让自己买了个教训;但如果他说的事是真的呢?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你我一界平民,怎知朝廷中的事?怕只怕,说是用来赈灾的款项,经过州郡、县衙官吏的层层盘剥,用来赈灾的钱还有多少?如若他们真是可怜的难民,流落京城,遭人驱逐……又怎么办?所以,虽然有风险,但我仍然愿意相信谢小然的话,不能也不愿让难民受苦。我庄绮君虽只是一个商户之女,赚的钱虽干净,但也知这是百姓们的血汗。如今有一个机会让我报答一下百姓,为国家也分点忧,我当然义不容辞!” 我话说完,卓然的眼底顿时亮了几分,他有些激动地翕动着嘴唇,却终究化为了唇边一笑,“还记得第一次见着姑娘时,姑娘就是在舍己救人,我当时只道姑娘侠骨仁心,未曾想第二次相见,才知姑娘竟有如此胸怀与气魄,实乃商家之典范!卓然佩服!” 我笑,不客气地接受他的佩服,“绮君拙见,让卓公子见笑了。” 从里巷出来,远远地就看到小雅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只无头苍蝇地到处在街上东走西蹿。 “小雅!”我冲她招手,使劲地朝她喊。小丫头听到声音,左左右右看了几遍,这才看到我,冲上前来,“小姐,你太坏了,一个人跑得不见踪影……”突然见到我旁边的卓然公子,怔了怔,冲他一福身,“卓公子有礼了。” 卓然双手负在身后,亦冲小雅温和地一笑,然后面对着我道,“庄姑娘,卓某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就先行告辞了,他日再见,卓某定然请姑娘小叙一番。” 我一福身,“好,卓公子慢走。” ………… 待看到卓然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眼底透出精光,一拉身旁还一脸迷糊的小雅,“小雅,走,我们跟上他!” 由于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我和小雅脱下了鞋子,踮着脚,也不嫌脚下硌得慌,在古代的青石砖路上一路小跑,偷偷地跟在卓然的身后,穿过了几条大街,又转过几个小弄,终于,眼看着卓然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我刚要跟上去,却见在一户人家门前,竟停放着一台金黄色缎面的大轿,八个轿夫正恭身而立,而上次跟在卓然身边的公鸭嗓男子福泰竟然也焦急地等在那里,我顿时一惊,忙拉过小雅藏身于巷子的拐角处。 “太子,您终于回来了!”福泰的声音。 “太……”小雅惊讶地张嘴,幸好我早有准备,立马用手将她的嘴捂了个严实,“嘘——”小小声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嗯,福泰,本宫有要事,马上进宫!”卓然的声音,充满着威严与严肃,再不是我熟悉的温润的声音。 “是……”福泰应着,须臾又拨尖声线,“起轿,回宫!” 我和小雅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紧贴着墙,直到听到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敢探出头去,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巷子,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小姐,”小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仍然不敢高声说话,“这……这卓然公子……是太子?” 我漾起一丝笑意,“看来……是这样!”其实,当我从诚惶诚恐的纪大人的手下手里接过超市的独家经营权授权书后,我就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就我在穿越过来以前看过那么多的古装剧的了解,我知道古代的官员们不会是普通的难缠,庄家的一万两银票,毕竟比不上今后想开超市的人们源源不断的贿赂。而纪大人却莫名地把授权书批给了我,还一批就是十二年,比我预想的还要多了两年,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如若说这事背后有人出了面,又有谁会令纪大人乖乖的把授权书批给我?我当时在脑海中搜索了很久,把所有的线索都过滤了一遍,结果唯一的解释就是——卓然公子! 如果说当时我还不确定,那么今天当他对谢小然的话表示质疑时所说的话,我几乎就已经从他的神态与言行中肯定了他的身份与地位。虽说他说朝廷赈灾的事情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但试想一下,普通的民众连自身温饱尚不能解决,又有谁会费心地去关注这件事?而且,朝廷赈灾也算是比较不透风的事情,一般的民众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除非他就是朝廷中的人!所以我故意把自己想接济灾民的心情表达得更加冠冕堂皇,一来,的确是想帮助难民度过艰难的日子,二来嘛,有点不光彩的说,我是想争取他的好感,以求今后在朝廷有人好办事。因为一般来说,即使是再有钱有权的达官贵人、皇室贵胄,在听到别人散尽家财、精忠报国之时,也难免会有所感动,而这恰恰就是我要的! 然而,唯一和我推想的有差别的是,我当初推想的仅仅是他是一个王爷或达官显贵,却不曾想过他的身份还要比我料想的要高贵,不,甚至说,我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我竟会认识太子!这太TMD喜剧了!我只是一界布衣,身份还是属于贱籍的商家,竟然认识了一个国家的诸君。这就好像我在现代社会里告诉别人我认识英国的威廉王子一般可笑,纯属白日做梦级别。 我不禁搔搔头: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从小雅怀里把所有的零嘴儿全揽了过来,这丫头,坚持花了钱买的东西就不能丢掉,所以跟着卓然一路过来,她的东西还牢牢地抱在怀里。 “小雅,”我对她道,“我们现在马上回家,你给我把楼管家、楼韵和各位掌柜执事找来,我要和他们商量一点事儿。” 小雅眨眨眼,“什么事?” “在庄府外围搭粥棚,救济难民!” ------------ 39 不出我所料,当我回到庄家,召集楼管家及各位掌柜开会,一提出搭粥棚救济难民的事,立刻遭到所有人一致的反对声浪。其中主要有三点:一,庄家刚经过盐利所带来的巨大亏空及伤害,此时正是超市刚刚起步的时期,需要大量的银子以作周转,可如果现在施粥救济,谁能保证难民会不会越来越多,他们会在京城滞留多久?如此一来,庄家的帐面上又会出现一笔巨大的开销,如遇重大事件,庄家必会周转不宁;二,难民涌入京城,却被官兵强行驱离,这表示上殿并不知道此事,而庄家如果此时赈济,必定会在京城造成轰动,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更会扫了皇家的颜面,这样一来,庄家出钱出力,反而落不了一个好;三,既便我们的做法没有引来皇室的猜疑,我们身为商家,一切所作所为都应从“利”字出发,何苦为自己招来这种事? 于是,有了以上三条,会客厅里闹腾成了一片,在场的人里,除了楼韵一言不发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指责我这个决策,声音大得把庄家的屋顶都快掀翻了来。 我先是静静聆听着各位长辈们的“教训”,对他们的话不置一辞,直到他们把话都说完了,这才老神在在地放下茶杯,转身对身边的小雅道:“小雅,跟了我这么久,你多少也学会了一点东西吧?” 小雅一怔,看了看各位面色不善的执事们,有些搞不清楚这样的状况下我为何要叫她发言,于是不自在地冲我一笑,“小姐……” “小雅,我今天跟你出一道算术题,好不好?”我眨眨眼,示意她配合我。 小丫头片子立刻会意,恭身一福,“小姐请讲。” “小姐?”楼管家一脸惊讶,搞不懂为何在这么多人的反对下,我竟然还能有兴致去跟小雅玩耍,正待他开口,我手一挥,制止了他往下说,“楼管家,且听小雅把这题算完,让我测测我身边这小丫头的水准,我们再说以后的事儿,可好?” “这……”楼管家转身看了看各位执事,见大家也都一头雾水地望着我,这才聪明地闭了嘴,退回原来的座位上坐好。 “小雅,”我把小雅唤到身前,开口问道,“我给你出一题目:就庄家现在经营的超市为例,我们一天营业额为纯利五千两银子,一月赢利是多少?” 小雅一愣,估计没想到我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又转头看了看楼管家,这才有些犹疑地答,“回小姐,应是白银十五万两。” 我点头,“嗯,那如果扣去税钱呢?” “就小雅所知,当今天子贤明,将税收定为了三十税一,但对商家却实施十税一的特例,所以扣除税收,我们应该还剩下白银十三万五千两。”小雅想了想,回答道。 我笑,“那如果再把前期欠十几家商铺的欠款还完,我们这个月,应该还能纯赢利一万五千两,对不对?” 小雅头一点,“是的,小姐,再加上商铺伙计和超市伙计及各位掌柜的工钱,庄家还能赢利万两有余。” “小姐,虽然我们这个月略有盈余,可这钱刚好弥补我们给纪大人送礼的亏空,其实这样算下来,庄家这个月根本没有任何盈余可言啊!”楼管家以为我心里算的是这笔帐,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我再次伸手安抚他的情绪,“楼管家不必如此担忧,且听我细细说来。”转头又问小雅最后一个问题,“小雅,我再问你,较之盐利,我们办超市现在获利是原先的几倍?” 小雅咬咬唇,正待回答,楼管家已报出具体数目,“以前主母在的时候,庄家一个月最高盈利是六千八百两,而小姐开办的超市一月盈利,已是原来最高盈利额的二十二倍有余。” 我笑了,点头称赞,“楼管家,你很会算这笔帐嘛。”转头向各位掌柜执事道,“各位叔伯,相信你们也听到了小雅和楼管家刚刚算的帐目,二十二倍的盈利啊!相信大家一定都会很开心,是不是?” “……”所有掌柜都面带喜色与佩服地对我恭了恭身。 我拿起桌旁的茶杯,又啜了一口,这才又开口道,“我却不,相反,我却为此感到忧心!” 我话音刚落,不意外地看到在场全有人全都一脸诧色,搞不懂我这话是何用意。放下茶杯,我缓缓地对他们道来: “诸位请想一想,庄家何以会失去官盐的经办权?也许诸位会说,是我爹爹经营不善才导致了盐利的损失与亏空,但我请大家想一想,如此赚钱的生意,一个月可以带来如何高昂的利润,官场上会无人眼红?商场上会无人觊觎?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庄家失掉盐利,大家的确有理由看成是我善良的爹爹不谙商场运营才导致的竞争失利;但诸位往更深的一层想一想,庄家是京城的第一大户,财富的过度集中已经让人眼红,那么,庄家失掉盐利可不可以归咎于——”我一顿,环视着四周所有人的表情,有疑惑,有不解,但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我的下文,我缓缓地,用极慢地语调缓慢道出事情的真相,“朝廷不敢任由庄家财力的坐大,而对庄家进行的一种打压手段?” 我此话一出,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庄家失掉了盐利,不仅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反而开了超市,并从中获得了比盐利更加丰厚几十倍的利益,”我嘴角漾开笑意,“各位长辈都是自己人,都希望庄家这个东家可以强盛发达,那我也就不瞒大家了,大家可以算一算,假如我们一个月可获利十五万两银子,一年下来是多少,十二年下来又是多少?到时,只怕楚国有多少的财务集中到庄家?如果你们是朝廷中的人,面对失去盐利后反而越来越富有的庄家,甚至是财富强大到足以威胁朝政的庄家,你们会怎么做?”我环视四周一众的表情,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到时,只怕庄家这巨大的财富不仅不会使我庄绮君与在座诸位享受到安逸的生活,反而会是一把把我们全送上死路的利刃!” 我话说完,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顿时都挂下了惊惧的表情,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连楼管家也吓得脸色有了几分青黑,拉着楼韵的手微微发抖,楼韵也尽量地安抚着父亲,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意。 我知道大家的心思都被我的话撼动了,于是更要打铁趁热,“所以,我今天要搭粥棚施舍难民,这不仅仅是体现庄家不是所有人心目中无良的商人,也是对朝廷的一个姿态,表明庄家虽然财力雄厚,却是天子最最忠诚的臣民。不仅如此,今后但凡有难民流落京城,或遇上国中有疫症,征兵的钱粮短缺等,甚至是皇家的婚丧嫁娶,只要朝廷向我们开了口,庄家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为国家出钱出力的机会,而且要大力的出,大力的捐,也只有这样,庄家才能在这样的世道里生活下去!” “当然,你们说的如果我们贸然出资周济难民会扫皇家颜面的问题,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件事是一把双刃剑,但如果可以使用得宜,反而会给庄家带来莫大的好处。所以,”我望向楼韵,“楼韵,我把搭粥棚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一切不要张扬,也不要把粥棚搭在招摇的地方,”我想了想,“就搭到庄家大宅后院的空地上吧。再来,也请家里的下人和丫环们共体时艰,腾出一些空房来安置一下难民,让他们在我们家后院住下吧。” 楼韵皱眉,“可是,如此一来,庄家做了好事,岂不又落个无人知晓的结果吗?” 我笑,“你照我所说的做就行了,一切事情,我心里有数。”转头对大家行礼,“也请各位叔伯们放心,有我庄绮君在一天,庄家就一定不会出大乱子!” 废话,连楚国的太子都知道这件事儿了,我还怕天下人不知么?况且,只要绑紧太子这根弦,庄家从此可保太平喽!嘿嘿…… 见我这么说,楼韵终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恭身而立,“我等愚昧,今日听小姐一席话,方知小姐之能。今后所有事宜,小的愿以小姐马首是瞻。” 我一愣,顿时明白了楼韵的用意:他这是在帮我。 这一席话,楼韵显然是说给在座的各位掌柜执事以及楼管家听的,其实他和我都清楚,虽然我开超市的构想为庄家带来了不少利润,但这些人毕竟是跟过庄绮君的母亲,又历经过庄岩执掌家政的两朝元老,更有甚者可能是三朝元老也说不定,现在我执掌庄家,他们明里不说,但心里对我却肯定有所不服,单看我刚说要搭粥棚时他们这些人一脸的不认同和反对声浪就可见他们并未把我放在眼里。而此时楼韵的话,不仅是在帮我撑场面,也是在告诉这些人,我才是庄家真正的当家! 果不其然,他这一说,厅里所有的掌柜们全都站了起来,对我长长一揖,“愿以东家马首是瞩。”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告诉我:他们,这一次,是真心的臣服! ------------ 40 由于我的话让楼管家和诸位掌柜们警醒,也有了危机意识,我一宣布散会,他们马上竞相向外奔去,各司其职,尽快地去准备粥棚的事宜了。 而作为此次施粥负责人的楼韵却没有走,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唇角是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一双眼睛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很久很久。 在楼韵灼热而又带着点探究的眼神里,我难免还是会有几分害羞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我眼一竖,与楼韵对视着,“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儿啊?” 楼韵嘴角一抽,“你确定……你是美人儿?” “呃——”我哑然。虽然庄绮君的皮相是不错,但一想到原红拂那美得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男女皆宜的皮相,我的汗顿时流得哗哗地。被这样的美人儿所爱慕,楼韵还会觉得我是美女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理虽如此,但我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不是?于是又一骄傲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我……也算是吧?”底气不足。 楼韵眼底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庄绮君,你变了。” “嗯?”我瞠大眼,心里一跳,以为楼韵发现了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是真正的庄绮君? 楼韵看着我,慢悠悠地道:“以前的你,真的很……”偏着头想了想,估计害怕伤害我的民族自尊心和民族感情,楼韵终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只作了总结性发言,“总之,我以前很担心……但现在看来,你的确有做当家主母的本事。” 我偏偏头,“楼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以前你还怀疑过我不能带领庄家么?”这家伙,亏得还是跟庄绮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原来这么不给小庄面子的说! 楼韵眼一敛,让我看不到他的面情,只是淡笑着点点头,“嗯……算是吧……” “楼——韵!”我怒,挽袖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正想冲他冲过去,举起我的九阴白骨爪左右开弓,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立刻顿下了脚步: “不过,今后我不会再怀疑了,这几日来,我看到你处理事情的能力,你的才能,你的才智和远见,还有你对人对事的处理方法,都莫不让我折服。所以……”他又抬头看我,“庄绮君,今后,我愿意追随你。” 耶!这话严重了啊! 我直直地刹住脚步,简直不敢相信楼韵的话。追随,他说追随?他是用一种臣服者的姿态来说的这种话吗?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楼韵的话,会是一个从小长大到的同伴,且应该算是未婚夫婿的人应该说出来的吗?他和庄绮君以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模式,为何说话这么生分? 不过,这样想归想,我却不能表露出来,虽然有一些疑惑,但我毕竟是一个穿进庄绮君身体里的外人,对他们的前尘过往一概不知,也不好打听,或许是我多疑了吧,毕竟他们是古人,谨守本分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一层,我又嚣张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楼韵,既然你说要追随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啊! 靠近他,我笑眯了眼,“楼韵,你说的是真的?” 楼韵直了直腰,“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一不二!”回答铿锵有力。 “你确定我说什么事你都会帮我做?”眼睛已经笑得看不到了。 楼韵略略思索,似乎看我笑得很奸,顿时又有些反悔,负着手,不敢看我,“但也要我能力所及……” “及及及,一定及!”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外走,“有件事儿,我正愁没人帮我的忙呢!” “你个中……庄绮君,这就是你要我帮你做的事儿?” 院墙下,楼韵的声音震得地皮都抖了三抖。 我跳离他几米远,掏了掏被他震得发疼的耳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干嘛?刚刚是谁说要追随我的?现在要你帮这么一点小忙你都不帮……” “是这样没错,”楼韵望了望院墙的上面,“可是……你就让我来帮你干这事儿?庄绮君,你这摆明了就是在折腾老子!”楼韵看来气得不轻,我把谦谦君子硬生生的整成了喷火龙,还是口出恶言那种。 “可是……”我擦擦口水,也顺着他的眼角看了看院墙,“我真的哈那个哈得流口水啊……” 楼韵头一低,仿佛在极力地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的怒气,“庄绮君,你还敢说!想吃红枣就跟小雅说,或是自己到超市里拿,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保证你吃到打嗝!” 没错,院墙外,是一棵长得很高大的枣树。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打枣的季节,但由于树顶太高,至今仍有几棵红红的枣儿挂在树丫顶端,惹来我每天经过这里都要流一阵口水。 其实要说红枣我没吃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但我这人就这一点恶趣味,买来的水果我可能会吃得懒心无肠,但一旦看到挂在树上的果子,红红黄黄的,就会觉得很诱人,费多大的劲儿也想把它搞到手。所以,每天我一经过这里,就会望着那棵枣树发呆,巴不得这个时候能有一两颗红枣自动掉进我的嘴巴里。 然而,楼韵哪能体会我因思恋“佳枣”而辗转反侧的心情,头一昂,双手抱在胸前,“不去,我才不会去帮你做这种事!”转身就想向回走,“我要去筹备粥棚的事儿了。” “站住!”我发飚,指着枣树,又拿出刚刚在大厅里的威严来,“现在楼管家和掌柜们都在忙,你等一下再过去都可以。可现在——楼韵,我命令你,马上爬上去帮我把它们打下来!” 哪里知道,这一次楼韵却怎么也不买帐了。转回头,他淡淡扫了我一眼,“对不起,我没这个空帮你打歪瓜劣枣。你想吃,”他从怀里摸出几文钱递给我,“自己买去。”完了还摸摸我的头,“乖,听话。”完全的敷衍性质,话音刚落,人闪得没了影儿。 我倒…… 这人儿,刚刚还说要追随我来着,现在还只是叫他帮我做件小事都马上就变成这副嘴脸,将来我真遇到什么大事,他只怕跑得比谁都快。 我就知道,楼韵这家伙说的话最是靠不住地! ------------ 41 傍晚,谢小然来了,还带着十来个人,里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一脸的菜色,全身肮脏邋遢,还散发着阵阵说不上来的臭气。 接到门房的通报,我亲自迎了出去,看他带来的人不多,估计他们可能心有防备,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把大家带到后院刚搭好的粥棚,里面架着几个大锅,锅里正咕噜噜地煮着泛出香味的白米粥,闻着粥的香味,这饿得不轻的十几个人眼睛都绿了,纷纷奔过去,扒着火热的锅头就想向锅里探手捞食。我马上制止了他们,并亲自为大家布了粥,坐到一旁看着他们将还滚烫的粥吹也不吹就倒进嘴里,即使烫得呲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我心里不禁有些泛酸。 待大家喝完粥,我又吩咐小雅为大家烧点热水擦洗身体,并将他们都安顿好,待一切做完,刚想走,一回头,我不意外地看到谢小然站在我的身后。 他真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我在心里感叹。其实今天帮他擦脸时我就觉得他好看,但现在,他洗了洗身上的污垢,又换了一套我从家丁处搜刮来的粗布衣,整个人顿时和今天初见时的小乞儿判若两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带着稚气的脸庞,虽然现在年纪尚轻,身形未满,但也可以看得出将来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 “小然,有事儿吗?”我走过去,摸摸他的脸,柔声一问。 谢小然咬咬唇,有些怯怯地问,“庄姐姐,你明天……还能多……多……煮点粥么?” 我笑,知道他的话意不在此。 “小然,”我俯下身与他直视,拉着他的手,“告诉我,你们那里到底还有多少号人?” 谢小然一怔,知道瞒我不住,便低了头,喏喏地道:“官兵驱离前,我们人挺多的。现在……应该只剩几百号人了……” 几百号人?我一惊:这还是被驱离后的数字,那驱离前呢?而且,还不算上来京城的中途有人饿死,有人病死……这样算下来,几乎是整个枣红县的百姓都有迁移才对。 我心里的问题马上得到了谢小然的验证。据他所知,初夏发大水后,不仅是枣红县没有得到救济,税收反而课重,就连隔壁几个县也有同样的问题发生。所以,一路逃难而来的百姓很多,路上饿死、病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听他说完,我又问了我心底最后一个疑惑,“既然如此,那小然,为何今天只带这么十几个乡亲过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小然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吃惊,却马上又敛了下来,咬咬唇,“庄姐姐,我……” 我笑,摸摸他的脑袋瓜,调侃他道:“你们……是不是在害怕姐姐是恶人?害怕姐姐会害你们?” “不是的不是的,”听我这么一说,谢小然一下子急了,“姐姐是好人,我打听过姐姐是好人,是正当的人家,我们才过来的……”话到这里,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又捂上自己的嘴。 然而,我却从中听出了端侃。 倒抽一口凉气,我惊呼,“什么,你打探我?” 天哪,这什么世道,做好事的人还要被人打探跟怀疑? “不是的不是的,”谢小然拉着我的衣服使劲摇晃着,“姐姐,小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诚信受到质疑,我的心情顿时恶劣了几分,“你们这样,就是不相信人,知道吗?” “不是这样的,庄姐姐!”谢小然大声的驳斥我,“我们是因为……是因为遭人追杀才会这样的,小然这么做,不是在怀疑你,你相信我!” “追杀?”我又一次惊呼,“被谁追杀?”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谁会有空追杀一群难民? 然而谢小然却信誓旦旦,“庄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一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更是怄得慌,一拂袖,我转身欲走,“还胡说,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老实!” “庄姐姐!”谢小然拉着我的衣袖,一脸急欲想要我还他清白的模样,“庄姐姐,我说的是实话,你相信我!” 我怒视着他,长叹一口气,静下心来,“那好,你告诉我,谁要追杀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小然默了默,紧咬着唇,想了很久,终于在我作势要走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向我诉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其实,在我们进京城后,因为很多人因为找不到营生,就沦为了乞丐,每日以乞讨一些馊饭猪食过活。这里面,包括我们大部分的难民。虽然有官兵时常驱离我们,但由于我们实在找不到活路,于是我们就跟官兵打起了游击,他们来赶我们,我们就跑;他们回去,我们就再聚集起来去讨食……可是有一天……” 他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丝惧色,“我们的同伴开始的减少,消失……这里面,有大人,有小孩。先前,我们以为可能跟官兵的驱离有关,大家失散也很正常,况且我们都自顾不瑕,怎么还能管得过这些失散的人来?但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但凡在难民群里失踪的人,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城郊别的地方,发现他们的尸体……我打探过,这些被杀的人,全部都曾是遇到过说要施粥的人,然后叫上同伴跟着他们走……结果,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倒抽了一口气,“这……这怎么会这样?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给难民施粥的机会,诱杀难民?” 谢小然点点头。“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不会吧。”我找到一个破绽,“你说如果有人要追杀你们,你们一群难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他们杀你们做什么?况且就算真有此事,那要杀你们的人只要在城郊的小树林里把你们全部的人一起干掉即可,何苦费心费力地把你们一一诱到城里去杀害?” 谢小然摇摇头,“这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要杀我们的人可能是害怕如果在城郊杀害我们会露出破绽,所以才想诱杀我们,再偷偷运出城,草草了事,由于曝尸地分散,且我们又是难民,这样应该就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我点点头,“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今天遇到姐姐的时候,我能感觉姐姐不是一个坏人,再后来,姐姐也说要布粥……虽然,我对姐姐没有怀疑,保是也很害怕,所以,我私下做了一下查探,知道姐姐的身份是真实的,也看到庄府后院在搭粥棚,我这才确定姐姐是真心想要帮助我们……所以,我这才带着一些同伴们过来……”说到这里,谢小然显然害怕我还在生气,看向我的眼神瑟了瑟,“希望姐姐莫怪……” 听完谢小然的话,我完全明白了个中的原由。的确,我一时的善意却犹关着他们的生死,他的谨慎与小心,我并不是不能谅解的。 于是,我叹了口气,拍拍小然的肩膀,“小然,我不怪你,相反的,我很佩服你的机智。” 谢小然一愣,直到确定我说的是真心话,他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庄姐姐,你真是一个好人!” 别了谢小然,回到房间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着谢小然对我说的话。 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们这一批难民?他们只是一批普通人的老百姓啊,谁会假借着做善事的名义,对这群可怜的人下此毒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可是,如果真有人会对这群难民下手,他们又会出于什么目的而动的杀机呢? 除非…… 想通这一层,我脑海里的疑问全被打开了,是的,谢小然没有胡说,的确有人想要杀他们,这些天杀的恶人!元凶巨恶! 我于是扯开一抹冷笑,环视了四周的围墙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楚国的卓然太子应该会派人监视着庄家的一举一动吧?毕竟,我曾说过要施粥,而他当然想要看我是否真会拿出诚意来真正地体恤这些可怜的百姓。 那么,有了这些监视我的人,想要见到卓然太子,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卓然太子,这一回,我又要向你献上一个大计了! ------------ 42 这些天在府里把难民安顿好,我带着小雅又出了府。 “庄姑娘?” 和小雅逛了一会儿街,不意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嘴角噙起一丝笑意。转回头看向来人,故作惊讶地一福,“卓然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小绿也忙福了福身,“卓然公子有礼了!”由于有我事先的交代,这小丫头虽然知道了卓然的身份,却不敢表露出来,唯独是在行礼时有些慌乱。 依旧身着一袭白衣的卓然温润地一笑,“是啊,庄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公子意欲去哪里?”我问。 卓然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在城中闲逛来着。不想碰到姑娘,也是缘份。”说完,他指指我身后的一家酒楼,“姑娘,既然相逢是缘,不如今后就由我做东,我们去这家小店浅酌两杯叙叙旧如何?”又躬身一揖,“还望姑娘莫要推辞才是!” 我笑。这正是我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于是也不作做推辞,再次福身,“那奴家恭敬不如从命了。” 却不料卓然突然退开一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怎么了?”他的动作让我大惑不解。 卓然却抿唇一笑,“没什么,只是刚刚姑娘自称‘奴家’……倒让我有几分不适呢。” 我倒!我还不是看你是太子,想对你礼遇点,省得今后你身份曝光后不好相处,没想到遇到个不识抬举的! 于是,我顿时搬出了我呲牙咧嘴的形象,捋了捋袖子,怒瞪着他,“你就想老娘凶你才舒服,是吧?” “小姐!”小雅的脸顿时绿了。 奈何卓然见我一发飚竟然笑得更欢,脸上泛出欣赏的光芒,“呵呵,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啊!” 闻方,我无语…… 恶寒中…… 上得楼来,我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卓然又吩咐小二端来了酒菜,和我喝了两杯,趁着这功夫,我找了个空遣走了小雅,免得我们呆会儿的谈话吓到这个小丫头 “姑娘,前几天你救助的那些难民还好吗?”吃了几口菜,卓然果然开始拉开正题。 我点点头,“嗯,现在先把他们安排在庄家后院搭起的粥棚里,他们现在一日三餐倒也不成问题。我有一个想法,他们虽是难民,但并不是没有劳力的人,只是家园被毁而无法谋生罢了。赶巧庄家的超市和商铺里也都缺伙计,我准备无论男女,只要有劳动能力又愿意工作者,我就让他们接受庄家的训练,安排在我们的超市和商铺里打短工,并按日给他们发工钱,这样,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也能让他们找到一个事儿做,不用对京城的治安造成影响。待将来朝廷解决了枣红县的问题,他们想回去亦或继续留下来,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卓然一愣,想了想,随即笑着点点头,“庄姑娘不愧是商人,想法……果然独特。” 我挟了口菜,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把谈话引上了正题。 “卓公子,今天我碰到你,恰好有一个事儿想跟你说。” “哦?何事?” “相信公子应该不会忘记前几日我们一起遇到的那个小乞丐谢小然吧?那天傍晚,他带着难民到庄府来,却在言谈之间,跟我说了一件很奇怪的的事……” 我把与谢小然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卓然,果然,他的脸色大变。 “你的意思是说……在京城,有人想要杀掉这些流落京城的难民?”末了,他脸色青白地问我。 我点点头,“有这可能。” 他想了想,摇摇头,“不可能啊,不是已经有官兵把他们驱离和疏散了吗?况且,这些难民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又没有跟谁结怨,谁又下得去这个手?” “或许,你可以这样想,”我继续引导他,“既然朝廷有向灾区赈灾,如果难民却又从灾区涌入了京城,赶,赶不了;驱,驱不散。这样下去,谁会最害怕?” 卓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你的意思是……”他在思索这个可能性,“京城里,有人暗中与恒阳郡甚至是枣红县的官员们私通,暗地里吞下了这批赈灾的官银。却不曾想难民们涌入了京城,为了不使他们的阴谋暴露,他们才暗中以施粥为名,对难民们下了毒手?” 我点点头,“怕是这样。” 卓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到桌面上,“这群恶贼!朝廷改变制度,创立科举选拔人才,本想让他们替天子牧养百姓,体察民意……却不曾想,他们竟会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罪,真真该把他们千刀万剐!” 卓然的表情充满着愤怒与厌恶,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时机已到。的确,任何一个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事恐怕就是底下的官员们贪污的问题。但是,这些蛀虫却古来有之,最令上位者头痛不已,却又不敢擅动,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其实这些恶人的想法我倒能理解。试想一下,这些寒门学子,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却天下知。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有人会被这种权力与金钱的欲望冲昏头脑。”我安抚着卓然,“公子倒不必太过介怀。” “不必介怀,我怎么可能不必介怀?”卓然对贪官深恶痛绝的表情不自禁的流露了出来,“自楚国建国以来,历代君主就对贪污舞弊深恶痛绝,励精图治,改良吏治,却仍然成绩不大。这些官员,要不踞于高位,掌握国家的重要信息,动则大乱;要不势力盘根错节,层层瞒报官官相护……想不到,如今他们竟然……”说到这里,卓然紧咬牙根,又一拳捶在桌上,“可恨!可恨至极!” 卓然对于贪污的厌恶,甚至已经到了连他在我身前暴露身份都不自知了。但相较于他的愤怒,我却显得老神在在。不错,这一切,均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不愤怒,我接下来的戏反而无法再唱下去。 吃着鸡腿,我悠悠开口:“卓公子你说得很对。这些人的确可恨,但卓公子有没有想过,为何楚国历代君主治理贪污都成绩不彰?这里面……会不会有国君的自身问题?” 卓然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我……”我刚开口,又刻意打住,“卓公子,算了,我等都是一界凡人,还是勿谈国事的好。”说完,又殷勤地帮他布菜,“来来来,我们吃东西。” 这是我必须要说的话,毕竟,我面对的是太子,况且他又从未向我表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虽然我的话虽然对他在所帮助,但未免会落下一个枉论朝政的罪名。想以前我在21世纪的时候看新闻联播偶尔说一句国家政事都会遭到父母的斥责,更何况是现在,我面对的可是人治社会里的一国储君!我一界平民,又是商户,本就是国家重点打压的对象,上位者也总对经商之人抱以“乱民”的想法,认为商人的思想会动摇国之根本。所以,在跟卓然说话的时候,我如果不注意这些问题,恐怕到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我此话一出,更加勾起了卓然的好奇心,他凑过脸来,一脸的期待,“庄姑娘,此处就你我二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我仍然摇头,“还是不要了。虽然我有一些想法可能对国君治理吏治有所帮助,但我毕竟只是一界女流,而且又是商人,这些话万一被人听去,想必会认为我庄绮君有逆谋之心……” “庄姑娘!”卓然打断我的话,眼底也充满着热切,“姑娘,虽然我们相交不多,但却交浅言深,你还信不过我卓某吗?今日之事,卓某可向姑娘保证,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卓某可向天发誓!” “这……”我假装为难地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好吧。卓公子,绮君是相信你才对你实言相告的,今日之言,只是你我二人私谈,请千万守口如瓶。” 卓然郑重地点点头。 ------------ 43 在此之前,我想先跟公子讲一个故事。”吃了口菜,我道。 “姑娘请讲。” “其实,这个故事我相信公子你也听过,这就是古籍《郁离子》所载的《中山猫》的故事。话说,赵国有一户人家被老鼠害苦了,便从中山国抱回了一只能捕鼠的猫。那只猫的确很会捕鼠,但更喜欢捉鸡吃。一个月后,赵人的家里的老鼠都被猫消灭了,但他家的鸡也被吃了个精光。于是,赵国人的儿子认为中山猫是个大祸害,便告诉他父亲说:‘为什么不杀了它呢?’赵国人说:‘这件事,不是你能了解的。我们的祸害在于老鼠,不在于鸡。老鼠少了,它便不能吃光我们辛苦积累的粮食,咬烂我们的衣服,钻穿我们的房子。这样一来,我们就要挨饿受冻,这比没有鸡不是祸害更大吗?仅仅没有鸡,我们最多不吃鸡罢了,离开挨饿受冻还远的多呢。为什么要封杀那只中山猫呢?’”说完这个故事,我冲卓然一笑,“卓公子,你可明白这话的含义?” 卓然低头思索一阵道,“赵人跟他儿子的话也的确有理。如果说,家中老鼠成灾,那为了养猫,牺牲几只鸡也未尝不可……” “错!”我望着卓然,否定了他对这个寓言故事的理解。 “错?”卓然一惊,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家中闹鼠,老鼠要吃粮食,要咬衣服……和猫吃鸡相比较,养猫的确是好的选择啊,难道要眼看家里闹鼠不成?” 我摇摇头,“卓公子,你这想法就是错的。难道世界上就这么一只中山猫吗?既然这只猫要偷吃鸡,我们何不把这只猫杀了,再去找另外既不吃鸡又抓老鼠的好猫来养,却仅仅拘泥于这只猫的身上?天下之大,难道连一只真正的好猫也找不到吗?” “啊?”卓然睁大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动得一拍桌子,“对啊!” “同理,如果说朝廷里有官员贪污腐败,为何不能惩处后另找新的官员,为民做事的官员来处理他的工作呢?”我接着道。 卓然却皱眉,“可是,朝廷的事情却不能如这件事这么简单。朝廷毕竟这么大,每一个官员,都代表着各方的势力。有后宫、有皇子、有王爷……这才是最最重要的问题啊!” 我点头,“卓公子,这就是第二个问题。的确,你说得很对,每一个官员都是一方势力的代表,朝堂上党同伐异的现象也并不罕见。我们其他不说,但如果想要在这些人当中铲除掉那些贪污的官员,就必须要建立起严格的监察制度。有了这套制度,皇上就可以掌握这些官员的罪证,并在朝堂引发公论,到时,看谁还敢站出来为这些人做保,只怕到时,各位与之平时有关联的大人们人人自保都来不及了!” “唔——”卓然低头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终于点点头,“可是,你所说的监察机制,又该如何组建呢?” “很简单,”我看着他越来越闪亮的眼睛,笑道,“其实,国家每三年举办的一次科举考试,天下间所有的寒门学子都会集聚京城,但因为科举只取前面的成绩较好的人在朝为官,这必然就会有许多人落榜——其中有很多人也不乏有才有能而又忠心耿耿想为百姓谋福的正直之士。而我觉得,皇上刚好可以把这些人收为已用,专门成立一个司宪衙门,独立于朝堂之外,其主要作用就是针对官员的政绩作出评核,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调查官员有无贪污的行为。” 开玩笑,这可是我在21世纪的政治体制中根据我国的检察机关所构想出来的,有了一个监察体制,任何贪官污吏也最终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果然,一听我这条建议,卓然马上激动了起来,“庄姑娘,这……这可行吗?” 我点头,“应该可行。况且,这些选出来的人,也算是朝廷官员,又是由皇帝亲自任用,也可算是天子门生。想必这些人也会对皇帝忠心耿耿才是。但是,考察这些官员的品性是最最重要的。因为一旦监察机构里也出现了腐败的局面,那就可不好收拾了。” “那可有防范方法?”卓然关心地问。 我点头,“古语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既然天下是百姓的,我们何不发动所有百姓的力量?毕竟,不只上位者痛恨这些国家的蛀虫,百姓更是深受其害。皇上可以设立一个举报箱,而钥匙不可假借他人,必须掌握在皇上的手里。而对于司宪衙门里官员的监控,就可交由百姓,每月皇帝可命人取出百姓的举办信,由专人监督直送入宫,如果有百姓对有司衙门的人进行举报,则可逐一进行调查,如情况属实,则一样交由相关部门定罪。这要一来,方保证司宪衙门里不会出现腐败。” “可如此一来,会不会在造成混乱,或在百姓心里造成不好的影响?”卓然仍然有所疑虑。 “应该不会。”我道,“因为这举报箱,只针对司宪衙门里的官员的腐败现象。也可是控制这些人最好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宪衙门里的官员必当人人自危,全心全力调查各地方官员的政绩——但有一点,这只能针对官员的贪污与腐败现象,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为政治的工具,不然,你举报我逆谋,我举报你通敌,这就有违设立这举报箱的初衷了。” 毕竟,凡事有利有弊,想当初,武则天设立铜匦,本来的初衷就是建立朝廷的清明制度,却不曾想被人所利用,成为了朝堂上不同党派的政治力量相互攻击与敌对的工具,而这一点,也是我最担心的。毕竟工具无罪,但使这些工具背上骂名的,却上位者心态。所以我在此特此向卓然说明白,我知道他会明白我所指为何。 而卓然不愧是太子,我所担心的,恐怕他也有所考虑,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是的,设立举报箱之初,朝廷就必须向百姓言明这个举报箱的针对性,而不能任由有心人士操控。” 我点头,“对!” 卓然深深地看着我,眼底涌起一股复杂之色。“庄姑娘,你的见解,真是非同常人啊!” 我马上跟他打哈哈,手一挥,我笑道,“哪里哪里,这不是你和我之间的戏言吗?拙见,拙见罢了!” 卓然又噙开一抹笑意,转过脸,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看了我一眼,“庄姑娘你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真的只是戏言吗?” 我心里一惊,抬眼望上卓然的眼。只见他眼底,是一片的明了。是的,他知道我明了他的身份了。的确,从我的表现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不然,我有必要跟他讲得这么详细吗? 不过,他不说,我亦不说,有些话,我们心知肚明就行。 于是,我帮他斟上酒,又把自己的酒杯装满,高高举起,“不管怎么说,我当卓公子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会想要帮你。至于你的身份……这不重要!” 卓然静静地看着我,很久,他笑了开来,端起酒杯与我一碰,“对,我们是朋友!” 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后,我与卓然相视一笑。这一刻,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卓公子,”我唤他。 “嗯?”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 44 不知不觉间,我和卓然聊了很久,到了月至中天,我这才拒绝了卓然想要送我回家的好意,趁着月色一个人信步回到了府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雅早已等待了我很久,桌上还摆满了冷掉的饭菜。小雅见我回来,正想叫厨房把饭菜端下去热一热,我止住她,先问了她一些今日难民情况怎么样,又问了庄岩今日的病情,待她回复一切都安好时,我才告诉她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叫她吩咐厨房的人把饭菜都端了下去。 吩咐小雅做完这些事,我又转头吩咐福儿把谢小然叫来,和他聊了很久,待他下去后,我这才略略的放松了身心,瘫在座位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这些天以来,我真的感觉很累。其实在穿越前,我一直都很向往穿越女主的生活,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穿越到一个未知的时空里,过着公主般颐指气使的米虫生活,无忧无虑,永远不用担心自己明天的生活,某一天,遇到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当然当然,还有一个武功卓越、行侠仗义的骑士——要不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也行,反正一定要有钱,又高又帅又有型对我很专情,而我很滥情他也不会管束我的那种男人,然后我们就如所有的童话结尾般,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其间,如果能时不时再穿回21世纪看看我的父母和昊霜,就像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般……那我的生活就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可是,当我穿越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想象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我毕竟只是21世纪里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生,天天读书学习、工作,业余的时候就上网调戏一下帅哥,和相熟的姐妹们在网上打打P;无聊时就妹妹到处去逗猫惹祸,穿着风骚的衣服呼朋唤友的坐到烧烤摊前吃烤肉串喝啤酒……我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不懂得古人生活的艰辛,更没有想到过穿越过后的许多现实问题——然而,却不曾想,我穿越了,我TM真的穿越了,还穿到了这样一个时空里。在草原上,我与耶律逐原费心周旋,好不容易逃回来,原以为可以过几天大小姐的日子,却遇上庄家这么个烂摊子,为了生活,我被逼坚强,被逼思考,办超市、用尽所有办法让旗下商铺各位经验丰富的执事对我信服;为保平安,我开粥棚,出钱出力,费尽心思想办法讨好权贵……似乎,现在让我细想起来,也真的只有和奇轩在一起的日子,我没有过忧心,没有过烦恼,而是单纯的快乐着。是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很快乐。在军营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单纯,简单,没有任何世俗的纷争与烦恼,唯有在奇轩面前,我是真实的自己,可以发发小脾气,出出坏主意,向他撒娇……奇轩,他真的给了我所有的包容。不会像现在,我要面临庄家的大小事务,还要和朝廷打好关系…… 真的,我好累,好累…… 原以为在现代生活不易,为了工作,女人必须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心力,到不到到了古代,我才发现原来在现代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以前对于生活的诸多不满与现在的辛苦比起来算个屁啊! 不自觉地,我慢慢地走到门外,踱到了庄府中央的花圃前,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满月,皎洁,明亮,无论人世间如何沧海桑田,时空变换,它都这样高挂在天空,看着世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在这样一个宁静而美好的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相信任何人都会涌起一股思乡的情绪。看着它,身处异乡的我怎能不想起苏轼的那阙《水调歌头》? 爸爸,妈妈,昊霜,你们还好吗?我不知道原来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成为了植物人?你们现在是不是在为我担心,为我伤心难过?如果真是这样,就请你们抬头看看这皎洁的月光吧,因为,女儿现在正站在这轮无论时空怎么变换,它也一样明亮皎洁,照耀着世人的月色下,遥寄着我对你们的思念…… 现在的我,真的只能对着这清风明月,在这不同的时空里,与你们相述婵娟了…… 爸爸妈妈,昊霜,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家,我好想回来…… 想到这里,我再也压抑不住,鼻头一酸,一滴泪落了下来…… “怎么了?”正当我抬手想要将泪擦去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我一惊,顿时像受惊的小兔一样跳开,有些惊惶地看着身后的楼韵,“楼……楼韵,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走路没声音的吗? 楼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皱着眉,看着我的眼睛多了一丝探究。“你……怎么了?”步上前来,手轻轻抚上我流泪的脸,待确定手上温润的触感是我的眼泪时,他轻轻地问,“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我忙擦泪,“没……” “你是不是在哭?”他却不肯饶过我,一手擒住我的手,紧锁着眉头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或是……有人欺负你了?” 楼韵的手温热着,他的目光充满着关切,竟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大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笑着敷衍他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哭,刚刚是沙子吹进了眼睛里了,”又刻意地揉了揉眼睛,“喏,现在没事了。” “是吗?”楼韵显然还是怀疑。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我忙转开了话题,“对了,天色已晚,你怎么还不去休息?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楼韵笑,“我睡不着,就一个人在这里独酌一番。”又看了看我,“你要不要也喝几杯?就当是陪陪我?” “啊?”我直觉的起拒绝,“还是算……”却看到楼韵一脸的期待,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好……好啊!” ------------ 45 楼韵又笑了开来,又拉着我的手,把我牵进花圃。我这才看到,花圃里的石桌上正摆放着一壶酒和几碟小菜,满园环绕的菊花和桂花正散发着浅浅的,甜腻的气息,伴着天上的满月,听着秋天蟋蟀的残鸣,更有几分诗情画意。 “哇,楼韵,你好兴致啊!”待楼韵放开我的手,我奔上前去,用手指拈起几粒花生米,仰头丢进嘴里,又冲他一笑,“秋天赏月,真是好时节啊,别有一番滋味呢!” 楼韵也走了过来,坐在我身旁,刚想拿起筷子吃东西,却在看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时愣了一下,“我还是去厨房帮你拿一双筷子过来吧。”他有些不自然地想起身。 我按住他,“嗨,咱们就不用见外了吧,现在晚了,估计厨房那边的人也都该准备休息了,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就凑合着吃呗!”说完,我又挟了一筷子卤牛肉塞进嘴里,“唔,好吃!”又挟一块给他,“来,张嘴!” “这……”楼韵愣了愣,眼睛直直地看着卤牛肉,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却还是张嘴,乖乖地把牛肉吃了下去。 我又斟了一杯酒送到自己嘴边,虽然今天和卓然喝了不少的酒,以我原来的酒量肯定早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但似乎庄绮君的身体却很有耐酒性,喝了这么多的酒却一点事也没有,而且现在一闻到酒香,我的口水竟然流了出来,“哇,这是桂花酿啊?” 楼韵点点头,“是啊。这酒烈性太不济了,我本来想喝烧刀子,但翻遍庄府也只找到这种桂花酿,也只能凑合了。” “切,烧刀子哪有这好喝,又甜又温和,还不会辣喉!”我啐笑道,端着酒细细地品了一口,入口满是桂花的香气,甜丝丝的,就像是极好的饮料,遂一口饮尽,伸了个懒腰,在这样熏人的气氛下,我不禁来了吟诗的雅兴,于是开口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嘿嘿,难得我也学穿越的姐妹们诗兴大发一盘,想想,也只有这首李白的诗最能应景了!但愿楼韵不要太崇拜我的出口成诗啊,因为我是抄袭的!嘿嘿! 楼韵听我吟诗,脸上泛出了一丝讶色,“嗯,好诗!不过……”他头微偏,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一诧,“不过什么?”开玩笑,这可是李白诗仙的诗啊!他不会提出质疑吧? 楼韵想想却笑道,“你刚刚说‘独酌无相亲’,那么我呢?还有,你说‘对影成三人’,意指你的人,杯中影加上影子,可是,如果算上我,就算我没有酒杯,也可算是‘对影成五人’吧?” “啊?”我一愣:这家伙,还真会挑错。话说,吟诗吟的是意境不是,被他这么一整,不成了算数题了吗?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好唬弄的主儿,眼珠儿一转,我立刻想到了绝好的说词,“切,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刚刚的诗,说的是你花间独酌的神韵,可没算上我哦。不过,如果算上我,嗯,就应该是‘对饮成二人’了。” “哦?”楼韵皱皱眉,奇道,“不会吧?这样算下来,怎么反而少了?” 我又挟了一筷子牛肉吃下,再帮他挟了一筷子花生米送进他嘴里,他这下可没有再不好意思,反而自然而然地张嘴吃下。待他吃完,我又喝了一口酒,又微微地打了个酒喃,这才道:“NO,NO,NO!因为呀,这两句诗是说的你一个人没有朋友,在花间独酌啊,你肯定寂寞啊,这时候,当然就自我安慰一番,说自己的影子是自己的朋友啰!但是,如果算上我这个才华惊天绝世、惊天地泣鬼神,让人对我的景仰就如黄河之水涛涛不绝的大美女和你一起聊天喝酒,你还会寂寞吗?肯定不会了吧?这时候,是不是就只有我们俩了呢?” 本来我以为我已经讲解得很详细了,奈何楼韵貌似智商不太够,不能理解我的话。只见他略略皱眉,一脸不解,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啦,不过……” “啥?”我傻傻地凑过脸去。 “话说你说的那个所谓的‘才华惊天绝世、惊天地泣鬼神,让人对我的景仰就如黄河之水涛涛不绝的大美女’……我好像真没看见!”他无辜地冲我一笑,又挠挠头,从我手里接过酒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这杯子好像没漏啊,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倒…… 我敢肯定,这家伙肯定上辈子跟我有仇,纯粹是上天为了打击我而生滴! 和楼韵聊了很久的天,吃吃喝喝,谈谈笑笑间,我心里因为想家而起的不豫也一扫而空,连带着一壶酒和桌上所有的小菜也全进了我的肚子。最后,我终于在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之后,拍了拍楼韵的肩膀,为今天晚上的节目致了闭幕词:“楼韵,天色不早了,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们就自自回房洗洗睡吧!”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哦,对了!”我突然间想到一件事,“这几天超市和商铺你要负责看好喽,我和谢小然要外出几天,有些事儿要办!” 楼韵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和谢小然?那个小难民?什么事儿?” 我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也!”当然不能说,这件事可是今天才和卓然、谢小然商量好的,如果告诉楼韵,他八成不会让我去,还会吓到他。 “你!”果然,楼韵一听我不肯说,顿时火爆脾气又蹿了上来,但仅仅一秒时间,他又强压了下去,想了想,“那行,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一切小心为上!” 我点点头,“好,没问题!”正欲走,手却又被搂韵拉住,“哎,你……”我回头,却见楼韵正痴痴的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眼睛里全是复杂的情绪,开了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了唇边的一丝笑意,“庄绮君,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晚上,我很快乐,真的……还有,你真的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一样了……” “真的吗?”我直觉把他的话过滤为夸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发亮地问他,“此话怎么讲?” 楼韵笑,别开眼去,“佛曰:不可说也!”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 切,真没意思! 我于是眼珠儿一转,自编自话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又长漂亮了,所以你又改变性向喜欢女人了?喂,你已经有原红拂了,可不许爱上我哟!……不对不对,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意了你跟原红拂的事,发现我的思想是多么的超前,对我崇拜至极又心怀感激,所以……” “庄——绮——君!”伴随着楼韵的怒吼,我成功地被他拎起衣领,手一甩,不幸地当了一次空中飞人…… 唉,都怪这张臭嘴啊,老管不住话儿!你说我容易么我? ------------ 46 “叮当!”一个铜板落入一个满是缺口的盘子里,声音清脆而响亮。 我晒着太阳,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盘子里唯一的一个铜板和丢这个铜板给我,满眼期望看到我感激之情的欧巴桑,抱着怀里的打狗棍扭了扭身子,懒心无肠地道谢,“谢谢大婶。”心里却暗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几十遍,TNND,一个铜板?你当你打发叫花子呢?呃……虽然现在我的身份真是叫花子,但你至于么?路边买俩包子都要三文呢!一文,亏你拿得出手!做好事做到这份儿上,我看你不做还比较有同情心! 正想着,谢小然手拿打狗棍,穿着脏兮兮的乞丐装,乌黑的爪子捧着一只和我一样缺了无数个口的碗踱了回来,凑过脸来看看我面前的碗,被锅灰抹得看不出颜色的脸上立刻显出几丝嘲意,“怎么,才一文钱?” 被他脸上的嘲意一刺激,我一个激灵直起身,“一文钱怎么了?一文钱就不是钱了?”左手把他往一边薅,手却飞快地把碗里的钱捡起来揣进自己怀里,“去去去,这可是我的,我赚的!你少惦记!” 谢小然撇撇嘴,走到我身旁,蹲下,把自己的碗递给我,我定睛一看,娘啊,里面竟然有一只黄澄澄、香喷喷的鸡腿!顿时我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肚皮也开始不争气的叽叽咕咕叫起来。 “这这这……这是你讨的?”我吞了吞口水,指着他碗里的鸡腿问。娘啊,一只鸡腿,那老值老钱儿了啊!我讨了一个上午,总共才五文钱的说,他一出手,竟然就讨回一只鸡腿…… 唉!专业与非专业果然有莫大的区别啊!垂下头,我有些丧气的想。 谢小然点头,“嗯,前面新开张了一家酒楼,我在那里讨的。”说完,又把碗往我面前送了送,“庄姐姐,你吃吧。”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这是给我的?” 谢小然点点头,“嗯,我刚刚在酒楼外面吃过了。” 我立马忍不住了,兴奋地伸出自己和小然一样乌黑的爪子,一把把他碗里的鸡腿攫住,抓牢,生怕它长了翅膀飞喽!又狠狠地撕下一半,递给一半和我同样盯着鸡腿猛流口水的乞丐同伴——小雅,“吃吧!” 小雅也不客气,一把把半只鸡腿拿了过来,晶亮的眼睛里全是喜悦与感激,“谢谢小姐!”她小小声地道,猛地把鸡腿塞进嘴里,吧叽吧叽了几下,从嘴里剔出了一根长长的鸡骨,一脸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啊,好好吃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切,”我啐她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以前在庄家跟着我少你吃喝了?”我也把鸡腿塞进嘴里吧叽起来,“以前……你还不爱吃……爱吃鸡腿的说……说太油了……”突然,背上又传来了那伴随了我几天的奇异感觉,惊得我肩膀一抖,也管不了嘴里满是鸡肉会不会因为说话不畅而呛着,“小雅,快快,快给我挠挠!”说话间,我已经把整个后背朝向了她。 小雅会意,立刻伸出她乌黑油亮的爪子,隔着我身上那件褴褛的衣服满背乱抓,“小姐,这样好不好一点?” “这儿,过去一点!”我指挥着她,“不对,那边,再过去一点儿……对对对,就是那里……啊,终于舒服了……”抓痒的感觉,就像是神仙的生活啊! 谢小然在一旁看着我和小雅折腾,脸上不由得又显出一丝笑意,“庄姐姐,你现在可真像一个真正的乞丐了!真的,比我还像!”说话间,表情还一脸的认真。 我收起刚刚被小雅挠得很舒服的表情,狠狠冲他一瞪眼,环顾四周没人,冲他低吼,“你还笑!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会变这样么我?”又伸手抓抓我原本一头乌黑,如今却乱七八糟油腻得梳也梳不开的头发,感觉头皮也变得舒畅起来,不由得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几天晒太阳晒得我都要发霉了。 不错,这就是我现在的职业——乞丐! 自从从谢小然那里得知涌入京城的难民遭人杀害后,我就猜想到了追杀这群难民的,很有可能就是京城里的官员。而这些官员,也必然和枣红县官员贪污的事脱不了干系。虽然,枣红县的一众官员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这群人充其量也最多就是这件事的小喽啰,而隐藏在幕后的终级大BOSS,说不定才是那下令追杀难民的人!虽然恒阳郡、枣红县事败,但如果真要想查出这隐藏得最深的人,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一来,他肯定会联合各方势力保护自己,二来,那些恒阳与枣红的官员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也未必会供出他来,这样的话,我们也就查无实据了,所以,当务之急,我和谢小然只能装成乞丐,再让卓然联络官府日夜监视,如果能查出这幕后真凶,那将此件贪污案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只怕不是难事。 只是,我这么做,还有我自己的考量。古代贪官多,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而他们与当地的商户、地主相勾结,牟取暴利收受贿银也不鲜见。超市成立之初,纪大人还不知道何谓“超市”,就已经敢向我收受一万两的贿赂了,那随着超市的局面一天天扩大,赚取的利润之多,这些国家的蛀虫们,会不眼红?到时,只怕送完一个又一个,纵使庄家有再多财产,花在打点这些人身上的钱财也不会是小数目。我何不趁此时机除去一个是一个,再煽动卓然换上一批廉洁奉公的官员上来?这样做,既讨好了太子,对庄家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二来,我虽然有正义感,看不惯古往今来贪官污吏们的做法,也想将他们绳之以法,但是,我更考虑的是庄家的安危。目前,虽然庄家救济难民的事做得很低调,而且没有在全京城传开,但是,随着难民们的口口相传,开粥棚几天以来,庄家每日接待的难民都数以百计,短短几日,就快上千人了,连煮粥的大锅也增了好几个。我倒不怕难民多吃穷我,但这样下去却终不是办法,虽然庄家有钱,但我们毕竟也有债务要清偿啊,怎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天天在庄家吃喝?早日抓到幕后元凶,让这件案子早日结案,让难民们能早日返乡,这才是正途不是? 况且,这么多的难民进入到庄府,这必然会引来幕后元凶的注意。如果他怕越来越多的难民乱说话,或是怕难民越来越多引来皇帝的注意,那么他会怎么做?灭口!那时,只怕不仅难民,我,庄岩,楼韵,小雅……庄家所有的人,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我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亲自扮成乞丐,和谢小然一起打入尚流离京城的难民内部。成天在城里晃,一来可以到处打听消息;二来,我以前就很爱看《今日说法》,并从里面得知,根据现代刑侦学的分析,一个罪犯在犯罪后,不管他的犯罪过程是如何的蹩脚,但只要他成功实施过一次以后,以后的犯罪,他都会不自禁将第一次犯罪的经历沿用下去。如果现代刑侦专家的分析不错,那我们这样天天在城里转悠,谢小然又操着一口浓浓的恒阳乡音,只怕我们早就引来了幕后元凶的注意了。一旦他再一次用计想要诱杀我们,那隐于暗处的卓然的部下一定会立刻上报,朝廷就会派兵围剿,并逮到这个人!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险,也不知道成功的机率到底有多大,但为了能庄家,为了我能更好的生活下去,我都必须要亲自试一次。要知道,这样做,我既能帮助谢小然和所有的难民解决实际问题,又能讨好卓然和朝廷,更能帮到我自己。这一石三鸟的计策,怎么算,我也不吃亏! 于是,在我精心的策划下,一场侦察与反侦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就此拉开了序幕。在谢小然的帮助下,我成功地将自己化妆成了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乞丐,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不能洗脸,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成天穿着乞丐那褴褛的麻衣,跟着他穿大街过小巷的乞讨,晚上我们就跟着难民一起栖居在城郊外的小树林,不能吃大鱼大肉,反而要吃一些讨来的馊菜馊饭,偶尔讨来几个钱买俩包子吃就算是打了牙祭……几天下来,我身上不仅痒得难受,也臭得别人看到我就躲到几丈外,原本还算丰满的身材也因为长期的腹泻而急剧的瘦了下去,让我不禁想到21世纪流行的广告语:要想瘦,当乞丐,一月瘦10斤不是梦。对对对,外加一句:相信我,没错的! 看了看身旁和我一样衣着破烂的小雅,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千算万算,我自认为我还能算一能人儿吧,然而我最最失算的,就是平时小瞧了我身边的这个小头片子!平时看她话不多,一副乖乖脾气好说话好糊弄的样儿,没想到那天临出门时被她撞破了我与谢小然的计谋,这下可捅到了马蜂窝,她又哭又闹又跳的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眼泪汪汪地攥着我的衣袖说我不要她了,拼了命的要跟着我。实在被她闹得没办法,我只好也将她给带了出来。不过这小丫头估计着也是吃过苦的孩子,虽然在庄府没有人亏待过她,生活也还好,但她在乞讨的过程里,尽管跟着我们受尽磨难,却没有一点不适应,相反还处处照顾着我。这让我不禁有些佩服她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坚强。 于是乎,我,谢小然,小雅乞丐三人组就这么在京城晃荡了七天,足足的七天,蹲过墙角根儿,遭过白眼,抢过小乞丐的半个包子……虽然,至今还未见过幕后元凶的真实面目,但我估摸着,估计着,估算着……他,应该快有所行动了吧? 只是——但愿在他行动之前,我身上没有长虱子,外加消化系统没有紊乱…… ------------ 47 又过了三天,就在我以为自己快不能坚持的时候,那幕后的黑手终于有所行动了。 这几天以来,我们的周围一直围绕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时他们在我们面前来来回回好几趟;有时突发善心地扔给我们一两个铜板,这个时候,谢小知就会表现他的热情,用操着乡音的话语向他们道谢;有时,会有人在我们旁边窃窃私语,表情十分暧昧,待我们看向他们,就马上闪躲着走开…… 这一切的不寻常让我和谢小然非常的开心,虽然这几天以来,我们吃了很多的苦,我人瘦一大圈儿,身上的皮被我搔得全是抓痕,甚至我的额头还在逃避神出鬼没的的官兵的驱赶时磕上了路边酒楼的招牌,顶起一个又绿又红又肿又痛的“转弯灯”……但这一切,都在看到身边有一些异常举止的人时兴奋得全都忘记了。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个幕后的凶手——就快要行动了! 果不其然,在我们坚持到第十一天的中午,我们正靠在老地方——一个酒楼外的墙角根儿打盹儿的时候,一个身着彩色官纱,一脸富泰的中年女人事着一个猥琐的,看似仆役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我眯着眼儿,看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我们打量了一遍,又转身和那个男人耳语了一番,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碎银,“咣当”一声,扔进我们身前摆放好的破碗里。 天哪!碎银哎,真舍得! 我看得眼都绿了,眼也不眯了,我是卧底乞丐的事也忘记了,就像一个真正的乞丐一样,怀里的打狗棒往旁边一放,飞身就朝碗里的碎银子扑了过去:银子啊,钱啊,我的儿啊!为娘终于又看到你的身影了啊! 就在我捡钱的当儿,谢小然和小雅也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眼,谢小然看着我那堪称一绝的抢钱身手,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女人,甜甜地冲她一笑,“谢谢夫人!” 然而,那个妇人在听到我们的道谢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噙着一抹笑,俯蹲下来看着我们仨,仿佛探究似的问道,“小弟弟,你们怎么沦落到此当乞丐呀?” 谢小然与我对看一眼,心里顿时生出警惕。转过头,谢小然立刻摆出事先我们预演了几百次的哀戚脸孔,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那妇人,用自己纯正的乡音道:“不瞒夫人,小的家在恒阳郡枣红县,因为初夏时家乡发了大水,颗粒无收,偏逢枣红县的县官又横征暴敛,向大家征收重税,迫于生计,于是我娘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和乡亲们一起背井离乡,想来京城谋个事儿做。不想半道上我娘又因病过世了,到了京城,我们姐弟三人也找不到事做,这才被逼沦为了乞丐,成天乞讨度日。” “哦,”那妇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应了一声,眼珠却滴溜溜的一转,“真是太可怜了。”转头又看了看我与小雅,“这是你的姐姐和妹妹?” 谢小然忙点头,“是的,夫人。” 那妇人摇了摇头,又咂咂嘴,“可怜,可怜……”口中连道着可怜,回首却与身后的男子用眼神交流了一番,转回头又冲我们扬起笑意,“小弟弟啊,你们不是说和乡亲们一起来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们几个而已啊?那些和你一起来京城的人呢?” 她的话一出口,我和谢小然又是一惊:这个女人竟然问到了难民,她的来意,恐怕真的不单纯! 谢小然马上把我们早就预先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乡亲们和我们一起来到京城,本也想在京城里能谋些事儿做,奈何这阵子来京城的乡亲们太多了,引起了京城官府的注意,说我们是流民,是难民,发动官兵强行驱离了很多的人,把我们赶到了京郊的小树林里……本来我们人很多的,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少了起来,算算,有好多乡亲都不在那里了。据有人说,京城里有好心的人开了粥铺施粥,还提供给大家住宿的地方……奈何我们一家运气不好,因为官兵驱离,我们跟大家走散了,待回来的时候,小树林就只剩下我们一两百号难民了。由于找不到施粥的人家,又没有人雇佣我们工作,我们也只好继续当起乞丐来……唉!那些被人救走的乡亲们可真是命好啊!”说到这里,谢小然还故意地砸了砸唇,‘“哪像我们,一天到晚还要在这里挨饿受冻的!” 谢小然这话说得可说是滴水不露,既说出了我们并不知道有难民死于诱杀之下,又解释了我们对于难民突然消失的理解,还吐露了我们对于有人施粥的渴望,如此一来,如果他们真是想要诱杀我们的真凶,就一定不会再对我们起疑了。 果然,听了我们的说辞,那妇人立马笑了开来:“赶巧了,我家就正在施粥呢,府里也有很多的难民,我就听你的口音与他们很像,难道你们是一起的吗?” 我和谢小然心中一凛:果然,鱼儿上钩了! 谢小然马上装出一副乞求的表情,又惊又喜地道,“什么?女菩萨,你这话可是真的?” “当然当然!”妇女立刻露出和蔼的神情,“小弟弟,你们愿意去我府上么?” 谢小然马上点头如捣蒜,“愿意,当然愿意!女菩萨肯赏我们一口粥吃,女菩萨是好人!”又转头拉起我的手,“姐姐,我们快跟女菩萨走,好不好?” 我点头,也学着谢小然带着乡音的语调,“女菩萨,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欢呼雀跃地要给她磕头,心里却想着:娘啊,你终于让幕后的凶手现身啦!你们再不现身,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了啊! “可是,你们另外的乡亲……”果然,他们的目标还并不在于我们三个,那妇女略一思索,对我们道,“嗨,我就好人做到底,把所有的难民都救助了吧!”转回头对谢小然道,“你们可愿意带我们去小树林,把所有还在那里的难民都接过来?” “这……”谢小然犹豫了一下。我马上接过话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女菩萨救苦救难,想救助我们所有的人,我们当然求之不得!”说完,又狠狠地在谢小然头上敲了一记,“这个孩子,只顾着自己能马上喝粥,倒舍不得去叫乡亲们了!” 其实,我知道谢小然的顾虑。卓然已派人暗中保护我们,包括在京郊小树林的难民,他也派了专人看护。如果说我们现在把这俩人带了过去,保护难民的人极有可能会在当时就发难,将这二人逮捕。可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这二人可以到时宁死不认,我们也就没有办法了,到时只怕我们多日来处心积虑的布置全都会功亏一篑;可如果不让他们去小树林接难民,到时又怕他们会起疑。所以面对这突发的状况,谢小然显得有几分迟疑。而我,临危生智,倒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女菩萨,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家弟弟这几天也饿坏了,我们可不可以先跟你到府上去喝粥,叫我家妹子,”我牵出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小雅对女人道,“让她带着你身后的叔叔一起去小树林,把乡亲们都叫来?”我不知道我们即将面临的是怎么样的危险,也不敢说卓然暗中保护我们的人可不可以在第一时间救出我们,况且到时免不了有一场恶斗,如果小雅能先脱离危险,这当然是最好的!而且这样做,又合情合理,不会引来这些人的怀疑。到时,待我和谢小然把一切都侦察好后,卓然再带兵逮捕他们,也算是有凭有据了! 那妇女果然上当,“唔,这样啊?”想了想,“也行。”转头对身后的男子道,“阿昌,你就陪这位小妹妹一起去小树林吧。”又转回头看向我和谢小然,“既然这俩小孩这么能先吃饭,我就先带他俩回府去。”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我点头哈腰地道,又转回头命令小雅道,“小雅,快跟这位昌叔去接乡亲们!” 然而小雅立刻就回过神来,知道了我的打算,“姐……”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不要……” 我立刻制止她再说下去,“乖,听话,姐姐这样的安排不会有错的。你先带昌叔去小树林接人,姐姐就陪弟弟先去喝点粥垫垫底儿,等你过来时,我们给你舀碗最多米饭的粥留着,好不好?”我一语双关地劝她。 奈何小丫头片子不买帐,“不,我就要跟你们在一起!”拉着我的衣袖,死也不放手。 我一时挣她不脱,只好冲妇人一笑,“嘿嘿,妹妹不懂事儿,女菩萨莫怪!”转回头又冲小雅狠狠一瞪眼,“小雅,这个家我最大,我是姐姐,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谢小然也明白了我的安排,转过来帮腔:“就是!粥棚在那儿,你不过是晚喝一会儿罢了,有这个必要斤斤计较么?真是的!也不想想我可是家里的男丁,饿坏了我,家里还指望你传宗接代么?” “姐……”小雅还是心有不甘。 我一把薅下她的手,“好了,就这样安排了,你不许再有意见!”转头又看向那个男人,哈腰巴结地道,“昌叔,那就麻烦你了!” 待小雅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那个叫阿昌的男人消失在了墙头的一端,那妇人这才对我与谢小然笑道,“好,那你们姐儿俩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就向前走。 我与谢小然相视一眼,快步地跟了上去…… ------------ 48 一路无话,我与谢小然跟着那个妇人穿大街过小巷,起初,还有人群与我们擦肩而过,然而随着那妇人越走越远,过的巷子越来越多,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也越来越少。终于,待我们走到一个完全看不到人烟的小巷时,那妇人在一所没有牌匾的大宅的门前站定,伸手抓住朱门上叩门用的门环,“叩——叩叩——叩!”两短一长,间隔非常明显。 “吱——”大门应声而开。从门缝里,探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人来,鼻子下方那一小撮儿胡子差点儿没让我笑出声来:搞什么呢?当楚国人当厌了,把胡子留成这样,难道还当自己日本倭寇吗?要知道,当倭寇可没有什么好下场滴,阴谋败露,一般剖腹就是他们最终的下场啊! 然而那“倭寇”哪里想得到我心里正在嘲笑他?只见他眨巴眨巴小小的眼睛,像特务接头般地问那女人,“来了吗?”又看看我与谢小然,“就这俩孩子?” 妇女点头,“阿昌正接其他人过来呢。” “倭寇”于是点头,把门打开了一点儿,“先进来再说吧。” 那妇女于是推推我,“走,进去!”口气也不再像刚才般温和。 我与谢小然对看一眼,拉起他的手,率先步上台阶,向门里走去,经过那个“倭寇”身边时,又不自禁地多瞄了他一眼,这一瞄,我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开来:这家伙,估计肯定有基因变异问题,不仅容貌长得像小日本儿,就连那短短的萝卜腿儿还带X型,整一五寸钉,原先隐于门内让我看不到的鸡胸此时也一览无遗,最可怖的是,由于戴着小厮帽,他那忽扇忽扇的大招风耳更是显得夸张……怎么看怎么像潘长江在出演《举起手来》中那最倒霉的小日本儿的造型! 然而,见我笑得差点倒地,“倭寇”同志不高兴了,眼一瞪,手不叉,“笑?笑什么笑?没见过长得丑的人么?”倒挺有自知之明! 我笑得擦了一把泪花,强憋住气,“唉!当乞丐久了,见过的丑人不少,但却真没见过像阁下你丑得这么有型的!虽说这跟遗传有关系,长得丑不是阁下你的错,但长得丑还出来吓人,这倒真是阁下你的错了……”说到这里,我一个没忍住,又笑得稀里哗啦起来。 “卟……卟卟……”身边本来一脸严肃的谢小然也由于我的话而终于笑了出来,且演变到后来简直差点儿捶胸大笑,“哈哈哈……”刚刚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然而,我们这一笑,“倭寇”不买帐了,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我们身后的妇人,“三娘,这俩小叫花儿……”却看到站在我们身后的叫三娘的妇人也憋得一脸通红,顿时急红了眼,“笑,你们再笑,我现在就剁了你们!” “阿显,好了好了,”三娘摆了摆手,“我先带他们过去,你在这里守着,待会儿有人来记得给他们开门。”说完,她走到我们面前,“你们俩先跟我进来吧。府里大,小心别走丢了。” “是!”我和谢小然齐声答。再不看身后那倭寇阿显一脸想发怒没处发的样子,快步跟着三娘走入了院内。 刚刚没有走进来时,我根本想不到,原来这从外观上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小房子内里竟然会如此的宽畅,三娘领着我们一路前行,经过了亭台楼阁,经过了一个大型的水榭,还经过了许多的厢房,终于,把我们带到一座关闭着的半圆拱门门前,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是由三座二楼高的小楼所包围的小院,形成一个不封底的“口”字形建筑。她指着那朱红的大门对我们道,“喏,里面就是粥舍了,难民都在里面,你们也快进去吧。” 粥舍?我心里冷笑:骗谁呢?且不说里面没有一点煮粥时会腾起的水雾,整个院内也寂静得可怕,一点也没有众多难民喝粥时的喧闹。况且…… 我抬头一看,隐隐地,看到左边的高楼上,似乎有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这里哪是什么粥舍,分明就是想要取我们性命的鬼门关!只怕我们这一踏进扇大门,就再也没有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见我和谢小然站立不动,三娘急了,伸手推开一边的大门,入眼的,是院中一座用石头胡乱搭起的灶台,灶台上坐着一口大锅,却没有丁星沸腾的迹象。她指着大锅俯身对我们道,“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所有的难民都吃过饭在睡觉了,锅里还热着粥,你们快进去吃吧!” 我却笑了,拉着谢小然后退了两步。 三娘见我们一脸不信任的样子,顿时显出一丝焦急,却又笑了开来,“怎么了?你们快过来呀……” 我依然笑着,看看四周,“三娘,这里怎么一点也不像有难民在这里喝粥的样子?” 三娘一皱眉,“怎么不像?我刚刚说过了,他们现在都在午休呢!”说完,一把拉过谢小然就往院里推,“你们这俩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省心……” “三娘!”我忙制住她使劲把谢小然往里推的手,“三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姐弟俩这就进去,不过在进去前……”我看向她,“作为回报,我想先给三娘你讲一个笑话。” 三娘一愣,也放松了推搡谢小然的手,“讲笑话?” 我点头,装成天真的模样,“是啊,讲笑话!” 三娘皱眉,略一思索,估计也不好逼我们逼得太紧,反而引来我们更大的怀疑,于是点头道:“好吧,你说来听听。” 我于是干咳两声,权当润了润嗓子,讲起来我在以前面对那些说谎的人时常说起的一个故事:“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靠在海上捕鱼为生的渔人夫妇。夫妇俩很勤劳,天天捕鱼,也赚了不少钱。但唯一有一个遗憾就是,他俩没有一儿半女,眼见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夫妇俩就越来越想要一个孩子。有一天,想孩子想疯了的男主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找来了许多的杂草,用心编了一个娃娃以求心灵上的安慰。夫妇俩得到这个草编的人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日日夜夜搁在自己身旁,就像是自己亲生的儿女一般,给了草人儿全部的爱——可是,突然有一天,海上卷起了大风暴,浪头打来,渔夫的小船在海里晃动得太过厉害,一不小心,草编的小人儿就掉进了海里……风暴过后,俩夫妻焦急地寻找着草编人儿的踪迹,奈何一直等了很久很久,他们也没有把它找到。夫妇二人于是对着海上草编人儿落海的地方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地道:‘儿啊儿啊,你是编的啊,怎么还不浮上来啊!’” 说完这个故事,我含笑地看着听得稀里糊涂三娘。 “完了?”她问,不解的样子。 我笑,点头,“完了。” “就这?”她仍然还一脸茫然。 我再点头,“就这?” “什么意思?”她皱眉,“这也算是笑话?” 然而,谢小然却听出了这个笑话的个中含义,一咧嘴,笑了起来,转回头对三娘道:“儿啊儿啊,你是编的啊!”似鹦鹉学舌,却真正道出了这个笑话的内涵。 三娘一愣,继尔神色一凛,“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在说谎了?” 我笑,“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们是一群被饥饿所迫的难民,就发现不出你言谈里的破绽了吗?”我指着院里的那口大锅,“你说你施粥给难民,可是这么多的难民,数以千计,你们只用一口锅煮饭,救济得过来吗?况且,你说难民们在午休,我们就算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你们少了一样道具吗?” 三娘眉一皱,“什么道具?” 我冷笑,“碗!施粥给难民时用的碗!这么多的难民,不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只碗的。而施粥时,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所以,”我作了总结,“你这里,根本不曾救济过一个难民!相反,”我指着从院子的里面蜿蜒而下流到台阶上的一些暗黑色的印记,“你们这里……就是杀害他们的屠场!” 三娘愣了愣神,再看向我时,眼里竟闪出了一丝杀机,“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没错!”我和谢小然异口同声地道。 “这么说,你们也不是真正的难民啰?”她偏偏头,又问,眼里杀意更浓,看着我,她道,“难怪我听你的口音不太像恒阳那边的人!” 我看向她,眼底也射出凌厉,“没错!我不是难民,却是来调查京城难民无故失踪又无故死亡的人!原来,真有人把他们诱到这里加以杀害!不过,你放心,我们当然不会只有两个人。打从你靠近我们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暗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了!” “哦?”三娘眼一眯,偏头看我,一脸的不信。 我扯扯唇,冷笑,小手指放在嘴边,尖利地打了个唿哨,“还不现身!”按我与卓然约定的暗号,唿哨声后,会有护卫从天而降,并最终将这群恶人逮捕归案。 可是…… 当我说完话,竟然是一片静默,可怕的静默!没有神兵飞落,甚至天空中连一只鸟儿也不曾飞过! 我顿时惊得满身冒出冷汗,不由得拉住谢小然后退了两步,心里暗道不妙:糟了,我太相信卓然的话,也太过相信他身边的隐卫的能力,所以太早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却不曾想过,万一失败,我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唉,都怪我,低调是做人的准则,我怎么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果然,片刻安静后,“哈哈哈……”三娘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刹时从袖子里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诡异而清冷的青色光芒。她慢慢地靠近我们,一步一步。我和谢小然心慌的后退着…… “我忘记了告诉你们,这里可是一位朝廷大官的别馆,守卫可是很森严的,”她慢慢地耍弄着那把匕首,脸上就像猎人逮着猎物后却不急于处置,而将猎物玩弄一阵再弄死的神情,慢慢地向我们靠近,“单凭你们这些孩子,竟异想天开想要闯进来?简直作梦!” “嘿嘿嘿嘿……”我马上假笑着跟她打起了哈哈,“我们跟三娘你开玩笑的……” “是吗?”三娘眼一凛,持匕首的手忽然朝我的脸挥了过来,我一看势不好,头一缩,躲过了她第一次的攻击,拉着谢小然就向外跑去,“你个老不修,小心点使你的匕首,那一看就是淬了毒的,你想要人命啊?”说话间,我们又跑了几步,和三娘拉开了一段距离。 背后传来三娘冷嗖嗖的声音,“看你们往哪里跑?”接着,是一声奇异的哨音,“抓住他们!” 顿时,一群手持弓箭,身着卫兵服饰的人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了过来,形成一个方阵,箭头所指的方向,无一例外地全对准了我与谢小然! 我们回头,只见刚刚那个小院里的高楼上,也站满了和这些人一样手持弓箭,身着卫兵服饰的人! 天哪!是官军!正规的朝廷官军! 我不由得心一惊:我只道这幕后黑手会派人来杀我们,也估计了可能会是杀手,会是剑客,却不曾想,竟然杀害难民的,会是朝廷正规的官兵!看来,这幕后的黑手不仅位高权重,甚至还掌握着国家的军权! 天哪,我真是太幼稚了,怎么可能认为仅凭我认识太子,仅凭太子的权力,就能当卧底揭开整件事的真相?官官相护,只怕这件事牵连到的,还不会是一个朝廷的官员!他们怎么可能容忍得了我区区一介草民就揭发了他们的阴谋? 三娘走近我与谢小然,一脸的冷笑,“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扇到谢小然脸上,“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又转头狠狠踹了我一脚,我吃痛,顿时跪倒在地。“竟然敢叫老娘老不修,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又高高地举起了匕首,“纳命来吧!”狠狠地朝我刺了下来—— 我一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 49 完了完了,这次肯定要被搞定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匕首划过空气,尖锐地呼啸着向我刺过来的气流,心里这样想着,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这些穿越的姐妹们又一次欺骗了我的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信心啊,不是说穿越人一般都是女主角么,不是说穿越人一般都是九命猫,随便怎么整也不会死的么?谁见过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先死的?这条定律怎么在我身上就TM得不到验证呢? “庄姐姐!”谢小然又惊又惧的声音刺透了我的耳膜,突然间我的身体被人大力的扑倒……“锵!”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尖利的兵器声,一样器物从我耳旁划过,“乓”的一声,似钉入到什么坚硬的物体里,闷闷的一声,正待我疑惑地想睁开眼睛,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刀剑相搏的声音,一片杂乱中,我听到三娘惊惧地大声命令着待兵的弓箭手们,“还愣着干什么,射箭啊!” 话音刚落,是弓拉满弦后划破空气的嗖嗖,却又在下一秒,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啊”、“啊”声而宣告级结,整个院落里,顿时弥漫了呛鼻的血腥。 我转过脸,扑在我身上的谢小然却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庄姐姐,不要看!”言语中透出似大人对小孩的那种关切,就像是害怕我看到这一幕会受到伤害般。 然而,他哪里想得到,我早在跟陆奇轩逃出耶律逐原的追捕时,就已经看过了那平生最最惊恐的一幕,我想现在的状况再怎么血腥也不会比当初更为让我心惊。更何况,现在可是朝廷围剿贪官污吏,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啊,我能不看么我? 于是,我又一把把他遮在我眼睛上的手拉了下来,大眼一瞪,向身后的战场看去,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正手持着各种怪异的兵器与三娘等人缠斗。他们中有人翻飞于空中躲避着弓箭手射来的冷箭,长刺的剑一挥,勾起冷箭似长了眼般准确地射中敌人的心房;有人手持一枚亮中圆形齿轮钢镖,一镖冲着弓箭手飞旋过去,所到之处,所有的弓箭手都发出一声惨叫栽倒在地,从喉头处涌出大量鲜红的血来;有人手拿一柄无刃的班斧,遇到抵抗的人,根本不是劈,而是举着斧头冲着脑门星儿上一砸,顿时来人*脑裂,挂着还剩下一半的眼珠倒在地上…… 哇噻,太帅了!这些人不愧是卓然手下的大内侍卫啊!看看这武功,招招阴狠毒辣致人性命;看看这兵器,全是在一招之内致人于死地的神兵利器,这才是朝廷的能人啊! 正感叹间,刚才所有埋伏的弓箭手几乎已全被这群人消灭殆尽,剩下最后一个弓箭手正惊慌的丢下弓箭想要夺路而逃,亦被刚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追上,长剑一刺,锋利的剑身顿时对空于胸,再使劲往回一抽,“卟……”血顿时狂飚出来,溅了黑衣人一头一脸。 然而,弓箭手倒是解决了,但三娘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当所有的黑衣人转回头来与她缠斗我才发现,她的功夫出奇的好,一招一势一看就知道她并非简单的人物,致使黑衣人在一时间竟近不了她的身。只见她往空中一跃,迅速地蜕去了身上束手束脚的官纱制衣,待跃下地时,已是一身早已穿戴完整的紧身衣,所有要害,竟全都有所防护!这样一来,她竟然是一个身形妖小的中年女人。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觉得她的身材与脸形有些不成比例,原来是她早有防备。 然而此时三娘露出真身,却并未再先出手,只见她后退一步,眼一眯,警惕而又恶狠狠地望着所有的黑衣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她的回答却似泥牛入海。黑衣人静默着,全都不答她话,似在等待什么人发号施令一般。果然,未几,从人群中走出了刚刚手持钢镖的黑衣人来,却答非所问,“想不到,中原杀手里的翘楚,鼎鼎大名的杀手界的领导者‘青匕美人贺三娘’,原来也不过是楚国朝廷里的贪官们豢养的一只鹰犬罢工了,”他摇摇头,“啧啧,真真令我失望!”声调冷硬,充满着蔑视。 只见他话音刚落,贺三娘闻言浑身一颤,眼里顿时显出几分戾色,“你们……如何识得我的身份?” 却见那黑衣人首领哈哈一笑,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天下间,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贺三娘闻言又退开两步,脸上显得有些迷糊,“你到底是谁?” 首领神色一凛,“你勿须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贺三娘,今天是非死在我的手里不可!”说话间,他转过头来,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了正抱着谢小然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的我,又旋转身对贺三娘道,“怪只怪,你伤了你不该伤的人!她,可不是你该伤的人!” 咦?我伸长了脖子:他这话,是在说我吗?我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么威风的人儿啊? 哦,对对对,一定是卓然有下令,叫他们这些人要把我毫发不伤的带回去!这样一想,我顿时茅塞顿开,心里却不禁又有几分责怪起卓然来:娘的,卓然,如果你的人再晚到一分,我今天这条小命儿可真就交代在这里了,幸好我福大命大,才躲过了这一劫!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庄绮君可是穿越人啊,我是女主啊,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我死了这剧本还怎么往下演?老天爷和他家的人可都在看着我呢,哈哈哈…… “哈哈哈……”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嚣张了起来,仰头望天,从胸腔里发出舒心的一阵狂笑。却不曾想,在高手对峙的紧张过程里,我那嚣张又夸张的狂笑会是多么的突兀,不仅我怀里的谢小然被我吓得浑身一僵,就连正严阵以待的黑衣人和贺三娘也全都对我投来了关心的一瞥。 “哈哈哈……”十秒钏后,我的笑在继续; “哈哈哈……”二十秒钏后,我的笑在继续; “哈哈哈……”三十秒钏后,我的笑仍在继续…… 终于,到第五十九秒的时候,因为头望着天空的时间太长有些缺氧,我终于放弃了我魔音穿耳般的大笑声,慢慢地低下头来平视前方——????却立刻就看到了在场所有的人都瞪着我以为我神经短路了的惊讶神情,禁不住一得瑟,抱紧了谢小然,直到他使劲在我怀里挣扎,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我才缩了缩脖子,冲大家不好意思的一笑,“嘿嘿嘿嘿……你们继续,继续……” 然而,丹凤眼首领还未发话,另外一个刚刚拿刺剑的黑衣人却踱了过来,蹲到我面前,“喂,你没事吧?”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和善,却充满着关切。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事没事,我会有什么事?” “那——”他的手放在我刚刚被贺三娘踢了一脚的腿上,“还疼吗?” 我往自己脚上捶了一拳,回答他道,“还成,还有感觉!” 但是,还未等刺剑人再说话,那边就已经再度展开了战局。我抬眼朝那边望去,却见贺三娘已经与黑衣首领打了起来,而这个回合,首领显然有下令让其他人不许参战,所以所有的黑衣人都在原地待命。只见他们时而跃地而起,在空中一番拳脚相搏,时而在地上打得难分难解。高手过招,自然一时难分胜负。然而外行看热闹,我睁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他们的功夫如何,招势如何,但只要首领打了贺三娘一掌,我肯定是马上大声鼓掌叫好;而如果贺三娘出手攻击首领成功,我就叫嚣着把她家的祖宗十八代问侯一遍。 现代人发明的拉拉队可真管用啊,在我大力的鼓掌喝彩与不厌其烦的问候人家祖宗的情况下,不一会儿,交战的双方都大汗淋漓起来,然而明显的首领渐渐占了上风,把贺三娘逼到了绝地,出掌的招数也逐渐不支与凌乱起来。 “好哎!”见此情景,我兴奋得大叫,撑着腿站起来,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张开大嘴,点着拍子大唱起来:“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哦喂;大虾!大虾大虾必胜,必胜,必胜!大虾!大虾大虾必胜,必胜!”末了,我狠狠地吼了两句口号,“大虾队,雄起!大虾队,雄起!” 嘿嘿,这可是当年咱地儿足球联赛时我们这些伪球迷们必唱的歌啊!想当年,咱全兴队魏明、姚夏……等一群勇将,可就是唱着这歌为咱家乡争了一把光的说!现在有我唱这首足球之歌为首领助威,就不信偶家首领还打不过你个贺三娘! 奈何,我忘记了,咱四川足球队的同志们也是唱着这首歌,喊着这个口号败北的悲伤往事;也忘记了中国足球的最大贡献就是让所有的中国球迷开始关注篮球的事实,正当我喊出“雄起”这个口号时,大虾首领同志却突然间脚一软,不但没有给我雄起,反而被贺三娘一把袭胸,大大地在他胸部揩了一把油水,气得我差点翻白眼!这丫,太不给我争气了! 然而,更更让我生气的,竟然是刺剑大虾竟一把站起身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别闹了,你再闹我就把你丢给贺三娘了啊!”*裸的威胁我——而我,为了一点点稀薄的空气,我竟然向他……低头咧!丢人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啊! 但是,据我估计,我估摸,我估算……我刚刚给首领打气的歌还有口号还是有了一定的作用,虽然刚刚他不小心闪了一下老腰被揩了一把豆腐,但后来他的表现却也还可圈可点,再加上贺三娘年纪大了,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症状也出来了,渐渐地体力开始不支起来,出招的破绽也越来越多。终于,首领一个跃起,以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在她左边的肩胛骨上,贺三娘一声惨叫跪倒在地而结束了战局。 “耶!”看贺三娘再也无力还击,我顿时嚣张得跟什么似的,跑上前去,一把把首领抱住,口水流了满地,“大虾首领,你好厉害哟!”我笑得无害,往他胸前蹭了蹭。开玩笑,这样的猛男,我不趁机揩几把油水慰劳一下自己就真是枉生为人了啊!可是…… 奇怪,怎么没有蹭到想像中的胸肌,反倒他整个人抱起来有几分羸弱?而且,我依稀仿佛间,还闻到了一股花香的味道……不对不对,有些像是脂粉的味道? 不行不行,肯定是我感觉有误。反正我现在抱着的人也没有反对,我就装无知,继续蹭…… 我蹭我蹭我蹭蹭蹭…… “大虾首领,”终于我脸上的皮都快要蹭破了,也还没有蹭到首领同志的胸肌。这有些大大出乎于我的意料啊,一个忍不住,我问出我的疑问,“你的胸肌咧?” 然而还未等首领回答,我却突然被人拎着衣领,一把飞出老远,落到离贺三娘不远的位置上,抬头,摔我的正是那个拿刺剑的黑衣大虾!虽然他蒙着脸,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从他冒出汹汹火光的双眼看来,他似乎,好像在生气? 果然,我的猜测在下一秒得到证实。只见他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似要将体内的火气压下去,终于冷着声音道,“一个叫花子,人家救了你,还好意思拿人家的衣服来擦脸,你寒不寒碜?” 哦,原来是为这一出啊!我汗了一身:还以为他看出了我*的用心的说…… 然而,显然有一个人看清了我的色女本质,“哼!”只听我旁边的败兵之将一声冷哼,看着我的眼睛里多了一分不屑。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欺软怕硬。这群黑衣人武功深不可测,虽说他们是卓然的部下,但把他们惹毛了,估计也没我的好果子吃。可你一个倒势的贺三娘也敢来嘲笑我,这可就是大大滴不给我面子了哦? 基于此,我立马爬了起来,反正全身上下都脏得不行,我也懒得擦屁股上的灰尘了,一溜烟跑到贺三娘面前,狠狠地薅了她一把当出气,谁叫她刚刚看不起我来着。贺三娘吃痛,皱了皱眉,看我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杀意。 “哼哼!”我故意比她多哼一声,看着她右手紧捂着左肩的样子尽情嘲笑,“要你为虎作伥!要你当杀手!现在好了吧,成这样儿了,骨头断了吧?活该!看今后刮风下雨不痛死你!对了对了,待会儿我们把你送到衙门去,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这助纣为虐逼良为娼的……不不不,你好像还没有逼良为娼的不良纪录吧?得了得了,这条放过你,就看看你这助纣为虐的人的下场吧?真是的,啥事儿不好干,当杀手!你以为杀手是人人都能当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把年纪了,还老黄瓜刷绿漆——给我装嫩!哼哼,今儿就让我们这些小辈教教你:出来混,早玩是要还的……” 贺三娘脸色青白,显然我的话让她受的打击不小,这让我不禁更加得意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多,“要说啊,这混黑社会啊,它的害处可真不小……”我正说得洋洋得意,却在突然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原本一直蹲在地上的贺三娘突然神色一凛,恰逢我越讲越靠近她想要看清她的脸色,电光石火间,就见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只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踏,突然从她的鞋底处“刷”的弹开一把和先前追杀我时一模一样泛着青黑色光芒的匕首,狠狠地一脚朝我踢了过来。由于我站得近,再加上没有任何的防备,一时间只能眼看着匕首离我的心口越来越近,却做不出任何一个动作…… ------------ 50 “小心!”身后有人疾呼,下一秒,我已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那人一个回旋转身,只听“哧”的一声,是利物刺透皮肉的声音,我惊恐的仰起头,看着刚刚还对着我怒火汹汹的眼睛,此时却闪动着看到我安全后的安心光芒,好帅好帅…… 黑衣大虾们全冲了上来,又一次与贺三娘展开了激战。的确,我们都小看了一个顶尖的杀手,她身上怎么可能只有一把匕首?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制住?况且只是断了肩胛骨…… 而此时,一直抱着我退到安全境地的刺剑黑衣人却已经无力再支持下去了,匕首剧烈的毒性让他很快的就脸色发青,发黑起来,他额上的青筋暴了出来,整个脸上布满了冷汗,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抬手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听着他大力的喘气,愧疚与忧心爬满了整个心头,“你没事吧?放我下来!不然你的体力会消耗的!” 他吃力的摇摇头,再抱着我走了几步,他指挥着谢小然:“你……接住她……”奈何谢小然刚扶住我,他的身体却陡然一歪,轰然跪倒在地,颓然地仰倒在一旁的草地上。 “大虾,大虾……”我慌了,我完全慌了,可看到蒙面的布下他一脸的青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拍着他的脸,不让他失去意识,“大虾你醒醒,大虾你不能睡呀……”怎么办怎么办?我把在现代学的急救方法全想了一遍,却一点也理不出头绪,只能想将他翻转身好伏到他背后那还流着黑血的伤口处,想帮他将毒吸出来,却不曾想,他却识破了我的想法,一把拉住我,“不……不行……你……会中……毒……”手死死地拉住我,怎么也挣不开。 我急得没法,想要帮他吸毒手却挣不开,也翻不了他的背,看不到他的伤势有多严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短促…… “大虾,”我抚上他脸上的黑布,“要不,我帮你把布取下来,好不好?这样你呼吸要舒服一点……”说完就想动手摘他的布…… “不行!”本来以为意识已经模糊的他此刻却莫名的清明起来,大喝一声,“住手!” 我只能依言停下,有些好奇于他的举动,“为什么?摘下来你会舒服一点的。” 他无力地摇摇头,“我……丑……不要……碰……会吓到……你……” 天哪,这什么人啊?都到这份儿上了,竟然还在顾虑长相问题!无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在这样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还不愿摘掉黑布,我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愿。 “好好好,我不动你面上的布!”我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安慰他,“其实大虾,人与人之间的美丑不是这样介定的。就算你长得很丑,毁容、有刀疤……但只要你心灵好,你在别人的心里就是最美的,最帅的!就像刚刚,你救了我,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于危难,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最帅的帅哥!” 他的身体在听到我这最后一句话时突然一抖,握住我的手也不由得一紧,“你……”喉咙干涩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心里的帅哥,最帅最帅的大帅哥!”我也急急地拉着他的手,急急地对他道,生怕他下一秒就再也听不到我的话了。 他笑了,隔着蒙面的黑布,我知道他笑得很安慰,“是……我是帅哥……”他喃喃道,眼睛却缓缓地闭了起来。 “大虾,大虾……”我急骤地拍着他的脸孔,泪水滴落到他脸上,又慢慢地滑落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再睁开…… 突然,有人制住了我的手,回头一看,是另一个黑衣人的脸孔,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求求你们,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别急!”首领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再示意我过去一点,然后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迎向我期待的眼睛,“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解药我们已经从贺三娘身上拿到了,他不会有事的。” “是吗?真的吗?”听到首领宣布这个结果,我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又惊又喜。 首领点点头,给了我肯定的答案。然后拿过一个用小瓷瓶,拨开盖头,从里面倒出一粒红红的丸药来,叫我背过身去,塞进了刺剑黑衣人嘴里。 “对了,”见刺剑人安全无虞了,我这才想起贺三娘,“贺三娘呢?你们杀了她?”我看过去,见她躺在墙角的一头一动不动。 首领头一扬,边帮刺剑人把脉边道,“没有。我们知道她还有用处,只是将她的手筋脚筋挑断了而已。” “哦。”我这才放下了心来。 “三娘!三娘!”突然,本来早已安静的小院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极惶恐地跑了过来,“官军闯进来了……”来到小院门口却突然一顿,显然被里面的情况吓了一跳,“这……” 我立刻想起,原来还有个看门的小倭寇阿显还未解决,正待我出声,首领拾起一块石子飞过去,正中他的肩骨,只见他立刻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就连脸上那惊惧的神情也停留在了那一瞬间。 好厉害的功夫!看了被定在门口的阿显良久,我惊得目瞪口呆:这可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大法? 转过头,正想问首领,却发现所有的黑衣人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小院里,除了我和谢小然,还有刚刚那些弓箭手的尸体还有重伤的贺三娘、被定住的阿显以外,竟然再无一人!若不是这些打斗的痕迹如此明显,我几乎要以为我自己做了一场梦。 戳了戳我身前的谢小然,我惊疑的问他:“谢小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群黑衣大侠离开?” 谢小然显然也被突然消失的黑衣人弄蒙了,傻傻地张着大嘴,摇了摇脑袋,“我刚刚也看那边去了……”他指指阿显。 天哪!我们俩大活人,眼不瞎耳不聋,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竟然让这么一群大活人无端的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正惊讶间,小院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忙而又有序。很快,我就看到小院外全被身着禁卫军服饰的官兵们团团围了起来,他们没有上前,却个个严阵以待,似乎在等待某人发布命令。 果然,一会儿功夫,围住我们的官兵让出了一条道,两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竟是头戴玉冠,一身明黄的皇室子弟打扮的卓然,而身后,则是一名身着武将军装的官员。只见他他匆匆越过人群,在小院的门前站定,待看见被人定住的阿显后,他明显的一愣,再探头看了我和谢小然一眼,“庄姑娘,你们没事吧?”他在门外问。 “没事!”我回答,携谢小然走了出去,站到门口,冲拉着谢小然冲卓然跪了下去,“民女拜见太子。” 谢小然也很懂事地跟着我道:“草民拜见太子。” “快起来快起来!”卓然一把扶住我的肩膀,连礼制都顾不上了,神情既忧又喜。“庄姑娘,你们受苦了。你们还好吧?” 我点头,“启禀太子,民女庄绮君率弟谢小然卧底于枣红县流民内,一共十一天,在太子隐卫的协助下,成功地将京城里诱杀难民的贺三娘、阿显及弓箭手等人抓拿归案。” “好!好!”卓然显得很高兴,“庄姑娘受苦了!本宫派来的人情报有误,以为你们诱敌去了城郊的小树林,所以本宫带领官兵全奔那儿去了,没想到……”他看着我,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你们没事就好!庄绮君,你们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我低头一福,“回禀太子,刚才情况的确很危险。民女的身份被识破,贺三娘动了杀机。没想到,是太子的隐卫救了民女,所以,民女不敢贪功。太子的隐卫们才应该居功至伟!” 没想到,我说完这段话,卓然却突然神色一凛,“你说本宫的隐卫?”他一脸的疑惑,“可是,隐卫是本宫的隐形卫队,平日里只负责本宫一人的安全,况且今日,本宫未调一兵一卒过来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怔,“太子,您是说,您今天未派人暗中跟过来保护民女?”说到这里,我与谢小然面面相觑:那么这些突然闯入,又突然失踪的黑衣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卓然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与谢小然的表情,知道我们不曾说谎,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 “庄姑娘,这里太过凌乱,不宜久留。不如这样,你先随本宫回太子府,待本宫问明此事的来龙去脉再做定夺如何?” 我想了想,也对。这群黑衣人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奇怪,如果他们不是太子的钦差卫队,那他们又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跟踪我来此地?为什么要出手救我?这一切,还有太多的疑惑,一时间是不可能解得开的,倒不如先跟卓然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弄明白整件事的是非曲直。 于是,我点点头,“一切但凭太子做主。” ------------ 51 跟着卓然回太子府的途中,我着实的体验了一把权力的好处:那就是所到之处,必定有许多人对你恭恭敬敬前呼后拥,哪怕你身上再脏不可言臭不可闻,但只要跟在太子身后,所有的人必定都觉得你美丽得不可方物,哪怕沾上一点你身上的灰尘,那都是一种荣幸。就好似跟在老虎身后的狐狸,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我,刚好不巧,就正是这只狐狸,还是只感觉特别好的狐狸。看着所有人簇拥着我,那巴结的脸孔,那诚惶诚恐的表情,我心里那个爽啊! 终于!终于!!终于!!! 终于让老娘我找到了穿越人的感觉。这才对嘛,我是穿越的不是?凭我的身材,凭我的样貌,凭我的智慧我的头脑……我早该享受这种级别的待遇了好不好?虽然在这之前,我被整得很惨,甚至被人当作了过街老鼠,但鲤鱼跃过龙门那叫什么?叫龙!就算差一点跃不过,我也变龙鲤了不是?总比鲤鱼值不少钱儿了吧? 特别是刚刚上这辆黄绸铺盖的高级宝马马车的时候,我那享受的级别和待遇啊,真是太爽了:两个侍女扶着我一摇三晃地走到马车边儿上,竟然还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跪了下来,亮出自己宽阔的后背让我踩着上车……当然当然,我一现代人,讲的就是人权,这样糟贱人的事儿我做不出来,所以到了最后还是自己拉着谢小然翻身上车。虽然狗爬的动作引来了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但我心里还是爽得厉害,人垫啊,穿越的姐妹们,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了哎,有多少享受过我这种级别的待遇啊? 老天爷,你TNND不待见我让我穿得倒霉又怎么样,我林昊雪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终于混出头啦!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番得意,拉开车帘看了看前面骑马的卓然和紧挨着马车一脸严肃,行为举止训练有素的侍卫与宫娥们,乐得简直找不到北了,只恨不得这马车没顶儿,能让我像现代的国家领导人巡视时,从轿车的车顶探出身来,冲着训练有素的军队大喊:“同志们好!”那得多威风啊!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时候流行的一个笑话,顿时又笑得前仰后合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捂住肚子唉唉叫痛。 然而估计我的笑声太过有吸引力,不仅引来了谢小然见鬼般的惊吓神情,也引来了卓然挥手叫停了长长的部队,倚剑下马,钻进了马车,和我们坐在了一起。 我抹了一把泪花,强逼自己在太子面前要庄重,但效果似乎不是很明显。“哈哈……拜见太子……” 卓然虚扶一把,“免礼。”但立刻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庄姑娘,你笑什么?” 我憋了憋气,终于压下了笑意,“禀太子,民女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笑的故事,所以一时有些失仪,望太子见谅。” “哦?”卓然眼睛一亮,“可否也将这个笑话告诉我?” 我笑:“太子想知道?” 卓然估计也被我笑得毫无顾忌的神情所感染,唇边扯开一抹笑意,“当然。” “好,那请太子听民女禀明。”我正正神色,努力地憋下笑意,深深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述说开来:“话说有一天,某国的军政首长一时兴起,检阅三军,见三军军容整肃,一时高兴,就喊了口号:‘同志们好!’这是例话,于是三军就齐声答:‘首长好!’这位首长又喊话:‘同志们辛苦了!’三军又齐声回答例话:‘为人民服务!’本来喊完这两句,按说例话就喊完了,哪里知道,这首长见天儿太热,三军将士都晒得很黑,于是一时兴起,又喊了一句:‘同志们晒黑了!’”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扑”的一声又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这句话例话里没有啊……三军将士就都愣住了……然后,然后……哈哈哈……” 卓然和谢小然面面相觑,眼里泛出一丝不解,脸上则都是一副饱受惊吓的表情。 “然后……哈哈哈……”我又一次擦了把泪花,“所有的将士们想了想,异口……异口同声地道:‘首长(手掌)更黑!’哈哈哈哈哈……” 笑话讲完了,我再一次笑得差点背过气去,靠在马车的垫背上再一次捂住肚子,感觉刚刚那阵狂笑笑得我肚子都快结在一处了。 然而,除却我的笑声,马车里的另外两个人,皆默然无语。 我于是好不容易止住笑,推推谢小然,“咋了,怎么不笑?” 谢小然:…… 我又薅薅卓然,“太子,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么?” 卓然一脸黑线:“我想,我还是骑马比较舒服……” 满座苍凉,马车里,突然有一阵阴风盘旋…… 看着卓然以火烧屁股的速度跳下马车,飞快地向他的白马奔去,我不满地用鼻子哼了哼:“切,真不懂幽默!”唉,搞政治的人哪,就是太过严肃! 行了一段路后,太子府到了。我和谢小然跳下马车,还未来得及审视一番这规模宠大不输皇城的建筑,一群宫娥就冲我和谢小然围了上来,赶鸭子上架般地架着我走了很久的一段路,竟将我带到一处天然的温泉旁,看着那由造型独特的山石所围成的一汪热气腾腾的泉水,我的眼都绿了,这么多天没有洗皮的身体也顿时痒不可耐。当听到一个执事宫女告诉我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沐浴场地后,我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叫她们都退了下去,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身上那件穿成了板油的乞丐服,一把甩得飞出老远,然后扑通一个浪子扎进水里,任温热的泉水包裹住我的身体,洗得晕天黑地日月无光,直到泉水上浮出一层厚厚的死皮,方显我美丽本色。 享受啊,真是享受!我今天可总算明白了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描写杨玉环出浴那一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感受。TNND,这真是我穿过来这么久,洗皮洗得最最畅快的一次,我简直有一生都呆在这温泉水里不要起来的意图!嗯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些宫女怎么这么不晓事儿,你说你给我端两盘葡萄或苹果过来,让我边洗边吃,那该多美啊!这不是古装电视剧里最最煽情的情节了么? 洗完皮,我爬将起来,宫女们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新的衣裳,鹅黄绿的宫装与长裙,似我与卓然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却更为复杂。我手忙脚乱的穿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几位宫女的帮助下把这衣服给穿了个齐整。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乱。这里毕竟是太子府,一切要按礼制来办,我的头发当然也不能再像在庄府时那么随意地梳个小辫或扎条彩带随意绑上。看着宫女们来来回回为我梳妆打扮,帮我戴上假发,插上金步摇,感觉就像我是皇妃一般,美得我直冒泡泡。 待一切打扮停当,我正欲站起来,忽然,只见曾和我有过两面之缘的福泰公公与几名手托木盘的宫女走进屋来,冲我恭身一福,尖声地道,“太子有令,赐庄姑娘五彩琅环一对,上好翡翠玉镯一对,金翠明珠花钗一对,宫花两枝,麝串一只……” 我听得耳朵差点倒竖起来,还未等福泰报完数,我早已兴奋得跳将了起来,冲到那些个宫女面前,看着她们手里的木盘里那一件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饰所,脸红了(那是激动的),眼绿了,嘴笑歪了,鼻血开流了…… 天啊地啊神啊娘啊……各路神仙啊,我林昊雪终于熬到这一天了,我成大富翁了!看看,看看,这些东西,哪一件拿到现代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哪一件不值个千八百万?就单看这做工,这雕花,就是现代工艺无所匹敌的! “嗞溜”,我一抹鼻子不断冒出的血,冲福泰公公傻笑,“公公,这些东西……真全是太子送我的?” 福泰愣了愣,估摸着没见过像我这样贪婪又毫不掩饰的主儿,正正神色,眼神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是的,庄姑娘,这些东西可都是太子赐给你的。”故意在“赐”字上加重了音节。 我也懒得管他的话语轻重,一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那也就不再客气了,反正东西也不多,我一古脑儿的全划拉到手里,忙不迭的就往领子、腰带、袖口里塞:发达了,我发达了!原本以为自己穿到这里来,能混个官窖的尿壶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让我得了这么多宝贝。看看,单现在如果拿出去卖了就值老钱儿了,更何况是回到现代。这一趟,值了! 福泰着实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许久许久,待我把东西都塞进全身上下各个能塞进东西的地方,他才眨巴眨巴自己的小眼儿,结结巴巴地道,却有一些小心翼翼,“庄……庄姑娘,这些……” “什么?”我也冲他眨巴眨巴眼。 “这些……是太子赐给你现在穿戴的饰物……”他意有所指的打量了我全身上下刚刚塞进东西的地方,“还有,这些东西是……是面见上殿时的穿着,是宫中之物,按国之礼制,这些东西在平日里……呃,民间,是不可穿戴的,更不能私自买卖……” 我倒!难道我的意图这么明显么? 我于是瞪他一眼,“我知道!”明显的底气不足。然后,极不情愿地,我从怀里又把东西一件件地掏出来…… 气愤!这东西只能在见卓然或面圣时穿戴,而我怎么可能经常见到他们?平日里,对着这些如此值钱,又如此漂亮的玩意儿,却不许戴又不许卖,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 52 衣袂翩跹,裙裾飞扬…… 流光异彩中,我莲步轻摇,任由宫女们搀扶着,步入了太子府的中心建筑——一心堂。这里虽然只是卓然太子平日里会客的大厅,却是金壁辉煌,好一派皇家风范。似一样摆设都精致华贵,每一件饰物都美仑美奂,无一不彰显出主人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 我进去的时候,卓然正坐于堂上,似悠然的在品茶,却在仔细一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竟然紧锁着眉头,眼睛,也正看向堂上桌面上的一份公函上。 “民女拜见太子。”我上前,盈盈拜倒,“太子千岁千千岁。”MD,这谁发明的口号啊,土得掉渣! 卓然从公函里抬起头来,却在见到拜倒在地的我时眼前一亮,站了起来,快步步到我的身前,“免礼。”手却伸了过来,轻轻地扶起了我来,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眼中透出一分激赏,“庄绮君,你真是……很漂亮……” 我心一跳,脸不由自主有些红了。说句实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任谁见到异性,还是这么位高权重又风流倜傥的异性这样赞美自己时,都会难免有几分窃喜,我当然也不能幸免,只能忙垂下头,还礼道,“太子过誉了。” 卓然却摇摇头,“不,你不仅人漂亮,心地也很善良,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思无人能及。”他看向我的眼溢出一丝光芒,“庄绮君,你真的……很特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卓然看向我的眼睛,那样的神采飞扬,那样的充满着赞赏……莫名的,我竟多了几分不自在。只能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然而,卓然在下一瞬间却又换了神情。挥手喝退所有的人,他冲我一笑,执起我的手,“来,你看。”伸手拿过桌上他正在看的那份公函,递给我。 我惊退两步,“太子,这恐怕有些不妥,民女只是一界平民,国家政事,民女还是……”况且,他的手温度太高,让我有些心慌。 卓然却又是一笑,“这不是什么机要,你大可放心。”说罢,将公函递到我面前,“况且,在我面前,你勿需多礼。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也信任你。” 卓然话已至此,如果我再过多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于是我只能接过,翻开一页,却在瞬间愣住。 这果然不是我想象中的公函,却是一幅幅历代各国的兵器图库。卓然挨近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额头上,痒痒的,却让我莫名的有些抗拒。 “你不是告诉我说他们使用的兵器很特殊么?那你看看,这里面可能查到?” 我松了口气,大骂自己有些多心于卓然的亲近,他也许只是心无杂念的当我是朋友,想要帮我查出一些线索罢了。而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我仔细地翻看着这本图谱,一页页,与记忆里所有黑衣人所使用的武器相比较,果然,我找到了首领所使用的钢镖,救我的那位大虾所使用的刺剑以及给我印象最深也最血腥的无齿斧,然而,这些兵器的真名让我心惊,而它们的出处也让我胆战:回旋镖、四眉刺、冲天斧……而这些兵器图的下方,竟然都标示着一个出处,那个在我穿越过来就饱受惊吓的国家:遥国!而且,就附上的说明表示,这些兵器都并不是常规的作战武器,而是属于特殊的武器种类,主要用于一些地下组织。 捧着图谱的手在颤抖,我涔出了一身的冷汗。 猛然间,我忆起黑衣首领当时对贺三娘说的一句话,当时,他指着我对她说:“怪只怪,你伤了你不该伤的人!她,可不是你该伤的人!” 遥国。 遥国…… 难道—— 那个首领是耶律逐原? 不,不像!我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个人是一双丹凤眼,而耶律逐原却不是。还有,我曾经抱过他,他身手虽好,但身体却显得很单薄,与耶律逐原的体型很不相称。就算是相貌可以改变,但体型上的差距,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的,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肯定那个人绝不会是耶律逐原。况且,遥国境内现在正在内乱,耶律逐原怎么可能分身来救我?还有,虽然他们都蒙了面,但我肯定,这些人的长相我绝对没有见过,除了…… 那个舍身救我的大虾,我莫名的,对他有一种熟悉感…… 猛然间,我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在一转眼没有踪影。一切,显得这么没有头绪。 到底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会是遥人吗?亦或,是与贺三娘不同宗派的杀手组织,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们刻意使用了遥国的兵器?这样一想,也不无可能。 可是,如果是单纯的杀手组织间的内斗,他们又为何要救我?甚至不惜舍命相护?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越想越没有头绪,我的脑袋都快成为一锅糨糊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见我皱眉,卓然又凑我近了几分,语言中有几分急切。 我手一抖,这才从弥思苦想中透过神来。 该不该告诉卓然我见到的黑衣人使的全是遥国兵器这件事呢?我咬咬唇,有了一丝不确定。如果是别的国家倒还好,可为何,这些兵器的出处偏偏是遥国? 庄绮君曾被遥国所掳,而如今,救我的人使的兵器也出于遥国,这件事如果被卓然得知,他会怎么想? 思索了半晌,我终于决定还是将此事暂时瞒下。卓然虽然口口声声说和我是朋友,但毕竟他是天家的人,我今天可以是他的朋友,明天,说不定就会是他打击的对象。所以,在他手里的把柄当然越少越好。 想到这一层,我于是摇了摇头,阖上图谱,“好奇怪,都没有。” 卓然一愣,明显的不信,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图谱翻来覆去的看,“不会吧?一个都没有吗?怎么可能?这是楚国兵马司绘制的最新的兵器图谱了啊……” 我默然,低头不敢看他充满怀疑的眼神。 他默了默,“要不,你绘出这些兵器来,我让兵马司那边再查一查?”又心细的想出一招。 卓然,果然不好糊弄。我明白,他这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而我此时也不能示弱,不然,只怕更会为自己招来祸端。于是,我任由他吩咐下人们拿来了纸笔,照着21世纪的飞机、步枪等兵器的模型画了一批更加怪异的图谱给他。 果然,卓然怵了,看着这些图谱半晌,皱眉喃喃道,“这些是什么兵器啊?”虽然搞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却仍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我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暂时的告一段落了。 只是,我的心里,却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 耶律逐原,但愿……不会是你! ------------ 53 在太子府里逗留了很久,卓然先行打发福泰带着谢小然回了庄府,然后带着我逛遍的太子府的每一个角落,欣赏了他的书房,看了他平时练功的场地,他还亲自教我如何射箭。最后,我们还偷偷溜进厨房,找到了许多美味的糕点裹腹。其实这些糕点说来也就是与现代人常吃的绿豆糕、桂花糕之类的差不多,但在古时,这些都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了。虽然我在现代这些东西也吃得不少,但在这里,我不可能扫了卓然的兴,只能装作第一次吃的样子,吃得兴致勃勃,看得卓然眉开眼笑。 掌灯时分,陪着卓然用膳,六菜一汤,有荤有素,吃得非常的检朴,也就是一些平常百姓们也可吃到的食物,所不同的是,经过御厨的手所烹制得更加美味可口而已。可见他平日里的生活也并不如我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描写皇室那种穷奢极欲的样子,这让我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用完了晚膳,终于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卓然又坚持要送我回家,说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于是我们又都换了便装,一起走在夜晚的青石路上,说说笑笑,说一些趣事,也谈到了些关于怎么处置难民与贺三娘等人的事,卓然说他自有办法,我也就安了心。 许是今日终于逮捕了贺三娘,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案子有了进展,我的心里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许是这种和卓然一起走夜路的感觉太过安详和宁静,月光映着青石板的路面太过如诗如画,不知不觉间,我又想起了在原城的时候,与陆奇轩在一起走夜路、吃面和谈心的情景。抬头看着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我不自禁的,又想到了陆奇轩。 奇轩…… 你还好吗? 还记得你送我回来的时候,你曾经答应过我,再过两三个月,你就会回来,来庄府提亲,娶我过门。可如今,三个月马上就要过了,你却都还没有消息……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延滞了归期?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这几个月来,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几乎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我是多么的希望你能快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因为只有看到你,感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才能安心…… 奇轩,我真的好想你啊! 想到这里,不自禁不住的,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想卓然却立刻注意到了,微微偏了偏头,他看向我,“庄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我一震,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神游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一笑,“没事,只是在想……” “想什么?”他好奇的笑。 我咬咬唇,思索着该不该把我和陆奇轩的事告诉他,毕竟,我们的身份有着一定的差距。但再一想,男欢女爱的事也很平常,既然我和卓然已是朋友,直言相告也应无妨。况且,他身在朝中,也许也知道一些原城那边的情况。 我于是开口道:“没什么,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忽然想起了两句诗。” 卓然果然更加好奇:“哦?什么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我轻轻地吟出王昌龄的《出塞》,果然不出我所料,卓然的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好奇转变为了吃惊。 “姑娘何出此言?”卓然不解,“如此月夜,宁静美丽,怎生姑娘却想到了这么两句不搭调的诗来?” 我道:“太……卓公子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能这样并肩走在这宁静的小路上,欣赏着这美丽的月光,谈天说地……这一切,都是边关将士们浴血保卫疆场所换来的。想那遥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如果没有了这群守关的将士,怎可有你我今日平静的在路上聊天的景象?况且……”我顿了顿,想到陆奇轩,心里又有些甜蜜起来,“不瞒卓公子,绮君有一心系之人,如今就正远在原城,为楚国戍边。我惦念着他,也不知道一别数月,他过得怎么样了……” 我话还未完,却见卓然脚步一顿,呼吸一窒,刚刚还温柔看我的眼神如今竟有几分黯然。 “庄姑娘是说……你已有……心上人?”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我笑笑,点头,“是啊。我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分别之时,他答应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回来向我爹提亲,然后娶我过门。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别说了!”卓然的音量陡然一升,冲我喝来。 我一震,还未说完的话就此卡在喉咙,惊讶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看着我的眼睛尽是复杂的情绪。乍然一看,竟像是有些挫败与受伤。 “卓公子,你怎么了?”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卓然一愣,旋即又笑了开来,“哦,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间感觉有些不适而已……” 听说他不舒服,我顿时有些心慌,莫不是刚刚换了衣服送我出来有些受了凉?于是赶紧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痛?”我摸摸自己的额头,又踮着脚伸出手摸了摸他,“还好,没有发烧。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卓然没有动,任由我摸着他的额头,竟有些呆住,脸上似乎泛出可疑的赦色,但在月光下却看不真切。摆了摆手,他浅笑道,“没事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一会子回府叫人送点药来就好。” 我摇头,“要不你还是不要再送我了,反正庄府也离这儿不远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的身份持殊,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 卓然却笑道:“没事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说完执起我的手,牢牢握进掌心,“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还想推拒。 “对了,你说的那个心上人……”卓然却打断了我的话,“他叫什么名字?”对于陆奇轩他似乎有几分好奇。 我想了想,他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府休息的好,于是加快了脚步,对于刚刚的话题也就一笔带过了,“他只是原城守军岳元帅旗下的一个小将罢了,名字就不劳卓公子费心去记了。” “小将?”卓然却一怔,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地。“岳青阳手下的?”他喃喃着,似乎陷入沉思。 “卓公子?”我唤他,“有什么事吗?” “唔,”他思索良久,方抬头看我,慢吞吞地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原城出了大事。” 我心一惊,“何事?” “一月前,原城主帅岳青阳率众巡边的时候,误中遥国的细作的毒箭,伤、重、不、治。”他缓缓的,沉痛的,从口中吐出的话更让我心惊肉跳,“据报,还有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几位参将也……无一幸免……” 轰!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般,顿时僵在了当场。 “不,不会的……”我的身体摇晃着,全身泛凉,喃喃着,我只能进行自我安慰,“不,不会是他……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的……”我冲着卓然摇头,不敢相信他的话。可是,如果奇轩没事,他为何这么久以来,也不给我捎个信儿来报个平安?他可知我有多想他吗? “庄姑娘……”我的样子肯定很吓人,因为在卓然的眼里,我看到了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伸出手来,似乎想安慰我,但又觉得不妥,只能僵在半空中,“庄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怎么可能没事? 第一次,我深深地痛恨起古代这不发达的交通起来。想我在现代,如果有什么事,要找什么人,哪怕隔着半个地球,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也就解决了,再不济也能上个QQ、MSN或传封电邮,消息的传输速度是如此的快捷与发达。可现在,原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奇轩到底怎么样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成天到处去玩,闲下来就埋怨他还不回来…… 一想到这里,我的泪终于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庄姑娘……”卓然这一下可真的慌了神,掏出随身的绢帕,他慌乱的,不知所措地在我脸上挥舞着,替我擦着我的眼泪,奈何却越擦越多,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我的心好痛。他擦不尽,只能急得一连声的安慰着我,“别哭啊,你别哭,不会是他,不会是他……”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不自禁地,把我搂进了怀里,让我伏在他的胸膛上,“唉!哭吧哭吧,哭出来你会舒服一点……” “我要去原城,我要去找他!”许久许久,我哭得累了,心里一个信念却坚定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喜欢陆奇轩,他于我,不仅是救命恩人,是亲人,更是我的爱人!在不能确定他有事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心的。想到这一层,我去原城的心顿时坚决了起来,一把推开卓然,我看着他,决然地对他道,转身就往庄府冲。 卓然却一把拉住了我。 “不妥。庄姑娘,你想一想,你一个女儿家,如何一个人去原城。还有,你这一走,你家里怎么办,还有你家的产业怎么办?你……” 我一把挥开卓然的手,“我还能管得了这些吗?如果奇轩不在了,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卓然手一僵,“奇轩?你说奇轩?” 我也一愣,他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吧?于是点头道,“是啊!” 卓然皱眉,“你口中所说的奇轩……可是原岳青阳麾下右卫营将领,常胜将军陆奇轩?” 啊?我怵了。常胜将军?我倒没听人提过。但卓然口里的“陆奇轩”,和我心里的陆奇轩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可是陆地的陆,奇怪的奇,亭台轩榭的轩?”我再度确认。 卓然点头,“那就假不了了。”却笑了开来,“你个傻丫头,不仅吓了我,还把自己也吓了。” 我傻眼了,“啥?” 卓然瞪我一眼,“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心里想着的人,陆奇轩,他现在没事,不仅没事,岳青阳死后,他还由于歼敌有功,朝廷下旨表扬他的功绩,现在,他已擢升兵马大元帅,顶替岳青阳一职了。” “啊?”我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了。陆奇轩没事,反而还升为了元帅?刚刚还在担心他出了事,现在却又立刻听到他升官的消息……这哪儿跟哪儿啊?太扯了吧!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我横着眼看向卓然。 卓然失笑,“喂,我说的话你都不信,还可信谁?” 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顿时滚回了原来的地方。拍拍心口,我又瞪他一眼,“那你不早说,害我白白掉了那么的泪。” 卓然一脸的委屈,“不是吧,明明是你没有事先告诉我他的名字好不好?” 我回过神来一想,不禁也为刚刚的乌龙给整得笑了起来,想到刚才自己还被这个消息急得直哭,真是傻得直冒泡了都! 卓然见我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我们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庄绮君,”卓然抹了把泪珠,清清喉咙,正色道,“我还真羡慕这个陆奇轩,他的眼光不错……”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摸着我的头发,“你,真的很特别……” 我轰他,“去去去,没个正经!”待把他轰远,又一把抓回来,“哎,卓然,你说,奇轩他怎么就不给我来个信儿呢?是不是升了官,变心了?” 卓然被我的话一下子又轰得老远,瞪了我一眼,“女人!懒得理你!” ………… ------------ 54 回到庄府,一切正常。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亏得楼管家凡事上上下下的打理,庄家的超市、商铺生意都非常的好,唯一一点小插曲就是在我回来的那天,楼韵独自去超市的仓库点货时受了一点伤,据说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后背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在床上躺了几天。 几天后,官衙贴出皇榜,言朝中大臣,最为皇帝倚中的太师吕国泰,联合朝中一众贪官及恒阳郡太守、八县县令等人,私相授受,挪用、侵吞朝廷用于恒阳郡赈灾的款项共计一千万余两,并私自驱赶、追杀恒阳郡逃难来京的难民,恶行累累,现将一干涉案人等抄家,家产充公,交由刑部定罪,并按情节轻重给予处罚。太师吕国泰为元凶巨恶,罪无可赦,即令秋后押于京城南门刑场斩首示众。另,鉴于朝廷官员贪污情况严重,现朝廷下令建立有司衙门,设举报箱,让楚国民众监督官员的一言一行。一时间,引来各方百姓的拥戴,而破了这贪污巨案,又力主建立有司衙门机制的太子卓然——不,应该在他的面前加入国姓:楚,楚卓然,更是受尽了天下所有人的爱戴,一时间,庙堂内外,太子的好评好潮。 贪污案一破,恒阳郡的难民当然得到了承认以及相应的照顾。由于有了楚卓然的亲令,官府带领着工匠,在两天时间里,为难民搭起了临时收容所,赠医施药,样样不缺,庄府的难民全都转移了过去且不谈,以往流连于京城内外的难民也终于有了安心的处所。不仅如此,楚卓然还下令恒阳郡新任郡守日夜赶工,重建灾区,以便难民们早日归乡。 然而,如果说这些我都想到了,我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想不到,楚卓然竟然上表朝廷,言我聪慧机警,在此次事件中,不计各人得失出财出力收容难民,不顾安危深入调查此案,为此案的侦破立下大功,奏表中不仅对我大加赞许,更奏请表彰我为商家典范。于是,他的父亲皇帝就龙心大悦了,大笔一挥,亲书“义商”二字,制成了牌匾令人敲锣打鼓送入庄府,不仅下赐了许多的金银珠宝,竟还下了一道圣旨:令朝中大臣,皇帝胞弟——廉亲王给我上契,收我为义女,封号为“懿德郡主”!圣旨中还言明,虽然按理我已被廉亲王收为义女,应该住在廉亲王府,但念我高堂尚在,所以将庄府改为郡府,算为我的独立府邸,并赐我供我使唤的男女仆役各二十人。 当这道圣旨下达的时候,不仅是我,就连庄府、全京城乃至全国都被震惊了。如果说官家的大家闺秀、书香世家的小家碧玉……就算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的女儿在因缘际会下被封为郡主,恐怕大家都不会这么吃惊,但唯独——商家,自古以来,唯有商家,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历代的上位者们都因商人的精明能干和思想独立而有所顾虑,所以商人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是永远也脱不了贱籍的。所以,皇帝封我为郡主,就算我再有功,对破案起了再多的帮助,这也实在是一件为传统所不容的事!况且,天下间有这么多的人为皇家做事,如果一旦有功就这样被册封,我估计那王爷郡主的也该满街走了。 楚卓然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是怎么跟皇帝说我的事儿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我从来宣旨的太监手里接过一卷明黄的卷帛,看着黄帛上那两只飞龙的图腾,要是以前,我一定兴奋得不行,这可是圣旨啊!身为现代人,我们也许见多了金银珠宝、官瓷玉器,但唯有圣旨,有多少人能见到真本?可现在,我看着满屋子手捧着金银珠宝、低眉顺目的仆役,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俗语有云:先欲取之,必先予之。楚卓然这样大张旗鼓的表扬我,皇帝这样的赏赐我、册封我,难道就真没有别的要求? 果然,宣旨太监与侍卫一走,我转过身,不意外地,看到了庄岩爹爹、楼管家、楼韵……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喜色,反而有些沉郁。 打发那四十个皇帝御赐的仆役下去休息以后,庄岩转过头来,怜爱的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绮儿,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爹爹还要和你楼伯伯商量一些事情。” ………… 既已被廉亲王认为义女,那么我拜见义父母的礼仪自是不可避免。受封的第二天,在经过一番经心打点后,我盛装打扮后被扶入轿中,带着小雅和一众仆役,前往廉亲王府拜见我这还未见过面的义父母。 多可笑,一道圣旨,竟让两家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成了一家人! 和廉亲王楚傲远一家的相处没有我想象里的那么复杂。就如他的封号一样,他的府邸虽按皇家礼制建造,但在我前往拜见他的途中,所经的亭台楼阁,却都处处显露出他朴实无华的个性,不张扬,却独具匠心。这一点,跟庄岩有些相似。楚傲远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壮年男子,卓尔不凡,一张英俊成熟的脸上未见一丝岁月的痕迹,相反,却多了一分成熟与历练的男人味。虽是皇亲,却平易近人,和我说话间说到得意之处,总是爽朗的仰头大笑。 而廉亲王夫人闺名苏雪映,更是一个慈详和蔼的妇人,她一脸的平和,话虽不多,却在说话间都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一串佛珠,看来也是一个与世无争之人。更难得的是,楚傲天虽握有权势,却竟连一个如夫人都没有,夫妻二人恩爱了几十年。言谈间,他们告诉我,他们曾育有一女,年龄与我相仿,但却年幼早夭,后来夫妻二人就再无所出。所以我的加入,更让夫妻二人的脸上有了几分喜气,而我也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们对我真心的喜爱。这让我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但相对的,本想问他们皇帝册封我意欲为何的话也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整整一天,我就耗在廉亲王府里,凭着我以前老爸教我的那点臭棋艺,陪着楚傲远下了几盘围棋,惨败得灰头土脸,在约定下回教他们打地主斗扑克后,又和他们喝了喝茶,吹了吹牛,胡吃海喝了一番,眼见日头已西,这才告辞而归。 从廉亲王府里出来,看着天边似火烧般的晚霞,我的心也毛焦火辣的。弄不明白皇帝册封我的真实心意,我怎么着也不踏实。老觉得背后就像有根芒刺,刺得我坐立难安。 转身上轿,我对着轿夫道:“走,我们去太子府。” 楚卓然对于我的到访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小雅向门房禀报我求见他时,门房竟没有通传就领了我进府,把我引到了他的书房。 我跨进书房的门,楚卓然正在作画,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画的什么,不过就基调而言,应该是一副山水画。看到我来,他抬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来了?” 我咬唇,行礼,“民女拜见太子……” 他却笑了开来,“什么‘民女’?你现在可是‘懿德郡主’了!”将笔搁下,慢慢地踱到我的身前,“找我什么事?郡主妹妹?”语带调侃。 我恼,“太子你明明就知道庄绮君为何而来!” 他点头,“我知道。猜也猜得到。”偏头看我,“怎么,你这丫头面对贺三娘这样的杀手都不怕,被皇上册封为郡主反而怕了?” 我眼一晃,反驳,“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一下国中有哪个国家的使臣来了,想要求娶楚国哪个郡主公主的去和亲,皇上舍不得,就随便封一个郡主公主的,让我代替去和亲,那我不就死翘翘了?”又指指他,“那,楚……太子可别告诉我被我猜中了啊!”电视里不是常这样演的么? 哪知道听完我的话,卓然却愣住了,良久,他仰天一笑,“庄绮君,你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不要把皇上的美意想得这么不堪好不好?” 我噘嘴,疑道,“那你告诉我,为何皇上无缘无故的封我的郡主?我又没有做什么事。难道说,仅仅因为我帮你破了案,收留了难民,就这么好运得享天恩了么?” 楚卓然点头,“唔,我想你真的很好运!真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册封你?” “当然!” 楚卓然想了想,慢慢地道:“其实是这样的。这次事件的确很偶然。相信你也去拜见过六皇叔了是不是?” 我点头。 “这就是了。六皇叔清正廉明,父皇很疼这个兄弟,也一直怜他无儿无女。本想从皇族子嗣里过继一个给他,哪知六皇叔一直以不合适为理由不答应。结果那天我上表奏请表彰你的功绩之时,六皇叔听我说了你的事后却大加赞赏,说你一介女流,却巾帼不让须眉,能想他人所不敢想,做他人之不敢做,言谈间流露出了想收你为义女之意。刚好你这次收容难民、破贪污案有功,父皇于是干脆就顺水推舟,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楚卓然解释得清楚,我却听得迷迷糊糊。 “啊?这也行?”我疑惑不解。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这么轻易的成了郡主? 卓然却点头,“就是这样!”坚定的看着我,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 我挠挠头:怎么头皮还是有点麻? ------------ 55 和楚卓然又聊了很多的事,对于当这个“懿德郡主”,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生。直到他一再向我保证,我虽受封为了郡主,但不享皇室奉禄,皇室也不会限制我的行动,我仍可以自主决定任何的事,包括庄家的一切经营事务,只是偶尔可以去廉亲王府走动一下,如此而已。 有了楚卓然的保证,我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想想反正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亲人,廉亲王认我为义女,我也就当多供养了一个父母,只要这样的册赏没有打扰到我的生活,也就没有了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样一想,我这才安下了心来。看看天色已晚,我于是向楚卓然告辞,准备回庄府。 送我出太子府的时候,眼见我钻身进轿,楚卓然突然掀开轿帘,很突兀地对我道:“对了,绮君,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既已受封,自然要进宫面圣谢恩。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到时宫里会举办大型的赏月会,我估计着父皇可能到时会召你入宫,顺便看看你。你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知道吗?” “什么?”一听他的话,我顿时惊吓不已,一屁股从刚刚坐上的软毡上弹起,冲到他面前,“太子你不会吧?你刚刚不是说我只是接受这个郡主封号,不必管皇室之事的吗?怎么你现在刚刚说完就变卦了?”要知道,在我之间穿过来的姐妹们那可都是全能啊,吹拉弹唱、吟诗作画样样精通,可就我啥也不会,光一张嘴皮利索,唯一一次唱歌就被陆奇轩以妨碍风化扰乱军心给打了二十军棍。想想,到时皇宫开宴,所有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都要到场,那场面,没几千也有几百人吧?到时如果皇帝一时兴起,要我吟吟诗作作画唱唱歌跳跳舞……那我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见我这么大的反应,楚卓然顿时笑了开来,拍拍我的手安抚了一下,“绮君莫慌,没事的。你受封后,总是要去谢恩的不是吗?况且这一次的中秋赏月会,正值宫里为父皇准备御膳的厨子告老还乡,所以父皇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在宫里会举办一次御厨大赛,从御厨里挑选出一位掌勺御厨来。所以,你只要在那里安心坐着吃东西即可。” 我怀疑:“真的?” 楚卓然点头,依然是肯定的表情:“真的。” 见他说得这么肯定,我也不便多言。只是,一想到要进宫,我心里就整个儿七上八下的。根据穿越定律:穿越女进宫一般准没好事儿!我该不会也这么霉吧? 回到庄府,我带着小雅,本想先去拜见一下爹爹,哪里知道刚到“畅心苑”就被在外的下人给拦了回来,告诉我说老爷正在和楼管家议事,让我不必去请安。 我心下生疑,看着爹爹房里的灯光,心里就像被猫挠了般毛焦焦的:自从我受封为郡主后,庄岩爹爹这两天的神色就一直很奇怪,连着召楼管家进房议事。他们到底在商量些什么? 转过身,我带着小雅向我所住的厢房走去,本想回去看会儿书就休息了,在古代的日子真的不是很好打发,入夜后如果不早些上床安寝,就没有了别的节目。到现在我才算真正知道为何古代人从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哪里知道,刚走到花园,突然,一阵酒的香气又隐隐的钻进了我的鼻子,让我精神一振。作了一个让小雅噤声的手势,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不意外地,又看到楼韵正背对着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对月浅斟。 “哇!楼韵!”我猛地跳出去,就像以前爱跟朋友们玩的躲猫猫的游戏般,手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哇,又逮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吃独食儿了!都不知道等我回来……” 然而我后面的话在看到楼韵的脸色后顿时卡在了喉咙眼儿:只见在我这重重的一拍下,楼韵身子猛地向前倾去,脸也瞬间变得惨白,额际渗出了滴滴冷汗…… 我这才猛地想到他前几天才受了伤,看来伤口被我这一拍肯定又扯痛了,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轻抚着他的背,有些担心地问,看他痛是脸都白了,他的伤口一定很痛。于是我狠下心来,提住他的衣领,“来,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楼韵骤然地一缩,浑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前,“你干什么?”一脸的戒备。 我莫名其妙,“看看你的伤啊!不是说是摔下来碰伤的吗?怎么这些天了都还不见好?是不是真伤得很重?” 看着我一脸的关心,楼韵脸竟然泛出可疑的红晕,慢慢地松开了攫住我的手,眼睛不敢看我,“哦,没事了……只是还有一些淤青而已。你刚刚这么大力的拍我,正好拍在伤处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那是不是还很痛?需不需要我请大夫来帮你看一看?” 楼韵摇头,“不必这么麻烦,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他看着我,“你现在是郡主了,凡事不可再像原来一样胡闹,女孩子家,庄重一点会比较好!”竟淡淡地指控我刚刚从背后吓他的事。 “切!”我啐他一口,大喇喇地坐在他的旁边,吩咐小雅叫厨房的小工再送点吃的过来,不必一直守着我们,然后坐下,冲楼韵一笑,“人家当你是哥哥,才没有避讳这些事的好不好?我在外面可是很庄重的!”特别在“很”字上下了重音。 楼韵却浅浅一笑,揭破了我的谎言,“是吗?那是谁有一回上街,被人打了个乌眼青?” 我就知道,楼韵一定会拿我那点破事来说!于是犟嘴道:“人家那一次是见义勇为才被人打的好不好?” 楼韵脸上的笑意更重了,“嗯嗯,那顶着一只眼儿跑‘醉伶楼’闹事儿呢?” 我顿时矮了半分,“人家……人家还不是担心你么……”小小声地道,又马上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对了,红拂最近怎么样了?你养伤这段时日都没有去见他,那会不会有问题?” “说到有问题……”楼韵却抓住我的话尾,一下岔开了我的话题,“绮君,你不觉得你现在的问题比我的更大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却透出忧虑,“皇上册封你的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恍然大悟,把楚卓然的解释再向他说了一遍,“其实这很简单,就是我帮助太子破了贪污案,而太子在上表向我请功的时候又恰逢廉亲王想收一个义女承欢膝下,又这么巧看中了我。所以喽,我就当了个挂名的郡主而已。皇室的事我也不会去搅和的,放心吧!” 楼韵摇摇头,“我总觉得吧,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你想想,这么多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可为何却偏偏只有你一个人受封?况且,就算皇室的事不会牵涉到你,那宗人府呢?宗人府可有关于你的记载?如果有,那你就怎么也算得上是皇室的一员了。按说,就算是亲王收的义女,但只要有了封号,也就算是皇室成员……他们这么做,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吗?” 我疑惑地看着楼韵,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楼韵,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韵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怀疑……有皇亲贵族看上了你,但碍于你的出身问题,只能让一个亲王先出面为你正名,然后再……” “怎么可能!”我惊叫,立马否认这个可能性。楼韵口里的皇亲贵族,我只认识楚卓然一个而已,他这话不是明明冲着楚卓然而来的吗?于是我赶紧向他解释,“没你想得这么恐怖好不好?是,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太子不会这样做啦。更何况,他知道我喜欢的是陆奇轩,他也没什么表示啊!所以大家都不要把这件事想复杂了好不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我的话刚说完,楼韵全身一僵:“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忘记陆奇轩?” 我眨眨眼,有些失笑,“切,喜欢一个人,跟时间的长短没有关系的好不好?况且,他答应过我,等遥国的事一解决,他就会立刻回来向我爹提亲,只是临时出了状况延滞了他的归期罢了。不过现在算算时日,他应该了也快要回来了吧?”我冲楼韵一笑,带着几分坚决,“所以我会一直等他,等他回来!” “你!”楼韵一激动,手一抖,酒杯里顿时洒出几滴酒来,“你当真就这么喜欢他?”他冲我低吼,面色似有些不豫。 我点点头,看着他有些发青的脸色,疑惑地问,“楼韵,你怎么了?” 正待楼韵回答,却恰逢此时,几个丫环鱼贯而入,纷纷为我们布起菜来。楼韵站起身来,冲我恭身一福,“天色已晚,楼韵就不打扰郡主对月饮酒的雅兴了,楼韵先行告辞!” 我一惊:楼韵这是怎么了?大家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却碍于有外人在场,我不便细问,只能冲他点点头,“哦,那你下去吧。” 得到我的批准,楼韵再也不看我一眼,站直身体,转身疾步离去。 看着楼韵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能嗤笑一声:“这人,今天怎么了,吃*啦?这么难以捉摸!” ------------ 56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金桂飘香人月两圆之时,我却无法与庄府的人一起团聚赏月,因为今天,是我入宫谢恩的日子。一大清早,我刚梳妆打扮好,就连小雅端上来的早膳我都还没能用上,就被一顶轿子抬到了廉亲王的府上,由我的义母苏雪映出面,请来宫人教我宫中的礼仪,但凡走、站、坐、跪、起……每一个平时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到了这时候都变得极为复杂,生生的折腾了我一天,折腾得我头昏眼花。幸得我还算努力,学习态度也算不错,到黄昏时分入宫之前,廉亲王检验了一遍我的基本功,确定我不会闹什么笑话让他丢脸后,这才决定放过我,自己坐上按王爷礼制定制的披着五龙花纹的宫轿,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与苏雪映则一同坐上命妇的百花轿,一同前往宫中赴宴。 一路上,我坐在这八人抬的大轿里,心里那叫一七上八下。一想到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争奇斗艳的后宫妃嫔那勾心斗角的手段、一个个权倾朝野的官员们惺惺作态的脸孔、皇子公主间明争暗斗的场面、太监宫娥鱼贯而入整齐列队,几十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些只能是电视上见着的场景现在却变为了现实,我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本想与苏雪映说说话唠唠嗑打发一下我惊惶害怕的情绪,却在转脸间看到闭着眼假寐的苏雪映时不时地拨弄着手里的那串佛珠时而作了罢。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吃了我!大不了就是发现我行为不够端庄持重,皇帝觉得声誉有损,又削了我郡主的名号罢了,反正我也不求着这个头号过活,怕什么?一想到这里,我反而安下了心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还不知道哩! 轿子走了很久,刚开始我还能听到京城大街上行人的喧闹声,再过了一些时候,外面就已经寂静无声了。我心里清楚,我们只怕已经行近皇宫的范围了。正想着这一层,就只听轿外一声兵器交错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清朗的大喝:“停下!”顿时,我们的轿子不动了。 我有些好奇,正想揭开轿帘探出头看看是不是皇帝的御林军在例检,苏雪映却像感应到我的动作一般,猛地睁开了眼,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似乎在警告我别忘记了规矩。没办法,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我悻悻然地又把手放了下来,只能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哦,是肖统领啊!”楚傲远的声音远远传来,笑呵呵地冲拦住我们的人道,“今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上圣恩浩荡邀我等携家眷入宫赏月,还请肖统领行个方便。” 那拦住我们的肖统领也恭敬地道:“廉王爷有礼。今日皇上大宴群臣,入宫的人太多,为免意外,皇宫戒备比平日里较为森严。还请王爷、王妃及郡主下得马来,进入宫门后改行侯在宫内的宫轿进入大殿。” 楚傲远:“当统领所言甚是,我等自当如此。”说罢,唤轿夫把我与苏映雪唤下轿来。 我一下轿就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了:因为我们为臣,不能从皇宫的正门入宫,所以按礼制,身为皇亲的我们是进的南门。却见南门一条长长的入宫甬道处,红红的宫墙,处处都站满了身握兵器,整齐列队的御林军,一个个朗眉星目,严阵以待,在这样的气氛下,任谁都会不自禁地屈服于皇权的威仪,而看这阵仗,应该不仅是我们,西、北二门应该也同样如是。顺着甬道尽处的宫门向内张望,则不难看到那红砖绿瓦、金碧辉煌的大殿侧方。我知道,一进入这道宫门,我就真正进入到了皇宫,楚国权力的最中心! 恭敬地低下头,我随苏雪映跟在楚傲远的身后进入城门,本以为过了城门就没事了,却不曾想我前脚刚跨进门里,突然感觉头上一松,似有什么东西扯着了头发上的珠钗,还未回神,只听头顶上方“当”的一声,几乎是立刻的,正站于我们身旁的肖统领立刻浓眉一竖,冲着我“刷”的一声抽出剑来,就像米其诺反应似的,所有站于南宫门的御林军也全都冲我抽出了剑,横眉倒竖,一脸的防备。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发发发……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傲远与苏雪映也是一惊,顿时转过脸来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搜寻什么似的,正待发话,却见肖统领向上抬头看向宫门的顶端,顺着他的目光,我亦抬头—— 娘啊!那不是早上出门前小雅硬要给我插在头上的钗子吗?那是我与小雅在街边的路摊上花了二十多文买的,虽然不是什么贵重金属,但我却贪它钗面好看,于是就插在了发间的假髻上,怎么……竟然被粘到了城门上? 肖统领看看城门的墙顶,又看了看我,神情有了一抹复杂,一旋身,他猛地跃起,手往城墙顶上一伸,又跃了下来,手里攥着我的发钗,皱着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看我,“郡主,这可是……铁制的?” 咦?我瞪大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点点头,“我想……应该是吧……” “大胆!”还未等肖统领说话,一旁的楚傲远便出声喝斥我道,“你可知面圣之前,任何的铁制品都必须尽除?”又转身向肖统领一笑,“肖统领,小女来自民间,可能有许多的规矩还不是很懂,才会戴了这样的珠花入宫,有违宫仪之处,还请肖统领不要见怪。” 肖统领又看了看还一脸茫然的我,也冲楚傲远一揖道,“王爷言重了。‘懿德郡主’来自民间之事卑职早已得知,此次郡主第一次入宫就受到如此严厉的盘查,是末将失职了。有得罪郡主之处,还望郡主勿怪!”说完,大手一挥,“王爷、王妃、郡主请进。”而我的钗子却攥在手里,再也没有还我之意。苏雪映抓着我的手快速走过宫门,我却频频回首——真的,真的很想问那肖统领一句:可不可以把钗子还我?大不了我不戴了成么? 进得宫来,早有宫轿在城门口接我们。上了宫轿,苏雪映看着我,有些责怪地问:“绮儿,你今儿是怎么回事?第一回面圣,自然要讲宫里的规矩。看你一身行头都不错,怎么会戴一支铁制的珠钗入宫?” 我奇道:“不能戴吗?”是,我一头一脸都被弄得珠光宝气是不假,但我在盘假髻时不就少了一根钗么,所以就顺手拿了平日里买来的小饰物戴上,我哪里知道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况且这钗挺好看的,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出,任谁也看不出这家伙只值二十多文钱。可二十多文钱也是钱啊,就这么没了,我也很心痛地! “你!”苏雪映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很久,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宫里既然发了朝服给你,你就一切按朝服办事准没错。千万不能再这样自作主张了。你可知就你刚刚那根钗,我们就差点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 我心一惊,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都放大了不知多少倍:“不……不会吧……”不就戴错了一根钗么?至于给我扣个这么大的罪名么? 苏雪映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多了一丝无奈:“绮儿,你可知你刚才那根钗何以被粘在宫墙之上?” 我想了想,猜到了几分,“是不是……宫墙上有吸铁石?” 苏雪映点点头,“不错。自秦朝发生了荆轲刺秦王之事以后,历朝历代以来的君主为防刺客,在修建这城楼之时,就在上面安放上了一大块的吸铁石,任何人,只要带着铁器进入宫门,都会被这吸铁石发现并拿下问罪。而今天,你就当了这么一回刺客。如果平日里肖统领和王爷关系不错,再加上知你是第一次入宫,今日说不定我们就……” 听了苏雪映的话,我这才明白由于我的无知,差点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真想不到啊,一只小小的珠钗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儿。现在听了苏雪映的话,我这才两腿哆嗦着后怕了起来。 “可是母亲……”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苏雪映看我吓得面无血色,终于决定不再吓我,眨眨眼,她询问道:“什么事?” “吸铁石,应该只能吸铁吧?” 苏雪映点头。 “那天下兵器何其多,能作兵器的金属也不少。想想,金子、银子、钢……都可以拿来打造兵器。如果今天我真是刺客,我不拿铁制的兵器,换成金剑、银剑、钢剑……那皇帝的安危,不是一样没有保障么?”这是我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那到时御林军又如何能查出这些潜在的危胁呢?母亲,你说要真是这样,又要怎么办呢?母亲?母亲?” “……”苏雪映不再说话,闭上眼,继续假假寐,拨弄起自己的佛珠来。 穿越的姐妹们,我真真要告诉大家一句话啊:将来大家穿越过来如果有机会面圣的话,千万千万……事先不要喝太多的水,否则……下场就会跟我一样,两个字形容:悲惨啊! 由于今天被宫人训练了一天,再加上没有吃饭,我的体力严重的透支,在楚傲远宣布上轿之前,我偷了空跑到大厅,端着茶壶哗啦啦地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壶茶水,本想着再不济等入宫之后再找地儿方便吧,却不曾想—— 这皇宫真的、真的太TMD大了!以至于从刚刚进宫到换宫轿再到现在我起码又在宫轿子颠簸了近半个时辰,竟然都还没有到目的地!而且随着宫轿的颠簸,我很不好意思的发现:我的身体太好了,新陈代谢也太快了!因为…… 我TNND尿急了啊! 我憋着憋着……憋了很久很久,小腹的尿意越来越浓,感觉我的膀胱都快要被胀破了。不行!我思索着,这样下去不得尿毒症也非得得膀胱炎不可,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于是乎,我不顾苏雪映一脸的不赞同,刷地揭开了轿帘,探出头去冲轿夫大喊:“停轿停轿!” 轿子一停,我憋着一口气跳下轿来,抚着小腹团团直转,“公公,请问这哪儿有洗手间啊?”我问那跟轿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脸茫然:“嗯?洗手间?”估计听不懂这么现代的语言。 “嗯嗯,洗手间就是……魏春(WC),哪儿有?”我急得团团转,一着急,网络语言也出来了。 小太监脸更黑起来,“魏春?这不是仪妃娘娘的闺名么?”还眨巴眨巴小眼儿,看上去更加疑惑。 我倒!这谁家的娘娘啊?取啥名儿不好,取这么个名儿,要是到了现代,还不让人给笑死! “就是……就是……”我指手划脚起来,尿急得我快哭了,“就是厕所!茅房!茅厕!马桶!总之总之,就是那嘘嘘用的……” “哦!”小太监终于开了窍,“郡主想出恭是吧?” 我点点头:兄弟啊,你终于懂了啊!你姐我快要被尿给憋死了啊! 小太监想了想,“嗯……郡主如果想出恭的话……”慢悠悠地道,“经过这条路转左,再走一段路后再转右,然后再经过一个小园子后再转左,再经过一个回廊后再转右,再经过……” 我脸一黑,肩一垮,“算了,我还是不用出恭了……” 小太监意犹未尽地帮我想办法:“那郡主就先忍忍,待过了这里,绕过回廊,再走上一段,就到了皇上设宴的‘上林苑’了,那里有出恭的地方……”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道,“那拜托公公了,快一点,快一点……” 走回轿,不意外地又对上了苏雪映不赞同的眼。我一得瑟,用手捂住眼,来了个视而不见。 那小太监得了我的令,立刻大喝起来,“懿德郡主要出恭,大家走快一点,跟上王爷的轿子……” 我倒!喂,小太监,我不就是出恭么?你有必要叫得这么大声么?? 于是,轿子被大力地抬起,迅速地颠簸着向前走…… 被这么一颠,我原本就明显到了极致的尿意更加的明显起来…… 大力地捂住小腹,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揭开轿帘,大吼:“公公……” 小太监马上跑到我身旁,“郡主有吩咐?”气喘吁吁地道望着我。 我哭笑不得:“能不能……慢一点……”尿包都要给颠破了啦! ………… 终于,好不容易到了“上林苑”,也就是皇上此次宴会的地方。刚一下轿,我甚至还无心欣赏一直让我好奇的景致,正想找到厕所解决现在最最重要的“当前问题”,哪里知道…… “哟!六王爷!”一个身着一品大员才能穿的紫袍官服的官员一看到我们,立刻一脸堆笑地冲我们走了过来,“小的拜见六王爷、王妃……”又看了看我,“懿德郡主……” “免礼!”楚傲远颇有气度的道,而苏映雪则恭身一伏还礼,自不用说,我也照做,只是……一恭身,那小腹的感觉就更…… 哪里知道,一个紫袍人还不够,刚行完礼,从边上突然走来一大群身着绿、红官服的朝廷官员—— “小的拜见廉亲王!” “六王爷有礼……” “王妃有礼……” “小的见过懿德郡主!” ………… ………… 见礼声声声不绝,还礼还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捂住肚子,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突然间,远处一声尖利的长声响起:“太子驾到!” 顿时,刚刚还围绕着我们的人群马上又围了过去。只见楚卓然挺拨的身姿傲然的挺立着,微笑着冲各位官员打着招呼,眼光突然扫到了我,他的眼睛明显的一亮,拨腿就向我这里走了过来:“六王叔,王妃、郡主,你们来啦?” 楚傲远与苏雪映顿时跪了下去,“太子有礼……” 我则再也跪不下去了,抚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楚卓然,我欲哭无泪。 楚卓然发现了我的异常,一脸紧张地挨近我,“绮君,你怎么了……” 我抽抽答答地看着他,“我……要……出……恭……”一字一顿。 顿时间,全场默然,一阵阴风在“上林苑”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 57 舒舒服服的坐在临时的马桶上,我终于痛快淋漓了一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想着刚刚自己差点被憋死的糗样和楚卓然、楚傲远……等一群人涨成猪肝色的脸,竟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八成楚卓然也没有想到过,我第一次入宫,第一次以“懿德郡主”的身份与他的对话,不是娇柔婉转的请安,竟成了“我要出恭”四个字,这对于做太子的他来说,倒不失为一次新的尝试和考验。要他们这些当官的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不把人憋急了,我能这样么我? 但一想到苏雪映那一张不赞同和见到鬼一般哭笑不得的脸,我又立刻笑不出来了。看看,人家明明好好的在家向佛呢,一遇到我,就没得安生了! 只是,这能怪我么?怪只怪这么大一个皇宫,竟然连厕所都没几个,这能不把人憋疯么? 净了手,我从临时厕所里出来,心虚地向外瞄了瞄,待确定屋外无人,连刚刚带我来这里的太监和小宫女也都回去照应会场去了,我这才又嚣张了起来。伸了伸腰,抖擞抖擞精神,甩开腿到处溜达起来,想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溜回宴会上去。免得现在回去被人当猴子般看来看去,再加上刚刚的出恭事件……我抖了一抖:不知道会被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八卦多久?还是躲躲风头的好! 在苑里溜达了一圈,不同的植物见了不少,但却终究未见一人。加上天色已暗,在昏黄的灯光下,相较于前厅的热闹繁华,空荡荡的上林苑侧门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我越逛越毛骨耸然,不禁一个得瑟,看看时辰,我猜测着皇上应该也快要来了,便转过身准备往回走—— “呜呜呜……”突然,一个稚嫩的哭泣声不远不近地传来,让我全身一阵发麻,不自禁地缩起了脖子,停下了脚步:天哪,不会这么邪门儿吧? 正想脚底抹油开溜,突然又转念一想:不对呀,我是穿来的,我可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我是现代的无神论者,我怕什么?于是又猛一转身,冲着声音的来源厉声大喝:“谁?谁在那里?”边说边捋了捋袖子,想走近一点看个究竟。 “姐姐,姐姐……”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冲进我的怀里,抱着我的大腿使劲的摇晃,“姐姐救我……”吓得我脚下一软,卟哧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待爬将起来,借着灯光我才终于看清刚刚吓我的竟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娃娃,一身宫装打扮,梳着两个圆圆的小髻儿,一张圆圆的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大眼睛忽扇忽扇亮晶晶的看着我,“姐姐救我……”奶声奶气的求着我。 颤抖着手,我摸摸自己的下巴,又使劲地掐了掐她的,换来她的一声痛呼,我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是人! 于是我蹲下身,帮她擦了擦糊了个满脸的鼻涕和眼泪,轻声地问:“小妹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朋友扁了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手指了指我身后的树,“刚刚……刚刚淑妃娘娘要我拿条手帕给她,哪里知道我经过这里的时候,风一吹……手帕就……呜呜……”说到这里,小宫女又哭了起来。 我抬眼一看,果然,一棵高高的梧桐树的分杈上,一条白色的丝绸手绢正迎风招展着。 “姐姐……”小宫女抽抽答答地拉拉我的衣袖,“你帮帮我,帮我把它拿下来好不好?手绢不见了,娘娘会打死我的……” 我看了看树杈的高度,有些为难:“这……这么高……”吞了吞口水。 小宫女又咧了咧嘴,“哇……”马上就要放声大哭的样子。 “别别别……你别哭啊!”我忙安抚着她:要现在有人经过,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还要想成是我欺负了小宫女呢!于是我心一横:MD,老娘我豁出去了! 薅了薅袖子,我站起身来,很有义气地拍拍她的肩,“小妹妹,你等等,姐姐这就上树帮你把手帕给取下来!” 说完,我大气凛然地走到树下,看了看笔直的树,“吐、吐!”冲两手吐了口唾沫,双手抱住腰粗般的树干,使劲地向上一蹭…… “滋溜……”我滑了下来…… 郁闷! 我再使劲地向上蹭—— “滋溜……”我滑了下来…… 于是,我蹭我蹭我蹭蹭…… “姐姐……”小宫女怯怯地在旁边提醒着我,“你这样……穿着宫鞋……是爬不上去的。” 我一脸茫然:“那怎么办?”总不至于要我脱掉鞋赤脚爬树吧? “……”小宫女不说话,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充满着希望与乞求。 行行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叫我摊上了这等子事儿呢!如果我不帮她,指不定她待会儿还会被那啥娘娘整成啥样呢!宫里的女人大多心理有些变态的不是吗? 于是我唰唰地把鞋给蹭了下来,又把系在脚上的袜子也褪了下来,露出白白的脚丫子,再次抱着树干,手脚并用,努力地向上爬…… 终于,我好不容易爬到了树上,瞅准了那挂着手帕的树杈,小心翼翼地一小点一小点的挪 了过去,终于,一把把手绢给抓到了手里…… “小妹妹你看……”我冲着树下高喊,扬着手绢正想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曾想—— 树下空空如也,别说人,连半个鬼影儿也没有,而且连我的鞋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小妹妹,小妹妹!”我急得大喊,匍在树杈上,偏着头四处张望着。 “……”树下,再也没有人应我。仿佛刚刚那个哭着救我的小宫女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猛然间,我心里一悚:该不会……真遇上不该遇上的东西了吧? 这一想,心里一慌,我肌肉僵硬的马上想从树杈上退回去,哪里知道,我刚退了一步,那细细的树杈就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惊吓间,我分明听到了树杈因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而发出了细细的开裂声…… 娘啊!不会吧?人说好心有好报,为何我好心去帮人,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抱紧树杈,我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扯开嗓门,“来人啊,救命啊!”我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飘荡,高亢而凄厉。 终于,当楚卓然率领朝廷百官闻声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我抱着树杈,神情紧张地望着他们,一双白白的脚丫子挂在树杈两边,在黑暗里更是显眼…… “好了,绮君,不气了不气了……”挥退了所有的人,楚卓然拍拍我的肩安慰着我。 我抹了把眼泪,抬起头看着他,“不气?能不气吗我?第一次入宫,原指望着能让大家留一个好印象的,可你看看……”我扯扯身上的新换的衣服,再踢了踢脚上重新换上的宫鞋,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郁闷,“刚刚你看到没有啊?我义父母的脸色,都黑了……那些个王爷大官的笑得那叫一开心啊……还有还有,你……我能不气吗我!”一想到刚刚那一幕,我就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也别再出来见人了。 刚刚当众人找到我的时候,我的一双白白的脚丫子悬挂在树杈两边,抱着树杈,我看着树下一众神色各异的脸和楚傲远夫妇那由红转青再转黑的脸,我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楚卓然本想叫太监搭个梯子来救我,结果树太高梯子又太矮,没办法,楚卓然只能在树下轻声的安抚着我,然后说他会在树下接着我,鼓励着我闭上眼往下跳。没办法,眼看着那细细的树杈就快承受不了我的体重而断裂,我闭上眼往下一跳,哪里知道—— 原指望着楚卓然能平安地接着我,却不曾想,一根突起的枝丫一下子勾住了我的纱裙,“嘶啦”一声,我的宫裙从头裂到尾,甚至可以看到我里面的亵裤!这且不说,正因为这一勾阻挡了我下落的力道和角度,我竟然、我竟然…… 一屁股坐到了楚卓然的头上! 如果这还不算最倒霉,那更霉的就是:楚卓然这娃也太不经压了,一看我的大屁股坐到了他的头上,他竟然向后一倒…… 这下好了,由他垫背,我四平八仰的摔倒在地,两只白喇喇的脚丫就挂到他的耳朵两侧…… 呜呜呜…… 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我早说过我和皇宫犯冲嘛,以前在民间倒霉丢脸一下就算了,这下子好了,闹到皇上举行的宴会上来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喊要出恭、光着脚丫子爬树、屁股压翻太子……这每一桩每一件都够这些朝廷百官和楚国百姓笑上几年的啦! 呜呜呜…… 偶错咧,偶真的错咧!虽说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但偶人太霉压根就别想学人家搞啥穿越!如果我不是天天想着念着想穿越,我就不会被林昊霜以闲得无聊之名拉去给她爆爆米花,如果我不去爆爆米花,就不会被爆米花的爆筒炸到穿越;如果我没有穿越,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个伤心的地方……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穿越的姐妹们啊,为啥你们穿过来就能文能武,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穿过来就倒霉成这德行,一会儿沙漠被擒,一会儿晕马,一会儿被打屁股,一会儿被人逼债……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吧,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面,还拉上一个储君…… 老天爷,你还要不要我活?还要不要我活了? 呜呜呜…… 看我哭得这么伤心,楚卓然只好揉了揉刚刚差点被我坐断的脖子,强颜欢笑:“嘿嘿,其实你不用这么伤心的嘛,你看看,你至少还有个太子我给你垫背啊,想想,你多不简单啊,用屁股压倒太子,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啊……”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我更是又羞又窘起来。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你不要说了你还说!” 楚卓然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在看到我眼露不善之后又聪明地忍住,别开眼不看我,肩膀却一耸一耸地…… 娘的,这下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咳咳……”好不容易笑完,楚卓然清了清喉咙,突然想到了正事,“绮君,你刚刚说……那个小宫女说她是淑妃娘娘的人?” 我点点头,“对啊?” 楚卓然皱眉,“不对啊!淑妃娘娘早已过世五年了,她的宫女也早就分到了别的处所,况且照你这么说,那宫女的年纪也还很小,五年前顶天了也就五岁吧?但楚国有规定的,未满七岁的女孩子,是不能入宫当宫女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又吓得一抽,“不……不会吧?可刚刚那个小女孩明明就说是……”难道我真是见鬼了?这样一想,我又吓得全身冰凉。 楚卓然手一伸,打断我的话,“别急,让我想想。”别开头思索了一阵,他转头看我,“你可不可以跟我形容一下她的长相?” 我想了想,切实的形容:“嗯……脸圆圆的,胖胖的,很可爱的样子。梳着两个小圆髻,眼睛很大,小小的嘴巴,看上去很讨喜。而且年龄也就七八岁左右吧……” 楚卓然低下头:“七八岁左右……”喃喃着,突然间,他眉宇一开,“我知道是谁了!”站起身,“你等等!”说完就朝宴会那边走去。 一会儿功夫,他再度回来,手里竟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小男孩,身着宫服,看来品阶不低。当他把小男孩向我身前一放,我顿时惊呼一声:“就是她!”那个小男孩和我所见的小宫女的五官竟然完全相似! “嘿嘿……”小男孩转头,冲着楚卓然狡黠的一笑,“皇兄……” “嘿嘿……”楚卓然也冲他眯眯一笑,转瞬间又变了脸色,“说,是不是你刚刚恶作剧吓位姐姐?” 小男孩一见楚卓然脸色不善,缩了缩头,一下子中规中矩起来。 “太子,这位是……”我问得小心翼翼。 楚卓然鼻子一哼:“他?他就是我十六弟卓琪,我同父同母的皇弟!”一把拎着他的耳朵,“也是宫里最捣蛋的家伙!”咬牙切齿道,“说,是不是你刚刚假扮小宫女吓姐姐的?” “哎哟哟哟哟……”卓琪吃痛,小小的手在空中乱舞着,一双含泪的眼望着我,还企图博取我的同情,“皇兄,我错了啦……” 楚卓然点点头,“嗯嗯,认错了?那就说真是你了?”下手愈发重了起来,“好,好得很!学会装神弄鬼糊弄人了?” “哎哟哟哟哟……”卓琪惨叫,眼睛又撇向我,可怜巴巴地样子,“绮君姐姐,救救我……” “哟,还学会叫救命了?你捉弄人的时候咋没想到叫救命?”楚卓然一点也不手软。 “你还说!”卓琪偏了偏头,一脸的委屈,“人家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帮你?” 啊?我和楚卓然都瞪大了眼:帮太子对付我? 只见卓琪偏偏嘴,一脸的愤愤然,“是嘛!皇兄你难得喜欢一个女孩,卓琪当然要帮你试一试她善不善良,心地好不好,身体怎么样啦……所以才扮成小宫女看她会不会心疼下人,外加体能怎么样,不然皇兄你这么威猛强壮,你们今后的婚姻生活可能会不协调哦……” “你!”楚卓然大惊,揪着楚卓琪耳朵的手也快速的挪开,仿佛揪了块烫手的山芋,却立刻又回过神来想要再去抓他,“你个小儿,谁教你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哪里知道,楚卓琪像根泥鳅似的滑溜,一下子就从楚卓然的腋下跑了过去,冲我们扮了一个鬼脸,“皇兄,要开席啰,父皇和父后也快来了,你可别和郡主姐姐亲热太久了哦!”说完撒丫子狂奔而去。 “你个小家伙!”楚卓然还想追出去,却想到还忤在原地的我,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咳咳……”他走到我面前,清了清嗓,有些不自在起来,“卓琪他乱讲的,绮君你不要在意……” 我也因着刚刚卓琪的话有些脸红,听他这么一说,只能尴尬地笑笑,“不在意不在意……小孩子嘛,不懂什么事儿……况且,太子你是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委婉地再次向他表明我喜欢陆奇轩的事实。 楚卓然闻言一愣,却又在下一秒笑了开来,“当然……”呼吸窒了窒,“绮君你就放心吧。”又尴尬地笑了笑,“看看这个卓琪做的什么儿!小孩子家的恶作剧,绮君就原谅他吧。” 我笑,“小孩子嘛,都爱这样捉弄人。太子你就放心吧,我真的没有生气。” 楚卓然点点头,“那……快开席了,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我亦冲他点头,“好!”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 ------------ 58 回到会场,宴会还未开始,但文武百官均已就座。楚卓然偷偷告诉我,若按平日皇室宴会的规矩,宴会会分为男宾席和女宾席,分别由皇上和皇后主持,皇上招待的文武百官按文左武右、品阶高低就座,而皇后招待的女宾席亦是如此,如有妃嫔参加,则妃嫔按品阶高低就座于皇后两侧,再下来的命妇也按夫妻的品阶同夫制。但因为今日为中秋赏月会,中秋乃为人月两团圆,所以可不讲这些规定,男女同席,女眷可陪夫婿面见天颜。 楚卓然将我带到会场外就和我分开了。毕竟他是太子,如果与外臣的义女一同进入,那些酸腐的官员们不知又要说三道四些什么。文武百官均已入席,全场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喧闹。大家都静静的坐着,脸带肃穆与庄重地等待着上殿的到来,偶有交谈,也仅限于私人间的窃窃私语。在引路宫女的带领下,我安静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因廉亲王楚傲远品阶高,与夫人已位于上座,所以作为他义女的我也必须和他们坐到一起。 跪坐在就像现在的小日本跪榻榻米一样的宫女早就为我准备好的席座之上,我心里真是无比的哀怨:虽然我早就知道,按君臣之礼,除却上殿可为坐席之外,外臣均是以跪席以坐,但我的心里就TMD不平衡:你说吃饭就吃饭呗,干嘛还要搞这些礼制之类的俗套?难道古人真不知道这样跪久了两腿会血脉不流通,容易患上萝卜腿儿么?看看现代的小日本女人那一条条上面粗如象腿的大腿和下面细如萝卜的小腿,那叫一畸形啊!可那怪不了人家,人家是岛国,啥都没有,坐不起木制的板凳,就只能委屈自己的腿——可咱楚国好歹也算是泱泱大国了吧,干嘛也搞这一套?也不怕这样吃饭会消化不良! 我刚跪坐好,一抬头,却看到几乎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就像我的身上打了聚光灯一样。不仅是那些闲着无聊多事的诰命夫人,就连她们身边的夫婿也纷纷冲我行注目礼。只是目光似乎不怎么友善,有些是轻嘲,有的是看好戏,有的则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之下,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感觉背后就像有根芒刺似的,扎得我坐立不安:干嘛干嘛?你们以为我想出出丑?你们以为我想用屁股却压你们的太子?我这是不得已的好么?若不是不知道皇宫里会找不到厕所,若不是又恰好摊上了楚卓琪这么个搅事儿的皇子,我能成这样么我?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我还不信了,你们生来就是圣人,就从来没当众出过糗!看!还看是吧?好,老娘今天让你们看个够本儿! 于是,我柳眉一竖,猛地瞪起自己本来就不小的杏眼,一一扫过全场,对每一双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眼睛都投去了问候的一瞥,没错,是问候的一瞥:问侯那些人家里的十八代祖宗! 果然,在我杀伤力不小的“秋波功”下,所有向我投来的眼神纷纷瑟缩了一下,看向了别处,见此情此情,我心里那是一爽啊:TNND,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如何,看到老娘的厉害了吧?看到了吧?屈服了吧?想用眼神来凌迟我,也不想想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是穿来的,我是21世纪的小强啊!我不欺压别人就是别人祖上积了德,还能让你们这几丫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娃欺负了我去?想都不要想! 正暗自得意间,突然,坐于我身侧的苏雪映发现了全场的异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我凌利的眼,竟惊得脸色一变:“绮君,你怎么了?” “母亲,有什么事吗?”我问她,凌厉的眼神没变,继续扫视全场中…… 苏雪映也不答我,转过身,竟拉了拉楚傲远的衣袖:“王爷,你快看,绮儿她的眼睛……” 楚傲远闻言,越过苏雪映看我,在与我的脸照面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竟也是一僵:“绮君,你的眼睛怎么……” 我也傻傻地看他:“父亲,有什么事吗?”他们到底怎么了?我的眼睛只是有些瞪得生疼而已,他们怎么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楚傲远脸色都青了,伸出手,抖抖瑟瑟地指指我,“快,快,绮君,眨一下眼睛!” 我依言眨了眨,休息了一下刚刚一直瞪着的眼,睁开,“父亲母亲,到底怎么了?”见他们夫妇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心里更加的好奇起来。 终于,苏雪映抚了抚胸口,转身俯到我耳侧:“绮君,你的眼睛……从来没出过毛病吧?” “当然没有!”我立马否认。庄绮君的眼睛一直都挺好的,没有近视,没有沙眼,没有角膜炎……这么久以来,我一直看东西都很清晰的好不好? 苏雪映于是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见我一脸的奇怪,她又俯身到我耳畔,小小声的说:“刚刚……我看你的眼睛……像是斗鸡眼儿似的斗在一块儿……可把我和王爷吓坏了……” 倒塌! 看苏雪映一脸认真的神情,我真想扯着头发叫娘:敢情,我刚刚那充满着杀意的凌厉眼神……我的秋波功……在别人眼底,竟然成了斗鸡眼了? 瑟缩了一下,我顿时气焰矮下去几分:算了,多做多错,我还是低调为妙,低调为妙啊! “皇上皇后驾到!”正想着要低调,突然一个高亢尖利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就如同是拧到了极致却又走发了丝儿的螺丝般让人闹心。顿时鼓乐声起,馨钟长鸣,全场的所有人全都站了起身,向着最中央的雕刻着金碧辉煌的龙凤的座位长长一揖,恭下身去。 “臣等恭迎皇上皇后!”恭迎之声*肃穆,整齐响亮。 我也不能例外,但仍忍不住有几分好奇,偷偷拿眼去瞄。只听乐声中,一阵脚步声响动后,便出现了由左右排列整齐的三名手提宫灯、低眉顺目的引路宫女,两位手持拂尘,身着深蓝色太监宫装,看似太监总管般的两名太监一脸顺和的紧随其后,接下来,便是一是身着明黄色九龙袍的壮年男子正携手一位同样身着明黄色凤袍的妇人,我知道,那便是皇上和皇后,楚卓然的父母,楚国权力的代表!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太子楚卓然及后宫妃嫔、皇子皇女、一众一脸谨慎小心的宫女太监,扬扬洒洒的一百来号人…… “众卿平身!”待皇上和皇后落座,终于决定不再折磨我们,对全场所有正躬身为九十度的人下了赦令。听到这声“平身”,大家这才敢直起腰板。我看着在场一些垂垂老矣的官员,心里真为他们感到可怜。 “落座!”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再尖利的一呼,大家就像是被扯了线的木偶一样,一致转正身体,跪坐归位。 娘的,这些是谁发明的礼制啊,也不嫌折腾! 趁着待大家重新坐好的机会,我偷偷抬眼看向上位的皇上和皇后,这才发现皇上眉眼与楚卓然极为相似,且颇有儒风,虽身着天子的服饰,有着国家最高决策人的气度与威严,但却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而皇后更是一脸的慈爱之像,嘴角含笑地看着大家,眉宇间也颇有些庄重的气势。真的很难想象,他们竟会是手握所有人生死的领导者。 大家落坐后,皇上终于又发话了:“今日乃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之时,故朕在宫中大宴各位爱卿,希望大家不必拘礼,尽情饮酒赏月,务必君臣同欢!”说完,与皇后共同举起了酒杯,里面盛满琼浆玉液,“诸位爱卿,请!” 众人于是全端起身前桌旁的酒杯:“敬皇上、皇后!”一口将杯中物饮尽。 我咂咂嘴:妈呀,好喝!酱香型的白酒,酒体泛着经年的微黄,柔和醇香,果然是好酒!我穿越一着,混了口御用贡品来喝喝也算值了! 喝完酒,好戏正式开场。随着总管太监的一声“奏乐”,顿时间,百花争鸣,万花争春。一众美女轮番上阵,施展出全身解数,随着乐声轻扭着柔腰,展现着自己最最柔美的舞姿。 此间,宫女们亦穿梭其间,为我们端上了最美味的菜肴,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害得本已饥肠辘辘的我眼都绿了,抢过筷子,再也顾不得一旁的楚傲远和苏雪映脸色如何,直接朝着我最最喜欢的菜进攻。 正吃得兴起,正值歌舞作罢之时,还未等下一轮歌舞接上,突然,坐在我们一旁的一位大臣跃了起来,直接走到宴会中央,躬身朝皇上一揖:“臣礼部尚书张适才启奏陛下,今日是中秋佳节,陛下圣恩浩荡大宴群臣。为感圣恩,臣家中小女殊莲想在此为陛下及皇后弹唱一曲以助雅兴,请皇上准许!” 我一惊,正挟着一只鸡翅膀的筷子也差一点落在了地上:不会吧?表演,又是御前表演?难道这又是传说中的穿越定律?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还好还好,我可没准备任何的节目拿出去献丑,其他人家的女儿干什么关我P事儿!于是又安心的继续啃起鸡翅膀来。 “哦?”皇上乐呵呵地一笑,我正撕扯着鸡翅膀的一块皮,不经意间抬头,却正好撞见他与皇后对望一眼时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豫。不豫?不会吧?因为下一秒,皇上已经状似兴奋地对张适才道:“快快有请!” 于是乎,在万众的瞩目间,张家女儿身着五彩曳地长裙,怀抱一琴,珠环翠绕的携一众女子施施然上前,向皇上皇后请安后,将琴安置于琴台上,缓缓拨弄起音调来,身后的女子也随着她的音调开始款摆身姿,跳起柔丽的舞蹈来。音调过后,和着弦音,她启唇高唱,声音清丽: “凤兮凤兮归故乡 遨游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 室迩人遐毒我肠 凤兮凤兮双凰栖 得托子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 中夜相从别有谁 ……” 听着她悠扬婉转的歌声响彻全场上空,我感觉呼吸都窒住了:这这这……这歌,可是千百年来一直被世人所传唱,却消逝于现代的《凤求凰》?娘啊!过瘾啊,我终于听到古时流传的歌声了呀!看看,穿越总没错吧? “别有谁……”随着缓缓的音律,张殊莲终于唱完了这曲古色古韵的《凤求凰》,纤纤十指放于琴面,抚平着尚有余动的琴弦,一双翦翦秋目却直直地望向远处…… 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我顿时一窒:不会吧,她竟然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上殿,难掩一脸爱慕地看着楚卓然!而……楚卓然在听到这首充满着调情意味的情歌,看到如此佳人深情的望着自己时竟然不仅没有一丝兴奋,相反的——我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怒意! 他怒什么? “好好好!”皇上乐呵呵地拍手,“张家女儿果然如传闻中所言,声色艺俱全啊!皇后,你说是吧?” 一旁一直未说过话的皇后点点头,还是一脸的慈爱与笑意,“是啊,皇上。还记得殊莲小时,张尚书曾带过她入宫来玩,却不想一眨眼间,就出落得如此标致可人了,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句话说得张尚书与张殊莲面带喜色,忙双双跪下谢恩:“谢皇上、皇后夸奖!” 皇上又冲张殊莲笑道,“未知殊莲如今年方几何?” 张尚书忙禀道:“回皇上,小女今年芳龄十六。” “哦?”皇上佯惊,“张家女儿都这般大了?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转头语重心长地对皇后道,“皇后,你可得帮张家女儿多留意留意,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方不负张家女儿的才情啊!” 皇后点头,“臣妾遵旨。”又似思考了一下,“刚好,臣妾这里有一些适龄的,又与张家女儿相配的人家。据闻,吏部侍郎左迁的儿子左林就挺不错,能文能武,将来必堪大用。不如这样吧皇上,今日乃中秋佳节,人月两圆,臣妾就做个现成的媒人,为这对小儿女配了婚,让他们也花好月圆一回,可好?” 皇后话音刚落,张家父女顿时都脸色大变,“皇上……”张尚书正要回话,皇上却大笑,“知我者,莫若皇后也!好,此事就这么定了!”看向一脸惊惶的张尚书,“张尚书,还不快谢恩?” 张尚书微张着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却最终只换来了一句,“是,微臣……谢皇上、皇后恩典。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肩膀垮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显然,指婚这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 其实我想在场大多的人心里都明白:张尚书今日叫女儿出来表演,志绝不在一个吏部侍郎的儿子!只可惜,一番辛苦,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还平白害了女儿的终身幸福。 拍拍胸口,我心有余悸:天家的事,可真是难测! 皇上也面向群臣:“诸位爱卿,今日还有谁携了自己适龄的女儿前来助兴啊?来来来,全叫到朕这里来,让朕与皇后都看一看!千万莫要埋没了自家女儿的才情,朕一定让皇后帮大家的女儿挑选一个最好的夫婿!”说完,笑得微眯的眼扫视全场。 而刚刚我还瞄着的几个跃跃欲试的大臣此时却全都缩了回去,再也不出声了。 皇上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缄口不言,方似不甘心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是一笑,“没有了?唉!真是可惜了。朕今天还说跟皇后当一个现成的媒人呢!”又转头冲身旁的太监总管道,“小顺子,歌舞继续!” ………… ------------ 59 宴会到了中场,今晚的重头菜马上就要端上来了,而好戏之一御厨比赛开始了。而宫女太监们也早已在场外架好了火,升好了炉灶,备齐了锅碗瓢盘锅铲刀具。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话还真不是吹的,当竞赛的当事人——两位御厨一上场,几乎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众人纷纷睁大眼,想看清楚两位御厨如何为皇上烹制最美味的食物。 拜见过皇上皇后以后,两位御厨分别向大家作了自我介绍。着身着白色围腰,蓝色服饰的是御厨副安德,着红衣服饰的则是御厨副唐邵。从他们口中讲述的宴制中我才得知,我们刚刚已经吃过的菜品分为了乾果四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苹果软糖;蜜饯四品: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金枣 ;饽饽四品:翠玉豆糕 栗子糕 双色豆糕 豆沙卷;酱菜四品:甜酱萝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攒盒一品: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 五香酱鸡、盐水里脊、红油鸭子、麻辣口条、桂花酱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 椒油银耳;前菜四品:万字珊瑚白菜、寿字五香大虾、无字盐水牛肉、疆字红油百叶。而这些菜品统称前菜,俗称开胃菜。此次竞赛,则分为前菜、主式御菜与汤品三项,而我们所吃的前菜,则正是竞赛项目里的一项。 皇上于是下令大家品评各式菜菜肴后在纸上写下自己所吃菜式名称。而我由于饿,也没来得及太多,印象里,只记得一个桂花酱鸡倒让我赞不绝口,于是就向身后的执笔宫女报下了这道菜品。结果没有想到,第一轮的结果,正是我所选出的烹制桂花酱鸡的御厨安德得获得胜利。 第二轮比赛,则是正式的主菜了。只见执事太监一声令下,顿时安德与唐邵各踞一灶,各率两名助手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只见电光石火,一条我从未见过的肥美大鱼就在安德的手上开膛剖肚,将鱼洗净、码好、放入辐料、拼成花盘入锅,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然后他又去准备其他的菜肴;而与此同时,一边的唐邵也不服输,就在我看安德表演之时,他已手脚麻利地将一只山猫与蛇剔皮剥骨,佐以高汤,并也开始准备其他菜品。一阵目不暇接的表演下来,随着一声锣响,比赛在规定时间里结束。 紧接着,两位御厨向我们呈上了他们的主菜菜品,安德的是:主菜龙舟镢鱼,副菜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每一道菜都经过精工细作,就像一件件艺术品,不仅好看,而让人食指大动; 而唐邵呈上的菜品则是:主菜龙凤柔情,副菜原壳鲜鲍鱼、烧鹧鸪、芜爆散丹、珍珠鱼丸,道道精细,美不胜收。 皇上尝了所有的菜式,对唐邵的菜品大加赞赏,“好啊,好!所有菜品都佐以高汤,细腻嫩滑,让人赞不绝口!” 可皇后搁下筷子却皱了皱眉,“可是皇上,臣妾倒认为,唐邵的菜式虽为不错,但每一道菜都佐以高汤,反倒显得有些油腻,不若安德做得那么清淡适口。” 皇上皱眉,“是吗?可是朕倒认为唐邵不错……”思索了一下,又笑着对皇后道,“既然朕与皇后意见不一致,那倒不若这样,这一次就算是两位御厨打平,下一轮,汤品定胜负!” 皇上金口一开,众臣于是又山呼万岁。但我偷看一眼两位御厨的脸色,只见他们全都一脸的紧张,知是最后一轮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想必他们更会尽心尽力。 于是,又是一阵忙碌,一个比赛,透出了浓浓的*味,两名御厨都倾尽全力准备汤品。终于,当锣响的时候,热气蒸腾间,两盅透着浓香的汤品端到了大家面前。安德做的是桂花甲鱼汤,相传中秋时分的甲鱼最为肥美,再加入火腿用文火来炖,更是骨酥、肉嫩、汤清;唐邵做的是遨游四海,是以四种不同海洋的深海鱼类喻为四海,配以中药慢火熬炖成乌色,再在装盅前配以切成圆形的笋片,喻为是在月亮的照射下,四海归一。这一局下来,高下立现:安德的汤品虽为应景,却无深意,显然与唐邵低了一个层次,这一局,唐邵获胜当之无愧。 而当皇帝一宣布这个我心里所想的结果时,现场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照规定,比赛出现平手的局面,就必定要加试一题,这让我这看热闹的人又兴奋了一番。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选什么题目给两位御厨呢?其实这几轮下来,大家也都差不多饱了,我说,这个时候倒不如上一点家常小菜比较好…… “绮君,绮君!”正想得出神,旁边的苏雪映却很紧张的唤我。见我回神,她冲我使了个眼色,“皇上在叫你呢!” 我心一惊:皇上在叫我?忙越过她一看——果然,只见皇上与皇后都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而满朝的文武百官的眼神也正落在我的身上,一时间,我如遭电击,竟无法动弹。 看我一副吓傻的样子,皇后的笑意更加深了,偏过头,看着我问楚傲远,“廉亲王,这个孩子可就是你的义女,皇上刚刚册封的‘懿德郡主’?” “回皇后,正是小女。” 廉亲王站起来躬身回答。见他站起来,我亦不好意思再坐着,于是也向上一撑,想站起身来行礼,却没有想到—— 由于跪坐的时间太久,我的腿早已又麻又痛,我这一使劲,不但没能站起来,反而身体向前一倾,顿时整个身体扑到了身前堆满菜品的桌子上,顿时一阵天摇地动,桌子上的碗筷菜品全被我翻到了桌下,摔了个哐当乱响,我身上才换的衣服也成功的染上一片油污。 全场一片寂静,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都被这突发事件给惊得愣住了,接着,“哈哈哈……”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先笑了几声,顿时全场人的笑声响彻云宵。不仅如此,就连皇上皇后、太子……几乎全场除了楚傲远、苏雪映一脸青黑之外,全都笑得捂住肚子叫痛,就像我的跌倒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似的。 我趴在桌子上左瞄瞄,又看看,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在笑声里窘得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娘啊,我就说嘛,我跟皇宫是犯冲的好么?干嘛还让我跑这来遭罪啊!唉!我真是造孽啊! 待众人笑得差不多了,楚傲远这才又诚惶诚恐地道,“皇上恕罪,小女生于民间,不知宫里规矩,冒犯天颜,请皇上不要怪罪……” 皇上笑着摆摆手,“哎,没事没事,”又擦了擦眼角那疑似笑出来的泪花花,这扫了扫我身后的执事宫女们,“还不快把懿德郡主扶起来?” 宫女得令,手忙脚乱地把我挂在桌子上的身体扶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腿能站直了,我向皇上一福,“皇上圣恩浩荡,四海归心,懿德早仰皇上圣明,故今日得见天颜,心里大喜,行了五体投地之礼,请皇上莫要怪罪。”我赶忙为自己解围。 皇上一愣,显然没想到我能急中生智为自己辨解,点点头,又捋了捋胡须,“唔,懿德郡主这个礼可真大呀!”又呵呵地笑了开来。 “是啊!”皇后也掩嘴笑道,“郡主这个礼可行得妙啊,让皇上开心不少!只不过,穿着这件脏掉的衣服总不太好……”凤眼瞄瞄我的衣服,对身旁的管事太监道,“小安子,快带懿德郡主到我德鸾殿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再过来。”又想了想,“就把本宫箱子里那件牡丹花色的衣裳给郡主穿上吧。” “是!”安公公答道。走下来步到我身旁,“郡主请。” 我向皇后恭身一福,“谢娘娘。”便跟着安公公匆匆忙忙退了出来,压根就没有看到,当朝中众人听到皇后娘娘赏赐的衣服后,脸上所露出的惊讶的表情。 ------------ 60 随安公公在皇宫内苑绕了一大圈,他终于把我引进了德鸾殿一间厢房内,吩咐值班宫女为我打来一盆温水:“懿德郡主,让碧玲服侍你更衣吧!”说着,朝那宫女使了使眼色,自己却退到了一旁,一双眼低垂着,似闭还闭,却无一点回避之意。 我赶紧道:“不用不用,碧玲姑娘,我自己来就好。麻烦你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说完扯了扯衣服,又看了眼安公公,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吞了吞口水,我客客气气地道,“劳烦公公先下去一下,可好?”开玩笑,我可没有在陌生男人面前换衣服的习惯,尽管知道这人不男不女,但总会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而且还是被光明正大的偷窥! 哪知安公公却直了直腰板,“郡主既已身为皇家之人,日后这种事情,终归是要慢慢习惯的。”给了我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 我吃憋,心里有些闷气,但转念一想,后宫由太监服侍也是习惯,况且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我也不便得罪,他爱看就让他看吧,反正我以前还穿过比基尼,晃着一身肥肉在游泳场到处跑,挑战着众人眼球极限来着,何况我现在只是换件外衣,怕他做甚?于是就背转过身去,脱下了外衣,只着了中衣中裤,碧玲宫女则立马为我找来了一件明黄色,绣着盛开的牡丹花色的衣服想为我穿上。 “哎!”我立马制止,又看了看旁边的安公公,心里有些不安,有些疑惑地问:“安公公,这衣服的颜色……似有不妥吧?”任谁都知道,这明黄色的服色是天家专用的,既便是位高权重的皇亲贵戚和王爷,也不是能随意穿的,否则将以逆谋之罪论处。这一点,皇后不会不懂吧? 哪里知道,安公公却略略低了头,回我的话更是四两拨千斤,“郡主只管穿上即可。既然皇后吩咐老奴拿这件衣服给您,老奴自是不敢违逆主子之意。” 晕,说了等于没说! 知道从安公公的口里问不出什么,我于是不再多言,合作的任碧玲一阵麻利的动作,将这件衣服穿到了身上,系好,往镜子里一看:嗬!倒蛮合身的! 从厢房出来,意外地竟看到楚卓然正站在外面,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竟是眼前一亮。 我跳到他身前,旋转了一下,看着身上裙裾飞舞,仰头冲他傻笑:“太子,如何,好看不?” 楚卓然痴痴地看我良久,眼里有着惊艳,唇畔却噙开了一抹笑意,“嗯……很美……” “可是……”我挠挠头,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苦恼地看向他,“这明黄色的衣服……不是应该是上殿才能穿的么?我穿着,总有些别扭的说……” 楚卓然听我这么说,笑道:“绮君多虑了,按制一般人如果穿着这样的服色自是不妥,但你现在已贵为郡主,有了封号,母后赏你这件衣服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你自穿着就行。”说完他执起我的手,“走吧,你出来得够久了,我还以为你个小迷糊跟着安公公都走迷了路呢。我们快回去吧。” 我点点头,“哦,好。”就任由他拉着快步向前走去,看着沿途的宫女太监们看着我们立即跪下行礼的惶恐样,心里既好奇又兴奋。 到了会场外面,楚卓然停下脚步,放开我的手,转身为我整了整因一路快走而有些松动的发钗和珠花,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觉得再无不妥,这才嘱咐道:“绮君,呆会儿进去后,可千万不能再出糗了,嗯?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一定要拿出一点郡主的威仪来让大家看看,知道么?还有,我父皇母后不是难相处的人,他们和你说话你千万不要紧张,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鼓励你,支持你的……” 他说得郑重,我却听得满脸黑线:“慢慢慢!”我打断他的自说自话,有些稀里糊涂地问他道,“太子的话我不太明白哎……该不会……”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问,“呆会儿还有三堂会审在等着我吧?”如果真是这样,天哪!还要不要我活了?我不当这郡主了成么? 楚卓然光有脚趾头想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大力地敲了敲我的头,看着我吃痛抱头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傻瓜,在想什么呢?”他无可奈何地冲我道,“我是跟你说,要你进去后好好的表现你自己。你想想,天下之大,这么多人为皇家办事,却只有你一人晋为了郡主,得到了封号,肯定会有很多人眼红的,对不对?所以我要你进去后,觑个空好好的表现一下你自己,用你的智慧让那些不服你的人信服于你,知道么?” 听了他的话,我一下子蹦得老远,“啥?不要了吧?”我还想低调一点的说,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要我表演,我又不是猴子!况且这个郡主也不是我想当的,谁爱当谁当去! 楚卓然却一把又把我薅了回来,和我眼对眼鼻对鼻,“庄绮君,到了这儿可由不得你了啊!你想想,你从入宫到现在,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儿?在众人面前大喊出恭、光着脚丫子爬树、把我压到身下、刚刚大堂现丑……”他扳着手指数我的罪行,数得我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最后才做总结性发言,“喂,就算不为了封你的皇上和皇叔,你也要为自己捞回一把面子吧?你可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庄家,这里可是大楚的朝廷啊!”意思很明白:如果不想明天天亮整个楚国把我“懿德郡主”犯下的丑事当笑话,我今天就得拼了老命的为自己争回面子! 垂下头,为自己默默哀悼了一把,一抬头,我目露杀气,一捋袖子:“好,不蒸馒头争口气,老娘我豁出去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楚国上上下下的笑话,更不能让我做的糗事传到陆奇轩耳朵里——那得多丢人啊!啊啊啊啊啊!我拼了我! 双手握拳,我做了两个泰拳的出拳动作,摇头晃脑地大吼道,“A赞A赞!加油加油,come on baby!老娘来了,争回面子来了!卓然,你教我……咦?卓然?卓然?” 在原地转了几圈,我也没能找到楚卓然的身影,突然头上一阵响动,我抬头,看见楚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跳到了大殿的房梁上,看我仰头看他,竟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重新入席,我顿时感觉气氛不是很对。虽然歌在唱舞在跳,全场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但众人的眼神却自我一走入宴厅就齐刷刷地向我射来,一道道似刀似箭,搞得我莫名其妙,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难道…… 切!我不就刚刚跌倒一下,然后正好薅了皇后一件衣服来穿穿,大家有必要嫉妒成这样子么?酸葡萄心理啊酸葡萄心理!喜欢这件衣服的款式,就自已到我庄家的布锻庄去买呗,买回去想做多少有多少!一个个有头有脸的,有必要眼红我一个小姑娘到这德行么? “哦——”皇上看到我回到席位上坐好,顿时又笑眯眯地问我,“懿德郡主更衣回来了?”显然一直有留意我。 妈妈的,看来今天晚上想低调也做不到了,既然如此,就照楚卓然跟我说的办,让大家知道,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主儿! 于是我站起来,冲皇上盈盈一拜,力求做到动作到位,仪态万方,“懿德谢皇上、皇后赏赐。” “哦!”皇后看清我穿着的衣服,眼睛一亮,惊呼了一声,顿时扯开嘴笑了开来,“懿德,来来来,到哀家身边来。” 啥?到皇后的身边去?我眼珠一转,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这这,这恩宠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想想,有多少人可以亲近帝后啊? 愣了很久,我始终不敢迈开脚步走上前去,直到看到皇上身边的楚卓然向我点点头,我这才慢慢腾腾的移上前去。哪里知道,刚待我走近,皇后就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未等我吃惊的反应过来,她柔软的手掌就轻轻拍着我的手背,转头冲皇上一笑,“皇上,你看,懿德气质倒挺不错,穿上臣妾当年穿的衣服,竟如此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皇上点点头,“是啊,看到懿德把这件衣裳装在身上,竟让朕想到了当年的皇后,呵呵……”两人相视而笑,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帝后,反而像一对寻常夫妻般,让我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了皇后,”皇帝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刚刚的御厨竞赛不是还未分出高下来么?如今看到懿德,倒让朕想出一个题目,可让两位御厨再一展长才,也可决一胜负。” “是吗?”皇后微微睁大眼睛,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请皇上说来听听?” 皇上于是看向皇后身旁一脸恭顺的我,开口道:“听太子讲,懿德你还在民间之时,曾为帮助他破贪污一案,与丫环一起乔装为乞丐,有家归不得,在外流离行乞,这才引诱到杀害难民的吕太师注意到你们,从而破了这件案子,是吗?” 我恭敬地点头,“是的,皇上。” 皇上点头,“想必那段日子,懿德过得很辛苦才是。” 我点头,既然皇帝问起来了,我也不怕直话直说,“是的,皇上,那段时间,是小的有生以来过得最辛苦的日子。为怕引来涉案官员的怀疑,小的白天乞讨,夜里有家不能归,和难民们窝在城郊的小树林里,没吃没喝,饿得头晕眼花睡不着觉,但那段日子虽然辛苦,小的却深刻的体会到难民的不易,亦更加珍惜这每一天的幸福。” 听完我的话,众人一阵唏嘘。皇后更加攥紧了我的手,皇上则是一声叹息,“好孩子,辛苦你了。是朕……愧对了这些百姓啊……”又转头对在座的各位王公大臣道,“诸位爱卿,听完懿德郡主的话以后,大家可有什么感想啊?今天是中秋佳节,我等在此赏月庆团圆,但大家可有想到那些难民,他们何其的无辜,因为朝廷中的一些官员的腐败无能而痛失家园、流离失所?” 一席话,顿时说得全场鸦雀无声,一个个朝廷重臣连大气都不敢出。 “朕登基多年,朝顿吏治朝纲,力图振兴国力,然却因这些国家的蛀虫而效果不彰。朕愧对先皇,更愧对楚国的列祖列宗!”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亮,回荡在宴会上空,久久盘旋不去。“然则,幸得太子贤明,开有司衙门整治朝中贪污,发动百姓监督吏治。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可还我大楚清明政治!” “皇上圣明,太子圣明……”众人山呼。 “所以,”待众人山呼完毕,皇上话锋一转,“今天这最后一道御膳竞赛的题目,朕就将其交给破贪污案有功的懿德郡主来出,让在座的众卿都尝尝难民所吃过的苦,时时刻刻记住这个滋味,永远不要忘记,当官之人,是代天子牧养百姓,万事,要以民为先!” “臣等谨记皇上教诲!”又是异口同声的山呼。 我亦跪下,刚刚皇上的一番话,真真让人热血沸腾,不自禁地,我高声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此举,上顺天意,下抚民情,实乃千古明君!”一番话,既拍了皇帝马屁,又出了心中鸟气,真TNND的爽啊! 不过说实话,这皇上真是高人啊!借我的手,既让人肯定了太子,又让我在群臣面前立了威,最最重要的是,还警告了那些官员莫要再犯吕太师的错误,真真是一石三鸟! 皇上看看我,眼中有着赞赏,待我站起,他一笑道,“懿德,出题吧!” 我点头,思索一阵。如果按我往日的脾气,我真真想效法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彰,让俩御厨弄一大锅馊菜馊饭搅和在一起做一顿“珍珠翡翠百玉汤”来唬弄唬弄这些人,但转念一想,这些大臣与我也没什么恩怨,况且这可是皇室的宴会,总不能不顾一下天家的颜面。于是我想了想,终于…… “皇上,皇后,”我对帝后一躬身,胸有成竹地道,“懿德已有题目了!” ------------ 61 “麻油鸡腿?” 当我报出题目时,皇上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懿德郡主,何以出了这道菜为题?”而就在他说话间,我看到在场的大臣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大家都知道,在皇上心里,至少希望我能让一众大臣吃吃苦头,今后才不敢再步吕太师的后尘,而我为了顾及皇上及众大臣的颜面,还是下手软了一回。 我于是福一福身,对皇上道:“回皇上的话,在小的乔装为难民流浪之时,三餐不济,更不能求得温饱。当时,小的经常在想,如果能吃上一个包子,哪怕是二文钱一个的包子,那也是美味啊!结果有一天,和我们一起调查这件案子的小弟弟谢小然好不容易讨回来一只鸡腿,见我和丫环靠着墙根,饿得都快没有力气了,就把鸡腿让给了我们,还骗我们说他已经吃过东西了。小的当时很饿,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也没有多问,就和丫环几下就把鸡腿吞进了腹中。小的还记得,当时那只鸡腿对于小的而言,那真真是无上的美味啊!所以,即使现在贪污案已破,小的又受封成为了郡主,成天可以吃上山珍海味,再也不用过像乔装乞丐时的生活,但小的却一直不敢或忘那几日吃尽苦头的生活。所以,我今日想叫两位御厨做上这道麻油鸡腿,一来可以让小的谨记艰辛的日子,二来,也可以让大家分享一下小的当时的心境,体验一下难民所受的苦。” 听罢我的这一番话,皇上点点头,“也罢。”转头对身旁的总管太监道,“小顺子,传令下去,就按懿德郡主出的题目办。” 顺公公福身,“遵旨。” 圣旨一下,两位御厨又是一阵忙碌。我远远地看着,只见他们各自挑选了两只肥美的鸡腿,洗净,再入姜葱酱料码好,勾入芡汁,然后在锅里放入芝麻油,待油温适中后,将鸡腿下锅烹炸至焦黄,然后取出,再配以佐料及芝麻粉,一道香喷喷的麻油鸡腿便端上了桌。 皇上和皇后自是一番品尝,满座文武大臣也都纷纷吃了几口,但这菜本来就是家常小菜,再加上做地如出一辙,一时间难分轩轾。 于是乎皇上又将皮球踢给了我,擦擦嘴,他笑着对我道,“既然此题乃懿德所出,那么,就让懿德来尝尝两位御厨手艺,看谁最接近她心目中的标准吧。”又冲顺公公使了使眼色,顺公公会意,将两个瓷盘子里盛着的鸡腿端到我的面前,“郡主,请。” 还来?我心里哀嚎:不要了吧?还真当我是万能女主了不成?我又不是专业的美食评论家,拜托皇上你就手下留情饶了我吧!我天生就一贱舌,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天上飞的土里长的到了我这里就算烧成碳我也能啃上两口,怎么评,怎么评? 见我一脸傻相地站着,顺公公再次躬了躬身,“郡主,请。”语气里有着一丝提醒。 我面带难色,抓起筷子各自地吃了一口,果然,入口都是一阵麻油的色气,鸡肉也很入味,味道都很适中。糟了,这下我更评不出来了! 本想随意地选一个为佳,但我一晃眼就看到帝后及朝廷众人都正眼睛雪亮地看着我,心下一怯,又收了手,提醒自己 ,这可是皇上的御厨大赛,既然皇帝把皮球踢给了我,我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评出一个高下来的,而且不仅要评出来,还要讲出一番道理,不然我这一次可就真死定了!皇上把这决策权给我,分明就是让我走一盘钢丝儿,稍有不慎,我就TMD万劫不复了! 可是……我都快哭出来了:我真真评不出来呀!两位御厨手艺都很好,我拿什么说事啊? 要不……我折衷一点,让他们打和?虽然这样有点下我面子,但总不至于我选了又评不出孰优孰劣要来得好吧? 眼珠溜溜直转,我正想得直冒冷汗,突然眼角瞥到两位御厨正洗了锅与勺,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站在一旁等待最结的结果揭晓…… 眼睛突然一亮:有了! 如果我还记得不错,青釉瓷里盛的应该是唐邵做的菜品,而白釉瓷里盛的是安德的菜品。 于是我又假意尝了尝两个盘里的鸡肉,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指着其中一盘道,“皇上,懿德觉得,这一盘麻油鸡腿做得更为理想。” 众人一惊,皆抬眼看过来,竟见我正指着白釉中的菜品,胸有成竹。 “哦?”皇上捋了捋胡须,“懿德有决断了吗?”又呵呵一笑,说了一句让我惊心的话,“朕看懿德犹豫不决,还以为你要判两位御厨打和呢!” 天哪!我心里暗暗一惊:原来我的想法全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如果刚刚的判了他们打和,只怕才真真做了蠢事! 皇后优雅一笑,“既然懿德选中了安德的菜品,自有一番道理,懿德,你且说来听听。”果然,一切如我所料,拿出两盘不相上下的菜,要我说一番道理。 不过,既然我已经想好了说辞,自然不再害怕他们问起。 略一福身,我看着两盘鸡肉道,“两位御厨手艺高超至极,做出的菜让懿德更是一时间难下判断。但是,懿德之所以到最后判此局为安德御厨胜出,是因为……”我刻意一停顿,目光巡视全场,不意外地看到大家全都拉长了耳朵,这才卖起了关子,“还是请两位御厨带着他们的勺子上前来吧。” 此举果然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皇上一听我这么说,马上宣安德和唐邵带着做菜的勺子上了前。待两位御厨请安站定,我让他们亮出了自己的勺子:唐邵做菜用的是一把银光闪闪的银勺,而安德却是一把松木制成的普通的木勺! 我走上前,指着安德的木勺,对皇上道,“皇上,这就是懿德认为此局为安德胜出的原因!” 我此言一出,顿时满座皆惊。众多大臣面露卑夷,就连皇上也皱起了眉头。 唐邵亦不平:“哼!懿德郡主此言不甚公允。奴才这把银勺乃上任御厨所传、圣上所赐之物,全皇宫上下只此一把,岂比不过安德这把普通的木勺?郡主此言,未免太过儿戏!”一席话,既向我表明他是御厨的准接班人,又向我表明了皇帝对他的看重。我听他此言,心里又是一惊:既是如此,那还比什么比?但抬头一看皇后神色泰然的看着我,顿时明了了所有的内情…… 难怪,难怪,难怪皇后会在第二局的时候判两位御厨打和,只怕是她心喜安德而故意使下的绊子吧!看来这整场竞赛到现在看来,竟是帝后之间的一场较量。MD,这什么事儿啊,竟把我给搅和了进来!只怕,整场比赛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就是要我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无论选谁为掌勺御厨,我势必都会得罪另一位上殿!得罪皇上,肯定没我好果子吃;得罪皇后,嗯~~~~我打个冷战:最毒妇人心啊! 不过,哼哼!我是谁,我是穿越的好么?看多了现代的电视剧,我还怕你们恶整我?看看,我现在就要将这个危机化解掉! 头一抬,胸一昂,到了此时此地,我反而更加清醒,音量不自觉地也大了起来:“唐副厨说得对,今天,正是这把卸赐的银勺——让你败了!” 我此言一出,顿时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又响成一片,我偷眼一瞄,不仅楚傲远、苏雪映一脸青黑战战兢兢,楚卓然一脸不可置信,就连皇上也略微皱眉面露不快。 我继续道:“唐副厨,本郡问你,刚刚皇上所出的题目是什么?” 唐邵头一昂,“回郡主的话,是麻油鸡腿!” 我点头,“对,但唐副厨你可知皇上出这道题目的用意何在?那是皇上想要体会难民的艰辛,更想用这道菜提醒各位大人们今后要为国尽职尽忠,莫再做有负皇恩之事!可唐副厨你呢?你可曾体会过难民的辛苦,你可曾想过,逃难中的难民,三餐温饱尚且不济,可会有如此华贵的勺子来做菜?”我一把拉过安德,“而相较之下,安副厨在听到此题后,就把一直用着的铜勺改为了木勺,就是这一点小小的差异,他就比你多了一分心意——一分对百姓的体恤之意!安副厨,你做这道菜的时候,是否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我问安德道。 安德点头,“回郡主,是的。”废话,这个时候,不是也得是了嘛,怎么也得让自己的无心之举上个高度和层次不是吗?谁会笨得说不是? “哦——” 听了我这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就连皇上也对我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见此情景,我继续道,“皇上圣明,请恕懿德无礼,懿德在此并无对皇上皇后不敬,也并非藐视皇上天威,但懿德有一句心里话想对皇上说。皇上一心想要朝廷政治清明,可政治如何才能清明?那就要把百姓放在首位!懿德记得小时候曾看过一本外来的书,里面曾提到过一位圣明君主的话,他说,‘民,水也;君,舟也;水也载舟,亦能覆舟。’要想朝纲大治,那就要做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现在想来,这位君主的话颇让人有几分警醒。历朝历代,秦皇汉武,谁不是英雄豪杰骄纵一时?可最后结果又如何呢?秦始皇横征暴敛惹来民怨,历二世而亡;汉武帝不懂止戈为武,东征西讨耗费国力,导致了后世败落。而楚国能有如今的兴盛,究其原因,也正是因为有了皇上英明神武的领导与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作为皇上的臣民,我们就更应该为皇上分忧,凡事以民为本,为民设想,才能保证楚国的万世基业千秋万代,永垂不朽!”一番借古喻今的话以后,我往地上一跪,“所以今日,懿德就冲着安德这份体恤民情的心意,仓促判定了比赛胜负,还望皇上皇后降罪!” 我话说完,很久很久,全场一片静寂。 “啪,啪啪……” 突然间,一个拍巴掌的声音响彻全场。我微抬眼一看,楚卓然正一脸赞赏地看着我。 顿时,全场响起激烈的鼓掌声。皇上与皇后也是一脸的赞赏。 “好啊,好!”皇上激动的大声叫好,“早闻懿德郡主胸怀宽广,不似一般闺阁之女。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懿德郡主虽出身寒微,却如此知书明理,廉亲王!”皇上唤楚傲远。 楚傲远出例,“臣在!” “廉亲王眼光独到,”皇上大笑着,“得此女实乃我大楚之福啊!” 廉亲王拜倒:“圣上皇恩浩荡!” 皇上笑着,“下旨!就照懿德郡主之意,御厨安德获得竞赛胜利,封为掌勺御厨,授正四品官阶!” 众人跪拜山呼。“皇上圣明!” 唐邵与安德也跪了下来,看来我刚刚的一番话,倒让他们真心信服了。 我亦拜倒,长长地嘘了口气:娘的,这翻马屁拍得真够水准!原来,人真TM是逼出来的,不把我逼到绝境,我还真不知道我还有这种急才来着!不过总算过关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待众人起身,皇上又笑着问我道:“懿德,你既说你刚刚的道理是在书中所看,那这本书是何书?” 我一惊,没料到皇上还会问我这些问题,差点被口水呛着。于是一缩头,答:“回皇上……小的……小的忘记了……”这个时空从东汉时期就分裂了,我总不能说我是从唐太宗那里学到的吧?到时我到哪里去给他们找关于唐朝的历史去?能唬弄,就暂且唬弄他们一下吧! “哦,是吗?”皇上与皇后对望了一眼,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却化为唇边的笑意,“朕还想说这本书上的道理真真说的好,想找来好好看看呢。”眼里精光一闪,又问道,“那那本书里,除了为君之道,可曾还有教过如何为人臣子?如何治理天下?” 我想了想,搜肠刮肚一番,综合了中国上下五千年历代明人的话,终于憋出了含含糊糊的话:“皇上要善体民情、知人善任,广开言路,明视听,亲贤臣远小人;为官者要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大治也!” 皇上点点头,“说得好!”想了想,又道,“朕再为你的话加上两句:‘后宫不可擅政,外戚不能专权’!” 我又一次拜倒,大呼:“皇上圣明!”此事也就这么过了。 然而,不久以后我才知道,皇上的最后两句意味深长的话——竟然是送给我的!而这两句话,竟然又是我走霉运的开始! 待御厨退下,楚卓琪似乎又嫌我还不够烦,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扑进皇后怀里,奶声奶气地道,“父皇,母后,今日是中秋佳节,刚刚我们又看过了如此精彩的御厨表演,你们觉不觉得欠缺了一点什么?”说完,眼睛瞄了我一眼。 我顿时一阵恶寒:这小鬼头,不会又想到什么招来整我吧? 果然,见大家的疑问目光一下集中到他的身上,小鬼顿时来了精神,“父皇,你们觉不觉得我们今日之事,应该要有一幅画来记录啊?否则,千百年后,大家谁还能记得今日的盛事啊?你说对吧,郡主姐姐?” 我倒抽一口气:不会吧?作画? 我一个冷战,脚步开始一步步地向席位挪去。 开玩笑,我死也不作画!穿越到这里来,大家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古代都用的是毛笔啊!别说作画了,我连写字都歪七扭八的,连小雅都比我写字水平好,现在要我作画?亏这个小鬼想得出来! 没听见,我就装没听见! 目光看着脚,我挪,我挪,我继续挪…… 哪里知道,人霉喝凉水都碜牙。皇上皇后一听这小鬼头的话,刚刚好不容易被我按下的捉弄之意顿时又疯长了起来,只听皇后一句“此计甚妙!”立马逮住正想挪回座位上的我,“懿德,不如你就以今日御厨竞赛为题,作画一幅,如何?” 我倒…… 我就知道我点儿背!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懿德郡主?我看我都成皇上一家上上下下的娱乐工具了! 恶狠狠地瞪着皇后怀里的小鬼头,我正想拒绝,皇上一句话让我顿时吃了憋: “也好,懿德虽出身寒微,但却如此知书达理,想必书画也不弱,懿德,不如就趁此机会,让大家看看你平日的修习,如何?” 我无语…… 我还能说啥?能说的都让你们说了! 见我没有拒绝,于是宫女们训练有素地抬来了桌案,笔墨纸砚样样齐全,放到我的面前。 五指抓住毛笔,我冷汗长流…… 娘啊,我错了,我忘记了人TM不是万能就不要想穿越的事儿!看看我吧,一不小心穿越了,就总是在外人面前出糗!还是“穿越旧梦”老前辈说得对啊,古人精着呢,整不死你都要脱你层皮!今后想穿的姐妹们一定要理智啊,一定要多看书多做题,学好九年义务教育,否则,我今日之事,就是大家的教训啊! 冷汗,继续长流中…… 抬眼一望,众人正伸长脖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就等我下笔。 闭了眼,我拼了我! 御厨竞赛,御厨竞赛……怎么画啊?你说你们以中秋为题多好啊,我画一个圆,再画个圈,就可喻为“花好月圆”,可御厨竞赛…… 天哪,我都快被逼疯了我!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奸笑一声:有了! 于是,我狼毫一挥,两笔红,一黑点儿,交卷! 收卷的太监,呆了! 急急看画的帝后及楚卓琪,呆了! 脖子伸得像被掐了颈的鹅般的众人,呆了…… 好半天,皇上才捋捋胡须道,手抖抖索索地指着画:“这这……这是西域的辣椒和花椒吧!” 我点头,“皇上说得甚是。” “可是,”皇后皱眉,“依臣妾看,这倒像是一个美女的红唇,外加唇边的一颗黑痣?” 我亦点头,“皇后说得不错。” 不错,这就是我想出来的画:我家成都美食节的标志图,获奖的作品啊!两只辣椒组成一个美女微张的红唇,外加一颗花椒点缀在旁的好吃痣,意为“麻辣美食,吃在成都”!我就不信凭这画、凭这创意还不唬弄死你们这些古人!让你们让我作画! 众人于是啧啧称奇,“这画,怎生得如此古怪?” 我于是一背手,悠然地向大家解释:“其实,这画的确是由两枚辣椒和一粒花椒所组成,但乍一看,也是一个美女的红唇和唇边的那颗相书上所书的‘好吃痣’,宫里的食品,本来就是民间食物的主流,今日的御厨竞赛的菜品,懿德相信,他日更是老百姓们的桌上物。故懿德作此画,不仅能反映御厨竞赛的内涵,更加能突显民以食为天这个主题。” 一番话,又说得大家连连点头。 “只是,”皇上皱眉,“这画虽有新意,但楚国民众性喜清淡,这辣椒和花椒,似乎不合楚国百姓的口味,况且,这是西域之物,怎可做此次御厨竞赛之象征?” 卟……我差一点一口血喷出来! 完了完了,我怎么会这么马虎,光想着作画把这帮子人给唬弄过去,却忘记了这些东西我可是在遥国见到的?糟了糟了,怎么办?眼看着皇上此言一出,一帮人顿时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冷静,冷静!林昊雪,你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千万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千年道行一遭丧! 眼波一转,突然间想到以前所看过的一部香港的金装版《四大才子》,里面有一段唐伯虎与皇帝的经典对白与今日之事刚好类似,我顿时又神气起来,挺挺腰板,对皇上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乃当世明君,朝廷大治开疆拓土,大楚辐原无边无境,西域迟早也会是大楚的疆土之一,那西域所产之物,又怎可算是外物?”任何当世的君主都喜欢听到自己能开疆拓土的话,我这样说,保准投其所好! 果然,皇上一听我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唔……懿德此言甚是!” “还有,之所以懿德会以花椒、辣椒为主题,更是照顾了楚国南部及西南部的许多百姓。”我继续道,“懿德家世寒微,未蒙廉亲王恩宠收为义女以前,曾随家人经商多年。所以,懿德知道,楚国边境辽阔,但因地域不同,许多南部与西南部的百姓们都生活在沼漳之地,那里终年大雾,天气阴冷,很多百姓容易得风湿之症。”说到这里我略一停顿,见皇上和文武百官均点头称是,我这才往下说,“而辣椒辛辣、花椒麻,两者都去风除湿之效,皇上可下令南部及西南部百姓广为种植,长年食用,这样有益身体健康,亦可成为菜系。”幸好成为商人后,我临时恶补了一些关于楚国疆域的气候特点,不然今日可真脱不了身了! “哦?”皇上听后大为惊奇,“朕早闻南部的百姓们一直为湿气所苦,也一直找不到医治的方法,今日听懿德一言,倒让朕耳目一新。难道经常食用这小小的花椒与辣椒,当真就可治愈这风治之症?” 我点头,“是的,皇上。” 皇上得到我肯定的答案,高兴的拍手称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对我满眼的赞赏,“想不到懿德的一幅画,不仅为御厨竞赛添彩不少,竟还解了朕之日之忧!当记一功,当记一功!”急急招来司农,下令将辣椒与花椒传入南部,令当地百姓广为种植与食用。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终于,又捱过了一关! 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正窝在皇后怀里笑得一脸奸诈的楚小鬼:老娘让你给整惨了! “报——” 刚刚退回席位,我看着楚傲远一脸的骄傲和苏雪映满脸的光彩,正想哄得他们表扬我几句,却不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急呼,一阵脚步声之后,一个士兵快速地跑了进来,“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塘报!” 我心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奇轩——是不是奇轩出了什么事? 皇上从顺公公手里接了塘报,急急拆开,我眼望着他,一脸焦急地盼望着他宣布消息…… 终于,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之后,皇上终于看完了塘报,面露喜色: “好啊,好!”站起身来,对在场的众多大臣道:“刚刚,原城传来捷报,大遥国虽平定内乱,新君耶律逐原挑衅我大楚边境,但我原城守军在代元帅陆奇轩的带领下,以大炮打退了遥国的进袭,并将其驱离于漠北无人之境!” 咚!我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回胸腔里:奇轩没事,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我多怕刚刚的塘报里会记载着让我心惊的内容! 不过,欣喜之余,我竟有些恍惚。多日不见,没想到再听到耶律逐原的消息,他竟成了新任遥主!还一登基就开始攻打楚国!幸好,幸好还有奇轩在,楚国边疆才安保无恙。 众人也是大喜,纷纷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宣读完塘报内容,立刻发了话,“传旨,为表彰代元帅陆奇轩击退遥敌有功,现封其为楚国兵马大元帅,正二品,即日回京述职!” 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差一点蹦了起来:奇轩要回来了,奇轩终于要回来了! ------------ 62 “绮君,绮君?” 耳畔,似有在召唤我,焦急,却又带着浓浓的关心。 微微的,我睁开眼。 眼前,是楼韵略为放大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咦?我不是在宫里饮宴吗?怎么回家了?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有一些找不着北的感觉。 “楼韵,怎么了,我怎么回来了?”我问,转头一看,屋子里亮堂堂的,竟已是白天了! 发生了什么事? 看我一脸迷糊的样子,楼韵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又罩上了一层薄怒:“你问我你怎么了?你不能喝酒就别喝好不好?昨天我们一夜未睡等你回来,没想到你倒好,睡得跟个猪似的,还劳烦廉亲王和宫里的公公送你回来!看看,现在都大天亮了!你可真是……” “嗯?”我挠挠头发,“我喝醉了吗?”我似乎没有什么印象。脑海里唯一能想得起的画面,是我听说陆奇轩要回来,一时高兴,暗自多整了两杯桂花酿,然后散宴的时候我有些尿急,跑去出恭……再然后,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我怎么睡着的,睡哪儿了,怎么回的家,竟然一点记忆也没有。 嗯嗯,看来宫里的酒就是好啊,没掺水,醉人!看看我,本来酒量挺好的,竟也难得的醉了一盘。 看楼韵一副脸色不详的样子,我知道我肯定又要挨说了,于是我冲楼韵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对了,爹爹呢?我还要跟他老人家请安呢。”说完欲起身。 “他和我爹出门去了。”楼韵一句话又成功地把我拦了回去。 无语中…… 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楼韵一副不问个所以然就誓不罢休的表情:“说,昨天晚上你到底怎么了?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醉得一塌糊涂不说,竟还穿着——”他指指我床边的衣架上换下的那件皇后赐予的牡丹金衣,一脸严肃地问,“穿着这件衣服回来?你知道不知道这件衣服所代表的意义?” 我缩缩头,“嗨,别提进宫的事儿了,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我那人啊,是从头丢到了尾,丢到姥姥家去了。”说完我也看看那件衣服,向他解释道,“喏,就说这件衣服吧,楼韵你是不知道宫里的宴会有多恐怖啊,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和诸位皇子不是跪着的以外,所有的人都是跪着入席的,害我跪了很久很久……” “说重点!”楼韵一脸黑线的看着我。 我白他一眼,“这不马上说重点了么?你急什么急!重点就是:我跪了很久,腿麻掉了,然后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扑到桌子上去了,菜汤污了一身。所以皇后就把她以前的衣服拿给我换上喽!”我漫不经心地解释。 楼韵听完我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却未有丝毫的缓和,“就这样?”似还有疑虑。 我点头,“就这样。”说得肯定。 “可是,你可知道你昨晚回来的时候,你爹看到你身着这件衣服时的反应么?”他思索了良久,缓慢地道。 我疑:“什么反应。” “大惊失色!”他吐出一句成语。 我更加不解,“干嘛大惊失色啊?有必要么?”不就是皇后的一件旧衣裳么,虽然颜色不太对,但就像楚卓然跟我说,我现在好歹也算郡主了好不好,明黄色的衣服我穿也不算犯法吧? 楼韵见我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略略皱眉,“绮君,你到底懂不懂我们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把这事儿当一回事,但我却觉得其中有问题。一,虽然现在你是郡主了,但这明黄色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还是有违体统的;二,这件衣服的花色是什么?是牡丹!” 我眨巴眨巴眼,有些无辜地看着他,“牡丹?牡丹怎么了?牡丹不好看吗?” 我话刚说完,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楼韵吐血的样子。仰天一声长叹,他的好脾气终于被我磨尽。“哗啦”一下,他扯下挂好的衣服冲我迎面扔过来,罩到的头上,开骂道,“你个中……庄绮君,你到底是不是楚国人啊?只要是楚国人,都应该知道,牡丹,是楚国身份第三尊贵的人才可穿的!可你是什么身份,这样的衣服你也敢往身上罩!” 我也恼了,一把薅下他扔在我头上的衣服,坐在床上怒瞪着他,“喂,楼韵,干嘛呢你,有话好好说不行么?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哦,郡主哦!你再这样,我就……”看他神色不善的样子,我的气势又硬生生地软下来几分,嘟嘟嚷嚷地为自己壮大声势,但效果不佳,“我就……我就打你屁股!”这是我所能想出的最严酷的惩罚方式了。 楼韵看我一脸傻呆呆地发火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又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有好气又好笑,表情却仍然显得凝重。 “喂?”见他不说话,我走下床来,和他坐到一起,又拉了拉他的衣袖,“楼韵,你别不说话啊,你刚刚的话不是还未说完吗?” 楼韵回过头来,正视着我,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在闪动,伸出手,他摸了摸我的头,“绮君,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叹息声声,却又夹杂着无奈。 我噘嘴,“得了,你继续担心你的红拂去吧,”讲到这里,我想到奇轩就要回来了,顿时兴奋得打了几个得瑟,“我啊,就不劳您费心了啊!” 楼韵眼波闪动,“怕只怕……唉!” 切,什么嘛,一大清早起来就长吁短叹的,这人老了可怎么得了哦! “对了对了,你刚刚说这件衣服,”我又把话题引到正途上来,“这件衣服是楚国身份第三尊贵的女人才能穿的?哪个才是身份第三尊贵的人啊?” 楼韵闻言全身一震,“你真不知道?”他问,一脸的不可思议。 切,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尽在掌握。 不过,身份第三尊贵的人……莫非是…… 果然,我刚想到这一层,楼韵就缓缓地开口,吐出了让我心惊的三个字:“太子妃!” “不……不……不……不会吧……”我差点闪了舌头。 楼韵点点头,“没错,是太子妃,楚国儒风盛行,皇上必须尊母,所以,身份第一尊贵的女人就是太后;而第二位,就是皇后。这两位女性乃是皇帝的女人,皇帝是真龙,所以按礼制她们穿的当是凤袍。而牡丹乃花中王者,尊贵无比,则适合于太子妃,所以,楚国上下,能穿此衣者,唯有太子妃!” 这次,换我吐血了! 太子妃?这也太扯了吧? “不可能!”我直觉的否定,“开什么玩笑!喂,楼韵,你昨天是没有看到那阵仗,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真正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啊,风姿绰约多才多艺贤良淑德……总之总之,所以关于女性的形容词形容到她们身上都不够,皇上皇后都看不上眼,还一句话就把一个才情横溢对太子有情的尚书千金指了婚……喂,他们不可能东挑西拣的,就选了我一个出身寒微、又没有一点实权,不能带给他们一点好处的小郡主吧?”这太扯了,皇室选太子妃历来是多大的一件事啊,况且皇家历来注重血统,即便再不济,也会挑一个对自身势力最有帮助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我一个商户出身,没有一点实权的女子入宫为妃?这又不是在21世纪,我还不认为自己可以当戴安娜! 况且,楚卓然明明知道我喜欢奇轩,他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喂,就算再深沉的人,他总该会有吃醋的反应吧?只是……我突然想到昨晚楚卓琪那个小鬼的那番话,莫非……不对不对,这种小屁孩儿的话,谁敢当真? 听我这么一说,楼韵也怵了一下,“唔……这倒也是……” 我赶紧安慰他,“就是嘛,这怎么可能,我估计大概也就是皇后看到我衣服脏了,怕我丢人,也间接丢了皇上的脸面,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我的衣服,才让我穿上这件衣服的吧?嗯嗯,一定是这样!”我说得信誓旦旦,也像在安慰自己。 楼韵想了想,亦点头,“但愿如此!”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佯装肚子痛站起身,“哎呀不行啦不行啦,我要去茅厕尿崩一盘!”飞快地跑出去,刚到屋外,就听到楼韵在里面大吼一声:“庄绮君,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嘿嘿,捂嘴偷笑中…… 然而,当我真到了厕所,准备解下裤子方便的时候,我的手却略略的顿住了:怎么回事,我系绳结的习惯一直是先系一边,再系一边,所以拉的时候会拉两字绳结的线头,但今天……裤子的绳结竟然是一个完整的蝴蝶结? 切,我想什么呢,谁会无聊到来没事来摆弄我裤带的绳结啊?八成是我昨晚喝醉了,迷迷糊糊间系错了吧? 回到屋里,楼韵还在,我刚重新坐下,小雅走了进来,手里竟提着一篮辣椒:“小姐,这皇上赏的东西,怎么吃啊?” 一见那一篮子红红的朝天椒,我顿时激动的眼都红了。扑过去,一把把篮子抱进怀里,感觉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啊啊啊,组织啊,我林昊雪终于找到你们啦! 楼韵也惊叫了一声:“辣椒?” 我点头,热泪盈眶。现在我才知道,穿越的最大悲哀,不是没有钱,不是薅不到古董,而是远离了乡土乡音,再也吃不到故乡的食物。皇上这一篮辣椒的赏赐,更比给了我万千金钱更让我开心不已! 楼韵站过来,看看我,又看看我怀里的辣椒:“这可是西域的东西啊,你打算怎么吃?吃羊肉汤么?” 我摇了摇头,“现在这季节吃羊肉上火!”转头对小雅道,“小雅,快,叫厨房准备一块上好的牛肉,我呆会亲自下厨,做个好菜来吃吃。”红椒牛肉丝,再放点姜丝,那味道,美啊! 一想到这,我口水就哗哗地往下流,却忘记了一个问题:楼韵一个未曾到过西域的人,他怎么知道那边的人是用辣椒来就羊肉汤? 厨房里空无一人,厨师,全被我赶到了外面。今天这道菜,我非得要自己亲自来做不可,否则假他人之手,谁能做得地道? 楼韵却非要陪着我呆在厨房里,负着手悠闲地看着我欢快的忙来忙去,把辣椒洗得干干净净,又摆上菜板,拿出一副大厨的架势准备切菜。 “绮君,你今天……”他看着我一脸快乐的样子,好奇地道,“心情似乎不错?” 我笑,把牛肉放在案板上,一边准备开切,一边回答:“是啊。你不知道,我想吃辣椒炒牛肉想了多久了,馋得我呀……”唉!都怪这里的菜,太没味道了,想我在原城时,那里是边关,至少还能吃到一点辣椒,但在京城来之后,我真快被这些没味道的菜折磨得疯掉了。咂了咂嘴,按住鲜红的牛肉正准备开切…… “可是我感觉,”楼韵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你今天这么好的心情,似乎不只是因为辣椒这么简单?” 呵!楼韵这小子,还会读心术了不成? 我于是转过头,兴奋地看着他道:“嗨,别说,你还真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伏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道,“奇轩打了胜战,要回来了!” “什么?”楼韵的声音却突然高了八度,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震得我耳膜轰轰直响。 “干嘛呀?”我掏掏耳朵,听到奇轩要回来的消息,他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 楼韵也立刻意识到了他的失态,默了默,他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笑,“等他回来,就会上门跟我爹提亲,到时咱俩就可以解除婚约,你和红拂继续你们的BL之恋,我和奇轩双宿双栖……”切着肉,觑着空儿瞅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阴沉的站在一旁,心下一奇,我问,“楼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楼韵一顿,像突然间回了魂般,冲我一笑,“没事没事!”又看向我正在切肉的动作,“庄绮君,你会做饭吗?可别把厨房给烧了!”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我突然想到我在遥国烧耶律逐原厨房的事,心下觉得好笑,顿时哈哈地笑了开来,“楼韵,你别说,我还真烧过厨房呢!不过啊,不是在这里,是在大遥的时候,可把耶律逐原给整惨了呢!” “哦?”楼韵奇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你当然不知道啦,我没有跟你说过。你不知道,我在大遥的时候有多可怜,耶律逐原那群人有多可恶!夜里,他叫我在外守夜,他倒好,跑去召妓!不过啊,我可不是吃素的,哈哈哈……我在他门外喊口号,把他整得没了性致,这么冷的天儿,害他和下属跑步跑了一个晚上去消火,哈哈哈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最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帅哥,凡事都和我作对,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不过他也没占到我便宜,他叫我砍柴,我不会,叫他教,他不教,结果我一挥斧,你猜怎么着?” 楼韵一脸苦笑:“我怎么会知道?” “结果我把斧头给挥掉了,那斧头敢情长了眼睛,一下子飞劈向他的下身,只差这么一点点儿,”我比了个手势,“就把他的小JJ给斩掉了,吓得他呀……哈哈哈……差点尿裤子,腿都不利索了……哈哈哈……” 我笑得开心极了,楼韵却黑了脸。 “还有还有,他们叫我去厨房帮忙,叫我去烧柴火,我长这么大哪见过那玩意儿啊,结果我一不小心,裙子被烧着了,然后我怕啊,就往干草里一滚……哈哈哈……没想到就把他们厨房给烧了……你当时不知道,耶律逐原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厨房那熊熊大火啊……把他们眼都气绿了!我想啊,他们当时一定后悔掳了我吧,哈哈哈……” 楼韵点点头,“是挺后悔的。”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我边切肉边点头笑得乐不开支,突然一个闪神儿,“叭叽……”菜刀飞快地划过手指…… “啊啊啊啊啊——”我尖叫一声。 楼韵一惊:“怎么了?”忙跑过来查看。 我撇撇嘴,慢慢地,伸出左手,食指一竖…… 鲜红的血啊,哗哗地从食指手背冒了出来,吓得楼韵脸都绿了—— 泪水长流中…… 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欺我也! 唉!看来我这一辈子,真真与厨房无缘了啊! 最后,还是楼韵亲自操刀,我竖着一只包扎得跟个包子似的食指从旁指挥,才把红椒肉丝给炒了起来。然后我俩就窝到厨房,拿着草纸,吃一口辣椒,揩一把鼻涕,那滋味,叫一个痛快淋漓!只是我没想到,第一次吃辣椒,楼韵竟然跟我抢着吃完了一盘,那家伙,就跟饿了饭似的。 几天后 入夜,尿急。 捂住肚子跑进厕所痛快了一番,我趿着脚上柔软的千层底布鞋往回走,正经过后花园的厢房侧门时…… “混帐东西!”突然,我听到后花园那边传来一声低吼,像是楼韵的声音,被刻意的压低了不少,但怒气不减,“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养你们做甚?” 我走过去,果然,在花园背光处我看到楼韵正背对着我,两个不似府里下人模样的人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楼韵?”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唤他。 楼韵乍一听到我的声音,身体一僵,飞快地转头看我,而那两个人也立马站起身来,戒备地看着我。 我走上前去,打了个呵欠, “你在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又看了看那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这两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楼韵目光闪烁,“哦,他们是超市仓库那边的人。嗯……今天点货的时候发现有些出入,他们来禀报我,让我拿个主意。” 哦,原来是这样。我于是点点头,问那俩人:“怎么,货物数目相差很远么?” “不是!”还未等俩人回答,楼韵却抢先开了口,“是他们点错了,所以我刚刚在冲他们发脾气来着,这么晚了,也不嫌折腾人。你……刚刚……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挠挠头发,揉了揉眼睛,“没有,我刚好起来如厕,听到这边有响动,就过来看看。好了,你们有事慢慢聊,再不行就去问问楼管家和帐房。只要货物没啥事算了,天开始转凉了,你们站在这里也不好,有问题进屋去谈吧。”又打了个呵欠,“那我先回去睡了。” 楼韵僵硬的一点头,“好,那你先回房吧。我也让他们先回去了。” 听他这么讲,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 63 “小姐,小姐,快快,你快出来!” 又过几日后的午后,我正看着多日来超市的帐薄看得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连连点头接受周公的“教诲”,小雅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院落,急促、尖利,又带着几许兴奋,震穿了我的耳膜,也成功地把正要与我偷情的周公给吓跑了。 一手撑着头,我微微睁开眼,狠狠地瞪着快速跑进书房的小雅,眉一竖,开骂: “小雅,你喳呼什么呢?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我的首席大丫环了吧?想我庄绮君美丽高雅、仪态万方,你跟着我,怎么也该学着点吧?气质,气质你懂不懂?不懂?那素质总有吧?你看看你,整得哭鸡鸟嚎的,一点也不懂端庄稳重。想当年,子曾经曰过:女子要……呃……”我话还未说完,小雅突然猛冲上前,一把提起我的衣领,一勒,我差点儿背过气去——至于我还未说完的话,自然也被她成功地卡在了喉咙里。 “呃……”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菜色的小雅,陪笑道,“亲亲小雅,松开……松开,行不?”大不了我不“曰”了,行不? 小雅松了松手,让我伸长脖子喘了口气:“小姐,你快别‘曰’了,人都要被你给‘曰’死了!”一脸愤愤不平,活像我借了她的米还了她的糠。 完了完了,我现在越来越没有威严了。自从前几日廉亲王为我请来一个西席,美其名曰为我补习诗书礼仪,我就学会了《武林外传》里小吕同志的台词:子曾经曰过!到哪儿都拿出来显摆——不过事实再次像我证明:吕秀才这句台词之不所以受人待见,简直到了旷古烁今的地步。看吧看吧,自从我“曰”了,不仅楼韵、爹爹、楼管家……府里一干人一看我就跑,连一个小丫头都被我“曰”得敢上前掐我了!看来昨天拿弹弓打跑那个满身酸臭的教书匠真是明智之举啊! 趁她松开的当儿,我赶紧大大地呼吸了两口珍贵清新的空气,聪明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谄媚的,狗腿地笑,看着她,“小雅,找我有事?有事就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会知道你有什么事……” 这一次,小雅不提我衣领了,改为直接掐我脖子……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现在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越来越像越来越像……(无限循环中)” 某人眼突舌露装死中…… “对了!”就在我还剩半口气的时候,小丫头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手一松,“小姐,大事啊,大事!”改为摇晃…… 某庄命被摇去半条,三魂去了五魄……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成功地让刚刚飘离不远的魂魄又重新归了位:“小姐,大事啊,陆奇轩陆元帅回京了!”小丫头高兴地尖叫。她早就在我天天的絮絮叨叨中得知了我与陆奇轩的所以事,如今陆奇轩回来,她简直比我更开心。 “什么?”我鬼叫一声,轰地一声直起身来,“真的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雅点头,“是真的是真的,现在军队已到了城门,街上百姓全都去迎接去了,我得到消息,赶快赶来通知你啊!” 我瞪她,张大足以见到扁桃的嗓门:“你不早说!” 小雅作无辜委屈状:“被你这一‘曰’,我忘记啦……哎小姐,慢点,小姐,等等小雅……” 使劲地冲出庄府,我眼前几乎已看不到所有经过的事物。这一刻,我的身体、我的心似乎都飞了起来,心几乎要溢出胸腔:奇轩!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奇轩! 待我与小雅喘着粗气赶到城门时,城门早已开启,号角声声,成百上千的百姓将入城大道的两侧围挤个水泄不通,但凡可以看见城门的楼阁,都早早被人挤满。我未曾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傻傻削尖脑袋地挤进人群,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地向里张望。 虽然奇轩这次击退外敌有功,但毕竟仅是回京述职,不是班师回朝,所以他此行仅带回五千兵马,其余将士仍留守边关。但饶是这样,大军进城之时的盛况也足以让整个京城为之震撼,所有的京城百姓为之狂呼。 恍然间,我只见城外滚滚尘烟,闻得万马奔腾形成的巨大轰隆声慢慢由远及近,看着那面高竖的“陆”字军旗缓缓向我这个方向开来,一时间,我竟然有一种恍如一梦的感觉。 随着帅旗的越来越近,人们也开始激动起来,所有的百姓的手舞着鲜花,高喊着“陆元帅”的威名,脸上全刻满着膜拜与爱戴的光彩,那声声如雷的欢呼,句句发自肺腑。 终于,在欢呼声中,奇轩傲然的身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身的戎装,秋日里的暖阳映照在他的身上,竟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痴傻地看着他,只见他双手抱拳,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俯视众生,如天神般高大,然脸上微露的那一丝笑意,却又让人莫名的心安,仿佛看着他,有他在,战争,离我们就是那边的遥远。 奇轩,我的奇轩…… 世事变迁,想不到一别数月,再相逢时,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都成熟了…… 突然—— 奇轩眼波一转,一双鹰眸看向了我的方向,待看清是我之时,他的眼底透出了狂喜的神采。 “绮君?”他勒马,唤我,深情得让我眼眶一热…… “奇轩!”我顿时泪流满面。 他看着我,猛然间,一个翻身下马,直直地朝我走来。 所有的百姓的让出一条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与这位刚刚打了胜仗归来的新任元帅身上…… 他走近我,眼波流传,良久,化为一声“绮君”,手,抚上了我的脸,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绮君,我……回来了!” 我哭,喜极而泣…… 扑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他。 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 ………… 等等等等! 如果大家以为这是真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只是某个犯了花痴病的小庄同学的自我想象罢了(表打偶)!而相较于这电视里的偶像情节与众家穿越姐妹文里最最恶俗的“街头相拥”乔段而言,我遇到的真实的情况是—— 我痴痴地看着他,但碍于身高问题,我早已湮没于人山人海之间。陆奇轩眼光扫过我这里,又快速地转向另一面欢呼的百姓…… 郁闷…… 奇轩,我就在人群里啊,我就和你相隔在这围观的人群里啊,你怎么就偏偏看不到我呢? 可就在我最最郁闷的关头,身旁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还火上添油地拉拉我,“小姐……”她被人群挤得七倒八歪脚都站不稳了,竟还能觑个空扯我的衣服,大声在我耳边吼,“小姐,这儿人太多了,要不咱先回吧?” 我狠狠地瞪了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一眼:“不!”我说什么也不回去。我打小受电视和小说荼毒,如今好不容易穿越了,眼前的情节却与我心里所想的完全两个模样,我现在心里正极端不平衡呢!不行不行,我今天不整出这个“街头相拥”的经典乔段和浪漫爱情中必不可少的一幕来,我今后哪还有脸面对众家穿越姐妹,你们说对不对? 于是,我偏回头,怒瞪着依旧在马上威风凛凛的陆奇轩,心里终于打定了主意—— 跳起脚来,我拼命地在人群里伸出手挥舞,口中使劲地大喊:“奇轩,奇轩,这里,我在这里!” “奇轩,奇轩,这里,我在这里!” “陆元帅,陆元帅,这里,我在这里!” “陆元帅我在这里,我好爱你啊!” ………… ………… 然而,我的呼声湮没于人群里,不仅没有被陆奇轩听到,反倒招来几只花枝招展的母色狼,她们跳着脚,挥舞着手里的鲜花,毫无顾忌毫无形象地兴奋的大叫着,看着奇轩身影的眼睛都绿了,一脸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晕,这些是哪家冒出来的娃?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矜持的吗?怎么我现在竟然看到一群比现代女还腐的腐女? 眼见着奇轩率大军从我们这边行过,一群人简直就与现代的歌迷粉丝们有得一拼,一脸迷恋地痴痴看着他的背影,三八地凑到一块儿七嘴八舌起来—— 女甲:啊,陆元帅好帅啊…… 我白她一眼:切,花痴! 女乙:是啊是啊,如果能找到像他这么威猛的男人做相公,我死都甘心! 我瞪她一眼:切,也不看看自己那样儿,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还想吃天鹅肉! 女丙:陆元帅……好威风啊! 我赞赏地撇她一眼:这话中肯,算你有眼光! 女丙再道:就不知道他在床上怎么样…… 我倒:哇,古代狂放女,比我还狂放!问问大姐,你可是穿越人? ………… ………… 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TNND,竖着耳朵偷听良久后,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 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此话当真不假。看看吧,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狂放的男女都不少。只是男人是奸淫,女人是意淫! 不过,就算是意淫也不行!奇轩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看,看什么看?小心我剜了你们的眼睛! 说,说什么说?统统给我闭上你们流着口水的蛤蟆嘴! 奇轩是老娘的,他是老娘的!知道不? 突然,我往后退—— 因为,那群狂放女竟然像听到我心里的话似的,一致地转过身来怒瞪着我,一副同仇敌恺的样子。 哇噻,干嘛,我想想都不行? 小雅突然在后面一把扶住我,一脸的惊恐:“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奇道:“我说了什么?”脸一抽,看向一旁步步进逼的一群恶狼腐女们…… 我抽抽眼,示意小雅:不会是我刚刚心里想的话不小心说出来了吧? 小雅会意,点点头:小姐,很不幸,貌似是的! 我心一沉:完了,犯众怒了! 回过头冲一群腐女扯开一抹我认为最无辜最天使的笑容:“诸位姐妹,大家听我说,刚刚那话……” 女甲豪放的一挥手:“什么都不要说了,刚刚你说什么?嗯?陆元帅是你的?欠揍!” 女乙不甘示弱:“就你这德行,也配得上我们京城女子的新偶像?欠打!” 女丙不屑地打量我一眼:“就这身板,也配跟我们抢陆元帅?欠扁!” 一人一句后,终于大家达成共识:“揍她!” 我蔑视的一笑,道:“你们谁敢打我?我可是皇上亲封的懿德郡主!”我可是有郡主玺绶的,我看谁敢动我! 一群人一顿,眼中顿时有了顾忌。 我笑得更加猖狂,“如何,怕了吧?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懿德郡主的厉害!"我边把手伸进怀里摸皇上下旨时赐下的玉牌,嘴里边絮絮叨叨,“也不看看自己那德性,人生得丑,那就安分一点不要出来吓人嘛,偏生得你们几位那德性……” 咦? 我突然住了口,瞠大眼:怎么会?怀里怎么会啥都没有? 上下左右地乱摸中…… 在我慌乱的乱摸中,一群女人又嚣张了起来,“怎么?郡主的信物不见了?”一脸的不信,边问边把我团团给围了起来。 我转头,询问早已抖成一团的:“小雅,我的那块玉牌呢?” 小雅一脸慌乱:“小姐你今天早上换了衣服,刚刚又出来得匆忙,会不会是搁在家里了……” 我晕! ……………… 眼看着拳头就要向我飞过来,我努力地作最后的挣扎,“诸位姐妹,大家听我说一句!” 众女怒:“说!” 唉,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啊!我TNND这张贱嘴啊!看看小雅,那小丫头竟被众女吓得得瑟成一团! 唉,敌众我寡,又没信物护身,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怨念中…… 于是我道:“要打,可以!但请不要……” “砰……”打击声声不绝,我话还未说完,这群恨嫁女的拳头就全招呼到了我的脸上…… 待众怒平息,我捂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看着一群女人远走的背影,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几个字,“不要……打脸……” 面纱蒙脸,和小雅窝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馆里窝到天黑,确定现在回家后没人追问我肿得青亮还带着诸多色彩的脸后,我这才敢和她遮遮掩掩地回到庄府,原本还想趁着夜色的掩护快速进府,没想来我刚到庄府门口,借着微弱的月光,就看到门外有一人一骑伫立在外,显然已等候多时。 我心一惊:奇轩! 现在天这么晚了,他怎么在我家门口? 刚想跑上前去拥抱到,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怂样儿,又生生地刹了脚步,回头对小雅道,“走,我们翻墙进府!”转过身就往另一头的墙角走去。 “可是小姐,那不是陆……”小雅也看到了陆奇轩的身影,惊疑出声。 我扯扯她:“走啦!”我可不愿意我的爱人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脸肿得跟个什么似的,真是丢死人了都! 哪里知道,我们的响动却惊动了奇轩。他一回头,看向我们这边,“雪儿?” 听他这一呼,我一惊,丢下小雅就跑。 然而我这一跑,他更加确定是我,也更加加快了脚步,“雪儿,别走!” 就这样我跑他追,我生生地跑了两条大街,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奇轩站在我身后,喘着气,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我的背影,“雪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委屈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当时分别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你过两个月就回来,可现在呢?分别的时候还是初夏,现在中秋都过了你才回来,你……”我的话卡在喉咙处再也说不出来,因为…… 陆奇轩已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边关临时有变,我是守将,无法不管……”他埋首在我颈畔,“雪儿,我也想你……” 他的话莫名的让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意,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听到我抽泣的声音,奇轩肌肉一紧,“怎么了,雪儿,你在哭吗?”说着就想把我的脸转过来。 “不要!”我大叫,急急地用手捂住脸,“我好丑,不要看……” 然而奇轩却不管不顾,径直扳过我的身体,“怎么了?你的脸……”目光在我的面纱上巡视着。 我更加委屈,抽抽答答地把今天挨打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在他的胸前捶了一记,“叫你没事长这么帅干嘛?看吧,人家都把我打这样儿了!” 奇轩心疼地把我抱得更紧,“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轻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是我今天心急着进宫面圣,然后去兵部述职,就连圣上为我开的庆功宴也早早退了席,就是想说能早一点见到你。刚刚我到你府上,本以为就能见到你,但下人却说你不在,我担心你,却不敢贸然进府去,就一直站在你家门外等你……呵呵,我却不曾想你这个小傻瓜会去接我。对不起,在街上没有看到你,让你受委屈了。”然后轻轻拉住我的面纱,“来,我看一看伤得重不重。” 我原本放松的心情在听他这么一说时又紧张起来,紧抓住面纱不放,“不要,好丑的……” 奇轩笑,点点我的鼻子,“傻瓜,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出糗的时候,还怕什么?况且,不管你再丑又怎么样,你都是我陆奇轩认定的妻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脸又一红。但这一回,当他拉下面纱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他。 看着我像调色盘一样的脸,奇轩一凛,“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估计他也想不到女人打女人竟然会下手这么狠吧! 我嘴一撇,狠瞪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不是因为他,我至于挨这顿么我? 奇轩碰碰我的脸:“痛不痛?” 我点头,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痛!”然后双臂一张,“要你抱抱!”我撒娇道,眼里却精光闪闪。 奇轩又笑了开来,“小傻瓜!”温柔地向我张开双臂—— “哎哟!”但下一秒他却惊呼出声,抱着我团团乱转…… 因为,我一个猴跳,跃到他的身上,腿死死地缠住了他,尖利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耳垂,边咬还边自说自话:“我要你现在才回来,我要你不写信给我,我要你今天在大街上看不到我,我要你长这么帅让其他女人肖想……” 月光下,就看着陆奇轩抱着我,跳着单人华尔滋,一双腿做着规律的圆周运动…… 那滋味,估计只有他知道! 嘿嘿,是谁说的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这话,经典! ------------ 64 和奇轩腻在一起耳鬓厮磨了好久,尽诉分别之后的相思之情,他紧紧搂住我,脸上的温柔简直让我心醉得找不着北。慢慢地跟他叙述着回到庄家以后所发生的事,快乐的,悲伤的,紧张的,恐惧的……关于超市、关于难民、关于太子……这才发现,原来我强撑着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如今,奇轩回来了,我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状态里,只要有他默默的、温柔的看着我,我就已经置身于天堂!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的事,我感觉好累,不知不觉间,伏下身,我将头放到他坐着的腿间,而奇轩则温柔地看着我,伸出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鬓角。 这样温存的感觉,好幸福…… 我舒服的眯上眼,像猫儿一般,感受着他的碰触,感受着他就在身边的感觉。 “奇轩……”我懒懒地唤他。 “嗯?”他抚着我鬓角的手一顿,低低地在我的上方应着。 “奇轩你知道吗?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真好……”我低低地喟叹,“奇轩,告诉你哦,其实在我以前的生命里,我一直觉得穿越是一件多好的事啊!像我一样的现代女人,不似古代的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会读很多的书,知道很多的事情,一点也不输给男人。甚至在我们的世界里,还有女人当国家领导人的。在我们那里,男人与女人,都是平等的,任何一件事,女人都不会输给男人。所以,我也一直都认为如果自己穿越了,也一定会像其他的人一样那么优秀,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古代有一番作为,可以当一个舒服的米虫,成天什么事都不做却享受着明月轻舟的生活,可以凭着我的智慧迷倒一帮的男人围着我团团转,可以有权有势呼风唤雨……这样的日子多美啊! 可是,没想到当有一天我真的穿越到了这里,我才发现,一切都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过得很辛苦,在大遥是这样,回到庄家,也同样这样。我要撑起我赖以生存的庄家,我要打理商铺的生意,努力与所有的人打好关系,讨好官家、讨好皇室……这样的生活,好辛苦。不过,”我看向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纱雾,温柔又迷人。我扯唇向他一笑,伸出手,搂紧他的腰,“不过,幸好我还有你。在大遥的时候,是你力排众议选择相信我,在千军万马生死一线时以命相搏护我周全;在原城的时候,也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不是细作,把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不懂事,你却细心与耐心的对待我;就连我跟你说出我的秘密,你明知道也许有一天我可能会离开,还是义无所顾的选择我……奇轩,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我,感激你……” 奇轩呼吸一窒,没来由地紧紧搂住我,就像生怕我会突然间消失一般,“我,不要你的感激……”他沉声道。 我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傻瓜奇轩,我感激你,但更喜欢你。你知道吗?每一次,当我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当我感到很困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原城的时候。虽然,我的心事不能跟其他的人说,但是,我有时也真的很感激上天,感谢他让我穿越到这里。虽然,这样的穿越之事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会为我喝彩,也没有帅帅的男人倾倒于我的裙下,更没有权势的庇护……但是,我又何其有幸,上天却让我遇到了你。你懂我,包容我,相信我……无论我有多么孤独,但我一想到你会在我的身边,我就又会开心起来,满足起来。我有时都会在想,上天让我穿越这千年的时空、穿越轮回来到这里,为的,是不是就是要让我遇到你?”我把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你……” 听我这么说,奇轩笑了,眼里的温柔满溢出来,几乎要溺毙了我。反手拉住我的手,低低地叹道,“傻瓜,你怎么不这样想:上天让你穿越这千年的时空,穿越轮回来到我的身边,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前世就已有太深的纠葛,所以才在今生有此奇遇?”他又抱住我,让我靠进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雪儿,遇上你,何曾不是我之幸……” 闭上眼,我的眼角突然划下一滴泪来:够了,够了,有他这句话,我就再无所求。不管我是为何会来到这个时空,不管我今后又会何去何从,也不管我这穿越的过程是如何的辛苦,穿越的情节与我的想象有多少的偏差,但现在,此时此刻,有他这一句话,我真的满足了,满足了…… 原来,我真的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虽然我很羡慕其他姐妹的穿越生活,但是,只要有真爱在身边,我也是幸福的…… 也许由于今晚的月光太过柔和,也许是因为奇轩就在身边,就在我耳畔低声细语……总之总之,当幸福与满足充盈于胸口,情欲就像一剂*般在我心中回荡,让我不自禁的意乱情迷起来。 “奇轩……”抬起头,我温柔地看着他,慢慢地,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脸,送上我的红唇。 奇轩看着我,看着我一点点的靠近,闭上眼,低下头…… 卟哧……却一下子笑了开来。 用手点点我脸上青紫的淤肿,他笑得温柔,却无可奈何,“小傻瓜,你这样子,我真亲不下口……”一句话,旖氲的气氛顿时消弥殆尽。 倒塌! 我的脸上多了三条黑线,眉一竖,眼一瞪,一声狼嚎扑向他,“还不怪你还不怪你!哼哼,看我脸上花花绿绿的就嫌弃我了是吧?看我不把你也打一个桃花朵朵开!你个没良心的!”一阵粉拳向他招呼而去。 先前奇轩还哈哈笑着闪躲着我的拳头,然而随着我猛地朝他肩胛骨上落下一拳,他突然痛呼一声,捂住我刚刚捶打的地方,表情似乎很痛苦。 我一惊,顿时住了手,“奇轩,你怎么了?”忙想拨开他的手查看一个究竟。 奇轩制止住我的手,向我摇摇头,月光下,他的脸突然白了几分,额上竟也沁出了些许冷汗。“不要紧的……”他安慰我。 怎么可能会不要紧,看到他这样,我反而更加的害怕起来,一使劲,我一把拉下他的手,果然,只见他肩胛处,早已经透出些微的血丝。 “奇轩,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这家伙,受了伤也不跟我说! 奇轩却一把抱住惊惶不安的我,把我压到他的胸口,拍拍我的背,“听我说,雪儿,不要紧的……” 我抬头看他,“怎么可能不要紧,你受伤了呀……” “真的不要紧!”他朝我笑笑,“真的不要紧的雪儿,放心,一点小伤而已,况且我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刚……你用力了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顿时疼得一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他笑,“傻瓜,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我抚摸着他透出血丝的伤口,“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你怎么会受伤?伤你的人是谁?”他这伤口从出血程度来看应该是新伤才对,可是他怎么会受伤呢?又会是谁伤了他? 奇轩摇头,“我也不知道。几日前,我接到皇令回京的路上,路经一个峡谷的时候,遇上了一群黑衣人的伏击。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我一个不察,就受了点小伤。”说完他又安抚的拍拍我的肩,“不过雪儿放心吧,伤口早就没事了,雪儿不必为我担忧。其实作为武将,上阵杀敌,受一点小伤也在所难免。” 不担忧?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忧?虽然奇轩的话虽不错,一想到有人要对奇轩不利,我的心就害怕得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那可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奇轩摇头,“他们个个都用面纱蒙了脸,动作利落干净。唯一抓到的一个活口也在口中藏了药,还未等拷问就咬药自尽了。” “那也就是查不出来了?”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有人想要杀你哎……”我在脑海里把所能想到会对奇轩不利的人想了个遍,最后问,“会不会……是朝廷里有人不想让你当主帅?”这是最有可能的,否则奇轩回朝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奇轩点头,“有这可能。但也不能排除这些人是遥国的人马。毕竟,现在最最不希望我成为主帅的,是耶律逐原。而且据我所知,遥国的间谍组织首领耶律阿单似已潜入我国,此人极不简单,所以遥国的细作想要得到我回朝的确切时间,在半路设伏也是有可能的。” “耶律阿单?”我惊呼: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一号人物啊? 奇轩点头,“嗯,他是耶律逐原的胞弟,遥国的四皇子。从小就接受过特别的训练,善易容,心狠手辣,和一母同胞的哥哥耶律逐原极为亲近。这次岳元帅巡察途中遇刺,我们就极为怀疑是此人所领导的间谍组织所为。” “耶律逐原的胞弟?”我大为吃惊,想我在遥国多日,竟未曾听耶律逐原提起过他,但转念一想,我毕竟在遥国时间不长,也没有探听遥国机密之心。况且连遥国有变,他的父皇母后被人所害也未见其透过面,可见此人真的像奇轩所说,耶律逐原把他隐藏得够深,我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那你们为何如此笃定此事与耶律阿单有关?” “因为岳帅巡察防务的那一天只带走了几位将领,且岳帅行事极为低调,如果不是他们,我想不出谁还能把消息探听得如此准确。况且,岳元帅出事之后我赶到那里,有一小将还未气绝,据他所述,袭击岳帅的人武功招式和所用兵器均来自遥国。况且当时遥国内乱未平,如若当时楚军与遥国左丞相厄隆达成协议,那耶律逐原肯定腹背受敌,所以,杀掉岳元帅去除楚军这个后患,耶律逐原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我所能想到的这件事的元凶,就是耶律阿单!”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只是……我想不到,耶律逐原为了夺回权力,竟也有这么心狠的一面。] “而现在,”奇轩继续道,“我又成为了元帅,他们想要杀我,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又是一惊。一想到他可能会步上岳青阳的后尘,我就吓得心惊肉跳。 抱紧他,我埋首于他的怀里,浑身颤抖,“奇轩,那你要小心啊!” 奇轩拍拍我的头,明白我的顾虑,“放心吧雪儿,我会小心的。况且今日面圣,我已向皇上禀明此事,皇上已下令在全国展开围剿耶律阿单的行动,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放心吧,没事的。” 我点点头,“哦,那就好。”再次紧紧地抱紧他,我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所爱的奇轩,绝对不能! 黑衣、蒙面…… 莫名的,我的身体一抽,脑海中又浮现出帮助我的那群黑衣蒙面人的样子。他们那么神秘,手里的兵器如此怪异,突然凭空而出,却又转瞬间消逝无踪…… 他们,会不会是耶律阿单的部下? “对了,奇轩,我……”我昂头,正想把这件事告诉奇轩…… “嗯?什么事?”奇轩低下头问我。 我生生地又住了声:算了,这只是我的凭空猜测罢了,又没有真凭实据。况且那群大虾救了我,他们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况且当初我出逃,与耶律逐原在祁支山遭遇的那一幕我还历历在目,当时的他恨不得能杀了我,如果那群大虾真是他的胞弟耶律阿单的部下,他们巴不得我死还差不多,又岂会救我。 这样一想,我觉得我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让奇轩刚刚回来又平白的为我担心。 我于是笑道,“没什么,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奇轩笑,啄了啄我的唇,“小傻瓜,放心吧,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啊!”我捂住嘴,惊叫,“你亲我!” 奇轩笑得开怀,“怎么,我亲你有什么不对吗?” 我瞪他,“可你刚刚还说看到我的脸你亲不下去……唔……” 我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奇轩火热的唇已经封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辗转反侧间,我昏昏乎乎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与他抵死缠绵。至于什么遥国,什么耶律逐原耶律阿单…… 早就被我抛到了九宵云外。 ------------ 65 送我到大门口,奇轩温柔的亲亲我的颊,叹息声声,“唉,每一次雪儿你离开的时候,我都觉得好不舍……雪儿,我真不想再和你分离。”说话间,他又一次拥紧了我,就像是在害怕我会突然离开一样充满着不舍。 我笑,揽紧他的腰,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前,感受着这份渴盼了许久的宁静。“奇轩,我何尝不和你想的一样,我也不想离开你……”是的,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分开。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就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守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气氛正甜蜜,奇轩却突然松开我,捧起我的头与他相望,眼睛矍矍生辉:“雪儿,我现在回来述职,应该可以在京滞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说……待明天我处理完公事,后天一早我就亲自去庄府向你爹提亲,可好?” 咦喂,提亲? 我一怔,待明白过来他的话,我顿时又嚣张了起来:上苍啊,我林昊雪终于有人要啦!我终于要嫁出去了!穿越,就是好啊,至少我这恨嫁女也能把自己的终生大事给搞定了! “好好好!”我忙不迭的点头,眼睛都绿了,巴不得现在就直接跳到大后天,“那说话要算话啊,后天我会等你哟,我会一直等你哟!” 奇轩见我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嫁掉的迫切样,顿时笑将开来,爱怜的刮刮我的鼻子,“傻雪儿,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又温柔的看着我,“你要等我,一定!” 我点头,“我说我等你,就一定等!”扑进他怀里。 想了想,实在忍不住好奇,又抬头问,“奇轩,你说……我值多少钱?” 奇轩一愣:“什么?”显然没有弄懂我说的什么意思。 我掰手指头,“古代的人不是说什么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么?什么聘金礼金一样都不能少么?你说我值多少?” 唉,这话不是我想说。但综合了上下五千年来看,我觉得在婚姻制度上来说还是古代好啊,古代人要想结婚,非得男方大放血不可,哪像现代人那么不讲究。还记得一个作家曾大言不惭的教男人:买钻石戒指的时候,如果挑太小的,那女人就会不高兴——我TMD就值这俩钱?但如果挑太大的,男人又要心痛——娘的,老婆票子为啥不能兼得!所以挑钻戒的时候,要挑不大不小的,那女人就会有点点满足,男人也只会一点点心痛,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可是我就搞不明白了,虽说现在时代解放了,说起女人的地位与男人平等了,这些旧时的婚姻习俗也不时兴了,可为啥男人又硬要要求老婆千辛万苦生的孩子跟着自己姓,整得老婆是自己的设备,儿女是自己的产品?说穿了,搞的还不是旧时的礼俗!而且由于没让男人大出血,所以他们也总觉得自己的老婆得来太易不懂珍惜,再不济再花个几十块钱换个绿本子,再花一两千块钱买个钻戒,这样就能骗来一个比前任糟糠更漂亮的女人,还能再收一次礼金,何乐而不为?于是现代人的婚姻也就成了速食面,结得容易,离得更快。不信,大家可以拿现在的离婚率与旧社会对比一下,古时候的男人,谁敢轻易说离婚?那还不是心疼那俩钱给闹的?所以我认为,女人,尤其是现代的女人,在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男人大大的出血!反正将来感情好,你的也是他的,干嘛结婚的时候那么省?这样一来,既可以检测一下男人爱你的程度和他的经济实力与能力是否成正比,二来嘛,也让男人心疼那几个钱而不敢轻易说离婚!千万不能为了爱男人而省下这笔开支,否则将来赔了自己的青春委屈自己当了回“设备”,男人觉得你不好看了又起了花花肠子不要你,那多不划算!所以,除非在结婚的时候女人就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否则不准备离婚的女性同胞们请一定要记住我这名言啊!结婚之前该宰的就要宰,该刮就要刮,反正咱有这本钱的不是?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这可不是你显示自己贤良淑德高风亮节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些美德留到婚后再让你的男人慢慢发现。这样的一巴掌一粒冰糖,既显示了你的尊贵,男人也会对你服服贴贴。此之所谓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的最高境界啊! 扯远了扯远了,言归正传: 奇轩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我说的话时,他顿时脸一黑,无语问苍天:“天哪,你真当自己是卖给我了?” 我笑,“话不能这么说吧。想我再怎么也是庄家的花骨朵不是,还一不小心混了个郡主来当当,嘿嘿,奇轩你想娶我,当然要有诚意啰!”说完我作贪钱女状,来吧宝贝儿,让我看看你的荷包丰不丰盛,经不经得起我折腾! 奇轩于是低头做沉思状,眼睛溜溜一转,“可是我没钱啊……”小小声的说。 我瞠大眼:“什么,没钱?堂堂一个元帅,竟然说他没钱?”不会吧,朝廷提倡节俭是好事,但也不至于节俭到这样吧? 奇轩笑得奸诈,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我只有朝廷才赐下的一座大帅府,但如果我的妻子住不习惯,我可以给她置办几间小一点的小院儿……” 嗯?我眼睛一亮:有房!大帅府那该有多大啊,敢比现代的一室两居好多了! “还有,我很穷啊,出门都没有轿子,只有禾风这一匹千里马,不过如果我的妻子愿意,我愿意走到哪里,都把她放在我的马背上与我共同临风驰骋……” 嗯嗯,很好,有车!要知道,在古代有一匹马,那就相当于现代的有车一族啊!况且元帅的一匹千里马,就算不能日行千里,也能值老钱儿了吧。 “还有,我没有钱,只有银票……也不多,几张吧,面额嘛,也就一二三万的……”他苦恼的挠头,“这些都是你的,不知道行不行?” 一把抱住,我“吧叽”地亲了他一口,“丫的,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富翁来着!” 仰天长笑中 心里却在无限的感动着…… 诸位姐妹们,虽然我先前有这么一大篇相对于男女关系的理论,但我想要告诉大家的却不是让大家要贪图男人什么,而是要让大家知道,对爱情有所保留的男人,在爱面前还要顾及尊严、荷包的男人,绝对不值得你们倾心的爱恋。真正的好男人应该是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他会愿意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全给你,只求你开心,只要你幸福!他不会对你有所保留,他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漂亮优秀,不会在乎你是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还是天使身材魔鬼面孔,只知道一味的宠你爱你,他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舍身相救,他会在你失意之时给你鼓励,会在别人全对你不信任的时候给你全心的信任,会在你无理取闹的时候给你包容,会在你闹事的时候给你以忠告……也只有这种男人,才值得我们倾心以对,温柔以待。 而我林昊雪是何其的幸运,人海茫茫,我却跨越了千年的时空,终于遇到了他!遇到了我生命中的那个人! 告别的奇轩,我一蹦一跳的走进庄府,正想着如何美美的睡一觉然后明天再想办法用蔬果做做美容尽快消除脸上的淤青,待奇轩来提亲之时可以美美的站到他面前,突然眼前仿佛晃着什么东西扑啦啦的一闪…… 我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仔细一看,在昏暗的灯笼透出的光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抬头望天,天空似有一只体型很大的鸟儿飞过…… 咦,难道是我眼花了? 正疑惑间,却突然见楼韵从墙角处的观赏植物后面走了出来,左顾右盼,却又一脸严肃的样子,正想向厢房那边走去。 “楼韵?”我开口叫他。 我清亮的声音在空中回旋,楼韵陡然之下肯定吓到了,因为我看到他全身猛地一僵,慢慢回过头来,眼底竟有几分陌生的气息,仿佛在他的周遭有一股低气压似的。 我于是跑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怎么,吓到了?你刚刚该不会憋不住了躲在树后尿尿吧?”说完我捂着嘴继续乐个不停,一想到他偷偷摸摸背着人解下裤子尿尿的样子,我真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楼韵眼光一闪,脸似乎红了几分,“别胡说!”他低吼,又向左右望了望,待确定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才定下了心来,“喂,你刚刚……没有看到什么吧?” 我点头,笑得直抹泪花:“没看到?怎么可能!”我逗他。 果然,他听我这么一说,刚刚软下几分的身子又僵了起来,呼吸沉重,整个人透出几分肃杀的气息,“这么说……你看到了?” 我又点头,“是啊是啊,我看到一个美男子正解开裤子尿尿呢!”我继续开玩笑,“话说,门旮旯里拉屎天会亮啊,你再憋不住也应该跑茅房吧,哈哈……” 本来我真的只想开一个玩笑,却不想楼韵却像是吃了*般突然间爆发了开来,陡然间,他脸一黑,伸出手一把掐住我的颈子,掐得我差点不能呼吸,“说,你到底看没看到?” “放……放手……”我拼命的挣扎,感觉脑门的血一下子都冲了上来,他的力道大得几乎可以掐死我了! 楼韵手松了松,仍然一脸的谨慎小心,“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噘嘴,“没……没看到啦,我看你从树后面走出来,以为你在尿尿,所以逗逗你啦……松手,松手……我快不能呼吸啦!” 楼韵显然不信,但终于还是良心发现的放开了我,看着我在他松手的瞬间剧烈的咳嗽,他犹不放心,俯身向我,“你说的可是实话?” “咳咳咳……”我剧烈的咳嗽着,已经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没有了语言,一把薅过去,顺利地把他打了个乌眼青,我这才边咳边愤愤地回答,“丫的,出手这么重,你想要人命啊?还是被我说中了,你真躲到树后尿尿了?哼,谁稀罕看你JJ,你那JJ很珍贵,看不得!告诉你,老娘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又恰巧看到你走出来,没看到你躲到树后干嘛,也不想看!”说完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娘的,早知道就不招呼你了!”我抱怨着。 这年头,连打个招呼都要被人掐,真TNND委屈死我了! 楼韵痛呼一声,捂住自己被我打到的眼睛,却仍是半信半疑,“真的?你真的没看见?” 我怒:“包子才是蒸的!” 切,就你那尺寸,老娘我还不稀罕呢,想当年我毛片也看过不少,啥型号的我没见着过,特别是外国男的,那家伙才叫有看头呢!哼! 我觑他一眼—— 难怪原红拂喜欢你,跟你做不怕肛袋不是! 见我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楼韵终于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又看看大门的方向,“喂,你该不会是刚回府吧?”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点头,气儿还有些不顺,“咋的,要你管我!告诉你,咱奇轩今天回来了,今后还想欺负我,哼哼,有你好受的!”顺带着威胁他一下。 楼韵的脸顿时又黑下去了几分。 “这么说,你今天晚上……是和他在一起?”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回应他道:“是啊,又怎样?喂,你最好赶快跟你爹谈谈我们的事啊,我可不想挨到奇轩来提亲的时候你们出啥乱子知道不?” 楼韵闻言呼吸一窒,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新人忘旧人了?”语气酸溜溜的。 我笑,“切,你也算旧人?你这话留着对原红拂说去吧你。”眼珠儿一转,“喂,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找他?该不会他真甩你了吧?”说得幸灾乐祸,而且目的非常明显,楼韵的脸顿时又沉下去几分。 原本以为他会回答我的问题,却不想他摆出一副不谈也罢的姿态,瞅了我一眼,“你的脸怎么了?又出去跟人打架了?还是被打的那个?” 靠!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明摆着欠扁么? 我于是又狠瞪他一眼,“你管我!老娘就喜欢跟人干架,怎么地了?反正又不嫁给你,碍你了?” “……” 得,跟我装深沉了,他直接不鸟我。 切,他不理我,我还理他不成?喜怒无常的家伙! 头一昂,我直接越过他,回房! ------------ 66 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想着后天一早奇轩就会来家里向父亲提婚,我那颗小心肝啊就激越得直蹦,差点没从胸腔里直接跳出嗓子眼儿。这毕竟是关系着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能不激动吗我! 一夜激动的后果就是我到天亮的时候我终于熬不住了,打了个呵欠,等来了久违的周公同志。却不曾想,我刚刚睡着,小雅却进了门来,推了推我,小小声地唤我:“小姐?小姐?” 我迷迷糊糊的开眼,虚了一条眼缝儿看她,声音有气无力,“嗯?”小雅啊,你真会挑时间,看我没睡醒,你就不知道让我多眯一会儿么? 小雅却不知道我心里怨念着她,一径地道,“小姐,你快起来,刚刚太子那边派人来了,说今天秋高气爽,想约你去郊外的玉龙山走走,赏赏枫叶。现在人还在外面侯着呢。” 啊?去郊游?不会吧?我这才刚刚睡着来着! 我心里一声哀嚎:楚卓然你可真是闲得慌啊! 奈何太子相邀我又推拒不得,不得已间,我只能揉揉眼勉强的爬将起来,一直闭着眼打着瞌睡做着小梦儿,任小雅帮我换上衣服梳妆打扮一阵折腾后把我扶到了门外。 接我的是福泰公公,看到我脸上的青紫和一脸困顿的神色,他愣了一下,但却聪明的选择了沉默,直接扶我上了轿,就下令接我的人出发向玉龙山进发。而我坐在软轿里更是一阵东倒西歪的补眠,也无心去欣赏郊外的景致。 皇家的员工那工作质量就是不一般啊,一路上,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快但抬轿的轿夫们却快慢如一,尽力的减少了我的颠簸,让我美美的睡了一路。到正午的时分,我们一行人终于到了玉龙山上。当福泰公公恭敬地请我下轿之时,我的精神已明显的好了许多。 扯出怀里的面纱蒙了脸,我紧随着在前方引路的福泰公公穿过一条平坦的山间小径,看周遭的枫叶如火,听着山间犹余的几声蝉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不自觉间好了不少。这样的景致在现代已经很少见到,想陶渊明所书“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再想想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一出门所见的就是都市的柏油马路,入眼的不是汽车满地跑就是高楼林立,呼吸的不是二手烟味就是汽车尾气,喝的是加入了漂白剂的自来水……和现在这里原生态的景色相比,真真差了太多。 招呼了一下前面快步而行的福泰走慢一点,我路闲散晃过,慢慢悠悠地向小径深处行去,反正楚卓然等都等了,让他多等一会儿也无妨。况且来赴约,也是被他逼的。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朝廷里的公事如此繁忙,他竟有这等闲空,怪不得现代人有一句话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敢情当权者就是有这种摸鱼的权力啊! 行至山穷处,我看见一众禁卫军正围绕着一倚山而建的小亭,小亭不大,却很华美精致,顶上盖着琉璃瓦,显然是为皇室赏景而建的,亭上牌匾处书“忘忧亭”,而楚卓然正悠闲地坐在亭里,面前搁着几样小菜与一尾弦琴,正细细地品着一壶酒,样子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绮君?”远远的,他也看到了我,忙顿下杯子站起身来,眼睛透出光采看向正向他缓步踱来的我,笑得灿烂,“你终于来了!” 信手一挥,楚卓然撤走了禁卫军,只留福泰立于亭外垂首待命,我信步踱进亭里,迎上他的眼睛冲他缓缓一拜,“懿德拜见太子。”虽说我们是朋友,但这礼仪还是必要的。 楚卓然没有叫我平身,却是一把走过来扶起我,“绮君……”却终还是看见了我脸上的伤,他一怔,“怎么回事,你的脸……” 有他这样探究的眼神下,说不清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只能笑笑一笔代过,“哦,没什么,昨天去街上看热闹,一不小心被人撞了。” “是吗?”楚卓然听完我的解释抿唇一笑,却是明显的不信,“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一个捣蛋鬼,明明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还为别人出头,被打得眼睛乌青。说,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捣蛋鬼?我一怔,随即怒了。当即我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一下子跳将起来, “喂,你什么意思?我那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好么?现在像我这般聪明伶俐有正义感又有冲劲敢于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年轻人可不多了,生在楚国算是太子你的福气,哪里知道你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打击我!”戳戳他的胸肌,“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哼哼,不要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会怕了你,今天你不说个明白,我要你……” 然而还未等我说完威胁的话,楚卓然却呵呵笑了开来,未斥责我对他的不敬也未躲闪我的攻击,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正戳他戳得起劲的手,厚实温暖的手掌牢牢地包裹住我,拉住我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是啊,像你这般聪慧可人又这般有正义感敢说敢做的女子真的很不多见。所以……既然我遇见了,就更应该珍惜,对不对?” 没来由的,因着他的话,我的心一紧,呼吸也莫名的一窒。正想抬眼望他想探究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正好对上他灼热的眼,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眼底有着欣赏,也有着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让我心惊,也让我不安。 喂老大你不会吧,你该不会真被楼韵说中了,你在闷骚暗恋我吧?唉,都怪我太年轻,想当初楼韵跟我说我还没当回事,硬是现在才看出来!看来还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事啊! 不过想想也对,想我林昊雪容易么我,我可是穿来的!在这个时空里可以算是史无前例的啊,我是多么可爱多么聪明多么坚强多么…… 唉!红颜祸水,没办法啊,我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走到哪儿都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再加上我的才学出众,口才堪比韦小宝,那更是太招人爱了!看看,一不小心就勾引了一个太子,罪过啊罪过!(某人自恋的幻想中) 咦喂,不对不对,还是不要的好!我现在都有奇轩了,再来个太子,我还真怕无力应付。虽然有许多穿越过来建立后宫的姐妹们的丰富经验,但从她们经常被男人折腾得第二天早上下不了床的场景来看,我计算了一下我的体力,估计还不能承受一三五谁二四六又谁周末大休的生活方式,前车之鉴啊,我要谨记于心!况且我的奇轩这么棒,我还没想过换人呢!嘿嘿,林昊雪,你说什么也得给我扛住喽,不能倒下!无论楚卓然怎么勾引你,他不挑明你就装不懂,他挑明了你就装糊涂知道不?丫的,争气点儿!想想吧,如果他真看上了你,凭他的心气儿,他能忍受得了你玩3P?只怕到时会直接拿你和奇轩点天灯和浸猪笼吧……嗯,想想都恐怖!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又清明起来,顿时从楚卓然手里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哈哈地狂笑两声,往旁边放着琴的矮几走去。抚了一下琴弦,顿时发出两声清亮的弦音,我乐:“咦,想不到卓然你还有这等雅兴,把琴搬到这里来抚弄一番?” 干嘛干嘛,你还真想像所有穿越定律一样,以琴音来勾引女主角以求心灵相通?唉,这情景,一个字:俗!两个字:恶俗!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懂音律,我听不懂!跟我弹琴,那比跟牛弹琴还来得糟! 楚卓然由于我猛地抽回手而有几分怔忡,但看我问他,他又立刻堆起了笑意,踱过来,紧挨着我,他修长的手指也轻轻地拂过琴面,“嗯,琴瑟和鸣,对酒当歌,乃人生快事。”又笑望着我,“绮君可想听我为你抚上一曲?” 咦喂,不会吧,还真让我猜中了你的乔段? 我眼珠滴溜溜一转:想勾引老娘,没门儿! 我于是笑了开来,心里升起一个捉弄人的办法,乐得直冒泡泡,但表面上还要装作镇定:“嗯,岂能有劳太子为我抚琴?还是太子你坐下饮酒,让绮君为你抚上一曲以助雅兴吧。” 楚卓然果然上当,眼睛一亮,“好啊,想绮君你聪慧过人又知书达理,必定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既然如此,我可就洗耳恭听了!”说完,转回身走到桌旁,坐下,一双眼又直朝我放电过来,企图勾引我的小心肝。 不过,既然我心意已决,那自是不会再动摇滴…… 坐上铺了座垫的软凳,我抬起头,勇敢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勾起唇冲他一笑,手指抚上琴弦,一拨:“锵——”一声颤抖的长音响彻山间。 再一拨:“吭……”又是让人心惊的琴响。 不再客气,乱拨着琴弦把一把古琴拨弄得锵锵乱响,我竟然找到了六指琴魔般的快感,成功地看到楚卓然脸色一紧—— 我又冲他一笑,成功地看到他的唇角堆起一丝惊惧的神色,我于是大乐,启唇而唱: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又伶俐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 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关心 哦!可爱的蓝精灵 哦!可爱的蓝精灵 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多欢心 ……” 丫的,看来楚卓然的心理素质显然没有耶律逐原那么好,想当初我荼毒人家耶律逐原的耳朵时,他毕竟还是忍了我三次才怒地,结果楚卓然一曲还未听完脸就已经变成青色了,端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杯中的酒不断的洒出来,濡湿了他的手掌……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有一群蓝精灵……” “够了!” 正当我准备唱第二遍的时候,楚卓然就已经忍受不住了,一声大喝,他成功地阻止我的手再去拨弄琴弦,又在看到我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了,于是又尴尬地扯扯唇角,一副也想哭的样子,还硬要装成笑意(真是难为他了),拍拍手,掌声却很脆弱:“绮君你的歌……嗯嗯……哼哼……真是……真是特别啊……”说得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我却装不懂,还一脸兴奋地望着他:“真的?我的家里人也这么说来着!”说完作势又要抚琴,“那我再为你弹一曲……” “别……”我的话音刚落,楚卓然立刻飞身扑过来,一把拉开我的手,阻止我再荼毒他的耳朵,“嗯……”他眨巴眨巴眼想着说词,想来想去却突然咧嘴一笑,“啊——天气真好啊!” 我倒…… 这句话太没创意了! 见我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他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话太没创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思索思索再三思索后,终于说了一句有建设性的话,“绮君你看,今天天气很好,嗯……从这里下去到山脚处有一个水潭,里面的水清澈无比,不如我们去那里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在心里说。我现在压根儿不想和他独处,以前那种朋友的关系到现在竟然变得暧昧,让我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郁闷。 但是太子相邀,我又的确不好拒绝,于是只能点点头,陪着他走出凉亭。临走前,我看了眼桌子上的酒菜,摸摸肚皮,在心里暗暗一叹:唉,早知道我就出了早饭再出门了! ------------ 67 一路又向山下的水潭进发,福泰虽然累得半死但也义不容辞的跟着一群禁卫军打头阵在前开路,楚卓然居中,我垫后,身后还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禁卫军,看来这出游也不容易。而且我估摸着刚刚的那走火入魔般的琴音一定也被这群人给听到了,因为从我步出凉亭时,我就看到不仅福泰,还有所有保护楚卓然的军人的脸色貌似都是青的。辛苦啊,都内伤了还要跟着我们走上这么一大截的路,敬业啊!赶明儿叫楚卓然包个大红包给大家! 又行进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我两条腿快瘸掉之前,我们来到了玉龙山深处的山脚下的水潭边。从这里抬眼望去,整座玉龙山在枫叶的衬托下一片火红景色,更有一番别致的美丽。而那一汪潭水更如楚卓然所说般清澈见底,用手一摸,透心的凉,但却更惹来我的兴致。 趁着楚卓然吩咐禁卫军离开我们,也把福泰遣到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的时机,我眼望着那一池流动的潭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坐上一块大石,迅速地脱去鞋袜,将盈白的脚儿轻轻放入水里,动作是如此的虔诚…… 当那一股熟悉的透心的凉意透过脚尖传来的时候,我竟忍不住感动的想哭: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昊雪约上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爬青城山,去的那天正好下过雨,整个青城山就像是笼罩在云雾里,太阳出来,竟出现了一道彩虹,别有一番风情,更因为下雨的关系,整座山都流水潺潺,更显青城山的娇弱之姿。我们一路上去,走走停停,玩玩闹闹,拍了不少的照片,也跳下水赤脚在里面玩水,被透心凉的水冻得全身直得瑟还乐此不疲,结果到山顶的时候大家都成了落汤鸡,被冻得匆匆忙忙地找民宿……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快乐而单纯着,没有想过将来,也没有想过分离。 可是,谁有会想到,当今年的这个时候,我却已经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能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只能把腿浸入冰凉刺骨的水里,来想念,来怀念以前的生活,惦记着家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爸爸,妈妈,昊雪,我的朋友们,我真的好想你们!我还想念家里的电脑,电灯,电话,想念街边那家羊肉汤,想念路口那家串串香和烧烤…… 可是如今,我要怎么样才能回来?才能回到你们的身边?而且在这里,我也有了我的舍不得…… 到底,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正想得入神,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了我的脸,轻轻地,擦过我的眼角…… 我一惊,转头一看,却见楚卓然不知道何时竟站到了我的身后,正痴痴地看着我。 见我看他,他抿开一抹笑,脸上有着关切,“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被他这一问,我才发现自己的不知何时竟流下了泪来。忙心急着掩饰,捋起袖子糊乱地把脸擦了擦,边擦边否认自己哭过的事实,“没有,刚刚有沙进了眼……”然而我这蹩脚的谎言还未说完却猛地被打断,因为楚卓然竟弯下腰来,从冰冷的水里捞起我被凉水浸得有些微红的双脚,细细的,用他那尊贵的衣服下摆紧紧地包裹住,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充满着爱怜。 我呆了,我彻底的呆了。 狠狠地使劲,却怎么也收不回被他包裹住的双脚。 我急了,又羞又恼,“楚卓然,你快放开……我……我穿鞋……” 楚卓然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径地捂住我的双脚,就这么半跪在我的脚边。抬起头,他与我对望着,眼睛里的灼热越来越浓烈,“绮君……别动……双脚受了凉,将来会生病的……”说完,他不理会我的挣扎,继续把我的脚捂在怀里,用他的体温来温暖着我。 天哪!我无语问苍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苍天虽在头上,却也无语地看着我,给不了我任何的答案。 楚卓然虽在眼前,却只是不言不语,紧紧抱着我的臭脚丫,捂住! 我怒,眼一翻,索性不去管了:好啊好吧,你喜欢抱我的臭脚就抱吧,反正抱下脚我又没有什么损失! 空气里再一次充满着暧昧的气氛,一分一秒,时间就这样在我的白眼与楚卓然半跪的姿势中流逝过去…… 直到我的脚彻底的回暖,他这才慢慢地松开他的衣袍,却仍握住我的脚裸不忍放开,拿过我的鞋袜,执意要为我穿回去。 “绮君,”我阻止不了,在他成功为我套好一只脚以后,他却突然抬眼看我,“绮君你知道吗?在楚国……女子的裸足,只有夫君能看……而我……看到了,也愿意当你的夫君……” 轰! 听到楚卓然这么一说,我顿时怵了! 什么?那个劲爆?裸一下足被看到了就要嫁给看脚的人?那我在21世纪的时候夏天都穿凉鞋来着,整个世界的人都看到了,那我还活不活了我?况且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为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件事?奇轩没有,小雅没有,楼韵更过分,经常闯我寝室的空门…… 喂老哥,这话未免太扯了吧? 知是楚卓然有意这么说的,我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趁他不注意的功夫,我狠狠地抽回我另一只尚在楚卓然手里的脚,快速地跳下大石,坐在地上开始自己穿鞋,边穿边道,“误会误会,卓然你不要想太多,我不知道……”我刚想说我不知道楚人有这规定,但一想自己就是楚国人,如果这么说怕又不妥,顿时更加郁闷起来,解释都不知如何解释起,只能瞪着楚卓然妄图堵住他的嘴,“那那那,今天这件事……嗯……就我们俩人知道而已,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事了……反正,嗯嗯,这又没有律例可行的,对不对?咱俩就装不知道……”OK,就这样,这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楚卓然显然不这么想,一把拉过我的手,他灼烈的看着我,“可我不想装不知道!” 我心里顿时一沉:完了! 果然,他的下一句就是:“我喜欢你,绮君!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你一辈子陪着我!” 倒塌! 娘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和楚卓然相处这么久,他以前都没有对我有什么特殊的表示的好不好,而我也一直拿他当朋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今天说这些知又唱的是哪出啊?这人今天脑瓜受刺激了?一早就叫我起床赴约,又要弹琴给我听,亏得我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但千防万防,还是让他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天知道,我有多不想听到他这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奇轩这么好的男人,眼见着就要成功钓上了,他这太子这么一来搅局,我还真有点害怕! 唉,人霉啊,我怎么这么霉啊? 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我正色地看着他道:“楚卓然,我也喜欢你,”话音刚落,他的脸上果然浮起一抹狂喜,我马上继续道,“但是,喜欢不是爱,我喜欢你,但只是朋友!”又眼看着因为我的话他脸上那抹狂喜的神色硬生生的褪去。 其实我这话一出口,我们心里就都明白,我们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样的轻松以对。也或许,打从一开始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我就一直没有把他当过朋友!我只是在利用他的身份来为庄家获取最大的利益,如此而已! 听我这么说,卓然笑了,却笑得有几分凄凉与迷惑,“朋友?只是朋友?庄绮君,如果我们只是朋友,那你为何又要这样的帮我?从我们相识以来,你帮我救难民,你帮我提议设立司宪衙门防治贪污,你不顾危险帮我查清贪污案的真相……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善良,看到了你的聪慧、你的好……难道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别的吗?你就没有想过有你这样的帮我,这样的为我想,会有一天让我心动,让我忘记不了你吗?” “……”面对他的质问,我无言以对。 这些事我的确没有考虑到,总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人,而我出身寒微,我们只可能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喜欢上我,这的的不在我设定的剧情里。 见我不说话,楚卓然继续道:“绮君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一同打跑那个掳人勒索的花太岁,看着你一点武功都不懂就这么的冲上来……那时你的正义感与特别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底。后来,再次相见,你听谢小然的话义助灾民,你的那份善良又深深地感动了我……再后来,你帮我的忙查清贪污案,你建议我上奏朝廷成立有司衙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深烙在我的心底,让我明白你是多么的聪明,多么的好……也是这么的特别,是这么的独一无二。是的,我承认,我被你深深的吸引了…… 可是,就在案子破了以后,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时候,到头来,你却告诉我你真正喜欢的人是陆奇轩……你知道吗,我必须要耗费多少的心力才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心,我是费了多大的劲不想让你看出来我在为你心动……我告诉自己,我是太子,今后的皇帝,整个国家的女人都可以属于我,没有你,我一样会过得很好……可是到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喜欢就是喜欢,我骗不了我自己…… 昨晚,父皇为陆奇轩设宴洗尘,在席间,我看到了他,一个武夫,蛮人一个,我自认为我不比他差,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怎么会是这种人!我一个太子,将来有一天楚国都会是我的,难道连这样一个人也比不过吗?回府后,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不能再沉默以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和陆奇轩……所以,我去找你,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可是,我却没想到……会看到了你和他相拥的那一幕……” 他说得失落,我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昨天晚上他曾来找过我? 而我当时在做什么?我与奇轩在那么亲昵的耳鬓厮磨互倾衷肠! 而这一幕,正好被他撞见了…… 天哪! 楚卓然接着道,“昨天晚上,我一宿未睡,想到我撞见的那一幕,再想起你和我之间所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想,我想了很久,每一个细节也不放过。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慧质兰心,你说话的神态,你开心的表情……越想,我越无法放下你。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帮我,要让我看到的都是你的好,却又在我为你上心的时候,却一个转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绮君,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心,你为何又要这样的接近我,为我想办法,为我做这么多的事,让我注意你,喜欢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得太多,我脑袋轰轰作响,甚至来不及消化他所说的话语中的意思,只是知道一点:我这一次真栽了! 想当初削尖脑袋凑到楚卓然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跑腿、为他不顾生死……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全都是为了能让庄家好起来,也能让自己今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点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我却真真算漏了一样,那就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是上位者,还是平民百姓。当我在为算计他而洋洋自得的时候,当我在为自己能钓上太子做朋友背靠大树好盛凉而骄傲无比的时候……却不曾想过,这一切早就已经变了样。 而如今,事已至此,不管我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告诉楚卓然这整件事的真相。是,我承认我是卑鄙了一点,但无奸不商啊,我只是想在古代的生活能好一点,所以我利用了我的智慧去得到得到我想要的,我无意去招惹他啊,我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暧昧的表示,我有什么错? 当下意决,闭上眼,我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向他,我道,“卓然,既然你这么说,那好,我就告诉你我真实的心意,我真正的想法!” 楚卓然点头,“好,你说。” 我于是把所有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他听,就连我心里的想法也一点也没有漏下。不管他听后能不能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如果到了现在还有对他有所隐瞒,那就真真是我的不对了。 当我把一切都告诉楚卓然之后,他显得很平静,但是,我却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他在生气。 “这么说……你当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问我,眼睛里有着灰败,“你这么做,只是想要借由我的庇护来保住庄家,保住庄家的生意,对不对?” 我无言,点头。 他的手在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这也是我仅能对他说的话。 楚卓然,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来招惹你的感情,真的,我真的没有想过你和我之间会有这个可能,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在知道你身份之后,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靠近你的,我发誓! 然而我这一句对不起却让楚卓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测,笑得复杂,他的手指着我的鼻尖,语气里有着悲伤与绝决,“好,好得很!庄绮君,事已至此,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是太子,一个帝国的储君、未来的皇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我会让他有机会对不起我。你,也不例外!” 他的话音不重,但我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狠绝。 我惊了一下: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像报复我吗?还是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利用天家的权力来削去我的封号,再随意安个罪名来查封庄家,让我知道得罪了权贵的后果? 抬眼看他,我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寻答案……可是,他却别过头去不再看我,全身都充满着愤怒的气息。 我在心里叹口气暗暗地叹了口气: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我的确做了这样的亏心事,那承担这一切的后果也是应该的。如果他真要打击我、打击庄家,也是我罪有应得,就当是我还给他的吧。反正人都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钱财乃身外物,何必如此在意呢? 况且,我还有奇轩。只要他在我身边,哪怕是吃糠咽菜,这未尝就不是幸福? ------------ 68 与楚卓然相谈不欢,回来的时候,他嘱人把我送回庄府,自己则不愿与我同行留在了玉龙山上,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他生气也是有理由的,我的所作所为,如果今天任换成一个人也会恼火。我想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一想,我也会生气别人有目的的接近我、帮我,而在得到我的心后又告诉我他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况且,他还不是普通人,就像他说的,他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 笨啊!坐在轿子上往庄府走时,我想了很多,我一直在想自己当时为啥不捡些好听的说,就说自己这么做是为国为民设想,绝没有私心,更不是想要借此来吸引他的注意,使劲地把自己往一个高度上整。就像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明明只是老师带着我们去公园玩了一趟,我们只知道有好玩的,其他什么也没想到过,但老师要求我们写作文时却偏偏要我们加上例行的几句话:“啊,公园多美啊,公园多好玩啊,我爱公园的一草一木!然而,我却又联想到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所以,我们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明确我们的阶级立场,努力学习天天向上,随时随地准备投身于祖国的四化建设里,为社会主义的建设而努力奋斗!……”靠!祖国的九年义务教育我真是念回狗肚子里去了。想当初我们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革命、什么阶级立场、什么社会主义建设?单单就去公园玩了一下就要“想”这么多,写这么多,还不就是这么一拨尖儿,文章的主题高度就不一样了么?怎么到了今时今日真正到了我整高度的时候,我却把这茬给忘记了,竟然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楚卓然不生气,那才真是见鬼了! 唉!太年轻啊太年轻,见过的世面太少了,应变能力不行啊!祖国啊,人民啊,党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辜负了你们的栽培,辜负了社会主义事业对我们的期望啊! 抓头发中…… 唉,事已至此,既然自己已经跑去卖了老实屁股,我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嗯嗯,对,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兴许,楚卓然听了我的真心话后会觉得我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商人,从而不再对我有意思,甚至不再拿正眼看我一眼也说不定的不是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而现如今最最当紧的,还是我必须要准备周全,打点好一切,免得明天陆奇轩上门来提亲的时候有什么意外。到时,只要庄岩点头同意了我与奇轩的婚事,到时就算太子利用皇上皇后来逼婚(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也可以用我已经私下许了人家的事来推拒掉,历朝历代,天家都要顾及自己的颜面,一般曾由家人许了人家的女孩子很少能入宫伴驾,就算有,也不可能入主东宫。如此想来,楚卓然也就拿我没辙了。 嗯嗯,仔细的算算:奇轩是元帅,有身份有地位,庄岩不可能不同意的,这对庄家的生意也会有许多的好处;而楼韵那里,我还揪着他的尾巴呢,而且我也跟他交了底,他也没有说什么,想来也是同意了退婚之事,那也就没有了什么大的问题。这样一来,所有的障碍也都不复存在了不是? 安心吧安心吧!我在心里暗暗的宽慰着自己:明天,但愿一切顺利。 然而,我在这边自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周密,但却忘记了人算不如天算这个道理。到了第二天,所有的事情都全乱了套,也让我走上了一条我再也无法计算再也无法掌控的道路。我与奇轩的苦难正式降临了。 奇轩果然守信,第二天一早,他就带齐了三书六礼领着媒人上门来提亲了。 在等他的时间里,我生怕事情有变,想起穿越情节里皇室逼婚的情节,最有可能的就是下旨让奇轩婚配他人。特别是当楚卓然昨天说出狠话之后,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但当我看到小雅兴高采烈的跑进我的房里时,我终于安下了心来:想来我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虽然我现在已经有了郡主的封号,但楚卓然也是要皮要脸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而大费周章的去为难奇轩?况且太子婚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经皇上与皇后之手?他们难道就会同意我一出身寒微之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况且以前还从事过最为人瞧不起的商人的女子成为一个帝国太子妃?这简直就是笑话! 这样一想,我更加安心了。只要楚卓然那边不出什么大乱子,今日之事,只要庄岩同意,楼韵点头,我与奇轩也就成了! 从小雅口中得知奇轩已到,我抑不住自己的兴奋,正准备兴冲冲地跑去“畅心苑”亲耳探知第一手的情报资料,小雅却一把拦住了我:“小姐你现在不能过去!” 她的阻拦对于正高兴得无以复加的我来说就像当头的一盆冷水,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 小雅抿唇偷笑,“小姐你现在过去,大家会笑话小姐的,说小姐想嫁人想得迫不及待了。你想想,这话传出去可真有损小姐的声誉哦!” 我皱眉,“是吗?”喃喃道,但记忆里好像有这方面的说法。成婚前女方是不可见良人之面的,一直要等到行完婚礼送入洞房揭开盖头才能知道对方到底是美是丑是缺了鼻子还是少了耳朵…… 唉,古人就是麻烦,连男方来提亲女子都不能出面去看一下,只能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古代的女子也真是不易,为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在婚前甚至不能知道自己所嫁之人的相貌,嫁了之后又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不好就当自己命差了。 唉,叹一下:可怜! 不过——嘿嘿,幸好我还知道奇轩的长相知道他的一切事情,小小的庆幸一下,至少不用婚前担惊受怕的了! 打住打住,林昊雪啊,现在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你现在应该关心的就是奇轩提亲的进展,OK? 我于是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是要去看一下才能安心。”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正欲向外走,小雅一把按住我的肩,小丫头也不知哪来的劲儿,硬是把我按到了凳子上:“哎呀小姐,你且宽心。既然陆元帅品貌双全,又是朝廷宫员,能文能武……”小丫头片子竟然对我平日里对她称赞陆奇轩的话倒背如流了一番,最后又道,“所以老爷就算是为你的终生幸福着想也不可能驳了陆府这门亲事的。你这件事啊相当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且坐在这里等好消息就成了!” 安心坐下等消息?我想到了这一刻,任换作是谁也不可能安心坐在这里的! 我于是又想站起来,“不行,我还是要出去看一下。” “小姐!”小丫头又阻止我,这一次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她想了想道,“如果小姐你实在是不放心,那不如这样吧,让小雅为你出去探听一下消息。待事一成,小雅立刻回来跟你报告,如何?” 我想了想,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于是终于松动地点点头,“也好,那你快去快回!” “哎!”小雅见我不再坚持,立刻屁颠颠的转身跑了出去。 眼看着小雅跑出门去,我在屋里简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般坐立难安,只能一心劝慰着自己小雅一定能为我带回好消息。却不曾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之后,当小雅再一次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时,我一看她一脸青白的颜色,还未等她开口心就沉下去了几分。 “如何,怎么样了?”我抱住小雅,迫不及待地问。 小雅摇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来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得有多急,竟连张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然而看她摇头,我的心就更沉,“小雅小雅,你先别光顾着喘气啊,你告诉我,事情怎么样了啊?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小雅依旧喘气,眼光瞄向桌上的茶杯,我会意,立刻倒了一杯水给她,看她仰头一口喝下,这才顺过了气来。 “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一惊,“出事?出什么大事了?是不是婚事有变?还是……”我不敢往下想…… 还是宫里又传来了什么圣旨? 小雅扑腾到桌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缓过劲儿来:“小姐你快去看看吧,老爷他……老爷他……” 我一愣,“爹?爹怎么样了?” 小雅吞吞口水:“老爷刚刚婉拒了陆元帅的提亲,他态度还很强硬说……他怎么也不会让小姐嫁给陆元帅……” “怎么会?”我心一惊:不可能啊!庄岩态度很强硬?他平日里不怎么管事,而且也很好说话的啊!我还以为解除婚约的关键会落在楼韵那里,现在怎么会凭空杀出一个庄岩来搅局呢?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我急道:“为什么,理由呢?” 小雅看着我,眼底有着迷惑,“我也不知道……但,我听到老爷说……他说……” “说什么?” “齐、大、非、偶……”小雅一字一顿。 我的心顿时坠入了无比的深渊。 齐大非偶,齐大非偶…… 想不到,想不到呵,千算万算,我怎么也算不到,庄岩会以这一条来拒绝奇轩的提亲! 我咬牙,站起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可能再不出面。 “我出去看看。”说完,我转身就向外跑去。 齐大非偶!庄岩用这个相当于“门当户对”的代名词来回绝陆奇轩,这个回答可真妙啊! 但他这话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他忘记了,我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女儿,商户的东家,更是有着朝廷封号的“懿德郡主”!如果说他用这一条来回绝了陆奇轩,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我相信只要我出面,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 PS: “齐大非偶”的注解:指辞婚者表示自己门第或势位卑微,不敢高攀。 成语出处: 《左传?桓公六年》:“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太子忽,太子忽辞。人问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偶),齐大,非吾耦也。’” 齐僖公本来很喜欢郑太子忽,早就要把女儿文姜嫁给他,曾经正式提过亲。可是太子忽不愿意。有人说忽真傻,齐国是个大国,跟大国国君的女儿成了亲,有了靠山,往后的好处就多了,都劝他答应这件亲事。太子忽说:“人各有偶,齐大,非我偶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每人都有自己合适的对象,齐国太大,齐国君的女儿,不是我合适的对象。《诗经》说:幸福全靠自己求。所谓‘往后的好处’,主要应由我自己去创造,依靠大国算什么?)” 这件亲事终于没有成,“齐大非偶”这句成语因此流传下来。认为对方门高势大,不敢仰攀为配偶,就说“齐大非偶”。 ------------ 69 当我喘着粗气急急跑到会客厅的时候,果然,我还未就门就听到了庄岩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厅里响起,“老夫刚才的话相信已经跟陆元帅说得很明白了,陆元帅还是请回吧……” 舔舔手指,我将糊在窗户上的纸捅破以便观察厅里的状况,只见大厅里摆满了红色的各类物什礼品,满当当地放满了整个大厅,而坐在主座上的庄岩却一脸严肃与持重,楼管家立于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地望向庄岩的脸色。奇轩这个则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问题,脸上无半分的笑意与我以前所见的温柔……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充满着尴尬与凝重。想来谈话的内容也称不上什么愉快。 “庄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突然一个谄媚的女声响起,不大,却充满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定睛一看,不禁捂嘴乐了:只见在那堆得似山般高的物什旁边,竟然站着一个矮矮的、四五十岁上下的婆子,打扮得红红绿绿的样子,想来是陆奇轩请来的媒婆。此时她正摇着手里的一把纫扇笑得一团和气极尽谄媚之能事的对庄岩道,“庄老爷,你想一想,陆元帅少小从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现在更得皇上赏识亲封为元帅,而庄家小姐更是才貌双全温柔贤淑,如今更因相助太子有功而被封为郡主,这两个年轻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又岂来什么不配之理?……”我点头,这媒婆的话有理,驳了庄岩的“齐大非偶”论,看来这个媒婆倒也有些水平。 哪知庄岩根本不听这一些话,手一抬,他打断了媒婆径直的说词,“陆元帅、张嬷嬷,老夫心意已决,是断断不会改变的,你们就无须再多言了。小女虽已得皇上喜爱,亲封为郡主,但她毕竟也是我庄岩的女儿。婚姻大事,向在都是由父母做主,小女在小的时候老夫就已经为她选配了良婿,”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楼管家,安抚之意甚显,又转头继续道,“虽然当时订婚的时候小女与楼管家之子年纪都还不大,所以也未正式礼定,但小女字人却仍是事实,况且楼韵这孩子向来脾气甚好,管理家业也未不妥,所以要让老夫同意退婚另觅良婿实为不义之举。这一点还望陆元帅体恤。”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奇轩,“况且,陆元帅与小女之间在原城的时候虽有一些交集,但你们无媒苟合私订终身之事,传出去对小女与元帅的声誉都极为不妥,老夫又怎么能不顾庄家的名声,不顾你陆元帅的声誉来应承这件事呢?所以陆元帅你还是请……” 不会吧?我在心底哀嚎:奇轩啊奇轩,你不会把我在原城时的糗事都跟庄岩说了吧? 而此时,“庄老爷,”陆奇轩在听到庄岩的这翻话时终于开了口,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庄老爷你这样说我与绮君之间的事似有不对。我们相爱是发自内心,我陆奇轩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礼义廉耻,我与绮君之间只是发乎亲止乎礼,绝对没有做任何的苟合之事,更不会做什么有辱庄家名声和有损我们声誉的事情。是的,你说得很对,与楼家退婚,这的确有损绮君名节,但我也请庄老爷三思,到底是绮君一生的幸福重要,还是庄家一时的声名来得重要……” “够了够了,”庄岩打断了奇轩未完的话,有些不耐地道,“陆元帅你说得很对,但是老夫心意已决,还请陆元帅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另觅好的人家……” 庄岩的话字字都入了我的耳,却让我我顿时气由心生,在心底暗骂:以前倒不觉得这个庄岩有这么难以相处难以沟通啊,怎么到了今天,到了我幸福攸关的重要时刻,他竟然这么倔强这么独断这么难以相处?任人家怎么说都油盐不进的样子。又不是什么读书读迂了的酸腐之人,怎么开口一个庄家名声,闭口一个小女名节?得,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为啥好好的一个庄家一交到你手里就会变得落魄潦倒了! 等等…… 我静下心来一想—— 让楼韵入赘是他以前就决定的,为的就是庄家的产业不落入外人手里;刚刚他又一直在意庄家的声誉……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明朗了。敢情庄岩心里真正在意的,只是庄家的生意还有庄家的一切事宜,而并非门不当户不对,而所谓的“齐大非偶”也只是一个借口。他只想保住现在庄家的一切,让庄家的生意在他有生之年不至于败落或落入外姓人之手? 毕竟,他只有庄绮君这一个女儿,如果我嫁给了奇轩,难保以后庄家的产业会交到奇轩的手里! 靠,这老头子,原来外面看上去很迂腐,实际骨子里他还是流淌着商人的血,所思所想的都是以庄家的利益最大化为打算。 再一次,我不由得为刚刚自己冷静了一下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感到庆幸,否则就单凭刚刚我在小雅那里得到的“齐在非偶”那一条消息来反驳他,只怕不能一击击中问题的核心所在。 而现在理清了问题的实质以及庄岩真正的担忧,我立刻改变了作战方针,当我踏进厅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打赢与庄岩的这场仗! 看到我步入大厅,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奇轩正抬眼看我,坐在主位上的庄岩便一脸不赞同地开口道:“绮君,你怎么进来了?”又看了看下坐的奇轩,神色有几分尴尬,仿佛感觉我这样做让他很没有面子。 然而这个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了他的面子,再这样让他说下去,我和奇轩就真要被他给活生生的棒打鸳鸯了。 我于是笑了开来,装成很纯真无邪的模样,刻意不看奇轩向我投射过来的有些诧异但又安心的目光,越过所有堆在大厅里的物什,直接地冲到庄岩的身畔,挤开楼管家,一把揽住庄岩的脖子撒娇道,“爹爹,女儿刚才在里屋听到有人上门来提亲,女儿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嘛,所以想来亲自看看啦!”说完,我假意看了一眼奇轩,他会意地与我对视了一下,我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目光,又回过头来,假装诧异的道,“啊?是陆将军?不,是陆元帅!天哪!”又问庄岩,“爹爹,陆元帅真的是来跟我们提亲的?” 庄岩嗯哼两声,假意地咳嗽,却送了我一记白眼:丫的你明知故问! 我于是也不再做作,直接地向庄岩挑明道:“爹爹,其实你也知道,女儿之前去西域经商的时候被遥人所掳,那些遥人真的好野蛮啊,他们不仅禁锢女儿的自由,还逼迫女儿做苦工……整天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夜里风大,他们还把我赶到羊圈去,冷得女儿……女儿……女儿当时都以为不能活着见着你们,见着爹爹了……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女儿都觉得好苦哇……呜呜……” 说话间我故意将声线压得很低,装作一副很哀伤的样子。演戏要演全套,话说到了这个煽情的时候,没有眼泪怎么成呢?我于是使劲地眨了眨眼,很想把自己往悲伤里带好挤出两滴马尿糊弄一下庄岩激发他的同情,奈何眼睛不争气,挤了半天嘛也没挤出来,只好趁着用袖子假装擦泪的时候用口水蘸在袖子上在脸上一阵乱抹权当泪痕使了。 丫的,话说口水糊到脸上脸很容易长癣哎!得得得,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就算让我长满脸的癣我都认了! 果然,一见我这满脸的“泪”和一脸委屈误怨的神情,庄岩顿时软了几分,大概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我,连连叹了几口气,直呼“我苦命的女儿啊,爹爹对不住你啊!”那模样,只差没真掉下几滴老泪来。 得,第一步,激发庄岩的愧疚感——目的达到! 我于是也跟着长吁短叹了一番,眼睛又瞄到陆奇轩,见他一脸要笑不笑的了然,得意地冲他眨巴眨巴眼,又继续演戏道:“唉,爹爹不必介怀,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女儿之所以能回到庄家,还真要多亏了陆元帅的相助。是他在女儿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女儿最大的帮助。他带领着楚兵冲进遥人的营帐救出了女儿,还历经千辛万苦把困在沙漠里的女儿给救了回来,途中,我们还曾遇到过追袭我们的遥兵,当时那个首领带了好多人马,说只要交出女儿就免楚军不死,但陆元帅未曾理会,一夫当关拼死力搏,舍身保了女儿的平安。为了区区一个女儿,他不惜个人的生死,浑身浴血力战遥兵,才换来了我们今日的团聚,爹爹,你说陆元帅是不是很英勇,很无畏,很可敬?”我摇摇庄岩的肩,继续撒娇。 “唔唔……”不知是被我摇晃得头晕还是真正的赞同我的话,庄岩的表情果然又松动了两分。 “不过……”他在略一思索之后仍然还是觉得事情不妥,“虽然庄某钦佩于陆元帅不视个人安危,力克群敌于千军万马下救出小女之举,但提亲之事……” “爹爹!”我马上打断庄岩的话,阻止了他继续往深处想,然后再对他继续催眠道,“自古美女爱英雄,在原城的时候,由于女儿失了忆,说不出家住何处,又恰逢当时楚国与遥国战事吃紧,所以很多人都怀疑女儿会是遥国的细作,但这个时候,只有陆元帅相信我,还将我留在他的军中加以照顾,陆元帅的所作所为,女儿看在眼底,如何能不感动,如何能不心生爱慕?后来相处久了,渐渐的,女儿也知道了陆元帅对自己有情。我想我也失了忆,找到家人的机会也很渺茫,跟陆元帅在一起也并无不妥,对不对?爹爹,请你想一想,女儿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既然女儿当初失忆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陆元帅在照顾我,我们之间有了感情,想共度一生,又有什么不对?” 庄岩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翻翻白眼,似乎又觉得我这样说也对,于是傻呆呆地点点头。 耶!第二部,激发庄岩的感激之情进而赞同我与陆奇轩的感情——目的达到! 我于是又道,“所以呀,当时如果没有找到爹爹,女儿说不定早已是陆元帅的人了,可后来,陆元帅得知我的身份后,也并未嫌弃女儿出身商家,还与女儿约定待战事稳定后来提亲,如今他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爹爹,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回拒他?” 听我这么一说,庄岩低下了头沉思,半晌无语。 “可是……” “爹爹,”我摇摇他的脖子,继续撒娇,“俗话说‘知儿莫过母,知女莫过父,’”我特意地加上这么一句,“但女儿又何曾不知爹爹心里所想?爹爹盼望庄家能兴盛,但也盼望着女儿能幸福不是吗?现在,女儿可以向爹爹你保证,就算女儿嫁了,女儿也是庄家的一份子,对庄家的事宜不会有半分的推诿,况且有了奇轩的名号,庄家生意将来必定更加的兴盛繁荣!而且,女儿向你保证,庄家的香火不会断!”说完我拿眼角示意奇轩。 奇轩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我这话,他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站起身,他冲庄岩一拱手,真诚地道,“庄老爷请放心,我陆奇轩保证,将来一定会与绮君一同担起守护庄家的职责,而且,我们生的第一个男孩……” 果然,奇轩还未讲完,庄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开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奇轩。 奇轩笑,“必随母姓,”奇轩一字一顿,声音洪亮坚定,“庄老爷,你不仅不会失去你的女儿,还会多一个儿子——还有很多的孙子!”他踱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与我齐齐跪下,“庄老爷,我向你保证,我陆奇轩今生今世只娶庄绮君一人,护她爱她,不离不弃,不仅如此,庄家的香火也不会断,庄家必会世世代代繁荣下去!” 在奇轩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望着他郑重其事的脸,坚决的神情,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欢呼雀跃,又激动不已。 奇轩与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想当初,我们从未谈及过孩子姓氏的问题,我也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要知道,在这父权的社会里,想要孩子随母姓就算是一般人家都未必能立时答应,更何况他的身份与地位是如此的特殊。但是当我与奇轩遇到了这个问题,我与他之间只须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已经懂得了我的意思。甚至,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许诺……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人…… 如果说,我用的是计,以计来迫使庄岩打消疑虑逼其就范,那么奇轩他用的……就是情! 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一定可以打动庄岩! 果然,在得到了奇轩的亲口保证,又见到奇轩对我的坚定之后,庄岩刚刚还有的一点固执终于放下了,只见他眼圈一红,点点头,“好,好!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用衣袖擦擦眼睛,他站起身来,急急地扶起我与奇轩,“好孩子……你们……既然你们彼此有情……为父也为你们高兴……” 他这话一出,我顿时大喜:我的攻心策略果然奏效,庄岩终于不再阻拦我们了! 与奇轩对望一眼,看到他也冲我笑着,我的眼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了一股泪意,仿佛我们刚刚一同打了一场艰辛的战凯旋归来似的激动。 不自禁地,我又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真的很想就这样……一辈子不松开…… 会看眼色的黄媒婆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邀功请赏的机会,一见我们把庄岩摆平大事已定,立刻恭身作揖极尽谄媚地说着恭喜的话,“恭喜陆元帅贺喜陆元帅,恭喜庄姑娘贺喜庄姑娘,两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奇轩自是懂得媒婆的意思,点点头笑道,“谢谢张嬷嬷相助,待回帅府之后我一定……” “且慢!”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相较于我们的其乐融融,那个声音却饱含了失望、愤懑与不平,与我们现在的气氛极端的不谐调。 齐刷刷的回头,我只看见一直站在主座之后的楼管家一脸的灰败与气愤难当的表情。 糟了! 我心里惊呼:刚刚只顾着自己高兴去了,却忘记了还有楼管家这一茬! 天哪,想自己尽心尽力一生的东家,一直追随效忠的东家,一直满怀着期望能结成亲家的东家……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变了卦,楼管家现在的心情肯定…… 果然,楼管家抬起头来,眼睛越过我与奇轩,直直地落在了庄岩的身上,“老爷!”他开口,他年迈的身躯因着刚才的打击更显几分衰老,脸上的神情因为我们的快乐而更显几分沮丧,他话音里有着绝望,却也有着浓浓的不甘: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啊?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对老奴的许诺了吗?老奴与小儿……那可对您、对庄家都是忠心耿耿的啊!老奴这大半辈子可都给了庄家啊!老了老了,原指望着小儿与小姐的婚事能有个着落,那老奴也就安了心,能下去见楼韵的娘,可不想现在……老爷,您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让我的心也跟着颤抖着…… 回头,我惊恐地看到,庄岩刚刚才缓和的脸…… 在楼管家的话语中…… 慢慢地浮现了豫色。 ------------ 70 一见在楼管家的质问下庄岩的脸上浮出豫色,我顿时紧张了起来,心知再不出声,庄岩好不容易答应我的事就要黄了,我立马站出来,拉住楼管家的衣袖安抚他道:“楼管家,你说得对,你为我们庄家辛劳了大半辈子了,而且不仅如此,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对绮君而言,你不仅仅是庄府的总管,更是绮君的长辈,是绮君的叔叔。庄家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楼叔叔,请你放心,你对庄家的好,对绮君的好,绮君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的脸上尽量装出感恩与感动的神情,真诚真挚,果然让刚刚脸上还带着愤然的楼管家脸色缓下来了几分,我心一喜:有戏!马上又在脑子里转过许许多多的说辞与办法。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楼管家之所以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庄家,说穿了,不也是因为他的儿子将来会成为庄家的姑爷,他们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么?而我不管是不是他心里所真正喜爱的媳妇,但只要我的庄绮君,是庄家真正当家主事的人,那他想要我当他儿媳的心思就不会改变。既然如此,那我完全可以从一个“利”字上来下文章,先打动他坚定的要和庄家结亲的心思,再来说退亲的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才是。 想到这一层,我顿时又装出一脸的愧疚,拉起他的衣袖,语带中肯,“楼叔叔,真的对不起,其实绮君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真的做得很不对,虽然我们是商户,但人无信则不立,绮君这样做,也真真是无脸面再见你与楼韵了。况且,楼韵也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一般的疼爱,不能与他在一起共度今生,是绮君福薄啊!”说完,又假意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成功地听到楼管家叹了一口气,我放下衣袖又道,“但是,绮君也知道楼叔叔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就是绮君,在庄家最最困难的时候,有楼叔叔在不离不弃的支持着绮君,支持着庄家。楼叔叔对绮君的喜爱,简直可以比得过亲生的女儿了。”又拍拍他的手,“楼叔叔,这些事,绮君就算从来不说,心底也是不敢有一刻惑忘的。”先用感情来煽动他,这是第一步。 听完我这段话,楼管家脸上果然有了一丝动容。 我又继续道:“楼叔叔,你既然这么疼爱绮君,甚至胜过了自己的儿女,那么,绮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难道你不该替我高兴吗?虽然这人不是楼韵哥哥,但是请你相信,陆元帅也是真心在爱着绮君——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绮君只有一颗心,而这颗心,只给得了陆元帅。”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真诚地却又一针见血的问,“楼叔叔,难道你想绮君和亲如哥哥的楼韵成亲,然后……因为没有感情,而成为一对怨偶吗?” “这……”楼管家神色顿时一滞,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在心里轻笑一声,又道:“如果真是这样,楼叔叔你难道,让绮君幸福,也让楼韵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得到一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爱情与我与楼韵成为怨偶相较之下更来得好得多吗?我相信,楼叔叔也极为疼爱楼韵,也想自己的儿子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宿的不是吗?” 楼管家一想,不能否认我的话,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直接不语,也不再理我。 但我却看得出来,他明显的因为我的话而有所动摇了。 这可是个好现象啊!我在心底为自己打气:林昊雪,加油啊,还有一点你就成功了。 于是,我对楼管家极真诚地道:“楼叔叔,绮君自小就是你带大的,在绮君的心里,除了父母,就你是最亲的人了。所以,今天绮君不能守信与楼韵在一起,绮君也很心痛,但绮君不是心痛不能与楼韵共结连理,因为退婚这件事,的确是绮君的不对,因为绮君的心早已托付给了陆元帅。令绮君心痛的,是楼叔叔你从小就如此的疼爱绮君,而绮君现在却要……” “唉!”我刚刚说到这里,庄岩也应景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楼管家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期望,“小姐,既然如此,你就当是为了老夫,可不可以……” 看他的眼神,我心一惊:娘啊,我本来就是在绕他,怎么可能让他把我给绕了去?我于是立马大声地打断他的话,“不行!” 此话一出,立刻又看到楼管家神色一黯,我心知伤到了老人家的心,马上又极力的挽回道,“楼叔叔,请原谅绮君的自私,但绮君也说了,今日绮君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一来,是因为绮君自己的私心,想要拥有一段自己的爱情;二来,我也不想疼爱我多年的楼韵哥哥与我成亲后却成为怨偶,这样于他于我都是一件好事。”眼见楼管家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我马上道出了我的计划中的一项,“楼叔叔,绮君自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楼韵哥哥,不能与他结为连理,不能为你端茶送水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这一切,都是绮君的不对,绮君心里有愧啊!所以……”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待看到楼管家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又猛然抬起的头,我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所以,绮君愿意遵照礼仪,”我一字一顿地道,“拜你为绮君的干爹。从此以后,你也就和爹爹一样,在庄家享有一切的尊贵礼遇。”说到这里,我刻意看了庄岩一眼,见庄岩并未有多大的表示,显然也默认了我的这种做法,心知他也是真正心疼我这个女儿所以不再加以阻拦,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又对楼管家道,“不仅如此,楼韵也可以接替你的位置,成为庄家的大总管,庄家旗下所有的商铺,我愿以一分身股的价格与楼韵共有。也就是说,如果庄家将来赚上一万两的银子,其中就会有一千两归楼叔叔与楼韵哥哥所有!再加上原先楼叔叔你在庄家的三厘身股与楼韵现在的身股你们在庄家超市里所有的那两厘身股,也就是说,庄家每赚一万两,楼叔叔你与楼韵就可以分得一千四百两到一千六百两的纯利。这样,绮君相信楼叔叔的下半生也应该可以衣食无虞了才是。” 我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想当初我首创身股制的时候,这在楚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而现在如果再让楼管家他们一分的股,这的确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我相信,楼管家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进退,现在的情况是庄岩已经站到了我们这一边,而且我们又是东家,如果他执意不答应,我们硬性退婚,他们也落不了什么好处,而如果照我现在所提的方法,对他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天下女子何其多,他们有了这么多的钱,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相信我开的条件楼管家一定会答应。 “还有,既然绮君已认了楼叔叔为干爹,那绮君也就算得上是你的女儿了。将来干爹在庄家的所有衣食住行及养老费等各项开销,绮君也愿与楼韵一同承担!”在此基础上,我又下了重码。 果然,在我这样的重利下,楼管家的脸终于缓和了过来,又有些感动地看着我,“小姐,你没有必要……” 我拍拍他的手,“楼叔叔,我说过了,你是从小看着绮君长大的,你从小就一直这么疼爱我,现在让我尽一点为人子女的孝道,也是应该的。”我说到这里,故意捂嘴一呼,又冲他一笑,“瞧我这嘴,应该叫干爹了才对!”张口甜甜地唤他一声,“干爹!”打铁趁热,我就不信这声“干爹”还拿不下你。 楼管家怵了怵,看了看庄岩,见庄岩在一旁微笑无语,又低头想了想,终于颤颤地应了一声“哎——” 他这一应声,顿时厅里响起了一阵吐气声。 我在心里暗喜:耶,又摆平了一位! 然而此事并未就此结束,正当我扶着庄岩坐回主位,又要扶楼管家坐到主座,拉过奇轩与我一起向他正式行拜礼的时候,楼管家的一句话却又让我呼吸一滞:“可是……”他颤巍巍地开口,“绮君啊,虽然老夫同意了你与陆元帅……但楼韵毕竟从小就这么的疼爱你,又一直认定了你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如今……你看这件事……”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我与楼韵打个招呼:楼韵,老娘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现在老娘变节了,要嫁人了,你也另找一户好人家把自己嫁掉吧! 懂得了楼管家的意思,我笑了笑,“干爹你且宽心,我这就叫人去请楼韵哥哥过来,当面把话给他说清楚,你看这样可好?” 我说得胸有成竹。反正楼韵在我心底就一BL恋情的坚决执行与拥护者,如今我要嫁人,他也正好甩掉了一个负累不是吗?这样最是皆大欢喜啊! 在征得大家的同意以后,我派人去把楼韵给叫了来。 楼韵走进屋来的时候,一身的紫袍,一如我与奇轩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样子。但不知道为何,他的脸上却再也找不到初见我们时那种温润的表情,可以说当他跨进大厅的那一刻,他给我的感觉竟是冷肃,仿佛冬天的冰雪般,似被寒风包裹着的灵魂。 缓步踱来,他冷冷地看了看主座上的庄岩与楼管家,又扫过一旁的我与陆奇轩,脸上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就这样冷冷的向庄岩一揖,“楼韵见过东家。”又转身向楼管家一福,“孩儿见过爹。”然后直起身,低着头不再说话。 楼管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静静的聆听着,却一直不言不语,像一座雪雕的冰塑。 “韵儿,你说说,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样决定?”在道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楼管家见楼韵一直无言,心里也着实慌了,于是开口向他询问,眼睛又求救性的看了看庄岩。 楼韵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冷冷的开口,“此事爹与东家已经做主,还问我做甚?” 一句话,刺得楼管家与庄岩均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楼管家看向庄岩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庄岩无法,于是只得开口,“楼韵啊,你也不要这么说。此事虽然是我们决定的,但你也表个态……说句话啊,怎么着,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你不是?” “是啊是啊!”楼管家立刻点点头附和。 楼韵眼睛看了我一眼,又转回来,仍旧低着头,“我……我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声音里充满着哀怨,让我都不得不佩服一把这孩子的演技。 丫的,明明自己早就和原红拂有一腿都被我逮到了,也答应我待奇轩回来就要和我退婚的事,到了现在还来装可怜,真的有一套啊! 楼韵,俺佩服你啊! 然而庄岩与楼管家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内情,见楼韵如此,他们心里也不好过起来,于是纷纷安抚他道,“韵儿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爹爹可真是自惭得……” “楼韵啊,有什么意见你一定要提出来啊,这件事是庄伯伯对不起你啊,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庄伯伯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楼韵抬头,唇边的笑意不减,眼里却一片荒芜与凄凉,“是吗?什么要求……都一定可以满足我吗?”他喃喃道。 “是啊是啊!”庄岩点头。“你放心,你的要求庄伯伯一定满足你,一定!”使劲的向他点头保证。 楼韵又看看我,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却莫名的让我恶寒了一把,我看了看身畔的奇轩,又挑衅地瞪了他的眼:丫的你可不要太过分!我给你家的条件已经算是很好了! 哪里知道我瞪眼的表情看在楼韵的眼里竟又化为一笑,他转过身,毅然地对庄岩与楼管家道,“庄伯伯,谢谢你的好意。既然如此,既然庄伯伯你说什么要求都能满足我,那我——只要绮君!”他的声音洪亮低沉,却字正腔圆掷地有声,震惊了全场。 什么?我顿时怵了,身畔的奇轩闻言也身体一僵,在场的的全都愣住了。 “什……什么?”庄岩瞪大眼,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外星人。 楼韵直了直身,又看着奇轩身旁早已呆掉的我,笑得决然,却让我感觉有些恐怖与惊心。 “庄伯伯,你没有听错,我楼韵——什么都不要,唯有绮君,我,永远不会放弃,我要娶她为妻,这是我的决定!”他再次毅然地道。 如果说第一次我还能当他是脑袋发卡或是我听错了,那么这一次,我想我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看着众人一脸惊诧的表情,我想,我比他们还要来得惊诧!这完全是我所未意料到的情节!原以为所有的难关都过了,却不曾想,楼韵竟在这个时候…… 这这这……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啊? ------------ 71 “楼韵,你胡说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惊慌失措,声音也不由得拨高,尖利得让我都听不出来这竟会是我的声音,看向他的眼里也不觉间多了一丝责备的意味: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么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不仅会让我的幸福就此化为乌有,也会让他自己陷入一桩无爱婚姻的困局里! 楼韵转头看我,有些责备与受伤的神情,却显得很淡然的样子,“我没有胡说,”慢慢的,他向我踱过来,“绮君,难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当真……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啥?我呆住,惊讶得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苹果:楼韵在说什么?他喜欢我? 楼韵走在我面前,语带质问,“绮君,你可知道,我们一起长大,一直以来,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我爹为我订下了这桩婚事,当我知道我可以娶你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开心?我不介意自己男人的尊严是不是会有所损伤,不介意我的孩子将来会从母姓,我不介意我是倒插门的姑爷,在庄家里没有地位,我也没有想过要拿庄家的一分一毫……我只要你啊,我只喜欢你……” 我眼一翻,额头浮出三条黑线! 丫的,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自从我回到庄家这么久,还真没见着他待见我几回!如果这都算是喜欢,那我真不敢恭维! 昂头,挺胸,我薅起袖子,摆开了一副吵嘴的架势,“楼韵,你喜欢我?你没搞错吧?你三天两头的骂我、吼我,一不如意就冲我甩脸子……对外人比对我还好,你这叫喜欢我?喂,你不要搞错对象了吧?”间接的在提醒他原红拂的存在。 哪知楼韵面不改色,“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在你做错事的时候骂你,我这也是出于我的关心,我有错吗?”说得理所当然,“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一味的包容她的错误,明明知道有危险而放纵她吗?错!商场如战场,你现在是庄家名义上的当家,手底下有这么多人靠着庄家过活,如果我知道你有错误而一味的姑息一味的纵容,庄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你做事的时候,我才会在旁边提醒你,让你头脑保持清醒,庄绮君,我这样做也是错的吗?”转头看向庄岩,他一脸的无辜,“东家,楼韵在这里请你主持一个公道,我这样做,是错的吗?” “这……”庄岩语塞,顿时捂住嘴低下头假装咳嗽,“咳咳……” 听了他一番话,我呆住了:好你个楼韵,想来我还真是看轻了你!好一张利嘴,红的也能让你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让你说成活的!你什么时候因为庄家的事务而与我拌过嘴,明明都是生活上的小事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找我的茬好不好?现在竟然还能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我真该给你写个“服”字! “所以东家,楼韵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庄家,对不起小姐的事,为何这桩既定的婚姻说改就改,说变就变?东家你将我与父亲多年的辛劳置于何处?又将我多年来对小姐的感情置于何处?”楼韵的声音响彻大厅,转向陆奇轩,指着他的鼻子,“东家,想楼家虽为商户,但却义薄云天,从来都轻利重义,而今悔婚,东家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东家你见利忘义,说你是贪图陆元帅的富贵而舍弃与楼家的婚约,会说东家你言而无信……” 在楼韵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庄岩的脸色变了又变,坐在座位上,一径的低着头,竟毫无还击之力。 “楼韵,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见势不妙,立刻站出来挡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充满怒意的眼睛,与他针锋相对,“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我爹无关,你休得再说我爹!还有,”我拉过奇轩的手,与他站在一起,“还有,我喜欢的是奇轩不是你,婚姻大事,情投意合最为重要,况且,楼管家与我爹已经同意解除婚约的事,如果你不想我们将来都后悔,今天就请你高抬贵手!”想了想,我还是再次语出威胁,“楼韵,我不想我们彼此都难堪,请你不要逼我!” “是啊!”奇轩也插进话来,冲楼韵拱手道,“楼公子,我与绮君是真心相爱,你与绮君一起长大,相信你也会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希望你看在这情分上,答应解除婚约。” 奇轩话说得委婉,但哪里知道楼韵却像四季豆一般油盐不进,淡淡的扫了一眼奇轩,他微眯着眼,唇边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陆元帅,虽然你是朝廷大员,驰骋疆场,所向披靡,但是,这里是庄府,我们的事,恐怕还没有你置喙的余地吧?”不软不硬的给了奇轩一颗钉子。 “这……”奇轩压根也意料不到楼韵的话会如此夹枪带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见奇轩被欺负,我彻底恼怒了起来,“楼韵!”我重重的吼他,用我从来没有对他用过的语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韵听到我用这么重的语气与他说话,愣了一下,脸上又浮出一抹受伤的神色,却在下一秒被掩藏了起来,“为了你,绮君,我什么酒也不吃!” “你!”我顿时被他激得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气氛僵住,楼管家忍不住开腔道,“韵儿,算了……这件事就……” “爹爹!”听到楼管家想和稀泥的话,楼韵抬眼看他,却有责怪的味道,“我们虽只是庄家的佣人,但大丈夫也当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小的身股,你就出卖了儿子一生的幸福?” “这……”楼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嘴角一抽,瘫坐在座位上,再也不敢出口当和事佬了。 楼韵又转向庄岩,“东家,你是自小看着楼韵长大的,楼韵的为人相信你也清楚,我做事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东家既然选了我楼韵为你的女婿,楼韵就从未有过二心。庄家的生意,分内之事,楼韵自问做得丝毫不差;对绮君小姐,我更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半点对不起小姐的想法!楼韵可以不要庄家的任何东西任何钱财,但唯有小姐……”他看了看我,眼底波涛汹涌,“我不会放弃!今生今世,我也要是她的夫!” 一席话,他说得义不容辞,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也更说得庄岩无言以对,一脸的为难。 我不由得火起,看来今天不使出杀手锏是行不通了,我这样想着。 于是,我拍拍手,“好好好!”我喝着倒彩,步步逼近他,眼神里也有了凌厉,“绝无二心?没有半点对不起我的想法?楼韵,你不去演戏可真是屈才了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转身,我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庄岩与楼管家,终于开口说出了那个在我心底积压多日的秘密:“爹,楼管家,楼韵他的确没有对其他的姑娘动过心,但他对我不忠却是事实,因为他——”我猛地回身指住他,“他喜欢的,是男人!是‘醉伶楼’的老板原红拂!” 我的话一出口,顿时惊得在场的人全都闻之色面。 “小姐,你……你说什么?”楼管家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挺起胸,感觉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我说,楼韵他喜欢的是男人,他喜欢的是‘醉伶楼’的老板原红拂!”我一字一顿地道,“那一次我和小雅亲自逮着他去‘醉伶楼’,还亲眼看到他从原红拂的房间里出来!”末了,还不忘向他投去狠狠的一瞥:楼韵,我不想说出来的,但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的幸福,绝不! 楼管家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的话中意思的那一刹,脸一红,手用力地捂住胸前,呼吸也剧烈起来,像受了莫大的打击,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爹!”楼韵紧张地跑过去,想帮他顺气…… “啪!”随着清脆的一声巴掌声,楼韵的头一歪,一个鲜红的五掌印在他的右脸上清晰可见。 “逆子啊逆子……”楼管家紧紧地捂住胸口,吃力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小姐的话……是不是真的,啊?”又向我求证,“小姐,是不是真的……” 看着老人家这么受伤的表情,我心下一慌,顿时乱了几分方寸,“这……” “不是!”楼韵大吼,“小姐她误会了,我没有!” “你……你闭嘴!小姐是我……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从来不会说谎!”楼管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又看向我,“小姐,老奴只问你一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看着楼管家这样的眼神,我的心就像被猫搔了一样坐立难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看奇轩,希望他能帮我想个办法。 “小姐!”楼管家见我如此为难,语气里顿时有了一丝哀求,“小姐,求求你告诉老奴一句实话……楼韵他……他是不是……” “这……我……”我仍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现在楼管家就已经是一副快要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如果我再告诉他实情,只怕他真会晕死过去。 但我想不到的是,我犹豫不决的样子更加深了楼管家的质疑,只见他眼一闭,竟从眼睛里滚出两滴老泪来,“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了,啊?” “……”我无言以对。 “够了!”楼韵突然大喝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狠狠地扫了我一眼,“由我来说吧!爹,其实你们大家都误会了。是的,我的确去过‘醉伶楼’,但事情却不是小姐想的这样。那是因为‘醉伶楼’的原老板——也就是小姐口中的原红拂,他购买了我们超市里的一些日用品,东西比较多,所以他嘱我们给他送店里去。刚好我们店里又不够人手,所以我才给他送了过去。整件事情就是这样,而小姐刚好路过看到,所以,她才有所误会了。” “是这样吗?”楼管家顺了口气,有些不相信地问,又看看我,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我顿时为难了起来。怎么办,我应该要怎么回答? 看现在的状况,庄岩与楼管家本来立场就不怎么坚定,被楼韵这么一说,又开始有些摇摆起来,这我能理解,毕竟大家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彼此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比起奇轩这个外来人来说,楼韵当然能让他们放心不少,所以楼韵与原红拂的事成为了我最后的砝码。虽然我不知道楼韵为何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非要与我在一起,但如果我现在不再坚持,这无异于是自扇自己两个耳刮子不说,还让自己失去了这最后的机会,想要退婚,恐怕会更加难上加难! 但如果我说了,楼管家的身体又扛得住吗?心爱的儿子,原指望着他传宗接代继后香灯,无奈他却喜欢上了男人,这对一个早年丧偶,独自劳心劳力带大儿子的男人来说,也不啻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说?不说? 最后,我还是一咬牙,不行,我不能输掉这个对我最有利的筹码。就当是我自私,我凉薄,谁让我是穿来的,看多了古往今来放人一马到头来却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历史,吴王夫差如是,西楚霸王项羽如是……就像《厚黑学》里教导我们的一样,要成大事者,必要脸厚心黑,不可有一丝妇人之仁!而今天,为了捍卫我自己的幸福,我也必须脸厚心黑一次!毕竟,这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楼韵之前与现在的判若两人,我是断不会走这一步棋的! 楼管家,但愿你老的身体,还能扛得住! 下定了决心,我昂起头,面对着楼管家渴望的眼神,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不是,不是这样的。那天,我与小雅在街上看到楼韵走进‘醉伶楼’,后来,我就进去找他,他从原红拂的房间里出来,很大声的斥责我。然后……原红拂向我承认……他们在相爱!”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颤抖,紧紧地握住奇轩的手,仿佛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慰藉与支持。天知道,看到楼管家眼底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的时候,我的心有多难受。 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我回头。 听到我这么说,楼韵悖然变色,“庄绮君,你这是诬赖!”他狠狠地冲我吼道。 “……”我撇过头,不语。 “苍天啊……楼家的列祖列宗啊……”楼管家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叹,“我对不起你们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边吼边老泪纵流,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楼韵的鼻子,“你……你……” 楼韵浑身紧绷,握住楼管家的手,“爹,我是冤枉的,庄绮君她……她冤枉我!” 而此时这个被楼韵说为“冤枉人”的小人的我,在见到楼管家此际的痛彻心扉的表情之时,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只能紧紧地抓住奇轩的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终于,庄岩出来打圆场,站起身来,他拍拍楼管家的手,“楼管家,你先别气了,俗话说,眼见未为真,绮君这孩子有些时候眼力不济,难保会理解出错。而且我看楼韵这孩子也不像在说谎,不如这样好不好……”他思索了一下,“我们一起去一趟‘醉伶楼’,找一下原红拂,看他怎么说。如果……”他看了瑟缩在一旁的我,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真是绮君的错,那庄某也自会给你们父子俩一个交代,如何?” “好!”还未待楼管家发话,旁边的楼韵却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 “既然东家这么说,我同意!今天,我一定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有着太多我不懂的情绪,“而我的要求就是——如果这件事澄清了,那东家今后就不可再干涉我与小姐之间的事情!” “这……”听楼韵这么说,庄岩有此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好吧,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听庄岩有放弃再管此事之意,再看看楼韵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突然间,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72 既然庄岩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醉伶楼”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难安,一想到楼韵与庄岩的约定,一想到他看我的眼神,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对楼韵与原红拂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这么笃定。 会不会……真是我搞错了?当时原红拂对我的话,只是他的戏言? 不会不会,他能准确地叫出楼韵的名字,这至少能证明他与楼韵之间是认识的;况且,他亲口承认了楼韵与他之间的关系,他向楼韵投去的那个意味不明又充满着暧昧的眼神…… 这些,至少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像楼韵所说的这么单纯才对,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么好糊弄! 可是,如果原红拂碍于楼韵的面子,不肯承认他与楼韵之间的关系,我又该怎么办? 事情,果然如我预感的那样,在原红拂那里,我又跌了一个大跟头。 当我们走进了“醉伶楼”求见原红拂,向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只见他神色不惊地撇过眼扫了我们所有的人,把我们引进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径直走到床前,坐下,妩媚的回头,他令人惊艳的美貌在大红镂花衣袍将他衬托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轻轻地,他抚弄着搁在床沿上的一支玉笛,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下终于缓缓的开口,“诸位,你们今天的来意,我想我已经很清楚了,”他的目光落在楼韵身上,淡淡一扫,却又媚笑了一声,“其实,红拂想你们大家可能都误会了,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你们所说的这位楼公子,至于刚刚庄小姐所说的什么我坦承与楼公子之间是一对爱人的话,那更是无稽之谈。”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像原红拂这种欢 场中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他与楼韵之间的关系,但当他的话真说出口的那一刹,我的心还是沉下了两分,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不会的,原老板,你怎么会不认识楼韵?”我上前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指着楼韵的鼻子,“原老板,请你看清楚,他是楼韵,楼韵!我曾经在你的‘醉伶楼’亲自看见他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还向我坦承说你们是一对……恋人,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我急急地冲他道,企图唤起他的记忆。 哪里知道,原红拂根本不是失忆,他只是如我来时所想的一样,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只见他眼角扫了我一眼,一脸的似笑非笑,“是吗?”又看了看楼韵,对我说,“庄小姐,我想你真是误会了,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这位楼公子……噢,对了,看到你我倒想起来了!”他突然故作恍惚的样子。 我大喜过望,紧紧地攫住他的胳膊,“是吗?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楼韵了吗?” 拜托你啊大哥,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跟他是恋人,这些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证明楼韵的确曾经到过你的楼里,的确和你有过非正常的关系,我也就一切OK了,就算帮我个忙,求你了大哥! 哪里知道,原红拂在那里故作姿态的想了半天,却偏过头来道,“庄小姐是吧?你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天我让庄家超市的人送货到我房里,对了,就是这位楼公子为我送的货。”他指指楼韵,又看看我,“可是这位公子刚把货送入我房里,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泼妇,一只眼睛好像受了伤包着布条,非要说亲眼看到了她未婚夫在我们楼里狎伶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被她的未婚夫给带走了……”他仔细地审视着我的面容,“对对对,好像就是你……”他用手在我眼睛面前比划了一阵,似在仔细观察我眼睛包住布条的样子,待确定以后,眼睛里竟透出父女相逢般的喜悦,“哈哈……庄小姐,果然是你!你的眼睛好了吗?” 一席话,非但没有帮我的忙,还说得全部的人都一致用指责的眼神看着我,闹得我倍儿没面子。 “咳咳……”我只能干咳两声掩饰我现在的尴尬,缩了缩脖子,避开众人责难的眼神,我继续引导他,“那那那,原老板,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你跟楼韵很熟的,你说他和你很相爱,但由于世俗的关系,你们不能在一起……你当时还一脸的悲戚……这些,你都忘记了?” “呵呵……”然而我的引导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原红拂用袖捂唇轻笑起来,“庄小姐你真爱说笑,想我开这间‘醉伶楼’整天都迎来送往,有客上门,我们自当欢迎,陪聊,听曲儿,喝酒……客人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自是不敢得罪,就算客人有一些特殊的……喜好,我们也不能拒绝。但人走茶凉,出了这楼子,我原红拂也就忘了。小姐如今来质问我,还非说我与这位公子之间……”他指了指楼韵,“有暧昧,会不会有些过头了?” “你……”我顿时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况且,身为伶人,红拂吃的是四方饭,虽身不远行,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京城庄家的事。你说的这位楼公子,红拂既也知道他的身份是你庄家的姑爷,大家可以想一想,红拂会这么蠢,跑去人家的未婚妻面前跟她说她未来的相公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他冲大家嫣然一笑,如此解释一番,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肯定地道,“所以,庄小姐,我想你真是记错了。” “哦!原来是这样。”庄岩与楼管家皆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楼管家喃喃着,用手拍了拍胸口,仿佛听完红拂的解释,他的一颗心才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我却对他这样的说辞感觉到莫名其妙,“原红拂你没搞错吧?你当天明明就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跟楼韵早就认识……”我还想辨清事实的真相,他那天与今天的说辞完全是南辕北辙,就算他不敢承认与楼韵的关系,也不用撇得这么清楚吧? “庄小姐!”哪里知道,原红拂却突然回过头来,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虽还柔媚,但那双细长的双眼里却射出一丝凌利与威慑,令我莫名的心怵了一下,“庄小姐,我相信我对于这件事的解释已经非常明白与清楚了,至于你与楼公子之间的事情,这是你们的问题,该由你们自己解决。现在时间尚早,‘醉伶楼’也还未开门营业,红拂接待你们,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现在,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了。”说完,他背过身去,送客的意味非常明显。 “原红拂!你真的是……”看他这样的态度,我真的气得快抓狂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说的都不是事实啊,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一丝希望? 可如今,看到他决然地转身,那一袭华丽的镂花红袍,仿佛是在嘲笑着我的天真。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众人都准备离去,又看着奇轩站在那里一脸担忧的神情,我努力地作着最后的挣扎,我努力的在脑海里想着还能制肘楼韵的砝码。 对对对!不是还有小雅吗?那天她不也看到楼韵过入“醉伶楼”吗? 不行不行,小雅那天虽然有看到楼韵进去,可是偏偏我与原红拂、与楼韵谈话的时候她不在场啊!她根本没有办法为我做证! 天哪,我怎么会这么糊涂,这么要紧的事,竟然没想到把小雅带在身边! 而现在,连原红拂也帮着楼韵,仿佛这件事就是我无端生有的说辞,庄岩与楼管家……这次看来,是不会再帮我了。 “东家,事情既然已经澄清了,那你看……” 刚步出“醉伶楼”,楼管家就忍不住地问庄岩,“韵儿与小姐之事……” 听楼管家问得这么吞吞吐吐,庄岩顿下脚步,转回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责备我对他们撒了谎,又看了看站在我旁边的陆奇轩,他摇摇头,挥了挥衣袖,“罢了罢了,此事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楼韵让他们自己处理,我就不管了!”说完,背着手一个人率先冲进轿子里。 失去了庄岩的支持,我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势单立孤。看了看身边的奇轩,我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望向他的眼睛:奇轩,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奇轩也回过头看我,眼神里,是一片温暖与肯定:是的,我相信你! 看着他的眼神,我笑了,安心,却又温暖。 真好,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幸好,还有奇轩在我的身边。 突然间,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就算天下人都负了我,但只要有奇轩,只要他还愿意相信我,所有的委屈,也都云淡风轻了。 看庄岩上了轿,楼客家转过头来,冲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姐……老奴……唉!千不该万不该啊……”他虚弱地摇晃着头,摆脱一直搀扶着他的楼韵,向庄岩的轿子走去。 此时,只剩下楼韵与我、奇轩三人。 楼韵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绮君,跟我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语气里有着一丝我不懂和情绪。 我却冷笑,看着他,更加紧握住奇轩的手,“不用,楼韵,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话语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楼韵听我这么说,似有一丝伤感,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到我与奇轩十指相扣的手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别开了眼,“绮君,不要这样,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哦?为了我好?”我不由得嗤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呢?感谢你不愿解除婚约,感谢你不愿意让我与喜欢的人双宿双栖?感谢你这么自私的要把我困进和你共度一生的恶梦里?” 楼韵听着我这样咄咄逼人的话,脸上受伤的神情更甚,身体微微一晃,他长长的呼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不管你怎么误解我,总之——我,不会放弃你!” “是吗?”我挑眉以对,倏地拉起奇轩与我十指相扣的手伸到他的面前,示威性地看着他,“楼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有你的不放弃,但我也有我的坚持。我是人,我只遵从自己的心,其他的,我可以不管!” 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去他妈的狗屁!我是现代的人,我生长在一个法制的社会,我懂得人权与对生命的尊重,我凭什么要为了古人的一句承诺就出卖我的一生?靠! 说到这里,我再也不管不顾,拉过奇轩,径直走了。 直走到无人的僻静之处,我才在瞬间软下了我一直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进奇轩的怀里,“奇轩,奇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浑身颤抖着,我抱着他宽厚的身体,仿佛是落水者抱着一块救命的浮木。 奇轩拥紧我,良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我,让我窝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待我渐渐平静下来,他松开我,手捧住我的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眼,温柔的笑,“绮君,我知道为了我们的事,你做了很多的努力。今天看到这一切,我很感动,真的。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再管,不用再想,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刚刚还波澜未定的心却在瞬间安定了下来,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了,就是这个人,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才能让我如此的安心。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字,因为有了爱,有了信任,才能成为让我安心的理由. 用力的,我点了点头。 他于是笑得更加开怀,拉住我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74 奇轩背着我返回城里时,时辰已经不早,城门已经关闭了,守城的将领拒不放行。无奈之下,我与奇轩各自拿出了腰牌,才惹来那个将领的惊呼,“末将参加懿德郡主、陆元帅!”说话间,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我头有些痛,也不知道是跟奇轩那个的时候着了凉,还是哭岔了气,只能弱弱地向他们挥了挥身,“都起……平身吧!”然后,在一众守城官兵暧昧的目光下与奇轩进了城。 直到离城门很远后,奇轩这才重又背上我,慢慢地走在长安的小巷里。我趴在他背上,软绵绵的,似提不起一点力气,脑中也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湿湿的棉花,一点也不能思考。 转过一条小巷,奇轩往上耸耸我,偏过头来道,“雪儿,我知道你今天在想什么,只是……我很庆幸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你……” 什么?奇轩的话让我一诧,脑子顿时清明了几分,“什么?” 奇轩默了默,又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的用心,我也知道雪儿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的事,只是今天……我们都太过冲动了。虽然雪儿你的办法很好,也的确能够解决很多我们将要面对的问题,但是,我仍然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可以是洞房花烛夜,可以是受到祝福的……所以,雪儿,不要再怪那条蛇,它是上天的旨意,上天要我们……历经几许磨难才能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的感情,才更能值得我们珍惜,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奇轩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让我不要再去多想,让我不要再沮丧,我又怎能辜负他的心思呢? 于是,我更加搂进他的脖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将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面对。” 奇轩停下脚,看着我笑了笑,带着肯定,也带着鼓励,点点头,“对,我们一起面对!”又抬起脚来要走—— 突然,他的脚一顿,我明显的感觉他的肌肉瞬间绷了起来,似察觉了什么危险一样。他看了看四周,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左右看了看,声音在刹那间冷肃了起来: “朋友,请你出来!” 咦?有人跟着我们吗?我怎么都没有一点感觉? 正疑惑着,我却突然看见在黑暗中几个人影从小巷的房檐四周飞了下来,轻巧的一落地,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顿时我的心里惊了一惊。 然而定睛一看我却乐了,那几个黑衣人的身影,他们手握的兵器…… “啊,首领大虾,刺剑大虾!”看着他们慢慢地聚在一起向我们靠近,我兴奋地跟他们打招呼,果然走在前面的黑衣人顿了顿,我急忙冲他们挥挥手,“哟呵,刺剑大虾,你的伤好了吗?” 听我这么兴奋地与他们打招呼,奇轩也愣了愣,“你认识他们?”他微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上次我帮太子查贪污案的时候碰上那些贪官们请来的杀手,如果不是他们相救,我连命都没了!”我俯身在他耳边解释,“所以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不过今天的气氛,却怎么看怎么不和谐。看着几位大虾步步向我们进逼而来,奇轩背着我只能一步一步的倒退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味,搞得我也很不确定他们的来意起来。 “嗨,几位,你们是不是来找我喝酒聊天的?”我中气不足地问。 奇轩笑,“绮君,你认为他们现在这样的打扮,像是来找我们喝酒聊天的吗?”他退到一个角落,不着痕迹地放下我,脸却还是看着那几个曾救过我的命的大虾们,“朋友,不管你们今天意欲为何,但总有来路吧?可否告知,让我们死也死得明白?” “……”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住我们,却无一人发言。 奇轩又语带试探地道,“看诸位的兵器如此特别……敢问诸位,是否都是遥国人?你们……是耶律师阿单的部下?” “呵呵……”听到奇轩的问话,首领终于干笑了几声,声音刻意地装得很暗哑地道,“陆元帅果然厉害,就凭我们的兵器便知我们的身份,如此一来,陆元帅认为我们还能不能放过你们呢?”一双丹凤眼又看了看我。 我心蓦地一跳:天!他们真是耶律阿单的部下! 那他们上次救我,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因为耶律逐原的关系喽? 难道……耶律逐原还未放过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天哪,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奇轩听到黑衣首领这么说却神色淡定,抬头傲然地看向他,“如果我所料不错,阁下就是耶律阿单吧?怎么,知道你上次派来行刺的人没有回去,这一次,亲自出马了?” “哼!”听了陆奇轩的话,只听黑衣首领一声冷哼,“陆奇轩你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今天我是非要你的命不可了!”说完,他朝身后的黑衣人大喝道,“还等什么,给我杀,不留活口!”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早已按捺不住了,纷纷一跃而起,向我们迎面袭来。 千钧万发之际,陆奇轩快速的出手,猛地攫住最先向他袭来的黑衣人的手,用力一拉,手肘往其肚子上狠狠地一拐,抢过了他的狼牙棒,脚下一踢,那人顿时飞出老远,趴在地上不动了。然后他举着狼牙棒朝另外两名袭来的人狠狠的两锤,只听两声惨叫,那两人也顿时趴在了地上,趁着这个空隙,他回过头来急急地对我道,“雪儿,还等什么,快跑!” 我摇摇头,“不,我不走!”虽不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但我现在腿软脚软,再加上那个多人袭向奇轩,我如何能放心的逃走? 奇轩又狠狠地击倒一人,转过身来冲我大吼,“快走!”趁着将那人撂在地上的功夫,他一把拽过我,狠狠地一推,“去叫城门的守军过来!”说话间,又挡过一人的袭击,一脚飞到那人的脸上…… 我咬咬牙,转身沿着小巷往外飞奔而去。这样的情况,我不能成为他的负累,有我在,他根本无法专心对敌,唯有照他的吩咐将守城的官兵引来我们才能安全。我这样告诫着自己,但一想到他现在身陷险境的样子,泪水不知不觉间,还是模糊了我的双眼。 打斗声还在我的耳边呼啸,所幸的事,那群黑衣人的注意力全在奇轩的身上,没有向我追来。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只能努力的跑,早一分将官兵引来,奇轩就能少一分危险。 然而…… “唔!”就在我跑出了巷子,眼见着转过一条街就可以到达城门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了奇轩的一声闷哼。虽然不大,却让我心里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转头,气喘吁吁地往着小巷的那端—— 奇轩有危险!奇轩受伤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莫名的一痛。 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危险!耶律逐原的凶残血腥我曾目睹过,耶律阿单的武功我曾亲眼见识过,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如今他们更是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如果奇轩有个万一…… 不,我根本拒绝去想这个可能! 如果他有个万一,我宁愿……我宁愿跟他一起死! 脚步,不由自主地又跑了回去,边跑,我边大声的叫喊起来:“来人哪,救命啊!来人哪,救命啊!”清亮中却又带着颤抖的嗓音在夜空中格外响亮…… 虽然现在已经夜深,但所幸的是古时没有像现代那样办狗证,家家户户为了看家护院都有养狗,我的声音尖利的在京城的夜空中徘徊,成功地引来了狗剧烈的吠叫声,很快的,我看到有几家人的窗户亮了起来,我于是更加来劲,边喊救命边往巷子里跑去,憋见一家人挂在门外的一支棍子,也顺手抄了起来为自己壮胆。 待我跑回去的时候,只见奇轩右臂上已经见了红,鲜红的血液正顺着白色的衣袍往下淌着,而刺剑与耶律阿单还有另外几个黑衣人正与他用苦苦缠斗。 虽然奇轩武功不弱,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么多高手的轮番攻袭之下,奇轩体力本就渐渐有些不支,再加上这么多人的围攻,难免会露出破绽。我眼见着一个黑衣人觑了个空,竟一刀向奇轩后背的要害刺去—— 我大惊失色,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突然间大喝一声冲上前去,看准了黑衣人拿刀的手,一棍子打了下去…… “唔——”只听一声闷哼,棍子准确地打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之上,也成功地打掉了他手里的那把匕首。 “绮君?”看到我又跑回来,陆奇轩一惊。 我冲他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死,我们死在一起!”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庄绮君,枉我上次还救过你,你现在竟然……”那人阴狠的开口,我转头,竟与耶律阿单的眸光对着正着。只见他捧着被我打伤的手,眼睛里透出杀意,“你这没心没肺的中原女简直找死!”倏地手一挥—— 眼前突然一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蹿到我的面前,猛地将我护进怀中,他的后肩已硬生生地为我挨下了一枚暗器,“唔……”他痛得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待看清救我的是谁,我不由得一惊,“刺剑,又是你?” 这是他,第二次舍命救我了。 在我的询问下,他渐渐撑起受伤的身体,半跪在地,抬起脸,目光闪动,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而,还未等他张口说话,耶律阿单就上前就踢他一脚,“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恶狠狠地低吼。 “……”然而,这个被他唤作虎的人却沉默的低下头,喘着气,半晌没有说话。 见虎不再阻拦,耶律阿单又看向我,眼里杀意未减,“庄绮君,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信陆奇轩不乖乖就范!”说话间,又伸出手向我袭来。 “绮君!”看我遇袭,奇轩急得大吼,但苦于黑衣人的纠缠,根本无法分身救我,眼见着耶律阿单的手已经快要攫住我的脖子—— 突然,倒在地上的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掌化解了耶律阿单的攻势,站在我的面前,死死地将我护在了他的身后。 “虎,你在做什么?”耶律阿单万万没有料到虎会第二次阻拦他,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然而,虎却仍然护着我,用他宽厚的身体作了我的屏障,“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王爷,你应该知道虎的任务!她怎么样……不能由你处置!” “你……”虎的一句话顿时让耶律阿单吃了一憋,只是狠狠地瞪着这个保护着我的虎……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沉默,却暗潮汹涌。 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躲在虎的身后,想了半天,也闹不懂这到底又唱的是哪一出。 恰在此时,纷纷闹闹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那个声音好像往那边去了……”跟着,是一阵脚步声,整齐而又规律,还有兵器与铁衣摩擦的声音—— 我心下一松,冲着耶律阿单道,“耶律阿单,楚国的守军来了,快放了奇轩!念在你们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放你们走!”完全的虚张声势。 我的话发生了效用,耶律阿单为怕暴露身份,果然再也无心恋战,看着我,他凤眼里全是恼怒与恨意,“庄绮君,今天若不是虎护着你,我今日非得将你这个妖女置于死地不可!”他狠狠地说,一个尖利的唿哨,顿时,刚刚和奇轩还打得不可开交的黑衣人立马住了手,训练有素地立刻扛起被陆奇轩打死或打伤的同伴,退回他的身后,戒备地看着我与奇轩。 “陆奇轩,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耶律阿单冲奇轩一挑眉,二指一挥,往地上掷出一枚东西,还未等我们回神,那东西就化为一阵黄色的浓烟,无色无味,却像浓雾一样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待浓烟散去,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奔上前去,我抱住奇轩,“奇轩,你没事吧?”害怕的打量着他身上的伤。 奇轩摇摇头,冲我一笑,安抚地拍拍我,“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幸好他们的兵器上没有淬毒。” 听他这说,我这才放下心来,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在地上,再也撑不起身来…… ------------ 75 奇轩受伤不重,流血的伤口已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和处理,在守城官兵的保护下,奇轩将我送到了庄府,让官兵们都守在原地,他陪着我慢慢地走到庄府门口。 担心着他的伤,我不敢拖延他治伤的时间,也知道他是想确定我平安以后再离开,于是我急急地对他说我要进府了,叫他好好的回家处理伤口,还有好好的休息一下。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奇轩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雪儿……”一脸的若有所思。 以为他是舍不得我,我于是傻傻地笑了起来,心里有些甜蜜地问,“怎么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现在你给我先回府去休息……”我回转过身来推推他。 然而奇轩却是一脸的凝得,拉住我的手,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试探地开口:“雪儿,当初你在大遥的时候……知道耶律逐原座下的白虎将军吗?” “啥?”我瞪大眼,“那是什么东东?” 奇轩回答道:“遥国自建国之初,就有四将护主之制。四将,为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将各领一旗,统领着遥国四方军队,替遥主开疆拓土。而四将为世袭制,也就是说,当遥主在策立太子后,四将的儿子就将待命于太子身旁守护太子安全,此时的四将后代虽无实权,但已为继承四将之人选。遥主一旦去逝,太子成为新任遥主,前任四将就会将军权授予新任的四将,继续让其担任起护主之职。而耶律逐原已经继承大统成为遥国的可汗,我估计,他身边的四将应该也正式受命了。” 奇轩的话说得我一知半解,闹不懂他想要说什么,于是我眨巴眨巴眼,看着他,“嗯,那又怎么样?”话说,耶律逐原座下的四方将领关我什么事? 奇轩眼微眯,偏过头想了想,还是照着自己的思路对我道,“雪儿,难道……你不觉得今天与耶律阿单的狭路相逢……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么?” 我一愣,“什么意思?” 奇轩道,“今天就那个被耶律阿单唤作‘虎’的人一再救你的行径,还有他与耶律阿单之间的对峙来看……我感觉到,在耶律阿单的间谍组织里,有着两股势力。照说,耶律阿单是王爷,他的地位在大遥就仅次于耶律逐原,如果是他手下的人,应该不可能再三的违逆他的意思来帮助你,而且……令耶律阿单对他有所忌惮,不敢动他……” “哦!”奇轩讲到这里,我突然回忆起当时“虎”的一句话,“对了对了,当时我记得……那个救我的人曾对耶律阿单说,他说保护我是他的任务,而且我怎么样,不能由耶律阿单来处置!” 奇轩点头,“这就是了。看来,这个‘虎’绝对不是耶律阿单的部下,也不听命于他,而是听命于一个地位比耶律阿单更高的人,”奇轩看了看我,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忧,“雪儿,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吗?”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虎’是耶律逐原派来的?” 心猛地狂跳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可能性。 但是,无论我相不相信,奇轩还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嗯。而且,看得出这个‘虎’在耶律阿单的组织里地位也不低,而如果是耶律逐原派来的,地位甚至让耶律阿单都能忌惮三分,又叫作‘虎’的人……除了四方玄将里的白虎将军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我顿时感觉心里唯一仅存的一点希望就这么哗啦啦的破灭了。 “你……你不要吓我……”我的舌头都搅不利索了,“那……那个白虎将军是谁啊?” 奇轩道,“四将为遥国四大家族世袭,东青龙莽古氏,这一代的守将应该是战功最为彪炳的尔青将军,他负责的主要是对楚的作战与行军布阵;西白虎萧氏,这一代的守将应该是负责与西域通交,并担任遥主禁卫军的将军萧帅哥;南朱雀乌氏,这一代的守将应该是负责遥国军政的将军乌卡;北玄武隆尔氏,这一代守将应该是负责遥军后勤的将军隆尔古。所以,这样一算下来,如果这个被称为‘虎’的人真是遥国的白虎将军,那耶律逐原派来保护你的人,应该就是他是他的近身侍卫长——萧帅哥!” 听奇轩这么一分析,我牙都打颤了。 天哪!话说,奇轩跟我说的这四位将军,除了莽古尔青这位东将军以外,后三位我都认识,而且还曾把他们整得鸡飞狗跳见我就跑。原以为他们都只是几个野蛮的外族鞑子,却不想竟然是掌管着遥国军权的守将…… 特别是…… 帅哥,萧帅哥! 一想到他那个时候对我那凶巴巴的态度,那恨不得反我的头砍下来当凳子坐的帅哥,我脸都快发黑了! 不可能!如果说刚刚那个挺身而出,为我三番两次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危险之中的人是帅哥,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可是…… 看看奇轩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是那么的担忧,害我的小心肝也不由得跟着颤了颤。 拉拉他的袖子,“奇轩,不用担心啦……”小小声的安慰他,很想告诉他我跟帅哥的渊源,那家伙巴不得我早死早投胎呢,怎么可能会是舍命来救我的主儿? 然而奇轩却并未因我的安抚而抹去脸上那抹担忧的神色,想了想,他摇头道,“雪儿,你说……在你帮太子查贪污案的时候,这帮人曾经救过你一命?” 我点头,“嗯。” 奇轩陷入沉思,“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像他们算准了你有危险一样……”他又看向我,急急地问,“雪儿,你帮太子查贪污案的这件事,当时还有多少人知道?” 我想了想,“当时这件事很机密,我也很怕死,怎么可能跟外人说。这件事的知情者就只有谢小然和小雅而已,应该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才对。” 然而谢小然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小雅也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呢? 可是,当时他们的出现,却又真的有这么巧…… 这到底应该作何解释? 见我冥思苦想,奇轩有些不忍心了,拍拍我的头,“好了,雪儿,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晚了,外面风又大,快回家去休息吧。”顿了顿,他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雪儿,今后你做什么事一定要当心啊!我怀疑……总之……一天没有搜查到耶律阿单他们的下落,你就一天也不能放松警惕,知道吗?特别是……对你身边的人,你要留个心眼,凡事注意安全……” 我呆呆地看着奇轩张合的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的意思是…… 耶律逐原派来的人,就在我的身边?! 回屋的路上,我一直苦苦思索奇轩这句话的可能性。 可能吗?耶律逐原的人就在我的身边? 这简直太恐怖了,比看了几部惊心动魄的惊悚片还让我惊心动魄! 可是,如果庄府里没有人和耶律阿单里应外合,他又怎么可能对我的情况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况且我帮楚卓然查贪污案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这么一两个,我连庄岩都没有告诉,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际,很快,快得我几乎无法抓住…… 不对,我似乎遗漏了什么…… 什么呢? 挠着头皮,我迅速地在脑海里翻江倒海,企图抓住这一点点的灵光。 好像…… 楼韵!天,我曾经跟楼韵说过我要出门几天! 可是…… 这怎么可能?楼韵是楼管家的儿子,是庄绮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订了婚的未婚夫啊! 可是…… 记得刚回庄家的那段时间,他的表现的确很怪异,就算我不明白他的性格,但小雅的告状,楼管家曾对他的斥责,他对我近乎敌意的冷漠表情…… 还有还有,刺剑受伤的那一天,他的后背也据说是在超市仓库清节货物的时候受了伤…… 还有还有,身为性喜清淡的楚国居民,他竟然能与我拼吃辣椒……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怪事发生在他的身上,竟让我莫名的心惊。太多的巧合汇聚起来就会变成一个茅头,而这个茅头却直指真相。 可是,他看到我穿上皇后赐给我的牡丹花色的衣服时的担心与关切…… 他今天对我的表白,他想要娶我的决心…… 这又与那个天天对我横眉毛竖眼睛,在我逃跑时巴不得能立刻杀了我的帅哥大相径庭啊…… 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全搅到一块儿了都! 回到屋子里,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我始终摆脱不了对楼韵的不信任,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他做这些事的原因,急得直在屋子里团团转。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既能不引起楼韵的怀疑,又能查出他是否真的清白无辜。 毕竟,奇轩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虽然我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去怀疑楼韵,但如果他真是耶律逐原派来的人,而我还傻得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就等于说我明知道公园里的老虎会吃人还傻傻的跳进笼子里让它吃么? 想到这一层,我唤来小雅,把她拉到身前,如是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 76 一大清早,小雅来唤我,说宫里来人了,皇后召我入宫有事相商。我本来还睡意朦胧,一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惊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小雅: “宫里来的人可有告诉你是什么事?” 小雅摇头:“没有,只说是皇后召你入宫,有要事想跟你商量。” 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一想到楚卓然当日绝决的表情,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宫里的人还有没有告诉你皇后还有召哪些人入宫?” 小雅想了想,道:“嗯……没有,不过宫里来的人说请小姐你快一点,好像廉亲王他们已经入宫去了。” 廉亲王楚傲远也入宫了? 我皱皱眉:皇后这么早就将我们召入宫里,到底所为何事? 匆匆忙忙的打扮了一番,我急忙地走出庄府,看到守侯在宫轿旁的公公,顿时一愣:竟然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小顺子。心里不免一阵轻嘲:看来皇后这番召我进宫的阵仗不小啊! 小顺子一看到我出来,马上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动作夸张的一福身:“奴才拜见懿德郡主!” “免了。”我挥挥手唤他平身,待他站直身体,我问他道,“顺公公,你可知皇后娘娘如此匆忙地召我进宫所为何事?”我想套他的话。 小顺子何许人也?能在皇宫这个地方平步青云的人,我的一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只见他脸上笑容未变,说出来的话却是四两拨千斤,“回郡主,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可能擅自揣摸主子的意思?皇后既然召您入宫,自然有她的道理。郡主去了便知道了。”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 看来想套小顺子的话是行不通了,我只能乖乖地上轿,接过小雅递过来的包袱,“起轿吧。” 由于这一次是皇后私召,所以没有费多大的劲我们就进入了皇宫,然而小顺子却并未将我抬至皇后处在的“德鸾殿”,而是直接将我的轿子抬到了御花园的入口处停下,待我下了轿,他对我恭身一福,“郡主,请随奴才来。”说完,不待我回应,他看了看我手里提着的包袱,径自转身引我前行。 进了御花园,远远的就听到花园深处传来一阵阵的笑意。我放眼望去,就见菊花深处,楚傲远、苏雪映与皇后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也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几人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顺公公上前通报,“禀皇后,懿德郡主到。” 皇后立刻笑着回转身来,看看我,一脸的慈详笑意,“哦?懿德你来了?”冲我招招手,“快,快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我走到前,盈盈拜倒,“懿德参加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又转头向楚傲远、苏雪映请安,“懿德给父亲、母亲请安。” “快,快起来!”皇后热情的站起来,伸出手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扶了起来,笑着打量了我一番,转回头冲楚傲远夫妇道,“傲远,你这女儿,简直是太标致,说是你与雪映的亲生女儿,依哀家看来也不为过啊!” 楚傲远与苏雪映一听这话,马上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女不谙世事,不懂宫里的规矩,皇后过奖了!” 靠!我在心里骂娘:老娘我什么时候又不谙世事,什么时候又不懂宫里的规矩了?我刚刚不还给大家行礼来着么,有必要这样损我么? 听了他们的话,皇后忙摆摆手为我正名:“哎,傲远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又亲热地拉起我的手,让我与她一同坐下,又笑着冲楚傲远摆手示意他们平身,然后望向我,满心喜欢的眼神,“再说了,上次宫中御宴的时候,我就看这孩子出落得最为标致,冰雪聪明,而且才华横溢,这样的品貌,端是许多人家的女儿都比不上的。”说完,又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然而,今日的皇后太过热情,热情得让我害怕,再想起楚卓然,我心里不好的预感陡然又上升了几分,只能地冲她道,“皇后过奖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皇后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端进桌上的茶来品了一口,放下,状似无意地扫过楚傲远夫妇,“话又说回来,懿德这孩子,哀家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知道懿德今年多大了?” 楚傲远忙回答道,“回皇后的话,懿德年已十八。” “哦,十八了?”皇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姑娘家这个岁数也不小了。”又状似无意地加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卓然也都二十有三了,老大不小的,想当年,我怀上他的时候,皇上才二十岁呢。”又一脸笑意地看向我问,“可有字人?”(伲子解释一下:字人,古人意为许婚。) 听到皇后这么一说,我顿时了解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沉:完了,看来今天皇后召我前来,果然是为了楚卓然的事! 我于是马上推出了挡箭牌,“回皇后的话,懿德家中高堂早在民女幼年之时,就已与家中管家之子许了婚。”事急马行田,不管我与楼韵将来会怎样,但现在,此时此刻,先回了皇后的话再说。 说完这段话,我将手里拉着的包袱献上,“懿德鲁莽,上次赴宴的时候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幸得皇后垂爱,将自己的衣服予懿德换上,方使懿德免于被百官嘲笑。皇后的大恩大德,懿德必将永铭于心,终生难忘。”然后将包袱摊开,露出里面那件绣有牡丹花色的衣袍,“现在,懿德将衣服洗净,送还皇后,还请皇后不要见怪。”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无意当太子妃,也不能当太子妃,请皇后收回这件唯有太子妃才能穿上的衣服。 但我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一时间,不仅皇后,就连楚傲远夫妇亦是一愣,场面立刻有些尴尬起来,唯有我直视着皇后,一脸的不妥协,也不能妥协。 许久许久,皇后突然干笑两声,“呵,呵呵……”却并不伸手接回衣服,也不让在旁侍侯的顺公公将衣服接走,只是转过头,端起茶杯来,又细细地品了几口。 “傲远,”品完茶,皇后转头看向楚傲远夫妇道,“你看这御花园里的菊花今年开得多好啊!”让人摸不清她的意图。 楚傲远忙点头,“皇后说得是。” “反正你与雪映也不常来,不如我叫小顺子准备准备,你与雪映去园子里赏赏菊,可好?”皇后笑笑道,想支走他们夫妻二人的意图极为明显。 楚傲远得令,带着苏雪映起身离去,皇后又挥挥身,让小顺子带着周遭的一众宫女们都退了下去,顿时,诺大的一个御花园里,只有我与她俩俩相对。 既然此时全部的人都退下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视着皇后的眼睛,我大胆的问,“皇后,请问你留懿德在此,所为何意?” 皇后笑,也看向我,开门见山地道,“懿德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哀家让所有人退下,独留你一人在此之意?” “……”我聪明的闭嘴。 皇后看也不看我,径直地道,“懿德,你可还记得,你上次赴宴的时候,皇上问你如何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时,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看似很不相关的一个问题,问得我一愣,只能点点头,“记得。懿德当时回答皇上: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就必须做到‘皇上要善体民情、知人善任,广开言路,明视听,亲贤臣远小人;为官者要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可大治也!’” 皇后点点头,又问,“那你可还记得,皇上后来在你说的话后面还补了两句,是哪两句吗?” 我道,“记得,皇上说,‘后宫不可擅政,外戚不能专权’。” 皇后笑,“你可知皇上这两句话是何意吗?” 我摇摇头。虽然这两句按字面的意思来理解我知道,但既然知道皇后接下去还有话讲,我又何必装聪明拂了她的意? 皇后于是对我道,“自汉朝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君主都是以儒学为尊,讲究以孝治天下,楚国开国以来,此风更甚。本来,侍亲于孝并无不可之处,但是这在天家却隐藏着极大的祸心。楚国自开国以来,凡皇上早逝而皇后未逝者,均有后宫干政之嫌。历朝的太后都仗着自己的儿子是皇上而擅论朝政,有时,甚至左右朝堂的决议。不仅如此,由于太后的保护,太后娘家的势力壮大,有时甚至会掌控整个朝廷的局面,还有,受到太后宠幸的侍臣也飞扬拨扈,掌控一方势力,对刚继位的皇帝造成很大的威胁。后来,事态的发展日益严重,由于皇后的人选皆由朝中大臣之女中选出,所以,入主中宫的皇后所代表的,又是新一代的外戚和阉党势力。这两股势力相抗衡,常常搅得朝堂陷入一片动荡的局面。 鉴于此,所以当今的皇上在继位之后,力克众议,改整朝纲,订下了后宫不可干政这条规定,并且,对于外戚的势力加以重压。就连他自己立的皇后,也是出身于寒门的一个歌姬而已。” 听到这里,我大吃一惊:“皇后……皇后您是说您……” 天哪,歌姬!古人贱籍中的伶人!最低贱的贱民! 想不到,当今皇后的出身,竟然比我更加寒微。这个感觉,就像汉武帝为平定各方势力,娶宫女卫子夫为后一样! 只是想不到,周而复始间,这样的局面,竟出现在了我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妇人身上! 如此一来,那我岂不是…… 果然,皇后点点头,继续对我道,“其实,我的身份也不为外人所知。我本是一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幸天生一副好嗓门,被选入宫中做了歌姬,又得皇上恩宠,诞下了然儿,这才坐上了皇后之位。然而我的身份,却一直为人所忌惮与回避。今天,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但我了解皇上的苦心,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建立的清明政治到了然儿的手里又会陷入混乱的局面。所以,纵使朝中大臣的一再进言,然儿的婚事亦悬而未决……然而,懿德你的出现,正好是我们打破这个僵局的好时机……” 哦!我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说御宴当日,那个朝中大臣让女儿出来献唱,本想引来太子的注意,却不想遭受了严重的打击,被皇后随意的指了婚,闹了半天,帝后怕的就是“外戚专权”啊! 然而,身为女人,我也明白皇后今日对我的坦承也并非她就这么无私。现在的皇后出身寒微,必无外戚势力傍身,在宫中,如非皇帝的宠爱与偏倚,她根本无以为生。如果皇上先行离世,而楚卓然登上了皇位,就算她不专权,但如果楚卓然娶的又是一个外戚势力强大的官家小姐,那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也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所以……他们看中了…… 同是出身寒微的我! 只是他们的出发点各不相同,皇上与楚卓然想的是不能让后宫干政外戚专权,皇后想的是不能让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一人独大! 妈的,搅来搅去,我竟然成了皇家政治利益的牺牲品,他们当老娘是什么? 莫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奇轩,想和他一起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就算没有奇轩,我也绝不容许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沦为他人的棋子,绝不! 然而,皇后哪里知道就这么一刻功夫,我已经想了这么多,她还径直做着游说我的工作,“所以,懿德,你虽然出身寒门,但你的聪明才智却堪堪与卓然匹配,况且,然儿也很的喜欢你,不如……” “皇后!”我厉声打断她的话,她微微一愣,待她回神的时候,我已经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皇后,懿德感谢皇后与皇上的错爱,但绮君自幼便已许了人家,商人重信,懿德断不可有反悔之意……”我只能胡乱的找个理由来反驳她,想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况且,懿德许婚他人已是事实,如果现在反悔而嫁给太子,恐怕也会遭人非议。” 哪里知道,皇后听了我的理由却没一点的反应,反而是淡淡的笑了开来,伸手扶起我,她道,“懿德莫要担忧,虽然你现在尚有高堂,但天地君亲师,这‘亲’,还是在‘君’的后面。如今,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你自幼立下的婚约,具不成为理由。况且,你们不是还没有成亲么?哀家也从未听闻你家高堂曾为你正式的纳礼订婚,仅仅是一个口头的约定,不足为虑。” 天哪! 听皇后这么一说,我差点哭出声来。 这这这……这也行?我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化解方法,皇后一句话就能摆平! 难怪以前看电视里经常说“官字两个口”了,原来是真的。位高权重的人,怎么说,道理都站到他们那一边,况且他们还是皇上与皇后,他们的话,谁敢不从? 皇后这话摆明就是告诉我:哀家今天就跟你耍无赖了,怎地? 无语中…… 突然,我脑中精光一闪,忙又答道,“皇后,事到如今,懿德也不怕难为情,就都跟您说了吧。其实懿德还未受封之前,前些日子曾在去西域经商的途中被遥人所掳……这件事传出去,恐有损皇家的威仪……”我刻意说得很难为情,引导皇后往那方面去想。 然而皇后听了却抿唇一笑,“绮君勿须担忧,关于这件事,哀家早有耳闻。哀家亦有些不放心,所以在你上次赴宴的时候,当你一路过了皇上与我为你设置的考题之时,哀家趁你酒醉之时,就已令宫人为你验过身了,证明你……的确还是处子……所以,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一时间没有弄懂皇后的意思。 验身?处子? 娘的,他们不会趁我喝醉不省人事的时候,让人把我…… 天哪!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告诫着自己不能发火,可是…… 丫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还有没有人权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们凭什么这样来打探我的隐私? 还有…… 那天,到底我是真醉,还是被他们入了*…… 太过分了! 看皇后这么说了以后,还一副见招折招的笃定模样,我真恨不得此时能跳起来抽她两巴掌! 镇定,镇定! 林昊雪,你丫的冷静一点,你自己出事不要紧,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有奇轩,你不要忘记了你曾经答应过他什么! 既然这一招行不通,想想,再想想办法,你是穿来的,你是现代人,你有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你怎么能让一个头脑简单只会之乎都也的古人把你给忽悠了! 可是…… 娘啊,我是真没招了啊! “哈哈哈哈哈……” 正当我想得头痛欲裂的时候,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 77 听到这爽朗的属于中年人独特的笑声,我回转头,不意外地看到了当今的皇上正大笑着向我们走过来,身后,是意气风发的楚卓然和一众太监宫女,小德子公公的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鸟笼。 皇后站起身来,仪态万方地跪下,“臣妾拜见皇上。” 尽管心里对帝后窝着火苗,但看到皇上,我也只能拜倒,“懿德拜见皇上,拜见太子。” “平身平身,”皇上爽朗的笑道,待我们平身后,他目光深遂地打量了我一番,又捋捋胡须冲我热情地笑道,“哟,懿德你来啦?上回夜宴之后,怎么不常见你入宫来走动?”转头又向皇后笑道,“皇后与懿德在聊些什么聊得这么投机?” 皇后笑,恭身对皇上道,“回皇上的话,臣妾见懿德年纪也不小了,正在跟她商谈,为她找一户好人家以托终生呢。”倒也回答得直接。 或者,皇后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清楚的,当着皇上的面,当着楚卓然的面,让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哦?”皇上听了皇后的话,眉一挑,转头看了在旁一言不发的我一眼,又转头问皇后道,“那皇后可有为懿德找到适合的婚配对象?”又故意低头思索了一下,喃喃道,“照说,朝中大臣之子人数也不少,但如果要论才情品貌能与懿德相匹配的,倒也真真不多……况且,懿德还是廉王所收的义女……皇后,你可要慎重啊!”果然,皇上一开口就与皇后唱起了双簧。 皇后马上接过皇上的话头道,“臣妾遵旨。”又冲皇上一笑,故作神秘地道,“皇上,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其实臣妾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与懿德适婚之对象了。这不,正跟懿德谈起此事来着。”说完,故意冲我一笑,我马上垂下头装没看见,暗暗在心里把这对帝后的祖宗问候了一百遍。 “哦?”听皇后这么话,皇上转眼看看我,又明知故问的问皇后道,“是谁?朕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竟能让皇后如此赞赏看中,可以抱得佳人归呢?” 皇后马上搭腔,挨近皇上,故意小小声地道,“皇上,除了朝中大臣的儿子,皇上似乎还遗漏了一个人才是。” “哦?”皇上佯惊,“谁啊?” 皇后朝皇上身后一看,轻笑道,“就是我们的然儿啊!然儿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又是一国的储君,是到时候为他选一门好亲事了。”又看了楚卓然一眼,“然儿,你说是不是?” 楚卓然听了皇后的话,脸上浮出一抹笑意,福身一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道,“一切但凭父皇母后做主。”我意料中的结果。 好啊,好啊!楚卓然,你真的是太阴险了,我不接受你,你竟然找到皇上皇后帮忙,想利用权势来逼我就范?还和帝后一唱一和,就这样把我的终身给定了? 听了楚卓然的回话,皇上与他对望了一下,脸上都浮出了笑意,口中却还佯装犹豫,“哦?皇后的意思是……让懿德与我们然儿……”又贬了楚卓然两句,“可是,我们然儿天性好玩,不务政事,如何能配得上懿德这么才情品貌皆佳的女子?皇后,你可千万不要误了懿德的终生啊!”说着言不由衷的说辞,却又转过头来看我,“懿德,你说呢?” 我说?我还能说什么? 每次都这样,把话全说了,还让我说! 我只能翻翻白眼,无奈地冲皇上一福身,“皇上过誉了。太子乃一国储君,人中龙凤,有太子辅佐皇上,相信将来楚国一定兴旺昌盛,创万世基业。”我顾左右而言他。 哪里知道皇上马上咬住我的话尾不放,只见他呵呵一笑,开了金口道,“懿德当真如此看重太子?既然如此,皇后又如此喜欢懿德,然儿也对你倾心有加,不如就让朕做一个现成的人情,把你们……” “皇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终于截过了他的话头,勇敢地直视着他,我一字一顿地道,“皇上,太子是一国的储君,是楚国未来的皇帝和领导者,而太子妃则是今后的皇后,一国之母,也是辅佐太子成就霸业的人。所以,太子妃的人选犹为重要,非有才有德之人不足以匹配。而懿德出身寒微,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既无辅佐太子之才,也无掌理后宫之能,所以,请皇上、皇后收回成命,并贬懿德为庶人,让懿德可以从此回到民间,海阔天空,无拘无束的过完余生……”说到这里,我猛地跪倒在地,仰头看着皇上,无畏地道,“求皇上成全民女的心愿!” 是的,我豁出去了! 一想到如果他们真要我进了宫,从此我的一生就被困在这么一个充满着算计的地方,与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每日唯一的工作就是翘首以盼夫君的临幸……这样的日子,比杀了我还要让我痛苦! 况且,我不是庄绮君,以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如果我真是生于这个时代的古人,如果我是庄绮君,说不定纵然我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但我也会跪下山呼万岁,为这难得的恩宠而感激涕零…… 可我不是,我是现代的人,我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与行为,荣华富贵、金钱权力,在我的面前一钱不值!我只知道一句话:不自由,毋宁死!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爱楚卓然,一点也不! 没有爱,两个人过一辈子,怎么过?相看两厌?我做不到! 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特别是楚卓然,刚刚还噙在脸上的那抹笑意已经全然的消失,剩下的全是冷戾,就这样有些愤愤的,有些含恨又有些心痛的看着我。但我不妥协,回视着他,眼底眉梢,全写满了拒绝。 见此情此景,皇上与皇后也显得颇为尴尬,皇上假意的咳了两声,估计看到我这么绝然的眼神,知道我所言不虚,为免把话说绝了今后再无法相谈下去,他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睨了楚卓然一眼,冲我笑道,“懿德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说完,虚扶了我一把,让我站了起来,“此事容后再议,啊?容后再议!” 说到底,他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只是想留点时间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我。 待我起身后,皇上又招呼大家坐下,吩咐太监再去端点茶果过来,恰在此时,楚傲远夫妇大概估计我与皇后差不多了,也适时地回来了,于是大家拼了个圆桌,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我沉默着,偏过头,不理会坐在身畔的楚卓然那不豫的脸色,来了个视而不见,只自顾的喝着茶品着点心,皇后也不再跟我说话,直接与苏雪映聊起了家长,看来一片平和的景象,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本以为此时便这么过了,却不料大家聊得正兴起,突然,小德子公公手里提着的鸟笼里突然传来一阵“啾啾”的鸟叫声,声音婉转,却不大,但仍成功地让大家的目光都不自禁地转到了小德子的手上。 “哟,这鸟叫了,皇上,这鸟叫了!”小德子一听鸟叫,兴奋得就像中了五百万似的两眼放光,只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皇上也面露喜色,“快快快,快过来拿给我看看!”他朝小德子招招手,示意他把鸟笼摆过来,看来珍视的程度不浅。 待鸟笼放到桌上,我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鸟通体翠黄,喙长,翅黑,体型不大却羽毛丰满……这不就黄鹂鸟么?想当初在21世纪的时候常跟我爸去逛花鸟市场,这鸟也就值个二三十块钱,有必要一声鸟啼就值得皇上这么兴奋么? 正想着,却见楚傲远也凑过头来,一脸看稀奇宝贝般的盯着笼中的黄鹂,又望了望皇上,“皇上,这只可就是前几天您在上林苑捕到的那只珍禽?” 皇上点头,“是啊。朕的上林苑如此之大,却从未见过此鸟。此鸟啼声高亢婉转,悠扬悦耳,竟引来宫中人竞相观望。朕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擒获的,却不知怎么回事,此鸟自被擒之日起就再也没有高歌过,朕还想是不是将士在抓它的时候伤了它的嗓子,想不到今日,朕终于又能听到它的啼声了!” 皇后也在一旁笑开了,“是啊,皇上自从抓到这只鸟之后,整日的守在它的旁边听它啼叫,臣妾先还不信皇上说的这鸟啼有多悦耳,却不想今日这鸟一叫,方知这世间上果有妙音鸟。” 楚卓然欣喜地跪在地上,“儿臣恭喜父皇!此鸟必是上天见父皇为国为民日夜辛劳,所以天降瑞鸟以慰父皇之德。瑞鸟初啼,必将国泰民安!”一溜子拍马屁的话说得顺极了。 我不禁偷笑:不会吧?这鸟也能算得上是瑞鸟?看着一桌子的皇亲国戚围着鸟笼乐得跟什么似的,我偷偷地想,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们这鸟在我家乡那也就是几十块钱的货,不知道这群人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想归想,我始终没敢说出来,由着他们自娱自乐去。既然他们这么有雅兴,我也总不好拂了人家的意不是? 然而黄鹂也许怕生,见这么多人围着它观看,顿时缩了缩,跳到笼角,戒备地看着笼外所有的人,再也不敢啼叫了。 皇上兴致浓厚的接过小德子呈上来的草根逗弄了它几下,见黄鹂再也不开口,不免觉得有些扫兴,叹了一口气,扔掉草根,又坐回了原位,感叹道,“小鸟啊小鸟,想你在林间之时,天天以虫为食,早出晚归尚三餐不济,还要躲避猎人的追捕,在风雨中找不到安身之所……何以现在,朕让你住进如此华丽的鸟笼,吃着精美的鸟食,你反而不再肯啼叫了呢?”又转头看向众人,“诸位,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可令此鸟天天欢叫?”眼光扫过众人,皆是无语,皇上不由得重重一叹。 看皇上失落的样子,我想了想,终是低声吟出了欧阳修的那首《画眉鸟》: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诗一吟完,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望向众人,笑道,“皇上,你把这只鸟儿锁在你自以为华丽的笼中,你给它所有的美食,你让它不再用因躲避猎人的追捕而担惊受怕,不用因在风雨中找不到安身之所而担心……可是,我们是人,我们只能站在人的立场来这样想,焉知小鸟它又到底要的是什么?它要的,也许很简单,不是三餐的温饱,不是华丽的居所……而是自由啊,海阔天空的自由啊!当你把这只鸟儿锁进笼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经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向往。这样,它如何能唱出这世间上最为动听的绝响?” 听完我的话,皇上一愣,怔怔地看着我,眼底眸光闪动,却又像在思索着什么。 “懿德的意思是……让朕放了它?”好半晌,他捋捋胡须,问我。 我点头,指着笼中的黄鹂对皇上道,“皇上,放了它吧,它不属于这里。只有外面的天空,才是属于它的世界。”心里却在默念着:皇上,你也放过我吧,我,不想当太子妃,不想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也不属于这个宫廷——我要的,仅仅是自由! 充满着希望的看向皇上,我,满心的希望,他能放过这只黄鹂鸟。 也……放过我!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皇上喃喃着《画眉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也许,在这一刻,他想的,不仅仅是这只鸟,而想得更多,想得更远…… 然而,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时,我知道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关于得与失的决定。 “就像然儿说的,此鸟是关系国运的瑞鸟,而然后终是王储,大楚的天下,今后也是他的,大楚的国运,今后也将由他来决定,既然如此,今日……”他看向我身畔的楚卓然,朗声宣布道,“朕就将此鸟交于太子,放与不放——由他决定!” 皇上此语一出惊人,在座的人皆为一惊,我看向楚卓然,却见他正用深深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缓缓跪下,“儿臣谢父皇恩典!” 然后,站起身,他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鸟儿,看着它无力的在笼中挣扎…… 好半晌,又回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在这一刻,我们都知道,笼中的鸟儿,其实不是那只黄鹂,而是我…… 楚卓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思索良久,终于,他开了口: “父皇,既是关乎国运的瑞鸟……又岂有放归山林之理?万一,它落入猎人之手,或遭到天敌的袭击……那岂不有违上天遣它来此的美意?所以,儿臣认为,瑞鸟不可放!就算……它不开心困于笼中,但至少,我们还能拥有它……况且,困于笼中的时间长了,它,也许会习惯这样的生活,知道只有在这里,才有最好的一切……到那一天,我想,它一次会再次啼唱,就像今天一样……虽然,也许再不若在林间唱得这么动听,但至少,它还能在我们的身边……” 听了楚卓然的话,我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抬头,对上他决然的双眼——那里面,是他不想放我离开的决心。 好!好你个楚卓然!为了拥有,宁愿让一个美好的生命丧失自由,宁愿剪掉它的翅膀,毁掉它的嗓音……一切,只为你能拥有! 你这样的人,是何其的自私,何其的残忍! 心,慢慢的死了。从这一刻,我知道,我与楚卓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既然如此,再留于此有何意义? 我于是跪地向皇上皇后一拜,动作突兀得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我却不管不顾地道,“皇上皇后,请恕懿德无礼,懿德突然间有些头痛,先行告退了。” 说完,我直起身,甚至不理会帝后以及楚傲远夫妇的反应,毅然的转身,离去。 ------------ 78 脚步越来越快,我越走越急,把帝后远远的甩在了脑后,现在的我,只想逃离这个让我恐惧与心慌的宫殿,这个想要困住我,想要囚禁我,想要折断我的翅膀,让我不能再自由活着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脑中浮现的,是与楚卓然相识的情景: 街头处,我们第一次相遇,为解救一个被迫要卖入火坑的女孩而与混混们大打出手,随着他的一句“小心”,我变成了乌眼青…… 第二次相逢,我们帮助谢小然,他对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第三次见面,我们促膝长谈,为改变时政,为揪出诱杀难民的元凶而共同努力…… ………… ………… 然而,这样的朋友,却从何时起,换了另一副面孔? 或许,我从来我不曾认识过他;亦或许,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纵使身在皇家,他也可以是单纯的,善良的……却忘记了,能在这内忧外患的境遇,能在这充满着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笑里藏刀的宫廷里生活下来,从一众皇子的明争暗斗里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除了得天独厚的正宫嫡长子的身份,他……也绝不会是毫无心机的泛泛之辈! 楚卓然,我不了解你,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了解你…… 怪只怪,我太单纯,我太天真,我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接近你后,又能安然的全身而退? 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想,我已经没有了你这个朋友,我在这里,只有奇轩了,我的奇轩…… 穿越到这个时空,也许,就因为我与奇轩有着不可分隔的缘份。 可是,奇轩,你现在在哪里? 脚步如飞,身边经过无数的宫女与太监,看到我,莫不诚惶诚恐的跪下请安“奴婢(奴才)给懿德郡主请安!”声声不绝于耳,然而,我却无心理会,甚至,连投给他们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我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早一点……看到我的奇轩,确定他……会和我一样坚定,坚定于我们的这份感情! 然而,我的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我已经被人攫住了手臂…… “绮君……”楚卓然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无奈,而又叹息,转瞬间,我已落入他宽阔的胸膛,“绮君,你听我说,好不好?” 天知道,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放开过!”我大力的一挥,使劲的挣脱了他的束缚,退出他的怀抱,一步一步的退,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无力感却在我的心底无边的蔓延。 “楚卓然,太子!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大叫,有些竭斯底里的感觉,“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我配不上你高贵的血统,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奢求什么你能给予我什么高贵的身份、荣华富贵的生活。平凡如我,只想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能过我自己想过的自由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这样简单而平凡的愿望化为泡影?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我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这是我的一生啊!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决定我的一生?一只鸟,尚不愿意被困于笼中,更何况是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没有生命没有感觉的动物!”我恨恨地看着他,“楚卓然,你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 生平第一次,我痛恨起自己的穿越来。原来,穿越,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里,在这样一个阶级差异严重的社会里,个人的意愿,个人的感受……算什么? 说穿了,在上位者的眼里,我也只是颗棋子,一个命不由已的人,一只连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的蝼蚁! 果然,当我吼完这段话,楚卓然的神情一变,变得阴冷,亦变得无情。 “庄绮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上殿不敬……足以让我处死你?” “呵呵呵……”听完楚卓然的话,不自禁的,我笑了,在笑声中,我分明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骇人。 这个结局,我早就预料到了。 也许,楚卓然他是喜欢我,但他的喜欢,却是有限制的,他不可能容忍得了我对他的不敬,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挑衅。 然而,皇权,于我这个生于法制时代的现代人而言,却是不能想象的东西。我只知道,众生平等,皇帝也是两个肩膀夹个头、脱开裤子撒尿的主儿,更何况是太子?他凭什么认为他高人一等,任何人都不得不服从于他的脚下? 笑完,我看向他,郑重其事地道,“楚卓然,你要杀我吗?凭什么?就凭我刚刚的话,触犯了你的威信?触犯了你一国储君的威严?”我步步向他进逼,“告诉你,对于你的威胁,我很怕,我是人,不可能不怕死,对死后未知的一切也充满着恐惧。但是,如果我因为怕死而答应与你在一起,心甘情愿的就像那只困于笼中的鸟一样困于这个宫里寂寞孤独的老死……我宁愿死!”狠狠地站到他面前,我伸长脖子给他,“你杀啊,杀啊!”抓住他的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来来来,你照这儿砍,照这儿砍!来呀!” 我说得义正辞严,凛然无畏,殊不知,我裙子里的腿此刻却哆嗦得厉害。但我就是要赌这一把,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林昊雪好歹也在21世纪混了这么久,透过网络,我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现代的人,历经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洗礼,更是把中国的厚黑学形成了一套专业的理论发挥光大。这个世界,越是流氓越混得开,越是不怕死的越是老大,就像王朔先生的喊出的那一句经典名言一样,“我是流氓我怕谁?”今天老娘也就要跟你楚卓然耍一盘流氓了!我就不信,你楚卓然堂堂的一国太子,竟然敢跟我一个女人的话斤斤计较!如果真是这样,这话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你这太子不遭天下人耻笑才怪! 而且,我退路都已经想好了…… 如若楚卓然当真一口气儿上来了,真命人拖我下去要治我大不敬的罪,我TMD大不了立刻两腿一软抱着他的腿喊饶命,这总行了吧?反正男子汉……呃……是小女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求饶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果然,我不怕死的行径明显的唬住了楚卓然,估计他也从来没见过像我这样不要脸不要皮当众撒泼不要命的主儿,退后一步,他眨眨眼,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你……”指着我的脸的手都在发抖。 我表面上恨恨地盯着他,心底却在窃笑不已:噢耶,唬住了!小样儿,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儿!你也不问问老娘是哪路货色,老娘可是穿来的,是历经了人类千万年来的进化的现代人,就你唬人的那套,也最多只能唬唬你们那些被压迫的封建社会的劳动人民,唬我?丫的看我不反PIA你一下,让你知道老娘我的厉害! 然而,还未等我窃喜完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楚卓然却迅速地恢复了平静,毕竟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他还闹不懂我为啥突然间变得这么视死如归勇猛无比,也看不透我心底的害怕和双腿的哆嗦,但他眸中精光一闪,又很快的找到了我的弱点。 “庄绮君,好样的,认识你这么久,我才知道……你真的不怕死!”微微的,他笑了,却笑得高深莫测,笑得我心里一怵。 果然,下一秒,他开口说出的话直指我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今早,本宫得到一个消息。听昨晚京城当值的士兵说……昨天晚上,你与他一同回城的时候……遇到了伏击?” 一听到他无缘无故的提到奇轩的名字,我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楚卓然仍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避开我的眼,他将目光移到别处,道,“唉!想来陆元帅也真不容易啊,长年在外征战,杀敌无数,却也引来了无数的敌人。虽然说马革裹尸乃为将之人最大的荣誉,但他毕竟还年轻,没有家室,也无后为他传承烟火,将来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连一个为他端灵扶柩的人也找不到,岂不可怜?,一个国家的元帅,竟然连家室也未曾替他考虑周全,此话若传了出去,让外人知道了,岂不笑我楚国皇上无能?今后,三军的将士,还如何能甘心为朝廷卖命?” 不得不说,楚卓然此话一出,真真的打击到了我,打击到了我心底最大的弱点。隐隐的,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楚卓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气息不稳的问。 楚卓然又将视线对准备我,脸上的笑容未变,“庄绮君,你知道我想干什么——而且,你最好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他缓缓的,一字一顿的道,“反正,我楚国乃泱泱大国,什么都不缺,要想找一个无论家世还是才情与陆元帅相配的姑娘,我想……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你!”听到楚卓然这样近乎于*裸的威胁,我怒时气恼不已,恨恨地看向他,却见他挑一挑,知道自己的话已说中了我的弱点,“如何,绮君,你要我这么做吗?” “……”我沉默了,不得不说,我的确害怕,我害怕他们见威胁我不成,会去伤害奇轩。 好半晌,我满心无奈,终是无力地道,“楚卓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楚卓然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的问题。一抹红晕竟抹过了他的脸。 眼望向别处,他缓缓道,“绮君,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在街上相遇的情景吗?那时的你,是如此的娇小,柔弱,却在面对一群恶汗的时候站了出来,用小小的身子维护着那个饱受欺凌的女孩……从那时起,你的身影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在看到弱者受到欺负的时候,能够有如此的勇气能站出来保护他们…… 再后来,与你的几次见面,你救助难民,你帮我想办法整改吏制,甚至为了我而不惜以身犯险去查贪污弊案……让我一次次的惊叹,让我一次次不断的发现你的好,你的美,你的才智,你的谋略…… 不可违言,绮君,你深深的吸引了我,我一直不停的在想,如果那一天,在街上,我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过得怎么样,我是不是会甘心接受父皇母后给我安排的政治婚姻……然而,你,却出现了,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让我无法不动心,无法不动情。每一次,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欢呼雀跃,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你,我无法再容忍你——离开我!” 说到这里,他渐渐的走近我,直视着我的眼,深情的看着我,“所以,绮君,请你不要怪我狠心,如果,非常的手段真能留住你,我愿意做任何的事……就算,你一辈子也不谅解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不愿意错失你,不愿意错失你这个……唯一的让我心动的女孩……” 我亦直视着楚卓然,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诉说着那深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声音。我是女生,面对这样男人这么深情的告白,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了一丝的感动。但是,我仍然明白,感动,却不是感情。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对他道,“楚卓然……”开口,声音却有些艰涩与不忍,“谢谢你……真的,你的话……是对我大的鼓励。可是,你说你爱我的美,我的才智,我的谋略,却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于‘色衰而爱驰’的故事。 春秋时期,弥子瑕很得卫君的宠爱。卫国的法令规定:擅自乘坐君主车子的要处以刖刑。弥子瑕的母亲病了,知道的人连夜去告诉了他。他就假托君命,乘坐卫君的车子赶回去探望。卫君得知后大加赞赏说:“真是孝子啊!为了母亲的缘 故,连这触犯刖刑罪都忘了。”他日,弥子瑕陪同君主在果园游玩,吃的桃子很甜美,舍不得吃光,把剩下的一半给君主吃。君主说:“这是爱我呀!好东西他不吃给我吃。及至弥子瑕色衰爱迟,得罪了君主,君主说:“此人曾矫诏坐我的车,又曾拿剩下的桃子给我吃。”所以弥子虽然做法不改初衷.但以前之所以受到称赞而后来得罪,是君主的爱憎不同而已。” 说到这里,我深深地看他,继续道,“楚卓然,我相信,这个故事你不陌生。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个故事令我很警醒。红颜易老,也许有一天,我老了,再也不漂亮了,而你,却会有更多的红颜来充斥后宫,届时,你要置我于何地? 你说你爱我的才智和谋略,然而,你的底限怕也是在我的才智与谋略不会威胁到你的皇权的时候吧?如若他朝有一天,我的才智我的谋略,成了你的威胁……你会怎么样?恐怕,到那一天,你曾经所爱的,会成为害死我的毒药。否则,皇上不会对我说出‘后宫不可擅政’这样的话来……然而时间在变,人也会变,如果我置身于这个宫中,置身于如此险象环生的环境里,如果我还有了孩子……为了保证他能登上帝位,我不敢保证,有一天,我的才智我的谋略,不会威胁到你……” 听我这么一说,楚卓然的脸色果然变了变,然而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你不会……”他低吼。 “我会!”我郑重的看着他,“楚卓然,我会!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善恶会变,喜怒会变,爱情……也会变……”物质决定意识,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不会……”见我说得如此笃定,楚卓然的声音不觉间低下几分,喃喃着,似在说服我,也在说服自己。 我叹口气,不看他脸上那抹不确定,径直道,“还有,楚卓然,我要告诉你,爱,没有理由。爱就是爱了,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情。那是一种感觉,不管对方美与丑,不管对方贫穷富有,不管对方聪明或愚钝,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是否与你般配……你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如置天堂,也会因他的一个转身而如坠地狱,无法避免,也无法控制。如果说爱能够有理由,那就不是真爱。你只是觉得你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子的女孩,你也许只是被我的一些表象所吸引,所以你想得到我,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如此,而已。 所以,我刚刚问你的问题,请原谅我,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它的答案,只能是无解。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无解……所以,当你回答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已经告诉了我,你不爱我。你只是……想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 靠近他,我低下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所以,楚卓然,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你……放了我吧,不要再苦苦的纠缠,让我可以过我想要的那种生活,让我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在那一刹那,我看到楚卓然眼底划过了一丝动容,一丝犹豫,一丝迷惘与不确定,然而,当他听到我说“让我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又在瞬间变得冷硬。 “放开你?你让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他的面孔终于泛出一丝疯狂,“还要幸福的生活?你要我看到你为别人所有?庄绮君,你当我是什么?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他慢慢地退开我,冷冷的笑,“庄绮君我告诉你,我是太子,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所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过失去的可能,没有例外。以前不会,以后不会……你,也不会!” 偏过头,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终于改变策略不再与我打口水战,“你回去吧,五日之内,我会让父皇颁旨,立你为太子妃……或者,你会想我为陆奇轩找一户好亲事……” 我大惊,又气又急,“楚卓然,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吼,向前一步想抓住他狠狠地把他摇醒,却不想被他袖子一挥,推得我一个趔趄,“庄绮君!”他狠狠地看着我,眼底是一片狠戾,“本宫意已决,你勿须多言!还有,你最好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五日后的册封事宜!”说完,他警告性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心,不断的下沉,下沉,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 79 浑浑噩噩间出了皇宫,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却又总觉得自己做错了……找不到原因,也没有答案,却莫名的烦躁,一想到楚卓然临走时丢下的话语和那眼神,我的心就像被人紧紧的攥在手里一样,纠结、错位。 或许,我一开始就已经错了,错得离谱,我轻信了姐妹们的穿越定律,我以为凭我的本事,在这个时代忽悠古人会是一忽一个准,却不想,自己才是最天真最无知的那一个。 我怎么会忘记了,在现代社会里,我们至少还有人权,还有法律可以保护每个公民的权利。可在古代,在这样的一个“君权神授”的时代下,君主的一句话,就是圣旨,是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反驳的。而人的意志,在这个大环境的影响下,根本就形同一纸空文。 呵呵,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失败了。我怎么会傻到去利用太子,怎么会傻到忘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至理名言?! 林昊雪,你TM就是个傻帽! 而如今,报应来了,你竭尽全力去忽悠的古人,也把你彻底的给忽悠了,而且,还要赔上你的一生……这就是你的报应! 如今,家,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家,我再也不能呼风唤雨任性而为——不,那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虽然那个地方曾经让我有过温暖,可是却也让我付出了代价…… 朋友,已不再是以前的朋友,我再也不能对他畅开胸怀任书已见——不,楚卓然不是我的朋友,从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到现在的拒绝,我从未曾真心的把他当成过朋友…… 突然间,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茫然:天大地大,哪里会有我容身的地方呢?我穿来这里,可是,我却不属于这里…… 回首,望向那面巍峨耸立的高墙,看向那个外面华丽内里却是一个纯金打造的牢笼一般的地方,在那里,葬送了多少男人与女人的青春华年;在那里,有着多少人的笑里藏刀与怨念…… 难道……我真要折断自己的翅膀,进到这个可怕的牢笼里,在这外面的和乐中,过完自己的一生,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不,如果这是我的宿命,如果这是老天刻意的安排,那么我——宁愿与逆天而行……哪怕,拼尽我全身的力量,哪怕会身首异处…… 我也绝不认命!我是现代的人,我服从的从来就是自己的意志,关于皇权,关于生死,都比不过我的意志! 主意一定,我转身,决然地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然而,下一秒,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人匆匆地朝我飞奔而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救赎与希望…… “雪儿……”他脚步不停,脸上,是关怀与焦急,站定在我的面前,他喘着粗气,却对我绽出了一个放心的微笑,“幸好……你没事……” 我的心仿佛被春日里的暖阳融化的坚冰,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消逝得无影无踪。 眼泪,不禁泛出眼底。 我吸吸鼻子,强忍住自己的泪意,与他对视着,故意耍横道,“出了什么事,你干嘛跑这么急?还有,你的马呢?” 奇轩笑,却仍喘着粗气,“我刚刚去你家,哪里知道听小雅说……说你被招入宫了……又说看你进宫的时候神色……神色不太对,我……我担心你……所以跑过来看看……匆忙间,把马给忘了……” 看到奇轩这么关心我的样子,我的心里顿时一片感动,摇摇头,掏出手绢替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看你,跑这么急干嘛?现在天气转凉了,你竟然跑得满头大汗……”我小小声的责怪他,“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已的身体……” 奇轩听到我的责备,却咧开嘴笑得像个大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我的身体很好,不会有事的……” 我瞪他一眼,“谁说的?你不知道年老的病痛都是因为年轻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种下的恶果吗?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万一我……”万一我被逼另嫁他人,亦或是我不在了…… 你要我如何放心你? 奇轩,你可知道,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牵挂? 话未完,却想到这一切,突然间,我的眼睛刺痛起来,痛得直想掉泪。 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古怪,也许是我的话未语先停让奇轩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突然全身一僵,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万一?”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什么万一?” 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他在这关心的眼神之下,突兀的背转身去,“没有啊……”快速地擦掉眼底的泪,我笑道,“我是说你将来万一落下了命根可怎么办?”急促的解释。 然而,我的异样又岂能瞒得过奇轩的双眼?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不对,雪儿,你的神情不对……”他一把扳过我的肩,细细地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雪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反射性的摇头,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哎哟,你多心了,”我拼命的扯动着唇角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却不知道这样的笑比哭还难看,“没什么事,我好好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殊不知越想掩饰的就越容易暴露,看我这样欲盖弥彰的神情,奇轩终于沉下脸来,转过身,他问也不问我就跨步向皇宫的大门走去…… 我忙拉住他,“奇轩你要干嘛?” 他沉着脸,转回头看我,“既然你不对我说实话,那我进宫面见太子,总会有人对我说实话,对不对?”说完转身又作势要走。 “奇轩!”我忙拉住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宫。依现在楚卓然的情况,他如果此刻入宫,无异于火上浇油,只怕到时他还未说什么,楚卓然已找个理由把他拿下了。 奇轩于是回头看我,脸孔浮出淡淡的怒色,“雪儿,你今天的神情真的不太对……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他问得如此笃定,不觉间让我方寸大乱。 是的,楚卓然喜欢我的事,我的确对他刻意的有所隐瞒,一来,我不想让他知道楚卓然的事后会有所压力,二来,我也是自私的,我知道身为臣子,与君主爱上同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如果,奇轩因为楚卓然的关系而放弃了我,那我要怎么办,我要何去何从? 所以,我宁愿不让他知道这件事。 至少,我还能在心底,有着小小的期望。期望着……天,能遂人愿…… 可如今,看着他关切的神情,不确定的眼睛,我,如何还能将这件事对他有所隐瞒? “奇轩……”我唤着他的名,突然间,我伸出手,狠狠地抱住他,感觉他身体蓦地一僵,我也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奇轩……奇轩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才能让楚卓然打消立我为太子妃的念头? 我要怎么办,才能让我们在一起?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讲给了奇轩听。随着我的讲述,渐渐的,奇轩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当整件事讲完,我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奇轩的神情,却见他低垂着头,默然无语。 看到奇轩的神情,那股不确定的感觉顿时又在我心底蔓延开来,“奇轩……”忍不住小小声的唤他。 却见奇轩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雪儿,事到如今……”他顿了顿,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我的心顿时被吊得老高,仿佛在等待医生宣判病情通知的重症病人般,想要知道他的决定。 奇轩,如果你怕了,如果你要退出…… 那我会立刻转身,离开这里,离开庄家,离开楚国…… 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但天下之大,我一定会找到属于我的一方天地! 然而,奇轩顿了顿,终于重重地,一字一句地对道,“我……马上回府,修书一封,上表辞呈,交出帅印,”说着,他看向我,一副做出重大决定的样子,“然后,带你走,立刻走!” 嗯? 我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就在刚刚我还是如此的渴望他能带我离开这里,但奇轩终于将这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奇轩……他真愿意带我走?放弃一切的名利地位,放弃他征战多年才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违抗皇权,违抗权贵,就这样与我……亡命天涯? 值了,就冲他的这一句话,我林昊雪的这一生,就算值了! 然而,狂喜过后,我又有些犹豫,“奇轩,可是你曾说过,你要待遥国灭亡之后才……”我还记得他曾说过,遥国灭后,他才能带着我安然的隐居,这是他的梦想啊,我如何能叫他为了我而放弃? 我的犹豫奇轩懂,然而他淡淡一笑道,“其实我陆奇轩一生并不贪图富贵名利,上阵杀敌,驱逐遥人于漠北就是我的毕生梦想。而这些年来的东征西讨,如今又大挫耶律逐原的锐气,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况且,我在原城之时,就已经提拨了一批小将,他们之中,不乏有谋略有胆识的帅才,楚国如今就算没了我陆奇轩,也不会被遥国轻易的攻破。本来,我的确打算待灭了遥国再带你走,但事到如今……我也是时候可以功成身退了……” 说完,他看向我,温暖的笑着,向我伸出手,“雪儿,愿意跟我走吗?” 看着他伸出的手掌,我的心里突然无比的快乐,仿佛握住他的手就是幸福。 我于是不再犹豫,伸出手与他紧紧交握,“好,奇轩,我们走!” 离开这里,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事不宜迟,我跟着陆奇轩很快地回到了大帅府,换好了平常人家的打扮,仓促的带了一些银票及散碎用度,一切只待奇轩写好辞表,挂好帅印就可趁夜起程。 然而,我们用尽了最快的速度,却仍然敌不过楚卓然强大的探子阵容,当我们趁夜赶至城门,就已经有大批的官兵点烧火把,将我与奇轩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奇轩护住我,冷声地看着这批身着禁卫军服色的士兵,纵然形势于我们不利,却未见他脸上有丝毫变色。 围住我们的禁卫军皆不说话,却一个个脸色严肃,火把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脸上,竟让我莫名的有几分恐惧。 紧紧地,我握住了奇轩的手,与他并肩面对着这场较量…… 掌心里,是他温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我…… 我知道,他在告诉我,他不会放弃! 突然间,人群退开,让出一条路来,火光中,急步走来一全身戎装的将领,腰间的长剑摩擦着他的铁衣,让我全身的蓦地冷肃起来。 那人走近,在熊熊的火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脸,却不由得惊叫一声:“肖统领?” 想不到,来人竟然会是禁卫军的统领肖将军!我不禁哂笑:看来,楚卓然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我与奇轩自投罗网了。 肖统领站定,威严的一挥身,顿时,禁卫军们统统让至一旁。他屈膝一跪,“臣禁卫军统领肖放见过懿德郡主,见过陆元帅。”声音洪亮有力。 “平身。”我只能应承他道。 他听命起身,眼睛来回地在我与奇轩身上看了几下,终于手一托,一卷黄帛赫然在他手上, “圣旨到,楚国兵马大元帅陆奇轩接旨。” 话一喊完,我们两侧的禁卫军及守城的士兵顿时哗啦啦地跪倒在地。我与奇轩交流了一个眼神,不得已,只能也跟着跪倒在地。 “臣陆奇轩接旨。” 肖统领展开黄帛,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得天地祖宗庇佑,楚国上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唯有楚国北境屡遭遥蛮入侵,使我大楚边境百姓饱受欺凌,朕每思及此必食不安寝。幸得楚国兵马大元帅陆奇轩襄助,亲率北境将士戍边杀敌,力克遥蛮,方保楚国北境平安。大楚有此良将,朕心甚慰。现册封陆奇轩为征北兵马元帅,掌管北境一切大小军政事务,全力驱逐遥蛮,力保大楚北境平安。刻日起程,不得有误。钦此!” 肖统领的语速不快,却字字句句敲打在我的心上。当今天楚卓然向我说出这么绝决的话来之后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可是,我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让我与奇轩猝不及防。 与奇轩对望了一眼,我们心里都了然,这道圣旨,是皇上刻意的安排,为的,就是把奇轩早日调离京师。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幸好楚卓然还顾念着我与他的情谊,没有拿奇轩的婚事做文章,否则,我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见我们迟迟没有动静,肖统领微俯下身,提醒道:“陆元帅,请接旨。” 奇轩双眉紧瞥,良久,终于伸出手,“臣陆奇轩领旨……谢恩!”晦涩地道。 待我们起身,肖统领一挥手,立刻有一手牵上一匹马来。肖统领持着马缰,“陆元帅,末将临来宣旨之前,皇上特下了手谕,因战事告急,故皇上特准元帅接旨后即刻回原城驻守,不必再行谢恩述职之朝廷礼制。现在,请陆元帅上马。” “……”奇轩沉默着,没有动,亦没有伸出去接过马缰,却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然而,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立刻引来众禁卫军的注目,“刷”的一声,竟齐齐地拨剑出鞘。肖统领眼含微怒的一扫,禁卫军这才又把剑送回了鞘里。 “陆元帅,”肖统领看了我一眼,语带规劝地道,“边疆告急,希望元帅一切以天下苍生为念,切莫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正事。” “……”奇轩仍旧沉默不语,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曾松开。 我知道,终于到了我下决定的那一刻了。 使劲地,从奇轩手里抽回了我的手,我望向他,强忍着心痛,一字一顿地道,“肖统领说得对,有国方能有家,如今战事告急,还望元帅以天下苍生为重。” 转过头,奇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脸的讶然。 咬着牙,我猛地跪在奇轩面前,“望元帅三思!” “雪儿……”奇轩终于开口,话语里有着不确定,“你……” “……”我不语,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以一种绝然的眼神,让他知道,这是我的决定。 奇轩嘴唇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 我知道,他心底有着不甘——我心里何尝不是?然而…… 终于,他长长的一叹,扶起了我,从肖统领手里牵过了马缰,又看了看我…… 然后,毅然的转身,翻身上马…… 我仰望着马背上的奇轩,似要把他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地刻在心底。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英俊神勇的样子仿若下凡的天使——一如当初在大遥,我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个时候…… 马蹄声终于渐渐远去,在夜色的笼罩下,奇轩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我微微的笑着,送他远行。 我知道,这一别,我们不知道何时才会再相见…… 然而,我始终料不到,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竟然会是另一番模样。 他,仍然是他;而我,却已不再是我。 肖统领走近我,恭敬地拱手,“郡主,天色已晚,郡主一人单身在外难免会遭人话柄,还是让末将护送你回家吧!” 我转头,冷冷地看着他,却迟迟不肯迈开步子。 “肖统领。”我唤他。 “末将在。” “你是不是还少传了一道圣上的口谕?”我语带讥讽。 肖统领呼吸一窒,抬眼看我。我扯开一抹冷笑,缓缓地道,“圣上还跟你说,如果今天晚上陆元帅拒不接旨离京,就立斩他于城门前,是不是?”我步步逼近他,“还有,如若今天我们不出现在这个城门口,这道圣旨就不会下达,对不对?” 肖统领目光闪烁,避开我,有些不自在地退开了两步,拱手道:“懿德郡主是明白人,一切,就不用肖放多言了不是吗?” 听了他的话,一声嗤笑终于抑不住地溢出我的唇边:丝毫不差,与我意料的丝毫不差! 楚卓然,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 80 第二天一早,第二道圣旨到了。 毫无疑问,这道旨是颁给我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楚卓然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当宣旨的太监宣读完这道立我为太子妃的圣旨后,满脸喜色地跟我道喜,估计在他心里,一定会认为我会欣喜若狂的接旨谢恩然后多加打点,岂料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即不接旨也不谢恩,转身就走,把那个傻不楞登的半大太监晾了个半熟。 心里闷得慌,我一个人跑到花圃里,坐下,弯腰抠出一大把泥巴搓着玩。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角瞥到一个淡紫色的人影靠了过来。我假装没看见,继续玩着手里的泥巴球…… 楼韵在我身边犹豫再三,终于,把一卷绣着飞龙图案的黄帛递到我的眼前。 我抬眼,狠狠地看他,“干什么?” 他的唇间溢出一丝苦涩,“圣旨……你爹……帮你接了……” 我一把抢过圣旨,狠狠地,用力地一往地上一甩…… “你!”楼韵大惊,忙飞身去捡。 我翻翻白眼,继续玩泥巴。 我已经很清楚清白地告诉了楚卓然我不会嫁给他,就算花嫁上了门,我也一样不会嫁!他要逼急了,大不了我心一横,直接死掉就算了。反正我是穿来的,说不定我一死灵魂还能再穿回去!这世间上的事,本来就形形*,不能用科学原理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想到这一层,我还怕他个屁! 楼韵捡起圣旨,拍拍上面的泥土,又使劲地擦了擦,转身拿着它又走回我的面前,“绮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不能这样。你刚刚在公公宣旨的时候就这样走了,已经很蔑视皇权了……你知道当时有多尴尬吗?若不是因为顾念着你的身份,今天你和庄家的上上下下都被被问罪的……” “……” “绮君,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场景……你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宫里的人……现在你又扔圣旨……是,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你不愿意嫁给太子,可是你也不能……” “啪!”一团泥球扔在了楼韵喋喋不休的脸上,成功地打断了他的话,泥浆四溅在楼韵的脸上,斑驳而滑稽。 “楼韵,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很讨厌?”我愤恨地看着他,“你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在我的面前嗡嗡的叫,真的让我恨不得能一掌拍死你!”我咬牙切齿地道。 是的,我恨他,我很恨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阻拦,当日奇轩的提婚就会成功,两家正式过了三书六礼,况且他又是朝中大臣,楚卓然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可如今,搞成这种局面……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楼韵,现在好了,你甘心了?我嫁不成奇轩了,他让皇上给调走了,你高兴了?你满意了?”我继续宣泄着心头的怒火,“可是,就算你再怎么使坏,再怎么算计……不会是你的,始终不会是你的!托你的福,我要嫁给太子了,我是太子妃了,庄家今后再也不用怕官府的欺压了……你也成了外戚的家奴了,今后杀人放火为非作歹都不用怕了……你就算娶十个八个老婆你也养得起了,不必再入赘当人家倒插门的女婿了,你还不满意吗?现在,”我手指着花圃的出口,“我不想看到你,我只想安静一下,请你离开,马上!” “……”听了我的话,他不言不语,坐在那里当起了泥塑。只是,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受伤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想坐在这里是吧,你一个人坐个够! 站起身,我迈着脚步就向往走…… “庄绮君,你就这么恨我吗?”身后传来楼韵受伤的声音,生生地止住了我的脚步,顿了顿,我继续向前走…… 手臂,却一下被他攫住,用力地一扳—— 转头,看到他泥巴点点的脸上的伤痛愈加明显:“庄绮君,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来曲解我?你知不知道做那个决定我下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时间?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啊,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懂不懂?”他朝我大吼。 我瞪大眼,看着他在那里自导自演,却是满心的好笑:“伤害?什么伤害?你认为奇轩会伤害我?亦或你有证据能证明奇轩会伤害我?”男人伤害女人最深的事,莫过于感情上的背叛,可是奇轩对我是真的,我相信这一点辨别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如果没有证据,我就请你闭好你的嘴,不要天马行空的想象然后还栽害给别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当了皇后,我想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就是我将来要在楚国的律例上加上一条:栽赃陷害者——死!” 狠狠地挥开他的手,我恨恨地对他道,“而且,我看到的,我感觉到的,从来都是你在伤害我!楼韵,你才是那个伤害我的人……” 楼韵摇头,满脸的无奈与委屈无处诉的样子,“不是……不是这样的绮君……不是这样的……” 我耸耸肩,冷哼一声,“也许吧,但我没兴趣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这不关我的事!”扭头就走。 “庄绮君!”楼韵在身后低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不理他,我继续往前走。 “绮君,我……也爱你啊……” 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他似低喃的声音,有着痛苦与隐忍,渐渐地,湮灭于空气里,淡去,再淡去…… 两天后的夜里,小雅怀中揣着一个东西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房,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小心地关上门,步上前来,“小姐……”她小小声的叫我。 我从被子里爬将起来,紧张地问小雅,“怎么样?拿到了吗?” 小雅点头,“拿到了。”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递给我,小小声的抱怨,“这几天宫里来的人太多,人来人往的,拖了几天,丐帮的那群毛孩子差点以为我们不要了……” 我高兴的拍拍她的头,“小雅,谢谢你。”说完,让她把窗户掀开一点点,借着走道上挂着的灯笼透出的那点微弱的光亮,艰涩的读着小纸条上的内容。 如果不是前两天楼韵那欲语还休的挣扎模样提醒了我,我这些天烦着被封为太子妃的事,几乎把之前拜托小雅找我们乔装乞丐之时结识的一群真正的乞丐调查楼韵的事给忘记了。在当乞丐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人家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也是天下第一大的调查团体。因为乞讨的缘故,他们可以随时蹲在哪家的墙角根儿而不引人注意,却也轻易的能探听到任何关于别人的消息;因为人多,他们的消息传播的速度极快极广,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双眼、双耳,就连谁家的鸡今天下了几个蛋,谁家的猪昨天又生了几只崽……他们也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事,找他们准没错! 所以,在我第一次怀疑楼韵身份后,我就叫小雅找到以前一起乞讨过的小兄弟帮我打听消息。一是楼韵到底在我调查贪污案受攻击的那天是不是去过超市的仓库,是不是真的在点货的时候发生意外而受过伤;二来,原红拂与楼韵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楼韵经常去找他,而且还这么神秘?原红拂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伶倌,还是另有什么身份与目的? 无论如何,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我今后会怎么样,我也必须要保证奇轩的安全!如今,耶律阿单潜入京城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按说,这么宠大的一个组织,在天子脚下进行秘密的活动,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蚂迹。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的踪影? 还有,如果真如奇轩所料的那样,我的身边真的混进了遥国的奸细,那么这个人又到底会是谁?庄府里的人除了楼韵曾到原城来找过我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长年在庄府里工作的老长工,况且能近我的身,能把我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明白的人真的不多,除了楼韵,我真的不做第二人想。 打开纸条,我吃力地一字一句的读着,却越读越心惊: 七月十九日,楼韵未曾出现在属于庄家旗下产业的任何一个仓库。而这,恰好是我调查贪污案遇袭的那一天。 之后: 八月初六午后,楼韵曾去过“醉伶楼”,之后,未见出来; 八月十三晚,楼韵曾去过“醉伶楼”,之后,未见出来; ………… ………… 及至九月十八,也就是我与奇轩被耶律阿单袭击的日子,那一天的傍晚,楼韵又去了“醉伶楼”,之后——未见出来! ………… 看完纸条,我滑坐在地上,冷汗湿透了我的背,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七月十九,九月十八……两个时间段,刚好吻合。 进入“醉伶楼”后就再也不见出来,却天天能准时的出现在庄家,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一个让我无法回避的事实…… 楼韵,他就是耶律阿单派到我身边的“虎”——也或者可以说,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他,是帅哥,萧帅哥! 突然间,我想起第一次进入“醉伶楼”的那一幕:龟奴拼命的阻止,我大声的叫唤吵醒了所有的人,而独独只有原红拂的房间迟迟未开……照说,依楼韵以前的脾气,他应该是第一个冲出来对我发火的人才对。而且,当时楼韵以为我在跟踪他,脸上泛出的绝不是普通的怒意,还有,原红拂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和与楼韵之间暧昧的眼神…… 现在细细想来,绝不是我当初想的这么单纯!只怕原红拂,也绝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极有可能就是我与奇轩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耶律阿单!而“醉伶楼”,说不定就是他所领导的这个遥国奸细的老巢!呵呵,他们可聪明,竟然深谙“灯下黑”这一学问,把一个间谍组织搞得如此的明目张胆——官府查来查去,又有谁料想到这样一个迎来送往的伶倌楼,竟然就是间谍组织的老巢呢?而且更恐怖的,在那里面找乐子的多是富贾官员,多喝几杯,要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会查不到? 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如果真如我所猜想的这样,那那一天我的闯入,如果那一天我稍微的一个不注意……可能我早就已经遭到了杀身之祸! 而且,原来,我一直没有发现,我的睡榻旁,竟然真的卧了一只虎,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小姐……”见我看完纸条后近乎瘫在了地上,小雅赶快扶起我,一脸担忧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努力使自己镇定再镇定。现在不是我慌乱的时候。如果说,楼韵真是帅哥,或是耶律逐原派来的部下,恐怕现在我要嫁给太子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遥,耶律逐原会怎么做?耶律阿单又会怎么做? 耶律逐原既然派人来监视着我的一觉一动,那就是说,他还未忘记庄绮君,他迟早是要来掳人的,他绝对不会对我嫁给太子这件事坐视不理…… 耶律阿单则刚好相反,从他救过我的事情来看,他服从于耶律逐原,这是肯定的;但从他叫我“妖女”和对我动了杀机这件事来看,他绝对是不能容忍我与耶律逐原之间牵扯到什么关系的,他怕我会再伤害到他的亲生哥哥,甚至影响他的帝位,所以,如果耶律逐原要来楚国掳我,或者说让人掳走我,我的下场恐怕就会是一个字:死!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在房间里团团乱转,自从我知道“醉伶楼”的真相和楼韵的本来面目之后,我反而脑中一片空白…… “醉伶楼”?对,先从“醉伶楼”下手!只要查清了“醉伶楼”的真相,官府一定会前去拿人。天子脚下,这么多的禁卫军,不怕拿不下耶律阿单和他的同党。只要我们制住了耶律阿单,制住了潜进庄家的帅哥……耶律逐原只怕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了! 而且,也制住了耶律阿单,奇轩才会安全!否则,耶律阿单的存在,永远会是威胁到奇轩生命的心头大患! 林昊雪,为了你自己,为了奇轩的安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 “小雅……”我全身颤抖着,拉过小雅的手,感觉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我哀求她道,“小雅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人马和耶律阿单的人马的监视之下,也唯有小雅能自由进出庄府,所有的事,非她不能完成。 见我给她跪下,小雅顿时呆住了,“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她使劲的拉我,“小姐你快起来,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雅照做就是,小姐你快起来……” 终于,她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郑重的看着我,也许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却仍然大义凛然地道,“小姐,小雅从四岁进府,八岁跟在你的身边,到现在,整整七年了,小姐待我恩重如山,从未把我当做下人看来,就这一份情意,小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所以,小姐大可对小雅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哪怕是死,小雅也一定办到!” 听了小雅的话,我心里不禁一阵感动,情不自禁的,我把她抱在怀里,“好妹妹,我的好妹妹……” 其实,我交代小雅做的事很简单,就是让她去给官府送信,告诉官府的人“醉伶楼”有问题,要他们迅速的查封“醉伶楼”。而与此同时,我会以即将入宫,要先学习宫规为借口,离开庄府,转住到廉亲王楚傲远的府邸里。这样的话,楼韵——不,应该叫他帅哥,就没有借口再跟过来,而我,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也应该可以安全。 然而,小雅的任务却也很危险。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耶律阿单不仅监视了我,很可能连我近身的人也不会例外。所以小雅去官府报案的途上,谁也不能担保不会出任何的差错。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小雅能平安的完成任务,而我,也能安然无事…… 天一亮,小雅就装做要采买我所需的物资而出来门,然而却一直迟迟未归。 正午时分,眼见不能再耽搁,我秉明了庄岩要去廉亲王府学习宫仪并得到了他的同意,在打点好一切之后,正准备出门,突然,我远远地听到府外有人在高喊“走水喽,醉伶楼走水喽!”声音喧闹无比。 “醉伶楼”? 我不禁一惊:“醉伶楼”失火了? 匆忙地,我跑到屋外,放眼往“醉伶楼”的方向极目眺望,果然,远远的,就看到那边的天空正冒出滚滚浓烟,冲天的大火几乎映红了天空…… 莫名的我心里一惊:早不失火晚不失火,怎么我一叫小雅去官府报案,那边就竟然失火了? 这……未免太巧了一点吧? 不自觉地,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莫非小雅…… 正想得心惊,突然身后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我刚一回头,还未看清来人,突然颈后一痛,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81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恍恍惚惚间,竟依稀地看到一个人坐在我的床前,静静的,看着我…… “楼韵,你这么早就起床啦?”我嘟嚷着招呼他,裹住被子翻过身去想继续睡我的觉—— 突然,我的意识清明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楼……楼韵?”警觉复苏,我戒备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自觉地将被子掩到胸前,屁股挪动着想往后退,却在下一秒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环顾了一下四周简陋的环境,狭小的屋子里仅有一张略显破旧的桌子,两条有些歪斜的板凳,还有就是我正睡着的这张床…… 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 戒备地看着他,我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这……这是哪里……” 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睡着前的事情……我记得,我叫小雅去给官府报信查检“醉伶楼”,然而到了正午时分我也未见她回来,正准备打点好一切去楚傲远的府邸避难,却突然听闻“醉伶楼”着火的消息,然后我颈后一痛……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难道说……楼韵将我打晕,掳我到了这里? 楼韵看着我一脸戒备的样子,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偏过头,他从床沿上直起身,踱到桌边,提起桌上那简陋的水壶,为我倒了一杯水…… “给……”他递给我,“刚刚醒过来,喝点水润润嗓……” “……”我不说话,却戒备地再往里挪了挪身体,直到感觉后背已经触到了冰凉的墙壁。 楼韵垂下眼,收回杯子,坐在我的身边,也沉默了。 时间,就这样在我们的沉默下,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我忍不住挪动着身体,一步步地向床沿的另一边移去,想翻身下床…… 楼韵却出手其快地按住了我的动作,“绮君……”他眼神中充满着不确定,却也和我一样,有着对彼此的戒备。 我大力地挥开他的手,“放开我,楼韵,你想干什么?”我尖叫出声,哆嗦着又想往里退,却不想他竟然紧紧地攫住了我的脚踝,抬眼看我,“绮君,你为何如此怕我?”他眼含受伤的看着我。 然而,饶是他这样的神情,也抑不住我心里汹涌的恐惧,“放开我,你放开我!”脚步他攫住,我无法再往后退,只能使劲地踢打着他,奈何我越是用力,他的手就越攥得更紧。 心里的惊怕更甚,“帅哥,你放开我!”终于,我抑不住地叫了出来。 楼韵的手一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无视于我的恐惧与挣扎,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地溢出一丝苦笑,“庄绮君,你……都知道了?”他轻声地问,却也间接的承认了他的身份,“果然……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你……你那么聪明……”他喃喃着。 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伸到左耳后至发端处,用力一撕…… 我就这样怔怔地,像看电视剧的情节一样,看着他慢慢地从耳后,扯下一层薄薄的皮,就像是撕一层面膜一样,却在转瞬间,化为了另一个人的脸孔,那个曾经恨我入骨,喊着要亲手将我千刀万剐的男人…… 天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会真的有易容术的存在。眼看着那张属于楼韵的脸孔渐渐被揭下,帅哥那由于久未见阳光而显得与肤色极不相衬的脸,就这样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帅哥,你……”我艰难的开口,“果然是你……” 帅哥笑,摸了摸自己那显得有些发白的脸,转回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是的,是我……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哈?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却只有我,还傻傻的,没有看出来。 事已至此,我反倒平静了不少。 “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什么时候……乔装成楼韵……潜伏在我的身边的?”现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 帅哥道,“其实,自从你离开大遥以后,少主放心不下你,就派我进入了楚国,找个机会接近你。早在原城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你周遭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切,我事无巨细,都向少主做了汇报……然而,我始终苦于无法接近你。正在这个时候,楼韵的出现,给了我一个最大的转机…… 于是,在你们相见的那天夜里,我潜进了他的房间,将他打晕,命手下将他带走后……在四皇子手下的帮助下,我化妆成了他……也成功地接近了你。” “那楼韵现在呢?”我急促地问,“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如果因为我而让他有事,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 帅哥默了默,还是说了实话,“他没事,现在,他被关在大遥的牢里。” “……”我不再和他多言,知道楼韵是平安的,这就好。 帅哥却转过头来看向我,“绮君你知道吗,在和你相处之前,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到如果少主一声令下要杀了你,我会是第一个削掉你的脑袋的人。因为,我一直觉得中原人很可恶,善恶不分,笑里藏刀,可是,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却看到了一个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你。你聪明,善良,有魄力…… 绮君你相信吗,有的时候,我也曾经动摇过。少主在我临走之时曾交代过我,如果有朝一日爱上了别人,那也就等同于你背叛了他……我,可以不必请示,将你杀死……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看到你与陆奇轩并肩站在一起要求与我解除婚约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很轻易的出手杀了你……可是,我却发现,我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 所以,在那一刻,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尽力的阻止你,阻止你与他的婚姻……因为,少主不会原谅一个一再背叛他的人……” 帅哥轻轻地,用说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的语气,来向我解释他为何阻止我与奇轩在一起的苦衷,也让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挣扎。 在这一刻,我想,我的心底还是感动的。虽然,他潜伏在我的身边,也的确做了许多让我伤心头痛的事,但至少,他一次次的在维护着我,在保护着我,甚至默默的承受着我对他的误解,谩骂…… 这一切,都因为他……对我动了心。 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帅哥,我不会选择伤害你。可是,如果我真的知道了这件事…… 我又该何去何从?难道,我能不从保护奇轩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吗? 算了算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现在就不要再想了。虽然意难平,但是,也可以算做是我与奇轩的磨难吧…… “那……为什么‘醉伶楼’会烧起来?”我又换了个角度问他。 帅哥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害怕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身份。你那么聪明,很多的小事都瞒不过你……所以,我一直有派人监视着你,也监视着你身边的丫头。这几天,我收到风声,说有几个乞丐在偷偷的打听我,我当时就怀疑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毕竟,奇轩肯定跟你说过一些关于我们的事。而且,那次的袭击,虽然我保护了你,却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对你们的一举一动,监视得更加密切。前天晚上,当我知道小雅与那几个乞丐悄悄接上头,那乞丐还给她打探回来的消息时,我就知道……你终于……还是在怀疑我了…… 所以,昨天一早,我叫人偷偷跟上了小雅,我知道,陆奇轩被皇上调离了,那她最有可能报案的地方,也就只有官府了。所以,我让人埋伏在她去官府的必经的一条僻静小路上,当她经过的时候,我的人打晕了她……”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一脸担忧的我,安慰着,“不过你放心,她会很安全,我手下的人不会亏待她的……” “然后,我赶到醉伶楼找到了四王爷……我想,四王爷的身份,你肯定也猜到了吧?”他问我。 我点头,“只是,我根本想不到,那个我在醉伶楼见过的原红拂……竟然就会是大遥的四王爷耶律阿单……我想,如果那天我不顾他人的劝阻,一意地闯进了楼里……撞破了你们的事……恐怕你们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吧?” 帅哥轻轻地嗯了一声,“如果那天真是这样……我想我会杀了你,毫不留情!” “……”我默了默,知道他所言非虚。如果那天真被他撞破,他真会杀了我,“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救了我,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帅哥,我谢谢你。”我向他真诚的道谢。 帅哥的眼底闪过一丝动容,轻勾唇角,看我的眼里有了丝丝伤痛,“庄绮君,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的善良?”他压抑地喃喃道,却又在下一秒回复了平静,继续向我讲述起来: “本来,四王爷知道你已知悉此事的时候又动了杀机,但后来我劝他说……”说到这里,他明显的一顿,却立刻跳开了话头,“所以,四王爷毁了他一手建立的醉伶楼,将组织里的人都分散开了……” “哦,”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要掳走我?”这才是我最想要知道的问题。难道,既然说醉伶楼已经解散了,那我亦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为何他还要如此待我?莫非…… 果然,当我一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帅哥的脸上浮出了一抹黯然与歉意: “因为……绮君,对不起……” 轰!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般僵了身体,只感觉遍身的寒意…… 天哪,耶律逐原,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我立刻从床上跳将下来,动作快得连帅哥也没有回过神来,一把拉开房门就想向外跑去…… 耶律逐原来了,耶律逐原真的来了!不,我不敢见到他…… 一想到他当初在祁支山一役时的凶残,对我的绝决,我不敢确定,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一刀劈了我! “绮君!”身后是帅哥的高呼。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在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一只有力的大掌就狠狠地攫住了我的脖子,力道大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瞪大双眼,像见了鬼似的看向来人,看向他那双对我充满着恨意的眼睛…… “庄绮君,事到如今,你还想去哪里?”冷冷的,他开口,唇边,勾出一丝冷笑,邪魅,而又嗜血…… 不,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耶律逐原。以前的他,虽然粗犷,看来脾气也不太好,但至少……他不会以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让我,感觉他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的使者,无论到哪里,他都会张开他那双黑色的羽翼,将我狠狠地束缚住…… 永远,不得逃脱! ------------ 84 昏昏沉沉的,我似被耶律逐原的人马放置进一口大箱子里平躺着,四周很闷,闷得令人窒息,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看不见太阳与星辰,我只能这样一个人,躺着,间或过一段时间,耶律逐原会下令停下车来,然后推开箱子,端来一点水哺喂我喝下,然后再下令启程赶路。 躺在箱子里,我虽然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奈何全身上去却使不上半分的力气,明明有知觉,可我却不动也不能动,叫不出声,手脚也僵直得麻木;明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往何处,然而却无一分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他们带着我,走向我不可预知的未来。 终于,在不知道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之后,正当我在心中估摸着到了原城的方向,因为那里是出入大遥的必经之路,正在我期望着奇轩也许早已得到了我失踪的消息,加强了防范搜查出关的人员时,马车突然一晃,停了下来。 “停下!”一个让我分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铁衣摩擦着兵器的声音,分明的向我的方向走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棺材里是什么人?” 棺材?我一惊:我现在竟然在棺材里?耶律逐原他们竟然把我放在棺材里明目张胆的运出关外? 然而这一愕然只是暂时的,因为这个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亲人。 拼命的想要挪动自己的手指,想要去敲打那棺材里厚实的椁木,想要大声的叫喊:“阮方,我在这里!”…… 然而,无论我如何的使劲,我的肢体都不能配合我的所思所想——甚至,连动一动脸上的肌肉、动动眼皮都做不到,只能听着外面早已易容隐去真身的帅哥用卑微的声音道: “官爷,是这样的,我们是大遥入关的商人,平日里把一些遥国的牛马卖进楚国。三个月前,我与妹妹还有带着手下的伙计入楚卖马,运气好,马卖得差不多了,我们正想回遥,却不曾想……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她竟然染上了风寒,没几天就过世了……这不,我这里正准备带她的遗体回乡安葬……”说得倒挺像这么一回事。 然而阮方在彻查了一切事物后却仍然一丝不苟,起到藏我的棺前,命令道,“打开!” “官爷!”帅哥低声哀求,“这……这可是小妹的尸体……怎可轻易的就开棺……” “别说了!”阮方喝止道,“京中有令,所有通关的关卡均一律严查过往的百姓及一切事物,违令者,斩!”语气中更多了一丝严厉,“开棺!” 听了阮方的话,我在刹时间明白了一件事,想必楚卓然已经发现了我的失踪,并料定了我的失踪与耶律逐原有关,所以下令了楚国境内所有可能通过遥国的关卡,严查我的一切行踪。 那奇轩……也一定知道了我失踪的消息了? 他……怎么没有亲自来查关? 正想着,只听“嘎拉”一声, 我上面的棺材盖动了动,“哗”的一下,被移了开来,强烈的光线透了进来,射得我眼仁发疼。一个人的头影伸了过来,为我挡去了点点的光线。 阮方,阮方,是我啊! 我很想大叫以吸引他的注意,然而,却仍开不了口,出不了声。 甚至,我怀疑喝下的药里,有着让人假死的成分,再加上耶律阿单那手易容的绝技,可能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我看上去都像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果然,接下来我听到帅哥的声音故作小心翼翼地道,“官……官爷……检查过了吗?”他顿了顿,继续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阮方细细地查看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似想要发现那一点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在这一刻,我多么渴望自己能动一动,哪怕是动一动眼皮……也好! 可是,我动不了,我一点也动不了。 而阮方的头影也缩了回去,我只听到他“唔”了一声,又是一声喝令,“盖棺!”我眼睛感受到的光线便越来越暗…… 心,不断的下沉…… 原城,是属于遥与大楚交界的最后一道关卡,如若出了原城,我…… 就再也回不去了。 “通关符还你。”我听到阮方在说。 帅哥忙恭敬地回话道,“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然后,随着他的一声“起”,我感觉马车微微一震,开始缓缓的向前驶去。 “不要!不要!”我在心底大喊着,使劲全力地大喊着,我不能出原城,我不想出原城啊!奇轩,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也许真是天可怜见,就在我暗自祈祷着奇轩能来救我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喝止了刚欲往前行驶的马车。 “慢着!”一声有力的呼喝,却在我听来如闻天籁。 奇轩,是奇轩的声音——他,终于来救我了! 听着他快步地朝这么走来,听着他与阮方窃窃私谈,我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的希望,希望奇轩能发现我…… 果然,奇轩在听完阮方的报告以后,仍然有着疑虑,听声音,他似又将耶律逐原他们用以伪装身份的东西都验证了一遍,最后又对易容为遥商头领的帅哥道,“劳烦一下这位先生,请你再开棺让我们看一下令妹的遗容。” “你!”帅哥压低声音吼,声音却又转了方向,“这位将军,刚刚你不已经看了吗?” “……”阮方不说话。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楚国最近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圣上有令,严查一切出关的人与物品。凡事不可马虎,刚刚这位将军虽然已经验看过了,但本帅想亲自看一下,以免出现误差。还望先生见谅。”奇轩安抚地道。说完,也不管帅哥同不同意,径直地对手下的人道,“开棺!” 当阳光又一次透过棺木刺入我的眼睛时,我的心里是一阵的激越。奇轩,你终于来了。你会认出我的,你会带我逃出耶律逐原的魔掌的,对不对? 然而,所有姐妹的穿越文里经常发生的奇迹情节却没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奇轩探进头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躺在棺中,显然被人易过容的我,虽然我们近在咫尺,他却久久地不敢肯定,甚至,当他欲伸手抚向我的脸时,我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有着一丝犹豫。 奇轩…… 快认出我啊,快认出我啊!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变了模样,但我也相信,当你抚上我的脸庞的温度,你就一定会认出我的,一定会! 近了,近了……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他的掌心透在我脸上的温度…… 奇轩,你一定会认出我来的,一定会! 我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激越,直恨不得他的手心立马就贴在我的脸上,给我温暖,感觉我的呼唤…… “报——” 然而,就在奇轩的手已经碰触到我脸上的那一刹那,突然间,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奇轩一愣,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报告元帅,太子率禁卫军到达原城,现已在帅府歇息。请元帅速速回府!” “这……”奇轩略略一愣,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仍然犹疑在我的脸上…… “请元帅速速回府。”来人又报,揪得我的心又是一紧。 奇轩,不要,不要管太子,快点过来,快点过来摸摸我的脸啊!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是一种假死的状态,但至少我知道我的体温并没有太大的流失,只要你碰碰我的脸,你就会发现我的脸还是热的,还是有温度的,你就一定会发现我啊!我知道,我相信! 奇轩,只要你碰碰我的脸…… “请元帅速速回府!”然而,来人却再三的催促。 站在棺边,奇轩犹豫着,此刻,我仿佛能看到他正迟疑不决的表情。 终于…… 他毅然的转身,“回府!”朗朗的声音,却无疑将我打入了地狱。 奇轩,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你要迟疑? 奇轩,为什么……你认不出我? 棺材,慢慢地合上,将阳光又一次阻挡在了外面,与我分隔成为两个世界。 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涌出,缓缓的,又隐于鬓间,再也不再…… ------------ 85 随着车轮辘辘,又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当耶律逐原下令全体人马原地休整之时,棺材里的我早已泪流满面。 不得不说,在奇轩转身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打入了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算是我的脸已经变了,就算是我被人下了药躺在棺材里,奇轩,你说过你爱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不出我来?难道,看一个人,永远只能凭眼睛,而不是用心吗? 如果你用心来看我,如果你用心来聆听我心里的话……你到底认不认得出我? 难道,口口声声的爱,到头来,竟敌不过面上的一张皮吗? “吱嘎——”棺盖划开的声音,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整个棺材被打了开来,大漠里不再毒辣的阳光顿时倾射在我的身上,告诉我现在已然临近傍晚时分。 有人靠近棺材,扶起了我,正待将一个冰凉的容器凑近我嘴边时,有力的手臂却突然一僵…… “阿单,你过来,快过来!”我听到耶律逐原大声的疾呼,似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下一秒,一个脚步声奔了过来,耶律逐原抬起我的头,攫住我的下颔左右摇动,“你看,她的眼角……” 耶律阿单呼吸一窒,忙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眼角,似迟疑地想了很久,终于肯定地对耶律逐原道,“哥,的确……是眼泪……”又长长地一叹,“唉,想不到她的意志力竟然如此之强,我这‘凝魂散’,会使中此药的人呈假死状态,包括呼吸也能停止,意识更谈不上清楚……从有此药至今,我还从未见过……竟然有人吃了这药以后,还会保有意识,甚至……还能流泪的……看来此女甚不简单啊哥……” “解药!”耶律逐原突兀地打断阿单的话,“我知道当初你在得此秘药时曾说过,服了此药,如若人在十天之后没有意识,那此人在十天之后便会自行醒来;但如若此人的意识清明,便会随时都有因呼吸不畅而渐渐殒命的危险……”说到这里,他将我从棺中抱出,又转头道,“阿单,你还在做什么,快把解药给我,不然她会……” “哥!”耶律阿单却一声哀叹,“此女意识如此之强,想必是见到陆奇轩之故,所以一直流泪不止。这样的人,如何能带她回去?你别忘了她是中原人,是中原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你现在的汗位根基未稳,如果带她回去,难保今后她不会再背叛你,届时遥国危矣!既然你已经得到她了……不如就让她死在这里……” 当耶律阿单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耶律逐原的手臂僵了一下,然而就在下一秒,他轻轻地将我放在尚有余温的沙地上…… “阿单,给我解药!”他冷冷的开口,用不容反驳的语气。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异族女子迷了心窍?”耶律阿单有些无奈地道,“解药,不是没有,但我绝对不会给她。哥,你别忘记了,遥国的江山,是我们兄弟经过了多少苦难和流血才一起打回来的,我不能让你为了她让遥国再次陷入祸乱当中……” “阿单,解药……” “哥,我不给……” “解药!” “不,哥,不行……” “砰!”突然,闷闷的一声,仿佛拳头打在了什么人的身上,紧接着,我只听到周围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纷纷在叫“四王爷”,场面似乎乱成了一团。 紧接着,是耶律逐原清冷的声音:“耶律阿单,我现在以遥国可汗的身份命令你,交出‘凝魂散’的解药,否则……”却是一声的长叹,“唉!阿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回到大遥后,我会看好这个女人,如果一旦发觉她有异心,我不会再手软。现在,就当是哥求你,救她一命。” “……”沉默,无边的沉默。 我只听到大漠的风声,在这静默的夜空下,徘徊着,久久不能散去。 终于,有人靠近了我,扶起了我,将一粒小丸强塞进了我的口中,然后,含着我的唇,带来一丝清凉,直到确定我咽下了那颗药丸为止。 随着药丸的入腹,我渐渐的恢复了知觉,没过多久,竟感觉呼吸极为不畅,不由得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带着沙粒的新鲜空气,然后,又感觉比边的寒冷,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紧接着,我的手能动了,腿似乎也能微微的弯曲了,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躺得太久而被硌得得生疼的腰也想要直起来……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试着动了动眼皮,竟然慢慢地睁了开来…… 入眼的,是易容为一张大胡子脸的男人——耶律逐原,这一点,勿庸置疑。 而在他身后,是易容为一张中年男子长相的人,看我醒来,他的脸上也透出惊喜的神色。想来,应该是帅哥。 而那被人扶起,捂住脸一脸不豫地朝我走来,眼底浮出杀意的男子,应该就是易了容的耶律阿单。 别开眼,不想看到他们,我挣扎着,想径自的爬起来。 “绮君……” 见我想要爬起来,帅哥立马跑上前来想要扶我,却被我手猛力地一挥,直直地僵在了半空中。 “滚,我不想看到你们!”我扯着嗓子大吼,发出的声音却嘶哑而无力。 耶律阿单在瞬间变了脸色,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帅哥,扯住我的头发往上一提,“啊!”我顿时痛得大呼一声,眼里又呛出了泪水。 他却一脸含愤地看着我,转头又看看面无表情蹲在原地的耶律逐原,“哥,这就是你执意要救的女人!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今天,换成谁,都要比她更会感恩!”说完,将我一掼,狠狠地摔进沙地里,摔在了耶律逐原的身旁。 “呵呵……呵呵……”我从沙里抬起满是尘土的脸,转头,又恨恨地看向耶律阿单,“感恩?我为什么要感恩?不是你耶律逐原如此待我,我现在还在楚国好得很,我用得着躺在棺材里,被你们像死尸一样的掳来这里?我用得着你们拿药来救?别忘了,是你们先骗我喝下药的,你们凭什么现在还跟我装恩人?不配,你们都不配!”说到这里,我越来越愤怒,顺手抓起一把黄沙,猛地朝耶律阿单扔过去,无奈手没有力气,黄沙飘散在风里,却近不了耶律阿单的身。 然而我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耶律逐原,猛然间,他站起来,“庄绮君!”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乌黑的鞭子,一挥,鞭子就像一条蛇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地落在我的身上,顿时我的背上火辣辣的一片,噬骨噬心的痛。 “唔……”我闷哼了一声,手插进了黄沙里。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耶律逐原抽打完我,狠狠地指着我又道,“你想死是不是?你故意激怒我们,不就是想死是不是?好,我就成全你,我让你死!但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都运回去,我让你和陆奇轩,生生世世永不能见面!” 说完,他又高高地举起了鞭子,眼见着鞭子就要再次落下,我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再次出现,我却只听到耶律逐原一声怒喝:“帅哥,你干什么,给我起来!” 我慢慢抬头,却见帅哥正单膝跪地,一手死死地顶住了耶律逐原握着鞭子的手。 “少……可汗息怒。虽然庄绮君曾经出逃,曾经藐视过可汗你的天威,但请可汗念在她身子尚弱,求你饶她一命……”帅哥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为我求情道,“微臣相信,庄绮君她今后不敢了,请可汗你……” 哪里知道,帅哥的话还未完,耶律逐原眼一横,却生生地喝断了帅哥的话,“帅哥你住口!我为什么要饶过她,啊?她凭什么叫我饶过她?想当初在大遥,我是如此的恳求她留下来,我为她做尽了任何的事,我只求她可以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可是她呢?这个女人她干了什么?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在我父皇与母后为奸人所害,国家陷入动荡的局面的时候,在我最需要她安慰与支持的时候……她依然还是逃了……到了今天,到了现在,她依然没有任何后悔的样子……你叫我怎么饶她?你还要我怎么饶她?” 说完,他大力地一推,竟将帅哥推倒在地,帅哥欲爬起来,他竟一脚喘向帅哥的胸口,力道不轻,竟生生让帅哥吐出一口血来。 甩甩鞭子,他鹰眸扫向帅哥,语带警告地宣布,“帅哥,实话告诉你,我千辛万苦地掳她回来,为的,就是要折磨她,折磨她到死!所以,孤王现在宣布,从今往后,谁也不准再为这个中原女求情,违令者,死!” 又转向我,“庄绮君,你到底认不认错?”鞭子指着我,就像随时可能落下。 “……”我无言对对,只能从黄沙间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告诉他我的抗拒。 认错?我何错之有?也许耶律逐原有他的一套想法,但我是人,我不可能仅仅像个宠物一样呆在他的身边,无论他怎样伤害我,但只要他给我一根骨头,就会对他感恩戴德不离不弃。 如果说,他这样的想法可以称之为爱,那天下间,我找不到比这更恶劣的爱! 见我未有半点服软的样子,耶律逐原笑了,却笑得阴戾,笑得乖张。 “好,好得很!庄绮君,看来你真的不怕死!”他挥了挥鞭子,那丝笑意让他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好好好……我就成全你,我成全你!”攸的,又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然而,就在鞭子快要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刹那,“咻”的一声,一支长箭却划破了夜空,直直地向耶律逐原射了过来,“锵”的一声,将他手里的鞭子射落在黄沙里。 耶律逐原浑身一震,直觉地朝射箭的方向看去,所有的遥人也立刻警觉起来,训练有素地围在一起,纷纷抽出了刀剑,严阵以待—— “谁!”耶律逐原大喝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我也好奇地极目望去。 远远的,我只看见两员身着甲胄的大将出现在地平线上,紧接在后面的,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分别竖着两面鲜明的旗帜,在夕阳的照耀下,旌旗上楚、陆二字,竟显得如此耀眼。 心下一松,我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奇轩,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 87 由于怕奇轩救回太子后召来更多的守军突袭,耶律逐原抱着我一路北上,穿过祁支山脉,再赶了一百多里,终于进入了大遥的境内,也就是我穿越的第一站,那个沙漠的绿州,在那里,他终于发出了全军整休待命的命令。 此时,已届深夜,在莽古尔青将军的命令下,遥军派出两骑人马,随时监视楚国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做完了这一切,大家这才安下心来安营扎帐,原地烧水做饭做起了休整。士兵们或坐或站,皆一脸的疲累与风尘。 帅帐搭好后,耶律逐原先进帐进,与耶律阿单和几位将军议事,而我,也被派去烧水做饭。 然而,这些事情我本就不擅长,莽古尔青手下的伙头兵叫我劈柴,我劈了半天,却连斧头都举不起来,而这些人也不跟我客气,直接往我的身上抽了狠狠的一马鞭,我顿时痛得跪倒在地,他那一鞭子正好抽到耶律逐原打的伤口上,伤口裂了开来,痛得我直流眼泪,而这那个伙头兵却看也不看,恶狠狠地朝我吐了口唾沫,“呸,中原女!”又使劲的踢了我两脚,直踢得我肋骨生疼,“起来,你是不是不想让大爷们吃饭了?”生拉活拽地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又一甩马鞭,“快干活,不干完今天大爷我打死你。” 我无言地承受了这一切。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胡打胡闹,并不是不会受罚,而是帅哥他们根本无心与我计较。而现在,我落在这群当兵的人手里,他们自是无所顾忌起来。 木头很难劈,我实在劈不动,眼看着其他的士兵们皆在喊饿,伙头兵急得没法,又狠狠地抽了我两个大嘴巴,这才吩咐我去烧水做饭。 然而,让我烧水做饭的后果又可想而知。眼见着被我差点烧掉的临时架起的木架和绳子断掉半截的锅,那个伙头军真正的怒了。 “你这中原女找死!”说完,又高高的举起了手…… 眼看着那个大耳刮子就要扇了下来,我闭上眼,心里瑟缩了一下…… “住手!”突然间,帅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成功地制止了那个伙头兵施暴的行为。我颤抖着,睁开眼睛,只见帅哥正站在伙头兵的身后,一脸含怒地看着他。 “萧将……将军……”伙头兵一看帅哥脸色不善,得瑟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你们与可汗……不是在议事么?” 帅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在外面打人打得这么响,我难道不能出来看看?”一句话,又说得伙头兵愣了愣。 “可是将军……这女人啥都不会……”伙头兵还想辨解,却又立马在帅哥冷冷的目光下住了嘴,悻悻然地低下了头去。 帅哥走到我的身前,借着火把的光线细细地看了看我脸上被打肿的淤伤,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胸膛也急剧的起伏着,似乎压抑着很深的怒气。 “下次我再看到你打她,小心我剁了你!”终于,他转头向身后那个垂眉低目不敢吱声的伙头兵一声怒喝,“滚下去!”。 伙头兵得令,立刻撒开脚丫子就想跑人…… “慢着!”耶律逐原与耶律阿单、莽古尔青等人却不知何时钻出了营帐,冷眼看着这一切。 见可汗出帐,所有的遥兵都立马站了起来,“给可汗请安。” 耶律逐原微微一笑,“平身吧。”待那些人站了起来,便径直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吓得腿直哆嗦的伙头兵,他的唇边突然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帅哥,你的闲事未免也管得太多了点吧?”冷冷的开口,一双鹰眸里全是责备的神情。 听了他的话,帅哥微微一怔,开了开口,似想说什么,却最终只能跪倒在地,“属下不敢,望可汗恕罪。” 耶律逐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对那个吓得面如土色的伙头兵道,“你,过来。”冲那个伙头兵招了招手。 伙头兵“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挪着脚慢慢走近,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可汗饶命啊!”大叫起来,吓得全身直抖。 耶律逐原却笑了,俯身,他扶起了伙头兵,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是个壮小伙儿。”竟然是一脸的赞扬,夸得伙头兵一脸的迷糊,只能愣在那里出神。 又将伙头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他突然身向前倾,问,“这一路上管理膳食的士兵够吗?” 伙头兵一愣,有些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傻傻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道,“回大汗……够……够了……” 哪里知道耶律逐原闻言却眼一瞪,“够了?”语带威胁。 伙头兵顿时吓得改口,“不……不是……回大汗,人……人不够……” 耶律逐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看向我,指了指,对伙头兵道,“那今后我就把这个女人交给你了,可好?” 我闻言一怔,不自禁地看向耶律逐原,却正好与他狭促的眼睛对视上,只见他对我挑眉一笑,摆明了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心中顿时火起,我偏过头去,不想再理他,不想再看他。明知道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找一个来折磨我,可我却连一丝求饶的心意都没有动过。 看我如此的倔强与冥顽不灵,耶律逐原脸色一沉,又恼怒了起来,冲着伙头兵一瞪眼,“怎么,不愿意?”他低低地吼道。 伙头军本来还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光一直游移在帅哥与耶律逐原的脸上,此际被耶律逐原这么一吼,顿时乱了方寸,“可汗饶命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忙不迭的应承着。 耶律逐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伙头兵道,“那孤王从现在起,就把这个中原女交给你了。你给我看牢她,如果她稍有差错……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呃……”那个士兵又迷糊了。 耶律逐原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抽出腰间的钢鞭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那个士兵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痛得倒在地上哀哀求饶。 “这下懂了吗?”耶律逐原又踢他两脚,“非要孤王给你做个示范,真是儒子不可教也!” “懂了懂了……”伙头兵爬起来,一径地求饶,看向我的眼睛里多了丝恨意,“可汗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个女人看牢了……”又一味地磕头。 然而既便如此,耶律逐原犹未解气的样子,把鞭子收回腰间,他走到我面前冷冷地“哼”了一声,负着手离去…… 可就在下一秒,他又迅速地折了回来,一把攫住我的手臂,一双鹰眸里全是愤怒地看着我,良久,他突然低头咒骂了一句什么话,在我还未回神间,拽着我就往前走去。 “砰”的一声,我被他狠狠地甩进了帅帐中央软软的大毯上,还回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强硬地扳过我的脸,狠狠地一记长吻。 “唔——”我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逃开他,奈何手一伸上去,就被他有力地攫住,按平在耳侧,而他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吻着我,伸出舌来舔吮着我,用力地撬开我的齿,逼我与他缠绵…… 终于,当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离开我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仔细地看着我被那个伙头军打得有些红肿的脸,伸出长着粗茧的大掌,轻轻地摩挲着,却带来微微的细痛。眼底深处,有着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复杂情绪。 受不了他这过分亲昵的举动,我微皱着眉,撇过头去,用行动来向他表达我的拒绝。 果然,他的手一僵,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下一秒,我却被他打横抱起,迅速地走到了帐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将我轻轻地放了下来。我回过神,想要挣扎,他却突然发力,抓着我的衣襟往两侧使劲一扯…… “耶律逐原你干什么?”我急得大叫,又羞又气地含恨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仅着一件雪白肚兜的光洁的皮肤上,我忙背转过身去,不想让他再有机会对我施暴。 然而,背后的伤口处却突然一痛,我一惊,转过头,却见他正拿着一条巾子在帮我擦拭伤口处渗出的血迹。见我回头吃惊地看他,他眼一横,“背过身去,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依然是冷然凶狠的口气。 我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听从了他的命令背过了身去,任由他将我长及腰间的乌发抚到胸前,惊惶地让他帮我处理着背后的伤口,又拿来创伤药为我细细地涂上。 他在做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北的想。上一刻,他可以拿鞭子狠狠的打我,毫不心软,巴不得能将我打死;而下一刻,他又会像极细心体贴的爱人一样,帮我处理着伤口,似乎我的一点小小的痛楚都能让他心痛…… 这个人,真让我搞不懂! 不过,他的举动,却莫名的又牵动了我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让我不自禁的,又想到在奇轩军中的时候,我因为脸被烫伤,奇轩拿着羽毛轻柔的帮我换药的情景,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温柔,温柔到我都不敢相信…… 还有,伤好的第一天,我高兴得得意忘形,拉着王雷、胡三儿几个人打扑克,结果输了跳钢管舞被他看到,又被打了二十军棍,躺进营帐里直哼哼…… “卟……”想到这一些往事,我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我以前是多么的蠢呵,什么都不懂,却以为能靠着自己的一点现代人的小聪明而忽悠古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奇轩来帮我收拾烂摊子…… 然而就这一下子的出神,却令耶律逐原正细细帮我上药的手一抖—— 我一惊,顿时回过神来,忙掩了刚溢出嘴角的笑意。 林昊雪,你在想什么?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这个凶残的杀人不眨眼的遥主啊,你曾亲眼看过他如此轻易的就砍掉一个人的头颅,看到过那个失去头颅的人的鲜血是如何从颈间的断裂处喷薄出来……甚至你现在也被他所掳,被他所占有…… 你怎么会傻到在他面前竟然想起奇轩想得笑出声来?你不要命了吗? 果然,就在我惊惶未定的下一秒,耶律逐原扳过我的身来,直直地看着我,眯着眼睛,像要在我的脸上搜寻什么一样的来回打量着,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庄绮君,你刚刚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好笑?”淡淡的,压抑的开口。 我忙惊惶的摇头,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没……没有……” 他的眼再次眯了眯,“没有?”一脸的不信。 在他恐怖的眼神下,我不由自主地又往床里退,口中犹想蒙混过关,“没有……真的没有……” 然而他的拳头却渐渐握紧,“你又在想他了,对不对?”他慢慢地爬上床来,像一只闻着血腥的豹子般,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狂怒的气息,“你在想陆奇轩,对不对……” 我惊惶地看着他,猛烈的摇头,“没有没有?” 他的情绪却还是暴发了,“你还说没有?”他大吼着,猛地捶向床榻—— “轰”的一声,床塌了,我顺势滚落在地上。 翻身起来,我吓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发起火来力气会如此惊人,看着他被怒意渐渐染红的双眼,我爬将着往后退,却引来他步步的进逼。 ------------ 89 这一番折磨,又是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前,耶律逐原终于逞足了自己的*,放开了我,将我揽进自己怀里,拿过皮裘来盖在我们身上,就要沉沉睡去。 我已经被他折腾得全身上下没有了一丝力气,但唯一一点清明的意识却告诉我,我不想挨着这个只当我是泄欲的工具一样的男人一起入睡。所以,我无力地抬起手臂,轻轻扳开他横在我腰间的手,翻过身想要爬起来…… 奈何我刚有动作,刚刚入睡的他却一下子清醒了一样,睁开鹰眸紧盯着我,手一勾,再次把我揽进自己的怀里,让我的背完全贴紧了他的胸膛,没有一丝缝隙。 “不要……”讨厌他这样的拥抱,我挣扎着…… 却被他的手一下揽得更紧,他整个人都贴上了我,呼吸在我的耳边吞吐着,臀后,竟然又是我熟悉的灼热。我一惊,转头看向耶律逐原。 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懊恼,见我看他,顿时狠狠地瞪我一眼,“你再不睡觉,我就当你还睡不着!”潜台词很明显。 我一瑟缩,顿时停止了挣扎,只能乖乖的缩进他的怀里,让他的温暖熨贴着我的整个背部。 见我不再反抗,他似乎很满意。搂紧我,脸紧紧地贴着我光裸的背。 “绮君……”突然间,他轻轻地一声喟叹,牙齿,竟然轻轻地噬咬着我背上光裸的皮肤,顿时,麻痛的触感让我全身不由一僵。 “绮君……不要再试图逃开我……”他缓慢地道,声音里有着压抑,“如果……你可以再对我好一点……”手里的力道紧了又紧,却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我僵直着身体,咬着牙,动也不敢动。 关于他的话,我弄不懂是什么意思。 对他好一点……他会怎么样? 难道我还能对一个*我的人抱有什么期望吗?是他,将我掳来,生生地折断了我的翅膀与对幸福的向往,又将我牢牢的禁锢在他的身边,承受着他对庄绮君所有的爱恋与愤怒,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可是,我不是庄绮君啊!就算这具身体的确是庄绮君的,但我——毕竟不是她! 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因为庄绮君而来承受他强加给我的非人的折磨? 耶律逐原,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是庄绮君,只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一抹灵魂,寄居在了她的身体里…… 你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你,会不会放过我? 亦或,你只会认为我在砌辞狡辨,从而换来你更大的怒气——甚至,你会杀了我? 耶律逐原,你到底……爱的是庄绮君,还是只是她的身体?帅哥都尚且能发现我与庄绮君前后不同的性格,可你,却闭上眼来,不理不看,只求能把这具身体牢牢的绑在你的身边……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庄绮君,就像你,从来也不会了解我。 好,如果你要的,仅仅是我的顺从,我愿意给你。但是,我总有一天…… 会离开你 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天地去! 这一觉睡了太久,昏昏沉沉间,我只感觉有人为我细心地穿上了衣服,然后把我抱进了温暖的怀里,再然后,就是一直的颠簸与起伏。 期间,我曾间歇地清醒了一下,却见我在趴在耶律逐原的胸膛上,他用他的皮裘与外袍紧紧地裹住我,就像现代人用宽大的外套罩着自己的小宠物狗走在街上一般,只将我露出一个头。 看我睁开眼睛,耶律逐原的眼中透出一丝惊喜,“绮君,你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我竟然骑在鹿儿的背上,任由鹿儿载着我与耶律逐原向前冲去。而且,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是荒无人烟的大漠,而变换成了青青的草地。 我感觉冷,不知不觉间,又往耶律逐原的怀里缩了缩,抬眼看了他一眼,有阳没气地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现在正行经戈壁,穿过这里,就正式进入大遥国腹地会都了。”耶律逐原俯下身,好心情的跟我解释着,又将罩着我的外袍拢了拢,“怎么,冷吗?” 我点点头,感觉这里的气候越来越冷,不自禁地嗯了一声,又倒在他怀里。 耶律逐原于是皱起了眉,似乎有些忧心地看着我,“绮君,很不舒服吗?”说完,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点点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却听见耶律逐原突然一叹,叹息声中有着很深的无奈,“绮君,那你再忍忍好不好?出来得匆忙,接应我们的大军没有带随行的大夫……等过了一段路,我们今晚就宿在会都,届时就会有大夫可以为你看症了,好不好?” 看症?我有些迷糊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什么症?” 却见耶律逐原突然一怔,神情有些尴尬起来,“嗯……那天晚上……你受了风寒……都昏迷了一天了……” 原来如此。 我无力地“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缩进他怀里继续睡觉。 “绮君,绮君?”他突然又在我耳边大喊,“别睡,别睡了!我们就快到会都了,乖,你到了会都再睡,好不好?” 可是,睡意袭来,我怎么能扛得住?即使他的声音再大,我却仍然闭上了眼,又去与周公相会了。 “该死的!”在睡着前,我只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咒骂,然后转头大叫着帅哥的名字,等帅哥跑近,他道,“帅哥,传我命令,前方将士一律全速前进,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会都。” “是!”帅哥的声音里也有着焦灼。 “还有,你马上加速先行赶往会都,令会都千户长找来最好的大夫,守在千户长府邸,随时待命!” ………… 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意识一直沉沉浮浮,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会儿我感觉火灼一般的烫热,一会儿却又像掉入了冰窟般冷得直打哆嗦。而身边似乎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在说话,我听到耶律逐原的大吼,又听到耶律阿单的轻声安抚,还有似乎有人在喂我喝着很苦很苦的东西…… 终于,像睡了漫长的一觉后,我睁开了眼,正觉精神饱满想要伸个懒腰,却突然被入眼的情景所吓到。 咦喂,出了什么事? 我眼珠不自禁地滴溜溜转了一圈,打量了四周的场景,心里不禁有些暗暗的奇怪:我怎么睡了一觉,就从帐蓬跑到了一个四面都有墙的房间里?还有,我竟然还正躺在一张古朴风格的炕上,全身盖满了棉被与皮裘,炕下还有着微微的细气在蒸腾…… 如果这还不算奇怪,那么,眼前这几个人…… 一个,瞪着一双充血的鹰眸,刀削般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憔悴,粗犷的下巴全是胡茬; 一个,一脸的焦灼,一双充满着希望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我,邋遢得我几乎快辨不出他的模样; 一个,一脸含恨的看着我,眼角眉梢饱含着无奈,头发竟乱成了鸟窝一般; 一个,正睁着一双充血的星眸,却像随时都会闭眼睡着一般,神情有些涣散。 然而,在看到我醒来的那一刻,他们共同的表情,竟然全都是眼底透出惊喜!扑到床前,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不由得一个得瑟,身体往里挪了挪,强扯开一抹笑意,“耶律逐原、帅哥、耶律阿单、尔青将军……你们都怎么了?怎么我一觉醒来,你们都变这样了?”我皮笑肉不笑地问。 他们的眼神,莫名的让我感觉到有些恐怖。 听到我说话,顿时屋里的四人表情各异。 “……”耶律逐原没有开口,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帅哥绽开一抹安心的笑意,“没事没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说得我一脸黑线莫名其妙; 耶律阿单神色不详地恨恨地看着我,眼底寒风凛冽,“中原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转身,出去; 莽古尔青则一脸茫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耶律逐原,再看了看帅哥,也聪明的转身,跟随着耶律阿单的脚步快步地奔了出去。 耶律逐原抬头,阴沉沉地看着帅哥,帅哥的脸抽了抽,“可汗,属下告退了。” ………… 莫名其妙的一幕,莫名其妙的人! 屋子里,顿时又只剩下我与耶律逐原俩俩相望。看着他那泛红的眼和有些狰狞、有些阴沉的表情,恐惧,突然间又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 “呃……” 我刚开口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他一个眼神硬生生地截住了话头。 俯下身,他脱下靴子,然后…… 竟然挤上了我的床。 我吓了一跳,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地想坐起来,奈何还没等我直起腰,却被他大力地又按回了床上,然后他压上我,又是一阵狠狠地亲吻,吻得昏天黑地…… 衣服,又不知何时被他剥了下来,我宛如初生的婴儿般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拥紧在他*的胸膛。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又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我,紧紧的抱着我,手臂力道大得竟然让我感觉到他在颤抖…… “呃……”我大力地想掰开他的手臂,“耶律逐原……放开我……我快要窒息了……” 然而他却不管不顾,仍旧狠狠地抱着我,就像怕我会突然间消失一般,“绮君……不要离开我……不要像父皇母后一样的……离开我……”突然间,他轻轻地在我的耳畔,似卑微,似哀求地轻轻言语。 我全身一震,顿时连挣扎都忘记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父皇母后…… 不是死了吗? 为何他会这样说? 心里禁不住有了一丝丝的好奇,慢慢地,我转过身,正想偷偷地看看他的表情,却不想正好与他的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里,竟写满着寂寞,写满着祈求,写满着渴望…… 他,就这样,用这样的眼神,在看着我,充满着血丝,却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绮君,我错了……”突然间,他轻轻地开口,“我忘记了……你的如此的脆弱与纤细,也忘记了你……根本不能承受我这样的折磨……只一心一意的想要折磨你,想要让你记住你的背叛给我的伤痛…… 绮君,你知不知道,当你倒在我的怀里,我看着你因为染上风寒而越来越红的脸,感觉到你的身子越来越烫……叫你,你不理我,哪怕是一点细微的挣扎也不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加诸给你的……你根本不能承受……” 哦!我顿时间恍然大悟:难怪今天看到他们的面孔这么憔悴,原来竟然是我感染了风寒生了重病给闹的。话说,在古代的时候可没有消炎类的抗生素药物,得了病只能硬扛,扛得过,算命硬;扛不过,也就只能算命薄。想来我这现代医学看来小小的风寒,可真真把他们给吓了个够呛。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原来我所熟悉的耶律逐原。那个我刚刚穿越时空的时候,就俘虏了我的少主。他粗犷,但对我还算手下留情;他狂野,杀人不眨眼,却舍不得伤害我,即使我戏弄了他…… 只是,当他*我的那一刻,以前的种种,都已经成为了过往。 禁不住地,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唉,耶律逐原,你这又是何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伤害已经造成,已经无法挽救了…… 也许,就像他所说的,他对我的伤害是基于我背叛他在先,可我本来就不是庄绮君,我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时空里,总应该要自保自处吧?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背负起属于庄绮君的爱恨情仇? 然而,我心中的所思所想,耶律逐原固然不懂。见我这么说,他的眼底多了一分焦急,“不,绮君……”他急急地抓住我棉被下的手,牢牢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绮君你听我说,我错了,好吗?过往的一切……我们都忘记,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对不对?” 他焦急地看着我,想从我的眼底寻找一丝肯定的答案。然而这样的眼神,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 却莫名的让我的心一痛。 我该如何向他开口,告诉他……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与眼前这个人…… 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手,不自禁地抽了回来。 我的动作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却仍痴痴地看着我,执意要等一个答案。 忍不住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直起身坐了起来,抱着腿,直直地看着他,“耶律逐原,你真的……有爱过我吗?”故意地,我把“我”字压得很重。 耶律逐原微微一愣,但随即立刻朗声道,“爱!”坚定无比。 我于是笑了,笑得有几分凄凉。 “那好,耶律逐原,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我眼望着他,觉得是时候,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了,“一个关于灵魂穿越了时空,附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的故事……” 于是,我开始向他娓娓道来了我的身世,就像跟奇轩说的那样,甚至比跟奇轩说的时候更详细。我告诉了他很多关于现代社会的事,从我小时候开始,讲到为林昊霜爆爆米花被爆筒炸到穿越,从醒来在沙漠里的茫然讲到被帅哥所擒获……中间,为了让他相信我的话,我讲了许多许多的我在现代生活的事情,讲到飞机,讲到轮船,讲到核弹,讲到超市,甚至讲到自行车…… 然而,耶律逐原的表情却越来越冷冽,一双如鹰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渐渐的竟然染上了狂怒的气息。 终于,他忍不住一拂手打断了我的话,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大吼道,“庄绮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何苦为了拒绝我而编出这样一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骗我?这算什么?你把我耶律逐原当什么?”他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又捏紧了起来,跳将下床,冷冷的看我,“庄绮君,你不要以为这样一套怪力乱神的话就能哄得我放了你,任由你回到陆奇轩的身边,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突然蹿起,一把从床里扯过我,攫紧我的下巴,眼睛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般恨恨地看着我,似要将我撕裂一般,“庄绮君,我告诉你,你是我的,是我耶律逐原的女人。所以,你最好收起你那一套什么劳什子的谎话,因为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相反的,我只会觉得你……很恶心!”说完,他一把把我扔回床上,穿回自己的衣服,却连鞋都不穿,就这样赤着脚走到门口,摔门而去,带来一阵风和雪…… 我跌坐在床上,脑袋是一片眩晕,很久很久都无法回复过来。 但是,我的唇边却漾开了一抹笑。 耶律逐原,谢谢你。当你在选择不相信我的那一刻, 你已经把你自己的真心给丢弃了…… ------------ 91 虽然我打心眼底没有想要践踏人权的爱好,但迫于耶律逐原这难得的“好心”,我被他“强押”着,只好随他进入了人贩市场。 一路走过,我看到了形形*的人,贩人的俱是一脸的热情大声的吆喝着来来往往的人过来“看货”;被卖的人,则是一脸的惊恐万状,眼睛里有着惊惧,也有着对未来的害怕;而买人的,则全是一脸的挑剔神色,东挑西捡,买男奴的看牙口,看体形是否健硕或生殖器是否硕大,买女奴的,则要看长相,看牙口,看胸部……更过份的是,有的买主竟然直接把女奴按倒在地,拨开女奴的裤子,分开大腿检查其是否是“雏儿”……而这些女奴中,遥国人很少,据耶律逐原讲,这些被卖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中土楚国的战俘或是他们掳来的良家妇女,也有一部分则是西域一些小国的俘虏…… 看着市场里一团乌烟瘅气,人与人之间,拿着别人的生命与尊严、自由作着交易,仿佛只不过是在买匹马买只羊……不,那些裸露着身体,头发上插着稻草脖子上系着粗绳的人们在这里甚至还比不过一匹马或一只羊的价钱,就这样被人卖来卖去,而这些买他们的人,对他们更是连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可以想见,被买走的人的命运将会是如何的可悲。 我不由得心生怜悯,如果此时不是因为耶律逐原在我的身旁的现实提醒着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与命运,我说不定真会一个不忍将他们全买下来,然后放他们自由。 是啊,我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呢?我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护他们周全?说不定……有一天,耶律逐原失去了对我的兴趣,我的命运也不过是这个市场上一匹牛马的价钱。所以,耶律逐原今天带我来此的目的我很清楚,名义上是心疼我让我买个奴婢回去听凭差谴,可实际上呢?他何尝不是想借由买奴之机来警告我:在大遥,在他的领域里,一个没有人庇护的汉女的境地会是多么的悲惨与凄凉,所以,我最好不要再动逃跑之念! 可是…… 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正一脸兴致勃勃甚至带着一点讨好意味的耶律逐原——我要逃离他身边的决心却更加的坚决起来。 我如何能不逃?当耶律逐原把这样一个藐视着人权与尊严的市场视为合法经营的一种手段而在遥国大兴的时候,当他带我来到这里,为大遥的人市的兴起和繁荣而洋洋自得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一副人间的炼狱! 耶律逐原,你到底将人——当作是什么?动物……还是草芥? 那么我呢?我在你的心目中,又与他们有何不同? 还记得三日前,你紧紧的将我抱进你的怀里叫我不要离开你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脆弱与无助,看到了你的害怕与孤独。我不得不说,我也有过一丝感动。我甚至想过原谅你对我的伤害,虽然不能给你爱,但至少我愿意给你我的顺从,愿意留在你身边陪你度过你生命中最难捱的那一段时光,就算是我当初不顾你感受而逃离你的补偿…… 不过,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我于你的意义,怕也不过就是小孩手里的玩偶,只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想要拥有吧?我,只是你……你泄欲的工具罢了。只怕有朝一日,你厌烦了我,我的命运甚至会比这些被卖的奴隶们更加的悲惨! 耶律逐原,你实在不应该带我来这里,让我看到这一切的。本来,心里,因为恨你而竖起的那块坚冰,也因为你的表白而有了一丝裂隙与动摇,但当我的脚踏进这个人间地狱的那一刻,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要逃离你的决心与勇气! 此时,耶律逐原已命人将全市场里所有看得过眼的几个女奴带至了我的身边,转过身,微笑中带着他自以为是的宠溺,指着眼前那一排并列站在我面前的一脸惊惶,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我的女奴对我道,“绮君,看一看,这是今天最好的几个货色了,你有看得上的,我就买回去。”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将一条生命放在眼底。 货色?买回去?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眼波流转间象征性的看了并列的几个姑娘一眼,有些厌恶与乏味地对他道,“不用了,我不想要女奴,我想回去。”说话间,我转身就要往外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然而我的手却被耶律逐原攫住,“庄绮君,你又怎么了?”他看向我,低吼,眼底有着一丝怒意与迷惑,这些我都懂。他的怒意来自于我的不识好歹,他的迷惑则诧异于我态度的转变,可这又怎么样,有些事情,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我现在甚至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与纠结,不想对他有任何一丝的同情!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径直地挥开了的手,我无视一群遥将一脸惊讶的神情,快步越过他们往市场外的方向走,心里只想逃离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身后,是耶律逐原的一声怒吼,“庄绮君!”眼见着战火一触即燃…… 然而,下一秒,突然空中传来了一阵几乎堪称天籁的美色歌声,如落入玉盘里的珍珠,清脆悠远,细致绵长……就这么由远即近的传来,在一瞬间让一心想要快点逃离这里的我顿时脚下一顿: “朔风阵阵吹边草, 篝火明灭雪花飘, 征人路上小村庄, 绿了杨柳梢……” 转头,我大惊失色地看向正在唱歌的那个女奴。她站在那里,很小的个子,还有着稚嫩神情的小脸她的模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娴静的味道,衣服虽几不蔽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种干净的地方,但一双晶亮的大眼却是兀自的看着我,眼底,有着期望,也有着几分暗示的意味,见我又慢慢地踱了回去,她笑了,笑得有几分赞赏与鼓励,却也笑得隐晦,千言万语,又化为了她唇间的那支未唱完的歌曲, “戈壁茫茫沙满天, 浴血征战年复年, 何日犁锄换刀枪, 牧歌绕田园?” 她轻轻地哼唱着,而我,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包含着太多只有她与我才懂的含义。 不自禁地,我的眼中充泪了,自从被耶律逐原掳至大遥之后的紧绷在刹那间得到了释放,激动得我几近落下泪来。 我知道,奇轩来了!他来救我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因为,这一首歌,是我为奇轩一人而唱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首歌。 女奴唱罢,市场上突然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用着许多我看不懂的神色。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却突然间换了神色,扑到了我的脚边,我一时不察,竟被她抱住了一只脚,“小姐,一看你的穿着就是大富人家的贵人……小姐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奴婢会唱歌,奴婢天天唱歌给小姐听……小姐请您买下奴婢好不好?我不想被卖入红帐做妓女……今天卖奴婢的贩子说再卖奴婢不出去就要把奴婢卖给经营红帐的老鸨子了,所以小姐,求你行行好买下奴婢吧,奴婢为你端茶送水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求求你……”说话间,头磕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赶快的喝令她磕头的动作,我让她抬起头来,想再次从与她交望的眼底确定一下我的感觉是否有误。她抬起了头来,却在看我的那一瞬间向我作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确定了她的身份,心里的狂喜顿时抑不住地溢了出来。 强压下唇边快掩不住的那分笑意,我问她,“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赶快聪明地答,“回贵人的话,奴婢叫绿珠。” 我于是点点头,抬头看向在我前方的耶律逐原,“如果非要买,我能选她么?”指了指绿珠。 耶律逐原刚刚被我气得有些发青的脸还阴沉着,此刻见我要买绿珠,他的脸先是一僵,然后低下头思索了半晌,终于抬起头冲我一笑,“好!”又踱到我的面前,“只要你喜欢,就好!” ------------ 92 把绿珠带回千户府里,自要通过一系列的检查。耶律逐原找来一些人帮绿珠检查身体,美其名曰是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和疫症,以防传染给我或传染给耶律逐原,但我知道,他对绿珠有着不放心,否则,怎么会让千户长的夫人亲自检验,直到把绿珠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让她梳洗完毕后送过来呢? 绿珠来的时候,耶律逐原正呆在我的屋子里,半倚在床上好心情的与我调笑着,见绿珠进门,他甚至姿势也未变,反而将我搂得更紧,火热的唇也贴在我的唇上辗转反侧着,一点也不介意在别人的面前上演一出活色春宫。 然而绿珠却显得很镇定,见耶律逐原强行的与我在床上翻滚着,竟没有一丝的惊慌与失措,倒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仅仅是盈盈拜倒,用她清丽的嗓音道,“奴婢绿珠拜见可汗,拜见……小姐。” 听闻绿珠的的声音,耶律逐原这才像刚刚知道有外人进入我房间一般住了手,又在我的唇上啄了啄,这才直起了身,看向绿珠,只见她穿着一身明绿色的丫环服,裙摆长及膝盖处,头发梳成一条黑亮的麻辫,却显得很是脱俗亮丽。于是他咧嘴笑了,回头看我,口气里是抑不住的揶揄,“想不到绮君的眼光如此之好,随手一点,竟然为我买回一个美人。这十两银子,果真没有白花。”又俯下身来与我对视着,“只是……绮君虽已很美,但现在孤王看绿珠的模样,却丝毫不逊于你……不知你留她于身边,妥不妥当?”就像在打绿珠主意的样子。 我心下一惊,以为他要染指绿珠,赶紧抬眼望他,却在对上他一双充满着期待的眼眸后立时回神:敢情他想看我为他吃醋的样子?切,怎么可能! 于是我冲他一笑,道,“可汗是大遥之王,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女子,又岂是绮君可以置喙的?”故意的激怒他。 果然,我此话一出,他的脸色顿时一变,转头又看了绿珠一眼,从鼻腔里恨恨地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径直下地后又理了理自己的的仪容,这才回转身对尚倚在床塌上的我冷冷地道,“我今儿有事要议,你就……”又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绿珠,“让她陪陪你吧。”说罢拂袖而去,却又在门前住了脚,“别忘了喝药。”他站在门口叮嘱着。 我一愣:他说什么? 然而我却无法再去探究他话语里的关心,因为下一秒,他已经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在冲着什么人发脾气一样。 直到确定他走了,我才眼波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的绿珠,走下床来,亲自将她搀起,细细地打量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经过了帅哥化妆为楼韵的事情之后,我再也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今天绿珠的到来,巧得也不能再巧,为了怕是耶律逐原对我的试探,我必须将她打探个清楚以后,才敢下定判断。 然而,面对我的打量,绿珠却勇敢地迎上了我的眼睛,直视着我,似乎想向我证明,她是我可以信赖的人。 我于是冲她笑了一笑,问,“绿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唱的那首歌,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是我必须搞清楚的一个问题。按说,她的唱的那首歌应该可以证明她的她的身份,但因为耶律阿单的打探功底,我算是彻底的领教了一番,况且身陷此境,我不得不小心为上。 听出我的话中含义,绿珠也轻轻地笑开了,“小姐,我们如今的环境,你认为……真有说穿的必要吗?卖我的那个奴贩是一个极妥贴的人,教导我们服待主子的本领一样也不少,你只要相信我能好好的服待您,就好。”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告诉了我身陷险境有些话她不便多言,又告诉了我她是我可以信赖的人派来的,值得我信任。 然而既便如此,我还是摇了摇头,“我怎知卖你给我的奴贩就真把你训练得这么好?你除了会唱歌以外,可否再向我证明一下你其它的能力?”双双打着暗语。我急需她拿出另外的证明来。如若她真是奇轩派来的人,那奇轩一定会告诉她我与他之间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果然,她眼波流转间,突然拉过我的手,摊开我的手掌,伸出自己的纤纤食指,在我的手上画下了一个符号——一个除却奇轩,在这个时空无人能懂的符号,同时也是象征着爱意的符号:? 看着这个符号,我顿时有些激动得双眼泛红,手都不自禁地抖了起来。这是奇轩回来之后的一天,我与他聊到古人与现代人之间对爱情的表达方式时,他问我现代人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慕之意,我就拉过他的手,将这个心型的印记画在了他的掌心里,并告诉他,这个符号代表的是心,将心给对方,也就意味着爱。 然而,没有想到,仅仅这么一次,他就记了下来,并且记到现在! 绿珠看着我激动的神情,缓缓地道,“奴婢在被卖之前,贩奴的还告诉过奴婢一句话:凡事忍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这就是生存之道。”绿珠又借贩奴人之口,说出来奇轩带给我的话。 我的心一动,眼泪几乎在同时间冲出了眼眶。这话,也是我只对奇轩说过的话,就在他向我求婚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回城的时候,我用这句佛谒中对爱的诠释来鼓励着他,同时也鼓励着我自己。我坚信着,无论前方有多少的险阻,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我们就一定会等到在一起的那一天。 想不到,今天,却让奇轩用在了这里,借别人之口,表达了他的心意。他的确还相信着我,在盼望着我,无论我是不是已经…… 在听到绿珠的这句话后,我心里的感动简直无法用语言可以形容。这么多日的委屈,惊惶与害怕,在这一刻都显得无足轻重。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无论我遭遇了什么,奇轩的爱,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奇轩,你可知道,在这一刻,我是多么渴望自己能像一只鸟儿一样,插上翅膀,飞到你的身边,扑进你的怀里……永永远远,不离不弃! “小姐,”绿珠偏头看我,用眼神示意着我:“如何,还需要我再证明吗?” 我摇摇头,泪珠滚滚,亦无言地告诉她:“不用了,我相信你。”可是,我心里还有一丝疑虑,那就是眼前这个绿珠,我从来没有听奇轩提起过,何以奇轩会将她派到我的身边来,她的身份到底是谁?是楚国的间牒吗? 我于是拉开她的手,写道:“你是谁?你的身份?” 绿珠见状咬咬唇,又一次拉过我的手,在我手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写着,“王雷。” 我偏过头,当我看清那两个字时,顿时惊了一下,“你是说……”她竟然是王雷的人?这倒是我没有想到过的一个答案。 绿珠又点了点头,眼底泛出丝丝柔情。 见她此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记得当初在奇轩军营的时候,王雷有一次曾跟我说起自己好像有一未婚妻,姓阮,名绿萼,说她生得天生丽质温柔婉约,只待他从军中退役后两人就将完婚。我当时还大大地用此事来嘲笑了他一把,也压根没往心里去…… 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绿珠,却让我心里没有来由的一抽。 赶紧拉过她的手,我在她的手掌心里写下了一个字:萼? 果然,她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眼底浮起了一丝笑意,有些满足,有些甜蜜。估计她知道王雷曾向我提及过她,所以想来觉得很高兴。 我却顿时像被人抽走了筋似的软倒在地: 为了救我,竟然让自己的未婚妻涉险,王雷,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奇轩,他为什么会答应? 大概我的表情太过明显,绿珠一下子知道了我心里的所思所想,忙拉过我的手写道:小姐莫怪,绿萼的涉险,是救出你的唯一途径。你是王雷欣赏的女中豪杰,也是绿萼所敬佩的人。所以这一切,是绿萼心心甘情愿的。 想了想,她又继续写道:陆元帅曾极力阻止过我们,但王雷说过,士为知已者死,死得其所。而绿萼是他的人,所以自当跟随他。请小姐千万莫责怪于陆元帅。 她就这样慢慢的,一笔一画的写着,脸上还是一味的淡然,我却可以从中体会到她的一片心意。 绿萼,真的是一个好姑娘。身为现代人的我,看多了人为财死,却搞不懂古人为何会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话;见多了为傍老粗的大款而美容甚至整容的女人,也见多了本是同林鸟的夫妻在大难临头的各自飞,却搞不懂古代的女人为何会有“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的愿望。就像现在,我搞不懂我与王雷之间仅仅是发明了几样东西,一起玩过闹过而已,却受到了他的保护并引为知己,如今他更是为了我甘犯险境;而这个绿萼,一个大家闺秀,与我素不相识,仅仅因为未婚夫的几句赞扬,就愿意为了我而仗义相救,甚至连奇轩都阻拦不了。王雷与绿萼,他们的胸襟与气魄,真是让我汗颜! 然而,事已至此,绿萼也已经成功地潜到了我的身边,也引来了所有遥军的注意,想赶她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现在最好的打算,我现在应该要做的,看来也只能是尽力地配合好他们,争取让我们都能毫发无伤的离开大遥,这才是对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最大的报答不是吗? 我于是又写道:王雷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绿萼在此,王雷肯定不会还在楚国。他一定已经到了大遥,而且待机接近我们,以便互通消息。 果然,绿萼回:此际已先行赶往遥都部署一切。 我:如何部署? 绿萼:先取遥军行军图,再与陆元帅里应外合,救你。 我: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绿萼:先取得耶律逐原信任,一切待回遥都后再行商议。 我:…… 绿萼:…… ------------ 93 有了绿萼的到来,我的心底再也没有了一个人孤军作战的那种无助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有目的性的改变自己与耶律逐原之间的关系。我知道我不能辜负了所有爱我,关心我,为了救我而拼尽全力的人,所以,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一定要强迫自己去迎合耶律逐原,力图改善与他之间的关系,并争取取得大遥国军的布阵图,好让奇轩可以一举攻进大遥,也让所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回到楚国。 然而,话虽如此,做起来却是另一件事。我知道,我是一个爱恨都很绝对的人,我不可能会爱上耶律逐原这样一个曾经伤害过我*过我的人,就连最基本的相处,都带着我本意里恨的色彩。可是,要改变我们的关系,我肯定就要讨好他,要让他觉得我爱上了他,还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让耶律逐原有一丝一毫的起疑,这一点……我不得不说:有难度,绝对的有难度! 但是,就在我为要怎么讨好耶律逐原并与他改善关系这个问题上一直头痛不已的时候,一个转机却出现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耶律逐原与将领们议完了事,回到我房间里的时候,正巧绿萼为我布好了饭菜,我正待举筷吃,见到他回来,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叫绿萼——不,现在只能叫她绿珠,又帮他拿来了一副碗筷,他倒也不拒绝,虽然遥人平明习惯用刀切着肉就这样大碗酒大块肉,但他仍努力地试着用筷子去挟盘里的菜,想学着我的模样将菜挟进碗里。 我本不想怎么理他,只顾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然而他挟菜的方式太过怪异,挟了半天也挟不来,反正搞得自己狼狈不堪,我实在看不过眼,就拿起筷子挟了一块绿珠事先早就叫厨房为我切好的烤羊肉片放进他的碗里,“吃吧。”然后又低下头,扒饭。 然而我又吞了几口饭后才发现,他竟然眼睛直瞪瞪地看着碗里的肉片,竟然放下了筷子,像是在和谁堵气的样子,看我看他,他脸色有些微赫,浓眉一挑,“不吃了,我不饿。”转手就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烧刀子,一口喝下,却又直勾勾地看着碗里的肉。 我心知他是没挟起菜来怕我笑话他,于是只好又挟了一片肉,伸到他嘴边,“张嘴!” 他一愣,头直觉地向后一仰,“干嘛?”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喂你啊!你没吃饭的吧?”真是的,不会用筷子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斯文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豪放的时候! 他顿时嘴色一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我身旁的绿珠,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最终却仍低下头,张嘴将我筷子上的肉片卷进了嘴里,临了,竟然还伸出舌头暗示性地舔了舔我的筷子。 我呼吸一窒,脸顿时红透了半边天。“色狼!”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接下来,他似乎爱上了这种我挟他吃的感觉,一手支着头,一手扶着酒壶,我每挟一块肉,他就偏过头,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直看到我实在受不了把肉送到他嘴边,他才咧开嘴,笑着把肉吞进肚子里,然后就着酒,一口下肚。那满足的神情,就像一只吃饱喝足满意的晒着太阳的猫咪。看得我心里一阵阵的火起,不知道问候了他祖宗多少遍。 终于,待他吃饱喝足之后,我叫绿珠把所有的碗碟都撤了下去,顿时,屋子里,一灯如豆,只剩下我们两人隔着桌上的油灯俩俩相望着,蔓延着尴尬的气氛。 我挠挠头,看着他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深沉,越来越灼热,我的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的七上八下。 现在……该怎么办? 以前我生病着,至少可以避过这样相处时尴尬的气氛,可现在……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要回床上躺着吧?这匹恶狼,搞不好还以为我在暗示他那啥啥啥的。我又不傻,才不会笨到去自投罗网好不? 眼珠转了又转,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借口,“啊!可汗你的政事忙完了……” “绮君,我们明天就要回京都了。”我的“吗”字还没出口,他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灼灼地看着我道。 闻言我心一惊,知道此去京都,就算是深入大漠最深处了,也进入了大遥的政治文化中心,离楚国将会越来越远,奇轩想要救我也会越来越不易,不由得埋下头,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耶律逐原却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颔,逼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良久,似要将我心里的秘密看清楚一般,就这样仔细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要想跟我说什么,却最终化为唇边的一笑,“绮君,你愿意跟我回京都吗?” 我脸抽了抽,忍住想骂娘的冲动,只好扯了扯唇,“我说不愿意,就能不去吗?” 靠!他这话简直有够无聊的!他将我掳来,千辛万苦地带到会都,不顾我的意愿,也不顾我的感受,现在竟然还有脸来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回去?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倏地绷紧,眼底刚刚泛起的柔光再也不见,“不能!”生冷地吐了两个字。 果然如此!我在心底冷笑。 于是,我转开脸,不想再看他,负气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还来问我有什么意思?” “……”听我这么说,他顿时沉默了。 屋子里,是我们沉重的呼吸。此刻的我们,隔得那么近,近得他几乎一伸手就能摸得到我的脸,然而我们的心,却又隔得这么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无法靠近。 沉默了很久,终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胸膛急剧的起伏着,眼神狠狠地看着我。却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再一次拂袖而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绮君,你跟我来。”说完,拉着我就向外走去。力道大得我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任由他拉着我,走出了千户府,跃上鹿儿,驾着马驰骋而去。 “驭……” 在马上不知道狂奔了多久,直到入眼的会都街道都化为了戈壁特有的地貌,风蚀残丘,苍凉而荒芜。土丘与沟谷相间处,一轮皓洁的明月高挂正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诡异而又神秘,空气里,夹杂着粗砺的沙土气息;呼呼作响的风声,吹进这千万年来所形成的山洞中,形成一种似泣如诉的风声回旋在耳边……耶律逐原这才一拉疆绳,鹿儿顿时高昂着头,停下了脚步,蹄铁在戈壁的沙地里不耐的踢着。 “到了。”耶律逐原说着,下得马来,又将我从马上抱了下来,牵着鹿儿,与我并肩而立,望着月空下这一片略显沧桑的雅丹地貌。许久许久,就这样拥着我,没有说话。 终于,在他怀里的我不耐地扭了扭身子,想要摆脱他。“耶律逐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嘘——”他却冲我一笑,伸手向夜空一指,顺着他的手,我往上一看,竟忍不住地惊叹道,“好美!” 我们站在一处陡崖上,宁静的夜晚,荒无人烟的戈壁,亮闪闪的小星星衬托着高悬的明月,映照着这份沧桑的气息。看着这一幕,我的心不觉得的一颤,虽然,我在现代的时候看多了众多穿越姐妹写着草原望星的美丽与浪漫,但在这一刻,当真正仰望星空时,我的心里却没有了那一份虚无的美丽,反而多了一分对人世的感悟。 是呵,细想一下,人生一世,或荣或贬,就如同曾经繁华的戈壁与大漠般,它们经历了沧海桑田,经历了四纪冰川……但如今留给我们的,只有这风化了的雅丹地貌。就仿佛历史上有多少骄纵一时的英雄豪杰,他们经历了金戈铁马,烽火狼烟,历经人世的变幻……到最后,终于还是归为沉寂,只有一轮新月却永远挂于天边,笑叹人生苦短与世事变迁…… 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大自然的感召力。在这样的月光下,在这份苍凉中,我的心,竟然莫名的软了下来。所以,当我再次抬起头,看向身旁的耶律逐原时,我的心里竟然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恨意。是啊,在看到了这分荒凉中独特的美丽后,人世间的爱恨情仇,还算得了什么?这样的苦苦执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接触到了我善意的目光,耶律逐原也转过脸下俯视着我,唇边,幻出一朵笑花,轻轻地把我搂进怀里,“绮君,原谅我……曾经的伤害,好不好?”他在我的耳边呓语着,似催眠般,轻轻柔柔,却如同那高悬的月光般,在瞬间让我的心一颤,几乎就快要点头答应。 可是,一想到他不信任的眼光,一想到他伤害我时狠戾的神情……我又生生地止了动作,握紧拳头,只剩下了沉默不语。 见我全身僵硬没有动作,耶律逐原轻轻地叹了口气,“绮君,不管怎么样,我喜欢你,我想带你回大遥,让你成为我的阏氏……无论怎么样,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所以,绮君,算我求你,不要再反抗,好不好?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不要……” “耶律逐原,”我打断他的话,看着他在月光下温柔的脸孔,却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耶律逐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真的觉得……你喜欢的是我吗?” 看我认真的表情,他突然全身一僵,“我怎么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的话,我怎么会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楚国掳走你,只为能让你呆在我的身边?庄绮君,从我们第一次在祁支山见面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对你的心吗?还是……你又要告诉我,你不是庄绮君,你是附在她身上的另一个人?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吗?是,我知道我以前有一些做法的确不对,我没耐性,我忍受不了我对你来说不是唯一的那种感觉……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也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一点也不能改变了吗?庄绮君,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我错了吗?” 看着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受伤的痕迹,听着他说着那些话,突然间,我发现我与他之间,除却恨意,却仍然沟通不了的事实。 “耶律逐原,”我干涩地开口,“你错了,其实,现在的我,不恨你了。真的,”我指着天上的明月给他看,“恨,算什么?看着这样的月光,千万年如一,你与我,都只是在它照耀下的沧海一粟罢了。千百年后,我们今日的情感纠葛都将归于尘土。到那时,恨又算得了什么呢?唯一不会变的,只会是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月亮照样每晚高挂夜空,如此而已……” “那——”他的眼底突然泛出一丝惊喜的色彩,“绮君,你的意思是……” “但是,”我打断他的话,坚定地看着他,“耶律逐原,正因为如此,我可以忘记你对我的伤害,可以不再恨你,可是……我不能忘记我所爱的人。因为爱,才会使人快乐,人活一世,就应该要快乐,因为我们将会死很久。所以,”我拉着他的手,第一次如此坦诚地看着他,也坦然地面对着我们的情感,“耶律逐原,你放了我吧,求求你,让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里……”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那股希望的火花在刹那抿灭。寒意,顿时笼罩在了我的心头。他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转头,看向崖下不甚清晰的地貌,似在苦苦的压抑着自己情感的爆发,“绮君,”他轻轻的开口,言语中却冷下了几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一惊,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嗯,”我点点头。 因为,他为什么会喜欢庄绮君,也是我一直好奇的一个事情。 他仰起头看看天空,长长的一叹,“好,我告诉你。” …… ------------ 94 “绮君,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很孤独。我,自打出生,就被父皇封为了太子,这是父皇对我娘亲无法言明的爱的证明,却……注定了我一生孤独。在大遥的宫廷里,我每天面对的,都是人们对权力无边渴望的嘴脸,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一个都是这样,要我每一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否则,就有生命的危险……我也知道,我必须要强大,因为,如果我不能强大,就不能保护我的父皇与娘亲,保护每一个对我而言生命中重要的人…… 绮君,你在楚国的时候,应该已经听说大遥内乱的原因吧?其实,厄隆所引导的主战派叛变,还有一个更深次的原因。大遥,是一个由着几个大部落组成的国家。当年,大遥开国的国君耶律遥天可汗在是依靠几个部落的所有奴隶所发动的政变建立的遥国政权,而正因为如此,所以在遥国建立之初,天可汗选立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跟随他的奴隶去统治这些部落,并与他们订立了誓约,由长生天为证,遥国部落间永世修好,各部落永远效忠于耶律天朝。然不想,这样的盟约,却给后世带来了极大的弊端。 部落各位首领有了自己的封地,又拥有了在封地里拥兵自重与铸造钱币的权力,这本身对大遥的中央政权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我看过一些史籍,遥国这样的状态,就相当于中原的周天子时期的分封制吧。其实,这样一种情况,极大的削弱了耶律天朝统辖全国的能力。于是,各个部落间一直连年内乱频仍,无法调息,也使得历代的遥国国君十分头痛。甚至由于一些部落的强大,已经直接威胁到了遥国国君的统治地位。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父王继了位。 我的父王耶律和,是一个极为有思想的君主,许多人认为他处事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太过温和,没有手段,其实他们都错了。我的父王,才是历届遥国君主中最有大智慧的一个人。他深知“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如果大遥想要有所发展,称霸西域,逐鹿中原,那大遥当时应该做的,不是发动战争,用铁血征服他国,而是必须停止分封制给大遥造成的内乱,把下放给各部落首领的权力收回天朝,收回到可汗的手里,由可汗一人统领。然而他也知道,这将会是一个大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处理得不当,将会造成遥国陷入无边的动荡时局。所以,他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用了毕生的精力来做这一件事。 然而,父皇的改革必然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也势必会引来许多的矛盾。虽然,他的改革非常成功,但是……因为他的改革触及到的是遥国绝大部分贵族的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反噬其实已在他的意料之内。期间,这些人暗杀了前任四方玄将,也就是帅哥他们的父亲,这些人深知不是四大将军的对手,竟然使用了各种诡计,下毒,暗杀……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就是削弱皇家军的实力……所以,父皇的死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主战与主和派的斗争所引致的悲剧,可是究其原因,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父皇的这一场改革……其实,他也深知自己在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遥国进军中原统一天下的局面了,所以,他将期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绮君,你知道吗?我耶律逐原的名字,就是因为——我的父皇,希望我能逐鹿中原,完成他平生所未能完成的霸业。 而我,耶律逐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背负起这个使命。这是我身为大遥皇长子和太子的宿命。从小,我就没有一点空间,每天的生活,就是书箭骑射,为的就是能在以后将大遥统治得更好。不仅我,就连我的四弟阿单也是一样,父皇为了能知已知彼,从小就将阿单送到了遥国的间谍组织里,为的,就是让他能成为我最好的帮手。父皇的苦心我是明白的,然而,我毕竟是一个人,也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长期生活的压抑与孤独,有时,我也会很苦闷,这个时候,唯有我的娘亲,也就是裕宛大阏氏能理解我、开解我,让我放下一切,专心于政事。 我的娘亲,是我见过的世间上最好的女子,她温婉贤淑,却又柔中带刚毅力过人。父皇早年本来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却又因力主改革而遭到许多部落贵族的仇视,引致暗杀无数。再加上当时祖父并不喜父皇,曾有一度父皇也是心灰意冷,打算带着娘亲就此避世过日。但是我的娘亲却极力反对他这样做,还辅佐他一展长才,坚持自己的理想……终于,我的祖父认同了父皇的优秀与见识的长远,为了大遥将来的基业,他废掉了当时已经策立为太子的大皇子,改立了父皇为可汗。 父皇成为可汗后,其他部落当然会采取许多的行动笼络他以求私利,于是,联姻成为了最好的选择。但是父皇一心只喜欢娘亲一人,当时很想拒绝,但娘亲不准,因为在改革中,联姻是避开阻力最好的办法。于是,在娘亲的一再恳求下,父皇又先后纳了数任阏氏……甚至有一度,为了平复朝中部落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父皇为保护娘亲,削掉了娘亲的阏氏头衔,冷落了娘亲近十年的时间。一直到娘亲与父皇赴死前,父皇才恢复了娘亲裕宛大阏氏的封号……而娘亲,就是靠着这种非凡的毅力与对父皇的爱情,在艰险的环境下,保全了我与阿单……绮君,你根本不能明白,当时的我,虽名为皇太子,但提心吊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也许在我的心里,对娘亲有着太多的崇敬与仰慕,我也一直觉得,一个女子,应该要像我的娘亲一样,有着这样非凡的毅力与品性。在我的心目中,能与我匹配的,必是一个温良又毅力非凡的女人。可惜,我是皇太子,上天注定了我身份的高贵,所以,虽然身边不乏各色貌美的女子,但是……却都不是我要的,直到……遇上你,绮君。 其实,在祁支山与你的相遇,纯属一场偶然。当时,父皇眼看着左丞相厄隆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那些被剥夺了权力的贵族纷纷倒向了他,名为请战,实为逼宫,他心知事情不妙,就速将我调离了京都,并将遥国的兵符与主力部队全让我先行带离,为的,就是让我保全实力,为将来统一大遥作准备。我心知遥都有变,此去又带走大批人马,父皇与娘亲的处境将会更加的危险,所以,我不想走,但没想到,父皇心意已决,一纸皇令,逼得我不得不离京远赴祁支山…… 到了那里后,我日夜不敢放松操练兵马之事,以备战时之需。然楚军着实讨厌,岳青阳见我们驻扎在祁支山一带,又操练着兵马,便以为我们准备进攻楚国。我承受,因为有时物资短缺,的确我们进过原城掠夺了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并且我与陆奇轩也交过几次手,但当时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进攻楚国。不想楚国却因此加紧了备战的准备,原城上下全城戒严,楚军还时不时的一小股一小股地深入祁支山以北的绿州来侵扰一下我们,没办法,我只好将大部队调离至以西五十里进行操练。我原想这样楚军就会知道我们并没有向楚国开战的心思,但不曾想,岳青阳见骚扰未遂,竟让将士化妆成商旅,到处在祁支山一带游移,打探我们的军事情报。我不堪骚扰,最终下令:凡过往商旅无论是真正的商人,还是楚军装扮的……一律杀无赦! 那天,接到探马回报,说祁支山以北的山脚处,又出现了一支商旅,当时正传京都有变,我担心着父皇与娘亲的安危,正坐立难安,心烦气躁间,听闻这个消息后,就决定亲自前往看看,就当是为自己的烦闷找一个借口……哪里知道,就这么仅仅一次的巡察,我就遇上了你。绮君,我现在想来,都觉得这就是长生天赐给你和我的缘份…… 你根本不会知道,当我策马赶到祁支山的时候,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震撼。 帅哥当时带着先头军将你们的商队团团包围住,所有的人都显得惊惶失措,然而,唯有你,一个瘦小的男人,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却是临危不乱的指挥着商队稳住阵脚。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马上在千军万马中发现我是主帅,临危不惧的的策马上前,用晴朗而且镇定的语气,和我谈判! 笑话啊,我怎么会和一个卑贱的商人或者是奸细谈判? 当我的鞭子卷走了你头上的毡帽,你的一头乌发披泻而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是一个女人!然而,看到你略带一丝惊慌却仍兀自镇定的样子…… 突然间我想故意吓吓你:‘女人?商旅之中怎么会有女人?你难道是楚国的奸细?你可知我要过对于奸细的惩罚?女子会被罚为营妓?’ ‘将军你错了!’你面对着我说:‘正因为我是女人,才更能证明我只是商户!我是楚国的商人,合法与遥国的商人贸易,您可以检查我们的货物!’ 货物检查的结果果然证实了你的说法,可是我刻意的装作不相信我们截错了人,不相信你们是真正经商的人,虽然你们的行李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好吧!’你说:‘将军您可以不相信我们,不过,我们刚刚进入遥境,即使是奸细,也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将军可以系数没收我们的货物,我会派一个信使回国,家父是楚国巨富,他会带巨额的赎金前来赎买我们的商队!’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我当时对你的临危不惧感到很好玩:‘我现在就可以拥有你的货物,还有……你!’ ‘我相信将军会对赎金感兴趣的!’你的笑容镇定而且淡定,‘当然还有我的货物,都是你们大遥急需的茶叶还有丝绸,丝绸可是好东西,只要沿着河西走廊运出去,就能换来将军急需的宛国的精钢利刃,还有他们的上好宝马,这些,对于武装将军的军队,可是大有好处。’ ‘好!’你的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竟然令我不由得刮目相看:‘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的从容与淡定,令我想起我的母后,我不由得突然心中一动,我想带你回国,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母后会像喜爱她一直渴望而不得的女儿一般喜欢上你。 如果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像我的母后一样,母仪天下! ‘什么条件?’你的目光中有一丝慌乱,可是你的神态没变。 我笑了,我喜欢这样的你:‘只有一个条件,你随我回去,作我的侧妃!我现在缺一个来自楚国的妃子。’ ‘妃子?’你愣了一下;‘你是遥国的王族?’ ‘不错!’ ‘两国交战,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有选择吗?’你笑了;‘那我也一个条件,放了我手下的商旅,只要放他们安全归家,庄绮君听由你处置!’ 我愣住了,我见多了楚国那些寻死觅活的所谓的贞洁烈女,那些被抓来哭哭啼啼的女奴我根本看一眼也懒得看,可是你真的不同! 在等待楚国庄家赎金的那段日子,我把你扣在我的大帐里,你很害怕我,对我的靠近全神的戒备,可是你却极力的不表现出来,你总是在我的身边安静的看书,或者对着天际飞过的大雁发呆、流泪……我知道,你很想家,可是你从来没有求我放你回去。 我就总是在想,你为什么不软语求我放过你? 可是,我又很矛盾地不想你求我……就这样在这种矛盾的心境中,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你。我……很想你能软下身来,可以对我轻声细语,可是你,却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也总是淡然以对…… 不过,我喜欢那样子的你,还记得吗?我曾经有一次对冷冰冰的你说过,我喜欢那样子有主见的你,我讨厌女人叽叽喳喳神神道道。 你当时一笑,说,如果叽叽喳喳神神道道能让我放你回去,你会学着称为那样的女人。 后来,那些我放走了回去送信的与你同来的商队……想要趁我们外出不备的时候带走你……也就在那一刻起,面对你的逃离,本来,我在清楚你们不是商旅后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但……我突然间意识到,我竟然如此在乎你……在乎到,一想到以后永远见不到你,心里,就像被人剜了一个大洞,空虚、疼痛……于是,我干了一件至今让我想起来都后悔莫及的事情……我追上你们,杀掉了所有与你同行的人……独留下了你……我只是……想要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如此而已。 我知道,绮君,你恨我。可是这又如何?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因为你就是我找寻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那个女人,也只有你,能与我匹配,能与我共同君临天下!如果……所有的荣华富贵还不足以弥补我曾经对你的伤害,那么,再加上我的真心,如何?我会爱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人,就像我的父皇与娘亲,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次,你又逃了……在我以为得到你的温柔之后,在你向我展现笑容之后……你又逃了……那一次,我很生气,我发誓,如果你被我抓回来,我一定要惩罚你,一定要…… 可是,当帅哥他们再一次擒住你将你带回营中时,我看到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一张小脸上满是尘土,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在滴溜溜的转动着,看着我就直朝我扑过来叫我‘俊男’……我当时心里很迷惑,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我只道是帅哥他们在抓你回来的时候,一定在半路上威胁过你,你心里恐慌,所以强压着自己的性格来迁就我……或者,是想惹怒我,就像我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一样,你想让我厌恶你……可是,这又如何,这仍然改变不了我的心意。说句实话,我实在不怎么喜欢那时的你,像是一个惹祸精,什么事交到你的手里,结果总能出人意表的糟……不过,我却很欣喜,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即使不堪,也是你对我畅开心扉的另一面……所以,我一点也舍不得罚你,就当是……你给我的惊喜。然后,这样的惊喜越来越多,我也……开心了不少…… 我想,这样的你,也不坏。既然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你的坚韧,你的开心、你的捣蛋……只要你在我的身边,看到不同模样的你,每一天,都是一种惊喜,这未尝,就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到最后,你还是逃了。在我得知父皇与娘亲身遭横祸之后,内心的痛苦与自责一直无边的在谴责我,谴责我为人子女,却不能护父母周全……可是,我还是很庆幸,因为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期,有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尽量的掩饰着,不让我内心的痛苦再传染给你,因为那时的我,的确太需要你了,能给你的却又太少了……可是,在我还以为我自己至少还拥有你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最信任你的时候……你却放弃了我,跟着陆奇轩……逃了……那天,当我捕到相传是长生天的使者的白野骆驼回来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你再次背叛了我的消息。绮君,你不能明白,我当时心里有多愤怒。我不能相信,我的付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为何你都看不到……狂怒之下,我追了上来,明知道我这么做会有多危险,但我也要亲眼看着你,亲耳听着你说……你不要我了…… 然而你真的说了,当你抱紧陆奇轩的时候,我彻底的愤怒了……我对自己发誓,我一定不能原谅你,原谅你这个背叛我,一而再再而三背叛我的女人。于是,我令帅哥潜入了楚国,设法潜到了你的身边。我要他……在适当的时机掳你回来,但如果……你如果爱上了别人,你如果将心给了别人……那帅哥……就会替我杀掉你……我耶律逐原一生,可以只爱一个女人,那我得到的……是不是也应该是你完整的心? 然而,我从他传回的消息里,得知你与陆奇轩的感情,得知你开超市,得知你破奇案被封为郡主,得知你与楚卓然即将完婚……这一些,是在我征战大遥的那段最恐怖日子里唯一的欣慰。我欣慰的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绮君,只有你……是普天之下,唯一能与我站在一起,统治大遥的人!然而我又很愤怒,因为你活得很好,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过我,想到过我这个被你背叛过的人,心理会有多痛……我曾经……很想杀了你,我矛盾过,我挣扎过,我告诉自己天下的女人多得是,我何必为了你而费尽心力?况且,你还爱上了我的敌人……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是的,就算得不到你完整的心,那又怎么样?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只要我对你好…… 于是,在想通这一切之后,我来了,我要掳走你,我对自己发誓,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这个女人知道我曾经的挣扎,让你尝尝我的痛苦……可是,看着你哭,看着你流眼泪,看着你在我身下咬着唇的拼死挣扎……我又好不舍……因为,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当初那坚强的模样,刚烈,永不屈服。可是我……却让你哭了……” 说完这段长长的话,耶律逐原终于抬头,眼底里闪耀着几分期待的光芒,“绮君,爱我好吗?我已经……孤单太久了……在那段连绵的征战中,那段血腥的日子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听着耶律逐原的话,我的拳头紧了又紧,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梗得慌。耶律逐原的话,有着深深的孤独与落寞,有着对父母的想念与对庄绮君的爱情……但是,我却终于可以肯定了一点,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爱的,只是与他的母亲拥有着相同性格的庄绮君,而并不是我这个他眼中的惹祸精林昊雪。甚至,他对于庄绮君的执迷,已经蒙蔽了他的心,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他也看不清…… 而我又何其无辜,只因为借用了庄绮君的身体,就要承载起她所有的原罪?甚至……只是一个代替品! 况且,耶律逐原,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并不是无辜的,虽然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不是你滋扰原城边境,杀害原城的百姓,掠夺物资,岳青阳和奇轩又怎么可能攻击你,戒备你?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下令杀死过往商旅并与真正的庄绮君结下此等深仇?如果说我的背叛来自于自己的私心,那她的背叛,则是她根本不可能会接受你,接受一个害她国、害她家的男人的爱! 见我久久不语,耶律逐原着了急,突然间,他用力地揽过我,紧紧抱住,哑着声音近乎哀求地道,“绮君,你说话啊,你说你……愿意陪着我,好不好?” “……”我张了张口,却默然无声。 能说什么?现在开口,我能说的,只能是拒绝。 突然,脑中精光一闪——绿萼叮嘱我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先取得耶律逐原信任,然后…… 想办法偷得行军布阵图! 想到这里,我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耶律逐原,对不起,你的真心不是为我,而我,也要不起你的“真心”。 我,林昊雪,只能对我爱和爱我的人——付出自己的真心。 为了他们,为了许许多多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的人,我不得不选择一条…… 再次背叛你的路! ------------ 95 北方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我们在会都停留的日子终于结束,耶律逐原整装完毕,开始带着我们向遥京都进发。一出会都,天气就开始转为寒冷,而且,随着大军的北上,天气的变化就越来越明显,仅仅几天的时间,原本还算微冷的天气就已经转为漫天飞舞的白雪。我这一生长在南方的人,几时见过这样的天气,没几下就冻得我要生要死,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裘,我还是恨不得能把耶律军营里所有人的衣服全裹在身上。每天天亮的时候,耶律逐原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下令全军赶路的时候,亦是我最最痛苦的时分,坐在他的马上,我也要赶紧拉过他的披风将自己笼个严实,如果鼻子不是用来出气的,我恨不得能把脑袋也全钻进去,此举时常引来耶律逐原的一阵大笑,然后拥紧我,快马驰骋。 如果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那么,更糟糕的是,我发现古代的化妆品、护肤品真的很有限。在这样严寒的日子里,没过几天,我的皮肤就开始冻伤、皴裂,一张脸红彤彤的,一碰,就火辣辣的疼。亏得绿珠心细,每天晚上为我小心的净脸之后,她会用一些芦荟或仙人掌的汁混合着一些动物油,细细抹匀后替我涂抹在脸上,这才避免了我的皮肤继续恶化下去。 自从第一次畅开胸怀向我坦露了心事之后,我不得不说,耶律逐原对我真的是越来越好。他很关心我,也很体贴着我,有时候,当他兴致来时,他会和我一起说说话,甚至逗我与他笑闹;有时候,他会很温柔地接过绿珠帮我梳头的梳子,然后轻轻地帮我梳理着一头的乌丝,将我拥进怀里,笑得一脸宠溺…… 我知道,耶律逐原对我的爱,已经胜过了一切,只是,他的这份温柔,我要不起,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但是,我又必须对他放低姿态,软玉温香,倚在他的怀里,以求日后的自由。所以,我压抑着自己,对于他的碰触,对于他的宠爱,我尽量的不去反抗,尽量的展现着自己的温柔,尽管这样做起来很难,真的很难…… 一路行来,耶律逐原的心情越来越好,他的笑声也越来越多,就连莽古尔青也都感叹他变了,也因为这份改变,耶律阿单也对我尚算友好,没有再对我喊打喊杀。 终于,当我们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赶路之后,遥国的首都——京都,到了。 当我第一次站在这用汉白玉砌成的,标志着另一个国家的皇权的宫殿之时,又一次的,我惊呆了。遥国的宫殿与楚国比起来小了很多,没有了楚国皇宫的东南西北四个朝门,也没有太多的守将把守,却吸收了西域的文化精髓,建造的颇有异域风情,洁白,神圣,圆顶似的建筑有点类似我曾在电视里见过的信斯兰的风格,却是如此的漂亮与华丽,就像一座城堡般。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耶律逐原带着我进城的时候,遥国的百姓们是如此的热情,他们或唱起欢乐的歌曲,或跳起充满异域情调的舞蹈,带着最最纯真的笑容,来迎接着他们的王,他们的领导者。而耶律逐原则拉着我的手,无论我私底下怎么挣扎,他也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就这么执意的,让我与他站在一起,接受着民众的膜拜与崇敬。 我住的地方,是皇宫的西殿,当耶律逐原让女官带着我住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几乎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我的眼神都有了几分怪异。西殿很漂亮,地面上,是长长的波斯地毯,光着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一路进去,卧房也很宽畅,轻纱幔纬,金碧辉煌,一切看上去都美丽得不真实。看着这一切,我在心底冷笑:看来,耶律逐原真的没有亏待我啊! 接下来,绿珠的工作很快就被耶律逐原派来的女官所接替,但凡我的起居和日常生活,都有专门女官照料。看着绿珠在一旁越来越插不上手,我知道这是耶律逐原精心的安排,他怕的,就是绿珠成为我的心腹,或者……再出现庄绮君第一次逃跑时候的事情,毕竟,绿珠是楚国人。他心里害怕,是必然的。 一夜缠绵后,天微亮的时候,我挣开了耶律逐原一直钳在我腰间的手,坐起身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下床,见女官正欲上次服待,我挥挥手,示意她退了下来,拿起她为我准备好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处,对着里面有些变形的人影,细细地梳理着自己一头的长发。 昨天晚上,耶律逐原很郑重地告诉我,他想给绿珠一些银子,打发绿珠出宫去,自己去谋一点活计。我当时就愣住了,直觉地以为他在怀疑绿珠。但又一想,他如果真怀疑绿珠或坐实了绿珠的身份,恐怕现在与我说话的口吻绝对不会再是这样的商量的语气和云淡风轻的表情。所以,在确定了这一点后,我没有反对,反而是点了点头,柔顺的应承了他,换来了他一夜的温柔对待。 我知道,我的柔顺,就是消除他疑虑的最好方式。 果然,梳头梳到一半,一只有力的臂膀就缠住了我的腰,挟着一阵强势的旋风,落下一点一点激情的吻,我的发,我的颈,我的耳…… “绮君……”耶律逐原*的胸膛微微的发着烫,呓语中,有着深沉的欲望。 “头发,哎,我的头发……”我故作温柔地推了推他,娇嗔道,“看看,你把我的头发都给扯乱了……才梳好的……” 他这才微微松开了我的腰,又亲亲我,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我来帮你梳……”说完,就要伸手来拿我手里的玉梳。 我忙欠身躲开,噘着红唇,有些诱惑地看着他,娇笑,“去去去……不要你梳,每一次你都扯得我头发生疼!”果然,见他面上顿时染上一分赫色。 我却不管不顾,径直地叫开,“绿珠,进来帮我梳……”却在下一秒又硬生生地截断了自己将要出口的话,神情有几分落寞的放下了手里的梳子,低下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我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她离宫的日子……” 耶律逐原顿时神情一窒,俯下身来,再次抱着我,“怎么了,还在不高兴我对绿珠的处置。嗯?” 我摇摇头,“绮君不敢,”故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其实,逐原你这样对绿珠的处置,对她是最好的。这绮君也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她……逐原,我在这里……真的很寂寞……”说话间,我将落寞的神情做了个十足十。 耶律逐原果然中计,“那……你还是想让绿珠留在你身边吗?”他语气有些不稳地问我,语气里,有着试探。 我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不用了。”我看向他,尽量用温柔与驯服的眼神,“我现在是你的人,女人就应该要以自己的夫君为天,你说这是为绿珠好,我就相信你。”我刻意在“夫君”二字上下足了音量。 耶律逐原果然留意到了这个词,只见他眼睛一亮,倏地抱紧了我,“绮君,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回转身,抚摸着他刚毅的脸,一脸惊喜的表情衬得他有几分亦真亦幻,但他的眼底却透露着几许真心与期待,“绮君,再说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我于是也笑了,“耶律逐原,你是傻瓜吗?你把我都……那样了,难道,你还想不认?” 我的话一出,耶律逐原的表情顿时变幻莫测,先是惊疑,再来是不信,但最终,化为了唇边的一笑,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几乎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认!我认!”他突然大力地握住我的手,“绮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愿意娶你!”他攫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印下一吻,吻得如此的虔诚,“绮君……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低低的,满足的叹息着。 接着,他伸过手,紧紧地将我揽进自己的胸前,脸也摩挲着我的发,低低的浅笑着,流露出一丝温情与暖意。 我的心思却不似他,见时机成熟,我浅浅的娇嗔,“哎,我的头发……你又弄到我的头发了……” 耶律逐原这才放开我,开口,刚想说什么,我又噘着跟发狠似的看向他,“搞什么,老是这样弄乱我的头发,你还要不要我梳头?”说完,转过身,对着铜镜开始梳理起长发。 果然,耶律逐原一笑,转回头,对着守在门外的女官道,“去,叫绿珠不必收拾东西了,赶快到这里来,为小姐梳头。” 听他这么说,我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我做这么多的事,为的就是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放弃赶绿珠出宫的想法。现在这样,正中我下怀。但我也不能暴露出来,只能假装惊讶地看向他,激动得手都在哆嗦,“逐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让绿珠……留下来陪我了?”末了,我还故意扯扯他的衣襟,一脸感恩戴德的看着他。 这一招果然受用,耶律逐原见我如此乖驯,顿时又笑了开来,“嗯……既然你喜欢她,我们就留她下来。我现在就封她为女官,专门服待你,给你梳头,好不好?”说着,又揽紧了我。 我点点头,“好,好!”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逐原,谢谢你……” 耶律逐原俯下身,捏了捏造我的下巴,“想谢我,那么今天晚上,对我热情一点,知道吗?”笑得一脸幸福。 我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微微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冷笑着:耶律逐原,饶你再如何的狂野与强悍,也经不得绕指柔的水滴石穿啊!看来,时而的温顺,的确比刚烈的反抗……更有效用! ------------ 96 耶律逐原走后没多久,在绿珠的帮助下,我梳好了头发,待一切穿戴整齐,一个叫那那齐的女宫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小姐,请洗脸。”由于我现在还没有正式被耶律逐原册封的封号,所以她们只能叫我“夫人”,而我在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格外的反感,令她们只得唤我一声“小姐。” “哦,”我应了一声,走到水盆前面,伸出手,掬起水来,正待在那那齐的目光下开始洗脸…… 突然,一旁的绿珠站在那那齐的身后,飞快地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我被耶律逐原掳到宫里算起来也有几天了,而这几天耶律逐原监视得紧,我们自然是没办法与王雷他们取得联系的,现在,耶律逐原对我刚刚建立了一些信任,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赶快联络上在京都的王雷,早些互通有无和计划。 我于是埋下头,将水泼到脸上,又突然间“啊”的惊叫了一声,捂住脸倒退了一步,不顾脸上满布的水珠,露出痛苦的表情,狠狠地看向在一旁一脸错愕的那那齐,“那那齐,你这水里放了什么?怎么我脸上火烧火辣的,好疼!” 那那齐一脸惶恐地看我,小丫头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错,却架不住我这个现在为遥王恩宠正盛的“姑娘”的一番说辞,眨眨眼,“没……奴婢什么都……都没放啊……”一紧张,顿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装得更像了,眉一挑,“什么都没放?你还敢说!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受可汗的宠爱,偷偷的在我的脸盆里放进了辣椒水想害我毁容?”我步步逼近她,将脸上冻伤的痕迹凑给她看,“你看,我的整张脸都被你端来的水给痛红了,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放?”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上演了个十足十。 那那齐果然害怕得一颤,顿时软倒在地,跪得笔直,诚惶诚恐地道,“小姐,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请小姐饶了奴婢吧……”因为害怕,她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有了哭腔。 见她中计,我知道此时该是绿珠出来打圆场的时候了,于是向绿珠示意了一下,绿珠果然会意: “小姐,”她上前一步,“小姐,请先息怒。奴婢刚刚看了看这水,应该没有问题。所以,奴婢想……可能是小姐前几日以来一直北上奔波,不能太过适应遥都干燥和风沙的天气,才导致面部有些缺水,脸上的肌肤破皮皴裂,这才会在洗脸时有火烧火辣的烫灼感。所以,这不是那那齐的问题,还请小姐宽恕她。” “是吗?”我故作惊讶,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着,“难怪,我是说最近皮肤都是紧绷得很,每每洗脸便会发疼,原来是气候的原因。”这才口一松,赦免了那那齐。又转眼看向绿珠,“那,绿珠可有什么方法,能治这皮肤因环境的改变而出现的皴裂之症?” 绿珠答:“回小姐的话,此症很是常见,尤其是在大遥这样干燥与风沙很大的地方,只需擦一些防止皮肤冻伤和缺失水份的药油即可消除,不过……”她故意的欲言又止。 我问,“不过什么?”故意显得迫切。 绿珠答,“小姐乃是尊贵之躯,岂可用一般的药油?奴婢虽然初到遥都,但也听人说起过,遥都市场上有一种名为‘雪莲霜’的护肤品,可专治此症,且用后效果极佳,能使人的肌肤看上去异常白晳与美丽。”又转向头看向那那齐,“不知此物宫中可有?” 那那齐低头想了想,怯怯地开口,“回小姐,奴婢在宫中的日子虽不长,但宫里的物资奴婢还是清楚的。此物……奴婢还未曾听闻过。” “啊?没有?”我惊叫,“那我的脸要怎么办?长此下去,我还拿什么姿色来服待可汗?”我故意又挑眉看她,“那那齐,你可以肯定宫中真的没有这种东西吗?” 那那齐一颤,“是……是的,奴婢肯定。” 我于日故意哀叹了一声,苦恼地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又向绿珠使了一个眼色。 绿珠会意,立刻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既然宫里没有,那奴婢代姑娘去民间问问,可好?” 我想了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又转眼看那那齐,“那那齐,既然如此,你现在带绿珠到主宫宫女们出入宫廷的主薄那里去,让绿珠领着腰牌出宫去一趟吧。” 那那齐又一惊,直觉地想要反对,“可是小姐,可汗有可明令……” 我威严地一回头瞪她,“可汗的明令是让我不得随意出入宫门,可却没有要我手底下的人不能出宫去帮我买东西,不是吗?况且,此物对我甚是重要,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向可汗解释,可以了吗?” “……”那那齐顿时被我一番抢白说得脸红一阵青一阵。 由于刻意的安排,绿珠终于得以钻到空子出宫去了。当那那齐回来向我禀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先是一阵兴奋,接下来却又为绿珠的出宫感到有一丝的担忧,生怕她在外面有什么闪失,或被耶律逐原跟踪。 在这样的情绪下,我显得很是急躁。而人越是急躁,就越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来。而这个时空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任我打发这种情绪,所以我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圈,企图打消这种空虚与无聊的感觉。 终于,在屋子里转了无数个圈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玩的东西,我让那那齐帮我取来了一块薄竹简,修长的简身正好可以让我用来削东西使,于是,我拿出那日回宫之时,耶律逐原送予我的一把镶满了宝石的精钢匕首,坐下来,一刀一刀,开始削着竹简,看着竹简在我的荼毒之下慢慢地变成了另一样物体,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刚刚的烦躁也去了不少,不觉间加足了马力,使劲的削,使劲的削…… 我正削得兴起,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突然间,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中带着蛮横的女声,“滚开,我说我要进去!”接着,又是一众女官与宫人在阻拦的声音,“鲁尔郡主,可汗有令,您不能进去……”顿时在西殿外乱成一片。 咦喂,不会有人闹场吧? 我心下生疑,站起身,走到外面一看:喝!好家伙。一群身着宫衣的女官正围着一个身着火红色大髦的妙龄女子,闹腾成了一片。 看这架势…… 我顿时脸上浮出三条黑线:第三者踢馆,穿越,免不了的恶俗情节啊! 刚好,反正我正闲得慌,有人来陪着闹,正合我意! 我于是走上前去,喝令众人退开。 待众人退下,只见她们刚刚力阻的那名女子顿时直视着我,一双晶眸里漾满了对我的不悄,眼底冒着火,气焰有些嚣张,衬着火红色的衣服,竟然让人感觉眼前一亮,烧得我直想唱《冬天里的一把火》;况且她整个人红彤彤的,让我不禁又联想到那红彤彤的“喜”字。 我于是不得不感叹:这女人哪,可以不美,但一定不要以太过热情……太过让人联想化。因为,想来想去,都让人感觉这人不靠谱,简直跟“人”染不上边儿! 而此刻,红衣美女不仅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我,就连语气……一听也不好惹。因为,她接下来的话是: “你个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可汗!” 我忙跳开一两尺远,掏了掏耳朵,又捏了捏鼻子,“拜托,能不能劳烦你,知道自己火气大口气重,就不要冲在别人鼻子下呵气?” “卟……”几个女官没忍住,顿时很给我面子地——笑场。 那红衣美女的脸,顿时黑了…… “还有,”我咂咂唇,绕着她转了一个圈,“敢问姑娘,你见过真正的狐狸精没?” 她一愣,半晌,恨恨地回我,“没有,不过眼前就有一个!”说完,一双眼冲我嗖嗖地放冷箭。 我点点头,很无赖地笑了开来,“嗯,对,眼前就有一个!”说完,拍拍身旁那那齐的肩,故作神秘的道,“那那齐,各位姐姐,你们想不想知道,这狐狸精一说的由来?” “……”一众女官顿时看了看我,眼睛闪闪发亮,却又在红衣美女的怒瞪下,怯怯地低下头去。 我于是自说自话起来,“相传哪,有一只隐居在深山里的红皮狐狸……”我特意的把“红皮”两个字咬得很重,“它想得道成仙,于是开始修炼,这一修,就修了两千年。终于,它修得了正果,幻化为人形了。按仙家的规矩,它就要去‘讨封’,什么叫讨封呢?就是在它修成正果的那一天,要向第一个它所遇见的人去讨个口彩,如果那人说它像‘皇帝’、‘地主’这就证明它的道行已经修到了皇帝与地主的级别。如果人家说它像‘神仙’,那它也就可以直接成为神仙了。可偏偏这只红皮狐狸的运气不好啊,遇到了一个口特别臭的人,它去向那人讨封,不是自找苦吃么?于是乎,狐狸就问那人啦,大人你看我像啥?那人看了它半天,见它尖嘴猴鳃,一双飞扬的眼儿晶晶亮,又身着一件火红色的红皮大髦,于是乎就大笑道,‘我看你就像是成了精的狐狸’!于是乎,这位苦于成仙的狐狸不仅没成仙,反成了狐狸精……” “卟……” “卟卟……” 我的话音刚落,顿时所有的人都笑了开来,目光全不约而同地转向红衣女子身上所穿的那件火红色的大髦身上。 那女子迷糊了一会儿,蓦地回过神来,见大家全笑成一团,顿时明白自己被人耍了,眼一红,顿时叫嚣起来,“你……”正欲上前,见大家都在看着她的大髦,又只得恨恨地猛地一扯大髦的带子,看着我的眼底全是挑衅。 我眼一转,又转向众女官,“姐姐们,我再跟你们讲一个故事啊,听好了:话说有一天,一只王八把老虎给咬了,老虎气坏了,就追着王八想咬回来,就这么一直追一直追,追到一条河边,王八突然‘卟嗵’一声跳进了河里。老虎没办法了,就想我就在这等着你,我还不信你就不从河里出来透透气儿!结果……没过多久,一条蛇从河里游了出来。老虎高兴得一抓拍住它,‘小样儿,你脱了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我话音一落,顿时周围的人全笑得更欢了。女官暂且不说,就连前来阻挡红衣女子的宫人们也一改平日里严肃的表情,笑混成一片。 “你!你……”红衣美女词穷,指着我的手都开始发颤,一张脸更是激动得快滴出血来。 我不理她,径直唱起来: “你不要这样的看著我 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 你不要像无尾熊缠著我 我还不想和你做朋友……” 边唱,还边跳起了风骚的舞蹈,一会儿踢踢脚,一会儿蹶蹶屁股…… 一群人,也跟着我的动作大笑不止。 见此情景,那红衣女子终于怒了,两条垂在胸前的发辫就这么随着胸前的起伏而大起大落着,额头处戴的雕金流苏也被怒眉抖动着一颤一颤的。终于,她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住口!” 在成功地制止了众人的笑声后,她挑眉看我,强压着怒气,昂了昂高贵的头颅,“我,乃是大遥第一贵族厄尔金家族的长房女儿,前任可汗亲封的鲁尔郡主,现任可汗的未婚妻,你一……一个中原女,凭什么跟我争?” 呃…… 我傻了:鲁尔郡主?耶律逐原的未婚妻? 这…… 又是怎么一回事? ------------ 97 见我一下子呆愣在当场,鲁尔面上顿时颇有得色,头微微一昂,冲我骄横地道,“如何,现在才知道怕了?” 我哑然失笑:我怕她?想我在楚国也是楚国国君亲封的懿德郡主呢,我会怕她? 于是,我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拍拍胸口惊叫,“哇,是郡主,真不得了啊!我好怕呀!”说着,我绕着她转了一圈,咂了咂嘴,“就说鲁尔郡主是吧?你家在遥国真是第一大家族?你确定?” 鲁尔瞪了我一眼,“当然,这还能有假?” 我点点头,指着她大髦内里套着的一件用紫蓝色丝绸制成的衣服,煞有介事的“可你身上这件衣服……啧啧……真看不出这是你这么有身份与地位的人穿的呀。你知道么,这布料在咱家,就是打发下人家丁穿的工作服!”我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她,咧开嘴尽情的嘲笑,“还有,你不知道什么叫‘红配紫,一泡屎’吗?配衣服配成这样,郡主你的品味也太过……哈哈……所以刚刚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下人呢,不好意思,冒犯了啊!” “你!”鲁尔顿时被我的话噎得翻了翻白眼。 “哦,忘记跟你说了,”我拍拍脑袋,“来来来,咱也学郡主的样儿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庄绮君,楚国第一大财主庄氏集团现任CEO兼董事长,想我在家的时候,那也是要嘛有嘛啊,怎么样,这个级别不比你家里的地位低吧?”我故意套用现代的词儿来糊弄她。 鲁尔果然上当,柳眉一皱,“什么叫CEO、董事……长?” 我夸张地瞪大眼睛看鲁尔,“啊?这你都不知道?”心里却在狂笑:你知道才有怪了! 我于是故作沉痛地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我说,鲁尔大妹子啊,天下之大,你不能老在家里坐着当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固步自封啊!多去游历游历长长见识,这才是为人之本啊!啊……” 鲁尔肩膀厌恶地一抖,成功地摆脱了我的魔爪,退开两步,仍是横眉冷对的样子,“你少拿一些有的没的来糊弄人!哼,像你么这些中原人,一个个嘴里没一句真话!就算你是什么CEO之流,那也是上不得大台面的身份,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和我平起平座,你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可汗,我们大遥的第一勇士?” 黑线! 这女人,敢情就冲着耶律逐原来的! 关键是……这是她与耶律逐原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我何干? 但看她这么气愤的眼神,我又难得找到一个这么供我得瑟的人,于是我又咧开嘴笑了起来,“配,怎么不配?”我飞她一个眼神,当众耍起了流氓,脚一抖一抖吊二啷当地冲她道,“知道么,俺再不济,也是楚国国君亲封的郡主,廉亲王楚傲远的义女,赐号懿德。如此说来,咱俩也算一个阶级地战友啊!”又飞扑过去握住她的手使劲地摇,“同志啊,我终于找到你咧,找到组织咧!”刻意装疯卖傻地逗她玩。 哪知见我如此,鲁尔竟然吓得脸色大变,使劲地绞着我的手,“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个疯婆子……” 见她吓坏了,倒给了我一个好的灵感。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一次性的把她吓跑,让她今后一看到我就滚得老远,再也不敢来骚扰我,顺便把所有倾心于耶律逐原又打算来找我算账的女人们一次性的打发走,让她们知道我也不是她惹的。于是我越发的较起劲儿来,拉手不够,最后我干脆猴到了她身上,伸出手去抓她两个高耸的咪咪,“哇,我终于知道哪里配不上可汗了,鲁尔妹妹啊,你胸部咪咪好大啊,令可汗恐怕都无法一手掌握了……来来来,告诉姐姐,你平日里咋丰胸的?多吃木瓜么?”说话间,我故意装成很色狼的样子。 “啊!”鲁尔果然被我吓得大叫,使劲地想要掰开我,转脸又冲女官们吼,“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本郡过来抓开她!再不过来,我要叫可汗……啊……你抓我哪里……” 站在一旁被这突发的一幕搞得一脸迷糊的女官们被她这一吼,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事情大条了,忙纷纷奔上前来,把我从鲁尔的身上给扯了下来。可怜此时的鲁尔却已经深遭我的荼毒,衣服扯垮掉了一大块,前襟也歪到了一旁,脸也红一阵白一阵。 在众人的拉扯下,我依然又猴上前去,特花痴地问,“鲁尔郡主,劳烦你告诉我,你的胸部怎么会……” 鲁尔见我犹不死心,脸上的肌肉一抖,“我……我不跟你说……你个中原女疯了!”她前言不搭后语,边说边往后退,“我要去告诉可汗,你是疯子!”说完转身就欲离去! 我在后面给她飞了个飞吻,“拜拜,慢走,不送了啊!”就被那那齐给生拉活拽了回来。 看鲁尔的身影飞快地向前冲去,我本以为事情已经完结,于是拍了拍手,又敛了笑,转过头冲一众被我吓傻的女官道,“各位姐姐,进去吧。”就正欲跨脚走进宫门—— “中原女,狐狸精,你给我站住!”突然,就在鲁尔跑走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娇喝,声音清脆响亮,却与鲁尔一样骄横与无理! 乍一听这个声音,我顿时头都大:狐狸精?我怎么又成狐狸精了?这群遥国的贵族女人就没有别的说词了吗? 转头看去,就见另一妙龄少女,与鲁尔装扮无异,却更显娇俏,明媚得如阳春白雪,拉着鲁尔,一脸愤愤然地向我这边走来,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根与耶律逐原相同的泛着乌黑光芒的钢鞭…… 我脸一黑:又来一位?这位又是谁啊? 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又是什么身份,但看她拉着鲁尔那样气势汹汹地冲我而来的模样,再看一看我身后女官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顿时知不妙。 果然,她走近我,站定,也不似鲁尔这般和我废话,径直抬手指向我,眉一挑,目光含怒,“你,滚!” 滚?我倒真想滚啊!我在心里哭笑不得:那也要耶律逐原同意才成吧?如果他允许,我立马滚出去,谁拉我我跟谁急!哪还用现在,尽被一群妒妇给当成了眼中钉。 唉!既然躲不过,我还是沉重应战吧。 我于是敛向心神,“姑娘,你是……”又看了看她身后对我一脸恐惧的鲁尔,“你和鲁尔郡主又是……” 那姑娘扫我一眼,“哼,连本郡都不知道,还敢对我与姐姐如此无礼,看来你也是活腻歪了。”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胸,“我告诉我,本郡是遥国第二大家族房氏的长房长孙,前任可汗亲封的初阳郡主,与鲁尔姐姐一样,也是耶律可汗的未婚妻,大遥国将来的第一侧妃!” 我闻言一抖:第一侧妃?第一侧妃就能让这个初阳郡主得意成这个德性?靠,说到底,还是个妾呢! 有了鲁尔的先阵,我对这个又从地底冒出的初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我点点头,尽量云淡风轻地道,“嗯,好,初阳郡主。还有什么事吗?” 吧嗒…… 我似乎听到身后某人下巴掉落的声音。 就连初阳也被我的话给惊得呆了呆,待回过神来,她立刻恼怒得脸都红了,“你问我什么事?”执鞭的手指着我抖了抖,“可汗以前在当太子时候,就已经下了皇牒,封鲁尔姐姐为正宫,我为第一侧妃,后面还有十一个姐妹也各自封了品阶。可你倒好,一个中原女,初来大遥,害得可汗数日未曾早朝,今日好不容易早朝,竟下令将我们的婚约逐一废去!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异族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然让可汗不顾国之礼法,不顾众贵族间的利益独擅专房,说,你存的什么心?不想死的话,今天你就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听到初阳的话,我顿时震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耶律逐原为了我一个人,废掉了原来的可汗耶律和为他订好的十几门亲事,甚至不顾各贵族对他的不满?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逐原在想些什么? 心下一乱,我顿时没了再跟她们玩闹的心思,看了兀自生气的初阳与一脸委屈的鲁尔,我无力地向她们解释,“鲁尔郡主,初阳郡主,不管你们怎么说,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耶律……可汗解除与你们各位贵族之间婚约的意思。所以……请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可汗,我一概不知……”说完,我转身就想退回西殿里去。 哪里知道这初阳却不依不挠,伸出手一下子扯住了我的衣袖,“你说得倒轻巧,叫我们找可汗?皇牒已下,我们能找吗?还不是你个狐狸精害的!不行,你今天非得给我说个清楚!” 衣袖被抓,我本能地推了推她,“我说了,这件事不关我的事,我事先一点也不知情。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面见可汗……” 哪知初阳见我推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竟然向后一倒,差点栽倒在地。待站直身,她气愤得脸都红了,“好,好你个中原女,我看你活腻了!”说话的同时,她突然间执鞭的手一挥,鞭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直直地朝我的脸划了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所有的人都被初阳的这个举动弄蒙了,眼见着鞭子就要打在我的脸上,我本能的一抬手,挡住了脸部——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手臂顿时冒出了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捂住手后退了几步,我怒瞪着一脸得意的初阳,心里的火登登的往上冒。 这算什么?明明是耶律逐原不要你们,你们不敢找他,却跑来找我闹?还将我打伤,这算什么?难道,真像谚语中说的那样,柿子要找软的捏,人要找软的欺负? 靠!我本来还想着息事宁人,现在你倒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也不想想我是谁,我是穿来的,我容易吗我,我像是好欺负的主儿?若换成别人,也许你们这些身份高贵的贵族打了也就打了,但今天,现在,此时此刻,你们竟然打了我!娘的,我爸从小就教我不惹事,但惹了事就不要怕事,既然你敢来惹我,那我就要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软柿子! 怒火中,我猛地摸向后腰间,那里,别着我刚刚心血来潮时用匕首削的东西,将此物取出,捏在手里,我狠狠瞪了初阳一眼,手一挥…… “啊!”打到了我,初阳正在得意,没有留意到我的动作,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支削得尖尖的竹箭此刻正直直地穿过她头顶的发髻,露出了一节竹节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我们的魔术里常常表演的飞刀插苹果一样,直接,又有些恐怖。 “你……你……”她气得直发抖,伸手,将想竹箭从发髻里取出,奈何箭虽是我削来玩的,却也有倒钩,钩住了她的头发,想扯扯不出,一时间急红了眼。 我头一昂,狠狠地盯着她,上前一步,充分地暴露了我的无赖天性,“我告诉你,你有本事的,尽管去施展你的本事勾引男人,别一有什么事,就拿别的女人当出气筒受气包,别人服你,我庄绮君不会!”然后,手指着远处,“现在,请你们离开西殿!今后若再敢来闹事,你们来一次我收拾你们一次!” 我说这个话的时候,初阳就一直狠狠地瞪着我,瞪了很久,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在我下了逐客令之后,她不说话,亦不走。 鲁尔看情势有点不对,偷偷伸过手,拉了拉初阳,“初阳妹妹……我们走,那女人……是个疯子……”说完,就想拉她离开这里。 哪里知道,初阳倒也硬气,一扭身别开鲁尔的手,狠狠地看着我,与我瞪视着,半晌,突然间,“中原女,我跟你拼了!”竟然撒起了泼来,一头向我撞过来。 我一时不察,被她大力地按倒在地,很被揍了几拳。 这不能怪我,谁会料到,一个大遥的郡主,一个贵族里养在深闺的女儿,发起脾气来竟然如此厉害? 可我也不是干被打的份。我,林昊雪,打架从来不会是被打的那一个! 一回过神来,我也发了毛,死命地翻过身,一把挠在了她的脸上,关顺势扯住了她的头发…… 顿时,场面乱成了一团。 她打我一拳,我挠她一爪;她挠我一爪,我揪她一把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其间,劝架的女官们,鲁尔,也没少被我们不小心的打伤挠伤…… 直到突然有人的声音大喊“可汗驾到!”我们这才停止了动手——不,确切点说,是初阳在听到耶律逐原来了的消息时不自觉地就停了手,而我还趁乱袭击了她几把,一点也没吃亏。 待众人将我们拉起、分开时,我的一张脸被初阳揍得又青又紫,初阳的脖子处、脸上也被我挠出了许多的血道道,身上的衣服也拿破掉了,两个人均狼狈不堪的大眼瞪小眼。 耶律逐原率着众人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他呆住了,后面的四方将军,耶律阿单……也呆住了。 “这……怎么回事?”他鹰眸扫了扫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和初阳还恨恨地对视着彼此之外,所有的人在他的目光下,均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 ------------ 98 西殿外,一时寂静无声,在耶律逐原那如鹰般的目光下,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却沉不住气了,终于,在耶律逐原的怒火暴发,正想张口骂人之际,我跳了出来,走到他面前,薅了薅袖子,老大不客气地冲他吼去,“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耶律……可汗,你好好的干嘛休了你的十几位未婚妻啊?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大家都来找我闹场了,说我抢了你,说我是狐狸精,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鞭子!我靠TNND,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YY!那,这事我不管,请可汗你自己摆平,不要闹得我一天到晚都鸡犬不宁,再遇到这种事儿,我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到时可汗你可别说是我把你大遥的贵族都打了就成!”我响亮的声音,豪迈的气势张扬在西殿的上空,刮起了一阵旋风。 说完这话,我又本能地抬了抬手臂,检察了一下自己被初阳的鞭子打伤的伤口。岂料,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伤口处的鲜血不断的奔涌而出,甚至染红了我的整个手臂,我顿时又痛得一抽。 耶律逐原见我受了伤,愣了愣,跑过来,把我抱进怀里,拉过我的手臂也看了看,待见到我手臂受伤的程度后,他彻底的狂怒了起来,鹰眸扫向初阳和鲁尔,冷声道,“谁打的?” 初阳和鲁尔均是一缩,但耐不住耶律逐原的怒气和目光,初阳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地承认,“我。” 耶律逐原眉一挑,攫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你?你是房初阳,可汗亲封的郡主?” 初阳刚刚打我的气势在此刻全然不见,只缩着肩膀点了点头,嗫嚅着答道,“回可汗,正是。” 耶律逐原点点头,“很好,你和鲁尔虽为大遥十大贵族的千金,也是朝廷亲封的郡主,原指望着你们可以温良贤淑,为遥国的女子做一个典范,却不想,今日你们竟然敢擅闯后宫禁地,更在西苑公然殴打孤王的女人,你们此举,到底是你们的行为不端,还是受了几位贵族首领的支使?”说到这里,耶律逐原的唇微微一勾,泛出一股冷冷的笑意,“看来,孤王有必要跟几位家族的首长打个招呼了。”语吐威胁。 果然,他此话一出,初阳和鲁尔的脸色一变,赶紧跪下了身来,“臣女知罪!此事乃臣女一人所为,求可汗饶命!”连连求饶。刚刚那一点欺负我的气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耶律逐原脸上的冷笑未变,却充满着骇人的气势,“知罪?你们真的知罪?” 鲁尔与初阳齐声道,“是,臣女知罪,求可汗责罚。” “好!既是知罪,就要受罚!”耶律逐原想了想,低头看我道,“绮君,你既是受害人,此二人孤王现在就将她们交给你了,任由你责罚,以儆效尤。” 啥?我撇他一眼,一时间呆了呆:交我责罚? 拜托,他这是在为我立威还是在为我树敌啊?虽然他这样做我会很爽,但也只怕今后遥国的贵族会更恨我! 但是,就这样放过她们,我又的确不甘心。难道我挨的鞭子就白挨了?我像是能吃亏的主儿吗? 眼珠一转,我于是又将球踢给了他,淡淡地,我对他一福身,“遥国的事,自然交由可汗你来处置,我想清静,不想听到哭鸡鸟嚎的声音。至于今后,请可汗对大家说清楚,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清静生活。可汗,我现在有伤在身,先进去了。”说完,直起腰,一拂袖,转身进入了西殿,带走了一众女官,至于耶律逐原如何处置二人的事,我不管,也不想管。 躺在床边,待那那齐很细心的替我包扎完伤口,耶律逐原踱了进来,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眼底是一片复杂的情绪,刚刚尾随他而至的一众人等已然不在,想必已经被他遣下去了。 我睨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都打发了?” 他“嗯”了一声,缓缓地坐了下来,与我一起倚在床上,伸出虎臂揽住了我,“对不起,让你受伤了。”细细地抚摸着我的伤处。 “……”我默了默,终于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耶律逐原,你这么做……你一下撤了十几门前任可汗为你订下的婚约,到底意欲何为?”我看向他的眼睛,“难道,单单是为了我吗?” 耶律逐原爱宠了捏了捏我的鼻子,“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你,却也不是单单为了你。” “哦?”我故作惊讶,“怎么讲?” 他想了想,“其实,父皇在生前,为了平衡遥国贵族内部的势力,下了很多的功夫。十大贵族为了能长久的保有自己如今在大遥的地位与权势,自是对皇家的拉拢不遗余力。而父皇年老,且已与众贵族、众部落间有了联姻,所以,贵族家族里新生一辈的女儿,他自是不可能全纳入自己的后宫。于是,便为我订下了婚约,其间,不只是贵族的女儿,也有几位护国良将的女儿,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我在继位后,可以少一些反对势力。可是,现在的大遥已经一统,父皇身前的改制已经极大的削弱了所有贵族的势力,而经过我平息各个部落间的内乱后,部落也已然不再存在。所以现在的贵族,根本无须再过理会。如果他们的女儿进宫,反倒是助长了贵族之间的嚣张之态。所以,我索性全都不娶!况且,你也知道,我一直羡慕的,就是我的父皇与母后的专一,现在,何不趁此机会废去婚约,令其他女儿可以嫁得好人家,而我,也能与你长相厮守,长情专一,岂不美哉?” 听完耶律逐原这段话,我在心底一声冷笑:呵,耶律逐原,你可真的是一代君主了啊!我还以为,你真是如此专一之人,如果真是这样,我庄绮君对你倒也佩服。但是……原来你废除婚约的想法里,考虑的,竟然还是以你的皇权作为第一位。这叫什么?想两全其美?还是你以为你可以鱼和熊掌兼得,还能落一个专情的美名?你也不想想我会不会答应! 然而,我的想法耶律逐原怎么可能会知道,见我窝在他怀里不言不语,他转过头,轻轻地亲吻着我的鬓角,唇角间,溢出一丝满足与笑意,“绮君……”他低低的唤我,打断了我怒火正炽的想法。 我抬起头,应了他一声,“嗯?” 却在瞬间却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差一点让我蹶过去。 “耶律……我……快断……气了……”我断断续续地道,眼睛翻白。 然而他的手却只是松了松,埋首于我的颈间,与我耳鬓厮磨着,似感动,又似满足。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我想着。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真真让我差点吐血倒地。 “绮君……你刚刚和初阳她们打架的原因……是因为我吗?嗯?小妖精,你在吃醋?” 呃…… 被他这话一呛,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吃醋?为他?我跟初阳打架,那是因为她先动手打了我,我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才打回去的好不好?关他什么事? 这个自恋狂! 见我一脸的震惊的表情,又张大了嘴巴不说话,耶律逐原却以为自己看穿了我的心事,唇边的笑痕也越来越大,“绮君,我就知道,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对不对?”他拉着我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笑得像一个得到糖吃的孩子,“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来。今后,大遥,只有你一个人,是我的妻!” 我…… 此时此刻,只能哭笑不得。 请问,我能说不是么? 罢了罢了,就让他误会吧! 反正,这样于我——更为有利。 然而,下一秒,耶律逐原的手竟抚在了我的肚子上,透过衣料,轻轻地抚摸着,脸上满足的表情更甚。 我全身僵硬,见他这样诧异的动作,甚是不解,正想转头询问,却正好与他的眼睛对视。 “绮君……”他笑着,眼底是一片粲灿夺目,亲亲我的唇,“为我……生一个孩儿,好不好?我好期望……看到你能为我诞下一个孩儿,他会长得像你一样美丽,又像我一样……有勇有谋……好不好?” 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我呆了——全身冰凉。 他在说什么?孩子? 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生理常识?像他这么强壮的男人……要让我受孕,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天哪!我竟然差一点忘记了这一点!我在搞什么?传出去,非得让其他穿越的姐妹们笑死我不可,今后我林昊雪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打住打住!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我并不爱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甚至想尽了办法想要逃离他,奇轩在等我,如今王雷、绿萼也孤身涉险的来帮助我脱困…… 可如果我在现在怀上了他的孩子…… 有了血缘的牵绊,我再也走不了了。就算没有生下他……面对奇轩,我又情何以堪?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然而,耶律逐原又岂会容我想的这样好对付?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已经剥了我的衣服,滚在了一起,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激吻。 “绮君,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 激狂中,他吻着我的乳蕊,一遍遍的膜拜着我的身体,与我十指相扣,温柔的进入,狂野却又执意地与我纠缠着。 不!我想这样大叫,我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不想这样…… 然而,他的吻落下,却封缄了我的话,只剩下了这份原始的本能与冲动,让我与他…… 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 99 耶律逐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纠缠一天,完事后,我累得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气力,只能软软地趴在床上,半睡半醒间,看到他起身,任守候在外的女官们围拢来替他穿戴好衣物,然后,他转过头,神清气爽的笑着俯下身,亲亲我*光滑的背,粗糙的胡渣弄得我生疼。 “绮君,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去军机处处理一些事宜,待晚膳的时候我再来和你一道用膳,嗯?” 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巴不得他赶快走。 然而耶律逐原似有不舍,又扳过我的脸来,印下了深深的一吻,眸子里柔光似水,浅浅地,他对我道,“等我。”又小心地给我穿好了衣服,帮我盖好了被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宫去。 耶律逐原离开后,我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这匹精力旺盛的狼给折腾死了。正打着瞌睡,绿珠回来了,走到我的床头,轻轻跪在了我的床边,推推我,“小姐……” 我正想睡得紧,薅了薅她的手,“走开,让我睡一会儿……”却突然回过神来,噔地瞪大双眼,看着跪在一旁的绿珠,一下子从床上爬将了起来,“绿珠你回来啦?”又作贼般地望了望外面,见一切平静,这才转过头来,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问她道,“可曾见到王雷?” 绿珠点了点头,亦小小声的回答,“嗯,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我见到他了。”眼珠又向四周打探了一下,这才凑到我的耳边,极小声的道,“而且,有人托王雷转带了一封信给你……” “哦?”我瞪大眼,颇有些紧张的问,“谁?” 绿珠咬咬唇,又习惯性的谨慎地看了看外面,“陆元帅的信。听王雷说,他现在已经开始积极的备战,而且,他派来勘察京都的人已与王雷搭上了线,只待楚军攻城之日,他们就会将你救出来。” 听了绿珠的话,我的心跳顿时停止,脑中也空白成了一片:奇轩,我的奇轩,他在备战……他快来了?他真的快要来救我了? “绿珠,你莫骗我!”我惊喜交加地拉住了绿珠的手,感觉眼睛一热,心里充斥的幸福差点让我落下泪来,“奇轩在备战,是不是真的吗?” 绿珠点点头,仰起的脸上亦满是欣喜的神色,“是,陆元帅在备战了,小姐,没错,他要来了。”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又观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小姐,陆元帅有书信给你,让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拆读。” 我一惊,顿时直起身来,直觉地问,“他都在信里说了什么?” 绿珠摇摇头,“不知。” 我于是心急火燎地步下了床,汲着鞋,打量了四周的环境,西殿里里里外外全是大遥的女官,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厕所才是最安全的所在。于是,我故意大声地道,“绿珠,我要出恭,你随侍着。” 绿珠会意的将头一垂,“是。” 我于是跨着步子向殿内供我方便的地方,绿珠也聪明地跟了进来,拉过那简易的竹屏遮住了我们的身影,焦急地向她讨要奇轩给我的东西,“奇轩给我的信呢?快给我。” 绿珠却淡定地伸出手来,抚了抚自己梳的遥人特有的发髻,“小姐莫慌,因宫里戒备森严,宫女入宫及出宫前都要搜身,我没办法,只好将信藏进了发髻里,我这就将之取出,拿给你。”说完,将纤细的手指伸进了髻里,未几,将一个折叠好的小纸条掏出并拿给了我,牵出数根青丝。 我急不可待地将信展开,在这狭小与黑暗的空间里,借着微弱的光亮一字一句小心地看着: “绮君吾爱,见信如晤: 自长安别后,我一直率城外守军驻扎于城外一百余里处,本想待时机成熟再将你掳出,与你浪迹天涯,却不想突然京中传来变故,说你为人所掳。我断定此事必为耶律逐原所为,故连夜兼程赶赴原城拦截你们。却不想因为太子之故,无法将你安然救出,心中自责不已。今楚军已开始大规模地对遥备战,其余楚军将士大亦在阮青的安排之下,分批进入大遥境内,目前正策划着对遥进攻的方略。今遣绿珠代我送信,相信不日我们即可相见,亦相信我,一切加诸在你身上的,我能理解,也一定会将你救出!务必珍重! 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相信我,我爱你! 奇轩 字” “啪……”看完信,一滴斗大的泪珠滚出了我的眼眶,滴落在那一张小小的字条上,也晕开了那用小楷书写的字迹——奇轩的字迹…… 奇轩……我的奇轩…… 信纸上,短短一段话,却道尽了你对我的千言万语,透露了你对我太多的关爱…… 这些,我都明白。 为了你,不管再遭受怎样的屈辱,不管耶律逐原如何的折磨…… 我,也要活着,与你见面,与你一同去我们梦想中的那片……世外桃源…… 因为,这是你的梦,亦是我的。 见我哭了,绿珠当下一慌,“小姐莫哭……”她极小声地安慰着我, “小姐,现在不能哭,你一哭,必会被人看出端倪来的……”她极细柔地帮我擦着眼泪。 我强咽着泪意,使劲地点点头,“绿珠,我知道,我知道……”我亦压低声线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现在的我,应该学会的,是坚强! 想到这里,我擦干了脸上的泪,转头看绿珠,“那奇轩他们还有什么打算?有没有告诉你?” 绿珠点点头,“现在元帅派来勘察京都的动向和攻打事宜的探子已经在遥都里积极的活动开来,相信不久以后,陆元帅率领的楚军就会打过来。而现在……”绿珠咬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听得心急,只能摇了摇她,“现在怎么样,你快说啊!” 绿珠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睛,“现在,探子最缺的,就是遥军的军事布阵图。如果能得到此图,那么楚军攻进遥国的时候就能避其锋锐,攻其要害,则事半功倍。遥都没有了这些外界防守,想要攻破也易如反掌。”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紧,搭在绿珠胳膊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松,“也就是说……还是要先取得那张图……”我摇了摇头,感觉心里对行军布阵图一点头绪也没有,“可是……这图要怎么才能拿到呢?”这才是我目前最担心的。 耶律逐原很聪明,明着,他是在宠我爱我,可是暗地里,他防我防得有多紧只有他才知道。想从他的口中套知行军布阵图的下落,简直是天方夜谭! 绿珠靠近我,附在我耳畔轻声道,“小姐,王雷叫我跟你说,此图关系到遥军的生列存亡,也关系到大遥的国运,故一定会被耶律逐原藏在最隐秘之处,你大可以……” “小姐?小姐?”突然,外面响起了一个女官的声音。 这声音,让我我与正在密谋的绿珠着实的吓了一跳,只得立刻停下谈话,语气不稳地问,“嗯……怎么啦?有事吗?” 女官恭敬地道,“小姐可否身体有恙?否则,怎么如厕这么久还……”欲言又止,但言语中,明显地带着怀疑与试探的色彩。 我与绿珠对望一眼,绿珠马上会意地向外骂道,“多事!小姐如厕完后自会出来,你且退下吧!” 果然,女官不便多问,转身退了下来。 但我也明白不能再久久在呆在这里了,否则外面的人必会起疑,于是只得假装刚如完厕的样子,叫绿珠卷了帘子,步了出去。 然而就在我步出帘子的那一刻,身后却发出一声极响的吞咽声。我回头,却见绿珠正费力地仰着脖子,似乎很痛苦地咽着什么东西。 我再定睛一看,那张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纸条……不见了。 “绿珠,你……”我大骇。 绿珠奋力地咽了好久,终于,将那张纸咽进了肚子中,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她没事,要我不要声张。 我心里有了几分了然,却也对绿珠缜密的心思多了几分佩服。 是啊,身边强敌环伺的时候,我与她,只能是每走一步,皆小心谨慎。否则,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而且,害的不仅是我,不仅是她! 晚膳时分,耶律逐原果然到西殿来吃饭,见我还趴在床上软软的睡觉,完全不若平日里那般坐在饭桌旁龙精虎猛地开饭,不禁笑出了声来,走上前来,用力拍拍我的屁股,“小懒猪,太阳都下山了,雄鹰都回巢了,你竟然还在睡觉!快点,起来了!” 我仍旧趴在床上,挥了挥手想要赶开他,“唔……我再睡一会儿……” 耶律逐原却不放过我,硬生生地抱起我的腰,将我拖了起来,“不行,再让你这样睡下去,晚上就莫想睡了。来,吃晚膳了……” 我仍是不依,“就一下下好不好,逐原,我再睡一下下……”小小声,可怜兮兮地哀求,“你今天……真是把我折腾得累了……” 乍一听这话,耶律逐原一怔,却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野猫……如何,我的能力还好吗?”他俯在我的颈间喷洒着热气,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沿着我浑圆抚摸轻揉着,“如何……今天……还舒服吗?” 我慌忙闪躲着,脸上也泛出了羞涩的红晕,“耶律逐原,你……你再这样,我真恼了……”说完,一掌拍掉他的狼爪,又换来了他开心得大笑。 亲亲我的脸,他笑得一脸满足,“绮君,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又站起来,一把将我拦腰抱起…… “啊!”我惊呼,害怕摔在地上的恐惧让我一下子伸出手拥紧了他的肩,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睡意全无,“耶律逐原,你干什么?” 他笑得更加爽朗,“抱你去吃饭!”说完,迈开大步就要往前走。 “站住!”我一脸严肃地呼喝他。 果然,听到我的话,他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我笑,啄了啄他的唇,一脸妩媚地看他,“我要你……喂我……”冲他展现我的媚惑。 耶律逐原突然全身一僵,为这突来的一吻,但下一刻,他笑了,真正的,开心的笑。 “绮君……”他将我抱得更紧,让我紧贴着他胸口的耳朵似乎都能听到他狂烈的心跳,“绮君,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我直直地看着他激动的眼,用头顶了顶他的下巴,“那么……你喜欢吗?”我柔着问,表情,是如此的羞涩。 耶律逐原咧开嘴,笑得一脸幸福,一昂头,“这感觉……只能说……不坏!” “啊你!”我佯怒,娇笑着握拳欲捶他…… 却被他低头吻住…… “不过,多亲几次,感觉会更好!”他笑着对我道,转身,笔直地朝床上走去。 我忙挣脱他,“耶律逐原,不是去吃饭吗?”大叫。 然而他却一把把我放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我,“我看你似乎不饿,所以……我们先运动一下,等饿了再吃……”说完,一把扯开自己的衣物,向我飞扑而来。 “救命啊!”我笑,尖声地叫,往床里打着滚,“可汗要吃人啦!唔……”却在下一秒,被他攫住了红唇…… 只是他没有看到——当他放开我的嘴唇转向别处之时,在我的唇角,绽开了一朵诡异的笑花…… ------------ 100 这一阵子,耶律逐原似乎很忙,几天几夜的呆在自己的御书房里闭门不出,与耶律阿单和一些军机大臣商讨着事宜,每天,他总是很晚才回西殿,而且面色越来越沉重,看上去,似乎很累的样子。 空气里,气氛总是很冷凝,所有的人,包括西殿外当值的女官们,也是一脸小心翼翼的神情,连走路都踮着脚,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的心里,也充满着惶然与不安。我是一个现代人,生长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里,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与可怕,却隐约地感觉到了——战争,已经离我很近。我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厮杀的声音,鼻间,也已经嗅到了血腥的气味。 据绿珠在宫廷内走动时从知情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十几天以前,在遥楚相接的祁支山脉一带,数十万楚国大军突然凭空而降,迅速占领了祁支山脉以北,包括沙漠与绿州的广袤天地,并迅速向遥国进发而来,短短几天的功夫,已经拿下了遥国边界的几个重镇。而领头的将领,正是我日思夜盼的奇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耶律逐原始料未及的。虽然,他在掳走我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与楚国之间的关系必会交恶,他也做好了用兵的准备,并在遥国的边境重镇派了重兵把守,但奇轩能在短短数日的时间里,拿下大遥的几个重兵把守的城池,也显然不在他的意料当中,所以,他慌了手脚,连日来,密见几位掌管军机的大臣,与四位将军会谈……忙得焦头烂额。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亦有一时间的怔忡。遥人,他们逐漠北的草原而生,身强力壮,身经百战,各个骑术精湛,精通骑射与作战。按说,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可能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啊,怎么会让奇轩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控制了几个城池呢? 莫非这里面有诈?他们想引诱奇轩与楚国的军队深入遥国腹地,而后再前后包抄,置奇轩与数十万楚军将士与死地? 可是,看耶律逐原忙碌的样子和越来越凝重的神情,又不像啊……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了很久,始终不能参破这件事的原委。终于,在得知此事的第三天,耶律逐原难得的早归,与我一同用膳时,我有了答案。 那天,耶律逐原与我一同用膳之时,我见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知他正为楚军来范之事而忧心,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嘲意。如果不是当初他掳了我,怎会有今日之祸?所以,奇轩的到来,楚军的到来,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只是,我心里的想法,却不能让他知晓。如若他知道了我是假意臣服于他,那我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我于是假意地为他切下一片烤鸭肉,趁热放入他面前的食盘中,语带关心地试探着他,“逐原,这几日你总是愁眉不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晓前方军情,所以,这样的关切,他不可能拒绝。 果然,一提这事,耶律逐原神情一凝,眉宇间顿时有了一分沉重。我似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想来,他现在一定非常的郁闷。 逐原逐原,逐鹿中原。耶律逐原好不容易平定内乱登基称王,却未料根基未稳,还未能一展报负挥军南下直指楚都长安,却被奇轩率领的楚军一举攻破了数座城池……想来,他的心里对奇轩肯定是恨之入骨。 果然,神情一凝之后,他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也未对我多作隐瞒,“近几日来,楚军连犯我大遥边境,数日内,连克我会都、箸都、行都等五座城池,势如破竹。就连数日前,我派青龙将军莽古尔青率部抗敌,也遭到了他们的强力攻击,至今,也未传回前方的消息……” “哦?”我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声音也拨了尖儿,“怎会如此?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楚军怎么会如此的厉害?照说……遥军如此骁勇善战,不会如此的不堪一打击啊!”我语带关心的问。 耶律逐原突然用很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一朵意味不明的笑意,却转瞬间又低下头,再割下一片烤鸭肉丢进了嘴里,慢慢的吃着,同时问我,“怎么,绮君你现在对遥军的关心……似乎更甚于关心某个人……” 我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某个人”指的是奇轩,于是更假意地笑着,“耶律逐原,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说过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当然所有的事情,一定要为你考虑周详。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你何苦这样挖苦我来哉?”说到这里,我佯装不乐的扭身到一旁,“好吧,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手臂却一下子被人攫住,用力一扯,我身体不由地向后一倒,顿时跌入一具温暖的怀抱里,坐在他的膝上,听着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绮君不气了,我以后不再这样说了,好不好?嗯?”他亲亲我的颊,手臂将我的腰环得更紧,伸出手,抓过手撕牛肉送到我唇边,“来,吃。不气了,啊?” “……”我矫情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的手顿了顿,终于,无力地将手里的牛肉又放回盘内。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颔,鹰眸直直地看着我,“绮君,你真想知道遥军为何落败吗?” 我转头看他,嘟着嘴,却向他展示着我的决心。 他的眼眸垂了垂,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了想,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从怀里掏出来了副图纸,“就是……因为它……” “这是什么?”我皱眉问,好奇地接过,展开…… 一看之下,我愣住了。 这图上所画的,正是当初我离开原城,离开奇轩的军队之时,交给王雷的那副大炮的构造图所制成的大炮样式!在当时,我只想到让王雷将大炮研究出来,这样,在面对来范的敌人的时候,这大炮的射程会远比抛石机的射程来得有效,也不敢确定王雷就真有本事能将此物研究出来用于军事行为。却不想,聪明的王雷,竟然真把大炮的原理研究了个透彻,并开始应用于军事! 更想不到,奇轩他们为了救我,竟然将大炮也运用了! 有了这么强烈的攻击武器,我想,天下间,再也没有国家,会是楚国的对手!这大炮,若搁在现代,就相当于我们的核武器了,更何况,这还仅仅是冷兵器的时代! 这也难怪了,遥军为何会落败,数日内被楚军连克数座城池。 只是…… 我的眼前,突然间闪过了那样一副画面。那些善良纯真的人们,这样一个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民族,那如会都一般坚强与繁荣的城池,在面对那一管黑洞洞的钢管时,在倾刻间,陷入一片火海中,人们四散奔逃,尸横遍野……一时间,死亡,是如此的逼近…… 突然间,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无力地闭上双眼,自责与难过在我的心底无边的蔓延。 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初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能自保,只要耶律逐原但凡有攻伐楚国的行为,不管他有多少人,不管他的进攻有多么的猛烈,也敌不过安置于原城上的大炮的攻击。这样,耶律逐原就会停止他南侵的步伐;这样,我才会安全! 可是,当楚军将这神兵利器作为攻击的武器时……为什么当我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丧生于炮火之下的场景时,心里,仍然抑不住地感觉自责与难过?百姓无辜,稚子无辜……他们,不应该成为国与国交战的牺牲者…… 更何况,两国开战的原因…… 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我! 一想到我竟然就是大炮的设计者,一想到炮火下遥国的无辜的百姓们,我突然觉得我已经双手染满了血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初衷,只是为了能阻止耶律逐原掳走我,确保自己的安全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执着图,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呼吸,也不由间变得急促。 转头,我看向耶律逐原,“这东西……当真如此厉害?”声音都在轻颤。 耶律逐原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亦不知,楚军是从何处制造出如此厉害的武器,竟然能在数十里以外,将人炸个粉碎,尸骨无存,无论此人武功再高,骑术再精,亦逃不过这武器的攻击。这太可怕了……”耶律逐原看着我手里的图纸,思绪仿佛飘到老远,“想我当初初登可汗帝位,本就想向楚国进攻,迫使楚国将你交出,让我带回你。却不想……当我们十几万的遥国勇士攻到原城城下,却被此物所伤,损兵折将者,不记其数。所以,我只能避其锋芒,设法潜入了遥国,趁机掳走了你。然而当时我以为此物只是在原城城墙上而已,只待我们回了遥国,就能避开它的攻击。却不想……陆奇轩他们竟能将此物改良成……大炮,对!楚军称其为‘大炮’,不仅能装在车上,越过祁支山,甚至能抵达大遥,数日内,炮声不断,使我边境各镇数十万军民百姓一夕之间死于炮火……”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全身发抖,猛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再去听再去想那些遭受焰火侵袭下的遥镇,不敢再去想那有如人间炼狱般的哀嚎遍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为逞一时之能,为图自己一已之私,我想不到……已经将几十万人,就这样的,送上了不归路…… 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了诺贝尔当年的心境。他发明了**,他本希望该发明可以广泛用于工业如采矿、建筑等用途,可以造福全世界的人民——但很可惜,他的发明被用于了战争。看着这么多人死于自己的发明,这样的悲凉与悲哀……我今天,终于有所体会。 我,就是那个害无数人死于自己手中的刽子手!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能改变什么?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见我颤抖得厉害,耶律逐原以为我吓到了,怕搂紧了我,拍着我的肩,轻声的抚慰着我,“好了好了,绮君没事了……都怪我,不应该说这些血腥的事来吓你……” 我手脚冰冷,颤抖不停,倒在他的怀里,我只能狠狠地抱住他,希望可以借由他的体温来温暖自己的灵魂。 “不……耶律逐原,是我……是我做错了……” 是的,我错了。我没经历过战争,我不知道这样一种新式的武器,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会对这个时空下所有的百姓带来的是什么样的灾难! 耶律逐原拍着我的肩,就像在哄着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温存,轻柔。 然而,下一秒,他猛然一顿,伸手将我扶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绮君,我竟然忘记了,帅哥曾跟我报备过,你在回到楚国后,曾有一度住进了陆奇轩的军营,是不是?” 我一愣,直觉地点了点头,不明他这样问的目的。 然而他下一刻的话,却让我的心顿时如坠寒冰,“那你可曾知道,这种新式的武器……是如何研制出来的?陆奇轩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希望的神采。 我的呼吸顿时一窒,直觉地摇头,惶恐而不安。 不,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第二次!如果说让耶律逐原知道了大炮的制造之法,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将会是一场多么大的浩劫与灾难。 到时,受到炮火侵袭的,不仅会是遥国的百姓,还有楚国的百姓,甚至是整个西域与中原……都将陷入一片轰隆与火海…… “不,我不知道。这些机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机械地回答,“这些军事机密……奇轩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耶律逐原一愣,眼中的光采在瞬间转为灰暗。 “是吗?”他垂下头,低喃着,从我手里接过图纸,握紧,看着纸张全皱成一团。 我点点头,“是的。”生硬地回答。 不行!不能再让奇轩他们这样打下去! 否则,遥国的百姓,将会绝灭于这场炮火中! 我惶惶然的想,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凑到嘴边,一仰头,喝了个精光,这才稍稍定了定心神。 庄绮君,你冷静一点…… 想想,该怎么办,才能让遥国的百姓免于这场战火…… 对!奇轩与楚卓然他们是为了我,才发动的这次对遥国的战争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我…… 那么……只要我偷到了遥国的行军布阵图,交到了奇轩手里,我再修书一封让他们不再使用大炮…… 这样,遥军一样能败,奇轩一样能夺回我…… 这是不是……就能让遥国的另外一些无辜的百姓免于炮火的袭击呢?是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只要耶律逐原能败…… 拳头,在不觉间握紧。 如果说,对于偷遥国的行军布阵图,我先前还有着那么一丝的疑虑,那么,为了能使这场战争早日平息,我…… 也要铤而走险这一回了! ------------ 101 从那天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显的感觉到耶律逐原对我似乎有了一丝疏远。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只是以前他再忙,再晚,也一定要回到西殿与我同寝,然而现在,他却镇日的留宿在御书房,就算偶尔回来,他也是用完膳后就坐在榻上看资料,看各方将领或朝廷宫员送来的奏折,往往一看就是一夜。 他如此的冷落我,倒是我心里所愿,我也落得清闲。我叫绿珠帮我在管事的宫人处拿了许多书籍来,大遥这个民族虽然野蛮,但几代遥主均修习中原文化,所以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甚至还有一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还算时髦的小说,虽然书里全是文言文,要弄懂这些所言所语对我一个现代人,一个以学习白话文为主的人来说有些艰深,但毕竟聊胜于无,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往床上这么一躺,翻几页这样的书,看着看着也就熟睡了过去。 我不得不说,最近我真的很好眠,腊月的遥国,已是漫天的飞雪,若不是屋里点着火炉,人在这空荡荡的屋里准能冻成冰块儿。也不知是冬天太冷的缘故,还是我听说麝香可以避孕而特意让人在房中点起了麝香的缘故,总之倒进暖呼呼的被窝里,又没有了耶律逐原的纠缠,鼻间萦绕的又是宁神静气的味道,我总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精神倍儿足! 只是,这样的生活里,我又有着一丝丝的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耶律逐原,这个不似以往热情的耶律逐原,反而隐藏着很大的危险一样。 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有一天夜里,我在沉睡中翻过身来,似梦似醒之间,我仿佛看到正坐在我对面榻上的耶律逐原正用他那如鹰般的眼睛在深深的看着我,仿佛……还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他看我干嘛?他又为什么叹息? 只是当时的我还未及多想,又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忆及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幻? 随着耶律逐原越来越忙,随着绿珠出宫的时间越来越密切,我也间或性的知道了许多的小道消息。一切如我所料,楚军浩浩荡荡的向遥国进发而来,打出的旗号就是为了救我而来。毕竟,我是一个国家的太子妃,太子妃的被掳,关系到的就是一个国家的体统与尊严。楚国,是无论如何,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一定要把我接回去的,对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然而,我也知道,这一点也触到了耶律逐原的底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我的,这一点,从他在楚国如此强大的大炮攻势下亦积极备战的姿态就可以看得出来。 有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知道,当务之急,我必须要打听出那份传说中的行军布阵图的下落,得知遥国的军队所在和部署,能让楚军早一些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然而,在我的心底,却仍然存在着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和谈。为此,我专门修书一封,让绿珠传书给王雷,令他转给奇轩的探子,非必要的时刻,绝不能轻易使用大炮,以免伤害更多遥国的无辜百姓。果然,奇轩懂得了我的心意,在王雷接到书信的第四天后,绿珠从大殿外当值的宫人口中探知,奇轩已缓和了攻,驻兵于计都,有和谈之意。听到这个消息,我才略略放了一点心。 然而,奇轩的缓和,却给了耶律逐原一喘息之机。 就在奇轩在攻下了遥国南侧的计都后并未再有大的进攻动作,并诚心派出使者来京都和谈之时,耶律逐原却下令将使者斩杀于宫殿前,竖起了旗帜,并派出了西朱雀将军乌卡和北玄武将军隆尔古接应遥国以南各个还未被奇轩攻破的城池,分明想做顽强的抗争。 得知耶律逐原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时候,我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仍免不了为他这个决策而感到叹息:为何还要打仗?奇轩明明已经开出了条件,已经派来了和平的使者,可仅仅为了一个我……耶律逐原却要让鲜血涂满大遥的各个角落,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这是为什么…… 值得吗?耶律逐原,你难道……就真的不能放了我?还是,你本来也有着想要逐鹿中原的野心?就像你在会都时告诉我的那样,你想称霸天下?为了这个理想,你可以不顾所有人的性命? 由于耶律逐原强烈的敌意与抗拒,遥楚和谈已然成为了空话。我现在唯一寄希望的,就只能是那张行军布阵图了。 只希望……能早日拿到此图,早日…… 结束遥楚的这场战争。 然而,话虽如此,我心里却是清楚的。行军布阵图乃是国家最高军事机密,要得此图并不容易。耶律逐原必会将其放在一个保密的地方,保密的看管,严防有人窃取这个机密。 在警备如此森严的宫廷里,我该从哪里下手呢?又该如何取得这份绝密呢?对于这个问题,绿珠和我都感觉万分的头痛。 然而,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想不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 那是一天晚上,雪下得很大,用完晚膳,我又一次早早地躲进了被窝,躺在床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那些我半懂不懂的书籍,正无趣的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殿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即近,停至耶律逐原面前。 “可汗,”是那那齐的声音,只听她恭敬地道,“四王爷在殿外有紧急军情求见。请可汗移驾到御……” “嘘——”我却听耶律逐原小心的嘘了一下,他轻轻地探过头来,看我有没有睡熟,我赶紧闭起眼睛穿着睡得很沉的样子,却竖着耳朵听着他的一言一语。这一招果然哄得耶律逐原上了当,只见他看了看我,又转过身来对那那齐小声地道,“不必移驾了,你请四王爷请来议事吧。”又顿了顿,“去,让萧将军去御书房把我放在那里的行军布阵图给取出来,送到这里来。” 行军布阵图? 乍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抑不住地欢呼雀跃。 想不到,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耶律逐原,你对我一点戒备都没有,又岂知……这行军布阵图,正是我期盼已久,最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那那齐下去,耶律阿单走了进来。我从眯着的眼缝处看他,只见他身着一件大红的袍子,衬得他的形象十分俊美,在烛火的映照下,却又显得有些诡异的阴沉。 进殿后的第一件事,耶律阿单就是朝我睡着的方向撇了一眼,眼含着不满转向耶律逐原,压低嗓门道,“皇兄,议事当去御书房,怎么可在这里,当着这个中原女的面……” 耶律逐原却抬起手来摆了摆,制止了他继续的说辞,“无妨,她睡着了。”他小小声地道,又眼含着温柔地看了看我,“况且天又这么冷,这边暖和一点。” “可是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耶律阿单仍小声的抗议。 然而耶律逐原却浅浅一笑,“我相信……”他缓缓地道,“绮君她……不会背叛我。”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咬得很重,让我的心莫名的一痛。 听到耶律逐原这么说,耶律阿单有了几秒的沉默,终于,他长长一叹,“唉,皇兄想你当世英雄,却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罢了罢了,你是可汗,怎么说怎么做,全凭你安排便是。”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帅哥走了进来,看到了我睡在床上,亦是一愣,投向耶律逐原的目光也如耶律阿单那样,充满着不赞同,刚欲张口言语,却被耶律逐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好了,”耶律逐原招呼着帅哥道,“好了,将图拿过来吧。” 帅哥走上前去,将行军布阵图摊在耶律逐原办公的案上,然后,三个男人围在一起,小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皇兄,”耶律阿单指着案上的牛皮纸图的一处,“今日臣弟接到消息,乌卡现已率大军渡过了喇拉河,并经由南侧的喀尔山脉绕行一百里后深入现在楚军驻扎之地——计都的西南方向,并成功与在那里的游击将军纳兰锐率领的十五万大军会合,只待可汗一声令下,即可趁陆奇轩不备时发动进攻。”说罢,他重重地在图上的左边偏下方重重地点了点,我从眼缝中暗暗地记下了方位。 “嗯,”耶律逐原看了看,脸上表情未变,小声地道,“命乌卡与纳兰锐全军整军待发,但注意隐蔽,现在还不是发起总攻的时候。”又转向帅哥,“隆尔古那边布置怎么样了?” 帅哥指了指图的右边偏上角,“隆尔古今天传回的军情是他已成功与莽古尔青在计都东北处的残部约四万将士顺利会合,再加之他出征之前所带去的二十万部众,如今已潜伏在了计都东北方的邻镇安阳,只待可汗的命令一到,即可配合乌卡,对陆奇轩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 ……………… 他们就这样谈论着,也许以为我早已睡熟,所以如此机密的军情,他们并未有半分的隐瞒。然而,让他们料不到的是,我却竖起耳朵,将他们的所言所语,听了个清清楚楚,也尽我的所能,记下了他们行军布阵的方式方法以及战术战略…… 只待天一亮,我趁耶律逐原走后,即可将今晚所听到的详细记录下来,让绿珠带出宫去交予王雷。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 都会尽快的结束吧? ------------ 102 第二天一早,我活生生地被冻醒了。看看身旁,耶律逐原没有躺在我的旁边,再看看四周,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想来,他已经上朝去了。 我立刻翻身下床,快速的穿好自己的衣服,披了皮裘,换来了绿珠,吩咐她为我端来了纸笔墨砚,又把所有当值的女官遣了下去,将纸平摊在桌案上,尽可能的裁小,又先了支最小的毛笔,开始把昨晚听到的军情内容按记忆画了下来。 扳着手指算了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于是按这个方位,将所有的河流与军队驻扎地标了出来,简单地写明了人数与大遥的统军将领,一幅简易的行军布阵图就完成了。 画完图后,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与记忆里听到的军情进行了对比,确定无误后,我将纸折了又折,这才谨慎地交给了绿珠,命她将图送出宫去,交给王雷。 绿珠拿着此图,也是一脸激动的神情。她压根料不到我能如此轻易的获得耶律逐原的信任,取得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兴奋地拿着图,将纸小心翼翼地编进发辫里,直到确定能逃过宫女出宫时检查士兵的眼睛,我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顺利的混出宫去。 我永远也忘不掉,当绿珠出宫之前那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因为兴奋,她的脸甚至激动得透出了红晕,那么的明艳,那么的动人。也永远也忘不掉,她那期待的神情中又带了一点对于眼下的好运而透出的担忧。 她拉着我的手,小心地问我:“小姐,我们送完图,陆元帅就可以凭着这张图攻进遥都,救出我们,然后我与王雷也可以回楚国了,对不对?” 我当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绿珠每一次出宫都平安无事,但是毕竟这一次不同以往,这份军事图的价值不仅关系着奇轩与楚军的平安,也关系着我与绿珠、王雷的生死,如果她在出宫之时出了什么事,我们就都完了,这一点,不仅是我,相信绿珠也是清楚的。 然而,我此刻也知道绿珠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我的鼓励与肯定,还有我所给予的勇气。 于是,我点了点头,用确定的语气对她说,“嗯,绿珠,放心吧,将这图交给王雷后,相信奇轩他们很快就可以按图攻进遥都,迫使耶律逐原放了我们的,”说到这里,我还拍了拍她的头,给她打了打气,“放心吧,绿珠,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到时我们回了楚国,第一件事,就是为你和王雷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一听我的话,绿珠的小脸一红,一向沉稳的心型小脸终于有了一丝害羞的痕迹,她娇嗔地看我一眼,“小姐,你说什么呢?”女儿气的跺了跺脚。 我呵呵笑着,咛嘱着她,“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待会儿耶律逐原回来了你就出去不了了,快走吧。一切小心行事,平安回来,知道吗?” 绿珠点点头,“嗯……”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小姐……”她嗫嚅着,似不知如何言语。 我偏头看她,“怎么了?” 她皱皱眉,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小姐,你可否考虑过这份图的真假?”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咕咚了一声,一股强烈的不安浮上了心头。说句实话,我不是没考虑过耶律逐原昨晚在房里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毕竟是这么机密的军情,关系着他的国家的安宁,他难道就这么信任我,信任到敢在我面前讲这些事情? 可转念一想,我又将这股情绪给强压了下去:耶律逐原……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一来,我这阵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应该取得了他的信任才对;二来,他是在以为我已经睡熟的状态下才与耶律阿单他们小声密谈的,这其间,应该不会是什么圈套才对;三来,他一直以为大遥的宫中都是他的人,就算他曾对绿珠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清楚绿珠是我的眼线,毕竟,一个国家的君主,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么多?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一想,我直觉地认为,他应该不会怀疑到我,我与绿珠,都是安全的……而图,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于是我打起精神冲绿珠笑了笑,安抚着她临行前不安的情绪,“昨天他们密谈的时候很小心,以为我睡熟了,况且我平日里做这么多的事,应该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所以我觉得这个情报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绿珠,你就不必担心了。” 绿珠这才咬着唇,点了点头,“嗯,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她小小声地道,像是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在安慰着我。而后,她又抬眼望我,“那……小姐,绿珠就走了。待会儿回来向你报告事情的进展,啊?” 我笑笑,冲她点头,“嗯,快去快回,万事当心。” 于是,绿珠转身,毅然的离去…… 而我,在她身后凝望着她渐渐远去的那抹绿色的身影,看着那背影步履欢快的离开我的视线……却莫名的,我心里不安的因子在无限的扩大,泛滥成灾…… 风萧萧兮易水寒…… 为何,看着绿珠离去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她再也不会回来…… 猛然间回神,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林昊雪,你在些想什么?净想些倒霉的事儿?你就不能想些欢快一点的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双手合十,望着西殿的天花板,诚心地向上天祷告了起来: 西方如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阿拉真主,长生天……以及走过路过的各方神明啊,我林昊雪在此诚心地向各位祷告,希望各位能大发慈悲,保佑绿珠此行平安顺利,待奇轩攻破遥都接我回楚之日,我一定诚心地为各位祈福还愿做一场水陆空的大法事! 绿珠出宫后,我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消息。然而,一天过去了,她却迟迟未归,眼见着难得一见的太阳从东方升入正空,融化了遥国的一片冰雪后又渐渐地西沉,飞翔在天空的老鹰也开始往巢里飞去,天色渐渐地暗沉,我心里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重,压在心里,沉沉的,几乎快坠掉了我半条命,这才知道,等待的滋味,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可汗驾到——”随着宫人的一声尖利的啸音,我一直坐立难安七上八下的心莫名的跳了几跳。看看天色,虽已傍晚,但为时尚早,耶律逐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过宫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回宫?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莫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心里莫名的一沉。 不要慌不要慌,林昊雪你给我挺住了,也许耶律逐原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可造成不能自乱阵脚,把自己和绿珠给暴露了! 一想到这一层,我立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吐出,强迫着自己稳定了一下心绪,赶紧站直了身,走到西殿的门口,冲着耶律逐原平日来的方向领着一众女官拜下了身去,眼见着耶律逐原走进门来,我忙娇声道,“奴婢拜见大汗。” 然后,微微地抬头,却顿时间怔住了:只见耶律逐原一脸阴沉地站在门边,表情冷肃,眼神里,跃然着痛苦,失望……和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情绪。他就这样直直地着着我,像是一尊雕像般,虚无了生命,让我的心如坠冰窖。 如果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那么,紧随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身戎装的耶律阿单和帅哥,只见耶律阿单半眯着的凤眼里全是敌意与杀机;而帅哥看着我,却翕动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似焦急,又似不忍…… 我的身体莫名的抖了起来:他们今天……怎么都这么的可怕?他们的表情,都让我感觉好陌生。 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耶律逐原静静地站着,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亦没有要我起身的意思,我只能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等候着他下一步的命令,那种心情,那种凝滞的气氛,就像在等待一个法官宣判一个犯人是否有罪一样。 而此时此刻,我心里亦有了几分清明。 绿珠…… 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果然,在静默了很久很久之后,耶律逐原走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乎都迈在我的心上,消耗了一万年的光阴…… 终于,他走到我的身边,站定,长长地一声叹息,俯身,伸手,扶起了我,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此物……你可认识?”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喑哑,带着绝望。 我原来有着几分心虚,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低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他。然而,当耶律逐原此话一出,我直觉地定睛一看,却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冷凝到了冰点。 在他手上的握着的,正是与我朝夕相处的绿珠发髻上天天戴着的一枚玉簪!因为绿珠本名阮玉萼,所以当耶律逐原将这枝上面雕有兰花花萼的玉簪送给我时,我就将此物转送给了绿珠。这支簪是由西域宛国罕见的寒玉所制,再加上这巧夺天工的雕刻手艺,在整个大遥宫中,拥有此物者绝无二人! 绿珠,果然出事了…… 看到它,我的身体顿时一软,感觉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差点瘫成一团,而耶律逐原则在我栽倒在地的前一秒,长臂一伸,将我揽进了怀里。 “庄绮君……你可认得此物?嗯?”他抚摸着我的发,似爱怜,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全身打着冷战,却无法言语。 这一次,我知道,我完了,真的完了…… “哈、哈……”见我久久沉默不语,耶律逐原笑了,却笑得无力,笑得声声悲凉,“为什么,嗯?”他猛地扳正我的肩,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底是一片荒芜与迷惘,“为什么?庄绮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绮君,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要这样一再的背叛我……我曾经是这么的爱你,我恨不得能把整个天下捧到你的面前……恨不得剜出我的心来让你看一看……”他的眼底渐渐晕出一丝血意,随着他轻轻的,却绝望的话语,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可怖。 “……”我呆呆地看着他,忘却了所有的语言,心,却随着他的话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说啊,你说啊……”他摇晃着我的肩,一下一下,暗暗使劲。迷惘无助的表情,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执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 “……”我被他摇得头一阵阵发晕,却在那一瞬间,又无比的清明。看着他的脸,好半晌,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声音,“你……把绿珠怎么了?” 闻言,耶律逐原猛然身体一僵,就仿佛是迷雾被阳光驱散般,他的意识瞬间恢复清醒了过来。 鹰眸一眯,他笑了,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我心惊胆战。 “庄绮君,事到如今……”他的手细细地为我抚了抚发,把不规矩的发丝捋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就像一对爱侣间最常见不过的事,然而他的表情让我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凑到我面前,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你认为我会把绿珠……哦,不对,我应该称她一声阮绿萼小姐……怎么样了呢,嗯?” “……” “她胆子不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自己未婚夫的红颜知己,卖身为奴,孤入敌营打探消息,与未婚夫王雷互通消息,意图领军攻我大遥……”耶律逐原笑着,仿佛在讲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啧啧……你说,这样的情操,我该怎么奖励她呢?” 听耶律逐原的话,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阮绿萼?王雷?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了绿珠真正的身份了?并且…… 王雷也…… 想到这一层,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耶律逐原,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见我如此吃惊的神情,耶律逐原仍是笑,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耶律阿单,“庄绮君,你太小看我耶律逐原了……如果连这一点消息都探不到,你认为……耶律阿单的细作组织还要来何用?” 我猛抽了一口冷气,看向耶律逐原身后一脸似笑非笑的耶律阿单,这才明白,自己那点小聪明,早就被他们识破了…… 绝望的心情在心中无比的漫延,事已至此,我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不自觉地挺了挺身体,我看着耶律逐原,执意要闹明白心里的疑惑,“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绿珠是卧底的身份的?” 耶律逐原淡淡地看着我,“什么时候?”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抬起头哼笑了两声,佯装思索了一下,又看向我,“应该是你在会都买下绿珠的当天晚上……跟你吃饭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吧……”说到这里,他捏了捏我的下巴,“庄绮君,你太小看我耶律逐原了。想我能登帝位,如果连打探一个人底细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从反贼手里夺回楚于我的江山?” “这么说,你那天晚上……” 他那天晚上骑着马,带我到会都郊外的戈壁看月亮,他那天晚上深情款款的表白…… 算什么? 耶律逐原明白了我要问的话,他点了点头,“庄绮君,你认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众叛亲离的事之后,我可能如此全心的信任一个人吗?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就是在赌……赌你会明白我的真心,对你的真心……”他眼中闪过几分落寞,“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 “我曾经一再的想要相信你,想要相信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惜……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永远永远……都是一块不会点头的顽石,如此而已…… 庄绮君,你自己说,跟了我,我有哪一分哪一毫让你受过委屈?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宠你,爱你,甚至为了你,我可以不顾大遥贵族的想法,执意退了婚;我可以不顾楚国的炮火,对楚宣战……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背叛,只有背叛! 你以为凭着耶律阿单的实力,会查不出大炮的制造者——真正的制造者是谁吗?王雷,只不过是一个把这个构思化为现实的人而已,可是……我却知道,正是你!庄绮君!正是你制造了大炮,并用它来打击遥国,害死了我千千万万的臣民!好吧,我原谅了你。我心想也许当初你并不知道大炮的威力会如此的巨大,你只是无心之失。所以,我问了你,装作无意间提及的一样……如果你肯说,我会把这当作是你对我投诚的举动,从此以后,全心全意的爱你,信任你……可是,当你告诉我说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为你做得再多,你的血,也是冷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阮绿萼打的什么主意吗?所以,我命宫中的女官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阮绿萼每一次出宫,她的行程我都知道,当然……也知道你们要想得到我们遥国的行军布阵图……所以,我与阿单合手……演了昨晚这出戏,为的,就是要最后一次证明……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几分感情。因为,如果你曾念着我对你的好,你至少不会希望我做一亡国之君……可惜,我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在上下的张合,却不敢相信,从耶律逐原的嘴里吐出的话,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充满着算计。 我想大笑,却又想大哭。 原来,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他的眼底。 原来,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要让我自行落入这个圈套。他早已经张开了大网,就等着我傻傻地往里跳! 而现在事败,也注定了我…… 猛然间,耶律逐原一把攫住了我的肩,使劲地摇晃着,“庄绮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发过誓,如果你再一次背叛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他摇晃着我,也摇晃着自己的头,“不行……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话到这里,又猛然间推开我,“哗”的一声,从身后的帅哥腰间一把将一柄雪亮的钢刀拨了出来,“你这个背叛我的女人,我要你死!”说到这里,他的眼一闭,表情痛苦地猛地将刀一横,向我挥了过来…… 眼见着那片光亮在空中被他大力的抡成一个圆弧向我的方向挥了过来,我全身紧绷着,使劲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 那致命的一击。 ------------ 103 103 眼看着耶律逐原满眼的恨意,挥动着那柄钢刀向我挥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脑海中,全是奇轩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个皱眉的表情,都是如此深刻的铭刻于我的心上…… 奇轩,对不起,我坚持了,我曾是多么努力的想要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却仍是失败…… 如果我的生命在此终结,请你千万不要伤心,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看你伤心的脸。你的脸上,有笑,有宠溺,有包容,有相信…… 这些于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穿越到这里,我最最幸福最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因为有了你,我的心里,都不会再空荡荡的…… 也许是因为闭了眼,我的感官变得异常的敏锐,当刀锋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我划过来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风的声音。 永别了,我的奇轩…… “锵——” 然而,刀锋却在我的头顶上方,生生地停住了攻势。殿内,一片静默,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喘息声,一声一声,充满着哀伤…… “啪嗒……” 我感觉头上的发髻一松,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打破了这一片空寂的世界。 我小小心的,眯着眼,看着冲在我眼前的耶律逐原,他的眼,还是如此的血红,还是如此的饱含着恨意与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的手上,还握着钢刀,僵持着,在我的头顶上方…… 下一秒,一绺头发飘落在我眼前,缓缓地,落在地上。头上梳好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披散在我的头上,乱七八糟。 耶律逐原终是…… 没有杀我。 然而,他这样的放过,却让我备受煎熬。因为下一刻,他已经收了手,颓然地将刀丢在了地面上,空出来的手一挥,快得我甚至还未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啪”的一声,我的脸上就狠狠地被他扇了一巴掌,我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往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嘴角,也竟缓缓地溢出了血痕。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恨恨地看着我,冲我怒吼着,“你为什么不躲?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是不是?” “……”我捂着脸,感觉着这份疼痛,痛得我说不出话来,耳朵也因为这狠狠的一巴掌而嗡鸣着,让我几乎听不到他说的话——也倔强的,不想回答他的话。 成王败寇,自古已然。既然我给不了他的真心,我心里的所思所想又全让他知悉,就是天要绝我,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要的感情,从来都只有奇轩,那个相信我,也与我互许了真心的奇轩。除了他,我不会再做第二人想。 见我沉默不语,耶律逐原静默了片刻,却怒极反笑。 “庄绮君,”他走上前,一把攫住了我的头发,迫使我的脸仰起来与他对望着,冰冷的开口,“你既然如此不想待在我身边,你既然如此想……与陆奇轩在一起……那好,我成全你,待我大遥的铁骑攻破陆奇轩现在的驻地,收复大遥国土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人把他活生生地带回遥都,亲手斩下他的头颅送给你,在你面前让你看看他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的样子……也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你说,好不好?” “……”我与他怒瞪着,正想出口反驳他的话,想要告诉他他在撒谎,奇轩不会死,绝对不会,不仅不会死,他还会攻入遥都,攻入大遥的皇宫,救我出去…… 可当我看到他脸上那一抹近乎于疯狂的表情与笃定的笑意时,反驳的话语却生生地梗在了我的喉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的表情……不什么会这么诡异? 他又凭什么这么笃定奇轩一定会被他们所制? 莫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全身都在颤抖。看着他,我急切地想要确定,“耶律逐原,昨天晚上你故意要泄露给我的军事情报莫非是……”假的? 听我问得这么小心翼翼,耶律逐原挑了挑眉,扯唇一笑,“庄绮君,你终于发现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似爱怜,又似疯狂,“不愧是我耶律逐原的女人,这么聪明,呵呵……” 一句话,将我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不!不可能!”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冲他含恨的大吼,“耶律逐原,你竟然利用我递送假情报给奇轩……你……不,不会的,奇轩不会死,奇轩绝对不会死!” 我站起来,意识一片混沌。一想到奇轩因为我递送的假情报而身陷险境,一想到他孤身一人在敌人的包围与进攻下浴血奋战,鲜血甚至染红了他的战衣…… 我的心里就一阵疼痛揪心。 “不……不会的……”我摇摇头,努力地甩掉这个可能性,喃喃着,安慰着自己,“不会的!奇轩那么聪明,他不会被你们所骗的,不会的……” “是吗?”身后,耶律逐原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打断了我的自我安慰,也生生地将我拉回到现实。慢慢地,他踱近我,“的确,如果情报得来太过容易,他当然会不相信。可是,如果说是你亲手偷的,又是阮绿萼亲自交给王雷的……你说,陆奇轩会信几分?”他走到我的身后,脸俯到我的耳后,吞吐着热气,“庄绮君,我曾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是你,亲手将你的爱人,推向了死亡的绝境。而这一次,我说过,我不会再手软……” “不!”我捂住耳朵,迅速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刺在我的心上,让我一想起就心痛无比。 奇轩…… 我要去救奇轩,我要逃离这里,是生是死,我都要与他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我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撞开众人想要冲出去。 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又如何能抵挡住挡在殿外的那群身强体壮的士兵?刚一到门边,我就被他们拎住了胳膊,又拖了回来。 “奇轩,奇轩……”我泪流满面地哭喊着,任凭着他们把我的胳膊扭到极致,却顾不得痛,顾不得生命的危险,只一心地想要摆脱他们,去找奇轩。 我不能让奇轩身犯险境,不能! 然而,我的哭闹也彻底的惹怒了这一群人,还未等耶律逐原有所动作,耶律阿单却神色一凛,脸上的杀意更加浓烈,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锵”的一声从腰间的剑鞘里抽出剑来,抵住了我的脖子,脸色阴沉地看着耶律逐原,“皇兄,我早说过中原女不可信,可你却一再的护着她……看看吧,现在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倒不如让我一剑杀了她为好!”说话间,他甚至不待耶律逐原有所表示,就拿剑冲着我的咽喉袭来,快得连耶律逐原都没有办法阻止。 眼见着剑已经刺到我的喉部,剑间甚至已经将肌肤划出了血痕,一直与他站在一起的帅哥急了,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剑身。 耶律阿单一愣,憋了一口气,一皱眉,使劲地想要从他的手掌里抽出剑来,奈何帅哥握着剑身,怎么也不松手,全然不顾剑身锋利的边缘顿时将他的手掌割得血肉模糊,他就这样死死地握住,阻止着耶律阿单对我的伤害…… 血,一滴一滴,顺着帅哥的指缝往外流,在剑上蜿蜒成河,又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耶律阿单气怒,低吼道,“萧将军,你好大的胆子!”手一使劲,又想将剑抽出来,却又顾及帅哥的手,不敢太过用力,只能狠狠地看着帅哥。 帅哥神情未变,就像那被剑割伤的,并不是他的手,昂起头,他与耶律阿单对视着,“大汗在此,如何处置庄绮君,还容不得四王爷插手吧?” 一句话,顿时让耶律阿单脸色一变,倒抽了一口气,“你……”旋而长长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耶律逐原,似求证般的开口,“皇兄,你曾答应过臣弟,如果这个女人再一次背叛你,你会让她生不如死!难道……皇兄你打算食言吗?这样你如何服众?如何对得起我大遥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将士?” 耶律逐原站在原地,双目直直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言语。直到耶律阿单问话,他才像有了反应似的,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到我的面前,看了看与耶律阿单僵持不下的帅哥,又看了看我,转头对耶律阿单道,“阿单,把你的剑收回去!” “皇兄……”耶律阿单陡然间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耶律逐原的话,“你又……” 耶律逐原冷眼地看向我,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耶律阿单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恨恨地收回了剑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皇兄,你太令我失望了!” 然而,耶律逐原在听到他的话后却笑了,笑得复杂,笑得高深。 “阿单,你真的以为……”他的眼又看向我,“你真的以为,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就是让她死吗?她骗了我这么多次,几次三番的背叛我……死,对她是不是太轻松了?”他的声音阴恻恻的,让我莫名的心里一寒。 抬眼看向耶律逐原,却见他也正看着我,那表情,让我在瞬间僵硬了身体。 “耶律逐原,你想怎么样?”我直视着他,问。 听我这么问,他低头浅浅一笑,然后,抬起鹰眸看我,“庄绮君,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你知道吗,有很多。我会让你尝到,被人背叛的那种痛……”他俯在我耳边,小声低语着,“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又在瞬间闪过一丝阴戾,手一挥,冲着下面的人一挥着,“把她带上来!” 顿时,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闻讯拖着一个人,越过人群行至我们的面前,狠狠地将那人掼在了地上。 我扭头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阮绿萼! 生不如死的方法…… 我陡然间提了一口气,看向耶律逐原的眼里全是惊惶: 生不如死的方法…… 耶律逐原,他想对阮绿萼干什么? ------------ 104 看着倒在地上一脸毫无生气的绿萼,我忍不住惊呼一声,“绿萼,你……” 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忽然间抬起了头来,一张脸上,全是或青或紫的淤痕,那是被人打过的痕迹,她的眼睛肿了一大片,无力地抬起眼皮,看着我,“小姐……”虚弱地开口。 “绿萼,绿萼……”我奔上前去,抱住她,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我刚一撑起她的身体,却在瞬间惊愕了…… 绿萼的襟前的衣服早已碎成了布条,露出她白嫩的肌肤,上面,竟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淤痕还有……抓痕…… 而她的裙底,竟也染上了隐隐的血色。 我的心里顿时了然。忍不住捂住了嘴,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哭泣,可是眼泪却仍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滴落在我的手上,又顺着指缝往下淌去。 见我哭,绿萼痛苦的喘息了几声,颤抖着,伸出手来,眼中是一片死寂,可她却仍执意地抬起手来,似乎…… 想要握住些什么。 我赶紧伸出手去,与她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就像我们彼此堪怜的命运。 “小姐……对不起……”她虚弱的开口,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摇摇头,任心底的愧疚在这一刻无边的泛滥、蔓延着,使劲地压抑着自己的泪意,“绿萼,别这么说,是我……是我害了你……” 话说间,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滴落在她的脸上。 绿萼摇摇头,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小姐……你说……”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你说……王雷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他……他会原谅我吗?他还会……要我吗?我的身子已经……已经……” 我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绿萼,别说了,快别说了……” 然而她却流下了泪来,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拉紧自己的衣襟,“不……小姐,你不知道,今天午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拦下了我……然后他们好多人把我给……小姐,小姐……这样的我,还怎么能面对王雷,还怎么能面对他……” 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她猛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力地推开我,撑着殘破的身体站了起来,神情是如此的无助,摇着头,流着泪,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般,她看着我,眼睛是如此的清明,“小姐,对不起,我……我无法面对王雷,无法再面对他了……” 说话间,她转身,冲着殿外的柱子就冲了过去—— 我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几乎想都不想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就想去拦她,同时冲着站在殿外一脸漠然的士兵大吼,“快拦住她!” 而就在我的话喊出口的时候,耶律逐原已经一把扯过了绿萼的头发,一使力,又将绿萼甩回在地上,摔倒在我的脚边。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绿萼……”我俯下身,想要再次去扶她…… 无奈,耶律逐原却攫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无法蹲下身去,只能流着泪,看着绿萼无力地倒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那眼泪,一点一滴,渗入我的心底,晕开无限的自责与疼痛。 血,从绿萼的额头淌了出来,慢慢地,渗在地面上,晕成一滩诡异的红。 “绿萼,绿萼!”我唤着她的名字,想要让她恢复意识,又急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伤到了哪里,伤得严不严重。 可是,她就这么躺着,不说话,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意志。 见到这样的绿萼,我的心里备受着煎熬。转过头,我看着耶律逐原一脸阴狠的目光,只能软下身来,低低地哀求着他,“耶律逐原,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她,求求你……她在流血,她……” 然而见我求他,耶律逐原却是一挑眉,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阴阴地笑了。 “求我?庄绮君,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可以求我吗?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曾经这样苦苦的哀求过你,我放下了自己的自尊,放下了自己的身份,苦苦的哀求你……呆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可是你呢?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把我的哀求放在心上……你永远,都只想着逃离我的身边,想着如何对付我……” 说到这里,他步步的逼近我,眼底迸射着恨意的火花,“庄绮君,你没有心……如果你有心,你就会发现我有多么的爱你,爱到……唉”他仰天一声长叹,“算了,此时此刻,这些话,多说无益。”他的目光又转向倒在地上的绿萼,“只是你要我救她,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或许,我们之间还能有一丝的希望。因为,我毕竟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是你的夫啊!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破坏了这一切,对,是她和王雷、陆奇轩、楚卓然……还有千千万万该死的中原人在鼓动着你,鼓动着你背叛我!”说到这里,他的神情越来越阴狠,越来越愤怒,上前一脚踹在绿萼的背上,力道大得让绿萼顿时痛苦得蜷缩成一团。“我救她?我怎么可能救她?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来人啊!” “不!”眼见着在耶律逐原的命令下,两个士兵顿时走上了前来,我惊恐地摇着头,挣开被他一直攫住的手,扑到绿萼的身上,直觉地想要保护她,“耶律逐原,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再伤害她……我求求你!”我匍匐到他的脚边,抱住他的腿,慌乱地许诺,“我求求你,只要你不伤害她,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永远永远,一生一世……耶律逐原,求求你,不要让我有遗憾,求求你……”在这一刻,我臣服了,为了绿萼,为了知我懂我惜我怜我,虽与我无所交集,却仍甘愿进入这险恶的地方来陪着我,甚至为我献出自己的贞洁与生命的朋友,我臣服了,彻底的向耶律逐原臣服了。 只要,耶律逐原能够饶过她…… 哪知听了我的话,耶律逐原不仅没有心软,反而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有着沉痛与凄凉,也有着如此深刻的恨意。 低下头,他看着在他脚边如此卑微的我,口气却是如此的冷漠。 “庄绮君,晚了,一切都晚了。当你在决定了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代价,绝对不是你负得起的。你的承诺,你的答应……现在,我再也不稀罕!” 说完,他微微转头,冲着两个上前的将士低吼一声,“还在等什么?拖进刑房,施以‘螭吻’!” 螭吻?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昂起头,瞪着双眼惊恐万状地看着耶律逐原,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犹记得前不久,我因无聊差绿萼去找了几本书来,其中有一本就讲到大遥的一些刑罚,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如此的骇人听闻。然而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螭吻”!这是针对大遥宫里的一些不守妇道的女官或妃嫔做的一项刑罚,“螭”,顾名思义就是蛇,这种刑罚里的蛇,是一种西域产的小黑蛇,无毒,却性喜潮湿温暖之地,遇孔即入。将这种蛇饿上几日,再放入犯了宫规的女子的裤子中,蛇就会顺着女子的合欢道进入腹内,生生地撕扯着女子的内脏吞入腹内,直至吃光体内脏器为止。而这种刑罚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被施刑之人还是活生生的,那种惊恐,那种噬骨噬心的痛…… 让我一想起来就害怕得颤抖。 如今……耶律逐原竟然说,要对绿萼施以为种最最残忍的刑罚? “不!”我惊叫一声,扑到绿萼身上,护着她,冲着两个欲拖走她的将士怒吼,“不行!我不许你们这么做,放开她!”伸出手去,使劲地拾掇着那两个人,死命地想要护着绿萼……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与恐怖,竟令那两人不自禁地放了手,脸上浮出了一丝犹豫,为难地看着耶律逐原。 然而耶律逐原却面色一紧,目光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还等什么,拖她下去!” 可汗的命令,那两个将士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稍作迟疑,他们终于还是伸出手来,架起了绿萼…… “不!”我死命的拉扯着,阻止着,涕泪横流,却终于敌不过两个孔武有力的大内高手的力气,绿萼被他们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绿萼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在她的心底,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我有。 我恐惧这样的死亡,恐惧她被架到刑台上受那如此血腥与残酷的刑罚,受那噬骨噬心的痛苦,在惊惧与哀叫中,走到人生的终点。 她还小啊,她还没有嫁人,她还没能与自己心爱的人见上最后的一面…… “绿萼……”眼见着她被拖到殿外,离我越来越远,我想随着她去,却被带刀的侍卫挡在了殿内。 第一次,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无望。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助。 我只能再一次跪倒在耶律逐原的面前,我使劲地向耶律逐原磕着头,头,撞击着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然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使劲地磕着。 “耶律逐原,我求求你,你饶过她吧,你饶过她吧……” 然而,任凭我如何的哀求,却仍能唤回耶律逐原冷硬的心。 他转过背,不理不看,任由我的头磕在坚硬冰冷的地上,破皮,流血…… 所有的人,都是一幅漠然的表情。殿里,没有一点声音。 终于,我绝望了,跪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耶律逐原的背影,任鲜血从我的额头缓缓流出,蜿蜒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耳边,似乎隐隐听到绿萼那痛苦与绝望的哀嚎,凄厉而无助;眼前,闪过的是她躺在刑台上受刑的样子,那扭曲的身体,那无助的眼神…… 还有那种在她的裤子里转动着身子的蛇…… 一切,都是那么的血腥。 我的心,终于慢慢冷了,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时光,随着细微的,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将士担着一个担架上来复命了。 “禀可汗,犯人熬刑不住,已咬舌自尽了。” 他们的话,宣判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终结。 未等耶律逐原开口,我站起身来,直直地拨开帅哥和耶律阿单,走到殿外,静默地看着那个用白布覆盖在其上的担架。 那块白布上,有着些许的血色,担架搁在地上,短短的时间,竟然溢出了鲜血…… 颤抖着手,我轻轻地揭开了白布…… 白布下,绿萼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隐隐的,透出低低的,还在迅速下降的体温,她的唇边,虽经人擦拭过,却仍有着血腥的红色……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却没有了灵动的气息…… 也让我的心,在瞬间撕裂了一个大血口,在今后的岁月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绿萼——”我仰天大喊,泪流满面…… 寒风中,寂静的夜空又飘起了漫天的大雪。仿佛是上天在为一个如花的生命的逝去而哀叹感伤…… 在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颓然跪倒,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105 昏昏沉沉间,我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我看到绿萼躺在一个特质的床上,手脚被厚实的铁链铐着,无论她如何的挣扎,求救,都不能摆脱,只能瞪大着双眼,一双眼睛里全是绝望,“小姐,救我……”我梦见她在朝我大喊着,然而,我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束住了手脚,眼看着一条条黑色的蛇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惊恐的叫着,她向我求助着……然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鲜血不断的从下体汩汩流出,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不……不要……”我大声地吼叫着,极力地想要过去求她…… 哪里知道,突然间我眼前的情景一转,不知怎么回事,那被束在皮床上的人,竟然变成了我!我瞪大眼,眼看着蛇钻进我的体内,撕掉着我的内脏的那种痛苦的撕裂感,感觉下腹翻天覆地的在搅痛,而且越来越剧烈,痛得我全身都在颤抖,只能极力地弓起身体,蜷缩着自己,借此来平息这样的痛楚…… “不要,不要……”我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痛得涔出了冷汗…… 突然间,一只长着粗茧,却温暖的手柔柔地覆在了我的额头,似温柔,似亲昵地抚弄着,在一瞬间,化解了我所有的疼痛与不安…… 这种感觉,好像奇轩…… 记忆中,似乎,只有奇轩的手才如此的温暖,如此的让我心安。 “奇轩……”我于是大叫了一声,伸出手去,快速地抓住了那覆在我额上的温暖,感觉到那只手一僵,直觉地想要缩回去,我于是抓住,紧紧地将它贴在胸口,“奇轩,不要走……带我回去……奇轩……我好害怕……” 那只手瑟缩了一下,却终是不再动了,只是这样,让我紧紧地握住。 “好,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耳畔,似乎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那只手的主人,正用低哑的干涩的声调,喃喃着,安慰着我。 我于是安下了心来,唇边,漾开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奇轩,我好想你……”我呓语着,更加的抓紧着那只手。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进了我的脑海里—— 不对,刚刚那声音,不是奇轩的声音,不是!奇轩的声音,永远如此的爽朗,如此的充满着刚毅与磁性,低沉,却是如此的好听。而刚刚那个声音,却干哑得像是拧满了弦的螺丝,还似乎涵蕴着无限的悲伤…… 这突然的认知让我的意识立刻清明了起来,陡然地睁开眼,立刻感觉一阵天玄地转,只感觉一个刺目的阳光透过高墙刺痛了我的眼。我忍不住皱起了脸,“唔……”低低地呓语了一声。吃力地抬起手,想挡住眼前刺眼的光线…… 那只一直被我紧握住紧贴在胸口的手却又是一僵。 我浑身一震,这才注意到我的身畔竟然跪坐着一个人! “绮君,你醒了?”正待我欲回头去看是谁时,那人却先开了口,语气中透着惊喜,略略地低下身来,想要察看我的状况…… 蓦然间,我昏迷前的那一幕又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耶律逐原诱我取得假军情,绿萼为了帮我送情报而被捕,被遥民*,被施刑死去…… 那一幕幕,让我不能忘记。 于是,我“啊”的惊叫了一声,本能地滚到一旁,想要避开所有假想的伤害。只躲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瑟瑟的发抖,抬起眼,小心地盯着来人,直到看清那人的长相,我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帅哥,是你?你来做什么?” 帅哥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见我如此狼狈与饱受惊吓的样子,他眼波流转间,有些落寞地将僵在空中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动作是如此的僵硬,像是一个木偶一般。垂下眼,他躲开我的眼神,不言,不语。 我兀自定了定心神,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帅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想做什么?”随着问他话的同时,我的意识全面的恢复了清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现我现在竟坐在铺满着稻草的地上,空气里湿湿的,有一种霉臭的气息,四周,除了我背靠的一堵墙外,竟然全是用原木垒起的一个狭小阴暗的角落。 “这里是哪里?”我被这周围的环境吓了一跳,也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所震惊,“这里……是牢房?耶律逐原他……他想监禁我?” “……”面对着我的疑问,帅哥沉默良久,终于,他抬起眼来,看着我,眼底闪现着一丝的怜悯,也有着一丝不赞同,“绮君……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已经是可汗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做背叛大遥的事呢?”说完,他又垂下了眼去,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一句话,婉转的映证了我的猜想。 哈!我不禁哑然失笑。 耶律逐原,他……果然将我囚禁了。 “怎么?”我昂起头,看着帅哥,声量不自觉地提高,“耶律逐原将我关进了牢房?这么说来,我是犯人喽?那他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罪犯呢?是不是……也要对我施刑,就像对阮绿萼那样?”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绿萼的死状,伤心郁结在心里,化为了求死的意愿,“是的话,就请他快一点,这样拖着,于我于他,都是折磨……” “……”帅哥听着我含恨的话语,又是一阵沉默。 “绮君,你何苦呢?可汗……他毕竟爱过你啊……”半晌,他喃喃地低语道,“这样的玉石俱焚,有意义吗?既然已经跟了可汗,你何不就忘掉陆奇轩,忘掉你在楚国所有的过往,专心的当大遥的王妃,顺从大汗,这不比什么都强吗?何苦……要受这么多的折磨,还要连累身边的人呢?绮君,你就……” “帅哥你给我住口!”听到他的话,我顿时恼怒了起来,“忘掉陆奇轩,忘掉楚国所有的过往?你们有什么资格讲这样的话?我的记忆,只能顺从我自己的心。还有,什么叫跟了可汗?我是怎么跟的耶律逐原,相信你萧将军比我更清楚!前事不提,耶律逐原他掳了我,*了我,伤害了我,将我囚禁在大遥的宫中,不顾我的意愿强留着我,害死了绿萼……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他加诸在我的身上的?他凭什么要求我还能为他改变?凭什么要求我的顺从?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是的,耶律逐原于我,只是一个束缚,他以他的爱之名,囚禁了我的自由,束缚着我的思想,伤害了我与身边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如果这是他所谓的“爱”,那么我——宁愿不要! “帅哥,说句心里话,我知道你对我好,前事暂且不提,但自从我被掳来遥国后,我知道,你一直在暗暗的关心我,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我软了声音,看向他,“从心里来讲,我可以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我可以不怪你……但是,请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为耶律逐原做说客,我与他之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他不仅伤害了我,也害死了我的朋友。他让我,永生永世,只能活在愧疚里,所以,我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他……” 决绝的话,我说得很慢,我的声音很低,却是有着无比的决心。 帅哥,如果你理解我,现在,就请你赶快离开。因为你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想起耶律逐原,想到他的残忍与伤害…… 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他,就让他囚禁我吧,就算他不想再放开我,或者奇轩救不了我,但生活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也总比呆在耶律逐原的身边好呵呵。今生今世,我与耶律逐原,最好两不相见。 说完这段话,我颓然地倒在墙上,闭上眼,不想再说话,因为这让我感觉好累,真的好累。 “绮君……”帅哥的口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沉默地起身,他踱到牢房门外,开了门,探出了身子,欲走,却又顿了顿,转过身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绮君,其实,我真正认识你,是在庄家,看到你为了庄府的生意如此的尽心尽力,看到你将朝廷与庄家的情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因为在此之前,我所接触过的中原的女人,全都信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凡事也以夫为天,丝毫没有一丝自己的主意与见解。可是,当我看到身为庄家的当家人的你那过人的才智时,我,才真正的折服了。我佩服你一介女流,却有如此过人的才智与能力,仿佛所有的事,你都能算计准确,摸透每一个人的心思。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这样的女人,怕是每一个男人也都无法放下的吧,因为我……唉!可是如今,看到你为了这样的无谓的坚持,受尽折磨也不愿意妥协的样子,我……我却宁愿你……宁愿你没有这样的才智,就这样做一个……平常的女人,以夫为天,以夫为尊,可以和乐的生活在大遥,因为,至少这样,我可以确定你是平安的,你是快乐幸福的,你,还能让我守护在你的身边……这样的感觉,绮君,你明白吗?” “……”知道帅哥在回头看我,他灼热的眼神中,有着我一直在逃避的东西。可是,我却只能选择抱着膝盖,闭上眼,继续不言不语。 “……”帅哥见我如此,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牢门…… 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我昏昏沉沉地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心中一片寂静。 帅哥,我知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对我的心。 可是,这又能如何?你反抗不了耶律逐原,即使你看到我备受着折磨,即使你心里也不安过,心痛过,可是,你在耶律逐原的面前,仍然不敢有一丝的反抗。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当初亲手将我交到了耶律逐原的手里,可是你的爱,只能是守护,却不能是我的救赎。 拳头,不自禁的紧紧握住,我的心里,亦是一片冷然。 为伤害了我也为我所伤害的耶律逐原,也为了帅哥对我那无望的爱。 他们,想必和我一样,心里都是清楚的,当绿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今生也注定,再也不可能与他们有所纠结了。就连虚假的应付,亦不会。 爱,怎么会如此的艰深,如此的难懂?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错了? ------------ 106 帅哥走后,我一人坐在牢房里,将头埋进膝盖里,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似乎只有这个姿势,让我感觉几分安全。似梦似醒,我已分不清今昔是何昔。 小腹,又莫名的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隐隐的,却如此清晰。似乎从刚才做了那个梦后,我就一直感觉腹部极端的不舒服,仿佛绿萼所受的那种刑罚我也感同身受一般,下腹,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隐隐阵痛。 “唔……”忍不住地,我捂住了肚子,低低地抽了一口气,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着了凉,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自己如此的难受。 “绮君,绮君……” 突然,一阵轻呼打断了我的所思所想,低沉的,喑哑的,却有有着几分熟悉与亲切,围绕在我的耳边,容不得我有半点的忽视。 我于是眯起了眼,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找到声音的来源,“谁?谁在唤我?”我直了直声,四处观望着,小声地问。 却不想那声音的主人一旦确定了是我,顿时带了几分激动:“绮君,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一阵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响起,“绮君……”阴暗里,我赫然看到我的对面左侧的一个披头散发,似人似鬼的人猛然间扑到了原木上,隔着原木向我伸出一只挥舞的手来,“绮君,这里,我在这里……” 乍一看到这人的行头,我真真的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既然此人能叫出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于是定了定心神,向前凑了过去。 “你……是谁?”我隔着原木围起的牢房,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却因他覆面的纠结的长发而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那人一见真的是我,竟然显得特别的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连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鼻音,“我啊,绮君,是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极力地想要证明着什么,见我一脸的茫然,他想了想,蓦地拨开了挡在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黑漆漆的脸来,“绮君,是我啊,我是楼韵啊!” 楼韵?我心里一诧,忙定神看过去,果然,在炭黑糊满的脸上,果然透出了几分我熟识的光采。 只是…… 这人却清瘦了很多,除了一双闪亮的大眼,那一身脏兮兮的囚衣,那如同乞丐一般的打扮,让我简直不敢相信,此人竟然会是我所认识的楼韵! 但是,看到眼下的情景,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楼韵。 “楼韵?”他乡遇故交,我顿时激动了起来,也努力地伸出了手去,想要与他的手在空中交握,奈何牢房之间的距离太远,我与他的手终是无法握在一起。 “楼韵,你怎么在这里?”遥遥相望间,我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他的眸光闪了闪,眼底浮出了一丝哀戚,“绮君,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点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原城我从陆将军的军营里将你接回了客栈,原想我们稍作休息养足精神,第二天才好上路回家,却不想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我的房里冲入了一群黑衣人,我迷迷糊糊间睁开眼,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被装在囚车上,然后又经过了一些颠簸,直到两个月前,我就被带到了这里,然后就被囚禁在了这里。”说完这句话,他抬眼看了看我,“绮君,你……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也会被关在这里?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刚刚……那个离开的人,又是谁?” “……”我喉头一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沉默了很久,思索了很久,我觉得他还是有知道的必要,于是开口,将事情的始末全讲给了听。彼此,都唏嘘着自从原城一别之后,彼此所遭遇的事情。 “楼韵……”说完所有的事情,我问他,怯怯地,“你怪我吗?若不是我,你不会被关在这里,受了半年的牢狱之灾。这些事,都是我惹出来的祸……” 楼韵却抽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缓地吐了出来。显然,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分别短短半年的时光,我竟然有着如此离奇的经历。 “绮君,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没有什么好自责的。”他低语着,安慰着我,“其实在原城的时候,我看到你与陆将军之间的一些眼神,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惹到的,会是遥国现在的国君耶律逐原。”低头,他叹了口气,“绮君,你知道吗,其实从小我就一直被你那种天生的主母气质所折服,也一直觉得……你一定不会是池中物,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唉!这到底是你之幸,还是你之不幸呢?” “……”听了楼韵的话,我沉默了。默默地,我背过了身去,不知道还能如何的言语。 楼韵,你可知道,如果可以,我有多么的想要摆脱耶律逐原,楚卓然……只要和奇轩,去过那种田原牧歌的生活? 被囚的日子,寂寞而又无助,幸好,还有楼韵可以陪我说说话,他天天跟我讲庄绮君小时候的事,也讲一些经商的事情。而我,也可以和他唠唠嗑,讲一些关于超市的事情,事无巨细,没有隐瞒。不仅可以打发时间,我冥冥中,似乎也有一种预感,感觉自己这次离开庄家,可能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了。所以,我希望如果楼韵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回到楚国,庄家的一切事务可以经由他来打理。这样,我也算对九泉之下的庄绮君有了一个交代了。至少,她的父亲,她所有意的家族,没有因为她不在了,而有所波及。 楼韵,应该是一个可值得托付的人。虽然他没有多少经商的才能,但至少他忠于庄家,也能将超市经营得很好。 浑浑噩噩间,我每天数着天亮的次数。在第五次天亮的时候,帅哥像往常一样,给我送来了早饭。 “绮君,吃饭吧。”他让狱卒打开了房门,躬着身,钻进牢内,动作有些僵滞的,将放着早饭的漆木托盘放在我脚边。 我皱着眉,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一碗白米饭,上面,竟还放着几片羊肉和一些蔬菜。虽很精糙,但已是我入狱以来,最为丰富的一顿了。要知道,大米,在遥国是极为难得的。古代的人,因为交通与地域的不发达,所以一般只能吃到本土种植的食物,也就是古人常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大遥是一个游牧的民族,常见的除了牛羊以外,最多了就是一些面粉类的食品,这里的人们,除了逢年过年,一般吃的就是泡馍或大饼,就连耶律逐原的主食,也只是牛羊和一些馒头或大饼,吃大米的时间,一直不多。以前他宠我,可以为了我而专嘱厨子为我制作米饭,但现在,我已是他的阶下囚,今天的饭菜,我想必有深意。 我于是抬起头,看着一旁半蹲着看着我的帅哥,懒懒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拿那个碗。 帅哥却一把按住了我已经搁到碗边的手,皱眉,欲言又止。 我于是扯了扯唇,冲他懒懒地笑了一笑,“帅哥,有什么事,你不防直言,好不好?人生在世,也就生一次死一次,如果耶律逐原想让我死,而这一顿是我的断头饭,你总要让我吃饱一点才可上路,对不对?”说完,我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拨开他按着我的手,去端那碗饭…… 奈何帅哥一使劲,依旧按着我,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 许久许久,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庄绮君,你跟我来,可汗……想要见你。” ………… ------------ 107 跟着帅哥出了牢房,走出一个长长的回廊,我们终于走出了宫内牢房的范围。当行至遥宫正殿的地带,人却突然多了起来。我们身旁,来回穿梭着许多的女官与宫人,每一个脸上都喜气洋洋,手里或端或拿着许多包裹着大红缎子的东西,井然有序,却又行色匆匆。见到我们,也仅是微微的福了福身,向帅哥行了见安礼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去,似乎有着许多的事情要忙。 我极目眺望了一下大遥宫中,几乎所有的宫殿的屋檐下,都挂起了长长的红缎,糊上了“喜”字的灯笼在大遥稍稍放晴的天空下迎风飘摇,远处,隐隐传来着或低或浅的欢乐的琴鼓之声,将这一切渲染得沾满了喜气。 见此情景,我心下有些了然,也停了停脚步,“帅哥……”我轻轻地唤他。 帅哥停下脚步,转回头看我,眼底有着询问的神色。 我略略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耶律逐原要成婚了?” “……” 听我这么问,帅哥呼吸一窒,低下头不说话。想了想,知道此事现在也瞒我不住,这才略略地别过了脸去,点了点头。 “可汗……已经亲自册封了厄尔金家族的鲁尔郡主为大遥的大阏氏,明日……他们就会完婚……”帅哥的话,映证了我的猜想,“待大婚之后,可汗以前钦定的另外十二名侧妃,也会相继进宫……陪王伴驾……” 虽然心理早已有所准备,但亲口听到帅哥的话,我仍是呆了呆。 耶律逐原……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娶妃了,要和我一刀两断了,是不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终于放下了对庄绮君的执念,愿意……放了我? 大遥内宫不大,规模,也没有楚国的宫殿如此宏伟,却仍然让我与帅哥走上了很久,七弯八拐,终于,帅哥将我带到了冷清的角落,那里,竟然像是独立于皇宫之外的小天地,有着一处简陋的小居所,很小的一所小木房,清清寂寂,遗世而独立。 帅哥待我站定,又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停在紧闭的房门前,伸出手,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可汗,她来了。” “……” 然而,里面却一片寂静。 帅哥叹了一口气,又退了回来,行至我面前,眼敛垂了垂,“你……进去吧……” 我唇间勾起一抹冷笑,与帅哥擦肩而过,径直走到木屋之前,推门…… 随着两扇门板的开启,门内,耶律逐原那昂扬的身姿,逐渐的伫立在我的面前。 他不言不语,半垂着鹰眸,就这样,紧紧地看着我。 我亦不发一语,冷漠地看着他。 就这样,许久许久。 帅哥,早已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久到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地别过脸去,闪过了半边身子,“进来吧……”将我让进屋去。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样一间独立的,小小的房间。这间房,真的很小。就算在楚国普通的老百姓住的民屋一般的简陋,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方桌,一条板凳和一面堆满了书的书壁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却打理得非常的干净整洁。 想不到,在大遥的宫内,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如此安静,不染一丝尘污。 耶律逐原关上了门,踱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同时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许久,沉默。 “这里……是我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许久,他低沉的开口,仿佛在为我解释,又像是在直陈一件事实。 “……”别过头去,我不想理他。只是静静地走到桌旁,伸出手,摸了摸桌面,却是一尘不染。想来,他必定命人经常过来打扫。 耳边,似乎听到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明天……我就要成婚了……”他继续的喑哑地开口,却说着两个毫无相关的话题。 “……”我依旧无语,唇边,却漾开了一丝冷笑:耶律逐原,你成婚干我什么事?就像你所说过的那样,我与你之间,只是恩断义绝的两个人。 也许,我曾经真的做错了许多的事,但扪心自问,你又曾经对过吗?我有自己的爱人,我有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却不管不顾,将我掳来,伤害我,囚禁我……不错,你是曾经宠过我爱过我,可是那样的宠爱,与宠爱一只猫狗,又有何不同?你怎么可能冀望着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可能原谅你以前对我的伤害……甚至爱上你? 不可能,这本来就不是件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 当我苦苦哀求你别杀绿萼,当我真心的向你臣服之时,你却别过了头,仍然选择残酷的将绿萼处死…… 从我见到绿萼那惨烈的死状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你,真的再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现在,你又来告诉我你要成婚了,你希望我做什么?挽留你吗?祝福你吗? 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见我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耶律逐原神情一滞,呼吸也骤然间一紧。 “庄绮君,你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能给我一点反应吗?” 他在我的身后开口问道,语气中压抑着深切的愤怒与隐隐的……我不明白的情绪。 不过,我不打算弄明白。 我于是转回身,看着他一脸愤然的表情和流露出太多复杂情绪的眸子,垂下脸,隐去了脸上毫不在意的笑痕,冲他恭身一福,“恭喜可汗大婚。愿可汗与阏氏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白头到老。”我冷冷地敷衍着他,然后站起身,别过眼去,“绮君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若可汗没有其他的事,请容绮君先回牢房了……待可汗大婚后,如何处置我,只需吩咐一声,绮君绝无半点怨言。”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与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想要如何处置我,要生要死,要杀要剐,我任由你决定! 说完,我转身就要去拉开那扇木门向外走去。 然而身体却骤然地被一具宽大的胸膛压住,死死地,抵在门板上。 背后,是耶律逐原灼热体温的胸膛;鼻间,全是他粗犷的气息;耳边,是他绝望的声音: “绮君……你当真要如此待我……你真的不介意我……跟其他的女人……共度一生?”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全身莫名的一僵,却在回神后,我立刻直觉地想要去扳开他箍在我腰间的手: “耶律逐原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大吼着,在他的怀里使劲地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然而,我这样的反应却彻底地惹怒了他。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你没有心,你没有心,你没有心……” 他突然间扳过我的肩,一阵死命的摇晃着,咬牙切齿地骂。直到他红了眼,直到我几乎被他摇晃到昏厥,才骤然间,又狠狠地抱住了我…… “好!庄绮君,我会如你所愿……”他抬头望天,拼命地压抑着,从唇边溢出破碎的句子。 “庄绮君,一天,我只要一天……”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着绝望,充满了祈求,就如同我当天跪在地上,绝望的乞求他放掉绿萼时一样,“你温柔的待我……就像对陆奇轩一样的……温柔的待我……让我……至少可以感觉到,你爱过我……明天……明天之后……我愿意放开你,真正的放开你……” 然而,正是他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却让我联想到那天在西殿的事,让我又想到了绿萼的死…… 我恨他!我真正的——恨他。我从来不知道,我一个现代的人,自以为从小就习惯了现代人的“利益论”,也习惯了速食的友情与爱情,我以为我可以很冷静的面对这一切,却不知道,原来恨意,竟然也能如此的强烈! 所以,我不愿意,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也不愿意! 于是,我冷冷地笑,眼含着讥讽…… 死命地扳开他的手,我直视着他充血的眼睛,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有半分的妥协。 “耶律逐原,莫说一天,就是一个时辰,一分一秒,我都不愿意给你。我们……只能是敌人!”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眼底那抹唯一希望的破灭眼神,转身,正欲开门……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身后却传来一阵大笑声,让我的手不自禁的顿了一顿,因为那笑声是如此的尖利,比哭还要难听,比绝望还要绝望…… 身体,被人猛地抱起,狠狠地掼倒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耶律逐原宽厚的身体在瞬间覆了上来,疯狂地拉扯着我的衣服…… “庄绮君,你说得好……我们只是敌人,只是敌人……”他的样子像极了地狱的修罗,疯狂得可怕…… “耶律逐原,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死命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双腿死命地乱蹬着…… 却被他一只手握住了脚踝,几下扯下了我的亵裤,使劲地向外分开…… 他甚至连外衣也没有脱,就这样用力的一顶—— “啊……”我痛得尖利的大叫,“耶律逐原,你这个野蛮人……你就只会使用暴力,你……” 他咬牙切齿的伸出二指,在我颈后重重的一点,我顿时像被人重重地从脑后打了一闷棍一般,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在晕过去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一滴水滴,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冰凉…… 刺骨的寒冷…… ------------ 108 耶律逐原终于完成了大婚,册立了鲁尔郡主为大阏氏,随后两天之内,之前被耶律逐原逐一退婚的十二位侧妃人选也一一进了宫,带来了大遥宫中一片和乐升平的景象。 而我,却在耶律逐原大婚的当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被帅哥告知,耶律逐原将我放出了牢房,却被他禁足于小木屋,并派遣了帅哥把守在此,分明地将我软禁了起来。 对于他这样的安排,我毫无异议。现在在大遥,没有我说话的位置和余地。那曾被耶律逐原退过婚,又进入到宫中的各位贵妃无时无刻不在对我充满着敌意,虎视眈眈,想着要置我于死地。这一点,从耶律逐原大婚后各位后宫都到小木屋来“拜访”,却被帅哥给挡了回去,没有让她们来影响我的生活的事可以看出一二。我知道,一旦我一离开小木屋,或者说,离开帅哥的身边,我的性命就会堪忧。 二来,现在住在小木屋里,虽也是变相的囚禁,却好歹有着床和被褥,相较于我被关在牢中的那几天,实在好了太多。 可汗的大婚,为被战火的阴云笼罩的大遥带来了喜乐的气氛。然而,战争的步伐却仍在逼近。终于,在耶律逐原大婚后的第十天,他宣布近日内将御驾亲征,讨伐来犯的楚军。消息一传出,顿时引来遥国上下一片欢腾。 而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耶律逐原,终于对楚宣战了。 从此,天下不再有和平可言。两国的百姓,都将遭受炮火与铁蹄的蹂躏! 但是,就算奇轩得到的是假的行军布阵计划,耶律逐原对楚宣战,就势必会遭受到楚国最严厉的炮火攻势。在此种情景下出兵,实属不智之举。 耶律逐原……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想到这一层,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在我的身上。 果然,就在耶律逐原宣布御驾亲征的当天晚上,已经十数天未曾在我的面前露过面的耶律逐原—— 来了。 我平静地从桌上摊开的书页中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站在门边的耶律逐原,看着被他喝令退下的帅哥的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丝担忧,心里却一片清明。 他,终于来了。 我与他,终归成为了敌人。 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我直面着他,不卑不亢,“可汗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听到我冷冷的问话,耶律逐原原来紧绷的脸微微的一抽,眸光闪动了一下,唇角轻轻翕动着,最终,化为一声冷硬的反问: “庄绮君,你如此聪明,早应该知道,本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不是吗?” 他的话映证了我心中的猜测,于是,我也不再与他赘言。 “可汗既已宣布克日将御驾亲征,想必今日前来,必是有事想问我,不是吗?” “哦?”耶律逐原眉一挑,斜睨了我一眼,唇一勾,踱到桌前,看着一豆的烛光,伸出长满着厚茧的大手,端起了我放在桌上的茶杯,似在品鉴一只上好的古董一般: “你……怎么不猜,本王今日前来,是因为想你了?” 我微微一笑,行至他的身畔,站定,别过头去,“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之时,成大事者大都舍美人保江山,可汗,你可别告诉我你会是一个例外。” 这几天,我将我与他之间的所有事情,已经想得很清楚和透澈了。他说他是为了爱我,而掳劫了我;是为了爱我,而不惜与楚国开战……可是,他耶律逐原这么做的原因,难道就真的仅仅是因为爱吗?难道他就从来不曾有过自己的私心和目的?就像他所说的,逐鹿中原,才是他毕生的梦想与要实现的霸业。所以,我只是一根导火线,如此而已。 否则,他就不会诱我偷听军事图,借此让奇轩得到假的军事情报;也不会借此将我囚禁,将绿珠杀害了。他的爱,说到底,也只能是在不威胁他的君主地位下的可怜的施舍而已。当我触到了他的底限,我的结局,自是可以预料的。 果然,耶律逐原在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轻轻地笑了开来。 “庄绮君,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他转过身来,看向我,笑容在瞬间隐了下去,“既然美人执意要当我的敌人,我自然也只能舍美人而保江山了,你说是不是?”他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只能沉默不语。 平静了一分钟,他逼近我,“如果你不想当我的敌人,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的一次向我投诚的机会。”引诱着我。 我却莞尔一笑,退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嘲意,“耶律逐原,如果给我的机会是想让我交出大炮的结构图,那我想你再给我几次机会,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我坚决地一字一顿地道,“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兵法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知道,耶律逐原既然决定了要向楚国发动进攻,那么有相对匹敌的炮火攻势,就成为他现在必不可缺的东西。所以,他说的这个机会,我不可能接受。 也许,在我所处的现代,*,*,核武器,生化武器这些字眼早已充斥了我们的观念,然而在古代,仅仅是我凭着自己一些想象和道听途说的制作过程所制作的一个最简易的大炮,都会成为让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丧生和流离失所的神兵利器。而古代的历代君主们为宣扬自己的政绩,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开疆拓土,以铁血攻势无限制的扩张自己的版图和势力。我该庆幸的是,楚国太平惯了,不愿轻易国之重器,所以上至国君,下至边境守将在大炮制作出来后都仅仅用于防御,未用于攻伐,就连这一次远征遥国,奇轩一见炮火威力,便仅将此用于攻城之用,尽量将百姓的伤亡减到了最低的程度。可是,如果大炮的制作工艺与方法流落在耶律逐原的手里,谁又敢保证,像耶律逐原这样有着称霸决心的君主,虽然他现在碍于炮火的攻势一再的避让,但如果他一旦得到大炮,他会如何使用?会不会夷平整个楚国? 届时,只怕两国又会再起争端,让无数百姓枉死于炮火之下。 所以,我不会把大炮的制作方法交给他,怎么也不会! 然而,当耶律逐原见到我如此坚决的拒绝他,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后,他又恼怒了起来。 “庄绮君,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他强抑住心中的怒火,冷着声问,“你当真……决定要这样做?” “是……”我刚欲坚决的张口—— “我告诉你,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他鹰眸一瞪,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想好了再说!”说到这里,他别开眼去,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然而,纵然他再怎么威胁我,我的决定却也没有改变。这是个原则问题,我是现代的人,我不能眼看着因为打点,就让两国的百姓血流成河。我已经错过一次,我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所以,“是!”看着他的脸孔,我几乎根本就没考虑地直接再次拒绝了他。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耶律逐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受伤的表情,却马上被冷硬与冰雪所湮没。 “好……好得很……庄绮君,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是……放弃了我。”他仰头长叹,紧紧地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底是一片冷漠,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情绪。 缓缓地,他将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既然如此,那你跟我来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语。 他于是冷冷的一笑,解释:“放心吧庄绮君,我不会杀你……只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 ------------ 109 走出囚禁我的小木屋,跟着耶律逐原七转八拐后,他带着我进入他的御书房内。正当我奇怪他怎么会将我带到他这么私密的地方时,他突然上前,在一堵墙边站定,然后伸出手,也不知道按了一下哪里,突然只听“嘎啦”一声,他面前的墙就这样裂开了一道缝,然后180度的旋转,裂缝越来越大,随着一条密道就此展开在我们的眼前,密道中隐隐透出的凉风也微微地吹在我的脸上。 我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记得以前在看电视的时候,曾无数次的看到电视中的古人在屋子里的墙壁中安装夹壁隐藏自己的重要物什,或是修一条密道用以逃生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等,而这内壁则由机关消息所控制,非常的保密。却怎么也不曾想到,我竟然也有机会能够一睹这古人的智慧而创造出来的东西。 怎么耶律逐原会在自己的书房内安装这样一条密道呢?他要带我去见的人,到底又是谁?被关于这秘道中的人,想必应该会是重要的人物吧?会是谁呢? 见我疑惑不解地死死盯着密道,耶律逐原在密道门口站定,转过身来,冲我淡淡地一笑,伸出一只手来,“进来吧。密道内光线不好,我牵你。” “……”我不语,直觉地将手负在身后,往后一退。 他见我如此防备地神情,只是一笑,倒也没再多语,转身,进入石墙之内。 出于好奇,我还是跟了上去,跟着他的脚步,进入石墙内,眼见着一条青砖铺成的楼梯就在我的眼前,不大,却让我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石道内,每五级阶梯处就点有一盏油灯照明,阴惨惨的,蓝悠悠的光,说不出的凄凉与寒意。 我壮着胆子跟在他的身后,摸着两旁冰冷的石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下完最后一梯,又转过墙角,一个独立的,用坚铁打造的,类似监牢的囚室就展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想不到的是,囚室前竟整齐地站着一队带刀的侍卫,见到耶律逐原,忙恭敬地一揖,齐声道:“卑职参见可汗。” 耶律逐原点点头,“嗯,平身吧。”招呼着这些侍卫平身后,又转头看向身后一脸惊惶与疑惑的我,待我走近他的身前,正要发问,却见他冷冷地对一个侍卫道,“开门。” 侍卫得令,走到囚室前,把挂在门上的锁给解了下来,帮我们缓缓地打开了那扇铁门…… “嘎……”随着铁门厚重沉闷的声音响起,一股夹杂着血腥与臭气的气味顿时刺入我的鼻腔。忍着这不舒服的感觉,我看向门内,却在看到入眼的情时,顿时惊得一动也不能动。 只见在这阴暗的囚室中,一个火炉上,正架着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一个身着囚衣的犯人,像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般,双手,被人用长长的铁钉死死地钉在木头支起的十字架上,从手掌中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鞭子抽得烂成了布条,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几乎所有的伤口都在淌着血,有的地方已经化脓,流出阵阵泛着恶臭的液体。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粘成一绺绺,覆在他的脸上,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就是这样一幕,就已经让我忍不住掩嘴惊呼了一声。 他……死了吗?为何,我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呼吸的? 然而,许是听到了我的惊呼,他突然间全身一震,艰难的,似乎很痛苦地抬起了头来,突然间睁开眼睛,凌利的目光从乱发的中射了出来,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一见是我,竟然一阵激动地起伏着胸膛: “绮君……是你吗?我的兄弟……”他突然间嘶哑着嗓子,费了很大的劲,开口,却似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身体使劲地想向前扑,却奈何双掌被钉,一声痛呼,又颓然地向后倒在木架上,双掌处,又开始汩汩的流血。 我惊了一下,直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耶律逐原一手揽住了腰,带进了怀里。 “怎么?你以前不是和他很亲密的吗?些许时日不见,竟然连他也不记得了?”他俯身在我耳畔,似情人的昵语般地问我,见我怒目向他,又扯唇一笑,直起身,信步踱到那人身边,偏着头,却笑得邪肆,“如何,王雷,你想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准备说了吗?” 王雷?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间全身一震。 这个人……这个被绑在十字架上,受尽了酷刑的人,竟然是王雷? 不,这怎么可能会是王雷?这个快没有了一点生气,受尽了折磨,全身邋遢,满身血污散发着恶臭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记忆中,那个聪明绝世,意气风发,与我称兄道弟,一同打牌,一同研究新式发明的人……那个在奇轩军营中最早得知我是女儿身,却为护我周全而将我留在身上当他助手的王雷?怎么会是那个温润中又带着狡黠的王雷? 不…… 不会的!这人一定不会是王雷! 可是,当耶律逐原将他低垂的头缓缓地抬起,挑着眉与他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我的心里却陡然一凉—— 他,果然是王雷! 只是,现在的他,却已经被酷刑折磨得毫无生气,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也瘦得像被削了骨一般的塌陷了下去…… “王雷?”我不敢相信地直视着这个被钉在木头上的人,一步一步,似要将他看清楚,“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近到他身前,看着他勉强抬起低垂的头,冲我吃力地笑着,那笑,再也不似我记忆中的晴朗自信,就像被人抽起了生命般,有些恐怖,有些让人害怕。让我的心一酸,捂着嘴,泪水忍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王雷,王雷……”我一把抱住了他那瘦得如柴一般的身躯,感觉就像抱着一具骷髅一样,让我全身止不住地一阵颤抖,“王雷,真的是你……怎么你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我的身体却被人在下一秒活生生地扯离王雷,耶律逐原狠狠地抱住我,滚烫的胸膛熨贴在我的背上,恶狠狠地看着王雷,“王雷,你要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大炮的制作图了吗?” 听到耶律逐原的话,我转身,抬头,含恨地看着他:原来,他抓王雷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想从王雷的身上,得到大炮的制作流程?那王雷受那么多的伤,就是因为熬刑的原因吗? “绮君……”王雷却对耶律逐原的喊话丝毫不理会,只是微微地抬起头来,看着我,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我,“绿萼她……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已经……已经……” “……”我顿时明了他要问什么,却只能无颜地别开眼,泪如泉涌,沉默许久,终是不忍地点了点头。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王雷长长地一声叹息,看到他的生命之花在慢慢的凋落。 “呵呵……”他干哑地笑着,“其实……当我见过绿萼后,被抓之时,我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可是,我却总不相信……她已经……” “对不起……王雷,真的对不起……”此时此刻,我只能流着泪,向王雷倾吐着我心里的歉意。 王雷的头无力地垂了垂,却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她涉险的……因为,我无法不救你,在得知你有危险的时候……”他看着我,唇角漾出一抹濒死前的笑意,“庄绮君,你知道吗?王雷此生,放浪过,不羁过,我看不起世人……却独独引你……引你为知己。因为,也许,我在别人的眼睛里……只是一个手艺人,既使我的创造……是如此的稀有……在别人的眼底,也比不上读书做官……可是,唯有你……欣赏我,还能与我……共同创造一些惊世之作……我王雷得一知己……若此,此生无……无憾……所以绮君,你不用……不用感到愧疚,这是我……我与绿萼共同的选择……况且,我与绿萼……相信不久,我就可以……去见她了,去陪伴她了……” “不,不!”听王雷这么说,我心里的自责更是无限制的扩大。我如何能告诉王雷,之所以协助他制造这么多的东西,只是源于我一时的逞能,想展现自己的才华,展现我一个穿越女懂得多,让大家都能佩服我? 可是,我这样的心思,却幸运地被王雷引为了知己,甚至,为了救我,不惜自己的生命…… 我,何德何能? 王雷,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对待啊! 可是现在,我还能说什么?绿萼已死,王雷也受尽了酷刑的折磨,这一切,却是确确实实因为我的关系。王雷,你与绿萼的这份情谊,我要如何才能报答? 一个反手,我终于挣脱了耶律逐原的钳制,再一次地,飞奔到王雷身边,狠狠地抱住他,“王雷,王雷,你坚持住,别泄气,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出去……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知己吗?你不是还想再做许多的发明创造吗?你难道忘记了,你是天下闻名的‘造物圣手’啊!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等我们今后回到楚国,我们还会做许多的发明,嗯……对了对了,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自行车么?还有爆米花的爆筒,你不上次没能研究成功吗?还有还有……我还知道好多好玩有趣的发明哦,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把它们创造出来吗?所以王雷,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不要死,不要再让我心里有遗憾……好不好?我相信绿萼也不会希望你死的……对不对?所以……好好活着,答应我好不好……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我抱着他,流着泪喃喃地道,却在瞬间下定了决心。 回转身,我看向身后一脸阴沉的耶律逐原,红着眼,咬着牙,“耶律逐原,你不就是想要大炮的制作方法吗?这不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吗?你抓到了王雷,知道无论如何也从他的口中探不出消息,刚好他想见我,你就趁机带我来此,对不对?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好,我把大炮的制作方法给你……只要你放了王雷!” ------------ 110 “不!不行!” 然而,我的话刚一出口,耶律逐原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对,王雷却突然激动得大吼了起来,他剧烈的挣扎着,扯着木架都晃了几下,掌心的伤口处,也再次流下了鲜红的血。 “庄绮君,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吗?”王雷拼着一口气,狠狠地朝我吼着,“不可以,你不可以把大炮的制作方法给他……他是遥国的蛮王啊……他如果得到了大炮的制作方式……庄绮君你想一想,楚国会怎么样?楚国的百姓会怎么样……还有,你最爱的陆将军……又会怎么样……不能给他,不能给他!否则……我王雷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啊……” 他的话未完,“啪”的一声鞭响,只听王雷一声闷哼,咬紧牙,似忍着巨大的痛苦,豆大的血珍如断了线似的,纷纷从他破裂的衣服内汹涌而出,再一次晕红了暗红血痕的衣服。 我回头,不意外地耶律逐原手里的钢鞭不知何时已攥在了手里,鞭梢处,竟隐隐地滚动着血珠。 “耶律逐原,你在做什么?”我咬牙切齿地对他吼着,急忙上前,捂住王雷的伤口,又焦又急地看着他的血从我的指缝中流出,在瞬间染红了我的手指。 回头,气急败坏地看向耶律逐原,“耶律逐原,我答应你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还觉得伤他伤得不够吗?” 耶律逐原眼眸深沉地看着我,许久,挑眉,冷冷地对外面的人道,“来人,拿笔墨来!” 立刻,有侍卫端来了指笔,站定在耶律逐原的身侧。 耶律逐原一把扯过我,捏住我的手,皱眉,“脏了……真脏。”说完,从拿过一张纸,仔细地帮我擦拭着手上的血,直到擦得干干净净,他才一个眼神,命侍卫站在我的面前,“那么绮君,现在将图纸画出来吧。”又俯身在我耳畔,“这一次,可别忘记了王雷的性命还在你的手里,千万……莫要再骗我。” 我自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怕我,会画假的图稿给他,所以,他以王雷的性命相胁,如果我有一丝的隐瞒或作假,恐怕届时王雷的性命就难以保全了。 深吸一口气,我颤抖着,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那只毛笔,蘸饱了墨汁,缓缓地朝宣纸下移去…… “庄绮君!”突然,身后的王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来,中气十足地冲我大吼起来,“不可以!不能把制作方法给他!如果你为了救我而让楚国的元气受损,那我王雷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我会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我握着笔的手在发着颤,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如此天人交战的心情。 王雷所说的大义,我明白。可是,他与绿萼毕竟是为了救我而出的事,绿萼我已经保不住了,我不能再让王雷有事,不能! 想到这里,我重重地长吐了一口气,仍然准备落笔。 “庄绮君,我王雷当你是知己,可以舍弃性命的来救你,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这样死去,也不愿你为了救我,而让我当这个千国罪人!因为这样的话,我会生不如死!”身后,王雷继续在向我喊着话,动摇着我的决定。 手,又一定停了下来。 怎么办?我犹豫了。 “况且,绮君你看一看,我的双手,令我骄傲的双手,已经废了。从此以后,我已是一个废人,再也不能制造得出那些令世人称奇的东西。而且……绿萼也不在了……现在的我,只求你……念在过去的情谊上,保全我的名节,不要让楚国的将士,不要让楚国的百姓蒙难……” “啪!”又是一声鞭响,“住口!”耶律逐原的大喝。 “庄绮君,你听到没有?如果你今天画出了此图,我王雷就算是白交了你这个朋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我叫你住口!”耶律逐原气急败坏地吼,在我身上虎虎生风般地挥动着鞭子。 “啪!” “啪!” ………… “庄绮君,不许画,不许说!你听到没有!”王雷的声音在我身后呼啸。 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闭了闭眼,左思右想间,却没有决断。 如果我今天将此图给了耶律逐原,就意味着将来的遥楚,必有一场大的灾难和战争…… 如果我不给,那个为了我而将生命都义无反顾抛弃的朋友,就会命丧于此…… 何去何从,我该如何决断? “啪!” “啪!” 身后,鞭子一声一声,仿佛抽打在我的身上,心上。 “庄……绮君……不要……”王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泪水,模糊了眼眶。此时此刻,我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死去,那样,就不用再面对如此让我为难的一刻。 两难间,突然,一粒飞溅的血点突然溅到了纸上,立刻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血花。 我如梦中惊醒一般蓦然回神,猛地扔掉笔,回转身,冲着正甩开鞭子鞭打着王雷的耶律逐原飞扑了过去,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竟也将他如铁塔般的身子撞得晃了晃。 然后,护在满身是血的王雷身前,我直视着已经气息奄奄,但一双眼睛仍然充满着渴望地看着我的王雷,“王雷,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死……” 听闻我的话,王雷笑了。他知道,我已经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是生是死,由他决定。这就是我,对他的尊重。 “绮君,不必难过。”他的眼温柔地看着我,有着一丝了悟,也有着一丝绝决。 “为楚国,为知己,我王雷……死得其所!” 一滴泪,在听闻他的话时,流出了我的眼角。 我知道,这是他的决定。 “王雷,这一辈子,能和你结为好友,是我最幸福的事!”我再次拥住他,不顾他身上的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裳,喃喃地道,“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最最佩服的人!” 王雷笑,眼望着我,“庄绮君,得友若此,王雷亦此生……无憾!” 我点点头,吸吸鼻子,退开。 虽然我是如此的想要救他,可是我知道,在生死、忠义不能两全的时候,尊重,就是最好的报答。有些情谊,只能以死亡,来作为报答。 王雷,你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铁骨铮铮的男子! 最后,再看一眼王雷。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与他,即成永诀! 转身,我快步地越过耶律逐原,向门外走去。 “庄绮君!”耶律逐原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你当真……不救他了吗?” 脚步顿了顿,我强忍着眼泪,继续向前走去。 “来人啊!给我将此人……凌迟处死!把肉一片片地切下来,喂狗!” 然而,耶律逐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是!”一刽子手模样的人应着,开始向屋内走去。我凉吸着气,看着他麻利地将王雷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已经全身赤祼,暴露了身上所有的伤口。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深深呼吸,简直不能相信,耶律逐原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眼见着刽子手拿着一张鱼网向王雷走去,我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一把推开他,愤怒地看着耶律逐原,“耶律逐原你想怎么样?你已经要杀掉他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看着一个人这么痛苦的死去,你的心里会安心吗?” 怎料耶律逐原却不应不答,只扫一眼呆立在一旁的刽子手,冷喝道,“还忤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动手?” “是……”刽子手被他的眼一扫,全身一个哆嗦,立刻上前将网展开,命两个侍卫将网紧紧地绷在王雷身上,待到网绷得不能再紧,皮肉也从网中鼓了出来,再用布结成绳勒进王雷的嘴子,绕过脑后打成结,防止行刑途中犯人咬舌自尽。做完这一切后,刽子手这才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刀,慢慢地向王雷走去…… “不!”我惊恐地大叫。简直不敢想象这样血腥的一幕。 自古以来,凌迟就是历朝历代最为残酷无情的刑罚。看着犯人活生生地被绑在刑架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一刀的割下,血流成河,直至变为骨架,可心却还在跳动,却死不得,痛不欲生的感觉…… 这简直,就是最令人恐怖的经历! 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我扑过去,双手紧紧抱住耶律逐原的胳膊,痛苦地看着他,“耶律逐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然而,此时的耶律逐原却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俯身看我,“我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对,我什么都不想,我就是想让这些人,死得痛苦!因为,我恨你……我最想看的,就是你痛苦!而王雷、阮绿萼、陆奇轩……但凡和你有瓜葛的人……我发誓,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说完,他红着眼,一把将我甩倒在地。 被他这么重重的一摔,我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小腹处,也传来了阵阵刺骨的疼痛。 然而耶律逐原却不再管我,只睨了一眼早已准备就序,只待他一声令下即可动手的刽子手,冷冷地发出了号令,“开刀!” 这一声命令,简直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顿时将我唯一的期待化为乌有。 回头,看着刽子手手脚麻利地拎着亮晃晃的刀片,自王雷胸前鼓出网中的肌肤就是一剜…… “唔……”已经奄奄一息的王雷顿时痛得仰天长呼,手脚肌肉绷得紧紧的,胸前的肉顿时被削去了一块,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王雷……”我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慢慢地,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坐地上爬了起来。 我知道,我是阻止不了这一出残酷的刑罚了。 就像当初,我阻止不了耶律逐原用这种酷刑处死绿萼一样。 看着王雷赤身裸体的站在我的面前,看着他本来就清瘦的身体如今更是瘦得皮包骨头一般,还被紧紧地缚在鱼网中……还有,胸前那个被剜掉一块的血洞…… 我记得,以前在一本古历书中曾看过,凌迟一刑,足足要剐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多,一刀也不能少。期间,犯人还不能死,一直要等到刀数满了,再由刽子手一刀直捅心脏…… 可是,这样的刑罚,却是如此的让人生不如死! 刽子手又将刀对准了他胸前的另一处肌肤,一剜…… “唔……”王雷又是一阵痛呼,早已被钉在了木架上的手亦不由自主的想要握拳忍痛…… 血,顺着他的皮肉剥离处,又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整个身体…… 这情景,简直就是人间的炼狱! 痛呼过后,王雷大力地呼吸,带动着鲜血更加汹涌而出。然而,他的眼睛对求助般地,对上了我…… 帮帮我! 我知道,他在对我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我捂住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帮帮我…… 王雷的眼睛在向我眨动,充满着乞求。 泪水,不禁泛出了眼眶。 刽子手手起刀动,又是当胸一刀…… 我的眼前,不自禁的,又闪现过许多与王雷相处的画面:初次见面,我与他探讨着抛石机和诸葛弩时他眼底大放异彩的样子;他不顾所有人的意见,执意要将我留在自己身边做助手,只为他知道我是女儿身,怕我在军营里受到男人欺负;与他斗地主,却被他反攻而被逼要跳脱衣舞时他笑得自信满满和得意的神情…… 而如今,如此自信与风华的一个人,却沦落成这样—— 全身浴血,生不如死…… 强忍着泪,我眼神一凛。 既然,他不渴望苟且的生,那么,至少我能为他选择一个痛快一点的死…… 我不能想象,他被活生生地剥成一副骨架尚不能死的惨状。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痛苦与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王雷,今生今世,我欠你的,再也无法偿还了。 情和义,难两全。但既然选择了尊重你的选择,那这一次,就由我…… 送你上路! 可是,我即使想帮他了断,也没有称手的兵器。于是,我站直了身,走到耶律逐原面前。 “耶律逐原!”我听到我的声音突然之间没有了刚刚声嘶力竭的嘶哑,反而变得十分的平静:“你先让刽子手停手,王雷,他是我的朋友,就算死,也让我……亲自为他送别!” 耶律逐原冷冷的从鼻端哼出一口气:“庄绮君,你想干什么?杀人?你会吗?” “耶律逐原,两国交战,其实为的是各自的利益,你即使要虐杀俘虏,也要尊重他的尊严!”我强迫着自己刻意隐下小腹越来越清晰的痛楚,一字一顿地道。 耶律逐原却一声冷笑,“哈哈,庄绮君,你们卑贱的楚国哪里还有什么尊严?我也不会再惯着你了!从此以后,别再跟我提尊严,你没有这个资格!” “不,我有!”我一字一句的回答他:“再卑微的人,都是一个生命。这是对生命的尊重。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死得这么没有尊严。还是……耶律逐原,你作为一国的君主,连这样的肚量也没有?” “说得好!反将我一军?”耶律逐原的脸上掠过一丝冷意,“好,那我就让你亲自去送他!” 说完,他向正在行刑的刽子手挥了挥手,刽子手立刻会意地退了下来。 我微微一笑,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王雷。 此时的王雷,仿佛已经变得半昏迷了,我走到他的身前的时候,他感觉到我,可是他连抬起眼睫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眼神的余光,一直瞄着离王雷不远处就放着那把凌迟的尖刀和盛肉的盘子…… 不能再犹豫,几乎就是一刹那—— 我一把抓起盘子里的尖刀,照着王雷的心脏,一刀捅了进去…… “嗤!”是金属刺进肉里的声音…… 王雷全身一震,身体开始痉挛……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却有了一丝解脱的快意。 “王雷……对不起……”我流着泪,看着他的眼,任由他的血流下,染红了我的衣裳,只能喃喃着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王雷的脸抽了抽,似乎想向我挤出一丝笑容,却在瞬间松弛了肌肉,眼皮一垂,无力地低下了头去。 我知道,他终于解脱了! 而我,也解脱了。 转过身来,我虚脱地看着耶律逐原,看着众人一脸惊恐的表情,笑了,像一个染满鲜血的地狱修罗。 “咣当……”我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 小腹,剧烈的痛疼着,似乎有一股暖流,正在汩汩的涌出……痛得…… 似乎要了我的命。 手捂住肚子,我拼命地抽着气,想要缓解这样的痛楚,奈何这种痛楚却越来越剧烈,到最后,似乎痛得连呼吸都变为了奢侈。 一个不支,我猛地倒在地上。 “耶律逐原……我恨你……”我抬起头,咬着牙对他道。 是你……逼我杀死了我的朋友…… 你这个刽子手……我不会原谅你,不会…… 却见他嘴唇微张,一脸惊惶地望着刚刚站的地方…… 我喘着粗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里,竟然汪着一滩血。 “庄绮君……”他似乎呆了,愣了很久,才一步一步地向我慢慢地走过来,“你……你怎么了……”蹲下身,想要查看我的状况。 我憋着一口气,猛地挥开他欺近的手,“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要碰我!”然后,想要使力地站起身来…… “啊……”然而,腹内的剧痛又让我狠狠地跌回了地上,流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意识,越来越不清明…… “绮君,绮君……”我听到耶律逐原在惊慌地大呼着我,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抱进怀里,“来人哪,快宣御医,快宣御医!” 那声音是如此的尖啸,充满着惊惧,划破了我的耳膜,就犹如旷野中的孤狼,孤独,而绝望。 ------------ 111 那一夜,夜黑如磐。但耶律逐原的怒吼,宫人惶恐与惴惴难安的表情,女官们走上走下端出去一盆盆的血水,却充斥着了整个大遥的后宫;我强咬着牙忍着一阵阵剧烈的痛楚无边的蔓延,从额上滴下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都成为了我永生难忘的噩梦。 那一夜,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就在那简陋无比,如今却被人挤得人山人海一般的小木屋里,仓猝得我甚至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听到宫中的御医在向耶律逐原禀报着我的病情,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慌张,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可汗……这位小姐的心气郁结,本已有气血不足之症,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滑胎。胎儿……定然是保不住了。可是如果不能立刻为其止血的话,恐怕连她的性命也……”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耶律逐原的脸上,似乎显出了一抹惊恐的神色。 “可汗,一个中原女子,没了也就没了……”一旁,刚被册封为大阏氏的鲁尔正在好意的劝慰着他,可刚近他的身,就被他大掌一挥,“啪”的一个五指印印在了鲁尔粉颊上。 “滚!”我听到耶律逐原的怒喝,他手指着门外,压抑着全身的低落情绪。 鲁尔捂着被打得偏倒在一边的脸,抬起头,眼神愤恨与怨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带着自己身旁的宫女,离去。 很奇怪,明明剧痛让我如此难以忍受,腹内那种如绞一般的疼痛,那种感觉生命在我身体里流逝的疼痛足以让我恨不得能立刻死去,却在看到耶律逐原那落败的表情时,我竟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耶律逐原,你相信报应吗?也许,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曾经是如此的渴求我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他来了,如你所愿,可是,却也恰恰是你,亲手扼杀掉了他稚嫩得甚至还未成型的生命,也亲手斩断了我与你之间那唯一的一点联系。 看着你一步一步向我踱来,看着稳婆摆弄着我棉被下的身体,听着御医向你战战兢兢禀报我现在的状况,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悔意。 这丝悔意,却让我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和失去,为的就是要报复你! 不自禁的,我笑了,扼不住地笑了起来。却在笑的同时,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某种东西在迅速的流失。 我的体温在越来越冷,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浑浑噩噩间,我听到耶律逐原的大吼声,尖利,绝望,却饱含着沉痛,萦绕在我的耳畔。 “绮君,不要……你千万不能有事……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想避孕,却让人点燃了和麝香味道相仿的安眠香,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注意到你的异常……不过没关系,绮君,我们来日方长的,对不对?将来……将来我们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绕着你我,娇声的唤我们父皇和母后的……绮君,我现在……只求你不要有事,不能有事……” 我听着他的话,却感觉像坠入了七里雾般,分不清是现实亦或幻境。 只是感觉好累,好想闭上眼,睡一觉…… “绮君,”在意识完全沉下去的时候,我却真真切切地听到耶律逐原的狂吼,他拉着我的手,似乎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向下滑落,濡湿了我的整个手臂。 “庄绮君你听着……我不许你有事,你听到没有!不许死!你如果死了,我会发兵,我会攻楚,就算穷尽大遥的最后一兵一卒和我的性命,我也誓要杀尽所有的楚人,用他们的血……为你陪葬,你听到没有!”依旧是如此的霸气。 我于是又笑了。为了他这样的霸气,也为了他的无知与幼稚。 耶律逐原,你当你是谁?你只是一个人,平凡的肉体凡胎而已。你凭什么认为因为你是帝王,就可以掌控着别人的生死? 而这一次,我不想再听你的威胁,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然而,虽然我如此作想,但在经历几番浮沉与煎熬过后,我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我没死。 因为耶律逐原利用自己手中无上的权力,霸道地将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看着满屋子站是黑鸦鸦的人头,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憔悴的神色,和他们在看见我清醒过来时那欢呼雀跃的神情,我就知道…… 原来,拥有权力,无上的权力,就真的能够掌控一个人的生死。 耶律逐原他真的做到了。利用手里的权力,威逼着每一个为我看病的人,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终还是将我拉了回来。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绿萼与王雷的死,也不会忘记他……只是我的敌人。 在上好的极品补药的作用下,我虚脱的身体好得很快。不久,便又能下地活动了。但我却对耶律逐原采取了不闻不看不理的态度,任凭他天天在我的房间里来来去去,或坐或站,或躺或睡,甚至有时他会拥抱着我入眠,但我自常心以待。 我知道,耶律逐原现在对我不明朗的态度,让宫中凭空地多出了许多的流言蜚语。这点,从每天来来回回的宫人眼底的一丝怨愤就可见一般。我知道,外界对于我有种种无端的猜测和中伤,甚至可能已引来了许多有心人士的注意的目光,可是,我仍然平淡若定。 因为,我不爱他,所以这些流言,这些伤害,于我无益。 终于,寒冷的冬天,过去了。 而遥与楚国之间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过完了遥历的春节,当大遥的天空迎来了早春的第一缕阳光时,耶律逐原终于决定—— 御驾亲征,平定楚国的进攻,继而挥军南下。 消息,自是瞒我不住的。特别是可汗亲征,是举国上下的一件重大事件。所以,在耶律逐原宣布这个消息之后的一个时辰内,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所以,当耶律逐原再次踏入我的房间之时,我终于忍不住地,终于向他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应战?” 他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下巴一紧,垂下眼敛,“时机已到。”平静地应了我一句。 我的心却因为他这淡淡的一句话而骤然一紧。 “什么‘时机已到’?”我压抑着心底的慌乱,问他,“莫不是……楚军出现了什么变动?” “……”耶律逐原听了我的话浑身一震,却默然不语。 见他的表情,我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是不是陆奇轩出了什么事?你们……把他诱到了伏击圈?还是……你们已经杀了他?”这是我猜测的,最坏的结果。 面对我的问话,耶律逐原依然沉默,但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不相关的人,你不必这么在乎。我说过,我才是你的夫。”他看着我,平静地开口,“待我此去平定大事以后,将会立你为遥国的阏氏。你只要安心待嫁,就好。” “耶律逐原!”我大吼一声,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坚定地道,“我要知道,你把陆奇轩怎么了?” “……” “你回答我!” 在我咄咄相逼之下,他的神色终于浮出一抹怪异。“你……就真的这么在乎他的生死?却一点也不关心,和你有肌肤相亲的人即将远征?” “……”一句话,却噎到了我。 他神色未变,定定地看着我,眼底有着一丝了然,也有着一丝伤痛,终于,过了很久,伤痛隐去,他压抑着嗓音,却有着一丝快意地告诉我答案: “陆奇轩前不久于甘北道一役,遭受我军夜袭,全军覆没,所有大炮和军备,均被我军所获。而他本人……亦尸骨无存。” 轰! 我的天,突然间塌了。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能动,亦没有任何的表情。 想笑,却扯动不了嘴唇;想哭,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响。 虽然,在得到耶律逐原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时,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但当这件事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我仍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不,他骗我,他在骗我! “耶律逐原,你在骗我……对不对……”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耶律逐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沉下表情,长长一叹,“庄绮君,从我认识你以前,一直……都只有你……在骗我。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没有骗你。如果,不是有了万全的把握,我耶律逐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将士冒着成为炮灰的危险而去打战。而我现在既然下令出征,自是有了万全的把握,你说,对不对?” 听完他的解释,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哈、哈……”我干笑了两声,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那个,我最爱的人,在这个时空里最懂我爱我的人…… 竟然死了? ------------ 112 “不,不可能!” 在静默很久之后,我终于从胸腔中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不,我不相信,耶律逐原,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本能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到门口,骤然转身,拉开房门,飞快地朝外面奔去。 耶律逐原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有此反应,起身,他动作迅猛地追了上来,大掌一伸,顿时将我擒到了他的怀里。 “耶律逐原,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哪怕是尸体,我也一定要去找他!”身体被制,我只能在他怀里使劲的扭动着,企图脱困。 然而,耶律逐原却将我越抱越紧。 “绮君,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他在我身后用低喑的声音道,“绮君,陆奇轩死了,岂不更好么?至少,你的心不会再痛苦,不会再挣扎,至少……” “不,你放开我!”我使劲地挣脱他的钳制,回转身,血红着眼看着他,“耶律逐原,不会……不管奇轩有没有事,我都只爱他,我不会爱你!你给我的感觉,只是痛苦,只是血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说得一字一顿,说得坚决,也说得耶律逐原全身石化。 夜晚的大遥内,沁出初春的泥土气息,透出微风阵阵。 然而我与他,却这样相对着,很久很久,沉默……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睁开眼,就知道听到阵阵擂鼓声和号角声。由远即近,却听得真切。 我一个激灵爬起床来,顿时睡意全无。 鼓声?号角? 耶律逐原要出征了! 我的心脏顿时心慌意乱,我本以为,因为得到陆奇轩的死讯,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 该死,现在才是破晓时分,耶律逐原的军队就已经集合好了么? 耶律逐原,他真的要御驾亲征了吗?他说他已缴获了几顶大炮,那么他现在会怎么做? 遥与楚的恶战,真的免不了了吗?届时,将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两国又会有多少的百姓会因为这一战而丧失性命? 不行,我要阻止,我一定要阻止他!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的,是不是?奇轩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不想打仗,所有的百姓都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田原牧哥,渔樵耕读,安乐和平。 所以,我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争! 当我匆匆忙忙的跑进木屋外,正欲出去看一看,却见帅哥和一些侍卫都在木屋外等着,当我出现时向我恭身一揖。 “庄姑娘,”见我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想要一越而过,帅哥伸出了手,拦住我的身体。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耶律逐原在哪里?” 帅哥和另一个侍卫交换了一下担心的眼神,却都垂下头,默然不语。 见他们这样,我心里一凉,加快了脚步想要冲出去。 然而身体又被帅哥给挡了回来。“来不及了!”帅哥看着我,皱着眉地道:“如今三军已经开拨,可汗是主帅,此刻已经出发了。庄姑娘,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等可汗凯旋回来的时候再说吧。况且,可汗下令,他不在的期间,你不可轻易踏出小木屋一步。”说完,他朝我比了一个手势,“庄姑娘,你请进去吧。” 听了这席话,身体蓦的一软,我几乎瘫在了帅哥身上。 出发了? 耶律逐原真的已经出发了? 这场战争,我终是无法阻止了吗…… 转回头,我看着帅哥,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等他凯旋的!我要等他的丧钟敲响!” 说完,还没等帅哥他们回答,我转回身,绝决地走进小木屋里,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耶律逐原这一走,我的日子顿时不再太平。其实,这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中国有句老话,“出头的椽子先烂”。耶律逐原未出征时,天天守着我,寸步不离,所以,有关我独擅专房的遥言,在大遥宫中早已不是秘密。这后宫中的争斗,历朝历代都是有的,那是一片和乐下暗涌的杀机。再加之每个后宫背后所代表的贵族势力和对我不满的各位朝臣…… 况且,耶律逐原现在走了,监国的又是素来就对我有敌意的耶律阿单,虽有帅哥一刻不离的守护,但这大遥宫中,想要杀我之人,岂能数得清道得明?防之又防,可又能防得了多少? 果然,就在耶律逐原出征的第二天,我就遭遇到了杀身之祸。 这些事,我心里很清楚,却一点也不曾有过害怕。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从我知道奇轩出事的那一刻起,生与死,就对我再也不重要了。 所以,当我看到有宫人来找守在我门外的帅哥,说四王爷有前方的紧急军情奏报要找他商量时,我打开了房门,让一脸犹豫的帅哥赶快过去。 再然后,我端坐在房内,看着门被突然地打开,看着一身华服一脸倨傲的鲁尔郡主——不,现在已经该称她为大阏氏的女人在一群宫人与女官的簇拥之下迈步走了进来…… 我的唇边,绽开了一朵隐隐的笑花。 站起身,退至一旁,看着鲁尔大阏氏坐在我刚才坐的板凳之上,转头抬起一双美丽的凤眼睨我一眼…… “大胆!”顿时她身边的一位执事宫人立刻会意地朝我喝斥起来,“无礼的女人,见到苍汀大阏氏,还不快行礼!” 在他喝话的同时,所有人肃然的目光顿时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无视宫人的喝斥,抬起眼,看向上位的女人,“鲁尔郡主,近来可好?”不卑不亢,也不尊称她的封号。只当她,仍然是不久之前,还被我吓跑的那个小郡主。 果然,一听到我还叫她原来的封号,大阏氏的目光中顿时闪过了几分杀机。显然,我略带嘲意的问候,让这位大遥的正宫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庄绮君,”她挑挑眉,淡淡地开口,“些许日子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本宫未嫁予可汗前的闺名。”正宫的架子倒端了个十足十,明摆着是在警告我,她现在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却笑了开来,“是啊,鲁尔郡主与民女前一回见面时的事情,郡主的风采和衣冠不整的形象,民女倒是一直未能忘怀啊。”我又嘲笑了她一番。立刻看到一些知道眼见此事的女官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你!”大阏氏顿时银牙紧咬,搁在膝间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然则本宫看你,倒与当日的情况,相差了很多啊!”突然间,她又笑了开来。眼睛轻轻地扫视了一下我现在的居所,又漾开一脸嘲意,“啧啧,现在的状况,可比本宫当日见你之时,相差了许多啊!” 我又笑了,“是啊,郡主说得对极了。想当日郡主被我扯破衣襟哭花了脸,那模样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啧啧,不想多日不见,竟也能位居正宫。人生际遇,莫过如是,是吧郡主?” 我话一完,顿时又听到一阵抽气声。 大阏氏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她本想嘲笑我一番,却不想我却每一下,都能击中她的要害,这当然是她不能容忍的事。 果然,下一秒,她翻了脸,用眼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身旁,刚刚喝斥我的那个宫人。 那个宫人会意,立刻也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冲左右的女官一声怒喝,“大胆庄绮君,竟敢得罪大阏氏!来人,给我掌嘴!” 顿时,两个女官从一旁走了出来,不怀好意地向我走来。 我自是明白她们想要干嘛,却也不甘示弱地举起手,将指骨捏得嘎嘎响,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看向大阏氏,“怎么,郡主当日打不过我,今日仗着人多,想讨回来?” “你!”大阏氏身旁的宫人闻言被我气得差点跳脚,“还不快点给我掌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的嘴!”尖嘎着嗓子道。 女官闻言,两只如蒲扇般的手掌立刻向我呼啦啦地左右开弓地向我扇了过来。 我头一低,一弯腰,两个女官的扑了个空,“啪”的一声,彼此扇了对方一巴掌。 “啊!”宫人一声惊呼,所有的人几乎都呆住了。显然,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幕。 我却从容地直起了身,在瞥见那个宫人还欲呼喝的嘴脸时,我面容一肃,郑重地看向大阏氏,“鲁尔郡主,我知道你今日会来,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所以,你不必在我的面前逞威风,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出来。” “哦?”大阏氏听我这么说,倒是一愣,方才挑眼看我,“你说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嘴角噙笑,“难道,你让耶律阿里单刻意的支开萧将军,只是为了来和我叙旧吗?”直接跟她挑明。 果然,又见所有人面容一变。 我不理,径自走到她身边,坐下,从桌子的茶壶上倒出一杯水,咕嘟一声,喝下。 “鲁尔郡主,说吧,给我安的什么罪名?”我的神态,从容得就像在问今天是几号一般。 倒是大阏氏的脸上倒有几分挂不住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好笑,为她这个问题,“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有旧可叙吗?” “……”她一时语塞,垂下了头去,看我的眼神却有了一丝敬意,“庄绮君,你知道吗,你果真是本宫见过的,最从容淡定的女子。难怪,可汗会对你一见倾心。” “只可惜,他一见倾心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喃喃道,看见她闻言皱眉探究的目光,我顿时又改了话题,“鲁尔郡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罪名应该是……狐媚后宫,出言诅咒可汗,是吧?那应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赐死?” “……”这一回,在场的人均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大阏氏手一挥,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木屋。 屋子里,仅剩下我与她二人,俩俩相望。 ------------ 113 一阵静默之后,鲁尔率先开了口。 “你,似乎真的不怕死。”她打量着我,淡淡的,又有些好奇的陈述着。 我扬唇一笑,与她并肩而坐,“不,我怕!”我否认,“我其实是个很怕死的人,没有人会不怕死。因为,人类从来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我怕我死后,会魂飞魄散,会挫骨扬灰,会再也看不到我的父母,我的爱人……但是,”我看着她,诚恳地道,“如果让我和一个掳走我,*我,杀害我朋友,双手染满血腥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那样的经历,会比让我死,更让我感觉到恐惧。” “……”鲁尔默了默,缓缓开口,“其实,可汗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他……是大遥的天神,是我们的保护者,也是我们最最勇敢的勇士。”她淡淡地,反驳着我的话,也对我述说着自己的爱情向往,“其实,草原的女儿,都想嫁给可汗为妻。因为他,一直是我们心里最有力量的人。我也不例外。我……一直很喜欢可汗。他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我的天神。从我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期盼着出嫁的日子,我一直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和他共效于飞,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可是……你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她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丝迷惘,“庄绮君你知道吗,草原上的儿女,率直爽朗,最不谙的就是你们中原人工于心计这一套,可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却不得不学习这些我所厌恶的一切。可是,我明明应该要恨你,却很奇怪,我恨不起来……我明明要杀你,可是,临到最后,却又发现自己下不了手……我明明有千百个理由可以杀你,可是临了,却又发现都行不通……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不是?” “……” “后来,可汗又娶了我。我进入宫内,正式成为了大遥国的大阏氏。我很开心,真的。我开心的,不是我现在已经是大遥的大阏氏,而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和我最爱的男人一起站在大遥的草原上,一起并肩统治着大遥……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爱他,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终有一天,他的眼睛会看到我……然而,我却忘记了,虽然我是大阏氏,但我的下面,还有许多的侧宫们,她们明着,会叫我一声姐姐,尊称我一声‘大阏氏’,可暗地里,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人,在这宫里,都不会轻松。特别是……没有可汗宠爱的女人……而不仅仅是我,和我一起进宫的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们的命运,都好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她偏头看我,眼底已经没有了迷惘,却是一片坚定与决心,“庄绮君,你是一个奇女子,如果你不是可汗的女人,如果你不是……如果你不是受尽他的宠爱……那么,也许我们之间,会成为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所以,庄绮君,对不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必须要学会狠心。为了我的家族,为了我的爱情……” 我与鲁尔对视着,也清楚地看到一抹痛楚闪过她的眼睛。 心里,明白她所有的意思。 于是,我点头,了然地笑,“鲁尔,虽然我们打过架,但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你今年,不过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吧?说句实话,我在原来的这里……也有一个妹妹。”眼前,不自禁地闪过林昊雪古灵精怪的样子,突然一股泪意涌上心头,我忙止住,冲她一笑,“她论岁数,比你大。我很疼她,哪怕她再捣蛋,哪怕她每一次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从来不叫我姐姐;哪怕她每一次,会把我化妆得很可怕却吓那些追她的男孩子……可是,我就是无法讨厌她。而对你,也一样……”如果论心理年龄,鲁尔差我的不是一丁半点,可是,她小小的年纪,就要进入宫中,协调着后宫的关系与各派势力的斗争,又想在所有的后宫中得到耶律逐原的宠爱,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真的可以明白她的心情。 其实,她想要杀我,并不需要理由,只需一句话,我就必死无疑。可是,她却遣走了所有的人,选择开诚布公地来对我一个情敌说这些事,就凭她的这份率真,我也不忍心苛责于她。 “鲁尔,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你也许并不想杀我,但是为了平衡所有的势力,为了保全自己在大遥宫中的地位,你也不得不这样做,对不对?” “……”这一次,换她沉默不语。 我却扯开唇笑了。 “鲁尔,其实你错了。你,不该想要杀我。你想一想,你生为大遥的大阏氏,可是却将可汗最宠爱的女人给杀了,你想一想,耶律逐原他日回来,会作何感想?他难道还不会认为你善妒吗?”我看向她,“届时,只怕你一心想要的宠爱,从此不会再在你的身上发生。一个失宠的皇后,只怕会是墙倒众人推,到时,你虽杀了我,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你说,是不是?” 果然,我这么一说,鲁尔的眼中顿时闪过几分郁犹豫。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帮郡主出此主意的人,今后,绝不可用。” 鲁尔全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有人帮我出这个主意?” 我答,“这不很明显了吗?你刚刚已经说了,你很矛盾。你恨我,想杀我,但又拿不定主意。那既然如此,今天你来此,定然是下定了决心。是什么导致你下定了决心对我下手?不就是人言可畏吗?那能让你下定决心的人,难道不就是真正想杀我又能将你拉下大阏氏位置的人吗?”我拍拍手,冲她一笑,“好毒的计策,一石二鸟。” 鲁尔摒了一口气,许久,陷入沉思。 “鲁尔,其实,我并不想和你争夺耶律逐原,这在一开始你就应该是知道的。”我于是阐明我的观点,“耶律逐原对我,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你喜欢他的心情,我明了,所以,你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心情,我也知道。但是,如果可以,我不想死。我的爱人,他出事了,耶律逐原告诉我他死了。可是,我不相信,他与我,有着要永远在一起的承诺,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所以,我想出宫,我想去找他。哪怕是尸体,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鲁尔静默着,不言。 我继续说服着她,“鲁尔,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坏,若非耶律逐原没有善待你,你也不会这样迁怒于我想要置我于死地。所以,鲁尔,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我保证,我离开大遥的事,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点牵连,也不会与你有任何一点关系。而且,从此以后,我庄绮君永生不会踏上大遥的国土,就算耶律逐原能再次找到我,掳我,那他得到的也会是一具尸体!”我坚定地对她说,“鲁尔,这样,你可相信?你可愿意帮我?” “……”鲁尔垂下头,想了很久,终于,她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看着我,“庄绮君,我能相信你吗?我能相信一个……狡诈多变的中原人……所说的话吗?” 我坚定地看着她有些质疑的眼神,想要相信却又害怕中计的样子,轻轻地道,“我庄绮君此生此世,只爱陆奇轩一人。如若此去上苍垂怜,保奇轩未死,我会与他在遥楚战争结束之后,归隐田园,从此不问世事;如若他真已遭不测,那我留在这个时空里也就没有了意义。到时,我会为自己做一个了断。”这是我,对自己最后的人生,所下的最大的决定。 如果这个时空已经没有了奇轩,没有了那个最知我懂我的人,那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我宁愿死,宁愿回到现代,或是神魂俱灭…… 也不愿意,在这个没有奇轩的天空下,苟且偷生。 鲁尔静静地看着我,很久很久,终于,她似被我眼底的坚决所打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 “庄绮君,我愿意……帮你!” 我昂起头,真诚地对鲁尔道,“谢谢!”我以为,我又凭着自己的智慧,为自己化解了一次危机。 却忽略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意味不明的光芒。 ------------ 114 当帅哥匆忙间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木屋内,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酒,正欲饮下。 “不要!”他惊恐得双目圆睁,冲我飞奔过来,一把夺过酒杯,狠狠地掼在地上。 酒杯掉落在地,杯中液体全泼洒了出来,顿时在地上晕开一团黑迹。 帅哥喘着粗气,瞪着地上的黑迹,脸黑一阵白一阵。 长长地,我叹了一口气。 “帅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就算我今天不被酒毒死,他日,也会做一个枉死之魂,何不现在顺了别人的心意?”我的唇间噙着一抹隐笑,眉宇间全是轻愁,“反正,奇轩已经不在了,我活着,也是倍受折磨,倒不如一死,也是解脱。” 说完,我站起来,转身向床边踱去,坐在床沿上,似无魂的幽灵,“你走吧,我想……休息了……”说完,倒靠在床榻上,闭上眼,静静地等着他离去的脚步。 然而,帅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离去,而是僵直了身体,握紧拳头杵在那里。 “庄绮君……你真的……”很久,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晦涩,“你真的就这么爱陆奇轩吗?爱到……他死了,你也不愿意独活?” “……”我闭着眼,不言,不语,只是一滴泪,缓缓地流过了脸颊。 帅哥看见了,慢慢地走近我的身边,伸出手,为我抚去那滴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庄绮君,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如此专情……现在想来,当初掳走你,我们都错了……”他粗糙的大掌轻柔地抚着我的脸,声音里有着隐忍与不舍,“绮君,你……想回去吗?想回楚国吗?” “……”我仍是不语,泪却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帅哥见状,终是不忍地长叹一声。 终于,他低头看我,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庄绮君,你……走吧……你,是我亲自掳来的,是我将你一手交给了可汗……可是,看到你这么的不快乐,看到你这么的忧郁,仿佛生命都在凋零……我……愿意放了你,违背可汗……放你走……” 说完这段话,他蹭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我,双手紧握着,咬咬牙,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闷闷地道,“今晚二更,我带你走!” 说完,他似一阵旋风似的,匆匆离去。 待帅哥的背影消失在房门的时候,我这才缓缓地坐起了身来。擦掉腮边的泪水,我的唇角漾起一丝嘲意。 鲁尔郡主给的药,的确是剧毒无比的毒药。但是,我却不会喝。因为,我就是要让帅哥看到我的绝望,就是要让他看到在大遥的宫中,他不可能护我周全!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对我有着爱,也有着愧。所以,我利用了他的爱与愧,用我的绝望,逼他还我自由。 站起身,洗了个脸,我直直地望着水中我的倒影,似梦似幻,却挂着一抹不属于我的狠绝的表情。 二更的时候,帅哥果然依言前来,摸着黑,将一套衣服递到我的手里。 “换上。”他的眼睛不看我,只低低地对我说。透过些微的月光,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见我接过,他直起身,正欲向门外走去…… “帅哥!”我出声,唤住了他。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我。 我默了默,“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 “帮我把楼韵也救出来,我想带他一起走。” 此时早已夜深,后宫除了当值的宫人之外,就属禁卫军的活动范围最广。而身为禁卫统领的帅哥想要趁这个时候带我们出宫,绝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和楼韵一起,换了禁卫军的衣服,我们跟在帅哥的身后,尽量小心地快速朝遥国的宫门走去。 但是,就在我们行至宫门前时,帅哥正欲出示腰牌下令正在当值的禁卫军放我们出宫的时候,突然间,只听一声长长的唿哨,顿时,宫门的四周全被大遥的禁卫军所包围了起来,他们点着火把,照得宫门灯火通明。 帅哥直觉地把我和楼韵护到身后,皱眉,看着自己的同袍与部下。 “退下!”他厉眸扫了一眼渐渐对我们形成合围的禁卫军,威严地低喝了一声,手,也紧张地握住腰间身上从不离身的弯刀,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样子。 然而,全我们围过来的禁卫军却丝毫没有一点退步的样子,他们举着火把,越来越近地,把我们围在了他们组成的圈子里。 “哟,萧将军,”突然,人群外,一个声音不冷不热地响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宫中当值,反倒要出宫而去呢?”朝着那人说话的方向,禁卫军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顺着让开的道看去,耶律阿单一袭红色的大袍,正在彼端挑眉看着我们,眼底有着一丝猫抓老鼠般的兴味。见我们看向他,他勾唇一笑,立时幻化出无限的无情。 ------------ 115 慢慢地,耶律阿单向我们踱了过来,看了看一脸严阵以待的帅哥,又看了看我与楼韵一脸戒备的表情,他轻轻地勾唇一笑,“萧将军,这么晚了,带着两位侍卫,想去哪儿啊?”他欺近帅哥,邪邪地问,“莫不是……萧将军想要投敌叛国?” “……”帅哥默了默,终是躬身一揖,“回四王爷的话,自可汗走后,京城内一直不*宁。今日末将当值,正想带几名侍卫出宫去看一看……” “哦?”耶律阿单听到帅哥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吗?京中不*宁?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萧将军你……胡绉的吧?”边说,边状似无意地绕着帅哥走到了我与楼韵的身后…… 突然间,他的手猛地一挥—— “啊……”我一声惊呼,套在我头上的禁卫军所戴的军士帽顿时被他一手挥掉在地,我的一头长发披泻而下…… “哦!”围着我们的禁卫军皆是一片惊呼。 见我的身份败露,帅哥眉一皱,大掌一挥,又将我保护到他的羽翼之下,抬头,他怒目地看着耶律阿单,“四王爷,你想怎么样?” 耶律阿单一脸淡定地扫了他一眼,“我想怎样?我还想问萧将军你想怎样呢!”眼睛又瞥向我,“庄绮君是可汗的女人,岂能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萧将军,你想造反吗?” “……” 见帅哥无语以对,耶律阿单突然又邪笑了一下,转过身,指着帅哥身后的我对着所有的禁卫军道,“诸将听令,可汗走时,下令让我监国。然萧将军却与可汗的后妃私逃出宫,此乃大不敬之罪。现在我下令,先将萧将军抓起来,收押大牢,等侯可汗回来再作处置。而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则统统就地处死!”说完,朝着禁卫军挥了挥手。 眼见着所有人向我们围了上来,事态紧急,帅哥怒眉一竖,“且慢!”从中掏出一块金牌,“可汗临走之时,曾嘱我务必保护好皇宫的安全及庄绮君周全,并赐我金牌一枚,准我便宜行事,见此金牌如见可汗,谁敢不从?” 金牌一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山呼“可汗万岁”,就连耶律阿单,虽是含恨,但也仍跪下了身去,行了一遍大礼。 大礼行过,他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对与帅哥对视着,“萧将军果然不愧是可汗的心腹爱将,竟然还持有可汗的金牌大令。不过,饶是有这道金牌在此,今夜,这个女人趁着可汗不在宫内,私自出逃,亦是死罪!”他手指着我,冲底下的人大喝,“来人,将此女给我绑了!” “慢!”耶律阿单的话音一落,帅哥立刻出声喝止,“四王爷,我有可汗钦赐的金牌在此,你……” “萧将军,你要明白,可汗虽准你便宜行事,但在可汗御驾亲征期间,我是监国!大遥国内一切大小事务,均由我说了算!”耶律阿单寸步不让,“来人啦,将萧将军身后的二人给我绑了!” 眼见二人一时僵峙不下,禁卫军们也顿时傻了眼,忤在那里,不知道该听令于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味。 但眼见着此情此景,我却算是闹了个明白。只怕今夜,耶律阿单是早有准备,非取我性命不可了。 可再仔细回想一下今日鲁尔来找我之事,为何当时就会这么巧,刚好耶律阿单独将帅哥叫去议事时,鲁尔就来了?其实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早有想到,耶律阿单与鲁尔都巴不得能处死我。但是,又不想引火烧身。所以,当鲁尔明白自己被耶律阿单利用之时,她很聪明的与我站成了一线,利用我引帅哥带我出宫的计策,把耶律阿单逼到了刀尖之上。耶律阿单知道她没杀死我,而帅哥又要带我出宫的消息,自是不会放过这仅有的一次杀掉我的机会,故一定会在宫内设下陷阱,执意要置我于死地。这样算下来,她既成功地让耶律阿单杀掉了我,又可将自己隐藏于幕后。就算日后耶律逐原追究起来,她也不会有事。 原来,鲁尔从一开始,就从未像我想的那么单纯,也从未想过要相信我,放过我。她只是不想用自己的手,割下我的头,而令她丧失了耶律逐原对她的宠爱; 可耶律阿单,更是从未想过要我活着逃离大遥! 我,在他们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必死的人。为了大遥的江山,为了后宫的稳定和妃嫔之间各自的家族利益……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 正想着,忽然我身前的帅哥一个动作,从腰间拨出了长刀,“四王爷,你执意要杀掉庄绮君,但可汗临行之前,却赐我金牌嘱我护她周全,既然如此,末将也只有得罪了。”说完,他一腿向前一弓,拉开了架势。 耶律阿单脸一沉,眼一眯,“怎么,萧将军,为了此女,你真与本王杠上了?” 帅哥头一昂,沉着地答,“四王爷,我知您护国心切,只是,末将与您立场不同而已。” 耶律逐原唇角一勾,“好一个立场不同……平日里,萧将军与我虽多有言语上的冲撞,但我亦素来敬佩将军为人。今夜看来,我们因为彼此立场不同,一场恶战亦是免不了了。”说罢,手往腰间一拨,再见时,竟手持两把短刀。 “萧将军,请。”他亦拉开了架势。 帅哥的身子往下沉了沉,突然间,一提气,向耶律阿单冲了过去,两人的身影一若游龙一若猛虎,迅速地缠斗在了一起,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而就趁着他俩打斗的功夫,耶律阿单身后的禁卫军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出鞘的兵刃,向我与楼韵冲了过来。 我心一惊,提了一口气,拉过楼韵的手,“楼韵,快跑!”转身就向宫外奔去。顿时间场面一片混乱,我凭着想去找奇轩的那一口气,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知是不是这些禁卫军平素都是帅哥手下的将士还是听闻过我在大遥宫中独擅专房的传闻,他们下手颇为顾忌,只想将我活捉,并不是真心想要伤我,所以倒让我和楼韵觑空撞开了几人,冲出一条路来。正待拨腿往那大畅的宫门前奔去,耶律阿单见势不妙,竟一个虚式引开帅哥,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庄绮君,纳命来!”耶律阿单一个跃起,手中的短刀直袭向我的后背,我只感觉后背一阵凉风吹过,还未回神,后背的危险已被飞身上前的帅哥所化解,顿时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绮君,快跑!”帅哥和耶律阿单一边缠斗,一边对我喊着,一不留神,耶律阿单的短刀已在他的右臂上划下了长长的一个血口。 听到帅哥的话,我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后怕,只得和楼韵左冲右撞地推开那些想要上前擒住我的人,向着前方的宫门一路往前冲去…… 有人想用脚将我绊倒,结果被我狠狠地踩了下去…… 有人想用胳膊拦住我,结果我退着他的手掌就是狠狠的一口…… 近了,更近了…… 前方,就是大遥的宫门。 我要出去,我必须要冲出去! 然而,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饶是再有一身蛮力,也敌不过这么多孔武有力的男人。 就在还差宫门几米远的地方,一只大掌终于擒住了我的胳膊,用力地向后反扭—— “啊!”我痛得大叫,身体的冲势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立刻被所有的禁卫军所包围了起来。 “绮君!”楼韵已经冲到宫门外,眼见我被人擒住,又想往回跑来救我。 “楼韵,快跑!”我大声地冲他吼。这个时候,能冲出一个是一个啊! 然而这个死脑筋哪里想得到这么深远,一见我被抓住,立刻折了回来就想往禁卫军的包围圈里冲—— 正在与耶律阿单打得难分难解的帅哥见此情景,也马上飞冲过来,手上的腰刀划开了几个禁位军的铁衣,意图将我救出。奈何人实在太多,加之耶律阿单此时也飞身过来,一时间,他根本无力将我救出。眼看着我们三人就要束手被擒…… 突然间,一阵马蹄响起,迅猛的朝着我们冲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正骑在马上,向宫门的方向径直地冲了过来,骑在前面的一骑突然弯腰,一把扯过楼韵的衣带,一把将他捞上了马背……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眼看着那如同从天而降的马,和那俯在马背上的人,就这么冲着我们冲了过来…… 直到那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冲进禁卫军的包围圈,大掌一把将我捞起,在身体凌空的那一刹那,我才回过神来,“你是谁,放开我?”我的脚在空中紧张地乱踢乱蹬着…… 听到我的惊呼,耶律阿单和帅哥也才醒过神来,“大胆,竟敢擅闯遥国皇宫!”只听帅哥一声怒喝,提起一口气,冲着正捞着我的黑衣人就是一刀旋下…… 那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一个俯身,猛地避过了帅哥的攻势,却并不恋战,一只钳紧还倚在马肚子上的我,另一只手一拉马缰,掉转马头,立时向宫外冲去,任凭宫中的甬道处乱成一片…… 这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啊? 眼看着自己又一次被人掳走,眼看着身后大遥的宫殿越来越远,我简直如坠云里雾里。 当那个掳走我的人一提劲将我捞坐在他胸膛的时候,我惊得大叫起来,“放开我,你是谁,你是谁?”我大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企图让他放我下来。 然而,一只大掌却将我温暖地包裹了起来。 “雪儿,是我,是我!”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急切地响起。 雪儿? 乍一听这个称呼,我顿时呆住了。 这世间上,除了他,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谁……会这样唤我? 抬起眼,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张被黑布蒙住一半的脸孔。 月光下,那双温润的眼睛,是如此的熟悉,正是这双温柔的眼睛,成为我在无数个无眠之夜,唯一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力量! “奇轩……”我望着他,缓缓开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伸手,扯下那蒙着面的黑布,终于,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容颜。 突然间,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一切,*,血腥,虐心,生不如死的一切,那深深强压在心底不敢释放的担忧,委屈,耻辱…… 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化为泪水,狠狠地,冲刷在我的脸上。 “奇轩……是你,真的是你……”我捂住嘴,哭得压抑,却痛快淋漓。 只听奇轩一声长叹,狠狠地将我搂至他的胸前,让我听着他坚定而有力的心跳。 “雪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了他的话,我泪如雨下。 奇轩,我要怎么告诉你,你来得……不晚。 当我看到你的容颜,当我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我的身前,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感激上苍。感谢他,将你又还给了我。 ------------ 116 “绮君姐,不止陆元帅,我也来啦!” 我正泪眼朦胧间,突然,刚刚伸手捞起楼韵的那一骑黑衣人也行至了我们身旁,冲着我清朗的开口,伸出一只手扯开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我抹掉泪花,转眼一看来人,不由得又惊又喜,“谢小然?” 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我半年前搭救的乞儿谢小然。想当初,楚卓然上奏朝廷开仓赈灾之后,所有的难民都返了乡,但当时我忙于超市的事情,又急着与奇轩见面,倒没多出心思来与他告别,待我想起之时再去找他,他已经和难民们离京了,却不曾想,今日我们竟然又一次相见了。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和奇轩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俊朗的帅小伙,我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就是半年前我遇到的那个瘦瘦黑黑的小男孩。像他这样处在青春期的男孩,本来就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在分别的半年里,他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原先总是瘦瘦脏脏的小脸蛋也变得明净清朗了起来,分明有了几分长成的味道。 我不觉有些诧异,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我看着他,问,“谢小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小然笑,扬鞭策马,尽量与我们保持着一样的速度,“绮君姐,是这样的,当初朝廷破了贪污案又决定再次赈灾之后,乡亲们几乎马上决定动身回乡了。我本就无可依靠,看你又在为庄家的事操心,就想不要再让你为我去留再去担心,所以就决定不辞而别,跟着乡亲们返回乡里。然而走到一半,看到朝廷有招兵的告示,我一想反正我家里已经没有了亲人,又想起你曾对我说过,好男儿应该志在天下,所以就决定去从了军,刚好在陆元帅的麾下做了一名骑兵。而当我知道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被掳,太子妃竟然是你时,简直大出我的意料。正好太子与元帅准备出击遥国,我虽学艺不精,但也自请上阵来救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心,却也因谢小然的一句“未来的太子妃”而突了一下。 是啊,虽然我身陷遥国多日,但是我如今的身份,毕竟还是……楚国的太子妃啊!我怎么能与奇轩如此的亲密? 况且,我再也不是清白之躯,奇轩虽然口口声声说过他并不介意,但身为一个男人,特别是古代的男人,他又如何时能真的不介意?在遥国的时候,在面对耶律逐原的时候,我尚可以以此为理由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但如今真正再次见到他时,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毕竟,就算他现在未改心意,可是我…… 却已不再是当初的我。 一想到这些事,我的心顿时沉甸甸的,再也没有了初见面时的喜悦。 身体一偏,我缓缓地倒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经历了万水千山,我与他,好不容易相逢,却都变了模样…… 感觉我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奇轩以为我又像当初第一次相见的那样晕马了,忙低下头,看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我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伸出手,环着他的腰,就这样,紧紧地靠着他。就像当初初见时的那样,他,向我伸出信任的手,相信我;我毫不迟疑地跨上他的马,任由他带我去任何的地方。 好想,回到当初…… 回到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时候。 就这样的靠着他,我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竟见奇轩停在一处大遥京都郊外的丛林里,那里虽不似楚国的京都郊外般群山环绕,但却有地势险要的几座山峰和茂密的参天大树。黑暗中,他所带领着几十骑人马纷纷下得马来,然后使劲地向各自的马狠抽一鞭,马吃痛,顿时纷纷扬蹄远去。 “奇轩,你们在干什么?”眼见着马跑远,我惊异地问。要知道,我们还在大遥的京都,没有马,怎么也到不了边境。 奇轩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地对我道,“无妨。这些马全是受过训练的军马,跑得再远,只要我们一个手哨,马上就会回来。”然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綑绳索,看着我,轻轻地问,“雪儿,耶律阿单的追兵已至,现在我们已用马将他们暂时引开,但想来也只能拖他们一时。所以,我们现在要进入那里,”他指了指陡峭的山壁,相信其间定有可供我们容身的山洞,“在那里面等待他们撤兵。你……怕不怕?” 我仰头看了看那山的高度,又望着他,坚定地道,“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奇轩于是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好,相信我!”说完,他一展手中的绳索,拉过我,将我与他使劲地绑在了一起。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还未等我看清是什么,却见他似按了哪个机关,那东西突然向前一弹,竟弹出似菊状的钢爪,每支爪上,竟还铸着倒刺。然后,他将此物与我们的绳索捆系在一起,用力地向上一抛…… “哐”的一声,向上的绳索顿时像被什么勾住了一样,绷得紧直。 再看看周围,所有的人几乎动作一致地抛出了钢爪,绷直了绳索,只待奇轩一声令下,便会向上攀去。就连楼韵,也和谢小然绑在了一起。他看起来虽不安,但却聪明地不发一语。 “攀!”奇轩一声号令。 顿时,所有的人抓紧了绳子,开始向上收紧,手脚并用,灵敏得向只猴子似的向上攀爬而去。 我紧紧地靠在奇轩的后背,与陡峭的山壁间已呈90度的直角,眼见着离我们离地面越来越远,我强抑着心慌的感觉,生怕我一不小心累得奇轩坠下山壁,只能使劲地抱着他,跟着他向上爬去。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看到了林间参天大树的顶冠处,突然见一将士低呼了一声“将军,找到了!”随后,所有的人都动作一致地向洞口移去。 当我们刚进入那黑漆漆的洞内,突然听到山下一阵马蹄与喧闹,火把的光芒也闪烁林间。 “回禀四王爷,”我探出头去,听到下面的人声正在向耶律阿单回报,“刚才那群闯宫的黑衣人似乎往那边去了。” “嗯,”耶律阿单冷应了一声,顿了一下,道,“他们肯定是进入了这里,但有没有放马躲藏尚未可知。渥辛将军,你与我带队人马往那个方向直追而去,其余的人留在这里,给我搜!务必仔细。” “是!”众将得令,,一阵马蹄过后,山洞下方的丛林里传来一阵“悉擞”声。 奇轩凑到我面前,一起听着下面的动静,过了一阵,他拍拍我,“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搜不到这里。我们先进去里面躲一躲。” “嗯。”我应了一声,与他一起退进洞里。 “将军!”刚刚进洞探查洞内是否有蛇虫鼠蚁的谢小然突然折回我们身边,手里拿着几根草状的东西,“你看。” 奇轩接过,我也凑过头来,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吓得我大惊失色。 “稻草?”奇轩捏着那几根草细细地一辩认,也是一惊。 “还有这。”谢小然伸过手去,借着月光的些许光亮,我看到他手上有一些黑灰色的痕迹。 奇轩一看,“草灰?” 谢小然点点头。 奇轩脸一沉,“看来,这里的确有人来过。”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藏身之处,曾有人进来过,甚至在此待过? 那会不会……被人搜到这里? “元帅,现在怎么办?”谢小然低问,声音里有着一丝紧张。 奇轩略一思索,“莫慌,”他想了想,“现在出去的话等于是自投罗网,倒不如叫大家以静致动,先待在洞中,一旦情况不对或有人搜山过来,我们再一起冲出去!” 谢小然点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了。那元帅和绮君姐,你们都先进来再说吧。” ------------ 117 我猫着腰,跟着谢小然进入洞内,山洞不大,却也足以容下我们紧挨着挤坐在一起。所有的人扯向蒙面的黑布,我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却仍能感觉一丝紧张的气氛。 楼韵摸黑坐了过来,靠在我身边,小小声地叫我的名字,“绮君……” “嗯?”我应他一声。 “我们……不会有事吧?”他轻声地问,有一种书生怕死的意味。 我默了默,点了点头,“嗯。我们一定不会有事。”小小声的安慰他。 然后,大家一片肃然,全都静静地聆听着山下的动静。 过了很久很久,山下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元帅,”一位探哨的将士猫着腰兴奋地进来,“元帅,敌兵撤了。” 奇轩略一顿,“没有搜山?” “没有!”将士很笃定地答。 “呼……”在那一瞬间,我听到所有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想来,刚刚大家的心情都和我一样紧张才是。虽然奇轩带来的必定都是忠勇之士,但毕竟现在的情况是敌众我寡,如果被耶律阿单搜到这里,我们肯定敌不过大遥的禁卫军。 奇轩定下心来,轻轻地吩咐探哨的将士,“嗯,那你们再在洞外探察一会儿,如果遥兵全撤了,你们也就进来歇歇吧。” “得令!”将士立刻又走了出去。 危机一旦解除,所有的人也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松弛了紧级着的身体,或靠或躺,都闭目养起神来,有人甚至开始轻轻地打起鼾来,就连我身旁的楼韵也开始将头一点一点地打起盹儿来。 奇轩拉过我,让我的头可以靠在他的肩上,“你累了吧?要休息一下吗?” 我摇了摇头,“还不累,说到辛苦,你们肯定比我更辛苦。”靠在他肩上,合上眼,与他耳语着,“对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关于他的死而复生,关于今天晚上他突然出现在大遥的皇宫,突然掳走我的事,我真的很好奇。 奇轩的头亦靠上我,低低地,用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 奇轩于是轻轻地向我讲述开来。那个自从我们祁支山一别后,很长很长的故事,却又被他用简短的语言,轻轻的带过: “事情其实很简单,大漠一别之后,太子受辱,再加上你被耶律逐原所掳,这是有损皇室天威的事情。所以,楚国上下,请战的声浪越来越高,再加上有了大炮的威力助阵,皇上觉得此战我们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下令对遥开战。目的,不仅是为了能夺回你,更是为了楚国的尊严。毕竟,你的被掳,是耶律逐原对楚国最大的挑衅。 而我,自是领军的不二人选。于是,在圣旨下达之后,我就开始积极的备战。然而,我曾亲眼目睹过大炮的威力,它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我不忍遥国的百姓受苦,却又苦于无法能将你救出,所以与王雷合计之后,想出了一条计策,就是由他潜入遥国,想方设法与你取得联络,如果能救出你,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我,则可以在正面战场上与耶律逐原的军队较量,让耶律逐原无暇顾及你,从而为他设法救出你制造机会。本来,我们想得很简单,王雷的意思,是让他的未婚妻绿萼能想法混入大遥宫里,与你取得联络后,再设法偷出行军布阵图交于我,然后我加大攻势攻击遥宫的重镇和核心军队,届时,耶律逐原就会紧张,紧张之下,他必会御驾亲征,皇宫一空,我们就能设法将你救出。 然而,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耶律逐原竟会如此精明。面对着我们强大的炮火攻势,无论我们再怎么攻击他驻兵最重的城池,他均不下达御驾亲征之令。我见大炮火力实在惊人,再加上你让王雷传书于我,让我不要再让遥国的百姓有大的伤亡,所以,我被迫停止了用大炮迫使耶律逐原出宫之计。本想派出使者议和商谈以你换一国太平之事,奈何耶律逐原竟如此坚决,斩杀了我的使者不说,还在下令御驾亲征之令后又按兵不动,让我们摸不清他的底细。祸不单行,王雷与绿萼互通的消息又被他探知,并企图用假的行军布阵的消息来诱使我们上当,进入他的伏击圈内。当我拿到那份行军布阵图之时,我就隐隐发觉事情不对。我感觉这份情报来得太过容易,虽然我知道你在皇宫中,在他的身边一定能探听出些许情报,但这些军事机密,你怎么可能会探听得如此详细?所以,我又派人回到王雷住的地方,想要再次打听这个消息的来源。然而,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王雷被捕了。而此时探子也探知了你被拘禁的消息。我知道,王雷已经全盘暴露了。这也让我更加坚信了那份行军图肯定是假的。 经此一役,我更加谨慎了起来。我一直在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令耶律逐原一直可以按兵不动。终于,我发现了问题的破绽。耶律逐原所忌讳的,正是我们的大炮!由于双方实力的悬殊,他在未得到大炮之前,是绝对不可能贸然出兵的。所以,借用那份假的行军图,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先假装中计,进入了他的伏击圈内,假装成一时不察被敌所困的假象,然后假机逃脱了出来,并暗中与楚军取得了联系,又潜入了京都,一直在探察时机,只待耶律逐原一宣布御驾亲征,将所有的主力部队带出了遥都,就将你救出。 果然,耶律逐原终于中计了。在他缴获到我们的大炮后,他认为反击的时机成熟了,所以,他下令了御驾亲征。而且,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想要击退我们来犯的楚军,而是直指了楚国的长安和朝廷。此人……果然太有野心。”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一沉,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大遥由此主主政,只怕未来的几十年里,楚遥不会再有和平可言了。” “那……”我的心也听得一惊,“如今大炮为耶律逐原所得,楚国不是更加危险?” 奇轩笑,一抹得意挂于脸上,“不会,耶律逐原一心想要得到大炮,我就如他所愿,借由此将他引出了遥都。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我在佯装中计进入伏击圈之时,就已将数门大炮的重要零件全部拆下,将所有炮火全被浸于水中,然后将所有有关大炮的设计图稿和*的制作方法全部毁掉了。所以,他现在得到的,也仅是数门无法开火的哑炮而已。毕竟,‘兵者,凶器也’,大炮的杀伤力太过巨大,留在世上,终是危害世人的祸端。” 我张大嘴,怔怔地看着奇轩,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和我心有灵犀到了这种程度。毕竟,在得知楚国用大炮轰开遥国的数座都城,致令遥国的百姓死伤无数之时,我的心里就一直很是自责,总觉得自己干预了历史的进程。却不想,奇轩却想得如此周到,将所有的大炮毁去,虽然还会有战争,但至少不会再像大炮一样,带来这么大规模的杀伤力。 “奇轩,”我看着他,笑开了嘴,“还是你理解我啊!” 奇轩笑着,伸出抚了抚我的发,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救出你,今晚,我本待率领大家闯入宫中,寻到你,将你救出,却不曾耶律阿单竟然在宫门口布下了重兵。我料想可能遥宫有变,所以暂令大家按兵不动,却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你冲了出来……所以,我干脆就下令当场将你救了出来,也可保你平安。”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雪儿,此番救你,真是不易……” “……”我无言,轻轻地俯身,靠在他的膝间。 “幸好,还将你万全地救了出来,真好……”他抚着我的脸,轻轻地,垂下脸来,温柔地看着我。 我却突然一哽。为了他所说的“万全”…… 我,被耶律逐原*了; 我,亲眼看到绿萼死在我的面前; 我,亲手杀死了王雷…… 这样的我……还能算是“万全”么?那么多的遭遇与折磨,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这样的我,如何还能担得起“万全”这两个字。 一时间,我的心里一酸。 正怔忡间,奇轩却突然俯下身来,低下头,伸出双手箍紧了我—— “你要做什么!”我反射性地尖叫一声,手也不自觉地挥了上来…… 然而,就在我挥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天哪,我在做什么?我怎么会以为奇轩会伤害我?还是,我这具身体,已经本能的忘不掉耶律逐原对我所做的一切龌龊之事,对我所造成的伤害? 所有的人立时全被我的声音所惊醒,全都戒备起来—— 奇轩全身一僵,但下一秒,他的手就捂上了我的嘴…… “嘘,别出声……”他眼一眯,转头,对着所有的人低声道,“有人……上来了。”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洞外探哨的将士就紧张地跑了过来示警,“元帅,有人来了!” 待我们退至洞口,只见一人已撂倒了其他几名放哨的将士,站在洞口处,映着月光,正看向我们。 ------------ 118 “唰——”眼见着有人闯了进来,奇轩全身立即防备了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剑,直视着洞口处身形高大的男人,“你是谁?” 然而,来人却不说话,但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仍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正看着奇轩,“你?陆奇轩?”他疑惑地开口,声音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语调。 “帅哥?”我惊呼,“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却见帅哥上前一步,无视于奇轩紧张的神情,淡淡地开口,“这片林子,是我父亲从小训练我时的地点,我当然熟悉。我甚至还在这洞中被父亲关过禁闭。”他向我解释完,又看向陆奇轩,“你没死?” “……” “这么说来,可汗出征,是你设下的计策喽?” “……” 见奇轩不语,帅哥顿时明了了事情的全部始末。他的神情也骤然间紧张了起来。 “庄绮君,我原本还担心着你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所掳,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用不着了。”他轻轻地向我开口,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递到我手里,“拿着!” 我一愣,直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 帅哥见我质疑,也不多言,扯过我的手,硬将金牌塞进我手里,“我说过会放你走,自会实现我对你的承诺。现在四王爷暂时还未找到这里,你们趁着现在他们折返的功夫,立刻带着这块金牌,绕过这里,沿水路出城。沿途,如若碰上有士兵盘查,可将此物交予他们检视,他们自不敢为难于你。” 说罢,他转身,拉住腰间的绳索,就要出洞。 “帅哥!”我唤住他,“谢谢你!” 帅哥的身影顿了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说过的话,已经兑现。庄绮君,欠你的,我都还你了。还有,”他身形稍转,看向陆奇轩,“陆奇轩,我今日不与你一决生死,是因为我念在如若你出事,庄绮君也难保能回到楚国。但是,他日战场再见,我绝不会再手下停情!”说完,他不再赘言,拉住绳索,飞身向洞外一跃,顿时消失了踪影。 洞中,一片静默。 唯有我,紧紧地握住金牌,对着洞口,轻轻地说,“帅哥,谢谢你。” 照着帅哥的吩咐,跟着奇轩出了山洞,我们趁着此时追兵折返之机,招回了四散开来的军马,绕过这片丛林,在天亮之前,我们甩掉了遥国的追兵,沿着一条湍急的河流,骑马南下。 一路的辛苦俱是不表,我们沿途奔袭,一路上,为了躲避遥兵的盘查和关口,我们俱是绕道而行。饿了,吃着河里的鱼,间或奇轩射下的鸟,就着火烤得焦黑,也没有盐,就这样将肚子填个半饱;累了,就席地而躺,以天为被地为床。 就这样,在眼看着太阳几升几落之后,在经历了几天几夜不停的赶路后,终于,我们面前的河道不见了,而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雅丹地貌。 这里,就是耶律逐原与我谈心的地方,离会都战场,已是不远。 最重要的是,绕过这里,往南,就可进入绿洲,经祁支山,回到楚国原城; 往北,则可进入遥国重镇会都,与在那里驻扎的楚军会合。 正当我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之时,眼前突然一花,只感觉一阵黑风拂面,惊得我差点掉下马去。 奇轩忙扶住我往偏向一旁的身体,“小心,”他小声地叮咛我一声。 我稳住身体,心神未定地向刚刚袭击我的东西看去,只见一只体形似鹰的鸟正展翅飞入云宵,在空中盘旋着,发出一阵阵怪异的鸟鸣。 “这是什么?”我问奇轩。 奇轩笑了笑,安抚着我,望着天空中一直盘桓不去的鸟,向我解释道,“这是鸮,一种类似于鹰的猛禽。它白天多为单独活动,飞翔能力极强,也是视力最好的动物之一。这是我在攻下遥国的几个城池之后,看牧区当地的牧民们皆将其驯化后用于捕猎和传送消息,所以一时兴起,培育出来代替信鸽的消息鸟。它与信鸽最大的区别,就是信鸽认的是地方,但它认的却是人。这就减去了许多消息传递时的不便。你看,”他伸出手来,从衣领中拉出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枚短笛!只见奇轩拿起短笛放于唇边,轻轻一吹,“咻”的一声,短笛发出一声空鸣。在我还未回神之际,就见刚刚还一直在上空盘桓的大鸟一个收翅,俯冲下我们,奇轩伸出右臂,它扑腾腾地就飞到了奇轩的手臂上,两爪抓紧,威风凛凛地看着我。 “哇,好帅!”我不由得睁大眼,看着这只蓝天中的霸主,现在却听话的停在奇轩的手臂上,直忍着想要去摸摸它的想法,与它俩俩对视着。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我就知道,古人通过训练隼、鹞子等空中猛禽来互通消息,只是没有想到我竟也有能见到这种场面的一天。 这鸟,好漂亮,翅膀窄而尖,上嘴呈钩曲状,背青黑色,尾尖白色,腹部黄色,一双金亮的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微偏着头打量着,仿佛在质疑我怎么会出现在它主人的马背上。 奇轩细细地查看着它爪间的套环,从中取出一条折了几折的纸条,展开细读,面色也越来越深重。 “奇轩,怎么了?”见他面有豫色,我有些担心的问。 奇轩慢慢地手里的纸条揉皱,面色沉重地道,“耶律逐原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抵达了会都,阮青不敌,准备撤出会都。但耶律逐原却一路南下,似有压境之意。” 他的话说完,我们顿时都沉默了。 这一次,耶律逐原与奇轩,算得上是真正的正面交战了。 在雅丹地貌所形成的不牢固的山洞里,我们吃了些野味,然后开始商讨路线问题。我的意思很明确,我要随奇轩去会都,他在前方打战,我至少可以在军营做一点事,我们可以共同进退,这样,我至少能时时刻刻知道他的消息和前方的战事情况,也能免去我时时刻刻为他担忧。 但奇轩的态度很明确,他想要将我与楼韵送回原城,让驻守在那里的太子钦差卫队和守军确保我的安全。而他自己则要赶至会都,与在那里驻扎的军队一共抗击耶律逐原压境的雄师! “不行!”当听到奇轩说出这样的安排时,我立刻表示反对地站了出来,“不行!我不愿意离开,我不要回原城!”我看着奇轩的眼睛,坚定地道,“我只想和你一起……不管是生是死!”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次,这一次,我不想再和他错过。 奇轩看着我,我想,他是明白我的心意的,因为在听到我的话时,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动容。但是,他仍是快速地别过了头去,“绮君,别傻了,照我的话去做!” 我心急,跳到他的眼前,“奇轩,别赶我走好不好?我想陪着你……战场上,刀箭无眼,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 奇轩却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表情看来是如此的坚决,不容我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庄绮君,我们现在是要上场战,不是去玩,你都知道刀箭无眼了,那到时如果你有一丝损伤,该怎么办?而且,军令如山,我现在的话,就是军令,你必须遵从,无须多言。”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望着我们的谢小然还有诸将士,“谢小然,现在命你护送着太子妃和楼韵赶赴原城,沿途务必保护太子妃的安全。其余将士随我上马,一同赶赴会都。” 谢小然听到奇轩的任命后,一愣,立刻不服地跳将起来,“元帅,可不可以让其他人护送绮君姐回原城啊?我……”话还未说完,却被奇轩颇具威严的眼一瞪,顿时没了声息,只得低下头,颇不甘心地应了一句,“是,遵命。” 见谢小然虽有不服,但也应承了下来,奇轩这才放下了心来,转身,毅然的上马,雄姿英发的看着俯身,看我,“绮君,放心回原城,在那里等我。” 我看着他,久久,狠狠地偏过头去,没有回答,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嘱咐。 奇轩,你可知道,我担心你啊,我真的担心你啊! 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却又马上要分开,这叫我如何甘心? 况且,回到原城,回到楚卓然的身边…… 又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也不知道。 上一回,楚都一别,我们之间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现在这一别,他更是要上战场浴血杀敌,而且面对的敌人,是兵强马壮的遥兵,是杀人可以不睁一下眼的耶律逐原!如果,奇轩有一点闪失,我将又一次面临失去他的痛苦。 不,上一次听到耶律逐原说他死去的消息,我已经痛不欲生了。如果这一次…… 一想到这一层,我终于硬下了心肠。 咬牙,我转身对谢小然道,“谢小然,上马!” 谢小然转头瞥我,目光茫然,“姐,我们真要回去啊?” 我睨他一眼,“你认为你姐会这么听话,陆奇轩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啊?” 我的话一说,还未等谢小然有所表示,楼韵率先得瑟了一下,凑近我,“绮君,你莫非是想……” “对,我们不会回原城,我们也去会都!”我的话顿时让谢小然的眼睛一亮。 转过头,我看着楼韵,真诚地道,“楼韵,很抱歉,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但爱情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去爱除去奇轩以外的人,更不可能嫁给你。你为我受的苦,你对我付出的关心和爱,我只能来生再报答了……” 楼韵听我这么一说,眼睛一黯,“别说了,”他急急地打断我的话,痴痴地看着我,眼神透出一股神伤,“绮君,你别说了。你想说的,我都懂。其实,从小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美,那么好,有决断,有魄力……而我,却什么也没有……虽然后来庄主答应将你许配给我,可是,我的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一直害怕着有一天,你会不再属于我……遥国一役,我看清楚了许多的事。你,是一颗明珠,本该发光发亮,本就该……得到一个全天下最果敢最英勇最温柔的男人的爱。所以……我祝福你。只是,”他说到这里,神情一顿,突然变得坚决起来,“为了你的安全,我想你还是跟我回原城!毕竟,在那里,你会受到最好的保护。” “最好的保护?”我挑挑眉,无法认同他的话,“楼韵你错了,如果我回到原城,回到了楚卓然的身边,只怕会死得更快!你别问为什么,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一番我自己的道理。”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忧郁的双眼,伸出手,揽紧了他的腰,将头靠进他怀里,“楼韵,我谢谢你的理解,真的真的,你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样,我喜欢你,也尊重你。所以现在,我想要请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楼韵略一迟疑,“你说。” “我请你……代替我,照顾好我的父亲,也打理好庄家的一切。从此以后,你就是庄家真真正正的当家人!”我决断地对他道。 因为,不管我到最后是生是死,那个庄家,我已经回不去了。 而为庄家选择一个当家人,让庄家可以在我走后也依然能够繁荣昌盛下去,这就是我现在能为庄绮君所做的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看着楼韵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为他默默的祈祷着。 今生今世,庄绮君与他的故事,终不是我能了解的。楼韵,还算是个好人,可惜,他与庄绮君没有缘份。 转身,不意外地撞上谢小然质问的眼睛。 “绮君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庄家那么大的一份家业,你竟然甘心放手交给一个外人?” 我笑,淡然地面对他的疑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选择了把家业交到他手里,我当然相信他会信守承诺,打点好庄家上上下下的一切,当然,还包括……照顾我的父亲。” 说罢,我越过他,直接踩上马蹬,费了些力,终于爬上了马背,坐好,扯了扯马缰,对谢小然笑道,“走吧!去会都!” 语罢,我一夹马肚,率先往奇轩刚刚远去的那个方向驰去。 身后,谢小然紧紧跟了上来,“姐,为什么?”看来这毛头小子还是没有想通。 “什么为什么?”我问。 “你为什么……要把庄家交给楼韵打理?难道你以后……不打算再回家了吗?” “……”我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他一脸迷惑的样子,笑了。 “天大地大,处处是家。有奇轩的地方,就有我的家!”迎着风,我回答他道。 ------------ 119 会都城外,一片焦土,混和着早春融化的雪水,泥泞不堪,间或吹过一阵风,竟还夹杂着些许血腥的味道。可以想象,有多少的人,死在了大炮的攻势之下。只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早已被清理了干净,谁也不知道,那些牺牲的人,那些甚至在青史中连一个名字也没留下的曾经鲜活的生命,曾是谁家父母最宝贝的儿子,是谁家妻儿最敬重的丈夫与父亲…… 踏着这条路,策马前行,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 那曾在我惊鸿一瞥的记忆中繁华的城,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看着残破的城墙在春寒的风中摇摇欲坠之势,看着城外戒备森严的身着楚军军服的将士正在全力戒备,看着那些受伤或残肢的遥国百姓哀嚎遍野的样子,看着那堆在城墙处,用草席草草一裹,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我偏过头,终是不忍再看。 战争,原来就是这么的残酷。 为什么……要打仗? 难道,遥与楚,就真无和平相处的办法了吗? 来到会都城下,下马,牵着马过了护城河,刚想进城,却被楚军拦住。 “姑娘,进城?”那个楚军看了看谢小然递过的奇轩为我们造的官凭与路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我从逃难者那里用银子换来的粗布衣裳,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谢小然,“我看姑娘应该是楚国人才对?为何到此?” 我忙答,“不瞒将军,家父乃出使遥国做生意的商人。只因眼下会都有位遥国商人有一批货款还未偿清,故在下想到此收银。” “哦,”那将军点了点头,好心的提点我,“现下正在打仗,遥国军队前日已来滋事,并随时可能反攻,局势吃紧,会都不会很安全,所以我们随时都会关闭城门戒严,收完货款,如若未见遥军,你最好速速离去。” 我点头,“有劳将军了。”说完,牵着马与谢小然进了城。 进了城,看着会都一片残破的景象和凋蔽的民生,看着所有百姓脸上都挂着惶惶然的表情,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沉甸甸的闷痛着。和谢小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客栈,两国虽在打仗,但百姓却仍是友好的。店家搜罗了全店,为我们端来了最好的食物——几个馍馍和半块烤羊肉,还为我们用茶叶泡了茶,端到我们桌上,无比歉意地道,“现下正在打仗,粮食吃紧,客倌,你就凑和着吃吧。” 我与谢小然赶紧谢过店家,并奉上了一些川资。虽然这些钱在是未战前的好几倍,但我们却都知道,两国开战之时,粮食是极端的紧缺,金钱却不能当饭吃。店家为我们找来这些食物已是不易。 吃着馍馍,谢小然边观察着外面的局势边靠近我,轻轻地问,“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我想了一下,咬了一口馍,道,“今天天色已晚,我们今天暂时在这店中歇下,待明天你想个办法混入军中,设法与军需官刘羽取得联系,替咱们搞两套军装来,然后叫他想办法把咱俩弄到军中去。切记,千万不能被奇轩发现了,否则的话他非军法处置你不可!知道不?” “哦。”谢小然喏喏地点头。 第二天天一亮,谢小然就混入了军营之中,想办法与同袍取得联系,找到了刘羽,将他带到了客栈之中。 当刘羽一脸风尘仆仆地跑进客栈,推开门见到我时,他的神情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 “绮君兄弟!”他笑咧了嘴,扑过来就抱住我转了一个圈,“好久不见咧!”待做完这一切,这才想起我原来的身份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太子妃,顿时窘得脸红成一片,忙想跪下见礼,“末将拜见……” “刘哥,你这样就见外了啊!”我拉住他,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阵后,就像当日在原城军营时往他胸口狠捶了一拳,“丫的现在打仗呢,居然还长胖了不少,说,平日你吃啥来着?” 刘羽脸一红,吭哧了半晌,道,“也……也没吃啥……主要是别的将士每天有操练,我一军需官,闲来无事,这不就长肉了么……” “哈哈……”说完我们三人一起仰头大笑。 时光,仿佛又回到当日,我与刘羽,王雷组成军营铁人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日子里。 只可惜…… 王雷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我眼圈一红,忙错开了眼去,吸了吸鼻子稳定心神,再次看向刘羽,向刘羽说明了我们找他来的意图,并想让他将我们带进营中,安插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好让我时时刻刻呆在奇轩身边,哪怕不能陪他出征,至少我能知道他是安好的。 “唔……”刘羽听完我的话,面有难色的垂下了头,考虑了很久,“如果我要帮你也不是不行……可是,绮君兄弟,你知道你的身份……万一耶律逐原的大军行至,军营会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我如何能让你进入军营涉险?况且……元帅前日又受了箭伤,只怕到时无人护你……” 乍一听他这话,我的心顿时一跳,“奇轩受了箭伤?怎么回事?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我仅仅因为马术不精,比奇轩的大部晚到了几天而已,怎么奇轩就受了伤? 刘羽一见我紧张了起来,忙安抚我道,“不严重不严重,前日耶律可汗率军前来挑衅,元帅本欲登城察看敌情,却不想耶律逐原那手下的人卑鄙若斯,竟然偷放冷箭,元帅为护站在身前的一名兵士,导致手臂中了一箭,不是什么大伤,军医也已经看过了,绮君兄弟你大可放心。” “哦!”听了他这句话,我一口气才顿时长长地吐了出来。 只要奇轩平安无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他这一席话,更坚定了我想要进入军营的决心。 “刘羽哥哥,拜托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会好好的隐藏着自己,不会让奇轩发现的,也不会给你添任何的麻烦,好不好?”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拜托他。 “可是……” “刘羽哥哥……” “不是,这我……” “刘羽哥哥,好啦……” ………… 终于,经过我一番死磨硬泡,刘羽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软下声来,“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但我告诉你啊庄绮君,你现在必须天天跟在我的身边,不能乱来,更不能让元帅识破,知道吗?”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一想到又能见得到奇轩,又能和他一起并肩做战,我就乐开了花。 ------------ 120 又一次踏入军营,却已不再是第一次进来时的模样。 就在我进入军营的第二天,耶律逐原的大军彻底包围了我们。由于战事吃紧,再加上这是远在祁支山以北的会都,所以营房不能搭在城外的开阔处,十几万将士只能临时征用当地百姓的民舍,就地埋锅做饭,操练睡觉,打造兵器,医疗医护……全挤在了一处。 从我进入营中的第一天起,就天天跟着刘羽忙个没完。军需一职,闲时虽是空职,但战时却是关系到全军生死存亡的关键。耶律逐原仗着自己此次出征所率的人多,时不时地前来挑衅,将士们见其嚣张的气焰,都愤恨得想要冲出去与遥兵一绝生死,但奇轩却闭守城门屡次下令不得应战,并下达了彻底的封关令,所有会都百姓及楚军将士均一律不得出城,以便保存着军队的实力以便到耶律逐原发起总攻之时与之决一死战,并派出死士突出重围,越过大漠前往原城送信请求支援。 但这也就为我们出了个难题,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奇轩闭关不出,虽免了城内的杀戮与危机,但坐吃山空,十几万张嘴,每一顿就得耗去上百袋的大米,而且还仅仅只能是稀粥供应。眼见着军需库存越来越少,刘羽如何能不急?于是只得天天拉着我,到当地百姓那里搜粮、买牛羊,买家禽……但凡一切能吃的东西,我们统统买下,一一扛回。最重要的是,因为前阵炮火的袭击,导致了城墙受损严重。为免在耶律逐原来袭之时城墙轻易被攻破,我每天还得必须负责与一众男子一起挑砖到城根,让工匠们加固城墙和修葺城门。这活儿,一趟下来,就能要了我的老命,哪里还有时间去偷看奇轩? 然而,既便我们搜罗光了百姓们的口粮,但仍然坚持不了几天,眼见送信的将士迟迟未归,楚国的援兵也迟迟到到,城里的状况也越来越危机了起来。 就这样,拖延了十几日之后,耶律逐原估摸着我们的存粮应该要吃完了,于是,开始向会都发动了总攻。 那天夜里,我因一天的忙碌而腰酸背痛的和衣躺下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正欲进入梦乡,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喊杀声、兵器相接之声震耳欲聋,惊得我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 耶律逐原开始发起攻击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 我起身,拉开门一看,果然,城外火光冲天,城楼上隐隐绰绰看得见许多将士挥剑砍杀敌人的身影,城内早乱作了一片。所有的将士都从睡梦中醒来,拿起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向城楼进发。 “轰!轰!”闷雷般的捣门声一阵阵地从城门传来,一声一声,重击着本就被战火摧残得摇摇欲坠的城门,似千军万马马上就要进得城来一般。 我心不由得一紧,顿时被这种血腥的气氛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种天生对战争的恐惧,那种在炮火里无处可逃,无路可躲的绝望几乎蔓延了我的整个心房。 逃!这是我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词! 转身,狠狠地关上门,我满屋子乱转着想找找这处民宅有没有挖地窖什么的可容我躲避之处…… 然而,几秒钟之后,脑子突然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在做什么?我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当逃兵呢?奇轩还在外面打仗,没有了大炮的帮助,区区十几万的楚军要以血肉之躯面对二十万兵强马壮的遥兵,奇轩的压力会有多大?奇轩的生命又会遭受多大的威胁?特别是,耶律逐原是如此的憎恨他,如果抓到了他,一定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刚刚那种对战争、对死亡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消弥殆尽。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转身,扑到门上,拉开门就想往外跑去…… “刘羽?”然而,门外之人却生生地拦住了我的脚步,只见他双眉紧皱,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庄绮君,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弱质女流,你出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刘羽气急败坏地冲我吼着,“还有,如果你出了点什么事,你要我如何向元帅、向太子交代?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记了吗?” 我直起腰,眼望着他焦急的神情,坚决地道,“刘羽,我答应过你什么,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想要出去看一看情况,你快点让开……” “看情况?”刘羽眉一挑,“看什么情况?元帅如若真有事,你岂有不救之理?届时,如果你再有一点什么事,我该如何向太子交代?” “轰!轰——冲啊!!”突然,我听到城门被重击撞开的声音。 顿时,喊叫声,厮杀声响成了一片。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的味道。 完了,我们最后的一道防守,没有了! 我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再跟刘羽赘言,握紧腰间的佩剑,就想往外冲去。 “你给我回来!”刘羽一把抓住了我,使劲地想将我扯回屋里去,“不许去,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刘羽你放开我!奇轩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我拳打脚踢地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奈何却敌不过他的力气,眼看着就要被他拖回屋中。 “庄绮君,我不能让你去,我不能让你有事……” “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后脑处,只见刘羽身体一僵,双眼圆睁,晃了晃身体,顿时一头栽倒在地,连带着将我也压在了身下。 我定睛一看,一身甲胄的谢小然正喘着粗气站在刘羽刚刚倒下的位置后面,手里,还高高举着一把剑鞘。 “小然,快,拉我起来!”我被刘羽的身体压着,再怎么使劲也挣不开身,只得大呼着小然的名字。 谢小然这才回过神来,略俯了俯身,伸手将我拉了起来,“绮君姐你没事吧?”他仔细地打量着我。 “没事没事!”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看了一眼突然安静的外面,一时间闹不清楚状况,“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外面情况十分危急。耶律逐原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城门,进得城来。其余的,我不是很清楚了。”谢小然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 我神情一凛,“走!”拉着他就向外走去。 ------------ 121 城门处,早已布满了两国的将士,黑鸦鸦的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风雨欲来的肃杀与凝重,局势胶着。也让我根本看不清前方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只能拉着小然,绕在人圈外一路挤着向前走去。 近了,更近了…… 终于,在火把的照耀下,我看清了耶律逐原那一脸嗜血的脸孔。在四方玄将的护卫下,他正安然地骑在马上,冷眼看着马下与他对峙的奇轩。 “陆元帅,你好大的本事啊!”他冷冷地开口,“竟然诈死骗过了四王爷的密探,骗得孤王御驾亲征,还送来几门废铁让我无可利用,好高的计谋啊!若不是孤王的西将军发现了你的行踪及时来报,本王可能至今还蒙在鼓里呢。哼哼,若不是你与我的立场不同,孤王都想结识你这位胆大心细的元帅了呢!这样吧,元帅你令所有楚军将士放下兵器束手就缚,孤王就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呵呵,”却闻得奇轩淡笑两声,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之时,他仍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地道,“耶律可汗何出此言?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先掳我楚国太子妃,羞辱太子,置我国国体于不顾,才使得两国发动了战争。继而又杀死我派来和谈的来使,还大兵压境一意南下,企图对我天朝不利。如此一来,你我关系就已敌对,我身为楚国元帅,自当与你势不两立,何来结识之说?而且,楚国男儿,铁骨铮铮,就算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对你等番邦蛮夷束手就缚俯首称臣!” “哈哈哈……” 奇轩的话一说完,耶律逐原顿时仰天长笑。 然而,笑完后,他的眼神更显阴戾。 “陆奇轩,你口口声声说孤王掳你楚国太子妃,可你不也一样潜入大遥宫中,掳走孤王的女人?你说我辱你国体,你这擅闯遥国禁宫掳人的行为,又该当何论?” 他的话一出口,我在心里狠狠地一啐,他这是纯粹的强盗逻辑! “陆奇轩,你说孤王杀了你派来和谈的使者,是不是?那么,现在孤王就给你一个和谈的机会,只要你交出你掳走的女人,孤王可暂时先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奇轩闻言淡淡地一扯唇,不卑不亢,“我想可汗是忘记了,我带走的人,她本来就是我楚国的人,何来‘掳走’一词?况且,此人现在已经到了原城,想必已受到严密的保护,可汗想要再得到她,恐怕不会再是易事。” 奇轩此语一出,耶律逐原顿时脸色一变。 “你说,她已经回去了?”他眼一眯,危险地喃喃着,偏过头一想,却又笑开了,“也好,既然她回楚国了,那孤王就先杀了你们这里的所有人,然后大军犯楚,就算夺不回她,也要让你们楚国不得安宁!”说完,他策马上前两步,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陆奇轩,你处处与孤王作对,最该死的,就是你!今天,就让孤王亲自砍下你的头颅,来祭我大遥战死的勇士!” 说罢,他一策马缰,跃马而上,也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提剑冲关奇轩就是一刺…… “啊!”我捂住嘴大叫一声,却见奇轩凌厉地逼开了他的攻势,快速提步地移到将士面前,执起一把长戟,这正是步兵对付骑兵最有利的武器,狠狠地朝耶律逐原刺去。 耶律逐原身形一转,也避开了他的攻势,剑一挥,立刻与戟交缠在一起。 眼见着双方打得难分难舍,我却为奇轩捏了一把冷汗,马上与马下之人交战,马下之人,定耗力更多,更何况奇轩身上还有箭伤…… 果然,几个回合后,耶律逐原见不得优势,竟往奇轩受伤的左肩攻去。奇轩一时不察,被剑刺中,倒退了几步,肩处顿时血红成一片。 “唔……”捂住伤口,奇轩抬眸怒视着耶律逐原,“耶律逐原,你好卑鄙!” 耶律逐原却挑了挑眉,难掩一脸得色,“行军打仗,自是避其优势攻其弱点,这一点,兵法上没教过你吗?”话音刚落,又是一剑,根本不待奇轩有所反应,且攻势越来越凌厉。 看奇轩捂住伤口,退后几步,左躲右闪着耶律逐原剑,我顿时有些着急起来,生怕奇轩一个不察,又被耶律逐原暗箭所伤。 所不料奇轩在一阵躲避之后,就在耶律逐原稍减攻势之机,他却突然双目一睁,觑了个空,趁着耶律逐原俯身刺他之时,手一扬,戟顺着耶律逐原的手臂就刺入了他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 “唔……”耶律逐原吃痛,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可汗!”四位将军护主心切,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前来想与奇轩决一死战,所有的遥兵也冲了上来,奇轩、阮青带领着楚兵也开始应战,场面顿时乱作了一团。 我忤在人群里,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个牛高马大的遥兵提着利刃冲着我就是一刀…… “啊!”我吓得大叫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然而等了很久却没有动静,我怯怯地睁开一只眼,却见谢小然已经一剑刺入了那人的心窝处,并帮我左右挡开了遥人的进攻。 “姐你在干嘛?”他转过头来冲我大叫,“你拨剑啊!”提醒着我。 “哦?哦哦……”我这才想起我腰间还有佩剑,忙抽了出来,冲着那些孔武有力的遥兵一阵乱挥乱砍,也不知道砍没砍到人,总之倒也避过了几招凌厉的攻势。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怕了。人,总有一种求生的本能。在这种本能的趋使下,我的头脑竟然冷静了下来,与谢小然靠在一起,彼此保护着,我在他背后闭眼乱舞,让所有的遥兵近不了我的身;他在我背后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 眼前,是飞舞的血花; 鼻间,是满鼻的呛鼻血腥。 这一切,就像是我在做一个梦,一个关于地狱般的噩梦。我甚至连睁眼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只怕一张眼,就看见这一幕让我害怕的战况。 突然,我感觉背后的小然一僵,他的背狠狠地朝我撞击了一下—— 我怵了,本能地回头看他…… 却见三个遥兵正手执长茅,茅尖,正狠狠地顶进了小然的身体里。 “小然——”我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惊吼,转过身,想要扶稳他…… 他却将手狠狠地一挥,一把将我挥出老远,“快走!”他冲我嘶吼着。 三个遥兵往后一拉,他的身体也顿时往前一倾,伤口处的鲜血立时喷溅而出—— “快走!”他转过头来又冲我喊着,然后强撑着一口气,提着剑使劲地朝那三个遥兵的脖子上挥去—— “啊!”一个遥兵的脖子处顿时被划开一条血红,在倒地的瞬间,溅出点点血花…… 眼见自己的同伴死亡,那两个遥兵顿时受惊,一个遥兵提着长茅又向他一刺—— 这一次,刺得是他的心脏。 然而小然全身剧烈的一抖,提剑狠狠斩下长茅的柄,顺势一剑,狠狠地刺入了遥兵的腹部里—— 在他与遥兵一同倒下的瞬间,他的口中喷着血沫,却仍在对着我吼着最后的话,“快走……” 我几近窒息地看着这一幕,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转身,握着剑,狠狠地向那唯一还活着的遥兵刺去…… 那一刻,我忘记了害怕,忘记了自己是在杀人,只记得,我要为小然报仇! “嗤”的一声,当我听到那金属刺入皮肤,透入骨里血里的声音时,我才像被打破了迷咒一般地清醒了过来,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了地上,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又杀了人…… “啊——”我吓得惊叫,捂着头退后了几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喘着气,低下头,看了看脚旁倒下的人,又看了看一边的谢小然…… 直觉地,想要找个依靠般的,我的眼睛扫向奇轩的方向…… 他,正被四位将军所包围,受了不少的伤,衣服也被划破了。我看得出,他很累,但他却仍在支撑着,尽量不让他们靠近他。 然而,下一秒,我却看到了一个让我恐怖的画面。 四位将军同时出手,用兵器将他狠狠地抵压在地,他苦苦地握着戟,半跪在地上,支持着…… 却将身体露出了破绽。 而在一旁的耶律逐原眼一眯,趁着这个空档,竟将手里的剑一横,朝着他的胸膛掷了过去—— 在那一秒,我仿佛感觉时空都凝固了。 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不能让奇轩有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我撒开腿,猛地向他奔去—— “奇轩,小心!” “嗤——”我突然感觉胸口一窒,全身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甚至没有什么痛感…… 抬眼,却见奇轩及马背上的四人一脸惊恐的表情。 缓缓地低头,却见一截冰凉的剑峰正从我的腹部穿过,剑峰处,甚至还渗出几粒血珠。 ------------ 122 这……是什么? 我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那透过我腹部的东西。好快的剑锋,竟然割破了我的手指…… 下一秒,我的衣服慢慢晕开了红晕。 痛,从腹部慢慢传来,透进四肢百骸,痛得我几乎快要无法呼吸,喉咙处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逼得我张嘴,刚想要透口空气—— “扑……”却从中喷出一地血花…… 身体,渐渐地无力,我向后退了几步,眼望着奇轩,看着他挣出四将的钳制,向我冲了过来。然后我的身体却像没了意识一般,向后一倒,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 “雪儿!”是奇轩的声音。 “绮君!”耶律逐原在我耳边大吼。 他们,为什么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皱眉,有些不解。 在那一刻,所有的打斗声都停止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我。 胸口好闷,闷得好痛。 我开口,想要大力的呼吸,却扯动着腹部,又是一阵巨痛,“扑……”一口腥甜又喷出了口外。 “雪儿,雪儿!”我听到奇轩的声音在对我说话,“坚持住,坚持住!” 耶律逐原抱着我,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望望耶律逐原,却朝奇轩伸出了手,与之交握着,再次觉得他的手,好暖! “我……中剑了,是不是?”我笑,问奇轩,“我会死……是不是……” 奇轩摇头,再摇头,“不,不会的……雪儿,不会的……”我却在朦胧中,看到他的眼角,滑落出一滴泪珠。 “哈、哈……”耶律逐原干笑了两声,“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庄绮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天哪……”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这么静。仿佛刚刚的争斗,刚刚的喧嚣,只是我的幻觉。 而幻觉中,我竟又听到一阵剧烈的马蹄,又看到无数火把的光亮,还有…… 楚卓然的脸。 “绮君,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听到楚卓然跪下身来,大声的质问着奇轩。 接着,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轻轻的,柔柔的。 “楚……卓然?”眼睛,仿佛有些看不清楚了。他的样子,所有人的样子,都好模糊,纵使我眯着眼,好努力地想看清,却也看不清楚…… “绮君,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楚卓然,我是……我来了,我带来了救兵……绮君……”我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却在瞬间又冷硬了起来,“耶律逐原,你掳我太子妃,如今竟然还想杀死她……我告诉你,今日,我定不饶你!” “……”然面,却没有人说话。 “耶律逐原,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我听到楚卓然在歇斯底里的大吼,然后,是一阵拳脚的声音。 “卓然……”我轻轻地开口,拳脚声顿停,我又看到他焦急的影子,“绮君,想说什么,你说……”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地张嘴,“放……放过他!”我感觉我说话越来越无力。 顿时,紧抱着我的身躯一震,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耶律逐原朝我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放过我?庄绮君,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我笑,我努力地扯开一丝笑,“因为……我不想……不想两国……再有……有争端……”这一路走来,我看到楚国将士流血牺牲,也看到了遥国百姓那堆积的尸体。战争,没有正义可言,都是血腥铺就的路。 “耶律……耶律逐原……其实,你爱的那个人……庄绮君……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占据她身体的……寄居者……不管你信……信不信,这是……事实……” 终于,我还是将这句话说了一遍。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他的真相。希望他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骗他。 “雪儿……”我听到奇轩在唤我,低低地,他的手,还紧紧地包裹着我的手。 “奇轩……”我转过脸,却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了。我已经看不到他了。忙抓紧他的手,作势要他抱。待真正躺进他怀里,我才发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奇轩……我喜欢你……唤我雪儿……”我倒进他怀里,轻轻地道。 耳畔,似乎传来了一声低泣,却又被马上掩盖住。“是吗?好,我把雪儿抱得紧紧的……”他果然抱紧了我,温暖的体温,让我感觉很舒服。 “奇轩,我不怕死……但我怕我辛苦……辛苦的穿越过来……带不了财宝回去……” 我听到他在低笑,一滴水珠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是吗?雪儿想带什么样的财宝呢?”身体一动,我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凉凉的玄铁盔,“这个元帅盔,上面有镶古玉和宝石……你拿回去,至少可以当古董卖,好不好?” 我笑,却牵动了伤口,顿时又咳出一片腥甜。 “好……”我喘息着,点点头,“这样……我就可以发财了……” “嗯,嗯……”他抱着我,头紧贴着我的额,一串串的水珠落在我的脸颊上。 “奇轩,我……我想听你唱歌……” “雪儿想听什么?我唱你教我的那一首,好不好?”他问。 我点头,却发现自己连点头也已经没有了力气。 “朔风阵阵吹边草, 篝火明灭雪花飘, 征人路上小村庄, 绿了杨柳梢。 大漠茫茫沙满天, 浴血征战年复年, 何日犁锄换刀枪, 牧歌绕田园” 在他的歌声中,我仿佛看到了很美的画面。里面有山,有水,有树,有田,有我,还有他…… 这样的幸福,应该就在梦中吧?可望,却不可及。 所以,握着玄铁盔的手渐渐的滑落,我…… 在他的怀里,渐渐的睡着了…… ------------ 123 黑暗,无边的黑暗…… 这是我再次睁开眼时唯一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竟然什么也看不见? 凭直觉,我感觉到自己现在似乎身处在什么道路上。因为闭上眼,我似乎感觉到空气的对流,似乎听到有着此微的风声从耳边划过。 可是,我抬眼望天,却仍是一团漆黑,别说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整个天空也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幕布所笼罩一样,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这里,太黑了,黑得异常,黑得诡异! 无论是以前我被耶律逐原所囚禁的牢房,亦或是后来的小木屋,但至少也能透出一丝丝的光亮,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黑得那么离谱,黑得那么……让人害怕。 伸出手,四处摸,却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脚刚想往前走,却突然惊异的发现我的脚竟然也没有踏着坚硬的地面,整个身体就像是在失重的状态下一样飘浮在半空中!迈一步,耳边就传来阵阵风声,感觉整个身体不是在走,而是在向前滑行! 天哪!怎么会这样? 突然间,一个想法如醍醐灌顶般惊醒了我:我……不是中了耶律逐原的剑,死在奇轩的怀里了吗? 那现在……这里…… 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了吧? 这样一想,我顿时毛骨悚然,紧紧地抱住自己,我大声地喊着奇轩的名字,“奇轩,奇轩,你在哪里?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我啊!” 天哪,我还不想死,还不想!我还年轻我还没嫁过人生过小孩我还貌美如花如花似玉…… 我不想这么短命啦! 况且…… 我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奇轩给我的玄铁盔,也不在我手中! 对啊,想当日我穿越的时候,是灵魂穿越时空附在了庄绮君的身上,那现在……我岂不是什么古董也带不走? 天哪天哪,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千穿万穿,竟忘记了自己是魂穿,不是身穿!现在灵魂一出窍,就什么也捞不到了啦!我在楚国搜罗的奇珍异宝,锦衣华服我都不想了,怎么临到头,连奇轩唯一送给我的一个东西也带不走啊?我不卖,我当纪念品留着还不成么? 而且,我看过这么多穿越文,人家在古代再不济,灵魂也能回到现代吧?怎么就我这么背,好死不死的到了这么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完了,如果这里真是阴曹地府,那这里会不会有牛头马面,还有专抓死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娘啊,不要了吧。我看电视看到这种人扮的东西都会吓得尿裤子,如果真见到他们本尊,我还怎么活? 等等…… 我不会又穿了吧? 这一次……穿到了外太空? PIA!林昊雪,在想什么呢?你现在就算不想想要如何出去,也该想想办法探探路吧?不然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这么一想,心里当下豁亮了起来。我干脆闭上了眼,反正睁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伸出手,向前摸索着,感觉每走一步,耳边都有风声在呼呼的响起…… 就这样,闭着眼,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突然,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一样,豁的一下睁开了眼,还未等回过神停下脚步…… “砰”地一声,身体就重重地撞在一个坚硬的实体之体上,撞得我头晕目眩,骨头都像要散了架,禁不住“哎哟”了一声,正想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却见刚刚撞我的东西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机关似的,慢慢慢慢地亮了起来,就像从一面镜子中透出的光亮一般,起初,还像太阳初升时的光亮,淡淡的桔黄,随后越来越亮,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我站在前面,感觉整个人都被这金光所包围。 “呵!”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然而我却忘记了我的脚是悬浮着的,这么一退,顿时离开那面镜子很远很远,身体又重重地撞在了另一个实体之下,“咚”的一声,这一次,又把我的头撞得生疼。 奇怪,我刚刚来的时候,分明没有感觉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啊! 然而,随着我撞上那物体开始,那个物体也慢慢地亮了起来,就和前方的那个透出光亮的东西一样,开始发出淡淡的光,随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将我包围在了中间。 “哔,哔……”突然,前方的东西发出了一阵规律的,带着一些冷漠与机械的响声。在这安然无声地地方,显得犹为突出。 我转头定睛一看,竟见前方的物体竟然幻化为一面像镜子一样的东西,不,不应该说是镜子,因为我在里面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像看电视一样,看到了…… 一个躺在病床上,浑手插满着各种胶管,戴着呼吸机的人。她的周围,站满了穿着白大褂的人,还有三个满脸哀戚与担忧的人。我仔细一看,那三个人,竟然是我的爸爸,妈妈和林昊霜! 那,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心下一惊,我顿时上前两步,飘到镜前,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无名之物所倒映出来的画面: 果然,躺在病床上,插满着各种胶管与戴着呼吸机的人,是我。21世纪的林昊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怔忡间,那穿着白大褂的人摇了摇头,发话了,就像看电视一样,我听得真切: “唉,老林啊,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你女儿的身体现在却出现了衰竭的现象。除非奇迹出现,她现在能从昏迷中醒来,否则,我们也就……” “不,医生,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看到身为金融分析师,向来冷静内敛爸爸一听这话,立刻扑到医生的身边,伸手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医生,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的女儿,她只是脑部受了点伤,现在在昏迷而已,她能醒过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是啊,医生,求求你,你想办法救救她吧!”我看到素来以商界女强人著称,处变不惊的妈妈此时也泪流满面,“医生,求求你救救她,钱再多也没有问题,求求你……” 我看到,向来和我嘻嘻哈哈,一天到晚拿我开涮,从没正经叫过我一声“姐姐”的林昊霜,却扑到了病床前,狠狠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姐,姐姐,你醒醒啊,你醒来啊。我保证,我再也不整你了,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让你帮我跑路帮我扮小丑吓男生……姐,只要你醒过来,我会好好对你,好好爱你,你喜欢我的衣服,我就给你;我的化妆品,你想要我也给你;你如果看上哪个男生,咱姐俩一起去追……姐,你醒来啊,求你了,你快醒了啊姐……呜呜……” “爸爸,妈妈,昊霜……”我喃喃着,泪如雨下。 从来,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如此的爱我。甚至,小的时候我还曾经抱怨过他们,觉得他们只爱昊霜,却从来不疼我。可是,当看到这一幕,我才知道,原来我在这个家里,在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心底的位置,谁也无可取代。 “唉!”面对着我家人这样的苦苦哀求,医生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敛,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老林,我们已经尽力了。她脑中的血块,我们已经取出来了,可是她却醒不过来,现在,她的呼吸及其他脏器都呈现衰竭,我们也……唉!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全家人抱头哭作一团。 而看着这一幕的我,也哭得成了泪人。 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递给我爸一张纸,“上面,是同意拔管的同意书……老林,你就签吧……” “不,我不会签,我不会!”爸爸一把挥开医生的手,绝望又歇斯底里的吼着,泪如泉涌。伸过手,他揽过瑟瑟发抖的林昊霜,红着眼看着医生,“不仅我不会,我们全家,都不会签!” 然而,此时妈妈却止住了哭泣,拨了拨头发,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头来对医生道,“医生,给我吧,我签。”说完,她一直坚挺的背,突然间佝偻了几分。 爸爸闻言,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妈妈,“孩子他妈,你在说什么?” 妈妈抹了抹眼睛,看向爸爸和林昊霜,悲伤地道,“从小到大,昊雪都是我们最懂事的女儿。但是,正是因为她懂事,我们就一直很忽略她。还记得她们小时候,总想着要我带她们出去玩,可是我总是忙,没时间……每当这个时候,昊霜就会哭,就会埋怨我说我不带她们出去玩。可是,每一次,都是昊雪在帮忙劝着,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妹妹,带着妹妹一起玩,逗着妹妹开心,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还要我们安心的去工作。他爸,这些,你都没有忘记吧? 我总想着,日子还长,现在我忙也是为了她们,等我们将来老了,她们大了,我们出去玩的机会有的是……渐渐的,她们大了,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坚强,也从来不会吵着要我们带着她们出去玩儿了……可是,她们却从来不知道,我这个当妈的有多爱她们,有多想补偿给她们…… 如果有可能,我多么希望那天被那个天杀的爆米花的破爆筒砸到头的人,是我……现在躺在病床上受苦的人,是我……而不是我这个最懂事的女儿。看着她这样的痛苦,看着她这样的……从小,她就是最怕闲不住的的,她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又怎么会忍受自己这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痛苦……所以,与其看她这样受苦,我宁愿……帮她解脱……” 说到这里,她再次擦了擦眼角,毅然地抬头,对医生道,“医生,拿来吧。” 这一次,爸爸没有动,昊雪没有动。 他们的目光,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妈妈的手,看着她在同意书签名的那一栏,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表情凝重地接过同意书,退开…… 护士们开始走上前来,轻轻地摘下了我身体上的呼吸机…… “不——”突然,林昊霜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扑过来,一把推开几个拔管的护士,死死地护住了我的身体,“不,姐还活着,你们谁也不许碰她!”她声泪俱下,摇晃着我,“姐,你快醒来啊,你快醒来啊,姐……” 妈妈上前,拉住她的手,“孩子,别这样,你就让你姐安心的……安心的去吧……” 昊霜却拉着我戴着心跳探测夹的手,死也不松开,“不,妈妈,我们不能这样,姐还活着……”却被回过神来的护士围上来,拖离我的身边,“不,我不相信姐会死,不会的……” “孩子……”爸爸上前,安慰地抱住她。她拉住爸的衣领,哭得昏天黑地。 拔管,仍在继续…… 在这边的我,却已是泣不成声。 爸爸,妈妈,昊霜…… 我爱你们,我也不想离开你们! 看着你们这样的难过,看着你们这样为我伤心,我的心,也好痛! 颤抖着伸出手,我想隔着这个像幻镜一样的东西,摸摸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我看到了这一幕,也感觉到了—— 他们在心底对我最深的爱。 让我,就这样,把这一世的亲人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底! 然而,手伸出去,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我的手,竟穿过了那个幻镜一样的物体,甚至感觉得到有一层水水的,雾雾的温暖在包裹着我的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诧异间,突然听到林昊霜一声尖叫,又一次扑到了我的床前,“医生,快,我姐的手刚刚在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还活着,她的手在动!” ??? 我伸回手,诧异地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伸过去,我的身体就会动?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试探地,我又将手伸了过去,让水雾一般的物质再次包裹着我的手…… 果然,我亲眼看到床上那具没了灵魂的身体的手,又轻轻地动了动! 天哪! 我明白了。眼前这个物体,就是可以让我灵魂回归身体的“附魂镜”!我记得以前曾看过一本志怪的书,里面就对这“附魂镜”有着描述,相传如果阳寿未尽又意外横死的人,他的灵魂会在阴间的入口处透过“附魂镜”看到自己身体如今的状况。并透过镜子,让灵魂回到身体里!那也就是说,我可以透过这面镜子,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一想到这一层,我简直是欣喜若狂。看着镜里医生一然不可置信地过来俯身查看着我的身体的状况,我心想,现在是时候了,我该回去了! 于是,我缓缓地,将身子探进了镜子里,感觉这镜子里奇异的水汽已经温暖的将我包裹住…… 爸爸妈妈,昊霜,你们等我,我回来了! “雪儿!”突然,一声长嘶,如此熟悉,如此悲伤,生生地,让我已经探入镜中一半的身体又止住了脚步…… 回头,却见另一端,竟还有一面“附魂镜”,就是我刚刚撞到的那一面。而里面看到的情境,却正是我在奇轩怀里渐渐睡去的一幕…… 这…… 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两个“附魂镜”? ------------ 124 我僵在原地,一时间,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想清楚这一层之后,我却明白了。 我是阳寿未尽之人,却意外的连遭了两次横祸。一次,丢脸啊,竟然被爆米花的爆筒给砸破了头而穿越到另一具身体里;一次,则是耶律逐原杀死了庄绮君的身体。所以,我一个灵魂,却有着两具身体,所以,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两面附魂镜! 倒霉,见过,却从未见过和我一样倒霉的人!一次穿越,两个身体,竟然都被人给灭了! 看着另一面镜子里的奇轩,看着他抱着我的身体,轻轻地抚摸着,那动作,就仿佛我只是睡着了一般,温柔,而又充满着爱恋。 我的心一痛,原先探入镜中一半的身体又情不自禁地退了出来,走到了那面镜前,呆呆地,痴痴地看着镜中他的影像。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拔掉插在我腹前的长剑,抱着我那渐渐冷却的身体,仰头望天,泪,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滴落在我的脸上…… 楚卓然转起身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哀戚地垂下头去,“陆元帅……绮君她……” “不,她不会死!”奇轩俯坚定地否定楚卓然想要说出口的话,然后,俯下身,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火光中,他泪中带笑,“雪儿,你曾经说过,你是不小心穿越到这个时空的一缕幽魂,那么,现在的你,应该没有死,是不是?你总说,你想回去,想回到你原来的家,你未来的家……现在,你回去了,对不对?你只是回去了……”他搂住我,紧紧地,用他的脸熨贴着我渐凉的额头,“其实,有很多次,听到你说你想回去,我都好想跟你说,叫你不要走,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家人,可是,我也舍不得你。我自幼孤苦,在困境中长大,从来不知道悲喜是什么。但自从在遇到你后,你这搞怪的家伙,就时常让我哭笑不得。 你还记不记得,在大漠里,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你无视被将士们拉出来的狼狈模样,为了救一个烧饭阿婆而义正严辞地斥责我,斥责我所带领的数千将士,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在那一刻,我就被你所吸引。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小的身躯,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勇气,敢来斥责手拿兵器的孔武大将…… 可后来,你却吐了我一身,你摸我的屁股,你满身泥泞牵着狗在街上乱逛却自以为美若天仙,你因为岳元帅的话而发飚却撞破了头,你在军中聚中赌博被我罚了而用*想来害我……这些事情,现在想来仿佛都还发生在昨天一样。我又被你的迷糊整得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但每一次,看到你狼狈的样子,看到你迷糊中又透出狡黠的神采,我又会觉得好开心……觉得,这样的你,好真实…… 雪儿,我爱你。真的很爱你。虽然,我们一直聚多离少,可是,在边关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都在想你。我想你生气的样子,我想你唱歌给我听时的神情,我想你面对我们感情时的坚强与不屈……雪儿,你知道吗,每一次,看到这样的你,我都好想能紧紧地绑住你,紧紧的……不让你走,不让你离开。因为,你的温暖,你的真实,都能让我如此感动,让我……能够更加的爱你。我不想你离开,因为于我而言,你是唯一。可是,每一次,看到你说到自己的家,说到自己以前生活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又只能生生地住了口。一次次的,骗你自己说,如果到了那一天,我能放手……能放手让你走……毕竟,你有你的放不下,你有你的舍不得,我……不能束缚着你。所以,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想让你留下来,想让你伴着我……现在说,是不是已经晚了,雪儿?你,已经离开了……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至少我相信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也好过天人永隔……” 镜面前,听着奇轩的话,我捂着嘴,眼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奇轩,原来,你是如此的舍不得我,可是你为了怕我有压力,却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对我说实话…… 你这个傻瓜! 说什么永不见面,也好过天人永隔,可是,永不见面,与天人永隔又相差得了多少? 你这个傻瓜,真正的大傻瓜! 你这样的傻,你让我如何能安心的离开你,回到我原来的生活中? “她这是神经性的手指活动,不是醒过来了……”另一面镜子前,医生已经检查完了我的身体状况,对着三张期待的脸孔,沉痛地宣告着事实。 那一瞬间,我看到爸爸妈妈和昊霜的脸上都闪过了浓烈的失望。 “那你们……”妈妈干涩的开口,“继续吧……” “不,妈妈……妈妈……”林昊霜又激动了起来,“妈妈,不要,求求你……” ………… “太子,”奇轩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看向身后的附魂镜,只看镜内,他正郑重地对楚卓然跪了下来,“太子,臣能请求你两件事吗?” 楚卓然掩住悲伤之色,“陆元帅请讲。” 却见陆奇轩抱紧了我,正色对楚卓然道,“一,请太子准许臣辞官归田;二,请太子将太子妃的尸体……赐予臣。”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俱是一惊。 奇轩却无视他人惊异之色,看了看我惨白的脸,又看了看阴晴不定的楚卓然,“绮君生前,唯愿放弃一切俗事,跟臣一同田原牧歌,浪迹天涯。她……身前未能如愿,现在,臣希望太子能够准许臣带着她……过平淡的日子……”说罢,他低下头,不再言语,但郑重的神情,却能让人知道他的决心。 楚卓然看着他,良久,喟然长叹,“陆元帅这又是何苦……其实,是我错了……当初,如若不是我……好,既然如此,本宫就准了你的请求!准你带着庄绮君……离开!” 奇轩轻轻放下我,虔诚的,对着楚卓然拜了三拜,“谢太子!”随后,抱着我站起身,看向怔忡在一旁的耶律逐原,缓缓开口,“耶律可汗,绮君以命相谏,她临死前的话,相信可汗已经听到了。的确,做为一个帝王,开疆拓土,无可厚非。可是,作为一个帝王,更应该有的,是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看看你的子民吧,在战争中,他们流离失所,他们痛失夫儿……这又是何苦呢?遥楚之间,和平相处,通商互市,结为兄弟之邦,不更好么?奇轩言尽于此,希望可汗三思。”说完,他抱着我,转身,穿过人群,走出城去…… 风卷黄沙,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寂。 唯有火光中,他的那一顶染满我鲜血的玄铁盔,掉落在血流成河的黄沙之中…… 他将我抱上马背,轻轻地环住我的腰,让我能靠在他的身上,俯身于我的耳畔,轻轻地道,“雪儿,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去……田园牧歌……从今以后,我们……永不分离!” ………… “滴、滴……滋——”一声机械的长啸,引来我的注意。 回头,看到护士正从我的手指上,取下了最后一个探测夹…… 我知道,拔管一结束,也就意味着我林昊雪那具身体的死亡。随着心跳探测器上跳跃的符号呈一根直线,我发现两面附魂镜的光亮竟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附魂镜一旦消失,我就真的要堕入无限轮回了。 回到现代,还是奇轩的身边,现在,是到了我拿主意的时候了。 可是,看看前面父母与昊霜那悲泣的脸,再看看后面奇轩驭马远去的萧寂身影…… 我才发现在亲情与爱情的面前,选择是如此的艰难。 我想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想与他们并肩谈心,找回我们失去的岁月,想与昊霜斗地主,帮她吓跑来骚扰她的小痞子们…… 可是,我也想陪在奇轩的身边,陪着他,看尽日升日落,走遍名山大川…… “妈,姐姐死了吗?她死了吗?”我听到昊霜在问。光芒越来越暗的附魂镜中,小丫头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汲着鼻子,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的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昊霜,从今以后,爸妈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连同你姐姐的那份,好好的活着……”说罢,她拥紧了昊霜,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她的话却让我瞬间明白了许多。 对啊,爸爸妈妈失去了我,但还有昊霜,可以伴在两老身边,可以代替我尽着做儿女的孝道。可是奇轩,却是如此的孤独…… 我曾经答应过他,不会让他再孤独,如今,终于到了我实现诺言这一天了。 在附魂镜的光亮一明一灭终于消逝之前,我于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后面的附魂镜中…… 爸爸妈妈,对不起。失去了我,也许你们会很痛苦,但我相信,乖巧可人的昊霜,一定可以让你们重展笑颜。 而我,则要去陪伴一个我承诺了要陪着他的人。我爱他,我不想他再这么孤单与寂寞。 你们对女儿的恩情,女儿只能来生再衔草结环,以做报答了…… 爸爸妈妈,昊霜,我爱你们! 当我全身跨进镜中之时,这是我心里最后对我最爱的亲人所说的话。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马在疯狂的奔驰着,所有的景色都在向后倒转,而一轮红日,已经冉冉升起。 “呼……”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又扯动了腹部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奇轩,我痛……” 却明显地感觉到身后驾马之人浑身猛地一僵。 “驭——”地一声,他一拉马疆,我一个不察,差点滚下马背,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抱住。 转头,对上奇轩不可置信的眼,我无力地冲他笑,“奇轩,我回来了……” 奇轩痴痴地看着我,很久,他眨眨眼,“雪儿?你……回来了?”问得小心翼翼。 我点头,因失血过多而身体无力得头晕眼花。 “是的,为了你,我回来了……这一次,我要伴……伴在你身边……” 他又一次呆呆地看着我,许久许久,终于化为唇边越来越大的笑痕。 狠狠地,用力地,一把将我抱进他宽阔的胸膛,“雪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一定会回来!我的雪儿,欢迎你回来!” “可是……”在他的怀里,我急促地喘息着,感觉伤口又在流血,“如果你不帮我止血……我想……我可能又要再死一回了……” ------------ 番外 一阵饭菜烧焦的糊味,透过我住的房间,传进了我的鼻子里。 仿佛脑中一根弦突然崩断了一般,躺在床上好梦正酣的我突然脑中警铃大作,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汲着鼻子东嗅嗅,西闻闻,确定这股糊味的确来自于我家那多灾多难的厨房后,顿时惊得跳下床,挥动着我的小脚丫,飞快地拉开门跑出房门,跑进了正屋中,“娘,娘!”我大叫着。 正屋中,一个粗衣木钗面容尚算姣好的妇人就是我娘,此刻她正坐在桌旁似乎在干着什么两眼贼亮,见到我跑出来,赶忙往身后藏了一个什么东西,眼睛里有着心虚的光芒,却又在瞬间凌厉起来,唰唰地射向我,“陆雪君,丫的你在干嘛呢?睡到现在才起床!还有,你的鞋呢?你的鞋怎么不穿好就出来了?” 我往下一看,果然,我的小脚丫光溜溜地晃在地面上,空无一物,顿时头一低,在娘的淫威下怯怯地应了声,“哦,我回去穿鞋……”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不对,又转过身来,“娘,你是不是在厨房里煮东西?我闻到好大一股糊味哦!” 果然,我的话音刚落,就见娘眼睛圆睁,惊跳了起来,“呀!忘记了忘记了!”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原地转了几圈,似乎在找东西,却最终捱不过厨房飘来的糊味,“啪”地往桌上放了一个陶罐,就急匆匆地往厨房冲去…… 顿时,厨房里一阵黑烟大作,间或看到了一股火光,其间还夹杂着噼哩吧啦一阵声响和娘的几声哀嚎…… 我听得心惊胆战,正想我是不是该像上回爹不在娘就火烧了厨房一样的跑到三里开外的山上呆一会儿,但一转身,就看到娘的陶罐放在桌上。 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让娘这么宝贝? 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我小步上前,踮着脚从桌上取下陶罐,打开一看:呀,竟是满满的银子!散的碎的完整的都有! 好啊,娘竟然敢藏私房钱!还藏了这么多!竟然都不分我一小块儿,哼哼,看我不打你的小报告! 心下决定,我气哼哼地刚把陶罐放回桌上,就见娘火速地从厨房冲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被火烧得变成一条一条的,一张脸被锅灰糊得看不清原貌,头发上竟然还插了根稻草! 冲出厨房的娘,正俯在厨房外面的空地上一阵剧烈的咳嗽着。看她咳得那么厉害,我的脸都快黑了! 要命啊,爹,你啥时候能回来啊?娘又把厨房烧了啦! 正想着,只见爹的身影出现在了回家的小路上。 “爹!”我顿时扬起小脸,飞扑了过去,抱住了我帅帅的爹爹的硬梆梆的大腿,忍着流着口水咬一口的冲动,抬头看爹,无限委屈地告娘的刁状,“娘又把厨房给烧了啦!” 果然,爹刚刚还扬在唇边的温润笑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一抽,整个脸都黑了!刚张嘴欲说什么…… “陆雪君,你个不讲义气的娃!”娘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我转回头,只见娘灰头土脸地跑过来,伸出漆黑的爪子就想来逮我,“你忘记了上个月赶集的时候我才给你买了一串糖葫芦了么?竟然告我的状,太过分了你!” 我忙躲到爹的身后,探出头冲娘嚷着,“那是你说叫我为你保密,不让爹知道鸡圈里的鸡是你给杀了吃结果又烤糊了的!不带着算这次的!” “林昊雪!”我话音刚落,爹压抑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上回鸡圈里的五只鸡……你不告诉我说是被黄鼠狼给拖走的么?害得我连夜修那个鸡圈,冻得快死掉了!” 我看见娘浑身一得瑟,转身就想跑,却被爹一把给提住了衣领,“来来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娘被爹提了衣领,顿时就像掉了毛的凤凰般,头一垂,来了个彻底的认罪状,“那个,嗯,这个嘛……” 见我平时最怕的娘在爹的“管教”之下再也逞不了威风,我眼一转,好机会,立刻又逮着爹,再告了娘一状,“爹,我再告诉你哦,娘有一个陶罐,藏了好多私房钱哦!”说完,我的眼睛瞪得老圆,瓦亮瓦亮地盯着爹,就等着我亲亲爹爹马上清算娘的私有财产,好带我上镇上去买我喜欢的冰糖葫芦和捏糖人儿。 爹眼一眯,“是嘛?”一脸风雨欲来之势! 我忙不迭地点头:爹,振夫纲啊!呃……这“夫纲”具体是嘛玩意儿我不知道,但村头那个王二麻子家的小胖子在被我追着打的时候就常对我说这话,我想,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吧? 却见爹点了点头,狠狠一瞪娘…… 我在心底暗暗憋了一口气儿:爹,为了我的糖葫芦,上啊!壮起鼠胆,把娘打翻! 却见爹突然软了身体,笑眯眯地看着娘,“为夫的赚钱当然是给娘子用的啦!来,这是我今天卖了小马驹得的银子,二十两,请娘子点收!”…… 我倒…… 爹,你也太逊了吧? 娘笑眯眯地收了银子,转身,握着银子的手狠狠在我头上一敲,顿时把我的头敲了个大包,亮闪闪明晃晃的,然后冲我呲着她一口白牙,“丫的才五岁就知道造反了,也不看看你娘我林昊雪当年是什么人物!还有,你爹才最聪明,我是设备你是产品,为了制造更多产品,你爹当然保我这个设备啰!才不会舍得打我!改天送你去私塾关禁闭,我看你还闹腾!猴精猴精的,也不知道你这性子到底像谁!哼!”说完,她得意又风骚地一转身,正欲转身…… “啊!”随着娘一声惊叫,她的衣领又被爹给提了起来。 “设备?产品?嗯?”我看爹危险地挑挑眉,“林昊雪,你尽教女儿些什么呢?该打!还有,你烧了厨房,私杀了鸡还骗我说让黄皮子给偷了的罪过,怎么算?” 娘刚刚嚣张的气焰顿时又灭了几分,可怜兮兮地看着爹,“相公,夫君,老公……”娇嗲嗲地喊。 爹却眼一竖,“老母都不行!说,怎么罚?”真是大有气势啊! 我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感觉头顶上刚被娘敲起的包包也不那么痛了。 爹,为孩儿我报仇啊! 却见娘眼一撇,很可怜地滴下了一滴老泪,“唉,我知道了……老规矩,进屋吧……” 爹立刻放开娘,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命令道,“嗯嗯……雪君,你娘把厨房给烧了,你就辛苦一点,去村西头那家卖烧肉的王大姑那里买一些你喜欢的烧肉回来当晚餐,好不好?” “啊?又我去?”我抗议的话还未到嘴边,又被爹直直地给瞪了回去,只得抖了抖,伸手接过娘手里递过来的一块小碎银子,噜着嘴,走了。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能看看爹到底是怎么惩罚娘的。每一次娘惹得他很生气时,他都会很愤怒的说要处罚娘,然后就关起门来,打得娘“啊啊”的叫…… 可我总是很奇怪,为什么第二天一早看到娘的时候,娘的身上总没有伤痕,还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反倒是爹爹有时却累得起不了床? 难道……娘有传说中的受虐倾向? 嗯~~~~还是别想了,我去买我的烧肉吧…… 娘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进厨房啊?每次你一进厨房,我就要跑两里地买烧肉,很苦的! 而且,那王大姑的手艺……吃得我快吐了!这样下去我会发育不良的! “悉悉擞擞……” 刚走了不远,家门还遥遥在望,我却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后面? 一时好奇,我走了上去,刚想伸手拨开那半人高的蒿草看个仔细,却见草丛中,突然走出四个大人和一个一看上去就猴精猴精的大哥哥,锦衣华服,而且面孔极为陌生,只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抹惊喜的神色。 “皇兄,果然是他们!”那猴精大哥哥率先发了话,整个人看上去……很灵动。 而被猴精大哥唤作“黄兄”却显得很激动,只见他吃吃地望着远处我的家的地方,脸上有着一抹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是啊,是他们……六年了,她没死,耶律兄,她真的没死!” “是啊!”接口的是一体形彪悍的大汗,但此刻他的却一脸神伤地随着那个黄兄的目光望着我的家,“当初我偶然从刚进入御医处的一个御医那里得知会都一战后的第二天清晨,竟有一位楚军打扮的人请他去诊治了一位腹部受伤严重濒死的姑娘时,我就一直在怀疑着她没死,依我的想法,他们肯定会回楚国,然后找个地方隐居,却不曾想……他们真的在这青山绿水相伴的地方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说罢,他的身形一动,似有向上前一几步看个仔细的打算。 “大汗!”然而他的衣袖却被人抓住了。抓他衣袖的人,是一个眉清目秀却又很魁梧的男子,只见他冲那人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大汗,你答应过的,若真遇见她,只远远看着,就好!” “帅哥我……”那个被叫为“大汗”的人似乎还想近前,但却被那叫“帅哥”的人给拉住了,只能黯了神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终于忍不住了,发话道,“你们的名字……怎么都这么怪?” 五个人乍一听我的声音,顿时都愣了一下,然后,动作一致地低头,这才看到了正仰着头看他们的我。 “哟,你不是……”那个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人一脸惊喜地看着我,说话的声音却尖利刺耳,非男非女,俯下身来阴阳怪气的笑着睨了我一眼,“皇……她真是郡主的孩子!” 郡主?郡主又是什么东东?我一脸茫然。 却见那个“黄兄”亦俯下身来,“是啊,是她的孩子,你看,眉眼间全是她的神色,也和她一样,鬼精灵的样子。” 我退开一步,戒备地盯着他们,“喂,你们几个,不是这里的人吧?你们不要胡说,我才不是什么郡主的孩子,我的娘有名有姓的,她叫林昊雪!”一句话出口,却见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那个叫“可汗”的人首先回过神来,嘴里嘟嚷着,“雪儿?林昊雪?”然后他鹰眸看着我,“你娘的本名,叫林昊雪吗?”见我点头,他神情中的落寞又多了一分,“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本名……”说罢,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丫头,你多大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昂起头,很骄傲地道,“我叫陆雪君,今年五岁,娘说,我的名字里,有三个人的名字。我爹叫陆奇轩,他是个养马的;我娘叫林昊雪,她是个闲妻凉母,平日里最会做的事就是数钱和烧厨房。” 听完我的话,众人俱是一愣,接着全都不同程度地勾起了一抹笑痕。 “看来,他们生活得很好……”“黄兄”又发言道,“耶律兄,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下落,我们就此……回去吧……” “……”那个“耶律兄”却一动不动,也没有发言。 “可汗,”直到他身边的“帅哥”走上前来,“天下万事,皆有聚有散。知道她安好,你也就可以安心了不是吗?况且,三阏氏又为你添了一名孩儿,正等你回去起名呢。” 听闻了“帅哥”的话,那个“耶律”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众人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转身,率先而去,背影,很是绝决与轻快。 “黄兄”却俯下身,摸了摸我的头,“小君君啊,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的爹娘?” 我仰头,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眼光一闪,有些黯然地道,“因为……你爹娘不认识我们啊,你想想,如果他们知道你和陌生人聊天,肯定会生气,而且你的小脑袋……”他突然恶意地弹了一下我头上的包。 顿时痛得我哇哇大叫。 “得了,不说就不说呗!”想想他说得也在理,答应就是了。 他于是冲我笑笑,起身,“福泰,我们走。”也转身离去了。身后,公鸭嗓男人寸步不离。 我正怔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有人拉了拉我的发辫。 回头,却见那猴精哥哥正眨巴眨巴眼,那眼神盯得我发毛。 “嘿,这个给你,拿着。”他从手里拿过一块白色的石头,递给我,“这个拿着。” 我好奇地接过,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信物,今后你长大了,可以成亲了,就拿这个来京城长安找我,我家很大的,我们住的地方叫“黄宫”,你来了,我让人用八台大轿吹吹打打的来接你!”说完,他捏了捏我的脸,力道大得疼得我直想叫娘,“记住,我叫楚卓琪,别忘记喽!一定要来哦!”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跑走了,留下我忤在原地骂娘。 太坏了这个小哥哥,竟然敢掐我的脸! 不过…… 看看他送我的那块玉佩…… 应该可以换几块烧肉吧? 那么,娘给我的钱,是不是就可以省下买糖葫芦啦? 一想到这一层,我的脚丫子顿时撒了开来,飞快地向卖烧肉的大姑家跑去。 我的糖葫芦,我的糖人儿,我来咧! (全文完) ####################################################### 伲子仰天长叹中:终于结文了,不容易啊!!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为了这篇穿越文,熬夜到通宵,想剧情,想人物性格的日子……终于可以在今晚有一个结束了。有很多人认为剧中的女主由先前的小白到后面的精明再到后面的受虐等情节,安排不是很合理。这伲子承认。但伲子觉得吧,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的话,总会有一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这是一个适应期。但到后来,她会成长,她会适应,这也就是伲子认为的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所以,这里先暂时不作调整了,就这样吧。 一路走来,伲子遇到了很多瓶颈,也遇到了许多难以跨越的难关,但所幸都一一克服了。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光中,穿越得到了亲亲们的喜欢,有许多亲亲纷纷给我留言,推荐,月票……以作支持。伲子感激、感念在心,也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才让伲子能够一直坚持下来,把穿越更完。谢谢大家! 还有,为了补偿想看喜剧文的亲亲们失望的心情,伲子开了个新坑,写现代文,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有很多亲们都反应说伲子文里男主难以确定,其实这很简单,在文案下方的“搜索关键字”中,写在第一位的,就是男主。这是伲子的习惯,所以这个问题今后亲亲们不用再问。但至于文中出现多位男配,甚至男配风采压倒男主的现象,这的确是伲子功力还不到位的缘故,伲子反省~~~~~所以我这新文,会以一对一的方式来写,不会虐,会是很轻松很搞笑的文。希望大家多去看看。地址为:http://www.4yt.net/list.aspx?WritingID=29352 在此,再次对于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给予伲子十二万分的感谢。谢谢亲亲们一直以来,用心地陪伴着伲子的写作,也陪伴着伲子的成长。千言万语,不足以表达伲子的心情,只能群亲一个,让大家感受到伲子的快乐和对大家的感激之情。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