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临卷 ------------ 第一章.飞凤落入平民户 飞凤弄梧桐,清歌舞柳絮。凤歌,一个很美的名字。也是一个很伤感而孤独的名字。 她是孤儿,从一出生便被人抛弃的孤儿。据凤歌的娘莫妃云说,她是在东临国京城临福大街附近的小巷里捡到凤歌的。身上只有一张小小的被子裹住,小脸蛋被风吹的通红手脚也冻的僵硬,看到莫妃云的时候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莫妃云一下子呆住了,多么可爱无辜的孩子啊,天可怜见,孩子的爹娘怎么舍得让这孩子受这份罪啊。 莫妃云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朴实妇女,本是西越国人,嫁给她相公后才来到东临国。她相公在十年前已经去世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十年,自己生活也是很艰难的,这十年都是靠做点绣品过活的。想到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微微黯然。即使莫妃云她自己生活很清苦,但还是把凤歌带回了家里。本来家徒四壁的家更是雪上加霜,有上顿没下顿的。 莫妃云把她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买了只奶牛。年幼的凤歌全靠喝奶牛的奶生存。 凤歌这个名字是莫妃云给她取的,莫妃云的相公是落魄的秀才,莫妃云的娘家是落魄书香世家她也识得字,文采倒也不错。 凤歌自三岁就跟着莫妃云识字,她很是聪慧,七岁时已经可以独自阅读了。只是因为家里实在书籍有限,只有《烟雨记事》《名人诗词》以及《三人行》三本书而已。 《烟雨记事》是一本游志,是一名文士走遍大陆每个角落后,在老年回忆时所写的记事。很有意思的一本书,很详细的介绍了每个大小城镇乃至村落的风土人情和风景优美的地方。 《名人诗词》是近代有颇有文采的文人隐士所写的诗词,看后凤歌受益匪浅。 《三人行》是前朝丞相木清远所著,可以说是本个人传记,主要讲述了木清远的求学精神与求学之路,‘三人行必有我师’就是他所坚持的精神。这三本书被凤歌反复阅读了很多次,已经脱页了,凤歌心疼得自己买纸重新抄了一份。要是去书斋买,那更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几年因为莫妃云摆了个摊儿卖绣品,生活已经好些了,但也仅仅是能满足两人的温饱而已。也是没有余钱去买书给凤歌看。为此,莫妃云已不止一次内心歉疚不已了。每次看到凤歌捧着书那满足的笑脸,莫妃云心里就一阵阵发酸。 “歌儿,都是娘没用啊…若是娘再能干一点,也许你就可以买很多书看了…或许,也可以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学琴棋书画了” “娘,您想多了,是您给了歌儿一个家,如果不是您,歌儿可能早就饿死冻死在街上了。”莫妃云倒也没有隐瞒凤歌是孤儿的事实,虽然也担心她会接受不了。但还是觉得凤歌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既然不能买书,至少可以去书斋借书吧,于是,凤歌就频频跑到书斋去借书。书斋的老板是她们的邻居,还算是好相与的主。 从字里行间凤歌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开始对文字有一种莫名的痴狂。大漠孤烟起,碧海蓝天,高山流水,恩怨江湖,是多么洒脱随性的生活啊。凤歌自是无比的向往。心中也有些惋惜,毕竟目前的自己还是有太多的顾及。必须帮娘亲分担一下家里繁琐的事务。所以想归想,依凤歌现在的年纪倒不敢真的一个人出去闯。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凤歌在八岁时便发现自己的体内似有什么在流转,有时分散,有时集中于小腹。凤歌怕她娘担心没有告诉她娘,便自个儿偷偷的跑去医馆问诊。 坐诊大夫把过脉之后,很惊讶:“小姑娘,你父母是什么人。你如此年幼便有此等深厚的功力。想必是你父母传给你的。” 凤歌平静无波的眨了眨她水灵的眼睛,说道:“我是孤儿,从小就没见过父母。” 大夫皱眉,更加费解:“那照你这么说,你在刚出生的时候你父母便把功力传给你了。奇怪…刚出生的婴儿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数十年功力的啊。奇怪…奇怪…” 凤歌脸上还是不见有什么讶异的表情,还是冷静的问大夫:“那可有什么大碍?” “大概是什么高人用针灸手法暂时封住,等身体可以承受的时候才开始慢慢释放力量。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自己试着引导这股力量,慢慢掌握,切不可急。否则会有生命之险。” 从医馆回来凤歌就开始在自己房间试着去融入这股力量。刚开始凤歌觉得四散的力量在体内乱蹿,凤歌赶紧盘腿调息静心引导这一股力量。 一个时辰后,凤歌已经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量已经融入四肢五骸,忽的气运丹田对着旁边的桌角就是一掌。“啪!”桌子少了个脚支撑一瞬间便倒了下来。那只桌角,粉碎。便是凤歌平素无表情的脸也现出了些许讶异,没想到这股力量如此强大。 凤歌每日必须做的事:练功,看书,倒也极少出门,除了偶尔会去书斋借两本书。凤歌所谓的练功其实就是练暗器,轻功。没有剑谱根本不可能练成剑术,只能练练暗器了,而针携带方便,于是便练起了飞针。凤歌每日便要练两个时辰,此事连她娘也已经知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歌儿有能力保护自己是好事。” 眨眼便过了七个年头。凤歌的暗器和轻功也有长进,飞针已经可以连穿两棵树而丝毫不费力气,轻功比较少练习但是飞檐走壁还是可以的。凤歌从来没跟人比过武功,她学武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娘。 这时,凤歌也已经十七岁了,鹅蛋脸,柳叶眉,一头长发及臀,唇不点而红,眼神清澈皎洁,气质清冷而幽雅如寒梅。若不识得她的人,怕是要以为她是大家闺秀了。 从十二岁开始就有不少三姑六婆来提亲。可是,凤歌一直都没有点头答应。本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早该成亲生子的了。可是凤歌自幼书就读的多,很有自己的一番主见。在她看来,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找个相爱的人。否则的话,宁可孤身到老。 莫妃云对此也很无奈,多番劝说非但没能劝成凤歌,反而被凤歌说服。 “歌儿,虽然娘知道你很有主见,可是你知不知道一般的女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几个小孩的娘了。而你…唉…”莫妃云叹了口气。 凤歌倒是很不以为然的继续看她的书,挑眉说了句:“娘,您就别瞎操心了。女儿自有打算。如果真的不相爱,成亲后也不一定能产生感情啊。反而会耽误女儿的一生,您想让女儿郁郁而终吗?您和爹不也是有了感情才成亲的嘛?!” 莫妃云顿时无言以对,罢了,没有什么比凤歌的幸福更重要,更何况,一般的凡夫俗子也是配不上歌儿的。“可是,歌儿,你就准备就这样子过了吗?娘老了,打算回西越国了。歌儿,你……” “我自是娘去哪,我就去哪。”凤歌拉着她娘的手紧紧地握着。 “既然如此,那我这几天就准备准备”莫妃云有些紧张兴奋的上前拥了一下歌儿,想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她心里复杂极了。既然决定了,房子也要尽快托人卖掉了。 莫妃云花了十两银子雇了辆马车,虽是心疼银子可是西越国实在是很远,走路大概需要两个月,而坐马车就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到了。几天后,便踏上了去西越国的路上。 临走时,马车上的莫妃云与凤歌很不舍的频频回头,这个家,莫妃云住了二十七年,凤歌也住了十七年。真的很舍不得离开,可是,落地生根,老了还是希望可以回到故土。 相公,妃云走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要与你相聚了。你一定要等我啊……莫妃云悄悄的拭了拭眼角的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满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断松冈。 ------------ 第二章.初遇慕容离轩 凤歌与她娘这次是要回到她娘的故乡:西越国—飞雨城。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的往前走着,路上偶尔会有些石块马车里也是很颠簸的。 “娘,你在故里还有家人在吗?”凤歌以前从没问过她娘的娘家事。 “恩,娘亲是爹和娘在二十年前去世了。只有个哥哥在世,娘和哥哥也失去联系了。也许,回去会遇得到吧。”莫妃云说完,眼角已经微微湿润了。 凤歌拿了手绢帮她娘轻轻拭了拭眼角。“娘,别难过了。” “歌儿…歌儿…娘的好歌儿。娘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了”其实莫妃云已经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同往日的健朗了,所以、才会想回故里。再看看,再听听乡音,那里是她的归属。 好在,凤歌她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相公,也应该等我很久了吧。想到这些,莫妃云不禁一阵恍惚。 “夫人,穆扬城到了,现在天也快黑了。请问要在哪家客栈投宿?”马车夫刘叔的声音打断了莫妃云的沉思。刘叔是个六十岁多岁的男人,头发已经看得到星星点点的白发,人很和善一路上话也不多。 穆扬城,是她们离开东临京后的第一个城。 “随意找个你熟悉的客栈即可,尽量别找太贵的。出门在外还是节俭点的好。” 刘叔把马车驾到一个不是很大的三层小楼客栈前停下。 “夫人,姑娘,请下车吧。这家客栈我常来,价格便宜环境也算干净。”刘叔苍老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莫妃云携凤歌下了马车,走进了客栈。刘叔把马车交给店小二后也很快跟了进来。 “几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一身灰色斜纹粗布褂子的小二哥,见客人进店赶忙迎了上去。 “给我们两间房间,然后再烧点热水过去。”莫妃云声音略带疲惫地说道。 “好嘞,客官请跟小的往这边走。热水片刻就给你们送过去” 客栈的房间都在三楼,一楼是一般只吃饭不住宿的客人,二楼就是住宿又吃饭的客人。这样的安排,很好,凤歌也不由的点点头。 凤歌跟着娘亲进了房间,稍稍打量了一下,还算干净整洁。一入门便看到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壶茶和几只茶碗,桌子边上环绕着几张凳子。再往里面走就是一张床和一张屏风,那个屏风后有一个大木桶。很简单,一目了然的家具。 凤歌跟她娘净完身,就下二楼去吃饭。走到二楼刘叔已经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三人随意点了几道当地的小菜。三人很安静的用餐,食不言,寝不语。 三人用完餐,准备离桌时,楼梯上有两名男子走了上来。凤歌的位置正好是对着楼梯口的,一抬眼便看到了两个年轻男子。凤歌会注意到这两个人,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好看,而是白衣男子一身霸气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只见两人中,一人身着月白色的云纹罗衣,头发用同色的丝带高高束起,如刀刻一般的五官,深邃的眼神微微眯起似有几分冷酷,冷酷中带着强烈的霸道,嘴唇很薄,人们总说薄唇的人亦薄情,不知是否真的如此。似乎感觉到凤歌的目光,打量了凤歌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另一人看着装应只是那位公子的侍卫,手里拿着一把剑,眼睛四处的戒备的打量这是否有可疑的人。两人走到了凤歌身后的桌子坐了下来。 他们从凤歌身边走过的时候,凤歌眼尖的看到那位公子腰间系着的玉箫,看那支玉箫的质地很好,就算凤歌不懂行也知道不是凡品。片刻便移开了眼睛,摇摇头,那样不凡的人不是她能招惹的。还是赶紧回房休息,才是正事。 翌日,三人卯时便起身。稍稍洗漱后便拎起包袱下了楼。准备用过早点后便继续赶路。再次来到了客栈的二楼。 昨天的那两人似乎比她们起的还要早,已经坐在那用早点了。白衣男子坐在那里像一座冰雕似的,让人感觉阵阵寒气袭来,不寒而栗。凤歌回过神来,继续用早点,眼睛余光一扫,他已经离开了。 马车从穆扬城的西门出了城,继续上路了。 刘叔突然就勒停了马车。凤歌一时间没有任何准备就往前倾,幸而莫妃云扯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滚落马车。 “刘叔,怎么回事呢?”莫妃云看凤歌差点出事也吓了一大跳,平时为人和善的她声音也大了起来,显然很不满。 “夫人,前方有个女子晕倒了。我们可要过去瞧瞧?”刘叔声音的略带歉意。 莫妃云沉吟片刻,掀起马车窗上的纱帘。向外面望了下,果然看到前边树下躺着个女子,看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 凤歌也凑了过去看,不过她的眼睛集中在那女子的头部。那女子的相貌只能算是中等的,只是尖尖的下巴平添了几分柔若,脸上还有三两点泥印子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异常的明显,五官也很精致,眼睫毛也轻轻的颤了颤,整个人越发的楚楚动人。 等等!眼睫毛在颤动,而且动了五次以上还不见醒,显然那人定是清醒着的。凤歌心里一惊,她到底是什么人!不管这女子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娘,我看我们的马车那么小,根本就不可能再挤下一个人了。这里是官道,过往的商人官人也不少。我想大概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的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凤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恩,也是。我们的马车实在是太小了,没办法再挤一个人了。罢了,刘叔继续上路吧。”莫妃云神色怪异的看了看凤歌,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刘叔应了一声,扬起马鞭继续赶路了。 马车继续前进着,仿佛刚刚的小插曲没存在过一般。 她们自是没有看到在她们走后女子很快便站了起来,吐了口口水:“娘的,一单又跑了。真是晦气,现在怎么连女人都那么狠心了。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骂完便入了林子深处。 这时,从不远的丛林里走出了两个人。正是客栈里遇到的白衣男子慕容离轩与他的侍卫黯。本来他们是在林子里的小溪旁喝水喂马,听到有动静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巧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主子,那两个女子真的是很机灵,竟然没有中招。那个妇人倒是没那么多心思,怕是那位姑娘发现问题的。那姑娘不简单,在客栈时我属下似乎感觉到哪女子的内力很深。”黯惊叹了一声。 莫容离轩挑了挑眉毛不致可否。其实莫容离轩之前第一次见凤歌的时候就已经从她眼中微闪的精光看出她也是个聪明人,而且身上也有数十年的内力。再经几年历练的话,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到此处莫容离轩摇了摇头。可惜,她是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走吧,我们也该赶路了。”莫容离轩说完,率先翻身上马,骑马往前路赶。黯也赶紧追了上去。两匹马飞奔而过扬起了一地的灰尘。只剩下几片叶子在原地打转,一圈一圈。 凤歌看马车离开了也不见那女子追上来暗自的松了口气。那女子大概只是想骗取些钱财吧。掀起帘子看了看窗外,一路上的风景都很不错,到处绿树成荫,有时还看得到美丽的夕阳和日出。“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华”凤歌忽然觉得这句诗真是很符合此情此景。 一路上遇到城就入城休息,实在是赶不上了就只能在马车上将就一晚。在外夜宿的时候,凤歌和娘亲在马车里缩着身子睡,倒也还不是太难受。只是难为刘叔了,毕竟马车小只能勉强容两个人,再者男女有别。刘叔只得拾些树叶铺在地上就是床了。 每日赶路凤歌已经疲倦不堪了,连续三晚露宿在外了,也已经吃了三天的干粮了。虽也是有休息,但毕竟卷着身子一晚都翻不了身,第二天起来整个骨架都像要散掉似的难受。马车也是很颠簸的,直把母女二人折腾得憔悴不堪。 “刘叔,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多久?”莫飞云看着这几天憔悴不少的凤歌心疼不已,忍不住出声问刘叔。 “约莫申时可到清风镇。”申时,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歌儿,还有一个时辰便可到清风镇了。今晚终于可以住上客栈了。”莫妃云微笑着拂了拂凤歌滑落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凤歌也扯出一抹微笑,表示自己很好别担心。闭上眼,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是没力气再开口说话了。 申时,终于到了清风镇。清风镇其实真的是名副其实,一进去就看到路上的两旁整齐的栽了两列杨柳,清风拂过杨柳,铺面而来的绿色枝条刹是惹人欢喜。镇上的人们也是单纯朴实的老百姓,对于外来的人很友善。真不愧是清风镇,人文特色都很不错,确实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踏实感。过了清风镇就是边城了,过了边城就是到西越国了。 找了间干净的客栈落脚,让小二将热水和饭菜送到房间。沐浴用餐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已不似刚刚的憔悴。 “娘,现在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凤歌看着楼下的还有很多商贩叫卖的街道向她娘说道。 “恩,好吧。但是我们得早点回来,毕竟我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 凤歌和娘亲相携走出了客栈。往人流较多的街道走去。这条街道虽然已经是申时末仍然很热闹,卖糖葫芦的大叔,卖烧饼的大娘,卖花布的小姑娘,还有很多买本地小吃和一些有趣的手工制品。 逛了一圈下来买了不少的东西,主要是以吃的为主,其他的东西要是买多了可没地儿放呢。回到客栈已是酉时二刻,凤歌一回到房间便躺床上睡着了。许是几天没睡床了,这一觉凤歌睡的特别香甜。 到了翌日辰时,凤歌才悠悠醒过来。凤歌与她娘,刘叔三人用完早膳便启程了,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过了边城便是西越国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到达边城。 凤歌这几天明显的发现她娘越来越安静了,脸也是苍白的厉害。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问题。每次问她,她都说没事,可能只是太累了。 凤歌知道,娘不想说。凤歌瞅了瞅她娘的脸色,很苍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凤歌已经不记得了。好像几个月前就有点苍白的脸色,现在越发的苍白的厉害。 真的没事么?凤歌心里越来越不安了。真的很怕失去娘,如果没有娘,如果没有娘…只要想到娘可能会有事,凤歌心里就想被人狠狠地用刀了几下那般的,疼入血骨。 在马车上奔波了几日,边城终于到了。边城是东临与西越的交接处,属东临国的边境,西越国的边境便是飞雨城。一到客栈莫妃云便沐浴休息了。 凤歌走出客栈,到前面不远的医馆请了位大夫回来。“大夫,劳烦待会脚步轻些,我娘已经歇下了。”凤歌在客栈大门嘱咐了大夫一句。 “我省得,请姑娘放心吧。”凤歌点点头,继续往前带路。凤歌请大夫进了房间,撩起床帐,轻轻地把她娘的手臂移到被子外面让大夫把脉。大夫反复的把了几次脉,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 “姑娘,你娘…已是灯尽油枯,应就在这几日了。请节哀,做好准备吧。” 凤歌不可置信的说道:“大夫,会不会搞错了啊?我娘生平就没什么大病,平时虽然身体弱了些也不可能说…就…了啊?!”凤歌说完,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满心的后悔和懊恼,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跟娘一起生活的时光。习惯了的幸福,很容易成为理所当然,然后不知不觉中怠慢了它。她还没有好好伺候娘,娘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唉……心病啊。看样子已是多年了”大夫虽然看多了生死,但对生命的逝去他也是倍感伤怀。 凤歌把大夫送到了客栈大门口。然后便沿着街道一直走,凤歌此时已是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了何方,满脑子是她跟娘的从前。恍惚间,凤歌撞到了一个人。 “狗娘养的,那个小王八蛋敢撞冯爷我,是不是想提早升天了啊。”那个自称冯爷的中年男子骂完便想抬头看看是谁。 一看原来是个姑娘,而且还是浑身散发出悲伤气息的长相清丽姑娘,心里又有点坏心思了。那冯爷是本地的小混混头子,一直都是横着走,府里的小妾已经有二十五房,而且大多都是强抢的。 “哦…原来是个美丽的小娘子啊?看看,一脸的悲戚样,谁欺负你了?老子叫上兄弟门剁了他!”冯爷说完还自以为很潇洒地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扇。 “滚…乘我还没动杀心。”凤歌看到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客气了,既然有胆量打断她的心绪那就得付出代价,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呦…还是一个有脾气的小娘子啊,爷我也已经好久没遇到了。到了我府上自然就会对我温柔了。真好,真好。哈哈哈…”冯爷还是不以为然的发出阵阵淫笑声。 咻…一根飞针飞到那个冯爷的嘴巴上。冯爷一下子吃痛的跳了起来。 “嗷…你竟然敢对我出手?”冯爷一脸震怒的大喊道。 “你信不信,再不滚那根针就让你提前到地府报到。”凤歌的语气已经带着森然的寒气,眼神也透着阵阵杀气,另人恐惧徒生。冯爷看情形不对也很快的反应过来 “你给爷等着!看你能不能走的出边城!”撂下狠话便带着一帮家丁慌忙的逃走了,走路的姿势看的出来腿颤抖的厉害。 对面酒楼的三楼包厢里,坐着一对主仆。“主子,又是那位姑娘。要不要属下下去帮忙?”黯看到凤歌似是要被人欺负了,便开口询问主子的意见。 “不必。什么时候你也爱管闲事了。”慕容离轩的眉毛轻挑,看到凤歌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知道她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慕容离轩刚说完,就见那男子捂着嘴巴大声的嚎叫,那声音着实难听。看到那个男子走时不甘的眼神,慕容离轩低下头继续把玩着茶杯。 看着凤歌悲伤黯然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黯,你去解决吧。做的干净点。”慕容离轩说完继续把玩着茶杯,无法从他眼里读懂任何情绪,似乎在想什么。 凤歌对于刚刚冯爷的威胁丝毫没放在心上,满脑子都是她的娘亲,从小那么疼爱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娘亲。 凤歌慢慢冷静下来,现下也不知道怎么办,留在边城还是继续上路。继续上路似乎不妥,也不能留在边城了。倒不是怕了冯爷的威胁,而是认为娘应该会想回飞雨城。 凤歌回到客栈已经是傍晚了。推开房间的门,便看到她娘坐在圆桌旁,看着桌上的茶壶茶杯呆愣着。 “娘,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还是很累吗?”凤歌很担心娘的身体,看她的神情也有些奇怪。呆愣的莫妃云终于开口了 “歌儿,听小二哥说,你请了大夫回来给为娘看病。大夫怎么说?”莫妃云一起来没看到凤歌的人影便下楼问小二哥,一问才知道凤歌请了大夫回来给她看病。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 看凤歌不说话神情却很黯然,莫妃云叹了口气:“想必也是我想的那样了,其实娘在你爹死的时候心也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答应过他绝对不会自残。我可能早就去与他相会了。娘也快五十岁的人了,你也已经平安长大了。我可以无牵挂了。” 凤歌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娘,以前都是娘在照顾歌儿。现在歌儿长大了,而娘却……”凤歌说完就低下了头,不忍再去看娘苍白的脸。 “歌儿,你从小便乖巧懂事,不让为娘操心。娘只希望你平安幸福的活下去比什么重要。娘有你这个乖女儿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典了。哪敢再奢求什么。人终有一死。歌儿也不必太伤心了。”莫妃云很明白凤歌对她的心。 凤歌平时虽然话不怎么多,可人还是很细心的很关心她。她每天出去卖绣品回来凤歌已经把家务事都做好了。砍材,挑水,做饭,烧洗澡水。对于凤歌的聪慧,懂事她心中满是骄傲和满足。 “娘,你,还是要回飞雨城吗?”凤歌现在除了接受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还是让娘开心的过完这几天吧。 “飞雨城,我定是要回去的。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约莫一天便可到了。”莫妃云眯了眯眼睛,好像看到飞雨城外莲池山上的莲花开了,铺天盖地的莲花,正向世人展现它傲人的风姿。 “娘,我下楼叫小二哥把晚膳送上来吧。”凤歌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她走出房间后,沉重的悲伤再也藏不住,慢慢的侵蚀她的心她的灵魂。 ------------ 第三章.夜半赴莲池 翌日,调皮的阳光从窗棂中射出来,照耀着床上那对母女。即使在睡梦中凤歌也极不安稳,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微皱,躺在她娘的怀抱里,像个婴儿似的微微卷起了身子,可是她们都知道,只是最后的时光。 已经辰时了,凤歌即使再怎么不想起床也得起了,不然天黑定是赶不到飞雨城了。凤歌和她娘洗漱后,便收拾东西出了房门。走到客栈的大门口,凤歌伸手接过小二哥手中的干粮便往外走。 马车继续在官道的石子路上行走着。 “咳…咳……”马车中传出了阵阵咳嗽声。 “娘,喝口水吧。你感觉怎么样?不如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凤歌把水壶递给她娘,听到她娘的咳嗽声,她的意识霎时有些迷蒙。 “不必了,再休息下去天黑前真的赶不上入城了。我没事,刚刚只是喉咙有点痒而已。”莫妃云不想再拖了,也是不能拖了。不然,恐怕进城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尸身了。 凤歌看了看她娘的脸,什么也没说,把头转到另一边看着窗外。她知道娘是大限已至,她无法阻止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凤歌此刻的心像是被人一刀一刀慢慢划开,在她喘气的瞬间有洒上了一把盐。痛得她几乎窒息。 除了中午停了一会之外马车一直都没有再停。此时离关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她们的马车已经进城了。 飞雨城已经到了,刘叔便开口询问:“夫人,现在该往那边。”莫妃云愣愣的看着窗外根本没听到刘叔的话。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还是跟二十多年前一样的那么繁华。街口的石磨还在,青砖铺的大路经过岁月的洗刷已经微微褪色。 很多事,很多人已经物是人非了。只是街尾那家卖松子糖的店已经没开了,那家的松子糖是莫妃云小时候最喜欢的。李记布行也变成卖胭脂的凝香楼,李记布行的布莫妃云也很记得,她做嫁衣的红绸子就是在那里买的。很多她所熟悉的商铺都换了主。 飞雨城是轩王的封地,也是西越国的边境。虽然是边境但是两国素来商贸往来很活跃,两国的和平共处维持了一百多年,因此飞雨城今日的繁华程度几乎可以与京城相比了。 轩王是当今皇上的第五个儿子,今年二十三岁。自幼文韬武略,聪慧过人,对于军事、治国都很有才能。只是听说为人比较冷漠,淡情。听说也不近女色,都二十三了府里连个姬妾也没有。别说是皇子,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到了十四岁家里都会给他安排通房丫头。皇上倒是有赐过不少美人给他,但全部都只是安排在了别院。现在别院里的美人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飞雨城如今的繁荣程度与二十多年前已然不能同日而语。“娘…娘…”凤歌看她娘又在发愣了,忙推了推她,刘叔还等着回话呢。 “嗯?”莫妃云终于回过神来。“刘叔,这条路直走左拐便是。” 刘叔把马车驾到了莫妃云所说的那户人家门口。“歌儿,我们下车吧。也不晓得你舅舅搬没搬走。”凤歌扶她娘下了马车,看了看眼前的房子。看上去不是很大,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娘,让我先去敲敲门吧。”说完便往那门上敲了几下。门开了,出来一位身穿深红色粗衣的中年妇人。 “你们是谁?刚刚为什么敲我家的门?” “这位夫人,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以前的那家人呢?”莫妃云急忙走前了几步,问道。 一听她们原来是打听这些事,那妇人有些不耐“这房子是我十年前买下来的,至于你说的人我怎么知道那家人去哪了。跟我又没关系。”说完这话就转身进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凤歌等人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的继续住客栈。到了客栈,莫妃云就一直很安静,安静得有点异常。 “娘,你没事吧?或许舅舅还在飞雨城呢,听到我们回来说不定会来找我们呢。”凤歌说的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娘。至少抱着点希望还是好的。 “是啊,说不定哥哥明天就会来找我了。”莫妃云的声音竟让凤歌觉得有点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马上要发生了,扰得凤歌胸口烦闷。 莫妃云身体状况很不好,走两步路已经感觉很累了。便早早的沐浴完便躺下了,晚膳也没有吃。凤歌因这几日为她娘担心已经很多天没睡安稳了。当晚也很早便躺下休息了。 睡到五更时分,莫妃云突然把凤歌摇醒,“歌儿,醒醒,陪娘出去走走好吗?娘想看莲池山上的莲花,我们现在就去好吗?”莫妃云的精神在此刻突然之间好了很多。 “娘,现在很晚了,把刘叔吵醒不太好吧。”凤歌很奇怪,她娘怎么会在半夜的时候想看莲花呢。 “我想去看看。我就想现在去。”莫妃云此时的语气带着些孩子的任性。 “好吧,我先去吧刘叔唤醒吧。”凤歌把衣服穿好,头发随手那了条丝带绑住便往门外走。刘叔就住在隔壁,敲了敲门:“刘叔,刘叔。麻烦你醒醒。” 刘叔半睡半醒间听到似乎有人在唤自己,便睁开眼嘟哝一声:“谁啊?” “刘叔,是我。劳烦你送我和我娘到莲池山。”凤歌略带歉意的解释道。 “可是现在离开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啊?”听到凤歌的话,刘叔慢慢的清醒过来。凤歌这才想起现在离开城门确实还有半个时辰。 “那我们不如在城门等吧,这里离城门也有点路程。” “那好吧,待会到楼下碰头吧,待我穿好衣服。”刘叔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听到细琐的起床穿衣声。 凤歌也回到了房间,“娘,城门还有半个时辰才开,我们到城门口去等等吧。” “无碍,我们走吧。”凤歌扶着她娘慢慢的下了楼梯,到耳房把小二哥喊醒开了门。 “刘叔,驾车慢点。我们不着急,横竖到了那边也是要等会儿的。”凤歌还是很担心她娘的身体,突然之间半夜起来想去看莲花,怎么想都很怪异。心里很不安,大概真的是,凤歌已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天也已经蒙蒙亮了,马车已经到达城门。远远的便看到站岗的士兵似乎在换岗,“换完岗就该开城门了。”果然,看他们换完岗便缓缓的打开了城门。 “娘,累吗?要不要靠着休息会?”凤歌把她娘的头轻轻的移到自己的肩膀上 “没事。就是好久没去莲池山了,上次去的时候还是……”莫妃云说到此处顿了顿,沉默许久不再开口,只是眼里溢满了悲伤。 马车内顿时很安静,静的只听到呼吸声。凤歌不敢打扰她娘沉思,只好看着马车顶棚发呆,心里却有着一阵透不过气快要窒息一般的难受。 ------------ 第四章.母逝,心伤 不知道行了多久后,刘叔的声音响起:“莲池山到了,请两位下车吧。”凤歌先行跳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她娘下来。 下了马车,莫妃云伸手在包袱里摸了摸,拿出了一绽十两的银子递给刘叔。“刘叔,很感谢一路上对我们娘俩的照料。还麻烦你大清早把我们拉到这里,我们真的很过意不去。” 刘叔伸手接过了银子,这可是他的辛苦钱啊。她们娘俩人不错,一路上也没把他当外人。她们住店都有特意多开一间房间给他休息,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当即就说:“这没啥,我还得感谢你们呢。我们这些靠车吃饭的,能遇上你们这么好的主顾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莫妃云也不再啰嗦,“那你便回吧,我们娘俩待会自会回去。”刘叔迟疑片刻,两个弱女子呆在这深山毕竟不安全。 “你们娘俩待会怎么回去?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会,等你们看完莲花我再送你们回客栈吧。” 莫妃云没有任何犹豫,“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刘叔还是回吧。”刘叔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莫妃云坚定的神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转身上了马车。 “这里走回飞雨城大概要一个时辰。你们可以到道旁看看有没有马车可以顺路回去的。老头子我也不回飞雨城了,直接回东临了。那你们多保重了”刘叔说完头也不回就驾着马车走了。 “娘,刘叔也是好意。为什么我们不让他送我们回城呢?”凤歌看着她娘把刘叔打发走了,甚是疑惑,但也没当着刘叔的面问出来。 “没事。就是不想他打扰我们的兴致。而且,我们待会也是可以自己想办法回去的。不是吗?” 凤歌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娘,不是想看莲花吗?我们走吧。” 莫妃云转身往一条小路慢慢的走上山去。凤歌也尾随其后,她此时才慢慢打量着这莲池山。 说是山,其实也不高,站在山脚也可以看的到半山的莲隐寺。想必莲池应也是在半山。跟《烟雨记事》里所描述的很相符。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山路,莫妃云早已疲惫不堪。虽然有凤歌一路相扶,但因身体也到极限实在无法再继续走。 凤歌一边帮她娘擦汗一边说道:“娘,我背你上去吧。也就那么几步路了,你指指路便好。”莫妃云此刻没有再推脱什么,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已是未知数。 凤歌半蹲着腿让她娘趴到她背上,然后把她娘背起来便往上走。凤歌明显感到她娘微微的颤抖着,她的心,也似跟着颤抖,颤抖。已经明了她娘大概是……但凤歌心里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莲池就在莲隐寺的后面,以凤歌的脚程很快便到了。“歌儿,我们到莲心亭哪里歇会吧。莲心亭看莲花的视野也是最好的。”莫妃云许是真的疲惫极了,声音都是微微的,想蚊虫叫那边的细微。 凤歌内力深厚自然听的清楚。大理石砌成的桥上走着,听到桥底的阵阵蛙鸣虫叫,过了桥便是莲心亭。凤歌在莲心亭找了个石凳把她娘轻轻的放下。莫妃云缅怀的看了看莲心亭和莲池,看着这充满她少女时代欢乐的地方,也是遇到他的地方,终于还是回来了。 凤歌在她娘的旁边坐下了,以为她娘此时应该会想安静一会。 但莫妃云很快便开口了,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跟相公便是在此处相识,相知,相恋。那年,我才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很喜欢到这边看莲花,几乎天天都来。这里的莲花一直都很美,但是真正会欣赏的人不多。” “人们大多都喜欢国色天香的牡丹,或者是喜欢清丽宜人的兰花,又或者是喜欢傲骨清香的寒梅。却很少有人会真正的喜欢莲花。我和相公都很喜欢莲花。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微侧颜,便见相公在忘着我发怔。” “后来,我们便每每在这亭中相约谈诗词,谈曲韵,谈人生。很快我被他的博学多才所征服。如此便过了一年。他有一天对我说:妃云,我娶你好吗?说完眼光灼灼的看着我,逼得我不处可退。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时是满心的欢喜和满脸的羞涩。” “很快,他便向我家里提亲。我爹娘都是开明的人,只要女儿过的幸福快乐,他们不要求别的。成亲后,我跟他回到他的出生地----东临。本以为,以他的才学,去参加科考至少可以拿个探花郎。岂知官场却是如此的黑暗,没有门路,没有银钱。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 “但是他很坚持,坚持不去贿赂那些官员。屡屡的失败使他变得很消极。满心的雄才壮志得不到施展。他日渐消瘦下去,很快便病到了。那时我很着急,天天在他床前垂泪。他的病一直都不见好,反反复复折腾了两年便去了。但他临终前逼我答应他不会自寻短见。我悲痛欲绝,只想随他而去。在他的灵前守了三天三夜滴米未进。终还是活了下来。”莫飞云说道此处灵魂深处的悲伤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 “如今,我很想他。我很想问问他当时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活在这冰冷的世间。我整个心都跟着他逝去。也许,我很快便可以见到他了。他会站在奈何桥边等我吗?他会吗?”凤歌听到她娘的话语像是临终前的呓语。 凤歌的心不由的一紧。 “娘,别说话了。累不累?要不我们回客栈休息吧?”凤歌几乎带着哭腔说完这一句话。 “歌儿,娘是累了。如果娘去了,你就把埋在莲池山顶吧。”莫妃云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小瓶。 白白的瓶身,瓶身上还有一支莲花,煞是玲珑。“这是你爹的一节尾骨。把这个跟我一起葬了吧。也算是合葬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为我伤心,我的离去对于我来说只是种解脱。娘累了,真的累了。歌儿,如果我睡着了不要叫醒我。”说完,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趴在大理石栏杆上。渐渐的,呼吸越来越浅,直到消失。 凤歌把她娘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静静的看着她娘的容颜,像是要深深的刻进心里那般的入神。“娘,睡吧。歌儿不吵你。” 太阳升起来了,凤歌抬头看着朝阳。生气蓬勃的照着着莲池,风沙沙的吹过岸边的柳树,似乎在哭泣,似乎在嘲讽,有似乎只是打了呵欠。莲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凤歌的眼神很空洞。只见她慢慢的把她娘放至一边。提了口气便踏莲而立。看见这娇嫩鲜活清香的莲花,她突然出手把这些莲花折断。 “啊……”凤歌大叫一声,把内力逼至掌上,一掌向水中挥去。激起了约莫一丈高的水花,大片的莲花甚至被连根拔起。凤歌接着又挥出了两掌,莲池的一池莲花,化为灰烬。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眼泪想流,却忘了怎么哭。心彷佛被人狠狠挖了一大块,空洞洞的感觉。 ------------ 第五章.莲隐寺 凤歌抱起她娘,一步一步的往山顶走去。在山顶找了一个可以看的到莲池的地方把她娘的遗体和她爹的遗骨一起埋了。 靠在山顶的青松上,望着茫茫薄雾中的莲池山。连呼吸都是静静的,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会。站了大半天的凤歌,席地便坐了下来,双手抱膝把头也埋进了膝盖里。 她终于无声的留下泪来,此时只有安静的风声吹过山顶的梧桐树和松树,发出阵阵呜呜声,此情此景说不出的孤寂悲伤。 她从六岁起便没有在哭过,即使练武受到筋骨时也只是稍稍皱了皱眉而已。连娘亲都说她是个冷清的人,因为她从来不会为了无谓的事情浪费一丝感情。可她这是就想脆弱一回,在娘的面前再脆弱一回,或许这也是最后一回。 靠着青松一坐就是三天,三天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可看看凤歌此时虽然略显疲惫但还不至于很憔悴。她走到爹娘的坟前用手扫了扫上面的落叶。 “娘,你说你的逝去对于你而言是一种幸福。我不该如此想不开,毁了娘最喜欢的莲池。娘,歌儿不能整天陪着你了。不过,有爹陪着你你也是很高兴的吧。歌儿走了,不想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凤歌抱了抱墓碑,心里满是不舍地慢慢走下山。 凤歌走到莲隐寺时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抬头看看大雄宝殿。很有年月的样子,屋顶的四角都装着一个大铃铛,风起时便“叮当叮当”发出清灵的响声。使人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凤歌进去烧了柱香后便准备离去。这时,一个小和尚跑了过来。“这位施主,静安大师有请。” 凤歌心里有些疑惑,这个静安大师是何许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见她。不过,既然他找上来了,见见也无妨。 “那便劳烦小师父带路了。” 小和尚把凤歌引入了内园。内园是平时和尚住的禅房,不用做功课的时候一般都在禅房自行诵经。小和尚和凤歌在一间幽静的小屋停下了脚步。 小和尚上前敲了敲门,“师父,您要见的人已经到了。” 屋里响起了苍老的嗓音,“进来吧。” 凤歌推门而入。浓郁的檀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屋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塌,一张床,一只书柜。塌上盘腿坐着一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静安大师。 “你来了。几日前,是你毁了莲池的莲花吧?” 凤歌一怔,没想到那么快便有人知道了。“很抱歉,只因心情一时无法控制而酿成了大错。请问大师,可有何补救之法?”虽不知他提起此事的目的,但先道歉终归是没错的,是自己有错在先。 “补救倒是不必了,老衲自会让我佛门弟子去处理的。” “那大师可还有何指教?” “这世间,生生死死,生后死,死后生。一切都是轮回,结束也是一段新的开始。你去罢。”静安大师说完便继续敲他的木鱼。“得,得,得。” 凤歌回想着静安大师的话,心中豁然开朗。生命结束后是轮回,轮回后又是一个新生命,如此,也是好的吧。 只是现在该往何处?以后又该何以为生?凤歌眉头纠结了起来。她虽然书读的多,但她的性格不可能去做夫子账房先生一类的,再者,应该没什么人能接受女夫子女账房。 论武功,她自己虽没与人过过招但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但是空有武功能做什么?!侍卫?不成,她不喜欢居人临下的感觉。 杀手?虽然她爱恨分明对仇人绝不手软,但对无辜的人怎么下的了手。也许自己做点小生意还是可以的,可是没有本金。罢了,还是先回飞雨城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 第六章.再遇慕容离轩 顺着羊肠小路一路走下山来。她走的并不快,如今已是三月到,满山的无名的野花已经争先恐后的盛放了。不时,还有几只蝴蝶飞到凤歌的身边飞来绕去的,那样子真是悠然自得。 可惜她此刻并没有什么好心情来欣赏风景,也无法附庸风雅地作一两首诗来应景。松树峻拔的英姿立在山道两旁,那翠翠葱葱的松树倒是让人看了心情舒畅不少。 凤歌似乎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她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嘴唇都已经干裂了。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朝着水流声的方向走去。 走过了十几棵树便看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还可以看到到一些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她捧起水喝了几大口,知道肚子已经有点饱胀才不再喝了。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但也是可想而知的。她坐在小溪旁的石头上,掏出一张小手绢湿了湿水,擦了擦脸。顿时觉得清爽无比。此时,突然冒出一阵刹风景的声音。 “慕容离轩,之前的五次追杀竟然都被你逃掉了!这次我们星魂阁出动了十魂者中的五个魂者。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一个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很是嚣张的大声喊道,此人也是星魂阁的左护法,擅长追踪和刺杀。 “呵…”慕容离轩发出不屑的轻笑,声音低哑而充满磁性。 凤歌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遂回头看了一下。原来是他和他的侍卫,原来他就是飞雨城的轩王----慕容离轩啊。不过,虽然有一面之缘,但是她不喜欢麻烦。而且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弱。凤歌用手简单的顺了顺头发。既然不打算管,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凤歌从石头上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顿时发现大家都看着她,难道她在这里那么就他们这群人压根就没感觉到她的存在?!他们真的没有感觉到这女子的存在,奇怪,莫非这女子的武功比他们还要高?! 左护法在心里暗暗计量:这女子虽然看起来不好对付,但她已经知道我们是星魂阁的人了。如果不一起解决她,那么星魂阁杀害轩王的事就有可能会泄露了。恩,唯今之计只能一起解决了。 左护法眼里闪过冷冽的杀意,朝着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黑衣人马上行动起来。五个星魂者都举剑向慕容离轩刺去,慕容离轩一瞬间已从腰间拿出软剑抵挡对方的阵势,一边还护着黯。 黯在一旁暗暗焦急,他如今不慎中了星魂阁的散功散,此时是内力全无还要靠慕容离轩来保护他。慕容离轩身上又有伤,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他此时真觉得自己也许是史上最没用的侍卫了。 左护法则向凤歌出手,凤歌施展轻功便轻松的避开了黑衣头领的杀着。清喝一声:“找死。”手中立即飞出了三根银针,分别朝着对方的太阳穴,死穴,心脏射去。 左护法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更是不计其数。他一个飞身想避开银针,却不想已是中招,只是三根银针因为他躲闪及时并没伤着要害。 左护法行走江湖多年,哪儿吃过这等亏啊。顿时心里大怒,眼露凶光,周身显露凶狠的杀气。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虎啸冲天便向凤歌刺去。左护法行走江湖多年,对敌经验丰富,一时凤歌无法闪躲手臂被刺中了一剑。 凤歌不敢大意的使出自己的飞针打在他的剑上。两人过了几招都是不相上下。凤歌知道如果再拖下去,输的那个一定是自己。她一面对抗着左护法一面暗暗在他身上找突破点。 有过了三十多招,凤歌已经感觉自己就快体力不支了。必须速站速决!看到一旁的百年大树,凤歌心里已暗暗有了个底,或许可以好好利用那棵树。那左护法的轻功看起来不如她的,身体也不够灵活。恩,如果利用那棵树的话……就这么办吧,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 凤歌闪到那棵大树旁,左护法立即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到了大树旁两人继续激烈的对决着,凤歌此时身上又多了两次伤。 凤歌忽的一个转身朝树上飞去,左护法凝气对着凤歌拍出一掌,料想她此次必死无疑。不料,凤歌一个旋身便出现在他的身后,连着发出了六根银针,每根银针都冲着左护法的要害而去。左护法因刚拍出那一掌来不及收掌便被银针击中,瞬间倒下。 慕容离轩那边他也已经解决了三个星魂者,只剩下两个了。若是平时,十个星魂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他此时身上有伤无法施展全力。 那两个星魂者见凤歌把他们的左护法给杀了,把慕容离轩也扔到一旁,直直向凤歌杀去。凤歌知道星魂者的实力不如左护法那么强,但她还是没有轻敌。依然施展出自己的飞针,一瞬间便飞出十几根银针。针针正中要害,两个星魂者身子摇晃片刻便倒了下去,永远也起不来了。 凤歌虽从未杀过人,但也知道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他,死的便是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慕容离轩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看着凤歌,眼里也有些诧异。他知道她的武功不弱,但没想到有那么厉害。她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解决了武林排行第五的左护法。以他看来,凤歌的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 此时只有凤歌自己知道刚刚有多么的险,简直是一场赌注,如果输了躺下的便是自己。 凤歌也在一旁不说话,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靠着大树闭眼休息。 ------------ 第七章.霸道的慕容离轩 黯在一旁擦拭着慕容离轩方才用过的软剑。软剑已经沾满了血迹,黏黏乎乎的,还散发着令人作呕一阵血腥味。黯看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没说话。气氛有些许怪异。 慕容离轩向黯使了个眼色。黯跟随主子十几年了,自然知道主子想什么,看来要自己来打破这气氛呢。 “恩,这位姑娘。谢谢你方才出手相救,不然的话,我们可能就得横尸此地了。”黯把软剑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起身对着凤歌就是半鞠躬算是表示感谢了。 凤歌此时不情愿的睁开眼,三日三夜未休息,刚刚又经过了激战,此刻已疲惫不堪。不耐的眯着眼睛扫了黯一眼。道:“我没想救你们,如果他们不对我出手我是不会插手的。”微凉的语气和冷清的话语使三人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黯虽不喜欢凤歌的“实话实说”,但不可否认她的出现让他们少了很多麻烦。“姑娘客气了,就算是无心帮了我们,但是帮了就是帮了。以后姑娘有困难尽管找我们帮忙。” 好吧,他谢他的,反正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凤歌闭上眼继续休息。 慕容离轩的目光此时终于从树叶上离开。朝着凤歌走去。凤歌虽未睁眼亦感觉的到慕容离轩向这边走来,周身感到强大的压迫感,这男人,天生的王者之气啊。 三两步慕容离轩便走到了凤歌的跟前。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递了过去。“拿着。”慕容离轩从不喜欢欠人情。 凤歌不得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主仆二人真没礼貌,难道不知道打扰人休息是不礼貌的吗?! 凤歌眨了眨眼睛,终于眼前不再是迷蒙一片了。这才抬眼看向慕容离轩,只见慕容离轩迎着阳光站在她面前,宛如天神的脸庞在阳光下更加的刺眼,眼睛直直的与她对视,不容人反抗分毫。 凤歌本就是打算对他敬而远之的,如今他给的玉佩凤歌怎敢收。收了此物,只怕以后还会有牵扯。如果真的要给点什么才安心的话,不如给银子实在点,拿个破玉佩有劳什子用?! 凤歌此时并不知道她所想的破玉佩其实是慕容离轩身份的象征,几乎可以如他本人亲临的权利。不过凤歌如果知道了只怕是更加不想要了,拿了那玉佩麻烦肯定是一大堆的。 “这玉佩我不要,你们要是真有诚意就给我银票吧。”既然他们想报恩,那她不成全他们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慕容离轩从腰间的荷包随手抽出五张银票递了过去。凤歌也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凤歌看了看手中的银票,五张一千两的银票。慕容离轩还真有钱,随手拿出五千两眉头都不皱一下。 凤歌虽不贪图钱财,但她也明白很多事情没钱是行不通的。但五千两太多了,几乎够一个城池的人吃用一年了。她不贪心,只留下一张银票,准备把其他的都还给他。 “我拿出去的东西即使是扔掉也不会再收回来。”慕容离轩不悦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凤歌撇了撇嘴,这人怎的如此霸道。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他吧,虽然应该是不会再见面的了,但也总比四千两扔地上好吧。凤歌把银票贴身收好,这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慕容离轩在一旁看着她把银票收好,再次把玉佩递了过去。 凤歌愣了一下,她不是已经把银票收下了吗?! “难道你认为我的命只值那么五千两?”慕容离轩看她还是不接下,就一把拉过她的手,把玉佩强行塞到她手中。而后眼神略带复杂的看了凤歌一眼。那双带着薄茧的双手握住她的手,她心头微微一颤。只觉得他的手很大,大到可以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手心。 “你叫什么?” “啊?什么?”凤歌一时未反应过来他的思维跳跃。 “我说,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名字!”慕容离轩抓着她的下巴,用力一捏。 “慕容离轩,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恩人的?”凤歌并没有急着挣脱他的手,而是满眼愉悦的看着他。 慕容离轩放开了手,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凤歌一眼便网下山的路走去。 “凤歌”慕容离轩的身影已经快看不到了,凤歌才开口说道,她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凤歌摸了摸手中仍残留着他的体温的玉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慕容离轩真是个别扭而霸道的家伙,不允许他人反驳分毫。好罢,既然人都走了,那么她也回客栈睡会觉吧。总不想留在这里跟尸体作伴吧。 这里走回飞雨城可能要一个时辰。不过,用轻功应该不用那么久吧。轻功太累了,消耗功力也太大了,还是走回去吧。凤歌抚了抚额,早知道就带匹马出来了。唯今之计只有走路了,边走边看看有没有马车可以雇。 半个时辰后,凤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不远处的城门,终于吁了口气。平常人一个时辰的路程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而且还没有用轻功。 看到前边有棵树,凤歌朝着树下走过去,准备歇口气再继续走。就在凤歌离那棵树还有几步之遥时,本来还在官道上行驶的马车突然在她前面挡住。 她看了一眼那辆马车,继续走她的路。靠在树下喘了喘气,树下的阴凉之气使她顿时清爽了不少。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凤歌朝旁边的马车看了看,便看到马车前的赶车车夫正瞪着自己。 说是车夫,她也不确定那人是车夫,因为看那人唇红齿白,头束着紫色的丝带,丝带上的紫玉看着应也不是凡品,眼神纯真无邪。想来应该是个书童吧。 “喂,这棵树是我们先来的。你让开!”凤歌没想到这个长的像像送财童子的大男孩一开口便那么无礼。正准备要反唇相击。 “魏惟,怎可这般无礼。本就是我们不占理,你还偏大声了。还不快向人家姑娘道歉。”马车中一阵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语气虽温柔却带着不怒而威不可忽视的威严。 “姑娘…”魏惟诺诺的开口。凤歌在他开口的瞬间转身而去,让他的话哽在咽喉,咽不下,吐不出。“公,公子,她走了。” “走了便自己去刑堂领罚,若有下次、、、”那声音顿了顿,“就不必再浪费粮食了。” “属下谢公子赏罚。”魏惟想到刑堂那些恐怖的道具,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赶紧上路吧。”那位公子开口命令道。 “驾,驾…”马车便继续往飞雨城而去。 ------------ 第八章.遇刺 凤歌一路暗暗使出轻功飞掠,很快便进了飞雨城。刚踏入客栈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您可回来了。小的还以为你们不住了呢。这都三天了,这房钱、、、” 凤歌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只要一间房间即可,劳烦送些热水上我房间。”说完便朝楼上走去。 凤歌疲惫地推开了房门,看了看房间。还是跟走之前一个样,娘喝过的茶还剩半杯在那儿,可是已经不可能喝完剩下的半杯茶了。床边的柜子里,还有她和娘的衣裳。 打开柜子把娘的衣服抱在怀里,“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娘…”衣服上还残留着一阵娘身上的皂角味,用力的嗅了嗅想把这味道刻入自己的脑海中。 “叩…叩…”房门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凤歌的追忆。“客官,小的把热水送上来了。”门外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 “等会。”凤歌把她娘的衣服放回了柜子里,抚平上面的皱褶,关上柜门这才去给小二哥开门。 打开门,小二站在那里手里提着桶水,肩上挂着条黑呼呼的毛巾,大概是给他自己擦汗用的。 “进来吧。”凤歌侧着身子让小二提水进去。小二一共走了四五趟才把浴桶装满,小二留下了浴巾、毛刷、香油等,便躬身退下了。 凤歌把门关上上了闩,这才走到屏风后面更衣沐浴。水温刚好,她把身体完全没入水中,舒适到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 沐浴后精神好了不少,时辰尚早还是出去走走吧。走到楼下便听到闹哄哄的声音,凤歌皱了皱眉头,她实在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伸手拦下一个跑堂的小二。 “客官,拦下小的有何事?”小二很是恭敬的说道。 “你们这有没有用餐的隔间?” “我们这里没有隔间的。一般的客人如果不是在大厅用餐就是回房里用餐。可需要送餐到您的房里?” “那好吧,给我送一盘红烧牛肉,一盘素菜,两个馒头到天字丙房去。” “好的,小的稍后便给您送过去。” 回到房间后,自己泡了点茶水便喝了起来。 “出来吧。”凤歌突然扬声道。房间还是一片静寂,“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们出来?!” 从房梁上跳下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便朝凤歌攻去,身形如闪电瞬间便到了凤歌跟前。 凤歌也把手中的茶杯迅速掷出,杯中茶一滴不漏的掷到其中一个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一个闪身便避开了,那速度只比凤歌的稍慢一筹。 数根银针从凤歌手中飞出,直射两个黑衣人的周身要害。凤歌在黑衣人闪身的瞬间又再次飞出数根。躲过凤歌第一批银针的黑衣人,终是没能躲过第二批,银针刺进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和另一个黑衣人的心脏。 看到两个黑衣人都不动了,凤歌便走过去在他们的身上搜了搜。找到一个令牌和一些碎银。 “砰、、、”一声巨响,门被人踹开了。凤歌眉头轻挑,这人真粗鲁,不知道进别人的房间要敲门啊。 凤歌连忙把令牌藏进衣袖里。门外走进一位温文尔雅,气宇轩昂,手执一把纸扇,上书“上善若水”,身穿金丝绣边的白衣公子。那位公子身后跟着一位书童打扮的男孩。待到二人走近,原来就是在城外遇到的那个无礼书童。那么那位公子应该就是马车里出声的人了。 “在下穆安以,方才在城外多有得罪,请姑娘原谅。不知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穆安以温温糯糯的声音让人感觉宛如春风拂面。 “我想,还是不必了。”凤歌对于他的歉意不致可否。不过,那群黑衣人的来历与目的她自会去查清楚,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穆安以对于凤歌拒绝他的好意也不恼,只是找了个椅子自行坐了下来。魏惟站在一旁倒了杯茶水给穆安以。那姿态仿佛就是在自家的后花园赏花似的悠然自得。 穆安以坐下喝了口茶便不再喝了,想必是嫌茶水太粗了,有一阵很浓的回谷味儿。穆安以一边摇着他那把风骚的纸扇,一边瞄着凤歌,这女子倒是不俗,可以毫不夸大的说。 “客官,这是?”小二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眼睛不住的打量已经倒在地下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黑衣人。在客栈里看多了达官贵人,江湖豪杰,这点场面早已看到麻木了。反正,只要他们砸坏了东西照价赔偿就行了。 “哦,只是几只蟑螂而已。劳烦收拾一下房间。”凤歌说完便伸手把刚刚从黑衣人身上掏出的碎银递给了小二。 “应该的,应该的。”小二看到银子便两眼放光,满脸讨好的笑道。“客官,那这…饭菜是?” “罢了,饭菜我就不吃了。你把这里收拾好就行了,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收拾好。”凤歌说完就往外走了,也不去理会房间里的一主一仆。他们既然爱看热闹便让他们看个够。 现今也只能到酒楼用餐了。凤歌走出客栈便看到穆安以二人也跟了出来,就在她不远处走着。“卖烧饼嘞…”一个卖烧饼的短小大爷大嗓门的喊道。 “卖布嘞、、、”一个小姑娘柔柔的声音也羞涩的叫卖起来。“卖糖葫芦”“卖玉石,好看的玉石啊。”虽已是到傍晚时分但街市上做买卖的人们还是非常艰辛的为赚几文钱而忙碌。 看着他们为几文钱而欢快的笑容,平凡而温馨的小幸福,曾经也是属于凤歌的。以后的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了。也许,再也无法平淡的生活下去了。刚刚的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来杀她?或者说,此中牵涉到何种惊天阴谋。 “哎…陈兄,你去哪里啊?走的那么匆忙?”一位白色布衣儒生对着路旁的一位穿着黑衣大褂的络腮胡子大汉问道。 “咦…你不知道啊?听说今天福林酒楼今日请来了林先生来说书啊。”那个络腮胡子大汉粗着嗓门对着那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喊道。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他们二人看去,凤歌正走的位置离他们二人也不过七八尺的距离,那个大汉说话的声音大到她都可以感觉的到自己耳膜的微微震动。 “林先生?难道就是那个通古今,知天文,晓地理的那位博学大师?” “是啊,听说啊,这个林先生连太子太傅都不愿去当。只愿到处游学讲课说书,此次他要说的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江湖第一美女”安岚的故事呢。你去不去?赶紧啊,我得走了。再迟些肯定就没地儿站了。”那位大汉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哎…陈兄,等等我啊。我也去呀。”白衣书生赶紧也跟着跑。 ------------ 第九章.往事随风 安岚?这名字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没有印象了。可是,为何听到她的名字凤歌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有一阵热切想要去了解她的冲动直袭凤歌的心头。那么,就去听听那位林先生说书也好,也顺便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林先生。 凤歌赶紧也加快脚步往刚刚二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很快便只余一片白影。“公子,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说话的正是那位书童魏惟。他们二人从客栈出来后便一直跟在凤歌身后。 “便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吧。”穆安以跟着凤歌出来的目的本就是想看看她是如何处理黑衣人刺杀这件事的。 穆安以的心里怎么想的凤歌自是是不会知道。不过,目前她暂时没想要处理黑衣人的来龙去脉,他们迟早还是会找上来的,何必自己巴巴的漫无目的去找呢。 凤歌此时跟在那书生和大汉身后走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福林酒楼就已经到了。书生和大汉走进酒楼随意的找了个位子便挤在一起喝起了茶。 凤歌看了看着福林酒楼,一共有三层,二楼三楼的屋檐边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很是喜庆讨喜。看起来二楼三楼都是隔间,只是这时怕是满座了。 凤歌走进酒楼的大厅四处打量着可还有空席,扫视一圈之后都没有看到空席,每张桌子都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跟一群人挤在一起,那凤歌倒宁愿就在这门口站着。 “这位姑娘,需要小的为您找个座吗?”小二看这位姑娘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了,大概是找不到空座位吧。 “不必了,你们这的包厢可还有位置?”凤歌瞅了瞅四周拥挤的像菜市场的大厅,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的包厢已在一个月前全部满定了。您看看,是否可以跟其他人挤一挤?” “恩,那就算了。给我包一只你们这里的金牌烧鹅。”凤歌在酒楼外便闻到了阵阵诱人的烧鹅香味。现在看见大家都是人手一只烧鹅,也想起了自己还尚未用晚餐。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去包好给您。”小二用他那黑呼呼的毛巾擦了擦脸便飞快的往后堂的厨房奔去。 凤歌斜倚在门边等着,微侧头便看到那穆安以二人酒楼的不远处玉石摊上。 “公子,您看这个红玛瑙玉坠吧。这个色泽多好啊,是出自青州的上等玛瑙石。我这儿也就仅此一个。您看看是否中意?”玉石摊的老板是个五十右的中年男子,身高约六尺半,头带一条深蓝色的布带,国字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倒是个老实憨厚的主。 “老板,你的本事也不小啊。青州的玛瑙石每年进贡也只有数十块而已,而你能弄到一块也很不简单啊。只是,何以见得是真的玛瑙?”穆安以状似怀疑的看了下玉石老板手中的红玛瑙说道。 “公子定是识货之人不是吗?!小老儿活到着岁数了,没什么大作为,只是看人鲜少有看走眼的。只是这玉石我可是正当手段得来的。相关的细节就恕我不便相告了。”玉石老板眼睛闪过一丝狡然。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你这玛瑙怎么卖”穆安以朗声大笑。 “因着这是有市无价之物,所以、、、”玉石老板这时似是为难的顿了顿。 “不会是舍不得卖了吧?既然舍不得,当初何苦拿出来卖?”穆安以轻挑眉头,语气有些许不悦。 “不会,不会。只是我不想要公子的钱,只希望公子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这要求一定是在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 “那你到时怎么找的到我?”穆安以倒是有些许讶异玉石老板会向他提要求。但是他堂堂东临国太子又岂会被人算计了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知道公子来自东临,公子也不必担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想要您帮我把这颗七彩琉璃石带给您的母亲。当年答应送给她的,后来却……”玉石老板说到此处时声音竟是不自觉有些哽咽。 “原来是母亲的故人,只是母亲在三年前便因病去世了。”穆安以的母妃是东临的皇后,三年前病故,举国大丧,入皇陵。从此东临的后位悬空,众大臣纷纷拉帮结党,让东临帝立自家的女儿为后。只是东临帝一直未有任何的旨意立谁人为后,后位已经虚空了三年。 “原来、、、她也已经先行去了。罢了,往事追忆已枉然。这个七彩琉璃石和这个玛瑙石一起送给你罢。”那玉石老板听到她的死讯时,眼里满是伤怀和绝望。 既然她已经不在了,就让一切的往事就随风吧。当年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踏风而舞的女子,绝代风华的女子,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皓哥”的女子已经被黑暗血腥的皇宫所谋灭了。 玉石老板带着满心的伤怀和绝望走了,连摊也没有再收拾。便往城外走去,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只余一缕悲跄的身影,映在了人们的心中。 “娘,为什么刚刚的叔叔走路都走不好?”一个梳这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她娘亲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哦,他大概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吧。”梳着妇女发式的女子怜爱的摸了摸女孩的头,柔声的说道。 “那那个叔叔好可怜啊,我们快点去帮他找到家吧?”小女孩猛然拉她娘的手往前跑。 穆安以站在远处听到她们娘俩的话,心里一阵心酸,过去的事谁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想必刚刚的男人必是娘以前提过的齐皓吧。当年,齐皓与非烟是一对恩爱的青梅竹马,从小便感情深厚。齐皓的父亲是内阁大臣,而非烟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家世相当,郎才女貌乃天生地设的一对。齐皓也一直想等到非烟满十四岁便上门提亲,双方的父母也已经默许他们的来往。 只是一道圣旨打破了两人的一切美丽涟漪。圣上的旨意是“丞相非云之女非烟,年方十四,端庄贤淑,慧质兰心,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乃是我东临之女子典范。深得朕心,现封为皇贵妃,三日后行册封大典。” 非烟听总管太监宣读完旨意时已是快要晕倒了,只想这只是一个梦,一觉醒来她还是皓哥的待嫁新娘。可现实始终是现实,她没能彻底的晕倒过去,因为总管太监还在花厅喝茶,如果让不好的传闻传到圣上面前可就是灭满门的大罪了。 非烟和齐皓见了最后的一面,两人都是理智的人,深知如果私奔会有怎样的后果。非烟和齐皓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是府里的几百号无辜的人就要被牵连。不管非烟心里有多么不情愿还是入了宫,做了东临帝最宠爱的妃子。 三年后,生下穆安以,后又被立为皇后。而齐皓则是远走天下,不愿留在东临那片伤心地。自此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未见,可是心里想的念的依然是对方。遗憾的是,直至非烟逝去的那一刻陪在她身边的依然是东临帝。 ------------ 第十章.林先生 凤歌看着酒楼的房顶,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小二就把包好的烧鹅拿了过来。凤歌道了声谢便走出了酒楼,绕到酒楼后面人少的巷子,一跃便上了酒楼的屋顶。 她随意找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油纸包着的烧鹅便吃了起来。她侧耳听了一下楼下的声音,大概林先生还没来的缘故,楼下的人大多都在磕瓜子吹牛皮。恩,还是屋顶好,安静而且可以看得远些。 穆安以见凤歌上了酒楼的屋顶上,不由的摇了摇头,这女子可真是古灵精怪,寻常人岂会到屋顶上去吃烧鹅啊。 穆安以也去酒楼里买了两只烧鹅跟一壶朱湘泪。朱湘泪乃是此地的特产,取春季卯时湘妃竹的晨露,取冬季寅时香雪海的花苞所酿成的,对于技术的要求也很高。一般只有飞雨城才能买到,年年朝廷也会拿个所需数量清单到飞雨城买朱湘泪。 穆安以也学着凤歌一跃便到了屋顶,不过他是直接从大门口便跃上去的,跟凤歌的低调完全是背道而驰。穆安以身后跟着魏惟,魏惟手中拿着刚刚出炉的两只烧鹅与一壶朱湘泪,虽看起来动作笨拙但终究还是上了屋顶。 有在一旁看到二人身法的百姓都在一边拍案叫绝,少女们看到他潇洒俊朗的面容更是春心萌动,频频向穆安以抛媚眼,只是当事人压根就没任何反应。 “有好肉却没有好酒怎么行?”穆安以稳了下身子便在凤歌身边坐下。 “我从不喝酒。”凤歌撇了眼这个桃花茂盛的“桃花树”,还是避开点好,免得惹一身腥。 “哦,那尝尝这个吧。这酒可是飞雨城的特产,要是错过了你哭都来不及。”穆安以似是没听懂凤歌话里的拒绝一般,仍然拿出酒杯满上递给凤歌。 “我好想说过我不喝的。”凤歌扫了一眼那酒杯,并没有接过。 “姑娘不会是怕在下在里边放了什么东西吧?这个是百两银子一壶的酒,在下可不会如此浪费。”穆安以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让凤歌喝下这酒似的。 “你一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固执呢。罢了。”凤歌拿过酒杯便一饮而尽,喝罢还把酒杯倒过来,滴酒不剩。“这回行了吧。” “姑娘好酒量。不妨再多喝几杯,这酒不醉人后劲也小。” “不必了。”凤歌说完便把酒杯像下掷,“砰”酒杯掉在石头上一撞便碎了。 “呀…快瞧…林先生来了。大伙安静点。”凤歌轻轻地抽掉一片瓦片,往下边看去,一旁的穆安以见状也照样的抽掉一片瓦片,伸长脖子往下边张望。 只见楼下的众人已经不再是喧闹一片,而是静悄悄的。门外走进了两个男子,走在前头的是一位谦和文雅,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后头跟着一位手抱七弦琴的小厮。 想必那位男子便是林先生了。这一身不俗的气势倒不难看出他见过很多大场合。尽管是走在人潮拥挤的地方他还是悠然自得,像是在丛林散步般的闲适。 林先生走到台中央的八方桌坐下,只是示意小厮沏茶并没有开口说话。众人也是静静的看着林先生的举动,无人敢开口催促他。小厮连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和炉子上的开水沏茶。小厮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些茶叶,竟是太平猴魁,这可是好茶啊,有钱也未必买的到。 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泡那小厮把这泡茶的功夫做的滴水不漏,满室飘满茶香。林先生拿起茶杯,小口的抿了一口。“下次泡的时候多加一片茶叶,刮沫的时候细心点。” “是,老爷。”小厮拿过茶壶继续给林先生添了一杯茶,这才退到林先生身后站着听吩咐。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林先生摸了摸胡须说道。 “不敢,不敢。我等也是刚到而已。”“林先生客气了。”“我等怎可怪罪林先生?”众人间顿时参差不齐的响起了阵阵虚伪的客套声。屋顶上,凤歌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些人还真是虚伪,刚刚还满口抱怨现在便哑口无言了。 “客套的话在下也不多说了,这就进入今日的主题吧。”林先生话刚说罢,小厮便席地而坐把琴横放在两腿上,调了调弦。悠扬的琴声响起,琴声如阵阵柔和的春风吹进人们的心中,心中顿时一片平和安宁。 “话说,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女”安岚很多人大概都听说过。不过,在下还是唠叨些,免得有部分人听不懂。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安岚,其实是翔安城的武林世家安家的嫡女。自小便学文亦学武,安岚也着实聪慧懂事,作为嫡女的她并没有清高自傲,反而温柔贤淑为人和善。安夫人是京城翰林学士的女儿,饱读四书五经,诗书礼仪。安岚的文采之所以如此出众也是安夫人的功劳,而安岚的武功更是尽得安老爷的真传。” “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安老爷就是带着十五岁的安岚去参加的。安岚平日里极少出门,平时都是在家里练武,练字,读书。安老爷带她去参加武林大会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给她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子。” “武林大会那天,风和日丽天空澄净如洗,安岚身着白色的轻纱罗裙,头上只戴了一根珍珠发簪,越发显得发之黑肤之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林先生说到此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怀念,有似是惋惜。 “当年武林大会的所有年轻俊杰都被她独有的风姿所倾倒。去她家提亲的人自是络绎不绝,更有无数公子少爷为了见安岚一面而在安府门外痴痴等待。安岚对于这些追求者都不假以辞色。安老爷也只有她一个女儿,自是宝贝的紧,女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如此又过了两年,安岚还是没能嫁出去。不是嫌张三太矮就是嫌李四太胖,总是没有遇上合自己心意的如意郎君。后来的事,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了吧。”林先生喝了口茶,看了看四周的人们,轻轻的叹了口气。 ------------ 第十一章.身世之谜 “是的。听说后来安岚嫁给了东临国的国君,这个咱大伙都知道。只是安岚到底是因何嫁入东临皇室的呢?还请先生为吾等解惑。”只见一位坐在酒楼西北角落的书生向林先生恭敬的问道。 林先生抚了抚胡子,但笑不语。半响才开口,“此事牵涉甚广,诸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先生可否讲讲安岚入宫后的情况?以及她为何会在十几年前突然暴毙了?”那位书生依然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而且一语中要害。 “安岚入宫后一直深得东临国君的宠爱,东临国君还专门为她建了座伊岚宫。风头一时无人能及.入宫不过几年,安岚就生下一位公主。” “公主?林先生所说的难道就是前阵子东临国一直在找的那位公主?” “不错,不错。正是那位。出生数月就失踪了,谁也说不清失踪的缘由。只知道失踪的那位公主身上有个胎记,在锁骨上,是一朵盛开的兰花。”林先生说完,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破旧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让大伙看个清楚明白。 “恩......”凤歌看到纸上的那朵兰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如果图纸没错的话,那么她有可能就是东临国君一直要找的朝阳公主了。 “你见过这个胎记吗?”穆安以没有看漏凤歌的每一个表情,他刚刚清楚地看到凤歌微微惊讶的表情。其中一定有蹊跷。 “未曾见过,只是觉得这画兰花之人必是有心之人,方可画出兰花的清新高洁。”凤歌眼睛直视穆安以,闪亮的眸光另穆安以心跳漏了一拍。“你说是吗?穆,公子。” “咳...咳...是啊,是啊。画的真不错啊。听说这图纸是东临国君亲自画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林先生是如何得到这图纸的。”穆安以连忙从凤歌的眸光中逃脱,心仍如擂鼓。 “他是如何得到这图纸。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之后,图纸就是我的了。”如果没有了那幅图纸,是不是就没人知道她就是那位公主了。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要把图纸毁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林府可不是小门小户啊,岂容你来去自如。”这女子做事可真冲动,林府的家丁守卫森严。今晚还是跟去看看吧,免得她一个人出问题。 “不劳穆公子费心了,我自有分寸。人都走光了,你要继续在屋顶上吹风我可不奉陪。”凤歌说完已经施展轻功翩然而去。 “呵呵......这女子着实有趣,我姑且就陪她好好玩几天吧。”穆安以风清云谈的笑了笑,“魏惟,我们走。” ------------ 第十二章.独闯林府 一顶藏青色的轿子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缓缓的行着,轿子一旁跟着一位小厮,小厮似乎是在听候主人的吩咐,一边回话一边把耳朵拼命的贴近轿帘边。 “回府后,吩咐下去,注意防贼。” “老爷,恕我冒昧。您觉得会有人敢到林府偷盗吗?”小厮很是奇怪林先生为何突然有此吩咐,林府向来是黑白两道都吃的开的。 “哈哈,你们年轻人啊,想问题总是太过简单。总之,照我吩咐去做即可。” “是的,老爷。” 林府,门口两个大石狮的下面,管家早已等待已久。大门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光照在管家那张满布岁月痕迹的沧桑老脸上,让人不得不叹一句岁月不饶人。管家见到马车快到了,赶紧迈着他的短腿迎了上去,掀开车帘子拿出踩凳放在马车下。 林先生从马车上踩着踩凳下来。轻身吩咐道:“管家,跟我到清风亭。” 管家挥了挥手示意车夫把马车安顿好,便跟随在林先生后面往清风亭的方向走去。 清风亭,石桌上煮水的炉子在呼呼地发出沸腾声。已是初秋,树上只剩下几只小麻雀星星点点的飞上飞下。林先生与管家走在曲径小道上,踩着地上残落的枝桠,声音回响在空寂无人的花园里显得格外空洞刺耳。两人缓缓的步入清风亭,林先生拍了拍肩膀上的些许落叶,坐在首座的软座上。管家拿起炉子上的水壶沏了两杯茶,而后便在林先生的对面坐下了。 “老爷,今天还顺利吗?您说安岚的女儿真的会来吗?” “当然。”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林先生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在一棵梧桐树树上。“小丫头,想学凤栖梧啊?!还不下来?” 梧桐树微微晃了晃,凤歌从树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走到林先生面前。伸手,“林先生,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用“特殊方法”拿过来呢?” “你肯承认自己是安岚的女儿了?”林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凤歌,轻描淡写的飘出一句。 “这就不劳烦您老人家费心了,这是我的事。”凤歌心里暗忖,这林先生是如何得知她必定会来要图纸的?!不管如何,这个林先生如果再多事的话,到时就别怪她无情了。图纸必须要毁掉。 “其实你毁了图纸又能怎么样呢?刚刚你也看到了,在茶馆的时候我已经把图纸的内容给所有人看过了。难道,你能把所有人都杀了?”林先生虽然看出了凤歌眼中的寒意,但却未有丝毫畏惧。 林先生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炉火中。火光四燎,不一会已经烧成了灰烬。林先生耸了耸肩,“满意了?” 凤歌双手抱于胸前,看着林先生的表情,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这个林先生也太奇怪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秘密? “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是知道些你不知道的。” “你到底要如何才愿意说出一切?我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凤歌知道,天下绝对没有不要钱的午餐。哪能那么容易如愿。 林先生突然双膝跪地,给凤歌磕了个头。“公主,我是您母亲的近侍。” ------------ 第十三章.知秘事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凤歌早已想到他跟母亲的关系必定不一般,否则也不会知道那么多秘密。“坐吧,管家先下去。”管家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亭子里只剩下凤歌与林先生两人。林先生握着茶杯的手指在不断轻敲杯沿,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凤歌也不着急,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味起来。待到凤歌吃完桌上的菊花糕,拍了拍手上的残屑,捂嘴打了个呵欠。都快睡着了,到底神游够了没有?“林先生,可以说说我想知道的事了吧?” 林先生被凤歌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沉思。“其实您的母亲的基本情况我在茶楼已经都说了。我看我还是讲讲小姐当年为什么入了东临国的后宫吧。” “当初,其实是西越国国君拿老爷夫人的性命来胁迫小姐。一国之君掌握了所有人的性命啊。江湖上一直都有一个传闻,传闻东临国皇室中有个密室藏了历代皇帝所收集的珍宝,价值连城。西越国国君便动起了心思,把江湖上第一美人称号的小姐认作妹妹。然后派去调查此事。” 林先生说到此处时,异常愤恨。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小姐并不愿意,西越国国君便拿老爷夫人的性命来要挟小姐。小姐自幼便非常孝敬老爷夫人,怎么忍心让他们受苦受难,无奈之下小姐只好就范。” “小姐被西越国君封为朝阳公主,在宫中学习宫中礼仪一个月后便出嫁了。小姐初到东临国就受到了东临国君的宠爱,东临国君爱上了小姐。刚开始小姐还是能防守住自己的心,可是在东临国君的柔情攻势下还是爱上了他。不出两年便生下了您。小姐把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您,然后便自杀了。东临国君伤心欲绝,他早就知道小姐来和亲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是没想到小姐竟然自杀了。小姐死后,依岚宫被封锁了,除了打扫的宫女,其他闲杂人等都一律不得靠近。” 凤歌大口的喝了口茶,皱了皱眉,这茶真苦涩。“东临国君最近在找我?” 林先生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没错,东临国君其实一直都在需找您。当初您是被一个恶毒的妃子使奸计弄出了宫中。”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凤歌心想,我的脸上好像也没写字吧?他怎么找到我的。 “您可能有所不知,您跟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只要是见过小姐的人一定会认得出小姐来。”林先生恭敬的回答道。 “我不想回去那个皇宫,一点都不想。如果你真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你就该保密。” “我早在几天前已经书信通知了东临国君了。为什么公主不愿回皇宫呢?这些年您都受苦了,可是也不能怪东临国君啊,他这些年也在不断的寻找您的下落啊。” “你不需要再说了,我很感谢你告诉我我母亲的事情。但是,我是不会回宫的。回去做个金丝雀有什么好?!”做个公主,哼,我凤歌不屑为之。 “请您今晚就住在寒舍吧?若是东临国君来到我才能向他有个交代啊。” “不必了。我是不会留下的。”凤歌环顾了一下四周,闭眼感觉了一下,周围大概有十几个武功不错的人。“林先生,难道你还要强留我不成?” “不敢,我只是为了公主着想。宫中生活繁荣富贵,雕楼玉彻,金玉为枕,象牙为著。不用再留在民间受苦受累,不好吗?” “你认为好的就是真正的好吗?反正我今天是走定了。” 四周走出了不少人,围住了二人。“公主,对不住了。”林先生向凤歌行了个礼,走到一边向侍卫示意,一众侍卫蜂拥而上围住了凤歌。 “不可伤及公主,否者就等着全家陪葬吧。”林先生在一旁叮嘱道。 ------------ 第十四章.初遇阿朵 凤歌从袖袋中取出一条天蝉丝,那条天蝉丝在凤歌手中瞬间变得坚硬如利剑,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阵阵寒光。凤歌率先向最靠近她的几个侍卫攻去,下手快准狠。如果认真观察的人就会发现,凤歌下手虽快,但却避开了人体要害,专门朝着手脚下手。凤歌并不是侩子手,对于无心害她的人,她不会痛下杀手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围。 众侍卫心里记着林先生方才的警告,遂不敢使出全力拦截凤歌,以免凤歌出了意外还要自个全家陪葬。凤歌很快便突破了一个口,飞快德跃上屋顶朝着黑暗的远处飞掠而去。 众侍卫无措地朝林先生望去,等待着林先生的处罚。 林先生摸了摸自己那长长的胡子。朝众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这个结果是林先生早就预料到的。他心底里也不希望凤歌回到那吃人的皇宫,刚刚的行为只是为了让凤歌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侍卫们已经全数退下了,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黑暗与空寂像一个巨大的魔鬼让林先生的心里顿生悲戚苍茫之感。 林先生缓缓从腰间取下竹笛,无力地靠做在一旁的桃花树下。袅袅笛声响起,忽而如叮咚作响的溪流,忽而如无埂的大草原,忽而如悬崖上眺望的苍茫万丈雾海。悲戚苍茫之感从笛声中流露无遗。 黑暗中,无人驻足的墙角,树影后两个人影在轻声地交谈着。 “主子,原来那位姑娘就是皇上最近苦苦寻找的朝云公主啊?!真没想到,她是您的皇妹。果然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多嘴。”温润如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彷佛能融化寒冰的温暖。原来穆安以跟踪凤歌到了林府,也恰巧听到看到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就是父皇一直寻找的朝云?!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在此之前自己还对她颇有好感。此番游历,目的也是想带个自己喜欢的太子妃回宫。怎知?第一次让他有好感的女子,竟会是自己的妹妹。 凤歌从林府出来之后,想找一处安静的所在,好好想想自己的以后。于是便一路到了城郊的小树林。挑了棵高大健壮的梧桐树,三两下飞掠而上。在树干上坐定后,抬起头看着天上铺满整个天空的星星。不知道人死后是否真的能化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对着自己所牵挂的家人眨眨眼,偶尔又会藏在云里为可怜的家人悲伤哭泣。 思绪在黑暗中不断地掠过凤歌的脑海。静静地听着虫鸣鸟叫声,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安静地想自己的心事了,彷佛回到了无忧的童年。晚风轻轻地拂动着凤歌的秀发,舒服得凤歌把双眼眯起来,享受风轻吻自己脸颊的感觉。 忽然,凤歌坐直了身子,感觉到不远之处有微弱的呼吸声。应该是有个受伤的人晕倒在了树丛里。凤歌从树上一跃而下,追寻着声音来源之处。大约走了三十多步,在一群竹子中间看到了一个矮小的人脸朝下躺在那儿。从呼吸声听来,应是受了很重的伤。 凤歌轻轻地走了过去,慢慢地把那躺着的身子翻了过来。在月光下,凤歌看到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庞。不知道有多少伤疤纵横交错在那人的脸上,从发育良好的身材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凤歌犹豫了片刻,蹲在那女子身旁,把手放在那女子的脉搏上,并看了看嘴唇与舌头。她断定此人是中毒了,而且情况很危急,若再不把毒素逼出体内恐怕就会有生命之忧。 凤歌不再犹豫,飞快地把那女子扶起,用银针封住了她的任督二脉。把功力集中于掌上,运功把她身体中的大部分毒素逼出体内。 “噗、、、”那女子吐出一大口黑血之后便昏死过去,依嘴唇的颜色看来,应已无大碍。看到女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凤歌把她唇边的血迹细心地擦拭干净后,才把她放平在地上。 好吧,救人救到底。看她的样子想必也是有不少仇家吧,如果此刻让他人取了她的性命,那岂不是白费了心血。 凤歌刚刚施救的时候耗了不少功力,现在有些疲惫,看着那女子熟睡的容颜,她也忍不住打起盹来。在月光下,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庞与一张清丽出尘的脸庞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之感。风吹起了不少落叶,飞舞在空中仿佛为她们鼓掌。 ------------ 第十五章.冷眼看戏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在阴凉潮湿的地上,鸟儿在树间中不停地欢叫,为着幽静的树林增添了两分生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虚弱瘦小的人儿已经清醒,愣愣的看着还在一旁熟睡的凤歌。这女子是谁,是她救了我?她救我是为了什么?觞族已经被奸人灭族了,漫天的哭喊声求救声仍然在耳边回响,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情地杀光了族人一把火把全族上下都烧了个精光。 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有一群人冲进了觞族,见人就杀,年轻貌美的姑娘们也被他们蹂躏致死。她被父母藏到地窖的酒缸里,逃过了一劫。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和爷爷被那群贼人的刀砍得满身是血。父亲是族长,也是觞族秘术“蛊”术的继承人,武功内力平平。可是到死,他养的“蛊”仍然没能救得自己的性命,只怪平时安逸了太久,并没有养多少蛊虫。 她自幼便得父亲的真传,精通蛊术,武功内力甚至比她父亲的高些。她逃走的时候还是被埋伏在附近的暗哨发现了,她的武功虽不错,但是双拳难敌众手。虽然逃了出来,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若不是遇到了凤歌及时帮她治愈内伤,她恐怕早就死了。 可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上天让她继续活着,只是为了折磨她的灵魂?族人全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忽然觉得这温暖的阳光很刺眼,几百族人已经看不到这么温暖的阳光了啊。她不由眼眸黯了黯,低垂着头,沉寂在悲伤的海岸无法自拔。 其实凤歌早就已经醒了,只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打量着自己,便没有睁开眼。这小女孩也怪有趣的,年纪轻轻能有什么如此浓厚的悲伤呢。不知道那些追杀她的人还在不在附近,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妙。 凤歌佯装疲惫地翻了个身,眼睛缓缓睁开,刺眼的阳光又迫使她把眼睛半眯着。好一幅“美人春睡图”啊,只见凤歌慵懒地以手撑着头,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胸前,清丽的容颜越发的炫目。 “你,名字。”凤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醒了。我是盘朵伊,多谢你昨晚的出手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盘朵伊听到凤歌的声音,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恭敬严谨的样子回答了凤歌的问题。她这副小小的身体,配上这么个严谨的表情,真让人忍俊不禁。 “呵呵,我看,你还是先解决了那些笨蛋,再来问我的名字吧。”凤歌说完便施展出她的绝世轻功飘然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她的嘴角浮上一丝颇有兴味的笑,冷眼看着树下面那场即将上演的闹剧。 在凤歌一瞬跃上树梢的同时,从树丛里走出了七八个黑衣人,把盘朵伊团团包围住。盘朵伊此时内力虽已恢复了七八成,但也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啊。 盘朵伊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可以突围呢?这群人,单打的话可能还有几分胜算,但他们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 眨眼间,这些黑衣人已经出手持剑不断向盘朵伊杀去。盘朵伊急忙拔剑抵挡,顿时一阵刀剑铿锵有力的声音协同凌厉的杀气卷席在空气中。 凤歌怡然自得地观看着这出好戏,不过,依她的预计,盘朵伊应该快坚持不住了。呵呵,要是连主角都死了,那这出戏岂不是很快便要结束了。不行,她还是提点一下盘朵伊吧。 “左边腰侧是他们剑法的弱点。”凤歌运功用传音入密之法,把话传到了盘朵伊的耳边,但是其他人却是听不到丁点声音的。方法已经说了,做不做的到就是盘朵伊能力的问题了。 听到凤歌的话,盘朵伊很快便领悟过来。专攻那些黑衣人的腰侧,也不顾自己会受伤,拼了命地杀红了眼。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真是另人惊讶。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盘朵伊奋力地杀敌,她只知道,她必须活下去,至少在为族人报仇之前绝对不能死。 一直奋战到了正午时分,凤歌在树上坐的屁股都痛了。轻扫了一眼树下还在大战三百回合的几个人,凤歌不耐地抓了几片叶子,微运功叶子便似尖刀般割破了一众黑衣人的咽喉。一招毙命。 ------------ 第十六章留下阿朵 凤歌一个鹞子翻身便潇洒的从树上下来了,大步走到还在愣神的盘朵伊身边。修长白皙的手在盘朵伊面前晃了晃,“回魂了,回魂了。我要进飞雨城,你要一起吗?” “啊?啊,小姐到哪,我就到哪!我的命是小姐救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全凭小姐一句话。”盘朵伊一副马上就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让一向清冷的凤歌也不住的弯了弯嘴角。这个小花朵倒是挺有趣的啊,也许,把她留在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愿意跟着我吗?” “是的,盘朵伊发誓终身效忠小姐,永远不会背叛小姐。”盘朵伊赶紧跪了下来,以最低的姿态表示自己愿意终身服侍凤歌。 “不后悔?” “是的,不后悔。”盘朵伊非常坚定的眼神望着凤歌,点了点头。 “起吧。”凤歌神色复杂的看了盘朵伊一会,便率先转身往树林外走去。 盘朵伊赶紧的起身跟上凤歌的脚步,唯恐落下她一个人。一路上也跟凤歌详细的说了自己的身世,从她们觞族的起源到灭族的始末。当盘朵伊说完整个灭族过程的时候,盘朵伊已经激动的捏紧了拳头,蓄势待发。凤歌也细心地留意到了盘朵伊的情绪波动。 “你想报仇?”凤歌的声音已经有些许冰冷了,既然心心念着要报仇,又为何跟着我。她可不会笨到自找麻烦,除非麻烦找上她。 “我,我是想为族人报仇,可是小姐刚刚也看到了,我现在还没有任何能与他们抗衡的力量。”盘朵伊支支吾吾的说完,头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但是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哼。”凤歌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盘朵伊。“不会连累到我?你跟在我身边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罢了,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说服我。”凤歌算算从这里走到城里也大概要半柱香的时间,便给她一个机会。再说……那些所谓的麻烦对于她来说也就只是几只苍蝇而已,不足为虑。 茂密的树林中,四周静悄悄的,两人走过的草丛偶尔会惊起一两只躲在草丛里睡觉的小鸟。长久无人迹涉足的树林,连小草都顺利的长至半人高,茂密的草丛扰得人不甚其烦。 “既然你有带剑,便到前头开路吧。”有资源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 “好的,小姐。”盘朵伊很顺从的走到前头,握着宝剑利落的把草一把把斩除。用她那祖传的宝剑割杂草。不知道列祖列宗在上,会不会责怪她?! 凤歌默然走在已经开好的路上,手不自觉抚上悬挂在腰间的锦袋上,锦袋里装着的是一块玉佩,西越的轩王报恩所赠的玉佩。不知,用此玉佩可否换回她的自由? 应该值得一试,堂堂西越的轩王,总不可能连个人都没办法藏吧? 稍候入城便去轩王府找轩王,如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想必这等小事他还是会出手相帮的吧。东临帝近段时间都在西越国,想必已经到了飞雨城了。 时间紧迫,如轩王实在不方便或者不肯出手相助的话。她也要及安排第二条路才是。她是绝对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特别是……不相关的人。 东临帝是一国之君,即使是微服私访一路也应该都会有人打点好一切事宜的。养尊处优,应该是他的缺点之一了。那么,也许偏远罕无人迹,路又难行的地方才是她现在最好的暂居之地。 依靠别人的力量,便会受到别人的掌控,一样是不自由的。让那个什么轩王见鬼去吧,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想要的并不多,本来对于她来说是很简单,现在却很难实现,她只想要自由与平静无争的生活。会有实现的那么一天吗?她心里也没有底了,不过她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东临帝已经在飞雨城了,她不会笨到自投落网,她此行的目的地是青云山脉。 青云山脉在西越国之北的游牧部落境内,从山脚到山顶大概八百多丈之高,是整个大陆最高的山峰。终年冰雪不化,山脉之上更是罕无人迹,实乃隐居的一妙处啊。 原计划是从飞雨城城门口经过会更近些,如果绕远路可能得多花费几天的时间。可现在凤歌突然不想冒这个险了,如果被抓回皇宫,要想再出宫恐怕非易事。 “先在这里歇会吧。”凤歌径自找个块干净的地儿席地坐了下来。 盘朵伊也没有半点异议的坐在凤歌的身旁,眼神不断在凤歌身上停留。她嘴唇微张,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却又难开口。 “我……我……我,我看我还是不要跟在小姐身边为好。”盘朵伊眼神不闪躲的直直望着凤歌,在她的眼神中凤歌看到了坚定与妥协。是对命运的妥协,是对凤歌卖命的坚定。“小…小姐,不要误会了,我之前所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连累小姐。” “……”凤歌一时无言的看着盘朵伊,有些不明白她何必如此。她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话必定会被后续的杀手追杀至死。 “你去吧。” 盘朵伊满心不舍,但是她真的不想连累凤歌。她醒来第一眼看见凤歌便觉得凤歌很亲切,后来凤歌又救了她一次,凤歌高超的武功让她尊崇不已。 无力的一步步拖着腿机械性的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让你去打点野味回来也这么难?”凤歌清冷的声音响起在盘朵伊的身后。 盘朵伊一脸不解的看着凤歌,猜不透她到底是何意。 “我饿了,你去找点食物吧。”凤歌话里的意思,盘朵伊明白,是允许她留在身边呢。 “可是……”盘朵伊有点担心的想说些什么。 “那些苍蝇实在不必放在眼里。以后你就叫阿朵吧。”凤歌一脸风轻云淡,把武林中有名的顶级杀手说成是苍蝇的人,也唯有凤歌了。 “阿朵?我阿麽也是如此唤我的呢。小姐,我马上去找吃的,您先休息会吧。”阿朵欢快的到林中寻找食物去了。 凤歌无声的叹了口气,阿朵这种性子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是坏,留她在身边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 第十七章.初见父皇,皇兄 过了不久,在林中寻找食物的阿朵已经回来了。衣服下摆被她绑成了一个兜,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大小青青的果子。略带歉意的对凤歌说:“小姐,这附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了。所以……” “无碍。”凤歌接过阿朵递过来的果子,淡漠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满嘴的酸涩刺激着她的味觉,酸涩之后口中留有一丝甘甜之味。 看着凤歌一连吃了两个果子,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阿朵这才放下心来,自己也掏出了两个果子,安静的在一旁吃了起来。入口满嘴的酸涩之感让阿朵眉头都皱了起来。 “把剩下的果子带上,我们继续走吧。”凤歌说完率先往前路而去。 “是,小姐。”阿朵利落的把剩下的果子收拾进包袱里,快步追上凤歌的脚步。 走了不到半里路,凤歌突然停了下来,谨慎的扫视四周。有人在向她们这边靠近,而且人数还不少。难道是追杀阿朵的那些人? “有人过来了,而且还有几个是高手。我们走快些。”凤歌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还是一成不变的清冷。但是,能躲过的麻烦自然还是躲过去为好,她懒得动手。 凤歌带着阿朵在林中左兜又兜,就是不走直线,弯曲的线路可以混淆人的视线。凤歌在前头走的飞快,阿朵艰难的跟在凤歌身后。阿朵的身高不过是十岁孩童的高度,个子小腿也短,再加上重伤未愈,能勉强跟在凤歌身后而不至于拖后腿已是不易。 一个时辰后,凤歌和阿朵依旧在林中打转,而身后的那些苍蝇更是阴魂不散。若是寻常人,肯定早就被她们甩开了,毕竟她们隐匿在丛林之中,要想追踪绝非易事。 这么久都无法甩掉那些人,而且凤歌还感觉到那群人明显离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找到她们,追上她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已是躲不过,那么倒不如掌握主动权,找个地方等待他们的到来。 又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你追我躲的游戏仍然没完。凤歌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茂密的树林并不适合动武,特别是敌方人多的情况下更加没有胜算了。 终于走到了一个小峡谷之中,峡谷中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峡谷长年不见阳光,地上,树干上,水底都已经长满了青苔,满眼的翠绿让人眼前一亮。深吸一口气,顿时全身都流淌着说不出的舒畅。 就是这里了,凤歌决定就在此处等待那群追踪了她们许久的人。 凤歌随意在溪边找个块平坦的石头,毫不矫情的坐了上去。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阿朵说:“坐下吧,歇会。” 阿朵没有马上坐下歇脚,而是在包袱里翻出了一条锦帕,掬起一把水把锦帕湿了湿。拿着锦帕走到凤歌身边,抬手便准备往凤歌脸上抹去。 却不想阿朵的手还没碰到凤歌,就被凤歌一手给钳制住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以后除了我吩咐之外的事,你都不能自作主张。否则,你就离开吧。”凤歌用她一贯冷冷的语气命令道。 阿朵顿时瑟缩了一下,凤歌冰冷的语气让她有阵压迫感,心也不住的纠疼了一下。 “是,小姐。阿朵以后会记住的。” 凤歌放开了阿朵的手,不再看仍在独自失落的阿朵。俯身掬起一把水,洗了洗脸,拿过阿朵手中的锦帕擦了擦她如玉的脸庞。 从远处渐近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峡谷。 片刻后,一大群人出现在凤歌眼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青色滚龙边锦衣的中年男子,眉眼间无不彰显着他那上位者的气势。中年男子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色滚螭边锦衣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穆安以。 其一干手下大概有二十多人,听他们的呼吸声,武功都不错。 单从来人的气势和衣着来看,绝不会是追杀阿朵的那群人。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来找她的。那个中年男子是东临帝?姓氏穆是东临的皇族姓氏,那穆安以又是什么人? ------------ 第十八章.未达成共识 那位疑似东临帝的中年男子向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即训练有素的往丛林中退去。如果说刚刚凤歌怀疑他就是东临帝,那么现在凤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中年男子就是东临帝。 片刻后,峡谷中便只剩下四人,不相关的人等都退下了。哦,不,还剩一个。 “阿朵,你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靠近这里。”凤歌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谈的事情是非常机密的,外人知道的太多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是,小姐。阿朵遵命。”阿朵乖巧的应了声,而后朝林中走去。 峡谷中的三人都静静地站着,凤歌还是径自坐在石头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东临帝在看到凤歌的那一瞬间已经呆了,并不是因为凤歌有多美。而是…… “像…像…太像了。”东临帝不住的喃喃自语,此时的他已然敛去了一方霸主的气势。眼中只剩下慈父看着自己孩子的慈爱。 穆安以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凤歌。脸上依旧挂着一副温润如玉的笑容,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对于凤歌,他总是有种很复杂的感情。此番东临帝能如此快速的找到凤歌,他可谓是当居首功啊。 穆安以擅长侦察之术,只要是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他都能很快的找到目标。当他父皇在飞雨城找到他,并让他追查他皇妹的下落时,他就把父皇带到了此处。他,不想凤歌逃走,他怕凤歌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他,想让凤歌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以妹妹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东临帝盯着凤歌看了半响后,深叹了气:“朝阳,父皇…父皇来接你回宫了。这些年你在宫外苦了你了,孩子,我们回家吧。” 朝阳,是东临帝赐给凤歌的称号,有日亦有月,寓意与日月争光,与日月同在。 “你怕是搞错了,这里并没有你口中所谓的朝阳。”凤歌的语气依旧清冷,东临帝现在对于她来说只是陌生人,所谓的“父皇”她不稀罕。 东临帝听到凤歌冰冷的话语,并没有感到讶异,因为凤歌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虽有心理准备,但他心里还是微酸,阵阵失落感袭上他的心头。 东临帝能理解凤歌的心情,活了十几个年头,做了十几年的孤儿,突然蹦出个人说是她的父亲,换作谁都不能轻易接受的吧。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只想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东临帝低声的述说着他的歉意,一国之主能做到如此低声下气已是罕见,略带恳求的语气更是万分真诚。 对于东临帝恳求的话语,凤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世事皆有因果,今日之果,只是他当日埋下的因。一国之主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保护不了,可见这个人有多失败。 再说,十几年都过去了,如果真是如此牵挂她的话,怎么可能至于到了今时今日才来找她。此时的凤歌并不知,作为君主大部分时间都是奉献给社稷百姓了,很多事情也并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的。 “人都已经不在了,何苦执着?忘掉过去就当从来没有我,这样不好吗?”凤歌淡淡的话语让人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就像隔着层层云雾,努力想看清,但终是徒劳。 “朝阳,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夜夜梦醒都在念着你们娘俩吗?你知道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凤歌并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而已,不是吗? “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你娘生前住过的伊兰宫看看,相思之苦日日折磨着我的心灵。夜夜在梦中惊醒,梦见你娘,她怪我啊,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每次想去民间找你时,均被政务缠身,一日拖一日,便拖到了今时今日。” “可我不想回去,如果你真为了我好,你就放过我。”凤歌知道了他这些年也并不好过。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忍,但她不会轻易妥协的。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幻想。 “孩子,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如何才愿意跟我回宫?” “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 “傻孩子,你……你回宫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你就跟我回宫吧。我不会再让你留在宫外受苦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东临帝没有直接回答凤歌的问题,眼睑微垂让人一时无法看清他的想法。 一旁沉默已久的穆安以突然走了过来,在凤歌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袖微扬,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粉末就被凤歌不慎的吸进了鼻腔。 凤歌一时顿感头晕目眩,不断努力想让自己恢复神志清明,却终是徒劳,控制不住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 “安以,你……”东临帝一脸惊讶的看着穆安以,没想到他会突然对凤歌出手。 “父皇,除了这样,您有其他办法让皇妹自愿跟您回宫吗?皇叔已经几次来信催促我们回宫了。”穆安以一把上前接住了快要倒地的凤歌,小心翼翼地把凤歌移到他的怀里。凤歌身上有一阵好闻的体香,像茉莉又像兰花的香味,让穆安以有一瞬间的茫然。 罢了,还是回宫再说吧,回到了皇宫就算是凤歌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事实了。 “来人,把公主的丫鬟打晕了带上。即刻回宫。” 穆安以把凤歌横抱在手上,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温柔。一旁的侍卫准备接过穆安以怀中的凤歌,却被穆安以一个眼神制止了。 为什么?他不想让任何人碰她,他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皇妹啊,他不断的提醒自己却是白费力气。心里有某个角落在想,如果可以一直抱着她走下去,该有多美好,他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这一瞬,便是万年。这一瞬,留永世苍白。 ------------ 第十九章.雪花,血花 东临国,流云宫 “啪”一盏九转琉璃灯碎在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一地的琉璃碎片在烛火通明的宫殿里闪耀无比。一群宫奴跪在一旁簌簌发抖,低着头不敢看斜躺在卧榻上的主子。 卧榻上的美人儿,身穿大红色的罗裙,红色丝锦束带,抹胸上绣金线牡丹,雍容华贵,美艳非凡。发髻微乱,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艳丽精致的妆容,越发衬托出她妩媚勾人的气质。 这就是在东临国后宫呼风唤雨多年的皇贵妃刘心语,为东临帝诞下一位静宁公主后便再无所出,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在后宫的地位。 “真是群没用的东西,派出去的杀手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还敢自称是“天下第一楼”。哼,本宫看明儿个不如都改名叫天下第一废物算了。”皇贵妃手中不断把玩着她那三寸有余的护甲,意味不明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奴才。 跪在地上的奴才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怕主子一个不高兴拿她们开刷。皇贵妃喜怒难料已是众多周知,美丽的容颜之下却是一颗蛇蝎之心。 “采儿,你给本宫过来。”皇贵妃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就像是恋人间的温柔呢喃声。 宫奴中一位年龄约摸十三岁,长相清秀,身穿粉色宫女服,梳着宫女统一的双环头的小宫女从地上站了起来。 采儿半躬着身子,踏着一碎步绕过仍然跪在地上众人走到了皇贵妃的榻前。 “奴婢采儿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采儿恭敬的跪在皇贵妃面前,稚嫩的脸上处处彰显出她那份年幼的纯真。这份纯真,让皇贵妃突然觉得很碍眼,恨不得一手把她撕碎。 “采儿,本宫平时待你如何?”皇贵妃眯着凤眼望着采儿,声音温柔和熙如春风般。 “奴婢惶恐,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娘娘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万死不辞,死而后已。”采儿跟在皇贵妃身边三年了,对皇贵妃的性情即使说不上是完全了解也算知道几分。每次她的语气越是温柔手段就越是狠辣。 “万死不辞,好一个万死不辞!”皇贵妃突然从卧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采儿的头发把她的头拽了过去。 “啊…”采儿吃痛大喊了一声,眼泪的眼眶里打转,死咬着zuichun不敢哭出来。 皇贵妃并没有就此放过采儿,她的手在采儿的脸上来回fumo。 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皇贵妃用她那长长的护甲在采儿的脸上深深的划了一下。鲜血混着采儿的眼泪,顺着采儿粉嫩的脸颊流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似乎更加刺激了皇贵妃,像是发现了一样好玩的玩具似的“咯咯”笑了起来。抬手又在采儿的脸上划了两下,三条伤痕纵横在采儿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方才那粉嫩清秀的小宫女的影子。 “带下去吧。”皇贵妃似乎已经发泄完了情绪,起身让宫女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心情大好的领着众宫女到御花园赏花去了。 皇贵妃走后,留在殿内的四五个宫女围了过来,抓住采儿的手脚,其中一个宫女去偏殿端安乐汤了。 “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奴婢一命吧。”采儿不断的哭喊着,求饶着,却没有人再回答她,一个将死之人谁也不想浪费口水去对她说些什么了。 看着平时的好姐姐们一个个都围了过来,采儿绝望了。采儿不怪她们,如果她们不动手那么她们也会跟采儿一样的结果。 那么,采儿又该去怪谁。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冤魂,宫女太监们的命从一入宫便注定了,命如草芥。挣扎间一个宫女张开采儿的嘴巴,把一晚汤药倒进了采儿的嘴里。 一阵酸苦之味溢满采儿的口腔,采儿知道她逃不掉了。不再挣扎,任药汁慢慢地流入她的体内。 也许,这是逃脱皇宫唯一的方式,即使,只是灵魂的脱离,她也甘之若饴。 幽冥路,忘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 凤歌在马车的颠簸中幽幽醒来,此时的她不知道东临皇宫还有位手段毒辣心机深沉的女人在等着她的出现。 “你们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妥协吗?”从凤歌一醒来身上浑身无力她就知道,被下软筋散了。 东临帝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尖没开口说话。望向一旁事不关己严危正襟的穆安以,示意他开口打破僵局。 “皇妹,你都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穆安以从固定在马车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干炒雀舌,一叠春笋炒肉和一碗清粥。夹了两片春笋片到粥里拌了拌,把青花瓷碗端起递给凤歌。 睡了一天?也不知道托谁的福才让她沉睡了一天。 凤歌默然的接过瓷碗,细嚼慢咽的吃了几口粥和春笋后便搁下不再进食。 凤歌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兵书,悠然地靠在靠枕上看了起来。这本兵书为前朝林岳将军所著,林岳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及其擅长行军布阵。老年退役后开始写这本兵书。书中细述了他从军后所参与的大小战役。 东临帝和穆安以不禁在心里微微惊讶,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啊,连枯燥的兵书也能看的津津有味。想必已不是第一次看兵书了,说不定她对这方面还有些了解。 真乃世间一奇女子也,两人心中暗叹道。 ------------ 第二十章.似是故人来 飞雨城轩王府内 清幽古朴的轩王府并没有太过繁复奢华的装饰,而是简约透着低调的大气。有一位形色匆匆的黑衣男子从府门径直往书房大步走去。 “见过黯统领。”走到前厅,正在忙活的仆从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黑衣男子问安。 “恩。”黑衣男子微点头应了声,脚步一顿开口问道:“主子呢?” “回黯统领的话,主子正在后院练武呢。”一个梳着丫鬟鬓的小丫鬟脸红红的低声回道。 黑衣男子是轩王府的侍卫统领兼轩王的贴身侍卫,也是轩王跟前的大红人,涉及机密的事都是由他亲自去处理的。众人自是对他万分尊敬。 主子自从上次回来之后,一有空就会到后院练武,这段时间主子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我一定要比主子更努力练武,才能避免像上次一样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黯想到此处双手忍不住用力的握成拳,连青筋都显现了出来,可见他心中有多愤恨。 黯走到后院,果然在梅林间看到了正在练剑法的慕容离轩。默然站在一旁不敢惊扰。 正在梅林中练剑的慕容离轩,他冷峻的脸庞在耀眼的太阳下越发彰显出他的霸主之气。剑法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一招一式皆透着凌厉的剑气。 慕容离轩早已发现了黯站在一旁,依旧没有被干扰半分,继续专注练剑。等到剑法最后一式练完,慕容离轩才停了下来调了调内息,顺手把剑扔给了黯。 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黯拿上慕容离轩的剑跟在身后。 书房内,慕容离轩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食指习惯性的叩击桌面。黝黑深邃的眼睛微眯,眼神毫无温度的看着站在书桌对面的黯。 “东临国最近有什么情况?”慕容离歌一直都在关注着东临朝政的大小变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了若指掌。 “朝政没有什么大变化,依旧是风潮暗涌。不过…”黯说到此处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不过,什么?” “是来自东临后宫的些许消息。据密探回报,东临帝日前暗中来过飞雨城,此行目的是寻找流落在民间的公主。找到公主后,一干人马又启程回去了。巧的是,那位公主的名讳是……凤歌。” “凤歌。”慕容离轩手指微微收紧,轻轻重复了一下她的名字。原来是她,那个武功相貌俱佳的女子吗? “马上安排下去,我们也去东临国凑一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个半月之后就是东临帝的诞辰,到时父皇也是要派使臣全去贺寿的。不如,请旨一同前往,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慕容离轩想探察东临的真正实力已经很久了。此次正是时机。 三天后,慕容离轩从飞雨城骑快马赶到了京城。回到京城御赐的轩王府,稍稍洗漱后就让管家安排马车,立马进宫。 慕容离轩坐着他专属的亲王八骏马车,通行无阻的进了皇宫。即使慕容离轩是西越帝最疼爱的皇子,但马车也是得以进入第二重门而已,第三重门之后,便得步行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御用书桌前埋头批阅奏折。时而深思,时而锁眉,时而欣喜,神情无比专注。他就是西越国君慕容昊天,在位将近二十年,是位忧国忧民深得民心的好君王。已近亥时还在昏黄的烛火下批阅奏折,连晚膳也未曾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轩王爷在殿前求见皇上。”御前太监小福子跪在慕容昊天面前禀报道。 “哦?”慕容昊天挑了挑眉头,他这个皇儿可是鲜少来求见他的,此番前来必有要事。随即扬声对小福子命令道:“快传轩儿进来。” 慕容离轩大步从御书房门外走进来,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慕容昊天抚了抚胡子,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就不用给父皇下跪行礼了。”他这个皇儿啊,各方面都很好,就是感情不开窍,平素太冷酷。一冷下脸来,把他刻意安排的大家闺秀全都给吓跑了。 看来想要报孙子还远着呢。慕容昊天在心里感叹道。慕容昊天此时似乎完全忘了,他的其他儿子大多都已有子嗣。可见这偏爱还真偏的有点远了。 “礼不可废。”慕容离轩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让慕容昊天哑然的话。 “罢了,你这次前来必有要事吧。”慕容昊天端起放置在一旁的参茶,抿了一小口。深吸了口气,顿时精神了不少。 “父皇,儿臣请旨前去东临参加下个月的东临帝诞辰大庆。请父皇恩准。” “咳咳……”慕容离轩的话惊的慕容昊天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你明知,按我国礼制若无特殊情况皇子都是不可离开西越的。”此时慕容昊天也用方才慕容离轩用过的借口来反驳他。 “那如果,儿臣此次可以带回东临的军事机密呢?”慕容离轩轻描谈写却语出惊人。 慕容昊天讶然望着慕容离轩思索片刻,问道:“多久?”他相信这个皇儿的能力,能开这个口,想必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慕容离轩的回答让慕容昊天知道,他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慕容昊天如果不点头他也是会偷偷潜入东临的。 “朕明日一早就会颁发旨意,天色已晚你今晚便留在宫中用膳吧。”已经近亥时了,慕容昊天此刻才感觉到早已饥肠辘辘。 “小福子,快传膳。”站在门外听候皇上吩咐的小福子听到皇上的话,终于松了口气。皇上终于想起用膳了,平素皇上从不让别人因提醒他用膳而打断他办公,否则下场会很惨。 听到皇上传晚膳,御膳房一阵热火朝天,很快就把一桌子珍馐美味给送到了御书房。 用完晚膳,慕容昊天与慕容离轩在讨论着慕容离轩的计划。慕容离轩把他身上带着的东临地图拿了出来。 “这里是军机处,这里是皇家亲卫……”慕容离轩在徐徐讲述着自己的计划,慕容昊天在一旁不时赞赏的点了点头。 烛火发出一阵“噼啪”声,两人的讨论已接近尾声,这才惊觉将近丑时。不知不觉间竟谈论了一个时辰有余。 门外候着的小福子听见御书房内谈论声已经渐渐停了下来,提了盏红色竹节纱宫灯推开门进了御书房。 小福子走进来向两人行了个礼,“皇上,是时候安寝了。您卯时还得早起上朝呢。” “父皇早些安置吧,儿臣先行告退。早朝儿臣等着父皇的圣旨。”慕容离轩顺势起身,接过小福子手中的宫灯。 “退下吧。”慕容昊天万分疲惫的微眯了眯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疲态尽显,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越发明显。 慕容离歌行了个礼便往门外走去。如果他这时回头,会看到他那英武健壮的父皇站起身时踉跄的身影。治理一个国家多年,慕容昊天已经心力交瘁。 ------------ 第二十一章.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官道上,一大队人马井然有序的缓缓前行着,队伍中光是马车就有二十多辆。官道上的百姓们看到此等壮大的人马都纷纷让了道,谁知道会不会是哪位达官贵人出行的仪仗,大家都不敢轻易得罪。 队伍中有三辆马车显得尤为精致奢华,车璧是由珍贵非凡的沉香木制成,上刻有上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连车轮都是由最坚硬的铁檀制成的,车顶是由小叶紫檀制成,车窗上挂着七彩琉璃穿成的帘子。光是这些就足以说明马车中的人物是何等的尊贵。 凤歌坐在第三辆马车里,从第一天开始凤歌就要求要自己坐一辆马车,并允许阿朵留在她身边。东临帝与穆安以犹豫片刻也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毕竟这要求也算合理,因为他们多想跟凤歌多些相处的时间,所以才犹豫了一下,但他们知道让凤歌接受他们这事急不来。 阳光透过车窗上挂着的七彩琉璃化成五颜六色的光罩在凤歌身上,仿佛给凤歌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清冷的眼神此刻看起来也有了些许暖意。凤歌轻轻把手中看了一上午的书给合上,看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一路走来,她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她想过也尝试过。奈何,身上的软筋散是皇家秘制的,可使人一个月内无法使用内力。虽然阿朵没有中软筋散,可单凭阿朵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胜过几十个皇家亲卫。就算用巧计成功逃脱,依穆安以的追踪能力恐怕也能第一时间把她找到。 马上就要到穆扬城了,一过穆扬城就可以到达京城。她算了算,软筋散起码要等到她入了宫才能解,在守卫戒备森严的皇宫她能成功逃出来吗?必须要让东临帝和穆安以对她放松警惕,日后才能有合适的时机逃脱皇宫。想清楚了对策,凤歌心里终于少了些迷茫,多了些坚定。 “奴才参见朝阳公主,皇上与太子请公主殿下到御辇共用午膳。请公主殿下稍作打理,跟奴才前去御前。”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外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凤歌的深思。 凤歌既然已经决定先降低他们的戒心,让他们相信她不再想逃跑,恐怕凤歌要演很长一段时间的戏了。眼前这样一场戏也不例外。 “阿朵,替我整理一下头发。随后跟我一起过去吧。”虽然疑惑东临帝与穆安以为何突然请她过去一起用膳,但是凤歌还是决定前往,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不是吗? 阿朵跟着凤歌也将近一个月了,对凤歌基本的生活习惯有些了解,知道她不喜欢太过繁复的头饰与发型,只要把凤歌的头发梳顺了绑条绸带就行了。简简单单的发型却更能衬托出凤歌淡雅如莲清冷如月的气质。 不一会儿,凤歌便携阿朵走到了队伍最前端的御辇前,凤歌中规中矩在车前向车内的东临帝与穆安以行了个礼。听到一声“免礼”后这才踏着马车旁的矮几上了御辇。凤歌一上去便看见东临帝与穆安以在下棋,东临帝手缝中夹着一粒白子,想必是轮到他走子了。 凤歌跪坐在一旁的软垫上,看了看棋局没有出声,两方对弈最忌的就是旁人插口。 东临帝手中的棋子举棋不定,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走错一步全盘皆输。待凤歌喝完两盏茶,东临帝还是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其实凤歌心中已经有了破解之法,虽不能获胜但也能打个平手,不至于惨败。 在凤歌还在低头盯着茶盏上的花纹看的时候,一只手拿着一粒白子递了,凤歌抬头看果然是东临帝。 “歌儿,这一子便让你来走吧,输了也没关系,父皇不怪你。”东临帝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脸上早没有了方才思考时的严肃。这段时间东临帝都是很亲切的唤凤歌为歌儿,而不再叫她的封号了。 凤歌接棋子,似是很随意的把棋子放到了棋盘一处。东临帝似乎也没料到凤歌竟连想都不想就直接走了一步子。因为凤歌走的一步,棋局已经完全陷入了僵局,穆安以下一步完全是动弹不了。 “歌儿为什么会走这一步?”东临帝意味不明的看着棋局,没想到凤歌会选择这种了同归于尽的走法。 “既然已经知道不可能赢,何不把对手也拖下水,打个平手。”凤歌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皇妹果然聪颖过人。为兄佩服。”穆安以“啪”的一下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温润如玉的眼睛看着凤歌淡淡笑了几下。 “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想法就是独特。哈哈…”东临帝大笑着夸赞了凤歌几声,“小许子,传膳。” 小许子应诺,便赶紧去吩咐随行的御膳房主事上膳。此次远行单单是御膳房就派出了十几名御厨,厨子,厨杂等。 御膳很快就由宫女们端了上来,远行在外条件有限,能弄出八菜一汤已经很不容易了。肉都是亲卫们轮流去打猎打来的,青菜是宫女们沿途摘的野菜,肉与青菜都没有办法储存。 东临帝与穆安以在宫里吃多了珍馐美味,这段时间的清谈小菜反而觉得很好很新鲜。 大家族都很注意礼仪,餐桌礼仪亦是其中一项。用餐不说话,这是基本的礼仪。三人默默的吃着午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马车里只剩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清脆声。 用完膳,小许子带了几名宫女很快就把御辇收拾干净了。小许子留在车内为他们沏茶,手法无比熟练的把茶沏好便施了个礼便退下了。 东临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似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歌儿,最迟明日中午我们就可以到达京城了。虽然,你不是自愿跟我们回京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跟你皇兄的一片良苦用心。”东临帝跟凤歌说话时,一直都是用“我”而不是“朕”,他真心希望凤歌把他当父亲,而不是父皇。 凤歌低着头,让人无法看到她的表情。“既然都已经回宫了,我不会胡来。你大可以放心。”凤歌的态度较先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反差太大反招人怀疑,面前两位可都是聪明人,她更得小心应付。 “为父没有担心你会胡来,只要不要闹的太过分就可以了,只要你高兴。”东临帝宠溺的对凤歌笑了笑。 “皇妹,进了宫有什么人欺负你的话,就跟皇兄说。”穆安以本来想说会好好照顾她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累了,父皇,皇兄,我先退下了。”凤歌不想一下子把戏演得太过了,现在以退为进是最好的办法。 凤歌跳下御辇,带着一直站在御辇旁的阿朵回到了她的马车里。 凤歌斜倚在车璧上,看着车窗上的七彩琉璃出神。她觉得很可悲,在自己的父兄面前竟然到了要演戏的地步。若是几天前的她,绝对不会答应跟他们一起用午膳。方才用膳的时候,沉默却流动着无尽的温情,一顿饭吃完她发现自己竟吃的比平时多了。 凤歌突然发现自己对着父兄说些冷漠的话语时,她的心里也会有些许难过。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吗?娘亲,我不想假装,我该真心接受他们吗?我可以吗? ------------ 第二十二章.一入宫门深似海 凤歌在一阵吵闹中醒来,撑起身子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黄昏了,都睡了那么久了吗。一旁的阿朵见凤歌已经醒了,拿起搁在矮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凤歌,把凤歌随意搁在一旁的披风叠好放在了小柜子里。 凤歌接过阿朵手中的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我们已经进了穆扬城了?” “是的,公主。很快就要到驿站了呢。”阿朵当初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公主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都没反应过来,口里还称呼凤歌为小姐,但是被管事公公教训过几次之后她就完全改过来了。 主仆二人还没说上几句马车便停了下来,想必是已经到驿站了。凤歌没等人来请,便自行打开马车门踏着矮凳下了马车。缓缓地走向前去,便看见东临帝与穆安以也已经站在驿站门口了,跟他们站一起的还有一脸谄媚点头哈腰的当地官员。 东临帝眼尖看见正在往他这边走来的凤歌。“歌儿,快过来。你这孩子,饿坏了吧。”东临帝一脸慈爱的看着凤歌,完全没有方才的王者风范,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慈祥的父亲。 听到东临帝在唤她,凤歌还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东临帝跟前,朝东临帝半躬身行了个礼。待凤歌向东临帝见完礼后,负责接待事宜的当地官员也纷纷跪地向凤歌行礼。他们早有耳闻东临帝一路过来有多宠溺这位朝阳公主,他们先前根本不相信,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起身吧。”凤歌手臂微扬,示意他们起身说话。 一众官员又是一番道恩后这才起身,几番下跪衣服上沾上的些许尘土他们也不敢伸手拂去,唯恐亵渎了圣恩。 驿站是供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除了因公事在身途径驿站的官员,其余闲杂人等都是不能进入驿站的。 东临帝等人一步入驿站,看见满院的珍奇花卉,特地定制的红木家具,新换上的云烟纹络绸布缝制的椅垫。东临帝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已经让人通告所有地方官员不可铺张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副情景。 “梁大人,朕不是吩咐过你们稍稍整理干净驿站就可以了吗?你们还是如此铺张浪费,究竟有没有把朕说过的话放在眼内。”东临帝严厉的呵斥道。 刚刚还在眉开眼笑的东临帝一下子皱眉发怒,那群官员哪里招架的住,全都跪在地上你推我推你,都不愿把责任往身上揽。东临帝生平最厌恨这一类人,东临帝不耐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随意用了些晚膳后,众人都各自回房了。凤歌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帷帐发呆。 明天就要进京城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不知道…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一睁开眼,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床上,如梦如幻的白色床幔在阳光下更加的纯净圣洁。凤歌眯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恬然。 阿朵端着刚打好的温水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帕子站在门口,小声说:“公主,您起身了吗?”阿朵矮小的身影站在门外,她甚至没有门框的一半高,双手端着一盆不轻的水盆,额头渗出了几滴汗珠。 “进来吧。”听到阿朵的声音,凤歌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走下床拿着外衣三两下就穿好了。 阿朵推门而入,把水盆放置在洗涤架上,而后走到窗边一把窗户推开。阳光携同缓缓的微风闯入室内,微风徐徐吹淡了一室浮香。 凤歌走到洗涤架前,伸手把水盆里的帕子拧干,轻轻地擦拭脸颊。静静地看着阿朵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声。刚开始凤歌是不喜欢她自作主张,但相处一段时日之后才发现阿朵其实是个心思缜密,安静细腻的女孩。只是…她脸上的疤…总会让人产生她很凶狠的错觉,可每次看到她的疤凤歌更多的是怜惜。 洗漱完毕,大家都聚集在前厅用早膳,用完早膳就该继续上路了。 午时,已经可以看得到城门了,在外奔波了几个月的亲卫们一想到久违的亲人,心中浓厚的喜悦此刻再也掩不住。而凤歌此时却比以往更加的沉默。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大队人马进入京城,并没有引起老百姓的过多关注。京城乃一国中最繁华的城,老百姓们对于此等架势早已习以为常,只有少数刚从外乡来的异乡客却新奇的看着他们这队人马。 到了宫门前,小许子双手捧着东临帝的信符缓缓走到宫门守将跟前。宫门守将一看到皇上的信符马上打开宫门迎接圣驾。一时宫门口的守将们纷纷跪下山呼万岁。入了宫后车架就换成了步辇。 宫门处的情况当然也落入了有心之人眼中,离城门不远的拐角处一名宫女飞快的往流云宫奔去。 流云宫内,皇贵妃端坐在梳妆台前,几名宫女在细心打理她的发鬓。如瀑的长发用双梃钗盘成飞仙髻,发髻两端坠流苏,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平添几分风情。宫女们拿着几套平时皇贵妃爱穿的襦裙,端着几个装满珠宝饰品的托盘,站在皇贵妃前面,等待皇贵妃选择今天要穿的衣服和要戴的饰品。 皇贵妃挑选了一套宽袖红色襦裙,金镶玉嵌宝石手镯,金起花手镯,兰花蕾形耳坠。一整套的发髻衣服饰品穿戴整理下来竟花了近一个时辰。 这时,一名宫女形色匆匆的奔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喘粗气一时无法出声。 “说过你们多少次了,没什么大事就不要一惊一乍的。”皇贵妃厉声呵斥道。 “启…启禀娘娘,皇上…皇上回宫了!”跪倒在地的宫女边喘粗气边禀报道。 皇贵妃一听到她的话,不知所措的在宫殿里走来走去。走了几圈皇贵妃突然停了下来,对宫女们说:“都给本宫停下手中的活,快跟本宫迎接圣驾去。” 一众宫女听到皇贵妃命令赶紧跟着皇贵妃来到长生殿前恭迎圣驾。其他妃嫔听到风声,也赶紧收拾打扮往长生殿赶去。一时间长生殿前弥漫着多种胭脂味显得刺鼻难闻,环肥燕瘦各种风情的女子站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东临帝三人坐着步辇从宫门处缓缓而来,东临帝老远便瞧见了长生殿前的一大堆女人,顿时脸色有些尴尬。确实,这群女人要是算起来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了,看起来可比菜市场热闹多了。 待几人的步辇在长生殿前停下,东临帝还没来得及下步辇,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扑而来,教东临帝想闪也无处闪。此红衣女子便是东临帝最宠爱的皇贵妃。 “皇上,臣妾好想你啊。您怎么忍心让臣妾相思多日呢。恩?”皇贵妃无比魅惑的声音让东临帝有些心痒痒的感觉,趴在他身上吐气如兰,胸前的柔软还在他的身上乱蹭。禁欲几个月的东临帝一下子无法控制的抱住了皇贵妃…把她狠狠的揉进自己的怀里。 “咳恩,父皇,请容许孩儿们先行告退。”穆安以一阵假咳声突然横空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东临帝听到穆安以的话这才清醒过来,差点就在青光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表演春宫图了。咬牙压制住从小fu不断往上窜火苗,低哑的嗓音说道:“安以带歌儿到伊兰宫歇会吧,晚上再一起过来参加家宴。” 东临帝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竟然让凤歌住在一直封禁的禁地伊兰宫,那岂不是宠上天了。妃嫔们敢怒不敢言的暗暗对凤歌咬牙切齿。 凤歌没有去看众人的表情,她脸上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彷佛对她而言什么都不重要。跟在穆安以身后往伊兰宫走去,只给众人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凤歌竟然连礼都没有向她行一个,皇贵妃怒火从中烧。看谁能笑到最后,想要赢凤歌,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眼神更加魅惑,柔荑勾住东临帝的颈脖,头靠在东临帝的肩上媚眼如丝的魅惑着东临帝,身体贴的更紧了。 东临帝刚刚勉强压制住的yu火一下子被再次点燃。“哦~~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东临帝似是愤恨的轻咬了一下皇贵妃的耳朵,一抹粉红马上袭上了皇贵妃的耳朵。皇贵妃软倒在东临帝的怀里,轻轻的吟哦了一声。 东临帝抬臂把皇贵妃横抱起来,迫不及待的往他的寝宫奔去,毫不理会身后碎了一地的芳心。 皎洁纯净的月亮都害羞的躲了起来,偶尔偷偷的从云缝中看那龙榻上忘情痴缠在一起的男女。 ------------ 第二十三章.繁华依旧芳踪逝 金灿灿的阳光尽情挥洒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大理石铺成的长廊反射出一片片金黄,让整个皇宫都融入了一片金黄的世界。一群人走在晕成金黄的长廊上,穆安以俊逸优雅的身影走在最前面,凤歌心绪复杂的跟在身后,阿朵和一大群拿着御赐礼品与行礼的宫女低头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这一路走过来,凤歌对这一国权利的中心,富丽堂皇的皇宫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留意最多的是皇宫的守卫情况,仅看了几眼,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还只是明里的,暗地还不知道有多少暗哨盯着呢。 穆安以眼神微闪,几欲开口却又咽了下去。对于这个冷漠话少的皇妹,他很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却怕她只回答一个“嗯”字。穆安以俊逸温润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苦恼。 众人走过几条长廊之后,终于到了伊兰宫,此前伊兰宫一直是皇宫禁地,所以伊兰宫长年只有几个打扫的宫女,除了偶尔驾临的东临帝再无其他人能进入伊兰宫。 走进伊兰宫,一众宫女都忍不住暗吸了口气,虽然早有听闻伊兰宫是何等的奢华富丽,但现在看到还是大吃了一惊。只有穆安以和凤歌表情丝毫未变,似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浮烟一般。 凤歌只是淡然的扫了两眼自己即将要暂住的地方,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这就是亲生娘亲安岚的住处吗?东临帝以为这用金银堆砌起来的宫殿可以抹杀他对安岚的愧疚了吗?真可笑。 凤歌一进到伊兰宫,就忍不住心里有些许压抑的感觉。她似乎感觉到,这个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对她哭诉,锦绣繁华的宫殿写满了无奈绝望的悲伤。 凤歌看了看还在一旁站着的穆安以,又轻瞄了眼宫殿门口,不曾言语。 穆安以看明白了凤歌的眼神,这是下逐客令呢。呵呵,深邃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皇妹,你先休息会,晚上我再过来接你一起去参加今晚的家宴。为兄就不再打扰你了。” 凤歌疑惑的看了看穆安以,为什么要你来接我? “这是圣旨,你刚刚也听到了,不是吗?”穆安以补充道。 凤歌点了点头,其实方才她并没有留意到东临帝说什么话了。 凤歌吩咐宫女带她去卧室,而后便转身进了偏殿。依旧站在正殿的穆安以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对一旁侍立的宫女们吩咐道:“小心伺候公主,明白吗?” 宫女们赶紧俯首称是。穆安以这才大步往外走去。宫女们又是一顿跪拜,“恭送太子殿下。” 凤歌跟随宫女来到位于偏殿的卧室,吱呀一声推开门,首先让凤歌感受到的是满室的芳香。兰花香,呵,又是兰花。 她挥退宫女,独自走进了卧室,认真打量起娘亲生前住过的宫殿。房间很大,用洁白的纱帘隔成一个个小区域,从外往里走分别是小书房,沐浴洗漱,妆容服饰,静恬安寝。很不错的格局方式,她突然觉得娘亲真的是世间少有的独特女子。 一步步往里走,看着娘亲曾今可能触摸过的每一样家具,她此时的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小书房的书架,书桌,窗边的卧榻,最有意思的是书架旁边还挂着一把年岁已久的剑。彷佛可以看到一名风姿卓越的女子,半躺在卧榻上看书时的安逸恬然,在书桌上作画练字时的挥洒自如,在花园练剑时的潇洒豪情。这么一幅幅画面近乎鲜活的出现在凤歌的脑海里。 轻轻掀起纱帘,走进了沐浴洗漱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和一个架子上放着洗漱用的玉玲珑白玉盆。又是兰花吗,凤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脚步轻移,轻挽纱帘走进了妆容服饰整理的地方。雕着龙凤呈祥的衣柜,金丝楠木梳妆台依旧完好无损,还有几个大箱子,不用打开她就知道里面肯定是一些御赐的珠宝饰品。梳妆台上只放置着一把桃木梳和一面模糊的铜镜,她拿起桃木梳一看,上面竟然刻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个不会是东临帝亲手做的吧。 相爱又何苦相恨相离,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挑起眼前的纱帘,来到了放置床的地方。不是很大的空间只放置着一张很大的床,几乎可以睡下三个人而丝毫不显拥挤。床边的白色帷幔是从房梁上直泄而下的。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明显可以感觉到床异常柔软,起码垫了三层被子。 看着一层一层满室的白,无尽的苍白写满无言的悲伤与绝望。凤歌无力地倒在床上,柔软的深深陷进床里,被子带着一阵好闻的香味,是娘亲生前喜爱的味道吧。 娘亲多少个日夜躺在这床上孤枕难眠,多少个日夜独自抚琴到天亮,多少次细心装扮后等待临幸的卑微,多少次望着那三寸高的门槛伤心绝望。一切娘亲所经历过的痛苦,凤歌此刻却有种深切体会之感,或许是触景伤情吧。 为什么爱情可以这么伤? 望湖畔,伊人坐此苦思念。笑苍天,何苦为伊泪眼潸。立誓言,汝若不弃共结缘。熟不知,君心倦,此心早为朝政献。伊心碎,无可盼,许诺来世再相见。伊化鸯,君化鸳,只羡鸳鸯不羡仙。 ------------ 第二十四章.华灯初上赴宫宴 酉时,天色渐沉,天宁殿内外灯火通明,成百上千盏宫灯让殿内光明如白昼,宫女们来来去去为今夜晚宴而忙碌着。虽然只是家宴,却是半点马虎不得。内务府管事公公蔡公公还亲自在一旁监督着。 宽敞的大殿放置了很多用膳的桌椅,按礼制分为了君王座,妃嫔座,皇子公主座等等。妃嫔座又分为高等妃嫔座与低等妃嫔座之分,而皇子公主座也分为受宠与不受宠之分。低等妃嫔和一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座位都会安排在后排,这就是皇家残酷的生存规则。 酉时末,一些低等妃嫔已经带着宫女翩然到了天宁殿,有幸得见龙颜的机会一年就那么几次,各个妃嫔都攒足了劲装扮自己,把压箱底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饰品全都拿了出来。 不到酉时,午睡醒来的穆安以便起身更衣束发,整理妥当后就到了伊兰宫。步入正殿命宫女通传,不料凤歌竟然还未起身,阿朵站在房门口唤凤歌的时候,凤歌这才在迷梦中醒来。 一睁开眼,满室昏暗,床顶的帷幔依旧洁白如雪,在清风中缓缓舞动。凤歌撑起身子,走下床,唤阿朵进来伺候。凤歌在房中休息的时候,阿朵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宫女来报太子殿下已经到了,阿朵这才唤醒凤歌。 阿朵独自端着水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穿过纱帘把水盆中的温水轻轻地倒进了玉玲珑白玉盆里。凤歌穿着白色里衣走了过来,接过阿朵手中温热的帕子轻拭脸颊和手。 阿朵走到门外示意外面的宫女都进来,繁复的宫装一个人是没办法穿上去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宫里妃嫔们身边的宫女最少的也有十几名的原因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层的衣裙,凤歌又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盘发髻。宫里的发髻阿朵并不会梳,她只会梳几种民间的少女鬓。替凤歌盘发髻的宫女名叫月娥,已经入宫多年,是伊兰宫的管事姑姑。凤歌的一头秀发在她灵活的双手上盘了飞仙髻。飞仙髻与凤歌身上的月白色的宫装非常相配,把凤歌身上的清冷如月的气质很好的凸显出来。 盘好发髻,月娥挑了几只金钗准备插在凤歌的发髻之上。凤歌见状,拿起一只白玉镶金步摇递给了月娥。“用这个。” 月娥虽然觉得这样发髻太素了,但她尚不知凤歌脾性,不敢贸然开口,便顺从的把金步摇别在凤歌的发髻上。 凤歌看了看衣服发饰都没有任何不妥之后就领着阿朵往房门外走去。宫女们也跟着凤歌走出了房门,因为公主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宫女在身边随侍的。 凤歌一走出房门,脚步顿了顿,回头对着身后的宫女们说:“有阿朵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其他人都留在伊兰宫。” 一直沉默的管事姑姑月娥此刻终于出声了。“公主,请恕奴婢愚见,现在不是您耍性子的时候。按照宫里的《仪制》,不管何时公主身边最少都要有八名宫女随侍的。请公主殿下不要有违祖制。” 凤歌眉头轻挑,看来,宫里的人都不太看好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公主呢。不过,也好,她也没想在宫里待多久。但是,她也不允许有人借题发挥,冷冷地开口说道:“吾意已决,毋须多言。” 在凤歌冰冷语气的威慑下,众宫女面面相觑纷纷下跪求饶。“求公主饶了月娥姑姑这一次吧。” 凤歌没有理会众人,在阵阵求饶声中,扬长而去。 阿朵走在前头为凤歌打着宫灯,一向不爱聒噪,此刻却更加缄默。虽然阿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凤歌却知道她肯定有话想说。“你觉得,我方才的行为有不妥之处?” 阿朵听到凤歌的话,依然提着宫灯埋头走了几步,想了片刻,开口说道:“一开始就开罪她们,阿朵只是怕会有节外生枝。”阿朵死死攥紧手中的宫灯,声音透着浓浓的担忧。 “傻丫头,这些人平素在宫中横行惯了,我若是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们只会更加猖狂。这些…都是躲不过的。”感受到阿朵为她担忧的心情,凤歌的心里像是被一阵暖风吹过,有那么一个人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自己还有何求呢。 阿朵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就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正殿,一走进去便看到端着正在研究茶杯图案的穆安以。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穆安以已经喝了七八杯茶,百般无聊之下便研究起茶杯上的花纹来了。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阿朵跪在冰凉的地上给穆安以行了个礼,宫中要跪的时候还多着呢。虽然凤歌免了她的跪礼,但是遇上宫里的其他主子还是要跪下行礼的。 “起吧。”穆安以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穆安以在凤歌一走入正殿眼里便闪过一丝惊艳了,不是他贪图美色,而是他从没见过如此盛装打扮的凤歌。只见凤歌一袭月白色的宫装,配上浅绿色的坎肩,发髻高高盘起,露出了粉嫩光洁的颈项,白玉镶金步摇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凤歌远远地朝他走过来,在穆安以心里成了一幅最美好的画,他彷佛听到了花开时声音。 戌时初,天宁殿,大部分妃嫔已经早已入座。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虚伪客套的话语。 “哎呀…李姐姐,这才几天未见,瞧你又美丽了不少呢。”一位身穿浅绿色宫装浓妆艳抹的女子对着旁桌的李美人说道。 “哪里,哪里。姜妹妹才是越发的美丽动人呢,你要是往御花园一站啊,那些花都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开放了。”李美人脸上扯出一丝笑容,笑意未达眼底,嘴上虚伪地夸赞道。 “依我看,颜妹妹今天的打扮才算咱姐妹几个打扮最出挑的…” “姐姐们笑话颜儿了,颜儿是这姿色自个清楚的很……” 大殿内的妃嫔们眉开眼笑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此时除了穆安以、凤歌、东临帝、皇贵妃之外的所有人都已入座了。 “太子殿下驾到,朝阳公主驾到。”一阵尖细刺耳的声音总算打破了殿内的聒噪声,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望向门口,对刚回宫的朝阳公主兴趣可是大的很。 穆安以与凤歌脚步一踏入天宁殿,众人的眼睛都不住的往凤歌身上打量,各怀鬼胎。 几百道目光集中在凤歌身上,凤歌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依旧云淡风轻地走入大殿。凤歌的目光在大殿各个角落扫视了一遍,发现大殿内只剩下穆安以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穆安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旁侍立的宫女忙不迭地斟茶倒酒。凤歌也毫不犹豫地走到穆安以旁边的位置坐下,对她而言,坐在哪儿都一样,不相关的人她一向都当她们是透明的。 穆安以与凤歌落座后,东临帝与皇贵妃这才姗姗来迟。殿内众人都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皇贵妃随东临帝款款入座,坐在御座上的皇贵妃眼底尽是遮不住的得意。 “朕蒙天恩,今日寻回爱女,实乃一大喜事。遂,今日之宴,只是家宴,在座各位都是朕的家人,毋需拘谨。”东临帝端起酒杯示意众人宴会开始。 一阵悦耳的丝竹之声在殿内响起,宫中的舞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千姿百媚的皇贵妃在御座上不住的跟东临调笑着,时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一众妃嫔看着御座上的皇贵妃,咬碎银牙却又对皇贵妃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跟身边人讨论舞姬的舞姿如何如何。 ------------ 第二十五章.长生殿上议和亲 酒过三巡,已经醉眼迷蒙的东临帝挥了挥手让舞姬乐师们都退下。东临帝推开一直趴在他身上柔如无骨的皇贵妃,无力的双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踩着踉跄的脚步左摇右晃走到了凤歌面前。 凤歌淡然看着眼前的东临帝,她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他眼底浓厚的悲伤骗不了人。 东临帝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只余满心的空洞。他很清楚安岚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可却始终在逃避者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己可以的,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满心的无力之感,他跌跌撞撞地径自往大殿门口处走去,推开所有过来搀扶他的人,亦不再理会皇贵妃的叫唤声。 凤歌看着东临帝离开大殿时孤独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不管他再怎么惩罚自己,再怎么悲痛欲绝,娘亲都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见东临帝都已经退席了,再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都各自散了。 翌日,东临帝寅时末便起身准备上朝了,两个多月未曾上朝,奏章堆积如山,想到便觉得头疼更剧了。在众位宫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端起搁在案上的醒酒汤一股脑灌了下去。醒酒汤微苦的味道让东临帝顿时头脑清明了不少。 长生殿,百官早早便在殿内等候圣驾,他们通常都是鸡未啼就得起身准备上朝了。当神采奕奕的东临帝拾阶走上龙座坐下后,百官山呼万岁声响彻云霄。 “诸位爱卿平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东临帝啼笑皆非的看了看百官手中厚厚的奏折,太阳穴微微跳了一下。 “启禀皇上,西越国皇帝为贺皇上寿诞,特地派人送来国书,国书上言明西越轩王会作为使臣出使贺寿,轩王已于半个多月前出发。”皇贵妃的父亲,丞相大人刘瑾率先把刚刚接到的国书呈了上去。 东临帝接过太监拿上来的国书,打开国书,一目三行快速地把重点记在脑海。看完后递给一旁的许公公,示意他把国书给百官宣读一下。 许公公清了清嗓音,带着些许严肃的声音一字一句把国书大声念了出来。 “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借寿辰之机,行两国之谊。现,为贺寿诞,特遣轩王前去祝贺,儿行千里父担忧,望多照拂。谨在此,愿绿树常青,花常在。” 许公公念完国书,长生殿内一片寂静,静的连只剩下呼吸声。 东临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俯视着龙阶下站着的百官,神色不明的沉思着什么。 “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东临帝问的是百官,眼神却是看着丞相刘瑾,刘瑾是百官之首,他不开口其他官员更是不敢开口了。 “依臣之见,轩王此次的目的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依照往年的惯例,西越国都是指派使臣来贺的,现如今突然让轩王来我东临,必有所图。”刘瑾为官多年,所谓伴君如伴虎,当然对东临帝心中所想之事了解一两分,他此言也正中了东临帝心中所想。 “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百官像是风浪中飘摇的船只,一找着方向便奋力前往。 “依丞相之见,西越轩王所图的到底会是什么?如何才能在维持两国和平的情况下防止一切发生?”东临帝问道。 “依臣之见,轩王之行已势不可改,唯今之计只能先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一方面加派人手监督其一举一动,如发现轩王有何不妥之处,再观情形化解危机,方能控制如今之局势。”刘瑾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东临帝的问题。 “臣不同意丞相大人所言,臣认为,我等应化被动为主动。”军机大臣骁勇大将军肖可染表示了不同意见。 在其他官员还在犹豫该支持那方想法之时,东临帝已经再次开口。 “不知肖爱卿所说的化被动为主动可有周详的计划?”东临帝很欣赏肖可染,肖可染行军打仗在行,政见也非常独到。 “和亲。”站在丞相身旁一直没开口的穆安以云淡风轻的说出肖可染的想法。 “和亲?” “是的,直接让我国的公主留在他身边,无论是目前还是长远来看,都是最好的选择。公主嫁给轩王之后,他必不敢再轻举妄动。”肖可染接着便完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依诸位爱卿之见,哪位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东临帝眉头轻挑,依旧把球踢回给百官。 百官面面相觑,如今成年的公主只剩两位,一位是皇贵妃诞下的静宁公主,一位是皇上刚刚带回宫的朝阳公主。两位公主的后台可都不小,谁也不敢贸然开这个口。 穆安以也沉默了,他绝对不会让凤歌去和亲的。穆安以温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东临帝沉下脸看着沉默的众人,眉头微皱。他已经对不起安岚了,他不能再对不起凤歌,无论如何凤歌都绝对不能去和亲。 “肖爱卿,既然这个策略是你上奏的,那么朕问你,你认为谁去最合适?”东临帝的脸色有些许灰暗,只是百官隔得太远无法看清。 “朝阳公主。” “你说什么?”东临帝的身子顿了顿,语气微怒的质问道。 “据微臣所知,朝阳公主的武功不凡,甚至比微臣更胜一筹。微臣认为,朝阳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肖可染没有半点怯懦,依旧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真的吗?”“不知道。”“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肖可染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就像炸开了锅似的激烈讨论起来。 东临帝看着下边如菜市场一般乱糟糟的情景,头痛的更加剧烈了。穆安以看着百官们讨论的话题,心里一阵无奈,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他不信。 “退朝。此事改日再议。其他奏本一律交上御书房。”东临帝终于受不了那剧烈跳动的太阳穴,头痛欲裂。 “退朝……”许公公拖长了嗓音大声的喊道。 文武百官终于安静了下来,纷纷下跪行礼恭送圣驾。 两个多月以来东临帝上的第一次早朝就此宣告结束。 ------------ 第二十六章.请安 夜风轻轻的拂动着树叶,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像是为这黝黑安静的夜伴上一首美妙独特的音乐。 床上的人儿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沙沙声此刻格外扰人,满室馨香驱不走内心无尽的纷乱。月色撩人,思绪万千,难入梦。 凤歌用锦被用力的把自己裹紧,像是要把自己深深埋藏在锦被里。满身的闷热之感,温热的汗渐渐浸湿了单薄的里衣。习惯性的卷曲身体,把自己环抱,头也深深埋进了被子里。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在这完全陌生的皇宫里,她只能用冷漠作为保护伞保护自己的心。 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些面孔都是陌生的,无比凶狠狰狞的。在这纷扰的棋局中,她已经是棋盘中的一粒棋子,你不走便只能等着别人来操纵你。逃不掉的宿命,她讨厌这该死的宿命。 终于受不了满身的黏湿,摸黑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里衣换上。披了件外衣轻轻走到了外室的书桌处,往书桌旁的花盆里摸了摸,果然找到了火折子。既然无心睡眠总得找点什么事来做。 没有惊扰在房门外打盹的宫女们,只点燃了搁在书桌上的那盏烛台,随意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的紫檀椅上看了起来,一会便看入了神。这一夜,烛火一直亮到了鸡啼。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阳光调皮的趁机溜进了房间,晨风亦豪不示弱的吹起一室的帷幔。已经换上粉色宫装梳着双鬟的阿朵,并没有像其他宫女一样清秀端正,脸上的伤疤依然吓人,矮小的身材被人耻笑。有很多宫女太监都在背后议论这位朝阳公主身边丑陋的女子,这些阿朵都知道,她不在乎,只要主子不嫌弃她就好了。 阿朵看见趴在书桌上恬睡的主子,愣了一下,怎么睡在这里了?看着主子的眼眶周围的晕黑,阿朵不忍心唤醒主子。可是主子今晨是要去给皇太后和执掌后宫大权的皇贵妃请安的,昨天月娥姐特地交代过的。 “主子,该起身了。”阿朵半蹲在凤歌身旁,轻声唤道。“主子,该起身了。” 睡梦中的凤歌似乎听到了苍蝇的嗡嗡声,不甚其烦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这嗡嗡声却一直没有离去,还在耳边响个不停。凤歌勉强撑起彷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原来是阿朵。 “主子,怎么睡到书桌上来了?”阿朵有些担心地看着凤歌,就怕她一晚趴在那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阿朵,怎么了?”凤歌眨巴了一下睡眼稀松的眼,眼眸盈满水光,此刻完全没有了平时冷漠的外衣,眼前的就是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子。 “主子,今日您要去给皇太后和皇贵妃请安啊。这是宫规。”阿朵一边把被凤歌压皱的书整理好一边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阿朵不是也才刚进宫吗?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昨晚去请教了月娥姐,大概的宫规我都记住了。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在主子身边提点主子。”阿朵忙不迭解释道。 “恩,更衣吧。”凤歌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领说道。 洗漱更衣妥当,凤歌草草用了些早膳后,就带着阿朵往太后住的慈宁宫而去。凤歌身后还跟着八名宫女,虽不甚其烦但也不想故意去挑衅宫规祖制。 没走多久就到了太后住的慈宁宫,使了太监去禀报后,顺利进得慈宁宫。凤歌走入正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是些在后宫闲的无聊的妃嫔们经常会来给太后请安。 高高的紫檀雕凤座上,坐着一位端庄优雅的白发宫妇,明黄色的宫装上精致的绣满了凤凰,脖子上挂着一串眼珠大小的珍珠,皮肤皱在一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发髻上几乎插满了发簪。 也不知道她嫌不嫌重,看着太后那身沉重的服饰,凤歌不禁在心里暗叹道。 想归想,凤歌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尊敬的喊了声:“太后吉祥,凤歌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叫什么太后啊,就唤哀家皇祖母吧。快,快过来给皇祖母瞧瞧。”皇太后一开口,满脸的皱纹更是一颤一颤的,看着有些渗人。 凤歌低着头顺从的走到了皇太后身旁,刚站定双手就被一双苍老的手抓住,让凤歌不得不又往前挪了几步。 皇太后用她那皱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凤歌。恩,白色的宫装够端庄,发髻整齐够大方,举止投足够优雅,皇太后一边打量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凤歌是吧?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会流落到宫外呢?”皇太后爱怜地握紧了凤歌的双手,接着口中又叨絮道:“你母妃是个好孩子,在世的时候对哀家极尽孝道,可惜红颜命薄。”皇太后掏出锦帕拭了拭眼角滑落的泪水。 下边一众妃嫔见此场景,都纷纷告退了。 已经唠叨了将近一个时辰,凤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太后也太能侃了吧?一直拉着她的手不住的说她母妃怎么怎么好了,皇宫里谁谁谁最坏了,哪个宫里的猫发春了……凤歌一阵无语问苍天。 终于在午时之前平安的踏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凤歌轻呼一口气,接着还要去给皇贵妃请安。 半盏茶之后,凤歌穿过御花园来到了流云宫。流云宫大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凤歌想了想示意阿朵去敲门。 “请问有没有人在,朝阳公主来给皇贵妃请安了,麻烦开一下门。”阿朵用力拍了拍厚实的宫门,大声的喊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宫女把头探了出来,对着阿朵厉声叫骂道:“你这小蹄子,这么用力拍门,拍坏了门你赔得起吗?喊什么喊,要是惊扰到娘娘,你担得起吗?” 阿朵被骂的无声了,她也不是故意那么大力拍门的,这宫门那么厚,不用力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她担不起,我总担得起了吧。还不给我开门。”凤歌一看见这个宫女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宫女看了看凤歌,哑然无声地把门打开了。 凤歌随即踏进了流云宫,对坐在首座上的皇贵妃行了个礼,随即安静站在一旁,等着皇贵妃的训话。 “歌儿。”皇贵妃红唇微启,轻轻叫了声,接着语气一变斥责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皇贵妃娘娘,凤歌方才在慈宁宫耽搁了会,所以才会这个时辰才过来请安。请娘娘息怒。”凤歌虽然口中说出这些话,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没有半点惊慌。退让不代表妥协。 “罢了,本宫身体不适,你退下吧。”皇贵妃似是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凤歌先退下。皇贵妃为人小心谨慎,她要害一个人的话,她不会明目张胆落人口实,她喜欢在背地里玩死那个人。 凤歌回到伊兰宫就无力的瘫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朵端来的饭菜她也不吃,就这么一直躺在踏上。 凤歌觉得好累,对着一大堆满怀心机的人真的好累。每天活在算计中,每天都要担心着谁会来陷害自己。这种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 ------------ 第二十七章.慕容离轩初至东临 静谧宁静的黑夜渐渐逝去,太阳破开云层慢慢地赶走了黑暗,黎明温暖的阳光挥洒在尘世间,弥漫在京城上空的晨雾也慢慢淡去了。 皇宫通往京城东华门的福华大街已经十里锦铺,听说是为了迎接别国使者。福华大街周边的街道巷尾都有京畿司的兵卫把守着,有些好奇凑热闹的男女老少一会儿便把几条大街塞满了。 昨晚东临帝与几个朝中重臣以及太子穆安以一起商议会晤事宜,一直到该上早朝的时辰才商讨完毕。早朝上东临帝宣布了一个圣旨,大意就是让穆安以为首,几个礼部的官员为辅,一干人等前去东华门接应西越国的使臣。 早朝散退后,穆安以带着圣上钦点的几位礼部官员乘着马车来到了东华门。此时东华门早就不允许普通百姓出入了,无论是城门上还是城门下都站着一排排京畿司的兵卫以确保无意外发生。 一辆外观华丽无比的马车缓缓地往东华门的方向驾去,马车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和牛车,牛车上绑着几个看起来很沉重的大木箱,走在马车牛车身边的侍卫小心翼翼地不时察看四周。坐在马车里的慕容离轩,他精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交握在一起,窗外的小雏菊似乎在轻轻地颤动,眼神穿过窗外的人影,落在远处的花树上越来越远。 清风轻易地穿过薄纱窗帘,轻抚着慕容离轩的衣服下摆,一下一下温柔地拂动着。 不过片刻,慕容离轩等人的车驾便到了东华门。穆安以远远看到慕容离轩的车驾快要到达东华门,便起身下了马车,走到城门外准备迎接这位西越王爷。 古朴年岁已久的城楼,城墙长满了青苔,绣着东临国图腾白虎的旗帜整齐的插在斑驳的城墙上,旗帜在风的拂动下发出咧咧的响声。以穆安以为首的接应使们站在城墙下,看着远方渐行渐近的一群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穆安以身穿一身明黄色太子蟒袍站在人群最前端,头束玉冠,双手背在身后交握,双唇习惯性的微微上扬,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眼前渐近的华丽马车。心里有一些欣欣然。在他心里,人生最畅快之事莫过于是棋逢敌手,跟高手过招时的那种畅快淋漓之感他实在是太久没感受过了。 在穆安以眼里能称得上对手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位西越轩王爷了。 当慕容离轩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压皱的锦袍。 慕容离轩等马车夫开了车门便下了马车,脚才一踏上平地,这才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在平地走动过了,筋骨都有些懒散了。随行的官员早就已经下了马车,等着慕容离轩一同会见东临国的接应使。 慕容离轩的眼神在东临国一众接应使中掠过,最后眼神停在了穆安以身上。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蟒袍使得穆安以君王之气十足,偏偏嘴角的那抹笑容是那么的亲切自然,俊秀的脸庞有着如清风般舒适的温柔。看起来如此温柔文弱的一个人,慕容离轩在心底却半点不敢忽视他。要知道,在群狼环侍的环境里能稳稳地护住那块肉已非凡人。 在慕容离轩打量着穆安以的时候,穆安以眼神也落在了慕容离轩的身上。只见慕容离轩身穿黑色绣云罗底纹锦袍,茂密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洗肾绑在脑后,薄唇一直紧抿着,冷若寒星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观其气势已不可小觊。 慕容离轩带着西越国的使臣大步的走向穆安以那边,嘴角有闪过一丝罕见的笑:“穆兄,好久不见。这些年,安否?” 穆安以连忙客气的拱了拱手,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慕容兄,是有几年不见。上次喝酒还没分出胜负呢。今晚继续,恩?” 众人就在一阵客套应和声中把慕容离轩送到了外朝的行宫里边。外朝也在皇宫里边,皇宫是分为外朝与内廷。外朝是君王及六部官员处理政务的场所,几年前才兴建了一座行宫供他国来访的王公居住。内廷是君王、后宫妃嫔与公主皇子们的住所。 慕容离轩在行宫的温泉里洗漱了一番,这才一下子躺倒在床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双眼睛,他记得,这双眼睛的主人现在也在这个皇宫内。薄唇微抿,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第二十八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月如银钩,高高的悬在人们永远到达不了的高空上,清冷的月色笼罩了整个皇宫。雾起了,沉沉的,沉沉的雾让人看不真切。 东临帝为给西越的轩王爷与使臣们接风洗尘,特地在养生殿举办了晚宴。 晚宴上,慕容离轩携使臣拜见了东临帝之后就大步走到了特地给他安排的位置上。座位安排在东临太子穆安以的对面,果然算是优待了。 慕容离轩执起酒杯,回敬了东临帝一杯酒。仰头把一满杯酒倒入喉中,一阵热辣之感侵蚀着五脏六腑,好久没喝过如此呛人的烧酒了。强忍着胃部似是烧着般的灼热感,不时的应和着东临帝的话语。 眼神沿着大殿上的众人掠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朝阳公主凤歌的身影,她就这么不受宠吗?冷峻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后又干了一杯酒,想要压下一些莫名的情绪。 “真是要恭喜东临国君,近期是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啊。”随着慕容离轩前来的官员在一阵寒暄后,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东临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开怀大笑道:“哈哈…是啊,朕的朝阳公主最近几天才刚回宫,没想到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啊。” “请恕吾等冒昧,请问朝阳公主可在殿上?可否让吾等开开眼界。”使臣继续发难道。 慕容离轩轻酌了一口酒,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这些使臣发难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目的罢了,父皇给的人还算机灵。不然,若是再此碍手碍脚的话,他可能会选择自己解决掉这些人。 东临帝早料到这些人会借机发难,嘴角略带笑意地说道:“这丫头,可能一路上太过奔波了,刚回宫没两天就病倒了。看来这孩子还真是没福气让诸位来到东临的贵客指教一下了。” 东临帝的一番话,堵得使臣们没办法接下文。单看东临帝眼中慈爱的眼神,他们就知道应点到即止了。 病了吗?慕容离轩在心里反问了一句,应该只是厌倦这等场合吧,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一场小插曲很快就湮没在阵阵奢靡的歌舞声中,男人本性中的放浪形骸在此刻完全彰显出来,大部分都已然望了今夕是何夕,目光不断游移在舞姬裸露的大腿和手臂上。剩下一小部分神志依旧清明谨慎的人,不过就是寥寥数人。东临帝,穆安以,慕容离轩等人对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心智及其坚定,想要诱惑他们,光靠外表可不行。 穆安以从宴会开始就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是与使臣交流了几句而已。他心里一直都在揣摩慕容离轩此行的真正目的,现在各国形势日益严峻,难道慕容离轩是想在这个时候捞点什么?世上最难捉摸的莫过于是人心了,穆安以也没有十拿九稳的看透慕容离轩此行的目的,只是心里猜了个大概。 酒过三巡,月色渐沉,一群酒足饭饱的使臣及官员踏着有些踉跄的脚步先后告退了。慕容离轩看了看走了近半的人了,遂也告退回到了行宫。一场接风宴总算是宾主尽欢的结束了。 回到行宫的慕容离轩,稍稍洗漱后就带着满身酒意躺倒在床上。风把紧闭的窗户吹得哐哐作响,凌乱的思绪无处安身,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那抹狂乱的思绪终究还是胜了平素冷静的理智,他想见她,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不时地想起凤歌。她是唯一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他一定不会就此错过。 慕容离轩掀开被子起了身,穿上床下放着的靴子,一件一件的把外衣穿好。打开门,放轻脚步偷偷的潜了出去,黑色的衣服几乎与黑暗的夜融为一体。他没有施展轻功,因为在皇宫内施展轻功必定会惊动暗哨,这样藏匿身影慢慢地潜进皇宫内廷,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不惊动任何人。 途径御花园,躲在一座假山后边,挟持了一个路过的太监,拖到假山后。慕容离轩压低声音问道:“朝阳公主住在哪个宫殿?” “唔…唔…”被挟持的太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慕容离轩捂住了他的嘴,只能发出细微如蚊的声音。 慕容离轩不耐的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了太监的脖子,语气如毒蛇般冰凉:“你想死,恩?” 太监被慕容离轩紧紧地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脸色渐渐发紫,连眼前都冒着金星。对死亡深深的恐惧感使他不得不妥协。 “我…我说…”太监从慕容离轩的指缝中挤出这几个音,脖子上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后说道:“朝阳公主住在伊兰宫,伊兰宫位于皇宫的东南方,最大最好看的那个就是了。” 慕容离轩放开了太监,在太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掌劈在他颈后。慕容离轩继续往东南方向走去,身后只余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不知是死是活。 伊兰宫,凤歌手拿一本古籍细细得品读着。身上披着一件鹅黄色披风半躺在卧榻上。昏黄的烛火跳了跳而后又恢复平静,影子半明半暗的投在地上,寂静的夜似乎越发的浓。一旁打着呵欠的阿朵走了过来,又给凤歌添了一杯温茶,放在几案上后,安静地立在旁边盯着烛火发呆。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那么爱看书,都看了一天了。 “阿朵,你先去睡吧,待会我会自己歇着,不用伺候了。”凤歌眼神依旧没有离开深深吸引她眼球的古籍,千金易求,好书难得。 “啊,是。奴婢告退。”阿朵听到凤歌的话终于回神了,添了添烛火,告退后就往门外走去。 阿朵走后不久,凤歌突然眼神微微一变,看了看不断摇晃的烛火,对着空气淡然地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恩?轩王爷。” 凤歌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一阵龙延香味,龙延香向来只有各国的皇室会用,隐在暗处的人最有可能是慕容离轩了。东临帝与穆安以不可能深夜来此。 慕容离轩从纱帘后走了出来,径自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眯着眼扫了整个房间一眼,说道:“听说,你病了。” 凤歌眉头微微一皱,倒是没想到堂堂西越轩王爷还会关心她这个毫无关系的小女子。拿着书的手又捏紧了一些,轻声说道:“无碍。” “以后不要这样了。”慕容离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遥远的让人听不真切。 “不要怎样?”凤歌往书桌那边瞟了一眼,原来,他已经走了。 他是特地来关心她的病情吗?呵,凤歌晒然一笑,心里有些莫名、 那一夜,凤歌梦见了……一个,不该梦见的人。真是一个不该有的梦啊,该死的慕容离轩! ------------ 第二十九章.一道圣旨引发的骚动 西斜的残阳染红了大地,窗外听到吱吱喳喳雀鸟归巢的声音,街道上卖了一天货物的小贩们都已经挑了担子一摇二晃回家去了。整个京城沉浸在宁静的夕阳里,街道上只剩几个形色匆匆的行人,偶尔从小巷里传来大人的叫骂声与小孩的哭声,除此之外,就只有皇宫里的众人还在忙碌奔走中。 怒气冲冲的一行人往流云宫冲去,为首的女子看起来约摸十五六岁,身穿鹅黄色绣月季宫装,观其华丽的衣服与发饰,应是哪个宫的公主。后面跟着几位宫女和太监,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主子的身后。 眼看流云宫就在眼前了,那位为首的公主似乎有非常着急的事,竟然不顾自身的形象在众目睽睽之下疯狂奔跑起来。 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可都吓坏了,赶紧小跑跟在身后,口中还不住在喊:“静宁公主,跑慢点,小心摔着了。等等奴才们,哎呦…”一个走在前头的太监不慎摔倒在地,身后跟着跑的太监宫女们来不及收住脚步,一下子全都撞到在地了。 摔倒在地的宫女太监们都在互相抱怨着,暗地咒诅别人没长眼,不看路。眼看静宁公主的身影就快消失在众人眼前了,一个小太监率先反应过来,飞快地往前方跑去,口中还喊着:“公…公主,等等奴才们啊。”那群平素做不了什么大事的奴才们这才飞快地往流云宫跑去,唯恐主子一个不快,自己提前到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流云宫的宫女远远看见静宁公主飞奔而来的身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进里屋向主子禀报了。 静宁公主气喘吁吁地把门痛快地踹开了,不理会一屋子石化的奴才,径自跑到皇贵妃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抓起桌上的茶盅就咕噜咕噜大口的喝了起来。 静宁公主闯进屋时,皇贵妃正在众人的服侍下用着晚膳,若换作其他人在这时候闯进来,她肯定会让那个人难以安生的。可这下闯进来的是自家女儿,皇贵妃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规矩二字。 放下手中的象牙著,端起茶盅漱了漱口,便让奴才们把饭菜都给撤了。这才转过身,摸了摸静宁公主的头发,有点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说道:“说吧,又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要母妃给你解决?” “没…没闯什么祸。”静宁公主其实还是很畏惧她母妃的威严,哪怕她知道母妃是会向着她的。 “没闯祸?”皇贵妃微微一笑,继而说道:“不要告诉母妃,你这个时候急匆匆地闯进来就只是为了给母妃请安的。” 皇贵妃的这一句话似是给了静宁公主一个莫大的鼓舞,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吧,说吧,无论什么事情,母妃都可以为你办到的。 静宁公主抱住她母妃的手臂,娇笑道:“哪里,静宁也是真的很想母妃了,就顺路过来看看。”声音顿了顿,终于说到了此行的目的。“母妃,孩儿听说,父皇刚刚下旨让伊兰宫的朝阳作为接待大使接待西越的轩王爷。” 接待大使,是指专门接待别国皇室的皇室成员,以表其重视程度。 “哦,这事母妃也听说了。怎么了?”皇贵妃凝视着满脸羞红的女儿,想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这个…孩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不选孩儿为接待大使呢?”静宁公主问道。 “呵呵…你以为这个接待大使是什么好差事吗?一个不小心,我看,命都得赔进去。”皇贵妃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啊……这样吗?”静宁公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声说道:“可是…轩王他长的真好看。” 皇贵妃有些头疼地轻轻摇了摇头,抚了抚额头说道:“你真的喜欢轩王?” 静宁公主被皇贵妃这么直白的话语给吓到了,脸色绯红低下头不敢看着皇贵妃,但声音却是透着几许坚定:“我喜欢轩王,他就像个太阳,所有人都只能是他的陪衬。” 皇贵妃听到女儿坚定的声音,心里有点酸涩的感觉,她终于长大了,也有了喜欢的人了,可是和亲也并非美事一桩啊。如果那个轩王真的有静宁说的那般优越,倒也是可以考虑的。 伊兰宫内,传达圣旨的公公才刚走没多久,凤歌手里拿着那道温热的圣旨,心也滚烫到无法承受的灼热。没想到,前几天还是一副慈父面孔的东临帝,今日竟然会下这么一道圣旨。 接待大使,她虽然不关心政治,但是天下大势还是知道一些的。如今局势如此紧张,她这个接待大侍最主要的任务怕是监视轩王吧。 她的武功已经全数恢复了,要不是皇宫内守卫如铜墙铁壁,她早就离开了,怎么还会待在这个肮脏虚伪可怕的皇宫里呢。 抬眼看了看天边血红的残阳,有点羡慕地看着窗外闹得正欢的雀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能让人不向往?无声叹了口气,罢了,始终还是躲不过的,躲不过宿命的安排。或许,这也是一个转机,跟轩王合作,最后达到离开皇宫的目的。与虎谋皮,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跟精明的轩王合作的代价,想必不小。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慕容离轩正坐在屋顶,看着美丽的夕阳西下,他也知道凤歌成为了接待大使。对他而言,任何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内,但是凤歌…凤歌…慕容离轩眼神有些复杂的眺望伊兰宫,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大片大片烧红了的天空。 对于凤歌,慕容离轩从来不敢小看她的能力,论智慧论武功都不低的女子,他又岂敢小觑。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时刻盯着,行事必会更加的束手束脚。只是希望不要闹得太僵才好,明天她,会随着太阳一起出现在他眼前吗,他复杂地看了看渐渐隐去身影的夕阳。 ------------ 第三十章.慕容离轩探口风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也仍在下个不停,天空一片灰蒙蒙,阴沉沉的霾笼罩大地。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心情怎么样也好不起来,只能随着阴沉的天色一起坠入阴暗。 辰时,凤歌已经穿上宫装,盘起发髻,一向不喜脂粉的她,今日还特地用了些胭脂,掩盖住毫无血色的苍白。她心里一阵无奈,一切纷纷扰扰让她无比疲惫,这几天,她已见识了不少宫中的明争暗斗,风平浪静下的腥风血雨。 没什么胃口,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带着阿朵往行宫的方向走去。外面的雨还在不断洗刷着大地,平坦的大理石铺成的路也积了不少水。不管怎么细心地避开雨水,一路走过来绣鞋和宫装还是湿了个大半。没有去理会微微湿润的发丝,有深厚的内功护体,这点寒气奈何不了她。 行宫的书房处,慕容离轩端坐在书桌前挥毫写着什么,冷峻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只是眼神时不时掠过紧闭的书房门,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幽幽墨香与熏炉的淡淡龙诞香盈满整个书房,慕容离轩听到一阵脚步声往书房走来,下笔的手顿了一下,一滴墨滴落在纸上,瞬间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黑色。 “王爷,朝阳公主已经到了正殿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过去?”轩王的贴身侍卫黯被派出去收集情报了,前来禀报的是行宫里的主管太监杨公公,也是东临帝的心腹之一,被指派到此处亦是为了监视慕容离轩。 慕容离轩把沾满墨汁的狼毫笔搁在一旁的笔架上,大步走出了房门,瞄了一眼两鬓霜白的杨公公,冷冷地说道:“走吧。” 这个行宫里大小奴才的底细,慕容离轩早就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还有东临后宫妃嫔安插的眼线。不过,哼,这些人根本不用放在眼内,起不了什么风浪。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像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在屋顶,屋内也吵杂起来。凤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浸在雨里的无忧树,前几天才刚刚盛开的无忧花被豆大的雨点砸的支离破碎,这就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后果吗?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落在地上沾满泥土的无忧花,心里没有怜悯,唯有思绪更加的清醒。 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凤歌知道,一定是他来了。自从那晚以后,这是第一次见他,以后一段时间都在伴在他的身旁,她突然很痛恨东临帝下的这个旨意。 慕容离轩一踏进屋内,看到站在窗旁发怔的凤歌,衣服头发已经半湿了,窗户外面的雨滴还时不时蹦进来溅在她的身上。慕容离轩眉头皱了皱,身上都湿成这样了,还站在那里吹风淋雨。大步走了过去,长臂一伸把窗户啪地一下关上了。 “你来了。”凤歌这才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慕容离轩,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看着他显露的怒气。 “你,换衣服。”慕容离轩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带着些习惯性的命令口吻说道。 “没那个必要。”一会儿就会干了,何必还要劳烦别人到伊兰宫去取衣服呢。 “杨公公,去本王的寝室拿一套我的衣服过来。”慕容离轩没有理会凤歌的倔强,看着凤歌还想说点什么,他接着说道:“你不会想穿着宫装跟我出宫吧。” 凤歌不再说话,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风大雨大,能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出宫。 杨公公很快就把衣服拿了过来,衣服包括腰带都是清一色的黑。凤歌拿着衣服到了内殿去换,阿朵也赶紧跟了过去。 凤歌翻看了一下杨公公拿过来的一些衣服,正犹豫着没有什么束胸怎么办,又找了几遍,终于找到了一条白色的长条锦布。在阿朵的一边从旁协助下,终于把这套又宽又大的衣服给穿好了。衣袖已经长到盖住她的纤手,只能把衣袖往外翻卷起一些。下摆明显拖在地上,没有办法弄的短些,只能拖曳着下摆走出了内殿。 慕容离轩看见走路小心翼翼,怕被衣服下摆绊倒的凤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滑过几许笑意,脸上也有了一丝暖意。 慕容离轩走到拼命折腾衣服下摆的凤歌面前,抽出盘在腰间的软剑,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唰唰几下便把过长的下摆削平了。 饶是平素冷静的凤歌也有一瞬间的讶异,讶异慕容离轩出神入化的剑法,也因着慕容离轩显露的这一手,心里对他的戒备更深了。 终于准备妥当了,让杨公公准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慕容离轩让阿朵留在行宫内等他们回来,凤歌没异议的点了点头。最后,只有慕容离轩与凤歌坐着马车往宫外而去,雨势依然很大,啪啪地拍打着马车顶。 马车一路驶出了宫门,来到了平时热闹的街道上,大概因为大雨的缘故,很多店家都没有开门,这种鬼天气哪儿有什么人会出来买东西。 马车内的二人,相对无言,气氛越来越尴尬,凤歌看着一旁被风频频掀起的车帘,慕容离轩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凤歌的目光穿过车窗的间隙,不着痕迹地留意跟在他们身后,身影隐在雨中的暗卫。半响才收回目光,不愧是东临帝,出手就是不俗,隐在暗处的暗卫,个个身手不凡。看来,只能静待时机成熟,自然能离开。 “想离开皇宫?”慕容离轩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凤歌,突然开口说道。 “没有。”凤歌迅速的否认道,在没有摸清对方的真正目的之前,暴露自己的目的只会受人掌控,她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慕容离轩沉默的看了凤歌一会,便继续闭上了眼睛,继而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凤歌没有回答他,因为怎么回答都是错。答应,不知道现在的他会开什么条件;拒绝,那么以后还如何跟他合作。她现在必须行事谨慎,看清楚状况再行动,否则,一步不慎,必定万劫不复。 交谈了这么几句之后,车内恢复了平静,只是方才的尴尬已经在刚刚寥寥几句中消散了。慕容离轩也像是从没提过此事一般,不再提起。 “轩王爷,朝阳公主,已经出了宫门了,要往哪边走?”车外赶车的是慕容离轩从西越带来大内侍卫,他手中扬着马鞭隔着车帘问道。 “回宫。”慕容离轩听着外面嘈杂的雨声,似乎雨越下越大了,他出宫只是想单独跟凤歌相处一会,好让他探探口风。没有拒绝,便是最好的回答,她迟早会答应的。 于是,马车又折返皇宫。守宫门的守将们看到刚刚才驶出宫门的马车,才那么一会就回来了,脸上都有些讶异,只是隔着重重雨帘,无法看清。 马车缓缓往行宫方向驶去,一路上溅起了不少雨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剩雨水拍打着树叶屋顶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回到行宫,已近午时,宫女们赶紧让两位主子换了衣服,传了午膳过来。慕容离轩与凤歌一起用的第一顿午膳,就在沉默中过去了。 下午,两人一直待在书房下棋,书房静默,只余落子时的脆响。慕容离轩的棋艺很好,凤歌一下午只赢了慕容离轩一局而已。凤歌对棋艺其实并不十分精通,只是她走的棋路非常刁钻,难以揣摩她下一步会走哪里。 凤歌的棋艺也另慕容离轩侧颜,能赢过他的人目前不超过十个,而今日,竟然会出现一个女子赢过他一局。冷若寒冰的眸子瞄了专注观察棋局的凤歌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三生桃花绘成扇,细雨落花人独看。 ------------ 第三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连日的大雨洗刷着万物,层层雨帘阻绝了人们的视线,灰蒙蒙的天色让人无由的身感疲惫心情阴郁。万物复苏的同时,筹谋多时的阴谋也渐渐浮出水面,似乎,有人开始等不及了。 怡王府,雨水肆虐地泼洒在屋宇楼阁间,满园娇弱的繁花终不敌狂暴的风雨洗礼,一盆盆一棵棵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大雨中朦胧看到几个身影悄悄地进了怡王爷的书房,阵阵雨帘无遗是最好的屏障,让人无法看的真切。 书房内烛火忽明忽暗的闪着,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以看到书房内坐着七八名青年男子,坐在下首的几名男子,都恭敬地对坐在首座上的男子说着什么。 “二哥,依我看,不如尽早行事,我们兄弟几个的背景拿出来亮亮,太子就被吓得屁股尿流了。哈哈…”长相有些粗犷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子说完,便猖狂地大笑起来。他是东临五皇子穆安阳,平时只会溜须拍马鱼肉百姓,经常在大街上看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俘回去强占了。 “是啊,二哥,你老是说时候未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行事啊?咱几个可都手痒痒了。这心里憋得,去畅春楼都没办法痛快。”身穿紫红色锦袍,歪坐在椅子上的就是三皇子穆安淮,俊秀的脸上满是猥琐的笑意,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三哥,谁不知道你啊,你去畅春楼会玩得不尽兴?” “就是啊,三哥,皇弟我可听说前几天你又在畅春楼买了个雏啊,怎么样,那小娘子还不错吧。” “三哥……”“三哥……” 一时间,书房内的众人都在热闹的讨论着哪家青楼又有几个新的妞儿,还时不时曝出几句污言秽语,只怕早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 身穿黑色锦袍头束白玉金冠的男子,一直静静地坐在首座上,向上挑的眼睛看上去无比阴狠。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废物,抓起一旁的茶盏猛地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入喉,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这才幽幽地说道:“这里是菜市场吗,恩?” 二皇子穆安清会收买这么几名没有实权却荣宠不衰的皇子,实则为的是他们背后庞大的家族,他想做皇帝,已经很久了。从他母妃去世之后,众人纷纷踩踏他,连低贱的宫女也能在他脸上吐口水,这些痛苦,他日后定会一一偿还给他们。 他今日能封王,能活到现在,能拥有自己的一方权利。他忍让了多少,血吞了多少痛苦,没人知道,唯有他自己点点滴滴记在心头。 吵闹的几位皇子,终于在听到穆安清的呵斥后安静了下来。皇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畏惧不敢看向首座上的穆安清。 “二哥,你说,今日叫我们几个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二哥尽管说,小弟一定尽力为皇兄办到。”一向胆大爽直的穆安阳率先打破了寂静,拍拍胸口大声地承诺道。 “是啊…”“是啊…二哥…”其他几位皇子也不甘落后地附和道。 “恩……”穆安清拖上了音调,下首坐着的几位皇子心也提了起来,穆安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此番让你们冒雨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你们从今天开始让你们的母妃和家族竭力去拉拢朝阳公主。” 穆安清话音一落,心直口快的穆安阳紧接着问道:“朝阳公主?那个冷冷的像冰块一样的人,拉拢她干嘛?” “你们可不要小看她了,看她不太说话不求宠,但是…”穆安清声音顿了一顿,阴狠的眼睛看着眼前几位皇弟,说道:“她在父皇心底有很高的位置。如果,没办法拉拢,就…”说完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话音一落,几位皇子哈哈大笑起来,口里还在应和地说着:“了解,了解。” 说完了正经事,也不便多留,几位皇子都告辞了。顶着重重雨丝各自回府把正事给办了,一时间,各路人马安插在京城的暗桩都忙碌起来。 一朝风云起,功成万骨枯。乱世红颜难,孤雁迟暮归。 太子府,书房 穆安以身穿月白色绣竹纹的锦袍,右手握笔不时在东临帝派人送过来的奏章上批注着一些个人政见,俊秀温润的脸庞上有着些许疲惫。已经开始协助东临帝处理政事的他,这才真正体会到作为一国之君的不易,单单是成堆的奏章就够让人头疼了。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进入书房的只有穆安以的书童,魏惟。 魏惟大步走进了书房,走到书桌前停下,向穆安以行了个礼后就开口禀报道:“主子,他们行动了,此次目标是朝阳公主,他们想拉拢公主。” “恩?恩…知道了,退下吧。”穆安以看也没有看魏惟一眼,略点了点头让魏惟退下。继续看着手中未看完的奏折,思绪却越来越凌乱,奏折在手上拿了半个时辰还没看完,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发呆,似乎,这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 穆安以看着天边越来越浓的灰,原本晴朗的心情也跟着蒙上一层灰,一层淡不开的灰。进了皇宫,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凤歌也不例外,终究还是被卷进来了啊。他能做的,只有尽力护她周全,他没办法把她阻绝在纷纷扰扰的尘世之外。 想起那个刻意被自己压在心底不去想的人,穆安以温润的脸上习惯性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整个人陷入一片黯然。有几天没见了,不知,她可好,慕容离轩可不好对付。可是,他能为她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连老天都在替他哭泣,连日不休地哭泣……胸口一阵一阵犯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她。她是皇妹啊…… ------------ 第三十二章.众妃惹帝怒 老天爷狂怒地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此时终于平息了怒火,雨过天晴。屋檐回廊上仍有星星点点的雨水滴下来,廊柱上一片湿漉漉的滑,清新的泥土香气让人神清气爽。久违的太阳也终于出来见人了,树叶和屋顶的琉璃瓦上残留的雨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树梢尾端的翠绿霎是可爱,这一场雨后美景吸引了不少妃嫔的驻足观赏。人比花娇,花映人,满园春色,惹人怜。 “馨儿给陈姐姐请安,您这是去哪儿啊?”身穿翠绿色宫裙,站在梨花树旁自称是馨儿的妃嫔,给眼前浓妆艳抹的陈贵嫔施施然行了一礼。眼角余光却扫视着陈贵嫔身后一众宫女们手中拿着的珠宝。心里暗叹,这些可都是陈贵嫔最爱的珠宝珍品啊,竟然舍得送人,看来,个中缘由一定不简单。 “原来是馨儿妹妹啊,姐姐正准备去伊兰宫看看,这不是怕朝阳公主刚回宫不习惯嘛。那可怜的孩子,母妃自幼去的早,也不知道在宫外受了多少苦。”陈贵嫔假惺惺地拿着手绢抹了抹根本没泪的眼角,脸上抹的胭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表情动作太大,簌簌地往下掉。 “啊…姐姐说的是,馨儿这几天身体不适头疼的很,心里边一直惦记着这事,可是又怕自个儿的病体冲犯了朝阳公主的贵体,这不,今天好点儿才出来御花园走走的。”馨儿忙不迭地说道,说完还咳了两声,脸色因为几阵咳嗽一片绯红。 “馨儿妹妹病了?大病初愈,怎么就出来吹风呢,快,快回宫歇着吧。”陈贵嫔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握着馨儿白皙的手说道。 “姐姐说的是。”馨儿状似虚弱地笑了笑,继而又说道:“可是,朝阳公主不是被皇上指为接待大使了吗?姐姐此番前去岂不是白跑一趟?” “听说今儿个朝阳公主身体抱恙,没有前去行宫,反正这个大使也只是依祖制挂着好看罢了。行宫上下还不都是礼部官员打点的。不说了,得赶紧过去才行。”陈贵嫔松开馨儿的手,带着一众宫女急匆匆地往伊兰宫走去。 被遗留在原地的馨儿恨恨地看着陈贵嫔的背影,拿出手绢拼命擦拭刚刚被陈贵嫔握过的手背,直到双手被擦得疼痛发红这才停下。 “回宫。”馨儿随手折下一支梨花,扔在地下重重地踩过,走出御花园回宫去了。 此时,被人说成抱恙的凤歌,正一脸惬意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兴致勃勃地看着手中的古籍。滑至腰侧的头发被调皮地风轻轻地拂动着,阿朵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正在认真看书的主子。安宁静好的时光,宁愿就停在此刻。她清晨起身便感觉身体稍有不适,但只是因为癸水驾到而已,并无他。趁势也就偷个懒不去行宫了,反正她不在,行宫也乱不了。 伊兰宫的管事姑姑月娥,快步地绕过花圃,走到凤歌面前跪下行礼。“奴婢叩见公主。” “恩,起吧。”凤歌慵懒地挪了挪僵硬的后腰和颈脖,轻声地开口说道。 “公主,有几位妃嫔前来探望公主病情,不知公主……”月娥起身禀报道。 “恩……探望我?既是抱恙,她们还指望我拖着病体出去见她们不成?”凤歌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探望她,有这个必要吗。 “公主的意思是,不见?”月娥问道。她怕自己理解错主子的意思了。 “恩,跟她们说……我还在睡。”这些妃嫔,打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哦,不,或许,是她们背后的人。 “是,奴婢告退。”月娥小心翼翼地穿过花圃再走入了殿内。 伊兰宫正殿,此时五六个妃嫔带着珍宝候着凤歌的到来,她们笃定凤歌一定会出来见她们的,一个初入宫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胆敢无视她们。优雅的喝着茶,偶尔聊上几句,众人心思各异。 月娥走进正殿,依次向各位妃嫔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各位娘娘,公主殿下还在歇息。不如,改日再请公主前去答谢各位娘娘的一片心意。” 几位妃嫔互相对视了几眼,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凤歌的行为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现在打道回宫又心有不甘。 “本宫在这儿等朝阳睡醒,想看看她好些没有,亲眼看见才能放下心来。”陈贵嫔说完,还配合的露出一脸担忧的表情,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演戏高手。 话音刚落,其他几位也附和的说要在这里等,还吩咐宫女去御膳房拿些茶点过来。 月娥无奈地看着满殿的珠宝珍品,和来来往往手里端着精致糕点的宫女,摇摇头继续做事去了,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能搀和的。 转眼便到了午时,坐在正殿等了几个时辰的妃嫔们终于不耐烦了,让宫女唤来了月娥。 “怎么?你家主子是还没起身呢,还是,根本就不把咱们几位放在眼内啊。”等了几个时辰没见半个人影,分明是不想理会她们。陈贵嫔是宫中的老人了,这几名妃嫔中她的位分又最高,由她发难当仁不让。 月娥施了一礼,垂眉低头回道:“回娘娘的话,公主确实是还未起身,连午膳都没传。不如,奴婢传午膳过来让诸位娘娘用过午膳再回宫。” “不必了,你快去看看你家主子醒了没有。”月娥“再回宫”这几个字还没说完,陈贵嫔就打断了她,厉声说道。 此时凤歌刚用完午膳,正准备命人收拾下去,就看到月娥从门外走了进来,月娥眉宇间还有些烦忧之气。还未等月娥走上前来,凤歌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月娥这才忙不迭把妃嫔在正殿上发怒一事说了出来。 “恩,不必理会,命人传膳给她们用。她们累了自然会回去。”凤歌接过阿朵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残留的油迹。 御书房,东临帝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一下早朝就忙到现在,如果没人提醒经常会一直忙到天黑。脑后的银丝也越发的多了起来,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体力难免透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许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跪在御案前行礼。 “什么事如此慌张?”东临帝看了许公公一眼,又低头继续埋头批阅奏章。 “回皇上,几位主子一大早便到了伊兰宫,听说是去探望身体抱恙的朝阳公主。朝阳公主一直没有起身,主子们就一直等到了午时,到现在朝阳公主还是没起身接见主子们,诸位主子现在在正殿生气呢。”许公公一口气把刚刚宫人禀报的事情给说完了,他可清楚,朝阳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什么!”东临帝一听许公公说完,便大怒地扔下手中的奏折,嘴角一颤一颤的抽动着,已是怒极。“马上让她们都各自回宫去,都在折腾些什么呢!还有,告诉她们这个月不准踏出宫门一步!” “是,是,是。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办。”许公公看见东临帝如此生气,忙不迭地应道。 许公公快步穿过御花园来到伊兰宫,到了正殿已经气喘吁吁了,一进殿门便看到几位妃嫔聚在一起说道着朝阳公主的不是。 “真没想到朝阳公主还真不把我们放在眼内,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好歹也是她父皇的妃子啊。”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 “咳恩……”许公公干咳一声,看见娘娘们都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向各位妃嫔行礼。“各位主子吉祥,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听是皇上的旨意,众位妃嫔双眼发亮,纷纷下跪接旨。 “皇上口谕,因众妃嫔无事而扰乱他人,斥令全部禁足一个月,以儆效尤,现立即各自回宫,不得在伊兰宫弥留片刻。”许公公不紧不慢地宣完东临帝的旨意,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妃嫔们,接着说道:“主子们,请吧。” 等了几个时辰,却被皇上下旨赶走,几位妃嫔都恨的牙痒痒,暗地诅咒这该死的朝阳公主,另她们禁足不说,说不定还失了圣宠,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虽然满心不甘但还是踩着莲步离开了。许公公也离开伊兰宫,回养生殿交差去了。就那么一会儿时间,伊兰宫已经空空如也了。 月娥匆忙走入正殿,看见殿内空无一人,满脑子疑惑,摇摇头,这些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主子啊。入宫多年的她,比谁都清楚宫中的情况。 正在树下的躺椅睡午觉的凤歌睡得并不安稳,她很明白,这仅仅只是个头,麻烦会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她的一举一动已经牵动了很多人的行动。 ------------ 第三十三章.神秘山水画 这几日,凤歌都到行宫里跟慕容离轩下一整天的棋,不说话,只下棋。每日清晨至,黄昏归,没发现慕容离轩有任何不妥之处,棋艺倒是有见增长。不过有不妥之处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察觉到的,所以凤歌每次到行宫就找各种机会暗探行宫,却都没发现异常,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 今日,凤歌如常清晨用过早膳便来到行宫,经过宫人通报后,又再次来到日日与慕容离轩下棋的书房。 一走进那间雅致的书房,却看见平时摆着棋局的棋盘空空如也,书桌上摊开了一张大张的宣纸,看不清楚是否有在上面作画。有点疑惑正想开口的时候。一直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湖水的慕容离轩率先转过身来说道:“今日不下棋了。” “不下棋了?莫非轩王是想出宫?”凤歌走到书架旁,伸手在那一排发黄的书上来回用指尖轻抚,轻声开口问道。 “不打算。”慕容离轩看了看正在认真看他书架上的藏书的凤歌,认真地回到道,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没有带出任何情绪。 “恩。”凤歌轻声应了声,便不再多问了。侧头看了看书桌上摊开的宣纸,宣纸上画的是山林中的风景,画的极其惟妙惟肖,可是在凤歌看来却总觉得有点怪异,又说不出个具体哪里怪异了。便盯着画多看了两眼,还是没看出任何不妥之处。 “在看什么。”一阵带着寒气的声音打断了凤歌审视的眼光,凤歌只好抬头看向慕容离轩,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画的很好。” 接着,凤歌在书架上抽了一本《王展诗词》,走到离书桌最角落,找了张紫檀椅坐下,便开始看了起来。左右也无事,倒不如看看书,方能算是不浪费时光。 慕容离歌看到凤歌在角落坐下后,也走到书桌旁,站在凤歌方才站过的位置,看了看桌上的画,又看了看凤歌,而后放下心来,继续安心地作画。 一个坐着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一个静静地站在书桌旁,书房内流动着一阵平淡安逸,这一幅画面竟然无比和谐,似乎千百年前他们就已经是这样子的。 一直到黄昏,凤歌才起身告辞,在书房待了一整天,几乎没有跟慕容离轩交谈过。两个人都是不善言辞之人,连每天的告别都只是轻轻点点头而已。 血红的残阳就快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凤歌终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伊兰宫。迎面走来一名宫女,手中抱着一大堆像是画卷的东西,手中的画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有看见迎着她走来的凤歌。走到凤歌跟前,这才看见凤歌了,一脸惊慌赶紧跪在地下请安,怕凤歌会怪罪她没有及时请安。 “奴婢给公主请安。”慌张地跪了下去,手中的画卷不慎跌落在地,绑住画卷的草绳也断了,画卷就这样展开在凤歌面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收拾好。”宫女看到这幅场景吓坏了,忙不迭地向凤歌磕了几个头,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爬着去把画卷给抱在怀里。 “恩,起身吧。”凤歌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凤歌身后一直看着她的宫女,一看她停了下来,赶紧又“啪”的一下跪了下去,疼的眼眶都湿了。 凤歌一瞬闪到宫女面前,快到宫女以为自己眼花了。凤歌从宫女怀里抽出刚刚掉在地上的画卷,展开一看,原来如此! 她就说,为什么她总感觉慕容离轩画的那幅画有哪里不对劲,问题就出在这里。看了手中这幅地图,她完全明白了,慕容离轩画的根本不是什么山水画,而是……地图。而且绝对跟东临京城有关,因为慕容离轩画的就是京城地图,可是他把京城的地图画成山水画,这绝不是偶然之作,应该是在影射着什么。 “去吧,没事了。”凤歌把地图递给宫女,示意她退下,而后又转身往殿内走去,心里却百般凌乱,不知道那幅画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一进到殿内凤歌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众人,连晚膳也不吃,一心在琢磨慕容离轩的用意。他究竟是想引开她的视线呢,还是,画里真的有惊天阴谋。 慕容离轩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画那幅画,他就不怕她察觉出什么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引开她的视线好去实行其他的阴谋而已。 凤歌觉得脑袋发疼,看着一跳一跳的烛火,无声叹了口气。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无论真假,现在只能先把那幅画弄来再说了。可是,以慕容离轩的机警,想必已经把画藏起来了,就算没藏起来,她也不可能轻易在慕容离轩的眼皮底下得手。 不管怎样,她都得试试。 ------------ 第三十四章.琴声悠悠阴谋起 当晨曦的阳光驱走黑暗,天地间只剩一片温暖的金黄,阳光照在蜜蜂身上,为蜜蜂镀上了一层金黄。蜜蜂飞到窗外的大树旁,绕着大树飞了几圈,一切寂静无声。 从窗外望进去,可以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凤歌,阿朵正在给她的主子盘发髻。阿朵那双有些粗糙的手,不停在凤歌的发间穿梭,动作细致而温柔。凤歌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一身玫红色宫装,无端增添了几分媚态,头发全数被拢到脑后盘了起来,脸色在铜镜里看起来却是蜡黄蜡黄的。 凤歌看着看着便愣了,这还是她吗,十足的宫廷贵妇的模样,可这就是她。曾经朴面素衣的自己。 “主子,您可真好看。”阿朵看着凤歌对着镜子发愣,便说道。 “恩?”凤歌回过神来,脸色有点尴尬,阿朵不会以为她是看自己看的呆了吧。笑了笑,继而说道:“走吧。”说完便往房门外走去,阿朵把手中的梳篦放在梳妆台上,也快步跟了出去。 凤歌走的很慢,脚步声在青石板上轻轻响起,花丛间五彩的蝴蝶总是在美艳的鲜花上停留,花朵被风轻轻一吹,就开始左右摇晃,蝴蝶也都像是被惊扰了似的纷飞起来。凤歌的心绪随着这纷飞的蝴蝶开始凌乱,脚步虽慢,却未曾停下。 比往日迟了大概半个时辰,凤歌也还是踏进了行宫,阿朵跟在身后默不作声。敏锐的她虽然也察觉到了主子情绪有些不对,但是主子没开口,她又怎么好开口问。 走进大门敞开的书房,凤歌毫不意外地看见慕容离轩端坐在窗户旁,手中还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香茶。感觉到凤歌在看着他,慕容离轩向凤歌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凤歌径自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她和慕容离轩在这七八天几乎朝夕相对,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彼此都对对方有了不少的熟悉之感。她心想,这未必是件好事,只想着东临帝的生辰赶快到了,慕容离轩贺完寿就赶紧回西越去。 缕缕茶香并没有打扰室内的静默,慕容离轩近乎**裸地看着凤歌,手中的茶盏早被他搁置一旁。而凤歌只能拼命逃开慕容离轩注视的目光,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就是不敢看慕容离轩所在的地方。 书房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置了一把古琴,古琴上面还覆着什么都没绣的丝锦,一直垂落到地下,可见这古琴的主人是多么的珍视。 凤歌凝视着古琴许久,终于还是轻声说道:“轩王会奏古琴?”说完看了一眼慕容离轩。 慕容离轩的视线也从凤歌身上挪开了,看了看搁在角落的古琴,素来清冷的眼中装载了些许怀念和感伤。“会一点。”慕容离轩磁性的声音,此刻带出了一些低哑。想必,这古琴,大概是承载着他对某个人的记忆。 慕容离轩站了起来,走到古琴边,伸手把覆在琴面的丝锦给拿到一旁的桌上。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摩挲,半响回头问道:“想听吗?” 凤歌只得点了点头,后背更往椅子里边靠了靠,闲适的时光,总得有一个闲适的姿态去感受。 慕容离轩走了几步,到琴架旁的椅子坐下,调了几下音,便开始弹奏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游弋,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慕容离轩身上,几近透明的手指,在此刻有这惊人的美丽。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凤歌犹如在一场浮华的梦中,觉得一切似乎都有些不真实。 凤歌的心随着忽高忽低的琴音在天地间遨游,闭上双眼去感受琴音的灵魂。灵魂也随着琴音游走,忽而看见老林深处的深幽,忽而看见花瓣的飘零,忽而站在潺潺溪流旁感受清风拂面。 一阵脚步声却打断了此刻的静好,凤歌像是被人硬生生拉离梦境一般,茫茫然睁开了眼,片刻后才恢复清明。这是,来人已经到了书房门口,见慕容离轩在弹琴,没有出声打扰,一直站在门口有些焦急的挠了挠头发。 一曲奏完,慕容离轩这才停下,对着门外的太监问道:“什么事?” 太监跪地请安,而后禀报道:“王爷,东临太子驾临行宫,现在已经到了。” “恩,先下去吧。”慕容离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折痕的锦袍。望着凤歌,问道:“要一起去见你皇兄吗?” “不必了。”凤歌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后,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先回去了,一起走吧。” “恩。”慕容离轩面无表情地应道。慕容离轩说完就往门外走去,凤歌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一直在门外守着的阿朵也默然跟在凤歌身边走着。凤歌看着慕容离轩高大的背影,想着自己心中已经成形的计划,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谁都没有出声,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几声环佩相撞的脆响。快到行宫前殿的时候,凤歌的心跳的越发的快了,几乎想要用手按住心脏然它跳得慢些,可是她不敢,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不能冒险。 凤歌假意把手摸向腰间,停下了脚步,而后声音有些惊讶的说道:“我的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你确定你今晨出来的时候有戴?”慕容离轩也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的看着凤歌。 “有戴的。”凤歌肯定的回到道,声音带着些焦急,继续说道:“我回书房看看,是不是落在那儿了。” “恩,好吧。”慕容离轩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凤歌一眼,而后继续往前殿走去。 凤歌有些焦急的快步走回了书房,然后让阿朵远远地在门外守着,她自己进去找。阿朵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顺从的站在门外把风。 凤歌走进书房,没有把门关上,就在书房里小心翼翼的翻来翻去。她的玉佩根本没有丢,只是刚刚乘太监向慕容离轩禀报的时候,把玉佩摘了下来放进了怀里。现在才能有机会独自回到书房找那张图。 不过一会儿,能找的地方凤歌都找了,到底放在哪里呢?难道被送出宫了?凤歌环视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脑子里也在不停的想。突然,凤歌把视线放到房梁上,高高的房梁雕刻着精美的百花图,这倒是不错的藏物之处啊。 运气一跃便跃到房梁上,站在窄窄的房梁上,凤歌几乎连身都转不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蹲下去,往雕刻的地方摸去,摸到一处没有异常,脚就慢慢的往前挪。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凤歌摸到了一处断裂的痕迹,想必被人掏空了一部分,藏了些东西后又封住了。凤歌几乎就可以肯定,里边藏着的一定是那幅图。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去从长计议,如果此刻就拿走,那么她肯定脱不掉嫌疑。 打定了主意,凤歌便离开房梁回到了地面,走出房门便对着正常东张西望的阿朵说:“找到了,走吧。” 究竟是谁设计谁,谁被设计。被风吹的沙沙响的大树,似乎在以高高的姿态嘲笑着世人。 ------------ 第三十五章.男人间的对话 明艳的阳光透过缕空雕花窗户照在穆安以身上,他端坐在刷朱红漆描金椅子上,右手搭在一旁的高几上,手指在杯沿不断的摩挲。眼神看向阳光照过来的方向,看见一只站在枝头跳跃的雀鸟,一下一下在枝桠间跳来蹦去,好不愉快。那是一种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快乐。 雀鸟虽然也飞不出那高高的宫墙,但是在这宫墙之内,有谁能活得比雀鸟更自由惬意呢。雀鸟不用担心谁会去暗害它,也不会有人限制它的自由,它在宫里依旧是自由的,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它们的印迹。 穆安以的思绪就随着那跳跃欢唱的雀鸟越飘越远。二皇弟穆安清的爪牙已经对准了凤歌,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穆安清蓄意多年的阴谋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吧。骨肉相残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可是,皇弟苦苦相逼他又能如何。 门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脚步虽轻还是打断了穆安以的思绪。他看着大红色宽大的大门,等待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慕容离轩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走着,衣角随着步调被风轻轻掀起,一成不变的黑锦袍似乎无法沾染上任何色调。满头黑浓的长发松垮垮低低地束在后头,两边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耳旁,随着风一起一落。一身随性的装扮,却让人感到他从骨子里的疏远和冷漠。双手反剪在背后,脚步毫不拖沓地走着,从背后远远望去有说不出的潇洒。 一双黑色斜纹棉布长靴踏入了行宫正殿的大门,靴子的主子对着眼前的人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难得过来,让太子久等,倒是离轩的不是了。”即使说出道歉的话,语气还是没有丝毫的温度,冷冷的让人听不真切。 穆安以忙不迭起身,也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轩王这是哪里话,安以突然来访,倒是安以得说一声唐突离轩兄了。” “坐吧,安以兄。”慕容离轩说完,示意一旁侍立的宫女从新再上两杯清茶。 “怎么不见皇妹?”穆安以坐回原处,有些疑惑地问道。 “另妹先行回宫了。”慕容离轩回答道。他不是个爱与人交谈的人,除非必要,其他时候很少开口说些什么的,更不要说面前这位不算熟悉的陌生人了。 “离轩在此住的可还习惯?这么些时日因着政务繁忙,倒是无法亲自过来探访。”穆安以温润的脸上带着丝关切,声音也是温和有礼。 “甚是妥当。”慕容离轩端起搁在一旁清茶,抿了一小口,看着穆安以回答道。 “……”穆安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倒是第一次遇上这种聊两句就能聊垮的人。几次与慕容离轩见面,都是在大众场合,私下却是第一次。 思绪转了几转,穆安以知道他如果不开口,慕容离轩可能会一直沉默下去。倒不如聊聊近期蠢蠢欲动的游牧民族,或许,还能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知离轩兄对近期蠢蠢欲动的游牧民族有什么看法?”穆安以问道。 “监视,威压,掌控。”慕容离轩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看来,离轩兄倒是已经有所部署了啊。”穆安以继而感叹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容离轩没有详细的讲解西越的部署,只是很笼统的谈了谈兵家之道。 “那倒是。事事难料,不可能凡事都按计划走,总有些无法掌控的因素存在。”穆安以已有所指的说道。既然没办法从他口中套出话来,若是能劝他放弃凤歌也好。 慕容离轩何等聪明之人,当下就明白穆安以口中无法掌控的因素指的是凤歌。穆安以这番话明显是想让他远离凤歌,这倒是越发奇怪了。东临国君与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把凤歌安排到他身边,不就是想把凤歌安插在他身边,好就近监视吗。此时穆安以的话,倒是有些背道而驰了。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对于他决定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把无法掌控的因素掌握在手中,倒也是一件乐事。你说呢?安以兄?”慕容离轩的气势徒然一提,一阵威严的气势向穆安以扑去。 “凡事太过于执着,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穆安以对慕容离轩身上逼人的气势视若无睹,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温柔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人心。 “此话差矣,凡事都贵在坚持,没有到最后又怎能知道自己是输是赢。如果因为害怕失败,就不去拼搏了吗?那人生还有何意义。”向来不爱与人争执的慕容离轩这次有了前所未有的坚持,不肯退让丝毫。 “就算没有胜算,还是会去赌这一局吗?”穆安以也不肯放弃说服慕容离轩改变主意。 “没有胜算吗?我倒觉得,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慕容离轩暗指东临帝已经安排凤歌到他身边,说明还是有心让两人在这个阶段培养感情的。 “……”穆安以没有办法再反驳慕容离轩的话,他说的没错,既然父皇都已经暗示同意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这里瞎搅和什么呢。一时间,他心里也一阵茫茫然,倒觉得自己是在作茧自搏了。 在寂静过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客套的话语,没有再深入交谈敏感的话题。坐了一会,穆安以就站起身告辞了。 看着穆安以离去的背影,慕容离轩眼里装满了寒意,让前来收拾的宫女们不寒而栗。游戏才刚刚开始,岂是他们喊停就能停的。 已近午时的阳光猛烈到让人发晕,鲜艳娇嫩的花朵也恹恹然无力地低垂着,树叶在树梢上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风声。周围的一片寂静反而让凤歌感到心口一阵发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看了看窗外挂的老高的艳阳,她摇摇头,大概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 第三十六章.夜半遇刺,暗道逃生 夕阳给雄伟壮阔的宫殿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一些还未点上宫灯的房间,从窗外望进去几乎都是黑洞洞的,全没有了白日的豪奢。延廊上的大红灯笼早早就点亮了,唯恐赶不上在天黑前全数点亮。金光越来越暗,天黑了。 阵阵凉风从敞开的窗户溜了进去,给室内带来一片清凉。凤歌正坐在烛火下端着青瓷碗小口地喝着汤,勺子不时碰到碗底发出一阵细细的脆响。她抬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夕阳,黑黑的布幕慢慢笼罩了整个天空。宁静幽深的夜,开始了。 连着再喝了两碗汤,这才放下青瓷碗,轻声唤来宫女收拾碗碟。凤歌起身往伊兰宫的花园走去,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黑夜总是能让人看到白天所看不到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能晚上去做,而皇宫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下作的勾当。 “阿朵,不用跟着了,你先回去。”凤歌转过头对跟在她身边的阿朵说道,说完继续径自往花圃深处走去。 “是,主子。您还是拿上灯笼吧。”阿朵看着凤歌越走越远的背影喊道。 “不用了。”声音从一片黑暗中传来,已经不见凤歌的身影,独留阿朵站在月色下看着手中的灯笼发怔,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几乎挣脱出她的手心,她只能拼命的死死握住灯笼的手柄。 凤歌穿过花团拥簇的小径,四周只剩幽暗的树被风轻轻地吹起。正百般聊然地走着,一阵脚步声在前方渐渐走来,还听到细碎低声说话的声音,想必不止一个人。凤歌一个闪身就把身影隐在假山后头,倒也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不想看见她们。她素来晚上只在花园周边走走,不会走进黑暗的花园深处,今晚只是恰巧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会,没想到倒是被她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吩咐你去做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隐约听到一个年轻略带娇气的声音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听起来倒像是在质问着另外一个人。 “哎呀……姑娘这不是为难我吗,就公主身边那个宫女是个高手呢,要是得手了,我还能跑得掉吗?”一个尖锐听起来有些急躁的女声传来,想必就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年纪颇大。在宫里年纪大的除了杂洒之外,就只有厨娘了。 大概是厨娘,凤歌心里估摸着。 “你作死呀,收了我们娘娘的银子,却不想办事,没那么便宜的事儿。”那个娇滴滴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甚至可以听得出她气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芹姑娘,你可千万要帮我说点好话啊,要不?这银子还给你。这事儿,我是真做不得。”那女子带着哭腔恳求道。 “啪”一声,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在地上。芹姑娘?这宫里边好像就只有一个小芹,是陈贵嫔的家生丫鬟。如果不是陈贵嫔如此嚣张,阿朵也不会去查她的底。凤歌后背靠在冰凉的假山上,让丝丝凉意传遍四肢百骸,直把心也冻上了一层冰。 “这时候说不干,早干什么去了。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是还不动手,那么就别怪我了!”扔下一句狠话后,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唉……”黑夜中听到一声叹息,而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凤歌身旁,往花园外走去。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凤歌这才从假山后头绕出来。在沉沉的月色下,看见她脸上浅浅绽放的笑容,怎么都有几分诡异。 照着原路返回,还不到偏殿就看见提着灯笼等在一旁的阿朵。柔和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的伤疤上,倒也不显得那么明显了,矮小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老长,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阿朵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凤歌看着不知道站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阿朵,心疼的对着阿朵微微笑了一笑。 “主子,该歇息了。”阿朵看到凤歌对她笑了一笑,眼里盈满了喜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为了主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恩,走吧。”凤歌脸上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转瞬消失了。从养母死后,她已经忘记怎么去笑了,就像是跟着那逝去的人一起葬在了泥土里。在这冷漠的后宫,也无人能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回到偏殿脱了外衣,梳理了一下头发她便躺下了,听着阿朵走出门外后的关门声,心也似跟着那关门的声音咯噔了一下。 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凤歌已经不确定了,只知道整个皇宫都已经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里。屋内仍然亮着的两盏宫灯,这是怕她晚上起身不方便而留下的,闭上眼似乎可以听到烛泪滑落的细响。夜,更浓了。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如果不去细听倒是无法察觉,凤歌暗暗拿出枕下藏着的银针,银针的针尖上被蘸了迷离草。这点儿迷离草,还是她命阿朵去御药房的暗库顺来的。 窗户发出一声轻响,那声响就像是风刮过窗户的声音,可以看出这些人必定比前几批暗杀她的人要高明的多了。没有听到进屋的声音,但看宫灯在左右摇曳可以知道,他们进来了。 倒是挺看得起她的,竟然来了五个高手。伊兰宫上下的一众侍卫想必已经被他们搞定了,是打晕还是直接取了性命倒无从得知了。 在那些黑衣杀手离床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凤歌率先把一把针对着杀手们飞了出去,而后在掀起被子挡住了他们视线的那一刹那,按下了床角某处,床立刻出现了一条密道,在杀手们凶狠的目光下,悠然逃跑了。密道在凤歌滚进去的下一秒,关闭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被杀手们砍得漫天飞舞的布碎棉花,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迅速反应了过来,冲到床边仔细查看着机关,意图开启暗道继续追杀。 作为杀手机关暗器都有学一些,倒是没见过这般复杂的机关,研究了接近半个时辰,终是无果,只能打道回府。这是他们杀手楼成立以来第一次任务失败,回总部后想必会遭受非人的折磨,心里倒是恨不得杀了凤歌,然后再一刀一刀的分解她的尸体。 空无一人的房间只剩一地的凌乱,不知明日又会有怎样的骚乱…… ------------ 第三十七章.飞燕不见影踪 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枝头寻找着美味的幼虫,又一只虫子下肚,高兴地在枝头吱吱喳喳叫着。晨曦的露水粘在小鸟青灰色羽毛上,惹得它不断在枝头抖动着身子,倒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舞蹈,一种近乎诡异的兴奋。 一些早起的粗使宫女已经摸黑起身了,嘴里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提着两只大桶往水井的方向走去。伊兰宫的粗使宫女云锦睡眼迷蒙脚步轻浮地走着,突然觉得伊兰宫有不同寻常的安静,这个时候正是侍卫换班的时候,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啊。 云锦心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脚步踉跄的往正殿走去,若是平日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到正殿去。白玉石铺成的地板只有她脚步声在回响,死一般的寂静让她不住的毛骨悚然,心里却又好奇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终究好奇还是战胜了恐惧。 云锦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心跳的很快。走了一会就已经到了正殿的拐角处,她突然不敢往正殿那边看,一阵莫名的恐惧占据了她全副心思。把手中提着的木桶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扶着墙轻喘着气,努力驱赶心中这突如其来的恐惧之感。 半响,云锦才缓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糟了,得赶紧打水回去才行,不然又得被挨骂了,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转念一想,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偷偷看看吧,她平时不准到正殿这边来的,除了进宫那会儿经过一次。 她走出了角落,躲在一棵树后边偷偷往正殿瞧去,不禁睁大了眼睛,所有侍卫都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啊……啊……啊……”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已经张大不受控制的高喊出声。一声声恐惧的尖叫声响彻天际,鸟儿被吓得拍拍翅膀飞得远远的。 正在睡梦中的宫女们听到这尖叫声,都骨碌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一大群人往声音的来源处飞奔而去,安静的伊兰宫一下子又沸腾了起来。 等到她们一帮人赶到正殿,云锦已经瘫倒在地下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恐怖的事。她们上前去把云锦扶了起身,七嘴八舌的问云锦怎么回事。问是问,倒没有人真的敢走过去瞧瞧。一边好奇着发生了何事,一边又恐惧不敢自个儿过去看,这两种心情就像麻花一般纠结在她们心里。 “都在干什么呢,都不用做事吗?”一声严厉的声音插进了嘈杂之中,宫女们缩着脑袋安静了下来。 月娥有些气愤地瞪了她们一眼,接着说道:“快去请太医还有御林军统领过来,还有,皇上还有太后那边也要赶紧去禀报一声。” 月娥看着围了一圈的宫女们都各自散了,这才走过云锦的身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云锦的肩膀,声音略带威严的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姑姑。”云锦有些颤抖的声音细细地喊道,“姑姑,奴婢只觉伊兰宫各处安静的可怕,这才过来正殿看看的,谁知…谁知看到这幅场景。姑姑…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 “恩……”月娥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忙吧。” “谢姑姑,奴婢告退。”云锦连滚带爬往后殿走去,离开时还不忘带上提水的木桶。 养生殿,东临帝高坐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看着正在启奏的官员,看着那个官员一张一合的嘴,他突然觉得声音越来越遥远,心底有一丝不安。穆安以穿着明黄色太子服站在一旁,低头作谦虚状,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个宫女在殿门外张望着,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东临帝示意侍立一旁的许公公出去看看情况。许公公从大殿侧边绕了出去,走到宫女跟前跟她说了几句话,又转身走了进来。 “皇上,伊兰宫那边出事了。”许公公站在东临帝身旁低声说道。 “什么?!”素来处事冷静,心思缜密的东临帝略提高了声音喊了出声。 “皇上,可是臣的启奏可有何不妥?”正在上奏的官员突然被打断,倒是有些愕然的问道。 “无事,今日就先退朝,奏章全交到御书房。”东临帝平视着各位官员,看着他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皇帝都已经说了谕旨了,百官们哪还敢说出一个不字。许公公高喧一声“退朝……”声音拉得老长。 待东临帝到了伊兰宫,御林军统领与太医早就已经候在那里了。看到东临帝驾临,一干人等赶忙下跪行礼。 “恩,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躺下的人是死是活?”东临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些侍卫在昨晚都被人迷晕了,一时半会药效散不了,大概要午时才能醒。”太医忙不迭恭敬地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卑职方才已经在伊兰宫上下查看过了,无异常,除了,公主的寝殿没进去。”御林军统领紧接着也禀报道,公主的寝殿给他多少个胆,他也不敢擅闯。 “恩,走吧。一起过去看看。”东临帝一脸平静的表情,倒看不出有多焦急,但是心里却是像点燃了一把火在猛烈的燃烧着。 东临帝领着众人来到凤歌的寝殿,倒是摸不清凤歌到底在不在里面,于是让许公公喊上几声:“朝阳公主,朝阳公主,朝阳公主。”一直喊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人应声,不详之感在众人的心中更真实了。 “把门撞开。”东临帝脸上也有掩不住的担忧,凤歌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不会的,不会的,凤歌的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暗杀成功。 御林军统领几下子就把门撞开了,撞开后也是站在一旁等东临帝先进去。 进到寝殿之内,众人看到那层层白色的帷幔又是一阵愕然,倒是东临帝熟门熟路的掀开一层一层帷幔走了进去。掀开了最后一层帷幔,一室的凌乱让众人呼吸都停止了。更让人不费解的是,没有见到凤歌,人没有,尸体更是没有。 “给朕彻查此事,立刻封锁皇城,不许放任何人出去,派御林军在京城内全力寻找公主的下落。”东临帝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声音也带着深深的震怒。竟然敢在皇宫之内劫走朕的爱女,那么最好有被株连九族的心理准备。 ------------ 第三十八章.暗道惊现藏宝图和遗书 空落落的房间里,御林军统领已经领命退下了,东临帝独自气得胡子都直发抖,一众宫人静悄悄的不敢出声。这下才发现床边有个宫女趴在那儿低泣,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群人似的,径自哭得断肠。 “狗奴才,没有伺候好公主,还有脸在这里哭?快给朕滚出去!”东临帝现在见谁都想骂,心里有一团火没处发,偏生阿朵又像是没看到他似的,连礼也不行了。 趴在床边低泣的阿朵,这才抬起她那满是疤痕的脸,一张可怖的脸还沾了满脸的泪水,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令人恐惧,泪眼迷蒙看向东临帝,心里暗骂他像只疯狗似的,公主失踪了,难道她心里不难过吗? “奴婢参见皇上,方才奴婢一时未觉皇上驾到,请皇上降罪。”阿朵赶紧跪下行礼,一直叩头谢罪。即使她心里再愤恨,也知道在宫内皇权至上,皇上的一句话足以让裁决所有人的生死。 “罢了,到底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不见了?你起身回话吧。”东临帝看了看阿朵的额头已经叩出了几道血迹,想必她也不是故意蔑视皇权的,轻叹了口气,还是想在阿朵身上问出点凤歌的下落。 “回皇上,奴婢辰时见主子仍未起身,便觉得有些不妥,往日主子定不会超过辰时起身的。这一点,伊兰宫上下都知道。”阿朵顿了一顿,又往月娥那边看了看,见月娥点头认同了,她这才继续往下说:“于是,奴婢便开门进来了,一进来看到这幅场景,已知不妙,心里焦急主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就难过的在这儿哭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到皇上进来。” 东临帝默不出声地看着敞开的窗户,知道阿朵说的是实话,那么,他的女儿凤歌他又该从何找起呢,难道,上天真的那么残忍,让他刚刚寻回女儿没多久又失踪了。一个帝王的孤独,就是连自己最重要的人也保护不了,这就是站在一个国家最顶峰的帝王。 凤歌一进入暗道,因为里边太黑,她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到了底下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几个时辰,这才悠悠转醒。凤歌睁开眼看见四周一片黑乎乎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她往身旁摸了摸,摸到一个像是雕了龙头的木雕,再摸了摸,原来是拐杖。此时眼睛也已经完全适应了暗道里的黑暗,她可以明确的看到手中这只朱漆龙头拐杖和前方黝黑幽长的暗道。 凤歌扶着拐杖站起了身,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昏睡了多久,只觉得一醒来便浑身无力,暗道里也没有多少空气流通,使得她更是显得虚弱无力了不少。 站起了身她这才发现,暗道很矮,她几乎不能站直,只能弯着腰一步步往前方挪。有点潮湿的暗道走起来非常黏腻的感觉,特别是她没有穿鞋就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了,**的脚已经明显感到沾满了黏糊糊的泥浆。 凤歌每走一步就把拐杖也移前一步,以免滑倒在地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又怕这暗道会有什么其他的机关,在这黑暗狭小的暗道里,若是触动了机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暗道曲曲折折,不知刚刚拐的那个弯是第几个了,也走了一个时辰了,她的胃早已饥肠辘辘。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凤歌快没有知觉了,脚也只是机械性的往前挪移。突然,她的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眼见就要摔倒在泥泞了,赶忙用拐杖一撑,总算没有摔下去。在她身后,有一扇石门悄然开启了。 她感觉身后有一股凉风吹来,便回头看了看,她睁大了眼。这是一处密室,密室的等是亮着的,莫非里边有人?她抓紧了手中的拐杖,谨慎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靠近石门。走了进去竟发现没人,这个灯亮了多久?莫非是一直亮着的,她心里有了一丝怪异的想法,她总觉得,这个密室,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里面有着她想告诉她的一切。 缓缓走了进去,凤歌更加佩服她母亲的能干了,要瞒着所有人,建这条暗道与这间密室,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花了多少心血在里边已经无法估量。只是,她母亲建这条密道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她快步走到密室唯一的书架旁,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找了许久,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不可能没有的,肯定就在这里的。凤歌心里一边想,手里一边不停的翻着书架。书架上厚厚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被激起飘在半空中。 书架上堆满了书,各种类别的书都有,奇怪的是,同个类别的书为什么没有放在一起呢?凤歌疑惑了,莫非这书架另有玄机?她停下了正在翻找的手,仔细打量着这紫檀书架。 半响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同个类别的书往外挪一点试试。她先试了试诗集,把书架上的几本诗集全都往外抽出了一点,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不气馁,用同样的方法继续试了其他几个类别的书,均一无所获。 难道是她想错了?凤歌开始有些动摇自己的想法了,但手却没有停下来,继续拨弄着书架上的兵书。既然做了,就把它做完,才能完全证明这个方法是无效的。 当她把最后书架上一本兵书往外挪了一些,书架旁的墙壁在这时候开启了一道小门,这是一个很小的暗格。 凤歌走上前去,把暗格里边的一本书和一封信拿了出来。那本书的书页已经发黄,看起来年岁已久的样子,书页边角还被虫子咬成凹凸不平的波浪形。她简单翻看了几下,没看出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手中的这封信,让凤歌觉得心跳得好快好快,像是快要蹦出来一般。她小心翼翼把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轻轻地在火把前展开。泛黄的信上墨迹都快淡到看不见了,于是把信拿得离更近了,又怕被火不小心烧着了,她的心,就这么提着。 她仔细分辨着信上淡得快消失的字迹,她不禁念出声来:“我的女儿,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母亲已经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了。不要伤悲,不要难过,这个结果,是我早就料到的。” “早在入宫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西越皇帝苦心积虑把我送进东临皇宫,无非是想得到东临国传说中的宝藏。他们拿我爹娘的性命相迫,迫使我不得不着手去调查东临的宝藏一事。” “东临帝非常信任我,也非常喜欢我,我日夜觉得是我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我的心日夜在煎熬着。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我为了爹娘,依旧昧着良心收集有关宝藏的消息,我没办法,他们在监视着我。”凤歌念到此处,完全可以感受到安岚当时有多么痛苦。 她接着念道:“如今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藏宝的地图,可是,就在这时,我爹娘去世了,我无比伤痛。他们是不想我再被胁迫,这才悬梁自杀了。于是,我到最后还是没有把藏宝图交给西越。但又舍不得毁掉,为了这个,付出了很多人的生命。” “于是,我挖了条暗道,只为藏这份地图。地图就在兵书里,用心琢磨,你会发现的。我知道,我的女儿绝对会是一位极其聪慧的女子。如果,有心藏不轨之人觊觎这份地图,你便把它毁了吧。” “最后说一句,这条暗道可以通往城郊。替我照顾好你父皇,我走了。” 凤歌念完整封信,心里百感交集。母亲是一个足以令人尊重的女子,是一个伟大的女子。 这条暗道可以通往城郊,那么她该现在离开吗,她心里矛盾着,母亲让她好好照顾父皇。现在慕容离轩还在东临,她要是走了,父皇会彻底处于被动状态。罢了,就帮父皇最后一次吧,也或许是唯一的一次。 ------------ 第三十九章.凤歌归来 蟠螭祥云金香炉上的一排排小洞,缓缓溜出几缕带着龙延香的轻烟,轻烟飘到空气中又渐渐淡去了。朱漆描金架子上架着的宫灯,也已经全数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温暖了整个房间。 金色御案上,东临帝正在伏案书写,每日都有堆积成山的奏章等着他去评阅。他皱了皱眉头,把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喊道:“来人。” 正在外头听候差遣的许公公,急忙走了进来,手执拂尘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速速把御林军统领传来。”东临帝方正的脸上一脸威严的说道。 不过片刻,身穿黑色官服的御林军统领便匆匆赶到了御书房,在东临帝派人去宣他时,他正在和一干御林军的部属商讨对策。朝阳公主已经失踪一整天了,他们几乎把京城上下都翻遍了,再找不出公主来,东临帝恐怕会震怒了,刚想着,便见许公公来宣他前去面圣。是祸都不过啊。 等许公公进去里边禀报,等许公公出来,御林军统领这才跟着许公公进去面圣。 一进去,便看见靠坐在龙椅上的东临帝,一身威严的帝王之气使人由生一种压迫感。御林军统领赶忙下跪行礼,许公公则在一边退了下去,东临帝宣召官员觐见是不允许其他人在旁边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御林军统领下跪请安道。 “嗯……”东临帝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让他起身。继而问道:“怎么样,公主的下落,你有头绪了吗?” “回皇上,恕臣愚昧,暂未掌握公主的下落。”御林军统领如实禀报道。 “废物。”东临帝震怒的把御案一旁的茶盏抓起,冲御林军统领扔了过去。 跪在下边的御林军统领不敢躲,,只能硬生生被茶盏砸中,温热的参茶淋了他一身,茶盏咕噜噜滚到了远处去了。 “滚吧。”静默许久之后,东临帝平静的说道,平静的声音下似乎压抑着什么。这是一个帝王的冷静与一个为女儿失踪而暴怒的父亲,最后还是以帝王的冷静制胜了,愤怒被深深地压制着。 一直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统领,叩头谢恩后便告退了。走出了御书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高挂在空中的月亮,心中庆幸自己还能看得到这皎洁的月色。 行宫里,慕容离轩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橘黄色的宫灯照在纯白的纸上,一片温暖。多日未见的黯从书房外走了进来,双手抱拳,恭敬的叫了声:“主子。” “嗯。”慕容离轩手中还在不停的写着,只是眼睛已经看向了黯,轻启薄唇问道:“怎么样了?” “动员了所有暗桩,均没有结果。” “哦?”慕容离轩眉头轻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手里拿着的笔也早已搁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这是他思考的时候惯用的动作。 而在此时,凤歌已经离开了暗道里的那间密室了,正沿着原路艰难的返回。光着娇嫩的脚走在这黑乎乎的暗道里,也不知道被划了几道伤口。里衣几乎也被汗水打湿了,这个暗道并不怎么通风,闷热而又空气稀薄,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艰难地半弯着腰一步一步往前挪,知道了这个暗道没有机关,凤歌倒是放心了不少,本来就疲惫地身子再也不能再分一丝心力去戒备。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连一口水都没喝过,静静地暗道里只听得到她肚子的呐喊声。 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瓣,怀里揣着的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一封信。拐过这个弯,就能到了。凤歌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我安慰了。 在凤歌以为自己会晕倒过去之前,她终于走到了她滚下来的那个地方。暗道里依旧没有一丝光亮,她内功深厚,倒也能看清不少眼前的东西。这是一条长长的很陡斜坡,以她的武功,上去倒不是难事,只是上面还有一道机关,开启机关她才能回到自己的寝宫。 凤歌坐在有些湿润的地上,打坐运功。这是恢复体力最快的方法,在这暗道里,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半个时辰后,她的终于恢复了大半,运功便往顶端飞跃。三两下便到了斜坡的顶端,一片平滑的斜坡并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情急下,她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才不至于马上落下。 凤歌看了看没有一丝缝隙的门,眼睛左右扫视着,紧抓着石头的手开始觉得有些滑,明显是出汗了。她没有焦急,滑下去也不过是再上来一趟而已。 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出去的门。突然,凤歌看到被自己绑在腰间的龙头拐杖,又看了看门下方的凹洞,看起来像是相吻合的。小心翼翼把腰间的拐杖解下,把拐杖放置在凹洞中。门开了。 凤歌一身灰尘和泥土就这么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再挪动半分,她现在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透过窗棂看了看高挂在天空的月亮,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 第四十章.凤歌解开心结 静静的夜,只听到一阵阵夏虫的鸣叫声,倒也不嫌吵。伊兰宫寝殿里一片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烛火,大概是因为她不在的原因吧。她疲惫地平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也顾不上自己一身的灰泥弄脏了鹅黄色的锦被。 细微的声音彷佛是吱呀一声的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她赶紧用手肘撑起了身子,把手伸进怀里把书跟信抽了出来,顺手塞进了床底的小缝里,而后又躺了回去。 阿朵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盏烛台,从外面一盏一盏把寝殿内的宫灯点亮了。阿朵手执烛台一步步往里走,灯也一盏盏亮了起来,似乎是听到有什么声响,有些谨慎的往寝殿最里边走去。 凤歌躺在床上透过白色的帷幔看向了来人,看到那矮小的黑黑的影子,知道是阿朵进来了。她低声说道:“阿朵,是我。”低哑无力,像是一把年岁已久的二胡拉出的声音。 还站在帷幔后头的阿朵,听到凤歌的声音,只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主子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半响后,她才试探性的说道:“主子?” “进来吧。”凤歌像是知晓了阿朵心中那丝不确定似的,出声唤她进来。 阿朵欣喜的快步走了进去,在黑暗中看见躺在床上的主子,走到床边把手中的烛台放置一旁。看着凤歌身上穿的里衣已经被染上一层浅浅的灰,双眼泛红的阿朵忍不住哭了起来。 “主子,你哪里受伤了?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我去杀了那些人。”阿朵一边呜咽一边气愤的说道。 凤歌看着正在痛哭的阿朵,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说道:“阿朵,别难过了,我这不已经平安归来了吗。你先去提点水,我要沐浴。然后,让人去各宫报个平安吧。”想必她的失踪已经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听完凤歌的话,阿朵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都乱了分寸了,主子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阿朵走出寝殿,几句吩咐下去,整个伊兰宫都知道主子回来了,去各宫报平安、准备晚膳、准备沐汤,又是一番闹腾。 很快,住在宫中的皇上、皇太后与一众妃嫔都知道了凤歌平安归来的消息,太子府也已经派人出宫前去报平安了,想必也很快可以知晓。东临帝把正在批阅奏章的笔一搁,便带着许公公风风火火的往伊兰宫走去。连已经准备安寝的皇太后都赶忙差人前来问候。 说到不想凤歌平安归来,倒是不得不提皇贵妃刘心语了。皇贵妃听到凤歌平安回宫的消息后,更是连掷两只她平日最喜欢的琉璃盏。 “娘娘,需要派人前去问候吗?”皇贵妃的心腹李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嬷嬷是皇贵妃的奶娘,是看着皇贵妃长大的,最了解皇贵妃的心思,这么一问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 “去,怎么不去。让人带上珍贵的药材过去。”皇贵妃咬牙切齿地说道。美艳的脸上写满了恨意,朝阳公主凭什么比她的静宁得宠。 “主子,奴婢心里边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嬷嬷似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吧,卖什么关子呢。”皇贵妃不耐的拿起一旁几案上的扇子扇了几下,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在娘娘面前卖关子呢。”李嬷嬷忙不迭跪下请罪,继而说道:“主子,朝阳公主刚回宫,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其中这段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呢。此番才能平安归来。” 李嬷嬷说的如此隐晦,皇贵妃还是当即就明白了。就算没发生什么,但是人言可谓,只要稍加施力推波助澜,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嗯,去吩咐人过去问候一声吧,别到时皇上责怪本宫不懂礼了。顺便……”皇贵妃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示意李嬷嬷把耳朵凑过来听。把一些不可告人的话说完,她才叮嘱道:“别留下马脚。” 李嬷嬷低低应了声,便告退退下了。一段阴谋,已经播下了种子,只要稍加等待时日,必可长成撑天大树。 等东临帝到了伊兰宫的时候,凤歌已经沐浴完了,全身舒坦了不少,正悠然吃着可口的晚膳。一声“皇上驾到”在伊兰宫的宫门处响起,她只得放下手中的瓷碗,让阿朵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这才起身带着阿朵往正殿走去。 不过片刻,凤歌便到了正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坐在首座的东临帝,她走到东临帝跟前,半弯腰就准备行礼。 “免礼。”东临帝赶忙说道。眼睛却是不断打量着凤歌,看看她是否受伤了。继而关切的问道:“到底谁那么大胆,胆敢在皇宫内把你劫走?怎么样,受伤没有?” “父皇,凤歌无碍。”感受到东临帝的真心关切,凤歌第一次由心底的喊了他一声父皇。 看凤歌的样子,怕是不想多提。东临帝只得不再细问。只是他感觉到凤歌此番回来有些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感觉像是隔在两人间的隔膜消失了。 “父皇,母亲是爱你的。”凤歌突然莫名的开口说道。 “嗯?”东临帝有些微怔,不明白凤歌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她连她母亲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她是爱他的。 “父皇不信我?”凤歌云淡风轻的说道。 “信。当然信了。”东临帝一脸慈爱的看着凤歌说道。能平安归来,便比什么都好,不过,到底是谁下的手,还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父皇只要记住母亲是爱你的,这就够了。”凤歌轻叹了一句,她知道自己说的这句完全没有依据的话,怎么可能让人相信。但她真的不想母亲被父皇遗忘了,真的不想。 “嗯,父皇答应你,一定会记住你母亲。”东临帝也似乎明白了凤歌用心,其实不用凤歌提醒,安岚已经在他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拔也拔不掉。 父女二人谴退了所有宫女太监,两个人坐的很近,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是东临帝以前可望而不可求的场景,今日总算是实现了,对于凤歌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他亦是不想深究了。 两人一直谈了几个时辰,连门外的一众宫女都开始打起呵欠来了。凤歌正静静地坐着,这几个时辰都在听着她父皇讲她母亲的旧事。直到眼皮子都快要搭上了,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东临帝看凤歌一脸疲惫,这才想起她才刚回来。关切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改日再叙。”说完便摆架回宫了。 凤歌在东临帝走后,也回了寝宫。她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根底浅,一躺下便陷入了香甜的梦里。刚换上的新锦被,散发着阵阵清香伴她入梦。 几家欢喜几家愁,今夜注定是有人好梦,有人则是一夜无眠了。 ------------ 第四十一章.宫内谣言四起 翌日清晨,后宫妃嫔都早早起身,梳洗打扮后带上一堆礼物往伊兰宫而去。众人心思各异,只是今晨便听到这等传闻,当然都忍不住去伊兰宫看场好戏。 昨晚,朝阳公主回宫倒是在宫内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是连被贬到冷宫里的妃子都知道了此事。只是今日一大早便听到些难听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是人尽皆知了,就连伊兰宫的宫女都在私底下议论着。 “你说,不会是真的吧?那些人说的像亲眼看到似的。”说完捂嘴笑了笑。 “就是啊,说什么朝阳公主已非完璧之身,能平安归来,全靠出卖肉体。”另外一名宫女也忍不住笑了出声,继而又说道:“不过,倒也奇怪,朝阳公主也不知道被人劫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的。” “最奇怪的是……回来的时候只穿一身灰灰的里衣,这想让人不往歪处想也不行啊。”说到此处,声音更小了,几乎低的听不见了。毕竟也不是顶光彩的事,说的太大声被人知道了,传到主子耳朵里,她们可就没命了。 两名宫女低头有嘟哝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忙活去了。她们走后,阿朵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阴暗难看,疤痕在阳光底下狰狞地颤抖着。 凤歌下了床,对着窗外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浑身的劲都回来了。侧过头看了看正在整理床铺的阿朵,紧绷着一张脸,似乎有什么在刻意压制着。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主子……”阿朵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停下正在整理锦被的手,站直身子说:“她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她们……她们说主子已非完璧之身,此番能平安归来,全是因为……”后面的话,阿朵说不出来了。想说,但是喉咙却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张口无声。 “从哪里听来的?”她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想过有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刚刚去打水的时候听到宫女们在私底下议论,估计是从别处传来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主子,你的名声可毁了。”阿朵心里急得不得了,女子最重清誉了,更何况是公主,要是这清誉就此毁了,以后就没办法嫁得好了。就算是皇上的女儿,人们也是不愿娶一个名声差的公主啊。 “嗯…随她们说去吧,清者自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皇宫,你不对付别人,不代表你可以置身事外。清誉吗,她从来不在乎,她既然能顶住重重压力一直迟迟未嫁,那么她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不一会儿月娥就走进了寝殿,急匆匆向凤歌请了安,便禀报道:“主子,各宫妃嫔前来问候主子。” “难道她们还没有吃够上次的教训?”她心底清楚,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落井下石的主,此番前来,能有什么好事。 “这……”月娥犹豫了一会,说道:“皇贵妃,也来了。” “哦?那还真是不得不见见了。”凤歌说完,转头吩咐阿朵:“替我更衣。” 凤歌一番简单的梳洗打扮之后,这才带着阿朵缓缓来到了正殿。脚刚踏入正殿,一片吵闹的殿内就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凤歌瞧,似是没把她的脸看穿就不罢休。 她眼睛平视的看着坐在首座的皇贵妃,往走又了几步,福了福身子,说道:“凤歌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吉祥。”阿朵也跟着跪在地下行礼。 “嗯。”皇贵妃轻轻应了声,眼睛看着一身浅蓝色襦裙的凤歌,半响才说出一句:“平身。坐吧。”皇贵妃指了指她身旁的紫檀雕花椅。 凤歌站起身,倒也不推脱,走到皇贵妃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知皇贵妃清早到凤歌这儿来,是有何要事?”她问道。 “歌儿你可真是命苦啊……自小就没了娘,这下子又被奸人玷污了身子。苍天没眼啊。本宫怎么能不过来看看你啊……”皇贵妃一改平时的端庄威严,扮起了小妇人。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句句带针,伤人于无形间。 一众被忽视已久的妃嫔们也赶紧你一言我一言的说了起来。无论是什么谎言,只要被人说的多了,都能成事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生的也能说成死的。 凤歌只能百口莫辩的坐在那里,既然解释也解释不清,那么不如不解释。难道告诉这些人,她母亲挖了条暗道,她正好从密道逃生了?那么,她母亲也会受到万人唾弃,偷偷挖暗道,能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倒也未必就真的被人玷污了,凤歌,你怎么不说话?”皇贵妃看着凤歌不吭声,心想这回应该可以一次扳倒凤歌了吧。“没什么的,跟本宫说说,本宫一见你就觉得喜欢,你就当本宫是你母妃就好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凤歌还是没有说话。 “要不,本宫让这些人都退下?”皇贵妃试探性的问道。 “皇贵妃娘娘,您让您身边的李嬷嬷给公主验验身不就行了。这种事情,女儿家家哪里开得了口啊。”陈贵嫔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上次的闭门羹她还记着。 “嗯。还是陈妹妹想得周到些。”皇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对着李嬷嬷说道:“李嬷嬷,去吧。把公主带到后殿去替她好好验验身。”这一番验身下来,就算凤歌还是完璧,但是名声终归还是毁了。这一招,不可谓不绝啊。 “谁敢。”凤歌冷眼扫视着众人,冷冷地说道:“我做了什么事,不用向你们交代分毫。” 皇贵妃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歌儿,莫不是怕羞?没关系的,本宫当年入宫的时候还不是经过了验身,你去验验身,大伙才能放得下心来啊。” “没必要。”凤歌这时也怒了,验身?明显是想借机羞辱她一番,李嬷嬷是她们的人,想怎么说还不都是拿捏在她们的手里。 皇贵妃示意李嬷嬷跟几位宫女上前去抓住凤歌,想强制验身。阿朵赶紧护在凤歌身前,不让她们靠近凤歌分毫。凤歌也摸向了腰间的飞针,如果硬要动手,她也不会客气的。 “李嬷嬷,还不快住手!”两声男子威严的呵斥声在殿门处响起。 ------------ 第四十二章.女儿家心事 李嬷嬷看向来人,被吓得不敢再有动作,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凤歌看了看正从殿门处走进来的皇兄穆安以和慕容离轩,眼里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来伊兰宫。 “太子殿下,轩王殿下,这个是后宫的事情,你们二位就不方便插手了吧?”皇贵妃有些愤恨地看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道。 慕容离轩只是径自走到凤歌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端起宫女刚刚上的茶喝了起来,看都没有看皇贵妃一眼,直接当她是不存在的。眼神扫过凤歌一眼,而后又看向了别处,没有吭声。 穆安以微微笑了笑,一副好脾气地说道:“后宫之事?安以倒不那么认为了。皇贵妃这是在强人所难呢。” “本宫怎么就是在强人所难了?本宫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好,验明正身证明凤歌的清白,怎么就不是为她好了。”皇贵妃有些气愤地把长长尖尖的指甲套掐进了扶手里,留下几条深深的痕迹。 “那还真得谢谢皇贵妃的好意了,不过不必了!”凤歌态度坚决地说道。 “无论如何,凤歌不愿,便是在勉强她了。”穆安以说道。 “哦?”皇贵妃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继而又道:“如今传出了这样的传闻,试问,不验明正身有谁敢娶她?” 穆安以笑了笑,有些强势地说道:“那便不嫁好了,我们东临还养得起这么一位公主。” “哼……不嫁?哪有女子是不用嫁人的,更何况是一国公主,岂不是让他国之人笑话东临了。”皇贵妃说完还往慕容离轩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事儿要是真传到他国,还真是贻笑大方了。 “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本太子一定会差个清楚,没什么事就不要都聚在这里了。凤歌刚回来,需要多休养。”穆安以一改平时的温和,一脸威严的说道。 “李嬷嬷,回宫。”皇贵妃恨恨的瞪了穆安以一眼,说道。 随着皇贵妃的离开,众妃嫔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也都纷纷施施然告退了。连皇贵妃都讨不到好,她们又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 见众人都走光了,穆安以这才走到慕容离轩对面坐了下来。 “皇兄到伊兰宫来,可是有什么事?”她问道。 “我正和轩王说着父皇后天寿宴之事,走着走着便到了伊兰宫,便进来提醒一下你,别忘了后天是父皇的寿宴啊,要一早去祝寿的。”穆安以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这一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怎么样了?”在凤歌还没有说话之前,慕容离轩突然插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 “无碍。”凤歌看着他,语气平和的说道:“劳轩王挂心了。”不知怎的,她就想加上这么一句客套的话,以撇清和他的任何关联。 “嗯。”慕容离轩“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了,他知道,她说无碍就是无碍,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穆安以像是被他们无视了,扬了扬眉头对慕容离轩说道:“轩王,不是说好再去下盘棋吗?还有研究一下今年的河讯吗?我们这就过去吧。” “下棋,在这里下也一样。再者,午时了。”慕容离轩透过窗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咸不淡的回道。 “嗯……这…”穆安以看了看凤歌,似乎在看她的意思。 “你们下你们的棋,午膳直接吩咐月娥就可以了。我身体不适回房歇息一小会儿。”凤歌站起了身子,对两人施了施礼:“皇兄,轩王爷,凤歌先行退下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穆安以摸了摸鼻尖,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让轩王见笑了,我这皇妹一向随性惯了。” “嗯。”慕容离轩丝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倒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回行宫吧。”说完便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嗯,离轩兄,回到行宫得跟你好好讨教一下棋艺了。”穆安以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方才还闹哄哄的正殿霎时空无一人,独留几只茶杯孤零零搁在朱漆描金茶案上。 凤歌并没有马上回寝殿,而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回廊上。阿朵静静伴在一旁,看着回廊上掉漆的一块空白之处出神。主仆二人,各怀心事。 “阿朵。”凤歌停下了脚步,轻声唤道。 “嗯?”阿朵仍有些神游的应了一声。 “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她问道。 “啊?主子,你不要开玩笑了。”阿朵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听到凤歌的问话也终于回过神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也迟早是要嫁人的。”凤歌看了看正在枯萎的月季花,轻轻的叹了口气。花开花落终有时,这就是,命运。 “主子,我不要嫁人。再说了,只怕也没有人肯要我。”阿朵嘴上虽然说不想嫁人,但脸上的一片晕红却是骗不了人。无论是小姐奴婢还是平民女子,女儿家一生最大的幻想,就是嫁人。 凤歌看着一副小女儿姿态的阿朵,说道:“总会有人可以看的到你的美,在我眼里,你就像它。”说完,凤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怒放的月季花,如此美丽。 “主子,那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阿朵歪了歪头反问道。 “我?”凤歌倒是被问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远处的白云卷成一个个圈,看上去就像一个个解不开的死结。她轻叹了声:“随缘吧。”说完,便走下了白玉阶梯,往寝殿的方向走去了。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望过去,那株正在枯萎的月季在太阳底下散发出最后的残美,无人得见。 ------------ 第四十三章.东临帝身中慢性毒 月亮还未完全退去,朦胧的听到远处的鸡啼声,正是梦境最浓时。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一盏烛火在忽明忽暗的闪着,明黄色的帐子里躺着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哝几声,又睡了过去。 轻轻的脚步从远处走了过来,许公公吱呀一声推开了殿门,吩咐一众宫女在殿门外候着,转身一个人走进了殿内。 “皇上,该起身上朝了。”许公公跪在帐子前唤了一声。 过了许久,帐子里还是只有一声一声均匀的呼吸声,显然还未醒。 “皇上,该起身上朝了。”许公公抬高了声音唤道。他心里有些讶异,平日里只要他一进来皇上就会醒过来的,根本不用他唤。而今个儿,怎么唤了两声还是没醒? 许公公觉得有点不对劲,遂走上前去,隔着帐子又喊了几下:“皇上,皇上,皇上。” “嗯?”东临帝觉得眼皮子前所未有的重,几乎睁不开眼,眯了眯眼看着帐子外边有些朦胧的人影,说道:“小许子,何事?”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皇上,已近寅时末了,该起身上朝了。”许公公跪在帐子外回道。 “寅时末了?”东临帝只觉今日身子出奇的无力,全身的力气都想被抽光了似的。“嗯,那就起身吧。小许子,过来扶朕起身。” “是,皇上。”许公公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掀开帐子轻轻把东临帝扶了起来。看着东临帝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的说道:“皇上,看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唤太医过来探探脉?” “不必了,年纪渐渐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这点小毛病也是正常的。”东临帝一下床,穿上龙靴站在地上只觉一阵头晕,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许公公的手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许公公看了看自己被东临帝握得一片黑紫的手,没有再说话,略抬高了嗓子唤殿门外候着的宫女进来伺候。 一番穿戴下来,东临帝更感觉天旋地转了,头上的龙冠似乎有千斤重,天天穿的龙袍也感觉重的不行,压得直把他的身子往下坠。 许公公的手一直扶着东临帝,见东临帝穿戴完毕,这才扶着东临帝走到桌前,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早膳。 东临帝慢慢地坐在桌前,端起温热的参汤喝了起来。一盅参汤快要见底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干咳了几声,又继续喝了起来。 参汤喝完之后,东临帝竟然毫无预警的倒了下去,嘴角开始不断有鲜血流出来。在身旁伺候的宫女们吓坏了,惊惧地看着倒在地下的东临帝,嘴巴张得大大的,想喊却害怕的喊不出声来。 许公公不愧是宫中的老人,虽然他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朝着一旁吓呆了的宫女们吼道:“还不快去唤太医,一个两个愣着干什么。皇上要是有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唤太医过来。”那几名呆愣着的宫女听到许公公大声的吼声,也都清醒了过来,赶紧下跪请罪。 “还不快去!走得慢了要你们的狗命。”许公公狠狠的说道。 宫女们赶忙跑出了殿外,在朦胧的天色中慌乱的往御药房奔去。 御药房,值夜的蒋太医手肘撑在桌案上打着瞌睡,另一只手时不时扇了扇扰人清梦的蚊子。他似乎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但又听不真切,眯了眯眼睛继续瞌睡去了。 房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蒋太医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睡眼朦胧站起身来看了看来人,半打呵欠的说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啊,非得这时候过来?” “快,快。”几名宫女不由分说扯着蒋太医的衣服就往门外走。 “你们好歹也让我拿个药箱啊。”蒋太医还是有些慢悠悠的说道。这后宫能有什么急病啊,都是些不受宠的妃嫔,伙食不好造成身体成疾。 “蒋太医,你倒是快点啊,皇上都快不行了!”一名宫女看见蒋太医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心急的说道。 “什么?!皇上!”蒋太医有些意外的叫了一声,而后提起他的药箱朝着养身殿飞奔而去。宫女们也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飞快的跑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皇宫里,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在这去请太医的时间里,许公公又唤来门外守更的太监们,让他们去各宫把皇上昏迷不醒之事禀报各宫主子。 凤歌此时还在安睡,有些不安的在床上来回翻着身子,直到阿朵推门进来,这才醒了过来。阿朵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也没有请安就直接说道:“主子,不好了,皇上昏迷不醒了。” “赶紧给我更衣,我要过去看看。”凤歌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有些着急的自个儿走到外间的衣柜旁,打开衣柜随便扯出一件衣服,说道:“快。” 阿朵没说什么,赶紧走了过来给凤歌换上衣服,发髻也是随意的挽了上去。凤歌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带着阿朵往养身殿走去,脚下生风恨不得用上自己的轻功。 这时,太子穆安以、太后、皇贵妃都在往养身殿的方向赶去,皇宫各处都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众妃嫔知道了皇上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后,虽然心里焦急,但是碍于她们品级太低,在此时根本不能得见圣颜。她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东临帝一定不要有事啊,不然她们都得殉葬了。 凤歌急匆匆走到养生殿,只看到宫女太监守在门外,并没有看见许公公,想必是太医在寝殿内看诊了。找了个宫女问了问情况,听完宫女说清楚东临帝的发病的来龙去脉之后,凤歌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惧。她害怕再次失去亲人,这种痛,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凤歌站在殿门外等了片刻,皇贵妃跟皇太后也到了,她们跟凤歌同样担心着东临帝的身体,见到凤歌也没有多说话,一心念着东临帝此次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等蒋太医探完脉之后,许公公这才走到殿门处把殿门打开了。而此时,住在宫外太子府的穆安以也总算赶到了养生殿,大气都还没喘一口便跟着众人走进了殿内。一进到殿内众人便开始心急的向蒋太医问起东临帝的情况来。 蒋太医向几位主子行了礼,这才有些担忧的说起东临帝的病情来:“回各位主子,依臣多年行医经验看来,皇上像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皇太后皱了皱她挤在一起的眉头,问道。 “应是慢性毒。暂时还无法确定是什么毒,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了解清楚是哪一种毒。”蒋太医回道。 “一段时间?皇上等得起吗?你们这帮庸医实在太没用了。”皇贵妃此时脸上也没有了习惯性的魅笑,而是一脸凝重的问道。 “回娘娘话,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治好皇上,请娘娘放心。”蒋太医额头冒了几滴冷汗,恭敬的回道。 “皇贵妃,何必为难太医。”穆安以的声音带着不怒而威的威严说道。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了,凤歌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东临帝,第一次觉得他老了,两鬓已经染上丝丝霜白,已不再似初见时儒雅书生的样子了。是什么压倒了这么一座山?她在心里问道。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 ------------ 第四十四章.风潮暗涌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东临帝眼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站在床周围的几个人,对着许公公说道:“去前殿宣旨,今日朕身体不适,休朝一日,所有今日要启奏的事情,写在奏折上送到太子府去。”才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像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的深喘着气。 “皇儿,你感觉怎么样了?”皇太后坐在床边上,握着东临帝的手担忧的说道。 “让母后担心了。儿臣不孝。”东临帝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呢。知道不孝,还不快点好起来。”皇太后拭了拭眼角的湿润,略带责备的说道。 “朕没事,劳母后为我操心了。”东临帝看着站在暗处背对着他抹眼泪的皇贵妃,心里有些不忍,他虽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呐。轻叹一声,对着皇贵妃说道:“心语,让你担心了。” 皇贵妃听到东临帝叫她心语,她后背震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转过身来与东临帝对视,这才相信他真的这样叫她了,皇贵妃心里一阵发酸,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寝殿内响起了一高一低的哭声,东临帝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头,哼了一声说道:“安以,朕没事,你先回府中处理奏折,有什么事立即派人通知朕。朕想休息一下,你们都退下吧。”穆安以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皇太后与皇贵妃也只得先行回宫,凤歌行了个礼也跟着她们退出殿外,这才刚走几步,东临帝的声音又在身后传来:“凤歌,你留下。” 皇太后和皇贵妃也停下了脚步,看了凤歌几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往殿外走去。 凤歌转过身又走回了龙榻旁,轻轻唤了声:“父皇。” “歌儿,方才昏倒的那一瞬间,我见到你母亲了。她还是那么美,咳…咳…”东临帝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深喘几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你母亲,当初和亲的目的,朕清楚。她是个很善良的很独特的女子,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她。” “父皇,别再说了。今日就先歇着,您累了。”凤歌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觉得东临帝就像是在交代着遗言。 “不,歌儿。你听着,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落入他人之手。因为,宝藏确实存在,这是我们东临国历代国君积累起来的财富,若战事一起,当可作为最大的筹码。”东临帝看着凤歌,凝重的说完这些话。 “父皇,凤歌会记住的。一定会誓死保住。”凤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 “嗯,那我就放心了。”东临帝听到凤歌的保证,这才放心的眯了眯眼睛,接着说:“先退下吧。” “父皇好生休息,凤歌先行告退。”凤歌行了礼便往殿外走去了。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起慕容离轩那天在行宫画的山水图,看起来似是京城的地形图,莫非真的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不对,若是慕容离轩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他不可能不采取行动的。东临帝的寿宴就要到了,过了寿宴,慕容离轩就没有留在东临的理由了。那么,他会在这几日动手?凤歌心里想着越来越接近真相的答案,忧心忡忡的走回了伊兰宫。 怡王府,书房 二皇子穆安清坐在首座上,眼神斜睨着坐在下方的几位谋士,说道:“今日父皇中毒之事大家都听说了吧?” “知道,知道。王爷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啊。”几位谋士赶紧点了点头,这么轰动性的消息,他们当然一早就知道了,也估摸着一定是自己主子做的。 “嗯哼?”穆安清冷眼扫了那个谋士一眼,说道:“不要自作聪明。依诸位之见,下一步该如何?” “依我之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应速速行事。明晚皇上的寿宴就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其中一位谋士说完,其他几位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有多少胜算?”穆安清挑了挑眉头,问道。 “有五成胜算。”那位谋士回答道。 “才五成?”穆安清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头说道。 “王爷,富贵险中求,这五成已经算是多的了,要是错失了明天这个大好时机,恐怕以后连五成胜算都没有了。”谋士顿了一顿,继续分析道:“现今京城守备军已经投靠了我们,宫门守将也有不少投靠了我们,再加上林将军在京城东郊兵营里的十万大军,差不多也就五成了。至于诸位王爷,只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就可以了。” “加上林将军的兵力也只有五成胜算?本王要的是万无一失。”穆安清不满的说道。 几位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一位资质较老的谋士去撞刀口。 “王爷,当年老夫跟着你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此事必定会有风险,若怕失败不如及早放弃。而如今,王爷却前怕狼后怕虎,只会看着眼前的大好时机白白错失。”已经头发霜白的老谋士倒是不怕死,硬是冒着触怒王爷的危险死谏。 穆安清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响才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本王考虑不周。” 几位谋士见王爷终于点了尊头,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几番热闹的谋划起来。穆安清只是偶尔插上几句自己的意见,时不时点点头敲定一个个计划的细节。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等起事一成,他们就是开国功臣。几位谋士在心里盘算着。 穆安清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若是谋反成功,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他们通通该死,想着控制他,没门! 明日风云涌。慕容离轩把纸上的一行字看完后,把纸条握在手心微运功便化成了流沙从指缝间流走。看来,很快就可以回西越了,不知道交给黯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看了看远处突然暗了下来的天空,心里暗道。 ------------ 第四十五章.惊现藏宝图 “主子。”刚想着,黯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慕容离轩回过身来看了看黯,指着不远处的紫檀木椅,说道:“坐吧。” 黯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双手抱拳禀报道:“主子,您让我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继续说。”慕容离轩点了点头说道。 “据我查探,安岚当年已经把东临国的藏宝图拿到手了,只是安岚的父母自杀后,安岚就一直没有把图交给皇上。而后不久,她自己也自杀了。”黯缓缓把自己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藏宝图现在在何处?”慕容离轩眉头微皱问道。 “藏宝图的下落已无人得知,当年的知情者全部都已经被杀了,无处可查。这下可麻烦了,我们这回恐怕难跟皇上交代了。”黯有些担忧的说道。 “查不到就只能猜了。”慕容离轩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那应该还在伊兰宫,东临帝身边已经有人去查探过了,藏宝图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至今尚未寻回。今晚,夜探伊兰宫。” “主子,不妥。”黯听了慕容离轩的决定,摇了摇头,满脸不赞同地说道:“朝阳公主凤歌的武功太厉害了,况且,这里是东临皇宫,总得顾忌着点吧。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就更难以跟皇上交代了。” “嗯,只要凤歌不出声,其他人是不可能发现的。”慕容离轩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接着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黯望着四四方方的桌角,没有出声,他知道慕容离轩决定的事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半响后,黯才望向慕容离轩,开口说道:“若是藏宝图真的在朝阳公主手中,主子准备怎么做?” “无论在谁的手上,都,势在必得。”慕容离轩霸气的剑眉微微上扬,彷佛天下之事尽在他手。 黯紧接着又汇报了一些暗桩刚刚查探到的一些有关联的消息,慕容离轩背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示意黯继续往下说。一直到黄昏用完晚膳,黯才从书房离开。 伊兰宫 凤歌从养生殿回到寝殿后,就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只留阿朵站在寝殿外听候吩咐。她蹬蹬几步就跑进了室内,趴在床边的地上,手伸进床底下不断摸索。半响,她才把那本随手扔在床底的兵书给找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在床上翻看了起来。 前不久在密室已经翻看过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藏宝图在哪里,她到底漏了哪里没有好好看清楚?凤歌一边头疼的想着一边继续看了起来。 兵书上的纸张都是薄薄的,那么应该可以排除夹在纸张中间的可能。兵书上已经半模糊的字眼,连串起来的内容也是行军打仗的细则,凤歌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有异样的地方。凤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把兵书放到阳光底下,想看看纸张里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字,看了半响,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凤歌有些失望的看着兵书,心里想不明白她母亲到底是怎么把藏宝图藏起来的。她甚至把母亲留给她的信翻出来再看了一遍,以为信中会携带着某些暗示性的字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她摸不着头绪的躺在床上看着白茫茫的床幔,脑子更加一片空白,母亲实在太高看她了,给她留了这么一道难题。 凤歌神色恍惚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已经忘记了自己用过午膳没有,满脑子就是想找出兵书中的玄机。躺了半天觉得口渴,凤歌起身走到外间桌子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微凉的茶水,不理会茶冷却后的苦涩,一骨碌灌了一大杯下去,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看着杯沿残留的水渍,凤歌突然想起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很奇特的草汁,涂抹在文字上面可以掩盖住文字,即使在阳光下文字也不会显现出来,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水!没错,就是这样! 凤歌赶紧倒了一大杯水,端起茶杯蹬蹬大步走进了室内,拿起兵书用手指蘸了些水就往书页上擦去,直到湿了大半这才停手,目不转睛看着兵书。又过了一会,水渍都快干了,兵书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难道又不对?凤歌揉了揉自己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叹了口气。 用水不行,莫非是要用血?凤歌脑海中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什么法子都想试一下。 虽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凤歌抱着某种复杂的想法,还是毫不犹豫拿起枕头下的匕首朝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锋利的匕首一划破皮,暗红色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带着一阵很浓厚的铁锈味。 凤歌刚刚蘸了水的手指马上又染了几丝鲜红,小心把指尖的鲜红均匀的涂抹在刚刚干透的书页上。看着黄黄的书页沾染上鲜红的血迹,这是近乎诡异的场景,凤歌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书页。直到血迹半干,书页上才慢慢显现出纵横交错的地图。 这就是藏宝图!凤歌感叹道,这实在太神奇了,要血迹才能显现出来的图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血迹都可以,想必也没有机会证实这个猜测了。 “主子。”阿朵的声音透过房门,穿过层层帷幔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凤歌看了看手中血迹已经消失的书页,快速的合上了书页,把兵书揣进了怀里,这才扬声说道:“进来。” 阿朵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盏烛火,细心地把寝殿内的烛火都点亮了。这才对凤歌行了个礼,说道:“主子,日落了,您该用晚膳了。” “嗯,去传膳吧。”凤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朵应了声,便拿着烛台退了出去。待看见阿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凤歌这才走到外间打开衣柜找了些碎布把手臂上的血迹给擦了。看了看手中沾满血迹的布条,凤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微运功把碎布化为灰烬。决不能,留下任何马脚。 ------------ 第四十六章.强吻 黑色慢慢吞噬了漫天的金黄,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流泻下来的光,除了灯光之下,其他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伊兰宫被入夜的宁静包围着,连宫女太监们的脚步声也渐渐轻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 伊兰宫寝殿内,橘黄色的宫灯下,凤歌身上只着里衣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懒懒的躺在卧榻上,斜睨着来回把洗澡水提出去的宫女们。阿朵站在一旁给凤歌摇着扇子,谷雨时分刚过这天气倒是越来越热了,晚上睡觉都光听到扰人的知了在树梢上高声的鸣叫。 直到宫女们把浴桶撤了下去,凤歌这才移开了目光,微微侧身转过头看着窗外屋檐下一排排的大红灯笼发呆,被她压在腰后的兵书紧紧贴的她的后背,硬硬的边角弄得她后背一阵发疼。阵阵舒适的凉风在阿朵的扇子下扇出,眼皮子忍不住一下一下拉拢了下来,她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安寝吧。”凤歌伸手示意阿朵不用再扇了,暗暗将兵书收入袖中,这才从软榻上站起身,往室内走去。走到床边,她脱了鞋子,一下子躺了上去,眼皮子更觉沉重了。 阿朵把扇子搁在一旁的架子上,跟着凤歌走了进去,见凤歌躺下了,她把床边的床幔都放了下来,这才灭了几盏宫灯往外走去。 月光透过穿过窗棂照了进来,透过薄薄的床幔照在凤歌的脸上,眼周围一片黑影,可见有多疲惫,寝殿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轻轻地响起。 行宫内,慕容离轩把房间的灯全部灭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感觉暗处的人已经不再盯着他看的时候,他这才小心翼翼把一早准备好的木制假人塞进了被子里。慕容离轩的一身黑衣,瞬间就融入了黑暗中。 慕容离轩谨慎的穿越在宫廷各处,熟门熟路的往伊兰宫摸去,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睛扫视着四周所有的事物,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就这么悄无声息,无惊无险的走到了伊兰宫,慕容离轩站在凤歌寝殿的窗前,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这就是东临国皇宫的守卫。 慕容离轩看了看紧闭着的雕花的窗棂,借着一旁树上知了大声的鸣叫声,掩盖住了他推开窗户时轻微的细响。一个翻身就跃了进去,同样落地无声,黑色的衣服和头发在空中翻出了一道美妙的弧度。 进了寝殿,慕容离轩四处扫视了一下,想了片刻,还是觉得凤歌一定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身边。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凤歌她根本没有发现藏宝图。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特别是她前几天失踪了一整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离轩打定主意便往凤歌的床边探去,没有刻意去放轻自己的脚步,吵醒了凤歌正好。 凤歌盖着鹅黄绣暗幽兰花锦被睡得香甜,要是往日,她早能发现不妥之处了,可是近日都没有好好歇息,她现在真的很累,很累了。慕容离轩一直走到床边,凤歌还是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他径自掀开了床幔坐在床边。 看着凤歌安然入睡的乖巧模样,慕容离轩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睡得太沉了,要是有人来杀她,想必现在已经得手了。 凤歌眉头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人的样子,便一个回旋腿踢了过去。 慕容离轩一个旋身就避开了凤歌的攻势,闪身到外间的椅子上稳稳的坐着,眼睛透过床幔往里边看去。真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待慕容离轩稳稳坐在椅子上,凤歌这才看出来原来是他!凤歌悠悠起身把外衣给穿上,强迫自己忽视那不断在自己身上扫视的色眼,心里却是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真是色胚!凤歌在心里暗骂道,传闻还说他不近女色,那些人都是瞎了眼吗。 “看够了没有?轩—王—爷--”后面几个字凤歌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眼神冷冷的像慕容离轩的方向扫了一眼。 “哦,看够了。”慕容离轩偏生又是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这句话。 “轩王,不知这次千山万水来到伊兰宫,是有何指教?”凤歌语带讽刺的回道。 “嗯,我要藏宝图。”慕容离轩一副理所当然的说出教人哭笑不得的话。 “什么藏宝图,我倒是也想见识一下呢。”凤歌几步走了过去,在慕容离轩对过的椅子上坐下,一脸茫然的说道。她心里有些慌乱,却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被他看出任何端倪,他就奈何不了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慕容离轩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你们东临没有拥有这笔宝藏的能力,你该很清楚。” “东临有宝藏?”凤歌继续装疯卖傻,坚决不承认这个事实。 “呵呵…”慕容离轩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前几步走在凤歌面前,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让凤歌无处可逃,声音带着蛊惑性的说道:“真的不知道吗?嗯?”说完,还轻轻往凤歌的耳朵旁吹了口气,身体不断前倾嗅着凤歌发丝间散发出来的幽然的兰花香。 凤歌看着慕容离轩不断前倾的身子,耳边被一阵暖风吹得发烫,心跳莫名跳的很快,脑子一片空白,忘了反击,忘了藏宝图,忘了身在何处,心里眼里只剩眼前这个男子。气氛越发的暧昧了,这是凤歌所不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凤歌依然嘴硬道。 慕容离轩清冷的眸子滑过一丝怒意,心里只想惩罚她。看着她那倔强的小嘴,慕容离轩带着怒火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当唇碰触到她的唇,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不停的想要寻找更深处的甜美。散发出阵阵兰花香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心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阵阵狂跳发热。 凤歌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慕容离轩疯了吗,他在干什么。唇被他不停的施虐着,撕咬着,像是在发泄着他的不满。凤歌没有推开他,只是任他胡为,是忘了推开,还是不想推开,她已经不想去细分。她只知道,当慕容离轩温热的唇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那是一种她无法控制住的情绪,逐渐占据了她的心神。 ------------ 第四十七章.抢夺 红色灯罩里的烛火突然“噼啪”爆出了烛花,也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暧昧,慕容离轩转身坐回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兵书朝着凤歌扬了几下。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说道:“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你随身携带如此珍视?” 凤歌恨恨的冷眼扫了慕容离轩一眼,用冷若冰霜的语气说道:“是什么,轩王不识字吗?”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马上矢口否认的话,慕容离轩心里一定起疑,倒不如把球踢回给他,看他有何反应再说。 “既然你不知道,不如由我来告诉你。”慕容离轩没有马上去翻看兵书,而是步步逼紧的说道:“这就是藏宝图。” “是吗?”凤歌面无表情的反问了一句无谓的话语,心里却无比的凌乱,去抢还是不抢,如果现在不夺回,藏宝图的秘密迟早会曝光,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个,我先拿走了。”慕容离轩站了起身,东西拿到手准备打道回府。 “轩王爷,我现在如果高喊一声,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凤歌冷冷的说道。 “你不会的。”慕容离轩笃定她不会喊人过来,要是真的要喊,也不会说这句话了。 “哼,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的。”凤歌说着便一个闪身向慕容离轩攻去,身手奇快,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慕容离轩却像是早已料到似的,正面迎上了凤歌的攻势。两人的动作都刻意的放轻,怕惊动了周围的守卫,所以这就成了限制,再高强的内功在此时也根本用不上。 几个回合下来,凤歌都没有在慕容离轩手中讨到任何好处,兵书还是稳稳地在慕容离轩的手中。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开始后悔自己的大意,下手更加急促猛烈的朝慕容离轩攻去。 慕容离轩在不断防守着凤歌的攻势,脚下却不着痕迹的往窗户的方向挪去。凤歌一心想着夺回兵书,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眼神也没有离开兵书片刻。 待慕容离轩已经离窗户不远的时候,只见他一个飞跃避开了凤歌的攻势,乘势也往窗外跃去。这只是顷刻间的事,凤歌只能恨恨的看着慕容离轩的身影没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凤歌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些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起来。整齐的桌椅还坚守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干爽的青草味,敞开的窗户却是他来过最好的证据,凤歌摸了摸空空的衣袖,兵书真的已经被他夺走了,这么轻易地就被他夺走了。 “慕容离轩,别让我恨你,”凤歌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墙上喃喃自语道。心里空落落的,唯一能保护的东西已经被抢走了,她还能做什么。她要怎么跟父皇交代。 片刻后,慕容离轩已经安然回到了行宫,一路上倒是避开了不少守卫,但还算是有惊无险。关上房门后,慕容离轩把揣在怀里的兵书拿了出来,在黑暗中轻轻的翻动着。 靠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仔细辨别着兵书上的字,不时皱了皱眉头,这兵书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还是说,有他没有发现的暗语?慕容离轩疑惑的想着,不断翻看着兵书,还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莫非,这只是幌子?可看凤歌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 实在想不通,慕容离轩把兵书揣回了怀里,躺在床上准备安寝,兵书在手里,秘密迟早能揭开。明天还有场好戏要开锣,这才是他此刻最期待的。慕容离轩冷酷的眼在暗夜中划过一丝狡然。 ------------ 第四十八章.东临帝寿辰之游园 翌日,整个皇宫的人都为东临帝今晚的贺寿宴忙碌了起来,宫女太监们都在准备宴会事宜,后宫嫔妃们则是把贺词背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贺礼看了又看,生怕自己在圣驾面前出错。皇子公主们也早早便起身梳洗打扮,各自备好了贺礼,为今晚的晚宴做好充足的准备。 依照东临的祖制惯例,君王大寿之日,上午要在御花园举行游园会,以示一家和平安详之意,参与的当然只有后宫嫔妃跟皇子公主了。但是今年却与往年稍有不同,西越的轩王慕容离轩也一并邀请参加游园,以表两国邦交友好。 凤歌在地上坐了一夜,回想起了以前的种种,都是她和养母莫妃云一起生活的场景,如果她没进宫,现在的她又会是怎么样。直到清晨的阳光斜斜的洒了进来,凤歌这才回过神来,不再沉溺在回忆中,回忆只能代表过去。 她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一夜都保持不变的坐姿,手脚都已经麻木了,用力敲了几下这才又有了知觉。缓缓走到了房门处,微用力把房门拉开了,有些疲惫的对着候在门外的阿朵说道:“进来吧。” 端着水盆候在门外多时的阿朵这才小心走了进去,一面还说着:“主子,昨晚没睡好?瞧着眼周有些黑。” “嗯,无碍,噩梦罢了。”阿朵正戳中了凤歌的痛处,但凤歌还是一脸平静的说道。说完就没有再开口了,伸手从水盆掬了把水,往脸上抹了两把。脸上暖暖的湿意让凤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拿了旁边架子上的挂着的手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后便走到了梳妆台旁,等着换上“戏服”开始一天的戏剧性的一天。 梳妆打扮一切都妥当之后,凤歌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带阿朵往御花园走去,因贺礼都是晚宴才献上的,所以也就没有带上了。 御花园里,百花争妍斗丽,众妃嫔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打扮得如花似玉,站在花圃中倒还真不知道今日是赏花还是赏美人了。凤歌到了御花园的时候,皇太后跟皇贵妃已经早早就到了,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倒也是很早就到了,其实她来得也不算迟,只是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习惯早到而已。 “凤歌给皇太后,皇贵妃请安。”凤歌施施然走上前去向坐在首座的皇太后和皇贵妃行了个礼,心里琢磨着今日是吹什么风啊,这两位今日竟然早早就到了。 “嗯,平身吧。”皇太后看皇贵妃许久没开口,心里不忍看凤歌为难,于是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 “谢皇太后。”凤歌谢恩后起了身,眼神左右看了一下,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合适。正想着坐偏点,皇太后又开口了:“歌儿,过来坐。”说完,皇太后还指了指搁在她旁边的椅子。 “凤歌谢皇太后。”凤歌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凤歌坐在那里似乎不太合规矩,我还是坐那个角落吧。” “今日也是家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皇太后满脸的皱纹随着她皱眉的动作,更是纠结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怪异。 我们不还站着吗,怎么没说不用按规矩啊。站在一旁的妃嫔心里不满的暗道。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皇子公主们却都个个嘟起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之态。按规矩,圣上没来之前,谁也不能落座,当然,皇太后皇贵妃除外。 凤歌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到底过不过去坐,不过去又找不着拒绝的理由。 正当凤歌在心里盘算的时候,慕容离轩奇迹的出现在御花园,才那么一瞬,就走到了凤歌身旁,双手抱拳向皇太后问安。 “慕容离轩见过皇太后。”慕容离轩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锦袍,就如凤歌跟他初见时那般,冷若寒星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不同,看着慕容离轩,凤歌的思绪慢慢飘远,似乎又回到了那家人满为患的小客栈。 “轩王客气了。”皇太后有些尖细的声音把凤歌的思绪唤了回来,凤歌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看着他发起愣来了。 慕容离轩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语,逗得皇太后咯咯直笑,直到一声“皇上驾到”方才打断了两人间虚伪的交谈。 东临帝三两步已经走到了眼前,除了皇太后,其他人都忙不迭向东临帝行了礼。 “免礼,免礼,今日阳光灿烂,百花开放,正是赏花的大好时机啊。可惜了太子今日府中有事走不开,不能前来了。”东临帝绕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坐在首座正中的椅子上说道。 “轩王啊,不用客气,当一家人就好了。你特意前来贺寿,朕已经是万分欣喜的了。”东临帝又特地对慕容离轩说了一句。东临帝心底倒是盼着慕容离轩早日离开东临,省得他们整天得防备着他。 “歌儿,快坐过来。“皇太后又冲凤歌招了招手,说道。 “皇太后……”凤歌刚想开口拒绝,东临帝突然插了一句:“歌儿,坐吧。” 凤歌看了看东临帝,只好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慕容离轩坐在离东临帝很近的地方,却始终没有看凤歌一眼。 坐的比较远的公主们都春心萌动的悄悄看着慕容离轩出神,月白色的长袍使他平添了几分仙气,冷若寒星的眸子像是深潭一般让人越陷越深。 皇贵妃一边附和着东临帝的话,一边也打量着出类拔萃的慕容离轩,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把静宁嫁给他,倒也是美事一桩。如此耀眼的一个人,也难怪静宁会动心了,坐观全场,除了那脸色千年不变的凤歌,其他公主宫女们看着慕容离轩的眼神哪个不是带着几分春意的。 “轩王倒是一表人才,好像还尚未娶妻吧?”皇贵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本王确是尚未娶妻,好男儿志在四方,业未立,岂敢成家。”慕容离轩四两拨千斤的回道。 “轩王这话说的,自古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的。况且你一个皇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娶亲了。”皇贵妃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好了,轩王的亲事,想必西越帝必有他的安排。”东临帝打断了皇贵妃的话,看了皇贵妃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开口了。 皇贵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东临帝已经开口了,她也没办法再说回方才的话题上了。 “今日花开的这么好,就不要说其他扫兴的话题了。不如让朕见识一下朕的妃嫔们的文采,也顺道检验一下孩子们的功课学得怎么样了。”东临帝岔开了话题,他的一句话也让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 第四十九章.东临帝寿辰之献艺 此言一出,妃嫔们都在下边激动的把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心里想着借此机会定要让圣上眼前一亮,可是脑子却因为心里头的激动没办法静下来作诗。皇子公主们心中无比忐忑,平日若学习,今日定无忧。书到用时方知少啊。 凤歌的目光始终穿过人群看向远处,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只是不想去理会。吟诗作对,都是附庸风雅而已,这里又有几人是真正有实才的。 东临帝坐在首座高高在上把所有人微妙的表情看在眼里,脸色还是不动声色,抚了抚长长的胡子,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不会让朕失望的,就以百花为题,诗词书画皆可。朕就先抛砖引玉吧,作一首兰花为题的诗吧。”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东临帝沉吟片刻便悠悠念了出来,兰花是他此生的最爱,始终不忘那个如兰花一样的女子。 “皇上的诗才真是卓绝,这么久没作诗了,还是能作出意境如此优美的诗。臣妾不才,写一首赞牡丹。请皇上赐教。”东临帝话音刚落,皇贵妃就不甘落后的接着说道。 皇贵妃的文采倒是好的没话说,作为丞相之女,自幼受到熏陶与培养,出口成章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皇贵妃娇媚的嗓音不缓不急的念道,若是细心的人,便可以发现诗中其实带有隐喻。 “好诗,好诗。爱妃真不愧是书香名家出身,就这一首诗,朕不得不甘拜下风啊。哈哈……”东临帝佯作没听懂诗中的隐喻,高兴的大笑出声。 凤歌把皇贵妃的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也不禁佩服皇贵妃的心思缜密,才思敏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作出一首意境优美内容含有隐喻的诗句实乃不易。 皇贵妃诗中暗把自己比作牡丹,牡丹开放乃是万花之王,暗喻后宫之内无人能媲美她的芳华,东临帝该把她立为皇后了。 “哀家这个老太婆就不参与进去了,人老了脑子转的也慢了。”皇太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母后是不想打击到孩子们,儿臣明白。”东临帝余光扫了慕容离轩一眼,一脸微笑的说道:“轩王,你可是我们东临国的贵客啊,不妨作一首诗让朕这些不成器的子女都开开眼界。” 慕容离轩不动声色看着东临后宫的风潮暗涌,被东临帝点名,这才说道:“离轩不才,望在座各位多多指教。”说完站起身朝四周客气的拱了拱手,接着把心中早已拟好的诗文念了出来:“此是幽贞第一花,不侪桃李只云霞。采香或可通来径,更写春山一片遮。”没等众人反应,念完便又坐了下来。 “好诗!”东临帝鼓掌笑道。 “轩王的文采着实不凡,真是年轻一代的俊才啊。”皇太后也开了尊口赞道。 “皇上,不如让朝阳公主也作一首吧。”皇贵妃略带撒娇的语气对东临帝说道。 “嗯,也好。”东临帝抚了抚他长长的胡子,说道:“歌儿,朕还未见过你写的佳作呢,借着今日这时机,你便随意作一首吧。” “是,父皇。”凤歌不想出头,但是被点到名,也由不得自己拒绝了,只得硬着头皮想了一首自认为不错的诗。 “九畹齐栽品独优,最宜簪助美人头。一从夫子临轩顾,羞与凡葩斗艳俦。”凤歌清亮的声音缓缓念了出来。 “好一首婉约派的诗。”东临帝欣慰的赞赏道。 皇太后也爱怜的摸了摸凤歌的头发,良久没有开口,凤歌静静坐着,任皇太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在众妃嫔准备开口显露才能的时候,皇贵妃又一次打断了她们的念想。皇贵妃笑吟吟的说道:“皇上,太后,前个儿静宁学了一支新的舞,听说是游牧民族那边传过来的,很是新颖好看,臣妾都还未来得及看呢。不如,乘着今天人也齐,让静宁出来舞一曲如何?” 东临帝与皇太后碍于贵妃的面子,虽然兴致不高,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慕容离轩听到“游牧民族”这几个字眼,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干而净。想不到,他们的爪牙已经伸进了东临,看来,战争不远了。 静宁公主换上了一身粉红色的舞裙,露出了白净的胳膊和肚脐,头发只挽起一部分,剩下的都披在肩头,只垂至腰部。看得众人不禁惊叹,这也穿的太少了吧,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皇贵妃则是一脸骄傲的看着静宁,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静宁。 静宁跟着美妙的乐曲在花圃间翩翩起舞,举止投足间有无尽的魅惑,风情万种的把花园里的百花都比了下去。静宁一边跳着一边向慕容离轩所在的方向抛媚眼,明眼人都知道了静宁的意思,但慕容离轩就是纹丝不动,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淡然坐在那儿。 凤歌眼里划过一丝讽刺,慕容离轩是何等人,怎么会被肤浅的表象所迷惑,他什么样的倾城绝色没见识过。 一舞完毕,众人早已惊呆了,这游牧民族的舞蹈热情开放,舞起来就像一只翩蝶,让人移不开眼睛。 “父皇,父皇,儿臣跳的不错吧?”静宁公主飞快跑了过来,抱着东临帝的胳膊撒娇道。 “女孩子家,穿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没看到还有贵客在吗。”东临帝拨开了抱着他胳膊的小手,一脸严厉的指责道。 “父皇……”静宁公主委屈的撅起了嘴,低低地唤道。 “轩王,静宁跳的怎么样?”静宁公主下一刻又恢复了力气,对着坐在一旁正在低头喝茶的慕容离轩说道。 “公主跳的不错。就是……比某人差一点。”慕容离轩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 “谁比我跳得好?”静宁公主都快气的跳起来了,自己喜欢的人否决了她一切的努力,真想杀了那个跳得比她好的人,幸而皇贵妃在一旁猛拉着她。 “朝阳公主。”慕容离轩波澜不惊的眸子划过一丝狡然,快的让人无法看清。 凤歌冷冷地扫了慕容离轩一眼,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把战火烧到了她身上,这下可解释不清了,她哪会跳什么舞啊。 ------------ 第五十章.宫变前奏 “哈哈……”东临帝一阵大笑声把刚刚紧张的气氛都冲淡了,他来回看了看几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半开玩笑的说道:“歌儿,你会跳舞?父皇怎么不知道。” “回父皇,凤歌不敢有瞒父皇,我确实不会跳舞,也从来没学过。”凤歌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嗯,那轩王又是何以得见?”东临帝又朝慕容离轩问道。 “咳……咳……”回答他的只是慕容离轩急促的咳嗽声。站在慕容离轩身后的宫女赶紧走了过去,添了杯热茶递给慕容离轩。慕容离轩接过茶盏,低头喝了两口,躲开了几道探寻的目光。 “哼……不会跳舞?骗谁呢,瞧那媚态,八成在宫外的勾栏院修炼过不少时日。勾引人的手段可学了不少,怕是跳舞辛苦,懒怠了吧。”静宁公主斜睨了凤歌一眼,语气鄙夷,字句带刺的说道。 凤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发怒的痕迹,静宁说出这些个难听的字句,她这副狰狞的面孔,想必在别人眼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又何必跟她毫无意义的争吵,徒然败坏自己的心情。凤歌自己不着急,别人可都坐不住了,慕容离轩薄唇微动准备说点什么,却被东临帝抢了先。 “静宁!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这些江湖俚语都是哪里学来的。”东临帝虎目瞪大,严厉的看着静宁公主说道。 “静宁,你也真是的,快,快给凤歌道歉。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皇贵妃忙不迭起身,把静宁拉到凤歌面前,一边示意静宁赶紧道歉,一边笑意吟吟的看着凤歌,说道:“歌儿啊,静宁还小不懂事,本宫自会好好管教她,你就算给本宫一个面子,原谅她这一次吧。” 凤歌看了看皇贵妃略带恳求的表情,心里觉得可笑,她们母女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难道她还会看不出来。也罢了,后宫之中,这些事本是免不了的。 “嗯…贵妃言重了,童言无忌,凤歌不会记在心上的。”凤歌虽然不想与她们多加纠缠,话一出口,却还是带着几分讥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静宁公主今年都已经十五了,最迟今年也会赐婚了,还年幼不懂事?可笑。 “贵妃,静宁这般性子,都是被你惯出来的。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她,不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东临帝一向对皇贵妃宠爱有加,这次看来是气极了,连称呼都不同了。真是不得不气,如果只是家宴也就算了,偏生慕容离轩还坐在贵宾席上呢,让他看到后宫不和,岂不是平白被人笑了去。 “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皇贵妃拉着静宁贵在东临帝身前,泫然欲泪的说道。 “这次就算了。”东临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皇贵妃,只见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也实在有些不忍心再去责罚她。 “谢皇上。”皇贵妃这才起身拉着静宁公主坐回原位,只是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一个好好的游园会倒是被搅得乱七八糟了。 静宁公主坐在皇贵妃身边依旧没个安宁,眼刀子不断的往凤歌身上扫去,恨恨的表情满是不甘。 皇太后一直静静的坐着,微微眯着她的老眼看这场闹剧,年轻时候的她什么没有经历过,这些手段只能算是下等的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皇太后心里感叹道。 东临帝正想开口打破静默得几乎压抑的气氛,从远处走来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男子,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穆安以。 穆安以步调匆匆的走了过来,仓皇的行了一礼,就直奔主题的说道:“父皇,儿臣有急事禀报,恳请父皇移步御书房。” “嗯。”东临帝扫了众人一眼,看见的是无数双期盼的眼神,是啊,很多妃嫔都写了几篇诗文想乘此机会出出风头,可是现在看来,都只能是空欢喜一场了。沉吟片刻,说道:“游园会就此结束,晚宴如期举行。”说完协同穆安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哀家也回宫去了,这把老骨头,老咯,坐那么一会儿也嫌累。”皇太后一脸疲惫的说道。 “恭送太后。”一阵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歌儿,去哀家宫里坐坐,哀家让陈嬷嬷给你做好吃的点心。”皇太后看了看凤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是,太后。”凤歌垂下了眼睑,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应了一声后,抬脚跟在皇太后身边,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慕容离轩看着凤歌渐行渐远的背影,也站起了身,在各种目光下离开了御花园。皇贵妃不一会也携静宁公主回宫去了,独留一群被人忽视已久的妃嫔们在原地,各自抱怨了几句,也都散了。 御书房内,许公公泡了一壶武夷大红袍进来,沏了两杯后就施礼退下了。看东临帝与太子殿下一副凝重的表情,想必又有将要大事发生了。 东临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一脸沉重的穆安以,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这么急。莫非是边关有战事起?”这几年时局不稳,有战事倒也不稀奇。 穆安以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说道:“非也。儿臣此次前来,是关乎朝内的事情。” “哦?说。”东临帝点头示意继续他往下说。 “父皇可留意过二弟?”穆安以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安清?他不是一直抱病在身,极少出府门吗?哦,对,今日游园会也未前来参加。”看来东临帝平时真有够不关心穆安清的,连他到了没到也不清楚,长年抱病没出现,也难怪人们会遗忘。不过,这似乎就是穆安清的目的所在。 “儿臣近两年已发现朝中略有不妥,朝中大臣居然私下前去怡王府,实在可疑。于是,便让人一直留意着二弟府中的动静,最近才摸清楚,二弟他,是想篡位。”穆安以一脸痛心的说道。 “此事当真?”东临帝一脸惊异的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一向懦弱的穆安清胆敢篡位?!还是说,他藏得太深了。 “千真万确。他们决定今晚就动手。所以儿臣才急着来找父皇商议。”穆安以心里也是无限挣扎,都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他也希望二弟不要做出这等糊涂事。 “有多少人投靠了他们?”东临帝冷静的问道。 “这个没有准确的名单,他们行事很是谨慎。目前只知道东郊兵营似乎暗中投靠了他们,其他都是几名文官,还有几位皇弟也参与了此事,皇宫内应该也有不少他们设下的耳目。”穆安以凝重的回答道。 “什么?!竟然连东郊兵营也投靠他们了,真是岂有此理!”东临帝龙颜大怒的怒道。 “父皇,您别气坏了身子。”穆安以走了过去轻轻拍着东临帝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安以,你现在马上去,把西郊兵营二十万秘密转移进城内,一定要秘密的进行。让他们再高兴几个时辰,朕非得收拾这孽障不可。”东临帝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是,儿臣这就去办。”穆安以手下一顿,还是没有出言反驳东临帝的旨意,自古有多少皇子皇孙谋朝篡位,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龙椅,是由一根根白骨搭建而成的。 ------------ 第五十一章.万分准备赴宫宴 穆安以带着复杂的心情踏进了他的太子府,没有理会一路向他请安的下人,一路快步走进了书房。魏惟看着自己主子凝重的表情,脸上也渐渐敛起了笑意,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跟在穆安以身后进了书房。 穆安以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沉思着,魏惟不敢随便打扰,安静的站在一旁。半响后,穆安以的表情才轻松了不少,不再绷着脸。 “魏惟,你拿这个兵符去找西郊兵营的主将袁将军,让他秘密把士兵全部转移入城。”穆安以沉吟片刻,继而说道:“从南华门进,南华门的统领当年受过我的恩惠,是信得过的。士兵们都把盔甲换掉,换成平民衣服入城,以防有心之人察觉。至于兵器……” “主子,当年内务府统一造兵器的时候,多做出了一批,便送到了我们府中收着,一直也没去动过,都还是崭新的。您看,是不是?”魏惟机灵的脑袋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事,也就略略提了一下。 “嗯,就这样去办吧。”穆安以点了点头,说道。 魏惟接过兵符领命退下了,走出书房便使人去备马,匆匆往府外走去。 京城内风潮暗涌,街上的人们却依旧平和,他们只管自己吃饱穿暖,朝中大事私底下倒也会议论一番,但从不放在心上,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一匹黑马突然快速的从街上驰聘而过,带倒了不少摆在路边的摊子,人们指着乱成一片的摊子,小声交谈了几句后,便都散了。一切都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凤歌跟在太后身旁慢悠悠的走着,不时回几句太后的问话,聊聊然并无太大的兴致。只因太后问的话题实在太琐碎了,她又不得不回答,久了心里难免生了倦意。 “歌儿,哀家没记错的话,你再过几个月就是十八岁了。”太后不知为何话锋一转,问起了凤歌的年龄、 “是的。”凤歌心里揣揣不安的回道。 “嗯,拖不得了,拖不得了。都十八了,再拖可就麻烦咯。”太后摇了摇头,眼里突然泛着光,似是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凤歌不嫁。”凤歌看着太后一脸决然的回答道。头却在微微发疼,这太后跟贵妃今儿个是怎么了,都兴起做媒人了?刚刚说完慕容离轩,转眼又说到她身上来了。 “不嫁?不嫁怎么行,你可是我们东临最受宠的公主,也是我们亏欠最多的一位公主。怎么着也得找个能照顾你的,哀家这才敢下去见你的母妃啊。”太后又把安岚搬了出来说事,不过她不知道凤歌的个性有多么的执拗。 “歌儿不想嫁。”凤歌听到太后把她母亲都搬了出来了,声音也放软了一些,低低的回道。 “莫非,歌儿是有心上人了?瞧哀家真是太糊涂了,都忘了问你是否有心上人了。”太后的想象力也确实让人佩服不已,思维跳跃也快的不像年老之人。她继续喋喋不休的说道:“歌儿,你跟哀家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哀家一定给你做主赐婚。” “没有心上人。”这太后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突然觉得这条路太长了,凤歌现在只想早点走到慈宁宫,好让她逃开这个话题。 “歌儿怕是不好意思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哀家当年啊……”太后接着就说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旧事来了,凤歌心底松了一口气,年纪到了,就是怕被人乱点鸳鸯谱。要是圣旨真的下了,她也只能现在就逃出宫去了。 跟太后一起用完午膳,太后已经累得不行,自个儿回寝殿睡午觉去了。凤歌只能带着阿朵在慈宁宫乱逛,没办法,太后有命,让凤歌随她一起赴宫宴。百般无奈之下,就有了现在的闲逛。 慈宁宫的建筑美观程度仅次于养生殿,大大的花园几乎有半个御花园那么大。长长的回廊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龙,俯卧在花园中央,走在回廊上,四周的美景尽收眼底。 凤歌此时心里有些茫然,慕容离轩一离开东临,也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舍吗?当然有,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东临帝跟穆安以的关爱,她很感动也很感激。但她很清楚,她继续待在东临皇宫的后果,恐怕到最后东临帝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不得不给她赐婚了。 凤歌生平就痛恨盲婚哑嫁,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想必是惊世骇俗了,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被多少文人骚客争相写诗暗骂。所以,她对谁都没提过。 她不止痛恨盲婚哑嫁,她还痛恨一切没有人权的条规。人生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为什么有些人就能生来便高贵?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她也从不认为自己作为公主,比别人高贵多少。 凤歌靠在香樟树上,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思绪跟着高空飞翔的燕子渐渐远去,想寻找初初的自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凤歌的沉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看着太阳开始西斜,应是许久了。 “奴婢给公主请安。”一名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跪在地上向凤歌行礼,声音脆生生的,说话节奏却很快,一听便知她是爱动且没耐心的人。 “太后醒来,请公主您过去呢。”果不其然,没等凤歌发问,那名宫女就心急的说了出来。其实太后传召,实属稀松平常之事,并无需如此着急。 “嗯。”凤歌低低应了一声,抬脚往慈宁宫正殿走去,身后的阿朵和那名宫女忙不迭也跟了上去。原处只余凤歌方才靠过的香樟树留有余温,空有余温,人已不再。 行宫内,慕容离轩手执兵书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着,他手里这本兵书,正是从凤歌手里夺来的那本。 上午从御花园御花园回来后,左右无事又拿出了兵书研究起来,但是却依旧一无所获。慕容离轩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几丝黯然,心里也有些挫败感,想不到这一本小小的兵书,还真就是难倒他了。 他似是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合上了兵书,揣进了怀里,头也没抬的问道:“什么事?” “主子,该准备赴宴了,那些戏子也已全数上台了,就等主子前去看一场好戏呢。”黯话中有话的说道。 “嗯。走吧。”慕容离轩眸光一闪,站了起身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让礼部官员别忘了带上贺礼。” 好戏,即将开锣。 ------------ 第五十二章.宫宴,宫变 待凤歌随太后悠悠行至养生殿,走入殿内环视四周,文武百官和妃嫔们都已经早早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聊着天。百官居左,妃嫔居右,倒也隔得老远,毕竟还得避嫌。眼尖的几人看到太后驾到,忙不迭站回原位,恭敬的跪下向太后行礼。其他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齐刷刷跪倒在地上,齐声喊道:“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不斜视从中间的走道直直的往龙座旁的位置走去,凤歌脚步不慢紧跟在一旁。四周的人不断打量着凤歌,倒不晓得太后是喜欢凤歌哪一点,脸色千年不变,看着就怪渗人的。 “都平身吧。”太后走上了白玉台阶,在雕刻精致的凤椅上坐下,这才微微抬了抬手臂,示意下边的人都起来。 凤歌站在太后的身旁,高高的俯视了阶梯下边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心里突然有些了然为什么有些人为了龙椅凤座可以争个你死我活了,站在高处,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的确能让人感到无尽的满足与骄傲。权势,是最能让人上瘾的毒药。 “皇贵妃驾到,静宁公主驾到。”一阵刺耳的长音从殿外传了进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着。 皇贵妃一身张扬的大红宫裙大刺刺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低头走在贵妃身旁的静宁公主则显得低调的多了,想必是刚刚被贵妃教训了几句,现在不敢太过张扬了。 养生殿内又是一番见礼,百官跟妃嫔们纷纷向贵妃行礼,贵妃又赶忙走到太后跟前向太后行礼。正待凤歌准备给贵妃行礼的时候,殿门处那如鸭嗓子一样难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皇上驾到,太子驾到。”此次的声音比方才又拉长了不少,像是生怕她们听不见似的。 “哈哈…免礼,免礼。”东临帝一踏进殿门便看到黑压压跪了的人,感觉连空气都低压了不少,赶紧让她们起身了。一边往龙椅走去,一边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眼神掠过二皇子穆安清的时候略略顿了一下,而后移开。 “宣西越国轩王爷进殿……”许公公双手抱袖站在龙椅旁,提高嗓音喊道。 在偏殿等候已久的慕容离轩这才走入了正殿,身后跟着几名西越国的礼部官员,还有几个太监抬着几箱东西跟在身后,应是献给东临帝的寿礼。 “西越国慕容离轩见过东临帝。”慕容离轩这是半弯腰施了一个基本的礼节,他不需要施全礼,只需表示尊敬之意即可。 “嗯,轩王客气了。西越国君给朕的寿礼,朕倒是有几分期待了,可别像往年一样那些俗物来敷衍朕了。”东临帝看着那几个看起来很沉重的木箱,半开玩笑的说道。 “离轩不才,此次的寿礼是离轩一手挑选的。”慕容离轩话听起来虽客气,语气却依旧清冷无波,若是不知他脾性的人,恐怕要说他是不礼貌不尊重了。 “哦?快打开箱子看看,轩王的一片心意哪怕是一片落叶,朕也必定会好好珍藏的。”东临帝扬眉示意下边抬箱子的太监把箱子打开。 太监们听到圣上开了尊口,赶忙伸手把木箱一下子打开了。 箱子里边放了很多布碎,布碎的正中有着几只看起来像珊瑚的东西。但是又不是珊瑚,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倒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大殿内的众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那个东西。 “此物是?”东临帝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想不到人人称他见识广博,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东临帝没有见过的,今天倒是遇见了这么个稀奇的玩意。 “此物是深海里的珊瑚化石。”慕容离轩倒也没有卖关子,或者是夸大其词的宣扬此物的珍惜之处,而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珊瑚化石?这可珍贵了。”东临帝转头对太后说道:“母后,拿一个到慈宁宫去吧。让您看着舒心些。” “好,好。真是好东西啊。还是皇儿孝顺,什么时候都不忘哀家这个老太婆。”太后像是想起些什么,有些伤感的抹了抹眼角。继而对安静站在一旁的凤歌说道:“歌儿,你去把那玩意拿上来,待哀家好好瞧瞧。” 凤歌只得领命走了下去,经过慕容离轩身边的时候,余光偷偷扫了他一眼,不料,慕容离轩也正好看向了她,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凤歌似乎在慕容离轩的眼底深处看到了几分笑意。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吧,凤歌心里轻轻叹了一句。 略弯腰伸手就把珊瑚化石拿在手里,凹凸不平的表面有些刺手,凤歌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又走回了太后身旁,把珊瑚化石拿到太后眼前,让太后尽情观赏着。 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慕容离轩已经在穆安以对面位置上坐下了,大殿的中央也由一群霓舞坊的舞姬在不停的舞动着,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众人了略微放开了谨慎边喝着美酒,边看着舞姬迷人的身影。 穆安以从进殿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过话,似是有些心绪不宁,坐下后便看着大殿某处发怔。凤歌心里感到有些奇怪的打量着穆安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像是几个皇子所在的位置,莫非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咳咳……”一阵咳嗽声非常吵杂的打断了宫廷乐师的乐声,音乐慢慢顿了下来,舞姬们没有音乐伴奏也只能停了下来,有些无措的看着宫廷乐师。 “安清,你这是干什么?”东临帝震怒的呵斥道。心里却很清楚,他的二儿子穆安清,这次是打定主意是要篡位了,这会儿打断了表演,想必是刻意为之。 “父皇,儿臣只是嗓子有些不适。”穆安清听到东临帝的呵斥声。心里越发的发冷,这就是他的父皇,从小到大没有一次真正关心过他。 “二哥,你客气什么,过多一会儿,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可就是你了。”几名坐在穆安清身边参与了这次谋反的皇子们,抬高了声音起哄道。 “孽障,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东临帝双目瞪圆,怒视着他们吼道。 “哟,父皇生气了。父皇大可不必生气,二哥要是登基了,一定会把你封为太上皇的。我们哥几个也会好好“孝顺”父皇的。”孝顺二字被他们咬的特别重,听到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带着嘲讽和讥笑。 “安清,你有什么话要说的。”东临帝眯了眯眼,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儿女众多,不可能个个都顾得周全,平日里他很少去关心他们,想必他们心里是恨他的。虽然事先知道了自己这几个儿子今日会谋反,但事情真正发生了,却比想象中更痛心。 “父皇,对不住了,儿臣想要那张龙椅。”穆安清指了指东临帝坐着的龙椅,看向东临帝的眼神带着几分阴冷。声音透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 第五十三章.宫变(下) 凤歌冷眼看着这一系列闹剧,皇室从来少不了兄弟父子不合之事,这下真是平白被人笑了去。她扫了慕容离轩一眼,只见慕容离轩在原位端坐着,似乎一点不担心被波及。 似是察觉到了凤歌的目光,慕容离轩猝然对上了凤歌的眼神,四目相对,两不服输。最后还是凤歌先移开了目光,不想多作纠缠,继续观察殿内的情况,如非必要,她不会动手的。 “啪,啪。”穆安清双掌一拍,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殿门出顿时涌进了大批带刀的士兵。领头的将领就是东郊兵营的将领,他走到穆安清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一礼,看都没有看东临帝一眼,态度极其傲慢无礼。 “父皇,这皇宫基本已在儿臣的掌握之中,您还是速速妥协了吧,不然待会这帮士兵不小心误伤了您,那可就不好办了。”穆安清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直直看向东临帝,逼得东临帝退无可退。 “二皇弟,有我在这里一天,你就休想坐上皇位。皇位是要有贤德有贤才之人才能担当得起,若你坐上皇位,必是乱世的开始。倒是你,不如就此收手。我会求父皇尽量宽恕你的罪行。”穆安以一脸肃穆的说道。 “呵呵…皇兄不用着急,皇弟待会自会好好招呼你。”穆安清现在显然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就收手,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能是发配边疆了吧。 整个大殿内,恐怕只有慕容离轩姿态还是一样悠然自得,一副兴致颇高的表情悠悠品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妃嫔们早已吓得不敢出声,拼命躲在自家宫女后头,平时的端庄优雅现在是全然顾不上了。从文的官员们早已害怕的缩在大殿的角落里,唯有丞相和一干武将还镇定的坐在原位,静观其变。 恐怕有些人心中早已倾向了穆安清那边,只是不敢贸然下注而已。谁敢拿自己的满门九族的性命拿去当赌注,都是墙头草,心里都盘算着穆安清要是占了上风,就马上表明立场。 东临帝扫视了一下神色各异的官员,心里不由的冷哼了一句,他们的心理,他清楚的很,是时候给朝中注入新鲜的血液了。 “动手。”穆安清冷冷的扫了东临帝一眼,嘴角微微拉出一丝弧度,看着有些冷笑的意味。 话音刚落,有一批黑衣人从天而降,在落地的一瞬间把殿内的士兵全数歼灭了,出手之让人不得不叹服。凤歌往穆安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穆安以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凤歌马上了然这批黑衣人不是东临的人。 凤歌有些神色莫名的看着慕容离轩,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慕容离轩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细微的变化。看来,确实是他的人。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插手这事,真不像他会做的事。 东临帝虽不知这是不是穆安以安排的人,但还是很冷静的坐在龙椅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穆安清却瞪大了眼睛,这帮人实在不好对付,就那么一瞬间就把几百名士兵歼灭了。 东郊兵营的守将有些沉不住气,大声朝殿外喊道:“来人,来人。”喊了好几声,却仍然不见有人走进来。 穆安清像是明白了什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说道:“别喊了,我们,败了。” “败了?怎么就败了?这不还没开打吗?”那将领几乎跳了起来,话不经脑的大声说道。 “想必殿外的人马已经被他们的人控制了,父皇,好手段啊。”穆安清此时心已经死了,过了今天,面对他的会是什么。 “我的好父皇啊,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早就怀疑我了……”穆安清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轻的没办法听清。 一对整齐的皇家亲卫军走了进来,齐齐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向东临帝行礼。 “把他们都押入天牢,择日再行发落。”东临帝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动手押下去。 亲卫军领命起身便走了过去,把谋反的几个皇子押了起来。穆安清也被几名亲卫束着手臂,正准备往殿外押去。 不料,穆安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手臂上的束缚,顺手在亲卫的腰间把剑抽了出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把锋利的刀尖一下子刺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一下没有贯穿,他又施力让刀尖狠狠刺穿了他的小腹。 血不断从穆安清的小腹中流了出来,像泉涌一般瞬间湿了他的银白色长袍,一滴滴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像绽放的梅花一样有种近乎诡异的美感。穆安清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而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二哥”“二哥”几位刚被亲卫押到殿门处的皇子们,一回头就看见他们敬重的二哥竟然自刎了,着急的扯着嗓子大声喊着。手中也不断想挣开被亲卫钳制的双手,可是却无能为力,依旧被人押着出了大殿。 直到许久以后,还能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叫着“二哥”的声音,只是声音越来越远了,渐渐也就消失了。 “父皇。”躺在地上的穆安清弱弱的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呛和苍茫,听着让人不由的心情沉重起来。 “安清。”东临帝心里开始纠疼,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穆安清的命啊,这又是何苦,是为了要他永生永世记住他这个儿子吗? “父皇,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寂静的大殿内只听见穆安清低低的声音在回响,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直至再也没有力气出声。 “宣太医,宣太医。“东临帝看着眼皮已经瞌上的穆安清,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心里的心痛越演越剧,声音带着几丝颤抖的说道。 东临帝起身焦急的走到穆安清身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半蹲下来把穆安清扶了起来。太医踏着匆匆的脚步赶了过来,略略行了礼便开始给穆安清切脉。 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时看了看东临帝的脸色,终于还是叹了一句:“皇上,请节哀。”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AUT ------------ 第五十四章.辞行(东临卷终) 养生殿内的众人都不敢开口说话,静寂的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间。太后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凤歌把指腹贴在太后的太阳穴上,替她轻轻按摩着,疼痛这才减轻了不少,这一举动似乎亦没有惊动众人。 东临帝还在双手发抖的扶着穆安清的尸体,低垂的双眸看不清神色,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的气息却那么浓厚。 “来人,把二皇子送回怡王府,命礼部官员,厚葬。”东临帝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这就是一个帝王的悲哀之处,百姓敬他爱他拥戴他,但是他的家人却都恨着他。 东临帝轻轻把穆安清的尸体放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几名太监进来把他抬了出去。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地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血迹却在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铁铮铮的事实。 “晚宴,就此结束,都各自回宫吧。”东临帝怔怔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异常疲惫的说道。说完,他便抬脚往殿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无力,让人看着心酸。 “东临帝。”慕容离轩突然站了起身,半弯腰向东临帝施了一礼,看见东临帝转过身来,这才继续说道:“离轩明早动身回西越了。” “是朕招呼不周,明儿个朕让太子前去送行。”东临帝略略回过头说了一句,而后继续走了出去。 众人还在惊魂未定,见皇上走了,也都愣愣的朝宫外的方向散去。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开口,怕一开头就触动了自己那根已经经不起刺激的神经。太后和贵妃也乘着辇各自回了宫。 慕容离轩意味不明的看了凤歌一眼,而后也回行宫打点回西越的事去了。没有理会慕容离轩莫名的眼神,凤歌也带着阿朵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顿时空无一人,几名杂洒的太监这才拿着几块破布走了进来,几个人蹲在地上擦拭着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默默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走回伊兰宫的路上,凤歌突然停了下来,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往东临帝寝宫的方向走去。 “回皇上,朝阳公主求见。”东临帝刚换上寝衣,许公公就走了进来通报道。 东临帝听到后停了一会,而后才说道:“传。”一面让旁边的宫女赶紧帮他把外衣给穿上。 凤歌让阿朵留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踏着明黄色的羊绒毯走了进去。进去便看见坐在紫檀雕龙椅子上的东临帝,换了身衣服,看来方才是准备入睡了。 “凤歌见过…”凤歌刚想施礼,却被东临帝一个眼神阻止了。 “你们都下去吧。”东临帝挥了挥手,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下。见众人都退下了,这才看着凤歌问道:“歌儿,可是有什么急事?” “嗯,我明天就离开东临了。”凤歌神色淡淡的说道,却不知这句话在东临帝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离开?为什么?”东临帝心里只认为凤歌是不愿留在宫中了,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又要失去一个女儿了吗? “是凤歌的错,把藏宝图弄丢了,所以凤歌应当要负责把藏宝图找回来。”凤歌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离宫的缘由,原本她是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宫,但是现在藏宝图在她手中弄丢了,她必须要负责任找回来。 “怎么会弄丢?你一向小心谨慎的。”东临帝讶异的看着凤歌,问道。 “慕容离轩。”凤歌说出了这个名字,她知道东临帝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东临帝马上了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颇为不赞同的说道:“还是由朕派人去夺回藏宝图吧。朕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慕容离轩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 “必须是我,其他人绝对无法夺回。”凤歌神色坚定的说道。 “那就送给他好了,他也未必能参的透个中的玄机。”东临帝心里还是担心,不愿凤歌只身前往西越。 “父皇认为,慕容离轩的睿智比起凤歌如何?”凤歌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嗯……应是不相仲伯。”东临帝虽不明白凤歌怎么岔开了话题,但还是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凤歌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参透了个中玄机,慕容离轩恐怕用不了多久也能完全参透。到那时,什么都迟了。”凤歌此次的心意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了,她不愿输,亦不会书。凤歌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坚定。 “就算他参透了其中的玄机也没用,必须要用东临皇族的鲜血才能让藏宝图显现。”东临帝摇了摇头,否决道。 “那么,东临皇族的生命将受到威胁。他们不会就此收手的。只要把兵书毁了,藏宝图消失了,才是现在的万全之策。”凤歌继续把其中的利害详细的分析道。 “此行要去多久?”东临帝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毕竟凤歌说的一点没错,整个皇族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到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而去毁掉藏宝图的人选,不得不承认凤歌是最合适的人选。 “时间暂且不定,凤歌想四处游历几年,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东临了。”凤歌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其实最真实的答案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如此绝情绝心的话,她突然说不出口,也是怕说了之后东临帝更是不让她离开了。 东临帝长长的沉默了,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自己小心些,如果不行,就回来。不要勉强行事。” “好的,父皇您多保重,没什么事的话凤歌先行退下了。”凤歌说完已经不敢再去看东临帝的眼,只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真实的想法,也怕心中强压着的不舍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嗯,去吧。”东临帝一日之间似乎老了十岁,原本半白的头发现在几近全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失去生命力一般的黯然。看着凤歌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觉得凤歌不会再回来了,他很想出口叫住他,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哽住一样张口无声。 凤歌默然的退下了,低垂着眸子不敢抬眼看那个让她心酸的暗影。明天她将踏上新的旅程,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盼了那么久终于盼到了今日。可是心里隐隐生疼,却提醒着她,这是被她舍弃的东西,名叫家人。/AUT ------------ 江山如画 ------------ 第五十五章.启程 清晨微弱的阳光洒满了整个东临皇宫,今日各处都是热闹非凡,妃嫔公主们更是自发聚在一块庆祝起来。二皇子刚逝,有什么好庆祝的?只见众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慕容离轩都昨夜已打点好回西越事宜,现在太监们正来来去去把东临帝回赠的物品装上马车。 “主子,收到消息,朝阳公主今日就要移驾玉宁山休养,是东临帝下的旨意。应会跟我们一同启程。”黯站在书桌前,双手抱拳禀报道。 “休养?”慕容离轩指尖习惯性的在朱漆描金书桌上轻轻敲击着,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终于还是来了,慕容离轩心里暗暗感叹道。 在皇宫另一端的伊兰宫里,宫女太监们忙得脚下生风,这不,圣旨刚下,朝阳公主身染恶疾,今日即启程前往玉宁山休养。这一圣旨惊得众人心里讶异不已,昨儿个朝阳公主还是好好的,今晨起身也未见有什么不适之处。但是他们岂敢多问,只得默默收拾朝阳公主出行的行头。 这休养二字何来?这恐怕是后宫妃嫔们心中最大的疑惑了,但朝阳公主面临失宠,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直到午时稍过,凤歌用完了午膳,这些太监们这才把出行的仪仗全部准备妥当。马上就要离开伊兰宫了,也许今生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凤歌神色复杂的坐在书桌前,看着伊兰宫的每一件物品。 书架上的书还有很多尚未看完,这是凤歌心中的遗憾之一。要知道这伊兰宫里收着的书,大部分都是失传已久的古籍啊,凤歌心里估摸着是东临帝为了讨母亲的欢心收罗来的。 “主子。”阿朵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现在能离开皇宫,她心里也满是掩不住的雀跃。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继续说道:“全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启程。” “嗯。”凤歌轻轻应了一声,最后看了这寝殿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门外。 走了那么几步路,便看到了候在伊兰宫外面的仪仗,果然是铺张的很。光是随行宫女便派了近百名,再加上一大群太监,再加上十几车御赐的物品,说是十里锦铺也不为过。 东临帝心里虽然知道休养只是凤歌出宫的借口,但还是忍不住让许公公赐了一大批宝物一同启程。东临帝抬头看了看窗外高挂着的艳阳,凤歌此时应该启程了吧,希望她一切顺利平安,一个帝王像平常人家的父亲一样,担忧着即将要远行的女儿。 凤歌走到驾辇旁,踩着小板凳优雅的上了驾辇,坐在香软的驾辇里,掀起驾辇边上挂着的帷幔,轻声说道:“阿朵,上来吧。” 阿朵欣喜的“噔”一下就上了驾辇,跃了上去后,便乖乖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满脸期待的透过帷幔看着驾辇缓缓而行。 “主子,朝阳公主的仪仗正在我们前头走着,眼看要拐出宫门了。”坐在马车外边的黯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转头向坐在马车里边的慕容离轩说道。 “嗯,跟在她们后头。”慕容离轩半眯着眼,淡淡的说道。 跟凤歌出行的仪仗相比,慕容离轩回国的队伍就显得低调了许多。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辆马车,跟慕容离轩一起来到东临的官员们自是在宫门外候着,谁让他们不够资格随意出入皇宫呢。 终于出了宫门,凤歌余光看了朱红色的宫门一眼,心里松了口气,顺利出了宫感觉空气都是自由的。凤歌嘴角也终于扬起了一丝许久未见的笑意。坐在一旁的阿朵更是伸长了脖子不断的透过帷幔看着跪在路边的百姓们。 “公主万安。”“公主万安。”原本热闹的街道显得越发的拥挤,街道上的百姓们远远看见公主的仪仗,便都跪在街道两旁行礼。一阵阵请安的声音回响在京城的半空中,久久才散去。 凤歌的驾辇在八个壮汉的肩膀上,缓缓出了京城,走到了前往玉宁山的官道上。一走出京城,侍卫们的警惕心就越来越浓,小心翼翼的看着官道两旁,唯恐路边突然蹦出一路人伤害到公主的贵体。跟在后头的一队人马,侍卫们也一早就知道是西越轩王的人马,只是互相说了句小心点,便没再理会了。 “喵,喵。”突然有几声猫叫声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凤歌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袖子里东临帝给她的密旨。 “阿朵,让队伍都停下。”凤歌脸色平淡的对一旁打瞌睡的阿朵说道。 “是。”阿朵有些疑惑的看了凤歌一眼,低声应了一句。 阿朵走出了驾辇,略运功喊道:“公主有命,在此处停下歇会。”用了内力的原因,声音足足传了几里远,听到这话的宫女太监们赶忙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处候命。 “卑职见过公主,请问公主有何要事,需要停下队伍?”侍卫的将领跪在驾辇下,恭敬的问道。 凤歌掀开帷幔走了下去,看着跪在眼前的将领,轻声说道:“让她们都歇会,你们是男子习惯了奔波劳碌,但是这帮宫女却未必受得了,我可不想弄出人命来。” “是,卑职这就让她们原地待命。为防不测,公主还是留在驾辇里吧。”将领低着头说道。 凤歌没有理会将领的话,径自向路旁的树林走去,阿朵自是抬脚跟在凤歌身后。将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站了起身,走过去伸手拦住了凤歌的去路。 “怎么,去解手也不行吗?”凤歌眉头微挑,有些不耐的说道。说完便往树林深处,身后的将领站在原地没有再跟过去。 凤歌带着沉默的阿朵走到树林的深处,越走越深,却依旧没见树林中有人。正想着东临帝是不是尚未安排妥当,就有两个女声从凤歌身后传来。 “见过公主殿下。”凤歌听到这两个声音,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一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而另一名女子看起来则是跟阿朵一模一样。 “去吧。”凤歌似乎看见这两个女子并不讶异,语气淡淡地说道。 阿朵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女子向凤歌施了一礼,而后走出了树林,上了停在官道上的驾辇。 直到看着队伍继续启程了,凤歌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青草香的空气钻入她的肺腑中,浑身感觉畅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自由。扫了一眼还愣在一边的阿朵,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我们走。”/AUT ------------ 第五十六章.一场较量的开始 正午的太阳直直的晒到马车顶棚,马车内顿时一阵闷热难当,被风吹起的窗帘在不断飞舞着,带着热气的风迎面拂来。坐在马车内的慕容离轩却依然脸色未变,似是完全没感到到闷热似的,半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主子,朝阳公主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去了树林中一会儿又准备上了驾辇,继续起程了。”在炎炎烈日下驾着马车的黯,隔着马车帘子轻声对慕容离轩说道。 慕容离轩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伸手掀开了马车一侧的窗帘,朝官道前方看去。刚好看见假凤歌和假阿朵走到驾辇旁,踏上矮凳姿势极其优雅的上了驾辇。慕容离轩放下帘子,眼睛划过一丝兴味,方才两个女子脚步沉重,明显是不会武功。 慕容离轩靠在软垫上,看着摇晃的马车壁,开始沉思起来。想必凤歌跟她的婢女都不在车里边了,应该是成功脱身了,这一招金蝉脱壳使得好啊,把众人都瞒了去。 “黯,让他们都停下。唤随行官员前来。”慕容离轩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离开车队,独自上路。凤歌的目的他很清楚,无非是想要夺回藏宝图,等着她找上来,倒不如自己送上门去。再加上,他的计划,应该也是时候开始了。 “微臣叩见王爷。”听到传话,随行官员们都赶忙走了过来,尊敬的跪在地上请安。唯恐自个儿一个大意,惹恼了素来冷酷无情的轩王爷。 “嗯,都起身吧。”慕容离轩掀开马车帘,半弯腰走了下马车。继而说道:“这时候唤你们过来,是有要事宣布。” “王爷请说。” “本王要独自上路,你们都先回西越吧。父皇那边我自会去交代。”慕容离轩双手在身后交握,淡淡的说道。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是。”官员们面面相觑,愣愣的应了一声。半响后像是才听清楚慕容离轩的话似的,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慕容离轩没有再看官员们的表情,对他而言,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抬脚便朝树林中走去,黯赶紧抱剑跟在后头。官员们睁眼看着慕容离轩的身影没入了茂密的树林中,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让队伍重新起程。 茂密的树林里,偶有几缕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宣泄下来,地上的杂草长到了及膝高,可见此处已久无人迹涉足了。一个粉色的身影跟在一个白色身影后边,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阿朵,不问为什么吗?”走在前头的正是身穿白色罗裙的凤歌,她一边拿树枝在前边拨开扰人的杂草,一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主子,阿朵的确是很想知道。”阿朵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很聪明的保持了缄默。如果好奇心太大,根本不可能在凤歌身边待到现在。既然凤歌现在主动提起,想必是想告诉她什么吧。 “聪明的丫头。”凤歌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而后自己也愣住了,发觉自己自从离开了皇宫,笑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皇宫那个地方,埋葬了多少人的灵魂,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埋葬了多少人的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回宫了。 “阿朵,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乐的。”凤歌心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一句感慨,对阿朵说道。 “阿朵知道主子是为了我好。”但我更想跟主子一同欢喜一同忧,阿朵在心里低喃道。 “或许吧。”凤歌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她确实没有为阿朵做过什么,倒是阿朵一直以来尽心尽责的为她打点好一切。 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茂密的树林再一次陷入了寂静,静得只剩鸟叫声和她们的呼吸声。绣花鞋踩在杂草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土,白色罗裙的裙边也被缠上了一些草屑,但它们的主人却浑然不觉,或许是看到了也不想理会,继续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了许久,凤歌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水流声,应在不远处就有一处溪流。不及多想便抬脚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现在已入夏季,即使是在阴凉的树林中走着,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走了几十步的脚程,一处清澈见底的小溪便出现在主仆二人的眼前。凤歌走到溪旁的石块上坐下,丝毫不介意石块上面盖满的青苔和落叶。凤歌半弯腰把手伸进了微凉的溪水中,浑身上下的燥热顿时减轻了不少。 阿朵半蹲在小溪旁,拿出方才凤歌交给她的水壶,咕噜几下就装满了水。阿朵细心的把壶口擦干净之后才递给了凤歌。 凤歌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几口,姿势说不上非常优雅,但也不见得粗鄙,只能用自然二字来形容。离开了皇宫,言行举止上也没有那么多束缚,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这才是一个人该过的日子。 “动作可真,比我想象中要早啊。”凤歌接着喝了几口突然就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用内力把声音传到了远处。 听到凤歌的话,阿朵赶紧站了起来,眼睛警惕的朝四周扫去,却依旧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看来她的武功真的比主子差太多了,阿朵在心里叹了一句。 两条身影从凤歌身后冒了出来,阿朵紧张的看着来人,没想到竟然是轩王和他的侍卫,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没想到你也一早料到我会来。”慕容离轩听到凤歌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心里有些不甘的说道。 “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说是赌一把罢了。”凤歌像是没察觉慕容离轩的怒意一般,拿起水壶又喝了几口,语气淡淡的说道。 阿朵有些摸不清头绪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只觉得一阵头疼,不敢开口问又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里再怎么凌乱,她还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似是终于休息够了,凤歌拧好水壶站了起身,没有看向脸色发黑的慕容离轩,对愣在一旁的阿朵轻声说道:“走吧。”说完便率先往前路走去,白色身影渐渐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绿色里。 “主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黯开口唤了一句。 “跟着。”慕容离轩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寒冰,声音带着丝丝寒意说道。/AUT ------------ 第五十七章.茶棚遇险 凤歌抚了抚滑落到前额的几缕青丝,余光扫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慕容离轩没有跟上来,那她就不得不再另想办法接近他了。藏宝图还在他身上,不管他跟着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着机会得下手把图给毁了。 树林中只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片几近诡异的寂静中。走在前头的凤歌到底要去哪里,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一心想着怎么把慕容离轩手里的图给毁了。慕容离轩一脸清冷的看着前方的白色身影,眼神有些复杂的闪了一下。 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的更深处,凤歌如今也有些找不到方向了,虽说走哪边都一样可也不能走到深山老林去了吧。看了看太阳都开始西斜了,凤歌无奈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慕容离轩,有些局促的说道:“该往哪边走?” “一直都是你在带路,不是吗?”慕容离轩挑了挑眉头,就是不想看到她太得意的样子,看着真是有些碍眼。 “我不认识路。”凤歌没有急着去反驳慕容离轩话中的暗讽,而是脸色依旧平静的说道。 “你想去哪里?”慕容离轩抬脚绕过阿朵,走到凤歌身前,直直看着她问道。 “均可。”凤歌没有迎上慕容离轩那如深谷一般的眼睛,把头别向一旁,很是随意的吐出了两个字。 慕容离轩心里暗笑,这是什么回答,这回答了跟没回答有区别吗?他有些无奈的向四周扫了一眼,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抬脚往树林的东南方走去。凤歌没有去细问他到底识不识路,将信将疑的跟着走在后头。阿朵和黯抱剑走在最后面,眼睛不时谨慎的扫视四周。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小茶棚,看起来年岁极久的样子,饱受岁月的摧残。就着几根木桩撑着个简陋的平顶白布棚,地面上也没有铺木板,坑坑洼洼看起来很残破的样子,桌椅是随意用几块木板钉成的。 慕容离轩抬脚便走了进去,径自找了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朝着正在灶头忙碌的老人就是一句:“林老头,上茶。” “哟,稀客啊。”那位身穿白色棉麻衣袍在灶旁忙碌的老人转过头来应了一声。 凤歌也走了进去,在离慕容离轩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再一次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又脏又小的茶棚。慕容离轩怎么会认识茶棚的主人,他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茶棚?凤歌心里有些疑惑,但神色依然未变,没有表露出一丝讶异。 林老头在灶旁忙活了大半天,拿了一笼闻起来很香的小笼包和一壶热茶放在凤歌面前的桌子上,看也没有看凤歌一眼,又转过身走了。 凤歌看了正在喝茶的慕容离轩,他一直在喝着茶,对着眼前飘香的肉包子似乎丝毫不感兴趣。凤歌夹起其中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香软的味道马上刺激了她的味蕾,把方才心中那点疑惑也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阿朵和黯也坐了下来,只是没有跟主子们同桌。阿朵一看见有肉包子吃,早就顾不上什么了,大朵颐起来。黯低着头沉默的喝着茶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额上青筋微微跳动着。 “味道还可以吗?”慕容离轩看了一眼还在灶旁忙活的林老头,突然问了一句。 “不错。”凤歌知道他是在问她,也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慕容离轩转过头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凤歌一眼,幽幽说了一句:“看来,林老头做人肉包的功夫有见增长。” “呵呵,小老儿做的还不错吧,瞧两个小姑娘吃得挺香的。”像是要印证慕容离轩的话一般,林老头声音略带得意的说道。 凤歌早在慕容离轩问她话的时候停下了嘴,听他们一说这是人肉包,她心里还有些不信,以为慕容离轩跟这老头是合伙来耍她的。她拿起筷子,一下子把包子分子了两半,一颗眼珠子咕噜噜滚到她的手边。正好看见这一幕的阿朵尖叫了一声,竟然晕阙了过去。 恶…恶…凤歌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扶着柱子吐了起来,心里不断怨念,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人啊,在这荒郊野岭卖人肉包子。等等,她脚底下踩的是什么,凤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看到的是几根森森白骨,她一下子跳开了,有些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想到阿朵还在茶棚里,有些不放心,又赶紧走了回去。 “林老头,说吧。这次的目标是谁。”慕容离轩冷眼扫了林老头一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 “呵呵。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林老头笑道。 凤歌一只脚刚踏入茶棚,便感觉到有阵细微的破空声,像是弓箭所发出的声音。她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一个回旋,伸手将眼前飞射的箭猛的一下抓住了。 从树林中涌出十几名黑衣人,瞬间就把凤歌围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只见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齐齐向凤歌攻去,凤歌暗道一句,不妙,银针不在身上。 黑衣杀手们可不管对方手中有没有武器,能成功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凤歌拼命闪躲着不断袭向她的刀剑,幸而她的轻功还算不错,一时黑衣杀手们竟也奈何不了她。 这么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凤歌心里有些无奈的想道。这一分神,竟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左边手臂上挨了一剑,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把白色的衣袖染红了一大片。凤歌顾不上手上的剧痛,继续闪避着攻势,只是行动明显慢了不少。 情急之下,凤歌看到了地上的沙石,一个飞踢腿把小石块踢到半空,而后速的握在手心。刷刷一把毫不留情的对着黑衣杀手的死穴击去,可是竟通通被黑衣杀手躲了过去。 正当凤歌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黑影手持一把龙纹剑插进了打斗,凤歌细看过去,原来是慕容离轩。看到慕容离轩眼神的示意,凤歌退出了战圈,站在茶棚外边看着慕容离轩用他那把龙纹剑,把一个个杀手都歼灭了。温热的鲜血喷在慕容离轩如同雕刻般的脸庞上,如同修罗再世,不断收割着黑衣杀手们的性命。/AUT ------------ 第五十八章.不要动我的人 一阵腥风血雨的厮杀之后,黑衣杀手被慕容离轩手中的龙纹剑全数歼灭了,慕容离轩身上的黑色锦袍也被染上了黏稠的血,他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带着阵阵血腥味走回了茶棚。 “林老头,不要动我的人。”慕容离轩冷眼扫了林老头一眼,用传音入密说道。 “轩王爷也知道,道上的规矩,小老儿实在是没办法不接。放心,老规矩,逃过一次的人,我绝不会插手第二次。”林老头赶紧赔笑道,显然对慕容离轩有些许畏惧。 慕容离轩听到这话,没再开口,伸手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外衣,拿起就往树丛后走去。凤歌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慕容离轩的背影,他又救了她一次,她又欠他一份人情。 “唔。”阿朵这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扶着额头站了起身,想起方才吃下去的那几个人肉包子,感觉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醒了?”凤歌走了过来,语带关切的问道。 “主子,你没事吧。”阿朵这才往茶棚外边看去,十几个沾满鲜血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满地的鲜血让人联想起屠宰场。 “没事。”凤歌应了一声,看阿朵没事了,她也就放心了。眼睛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黯,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认识林老头的?他是什么人?”说完,还朝林老头那边看了一眼。 “几年前,我跟主子路过此地,攀谈了几句也就相熟了。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实在不太清楚。”黯避重就轻的说道。 其实在凤歌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就已经知道黯不会如实回答她的,但她多少可以推断出几分其他的。正当她想再套多点话的时候,就见慕容离轩已经换好外衣走过来了,只好作罢。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沉暗下来,天边的那抹残红也逐渐消逝了。慕容离轩换了一身月白色云纹罗衫,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乘风走过来倒有几分飘然脱俗的感觉。凤歌有些不习惯的撇开了眼睛。 慕容离轩刚走进来,就有一只白鸽扑翅飞到了凤歌身旁的桌子上,恣意的整理起自己的毛发来。凤歌在心里暗暗揣度,这白鸽应该是给慕容离轩送情报的。慕容离轩走了过来,从白鸽的腿上解下了一张卷起的小纸条,证实了凤歌的猜测。 慕容离轩展开纸条一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看完后又看了凤歌一眼,问道:“你想知道你离开后,东临皇宫的情况吗?” “不想。”凤歌几乎是反条件性的说道。都已经离开了,知道又能怎么样。 “真无情,难道你离开的时候,就不担心你父皇身上的毒?”慕容离轩知道凤歌心里肯定还是担心东临帝的,只是在她心里,自由更重要。 “我父皇怎么了?”凤歌有些急切的问道,心里却又在怕听到病危两个字。从出宫到现在,她虽然嘴上没提,但内心深处却是担忧着东临帝身上的毒。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慕容离轩一眼看穿了。 “自己看。”慕容离轩很大方的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凤歌赶紧接了过来,速的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上书“东帝愈,黑手二。”,凤歌看完顿了一下,东临帝身上的毒终于解了,她是很高兴,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是二皇子下的毒手。人死了,什么恩怨也该了了。要是没死,就凭这一罪名,也够他死几回的了。也难怪他会自刎。 “今晚就歇在这儿了?”凤歌看着慕容离轩轻声问道,嘴角微扬的弧度,笑容多了几分真实。突然觉得,慕容离轩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嗯。”慕容离轩又变回了那个冷冷的慕容离轩,语气不带温度的轻应一声。 凤歌扫了一下外面的空地,尸体已经全部被林老头移走了,小小的茶棚里也没有了林老头的身影,至于去了哪里,她就不清楚了。想起方才咽下的半口人肉包子,胃里仍然觉得难受的很,抓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灌了下喉。 “吃这个。”一个白白的馒头出现在凤歌眼前。 “那你呢?”凤歌看着递馒头给她的慕容离轩问道。 “不饿。”慕容离轩说完就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头歪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草草把那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啃了下去,看看天色就完全黑了,凤歌拍了拍手中的碎屑,站了起身对阿朵说道:“我们去捡点干树枝回来。” 凤歌带着阿朵走进了树林,借着最后一丝余光,半弯腰捡着掉在地上的干树枝。 “主子。”阿朵心里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要跟轩王一起上路吗?” “是的。”凤歌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为什么?”阿朵追问道。 “没有为什么。阿朵,你今天怎么了。你以前没那么多问题的。”凤歌看着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阿朵,说道。 “没什么。”阿朵低低的说了一句,便继续低头在地上挑捡着树枝,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凤歌疑惑的扫了阿朵一眼,没再细问。抱起一小捆干树枝,说道:“够了,走吧。”说完便往走出了树林,阿朵低着头跟在身后,脸色看起来有些郁郁不安的样子。 黯远远见她们走回来了,伸手接过她们手中的干树枝,很利落的生起了一堆火堆,四周终于亮了起来。凤歌走了一天,现在也有些累了,但是全身的黏稠之感却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看来,她还是养尊处优了。 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听着有些扰人,但是却很好的驱赶了野兽。黯在离慕容离轩很近的地方打坐,似乎是在运功,又似乎是已经在休息了。阿朵独自坐在阴影处,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凤歌又朝火堆添了些树枝,刚放进去,很就燃了起来。 夜越深,夏虫便越发的热闹起来,争先恐后的高声歌唱起来。凤歌最后不堪疲惫的侵袭,抱着自己的膝盖睡了起来,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梦中,她似乎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绝色女子,站在兰花丛中对她微笑。/AUT ------------ 第五十九章.留在我身边 晨光划破了黑暗,太阳慢悠悠的开始出现在东边的天上,树叶的嫩芽上晨露在还未全部蒸发掉,在清风的抚慰下微微颤颤的抖着。慕容离轩已经早早醒了,跟黯在不远处比划着剑,一招一式充满凌厉的杀机,刀剑交戈的声音打破了树林中清晨的宁静。 凤歌也被这扰人的两个人吵醒了,有些不耐的看了他们一眼,站了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再朝四周瞅了一眼,不见阿朵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阿朵从来不会不给她报备就直接走开的,莫非是去取水了? 待练完两套剑法,慕容离轩这才潇洒的收住了剑势,对黯说了声:“有进步。” “谢主子。”黯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迹,略带欣慰的答道。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凤歌看了一眼正坐在她身边喝着隔夜茶的慕容离轩,问道:“阿朵呢?” “三更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她一个人悄悄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回答凤歌的不是慕容离轩,而是刚刚走过来的黯。 走了?凤歌心里有些狐疑,阿朵到底想干什么?她现在突然觉得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阿朵,那个平时对她百般照顾的小女孩,那个平时话不多的小女孩,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从不知道。 罢了,无论如何这都是阿朵自己的选择,应该要尊重她的选择。或许以后的路,她自己一个人走会更好,连自己都没有一个准确目的地的时候,又怎么能奢望别人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呢。凤歌心里不由自嘲一笑。 “黯,你去打点野味回来。”慕容离轩看了一眼正在独自沉思的凤歌,对着黯吩咐道。 黯应了一声,就拿起剑往树林中走去,身影很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凤歌。”慕容离轩似乎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这忽如其来的亲昵让凤歌有些局促不安。慕容离轩见凤歌看向他,接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那本藏着藏宝图的兵书,说道:“我知道,你算计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夺回这个。如果现在我说,我把这个还给你,你要吗?” 凤歌瞟了慕容离轩一眼,真有那么简单?如果换作是别的人,凤歌还可能有相信的理由,但是这个人是慕容离轩,他下一句话应该就是开出的条件了吧,依藏宝图的价值看来,这个条件肯定不低。 虽知慕容离轩会开出天价条件,但凤歌还是开口问道:“交换的条件呢?” “果然聪明。”慕容离轩赞赏的看了凤歌一眼,直视凤歌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就直说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凤歌听完慕容离轩话,心跳莫名的加了不少,像是出问题了一样,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慕容离轩的直视下,她感觉有些坐不住了,脑子像炸开了一样乱糟糟的。慕容离轩深邃的眸子,像是有特别的吸力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你是什么意思?”凤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脸色虽然未变,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因为心跳太而变得有些颤抖,倒让人分不清她是害怕还是害羞了。 “我有这么恐怖?”慕容离轩眉头轻挑,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神也带着几分冷意问道。其实他并不了解女子的性情,更不知害羞为何物,只知声音颤抖应是害怕所致。 “不是。”凤歌别开了头,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只能再问了他一次:“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三年。三年内,你的身份是我的军师,是我的左右手。三年后,银货两讫,你去留随意。这笔买卖你认为如何?”慕容离轩看见有些别扭的凤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情大好。 “三年?”凤歌总算听明白了慕容离轩话中的意思,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喃喃的重复了一声。 “嗯,就三年。”慕容离轩肯定的说道,顺便还把手中的兵书扬了扬,让凤歌点做决定。 凤歌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觉得这买卖确实不亏,于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继而说道:“但我也有条件,在不耽误大事的前提下,我要有适当的自由。” “没问题。”慕容离轩当即点头同意了凤歌的条件,心里却在暗自欣喜,得凤歌,可谓是如虎添翼。 慕容离轩把兵书递了过去,凤歌赶紧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两眼,确定没有被掉包。这才毫不犹豫的把兵书扔进了火堆里,兵书很燃成了灰烬,凤歌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颗心头大石给放下了,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她就离开,远远的离开。 一幅承载了多少人鲜血的藏宝图,就这样被毁在一把大火之下,如果不毁,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为此而付出鲜血。凤歌为什么会毁得如此干脆?因为她已经不需要这张图了,藏宝图早已刻在她脑海里,过目不忘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慕容离轩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凤歌把兵书给烧了,藏宝图也彻底消失了。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凤歌,心里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 黯这时已经走了回来,手上拎着几只野兔,已经处理干净了,想的倒是周到。黯娴熟的把野兔放在火堆上面烤着,很就香飘四溢,惹得凤歌饥肠辘辘的胃更加剧烈的发酸。 把一顿香嫩的烤兔肉吃完,也没有休息,三人拿起行李就继续上路了。 凤歌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这一路上看到不少江湖中人,莫非近期有什么江湖盛事。凤歌没有刻意去打探消息,当然不知道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即将在东临青云城举办一事。 又走了整整一天,凤歌没有抱怨分毫,疲惫是当然的,但对于习武之人,这点疲惫倒还算小事。远远便看到高高的城墙,今晚终于可以进城休息了,这两天最受不了的就是胃,天天吃淡而无味的烤肉,导致她现在看见肉就想吐了。 凤歌走进城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城门处的几个大字,如忆城,有些奇怪的名字。怎么一个城池的名字取得脂粉味这么浓?心里带着小小的疑惑,脚步继续往如忆城里走去。/AUT ------------ 第六十章.诡异的如忆城 凤歌走进城门,心里顿时忍不住惊叹了,她还以为自己走入了别人的梦境。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花海,无论是街道还是屋宇之上,都有一盆盆娇艳欲滴的鲜花置于其上,视线之内,都是各种鲜艳的花。 慕容离轩眉头微皱,扫了几眼眼前这副奇怪的景象,半响后对黯说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黯很消失在街角之处,慕容离轩和凤歌还站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久久无言。看到眼前这番美景,凤歌本该心情愉悦,但不知为何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鲜艳的过分的鲜花,心里的不安之感越发的浓烈。 “这座城,有些诡异。我们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你有没有发现这座城竟然没有女人跟小孩?”凤歌轻声对慕容离轩说道。心里越想越诡异,就算现在已近黄昏,但也不可能一个女人或者小孩都看不到啊,再看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男人们,总觉怪异的很。 “发现了。还是等黯回来再说吧。”慕容离轩看向四周也眼神也越发的发冷。话刚说完,黯就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一脸挫败的说道:“主子,实在没办法打听到消息,这儿的人,都怪怪的。” “嗯。预料之中的事。”慕容离轩看着路上走来走去的人们,感觉这些人有点像没有灵魂的傀儡,自然是套不到什么有用的话。 “那接下来怎么办?不如我们乘城门未关,先出城吧。这座城实在太诡异了。”凤歌看着慕容离轩的眸子,轻声说道。倒不是她怕了,只是觉得麻烦能少就少点吧。 “你认为,我们走的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慕容离轩当然明白凤歌的想法,只是既然麻烦找上了门,能解决掉自然最好,不然麻烦一直会存在。慕容离轩说完就往前走去,凤歌和黯只能抬脚跟在他身后了。 街道两旁没有热闹的叫卖小贩,也没有人来人往,稀稀疏疏的路人走的匆匆忙忙。那些人连说话声都是刻意压低的,四周显得没有生气,反而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郁。凤歌心里越发的谨慎起来,连街上一个老鼠洞她都多扫了几眼。 慕容离轩突然停下了脚步,凤歌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两层高的小客栈。凤歌跟着慕容离轩走了进去,没有小二走过来招呼他们,他们径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黯一坐下,就抬声喊了声:“小二。” 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只有一位糟老头坐在柜台上拨着算盘珠子,整个大堂没有见其他客人用餐。像是没有听到黯的喊话似的,那位糟老头还在低头算着手中的账本。凤歌心里暗道,根本就没有生意,还有什么账本好算的? 凤歌手微动,准备起身走过去,刚站起身,纤细的皓腕就被慕容离轩一把抓住了。慕容离轩对着凤歌摇了摇头,示意一旁的黯过去看看。凤歌只好又坐了下去,看着黯一步步往柜台走去。 黯大步走到了柜台,那手中的宝剑敲了敲柜台,礼貌的开口问道:“有吃的吗?掌柜的。” 那老头这才抬起头,朝着凤歌的方向咧嘴一笑,声音怪异的说道:“有。”说话的时候,脸上垂着的肉瘤跟着一颤一颤,看起来煞是吓人。 当那老头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他的脸上满满都是一个个肉瘤,看起来无比的恶心,特别是他还对凤歌笑了一下,凤歌强压住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心里暗自决定待会一定不吃肉了,实在太恶心了。 黯接着又问了那老头几句话,老头却没有再回答他,径自跑到后边的厨房,应是给他们准备吃的去了,黯只好折了回来。 不一会儿,那老头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走在他们坐着的桌前把托盘上的才给放在桌上,看也没看一眼就走了。凤歌打量了一下桌上的才,一盘看起来黑乎乎的,另一盘看起来绿绿的,倒像是某种青菜。凤歌这会儿学精了,见慕容离轩没有动筷,她也纹丝不动看着形状奇怪的菜,越看越奇怪,怎么是条状的? 慕容离轩犹豫了一会,还是用筷子夹起盘子里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喉咙滑动了几下,吞了下去。 凤歌看着慕容离轩吃完,总觉得这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挺恶心的,真的没事吗?凤歌睁大眼睛看着慕容离轩又吃了一条下去。黯也默默夹起一条,在一旁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看不出任何不妥。 那一盘绿绿的不明物,也被他们两个人吃光了,凤歌还是没有动筷的打算,她宁可饿死,也不想吃看起来这么恶心的东西。慕容离轩和黯已经把那两盘东西吃完,喝了杯早已冷掉的茶水。 待慕容离轩喝完第三杯茶水,那老头终于又出现了,慢悠悠的走到柜台前,继续拨弄着他那少了几个算珠的算盘,头也没抬说了一句:“楼上有房间。”说完,又不再开口了。 慕容离轩跟凤歌对视一眼,一起站起了身走上了楼,黯手中拿着剑一直是蓄势待发之势。走上楼梯,看到一条狭小的走道,走道两旁的门都打开着,三人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这才各自走进了一间房间。 凤歌走进了位于中间的房间,慕容离轩和黯分别进了凤歌旁边的两间房。凤歌细细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了没问题这才放心坐了下来。此时已入黄昏,橙红色的夕阳毫不客气的洒进了房间,房间才不至于太暗。 窗外临街,却依然没有感觉到丝毫吵闹,凤歌坐了一会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了一眼,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凤歌揉了揉发紧的额头,走到门边把门关上了。 这几天也没好好睡过,凤歌边打着呵欠,边躺了上床。一阵无色无味的轻烟钻入了凤歌的鼻翼,凤歌不安的翻了个身,继续陷入了香甜的梦乡。/AUT ------------ 第六十一章.暗夜惊魂 夜色渐浓,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悄悄摸进了凤歌的房内,渐渐朝床边走去。待黑影走近了床边,躺在床上的凤歌突然弹坐起来,抬手便朝来人攻去。黑影身形一闪,堪堪避开了凤歌猛烈的攻势。 凤歌早知这如忆城有问题,她怎么可能安然入睡,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凤歌手握床柱,一跃跃出了床帐,顺势又往黑影攻去,下手丝毫不留余地。 “是我。”低哑的声音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听到慕容离轩的声音,凤歌这才收起了攻势。 “有事吗?”凤歌不明所以的看着慕容离轩,问道。 慕容离轩没有直接回答凤歌的问题,而是走到窗前往窗外望去,凤歌不明白慕容离轩在看什么,也走了过去站在慕容离轩身边,透过窗棂望向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星月也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黑的不见一丝光亮。凤歌疑惑的看了慕容离轩一眼,不明白他过来看什么。慕容离轩不言,示意凤歌继续看。 凤歌转过头继续打量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耳朵也没闲着,用内力打开了灵识,让耳朵可以听得更清楚些。侧耳倾听了一会,凤歌似乎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都朝一个方向走去了。眼睛继续往窗外张望着,这次可以看见几个人头在黑夜中涌动。看来,那些人都出洞了。 “现在怎么办?”凤歌轻声问道。她现在既然答应了慕容离轩,三年内做他的左膀右臂,自是按他的想法行事。 “跟着走。”慕容离轩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说完,往房门的方向扫了一眼,示意凤歌跟他一起出去。 走出房门,就见黯站在门外的黑暗处,一身黑衣跟黑夜几乎融为一体。见慕容离轩跟凤歌走出来,黯朝凤歌轻轻点了个头,而后一起走下了楼梯。 三人无声无息走出了客栈,在客栈内没有发现掌柜的人影,想必也是跟着那群人去了某个地方集中了。 站在街道旁,正不知往哪边走才好,就见街道转角处就走出了几条人影,三人赶忙将身影隐在暗处。等那几个人走过去了,凤歌等人这才悄悄的跟了上去,不敢跟的太近,怕被那些人察觉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四处都静悄悄的,前面几人走路竟然也轻的像没声音似的,凤歌小心隐着身影慢慢跟在后面,这时她已经跟慕容离轩他们分开了,毕竟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了,不过凤歌还是可以肯定慕容离轩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为什么心里有这样的笃定,凤歌心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面那几人似乎遇上同伴了,于是一行人又多了几个,凤歌还是隐去气息小心跟在后头,现在走了好一会了,凤歌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带着她兜圈子,莫非被发现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看这几人虽然有些武功,但不至于强到能察觉她的存在。 兜兜转转走了七八条街,凤歌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她的隐藏也越来越困难,谁让这群人中没有女子呢,她一个女子一眼就会被发现,没有办法混进他们中间去了。凤歌只能举步艰难的一步步继续跟着,只是这会儿是隔得老远跟着他们。 似乎终于到了他们集会的地方了,一大群人集聚在位于城中心的空地上,没有点燃火把和灯笼,就这么一大群人站在黑暗中,看着有些像一大群牛头马面夜游的场景。 凤歌没有再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正想着慕容离轩怎么还没出现。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凤歌侧过头,果然是慕容离轩和黯。她没有问慕容离轩刚刚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问了也是白问,一会也许就能知道了。 凤歌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慕容离轩也默不出声的看着,眉头时不时皱了一下。前方的人群开始有些骚动,却仍然没有人开口说话,死寂一般的寂静,让人感觉更加的恐惧。 “哗,哗,哗。”一声怪异的叫声划破了这寂静的黑夜,一只大鸟从天而降,落在人群中央的高台上。前方的众人黑压压全部跪了下来,无声的行了一礼,依下跪时候整齐的动作看来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呜哈哈哈……”从大鸟上跃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老妇人,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影,猖狂的怪笑了几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凤歌也不由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太过黑暗的力量,让她一时有些不适。 “谢然,那几个人怎么样了。”红衣老妇坐在台上唯一的椅子上,幽幽的问道,语气有说不出的阴冷,感觉就像一条毒蛇在吐舌红信子。 “已经全部照主人的吩咐,让他们陷入了沉睡状态。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人群中,领头的一个男子语气恭谦的回道。由于离得太远,凤歌也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 “把那女的抓去充后宫,另外两个男的,绑起来,交给买家。”红衣老妇眼睛划过一丝猥琐,而后又恢复了先前的阴冷。 “是,一切都听主人的吩咐。那……是不是可以让兄弟们……”那叫谢然的男子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支支吾吾的无法听清。 “其他人可以去。你留下,先把那女的先给爷弄来,嘿嘿……那小身段小脸蛋,可真让爷忍了一整天了。”红衣老妇,哦,不,应该是红衣男子说到最后满脸猥琐的笑了几声。 红衣男子的话一说完,全部人都像炸开了锅似的轰动起来,异常急切的往不远的院门走去。凤歌没办法看清院子里面有什么,她只知道,那群男人进去不久后院子里就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哭叫声,哭喊声充满悲戚绝望。一声叠一声,不止一个女人在哭喊。或许这就是这座城没有女人的根本原因了。 凤歌感到一阵发寒和满腹的愤恨,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是老妇的人,本质竟然是男人。那满院子的女人,应该都是城里边的女人们吧,把她们关起来对她们做这等下作之事,凤歌双拳紧握,她很想现在就上去把那人狠狠的痛打一顿,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冲上去,会带来麻烦的。 慕容离轩和黯看起来也是脸色发黑,那一声声呼喊声,就像皮鞭一样狠狠抽在他们的心上。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坐视不理了,如果还能做到坐视不理,那他们还是人吗?不过,他们现在冲上去也是无益的,完全救不了那些女人,说不定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凤歌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这才死死压着心里的怒火。 三人依然没有说话,静静站了一会,慕容离轩想起那些人已经去抓客栈他们了,如果看不到他们的人影,势必就会打草惊蛇了。轻碰了一下凤歌和黯的手臂,用眼神示意该走了。凤歌带着满心不甘跟在慕容离轩身后沿着原路撤回,现在只能回去再重头计议了。 终有一天,她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凤歌心里愤愤的想道,眼里划过一丝肃杀的寒光。/AUT ------------ 第六十二章.凤歌遭虐 凤歌脚下运着轻功跟在慕容离轩身后飞的掠过一排排房屋,不过一会儿,三人就无声无息回到了客栈。三人把客栈的门按原状关好,悄无声息的潜上了楼,一踏上楼,就各自回了房间,静静等待那些派来抓他们的人。 凤歌摸黑轻轻走进了房间,门也顺手被她带上了。有些心不在焉的躺在床上,透过床幔看着窗外夜空上厚厚的云层。手心的温热像是把她的心也燃烧起来了一般,烫的人心跳越发的,想起方才的事,凤歌又不禁想咧嘴一笑。 在赶回客栈的途中,慕容离轩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放了一粒丹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易容丹。”凤歌听罢,心里一阵暖意,他是关心她的吧。凤歌不疑有它,抬手便把易容丹塞进了嘴里,一阵芳香立刻盈满了口腔,直直滑进了小腹。 此时凤歌看着自己依旧发烫的手心,心里有些慌乱,她这是怎么了?现在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未知,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实在不该。盯着白茫茫的木架床顶,无声叹了一声。 门闩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凤歌凌乱的思绪,凤歌赶紧调整了呼吸,呼吸变得绵长沉重,装出昏睡过去的假象。这时,从门外悄无声息走进了两条黑影,小心谨慎的走到了床边,待掀开床幔确定凤歌还在昏睡之中,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黑影对视了一眼,最后由一个高个子的那个人伸手抱住凤歌的纤腰,一下子把凤歌甩到了他的肩膀上。在另外一个人的掩护下,扛着凤歌速的走出了房门外,动作极其粗鲁,凤歌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虽然感觉排山倒海的晕阙之感,凤歌却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没办法挣扎分毫。凤歌没有睁开眼睛看,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周围多了几个人,想必慕容离轩和黯也正在经历她现在的遭遇。想到此处,凤歌心里突然莫名的安心下来,似乎,被人现在遭遇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摇摇晃晃兜了很远,凤歌只觉现在似乎进了一家小院,是不是刚刚囚禁那群女人的小院,凤歌没办法确认了,她方才也只是在小院外边看了两眼而已,小院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耳边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想必不是刚刚那个人声鼎沸的小院。 经过了一条长长的九曲长廊,该是到主院了,凤歌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着,想感觉一下慕容离轩的存在,却感觉到慕容离轩已经不在附近了。凤歌倏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前的是有些发黄的粗布衣服,她小心的半眯着眼,侧过头向后方瞧去,果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凤歌有些绝望的重新闭上了眼睛,心中被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堵着。 那人果然驮着凤歌入了主院,一进去就是灯火通明,主院的小花园全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被风吹的轻轻摇晃着。一个恍惚之间,凤歌已经被人扛进了一间房间,房间里满是情欲燃烧过的味道,混着刻意洒的花粉香味,更加让人受不了。 凤歌感觉自己被人一下子抛到了床上,还好床是柔软的,不至于磕着碰着,只是那床上残留的味道却让凤歌几欲作呕。等听到那两人走出时的掩门声,凤歌这才睁开了眼,扫视了一下四周。 入目是满眼的红,从床幔到桌布椅垫,都是喜庆的大红色,有些像人们常说的新房。凤歌摇了摇头,新房?她都在想什么呢。下一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凤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看看易容丹的效果出来没有。 她来回摸了几下,原本光滑的皮肤此时平白多了几个大大的疤痕,心里感叹了一句,这易容丹真是太神奇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逃得过今日这一劫,如若,逃不过呢?慕容离轩素来做人办事都周全,他会没有下着?凤歌心里不确定的想着。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凤歌又闭上了眼睛,耳朵却细细听着来人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心里的忐忑折磨的凤歌几欲发狂。那人终于一步一步走近了床边,凤歌感觉他的目光在细细打量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凤歌的脸颊上摸了两把,又揪了几下,似乎是在确定凤歌脸上难看的伤疤是不是易容的。在凤歌感觉自己就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却停了下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谢然,给本座滚进来!”一声怒吼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必是飞奔而来了。 “主人,这么急着找属下是有何事?”谢然一面喘着气,一面着急的问道。 “你看看你这办的什么事,本座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也不看谢然一眼,只站在床边怒斥道。 “啊?”谢然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后,自个也傻了。此时凤歌的脸颊两边都有两个红得发紫的疤痕,看上去是烫伤的,整个脸变得奇丑无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会不会是贴上去的易容膏。” “易容膏本座还会看不清楚吗?你确定没抓错人?”红衣男子已经面露不耐,本想着今日可以跟美人儿共度良宵,谁知出了这档子事。 “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有瞒主人的事啊。这女子千真万确是白天进城那位,或许,她白天的样貌才是易容后的样貌。”谢然忙不迭恭敬解释着。 一阵很长的静默之后,那红衣男子走前一步,揪着凤歌胸前的衣服,把凤歌一把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毫无留情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凤歌感觉自己的脸上像火烧一样的发烫发疼,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在修长白皙的颈脖上蜿蜒而下给白色衣裙染上了几朵红梅。 似乎是还没泄愤够似的,红衣男子大手一松,凤歌便倒在了地上铺的厚红地毯上。凤歌凤眸眯成一条小缝,眼睁睁看着那双黑色绣云纹厚底靴对着自己的腹部就是狠狠几脚,凤歌就势滚到了一个大花瓶旁,背对着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跨着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凤歌的后背又是狠狠几脚下去,凤歌咬牙忍受着这一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AUT ------------ 第六十三章.营救 红红的烛火流下了延长的泪,把满室的红色彰显得更加的刺眼,凤歌眼里划过一丝恍惚,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忍受这一切。是了,她被人抓到了这里,被这个穿红衣的变态暴打泄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容离轩,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一定不会轻易妥协这些人,哪怕是死。 痛苦却没有马上过去,凤歌清醒着受着那一脚一脚狠狠的在她后背泄愤,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第二根肋骨已经断了,嘴角的血丝越流越多,没入红地毯上就消失了。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在凤歌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的时候,红衣男子终于停止了对她的虐待。 凤歌蜷缩在地上,死咬着下唇才让自己没有痛呼出声,后背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努力保持着头脑最后的一丝清明。 “把她拖下去,跟那两个人关在一起,等过两日买家到了,一起交给他们。”红衣男子的声音还是满是怒意的说道,心里的不甘心显而易见,如果不是怕不好跟买家交代,他肯定动手把凤歌一刀刀剐了。 “是,主人。”谢然马上一脸狗腿的走了过来,又往凤歌后背上踹了两脚,而后才走到门外唤人来把凤歌抬了出去。 凤歌现在是不用装了,脑袋就像被人狠狠敲了几下似的,疼的厉害,几乎陷入了昏迷状态。她恍惚间,感觉那些人似乎把她带进了一间地牢里,在看到那熟悉的黑色云纹长衫的衣角后,她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慕容离轩远远便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心里明白大概是那些人把凤歌送过来了,那么她该是逃过了一劫了。牢门一声轻响,那些人把凤歌扔到又黑又脏的地板上,锁上门转头就走了。 慕容离轩赶紧走了过去,一抬手臂便把凤歌抱到了地牢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看着凤歌衣襟上的点点血迹,他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气愤。凤歌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胸前还在轻轻的起伏,慕容离轩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慕容离轩突然一拳打到了坚硬的墙壁上,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慕容离轩的手背也流出了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肮脏的地上,黑黑的不见一丝痕迹。 “黯,林老头那边都准备好了吧?”慕容离轩没有去理会受伤的手背,比起凤歌遭受的伤害,他这点小伤着实算不了什么。 “一切都按主子的吩咐,不会有所差池的。”一进城的时候,黯其实是去跟林老头的人接头了,最迟清晨,那些人一定可以前来营救他们。 慕容离轩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了,心里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鲁莽行事,素来行事小心谨慎,怎么这一回如此冒险行动。如果他们一进城的时候,听了凤歌的建议,退出城外再从长计议,凤歌也许就不用遭受这些了。 借着地牢里唯一的一盏烛火,慕容离轩坐在矮床边细细打量着凤歌苍白的脸颊,凤歌脸颊上的疤痕仍旧刺眼,但是在慕容离轩的眼里,这也是一种美。 慕容离轩就这样静静看着昏过去的凤歌,此时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乘满了温柔和歉意,都是自己没保护好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黯站在地牢的角落里,身影深深埋在了黑暗中,把慕容离轩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心里明白,主子这次是认真的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泛白,天都亮了,慕容离轩不知不觉在床边坐了整晚,黯也在角落站了整晚,静静的守候着床上躺着的人儿。黯心里暗暗着急,林老头的人怎么还没有到?在此地多待一刻,就多了几分危险。慕容离轩倒是不急,仍是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见凤歌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便站了起身等着凤歌苏醒。 凤歌后背和五脏六腑都在阵阵发疼,像火烧一般的难受,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半眯着眼看着慕容离轩,心里百感交集。慕容离轩是真不能救她,还是不想救她,她此刻有些不确定了。慕容离轩的能力绝对不止她看到的那些,想到此处,凤歌心底一阵发凉,他是不信任她,试探她吗?看向慕容离轩的眼神也越发的发冷,她不知道还能拿他怎么办。 “你醒了?别乱动,你的肋骨断了一根。”在凤歌陷入昏迷的时候,慕容离轩已经给她把了一下脉。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肋骨断了要好好调养才行。 “嗯。”凤歌听罢轻轻应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语气让人无法听出她的情绪。 慕容离轩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总感觉凤歌醒来后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妥。见凤歌又闭上了眼睛休息,他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凤歌只是闭上了眼,并没有马上睡过去,心绪复杂的听着外面虫鸣鸟叫声,想取得片刻的清明。半响后,听到院子里似乎有几声打斗声传来,凤歌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见慕容离轩看向自己,对他说道:“你们的人来了。” 慕容离轩没有说话,只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他一早猜到凤歌会知晓他有下着。现在只是个开始,还有满院子的人等着他们去救。 牢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拉开,发出一阵哐当声,凤歌也勉强站了起来,看向走进来的那几个人。领头的正是凤歌见过的那个林老头,此时的林老头一身黑衣,手上握着的宝剑还在滴着血,一身肃杀之气让人无法把之前的林老头跟他联想在一块。 “轩王爷,又见面了。”林老头一开口,凤歌就知道自己确实没认错人,只是没想到慕容离轩竟然让林老头前来营救他们,他跟林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带着这些问题,凤歌跟着大伙走出了又暗又湿的地牢。 一走出地牢,凤歌轻呼了一口气,没想到已经是清晨了,太阳已经出来了,一切战争才刚刚开始,那些该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AUT ------------ 第六十四章.歪打正着 凤歌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哀嚎声,想必现在情势已经被林老头控制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红衣的背影,绝对不能放过那个人,斩草要除根。对上慕容离轩的深幽眸子,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想法,几乎是同时运着轻功往前方打斗的地方奔去。 待他们一群人来到前院,前院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满地都是痛得打滚的人,不时还看见断肢残臂,深绿色的矮树几乎被染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看着有些渗人。凤歌没有理会满院子缠斗在一起的两方人马,只是一步步穿越人群,想找那个红衣男子的身影。 几乎满院子都被凤歌和慕容离轩翻遍了,还是没有见到红衣男子的身影,凤歌心中渐渐感觉不妙起来,没有多想就往主院奔去。像是有某种默契似的,慕容离轩在凤歌有所动作的同时,也往主院的方向飞跃而去。只希望不会太迟,他们没想到红衣男子竟把他辛辛苦苦培养的人马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有别的巢穴。 凤歌本来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几乎用上了最的速度,到了主院还是已经人去楼空了。素手贴在桌上放着的盛满茶水的杯壁上,杯壁还是温热的,看来只是刚走不久。几乎没有多余的考虑就跃上了屋顶,脚上轻功微运,稳稳地就往城门的方向而去。慕容离轩赶到主院的时候,看到凤歌离去的背影,便知道被那人逃掉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慕容离轩忙跃上屋顶追在凤歌身后,语气有些郑重的问道。 凤歌听到慕容离轩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怔怔的站在屋顶上,像失魂了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慕容离轩。他能明白她的感受吗?他不明白!平白受了这么多罪,到最后这一口恶气却依旧没有办法出,这种心情他都不明白。她誓要杀了那个人,可是却被那人轻易地逃脱了。 她就这么茫茫的往城门的方向奔去,其实也不确定红衣男子到底逃去了哪里,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腔的委屈与怒气得不到发泄,方才心里憋屈,已经没办法再顾其他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 “你忘了那满院子的女人了,也不用去救了?”慕容离轩看凤歌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故接着开口道。 “知道了。这次是我鲁莽了。”凤歌冷冷地回了一句。 “走吧。”慕容离轩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出凤歌对他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了呢,甚至是比陌生人还要冷漠。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昨晚那个院子里关着的女人们还等着他们去救。 凤歌又随慕容离轩回到了前院,前院此时已经完全被林老头的人控制了,一大群人被绑了起来扔在院子的空旷处。 “林老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等现在就去解救被这些人囚禁起来的那群女人。”慕容离轩对着林老头微拱了拱手,态度客气的说道。 “去吧。如果遇上喜欢的娘们,多收了几个也无妨。”林老头满不正经的笑嘻嘻说道。 已经走出院门的慕容离轩略回头用眼刀子刮了林老头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了。凤歌跟在慕容离轩身后默默无语的走了出去,慕容离轩与林老头之间的互动她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眼睛只是直直看着前方,没有半点情绪。 林老头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抚了抚他那长长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虽然慕容离轩没有表露分毫,但也休想瞒得了他丝毫。 三人一路静默的来到了昨晚关着那群女人的那个小院,朱红色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的门神已经脱落了一大半,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慕容离轩端详了片刻,绕到了低矮的围墙处,足尖微点就跃了进去。凤歌心里带着几分谨慎,也跟着跃了进围墙。 围墙后是一个大大的花园,栽满光秃秃的梅花树,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不见一个人影。凤歌跟他们分头去找,不然这么大的院子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凤歌不知道慕容离轩和黯那边是什么情况,反正她在这大院里走了几圈了,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莫非是被转移了?心里疑惑的想着,眼睛却仍在往四周打量着,往身后一扇敞开的窗户望进去,正好看见慕容离轩的身影。 犹豫了一会,凤歌还是从那狭小的窗户跃了进去,正对上慕容离轩投过来的眼神,差点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下去。凤歌稳住身形,走了过去,不经意的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有。”慕容离轩低低应了一声,也没问凤歌那边有什么发现,如果凤歌那边有发现她就不会开口来问他了。 凤歌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慕容离轩半响,也跟着走到书架旁小心翻找了起来。如果这里没有半点可疑之处,慕容离轩就不会在这里逗留那么久了,想必是他暂时没有找到所以不说而已。 书架上堆满了春宫图一类的淫秽书籍,凤歌不屑的撇了撇嘴,手上还是不停地在那堆画册中翻找起来。慕容离轩则是在另一头搬弄着架子上的古董,不放过任何疑点。静静地书房内只听到小声翻找着东西的声音,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慕容离轩和凤歌都谨慎的回过头往门口去,见是黯走了进来,这才继续细细翻找起来。 黯是正好经过门口,听到这里边有几声细响,猜想是慕容离轩跟凤歌在屋里,这才推门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翻找着什么,黯也走了过去翻找了起来。 凤歌几乎把书架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慕容离轩怎么就确定这屋子一定有问题呢。有些不确定的朝慕容离轩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慕容离轩还在一脸认真的翻找着,心里又信了慕容离轩,他不会做无谓的事情,这屋里一定有机关。转个身在书桌上找了起来,所有有可能是机关的东西或者是摆设凤歌都拨弄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头绪。 余光瞄见一旁的慕容离轩已经停了下来,正细细打量着屋梁,大概是找遍了整个屋子没找着,开始怀疑那个机关是在房梁上了。凤歌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可脚下还是走到了一个角落,也抬头端详起屋梁来。 角落搁着一张红木雕百花朝凤椅,凤歌感觉有些疲惫便坐了下去,眼睛还是盯着头顶的房梁看。几乎在凤歌坐下去的下一刻,慕容离轩刚刚翻找过的放着古董的木架,突然就发出一声细响,凤歌朝那边看过去,木架竟然朝着两边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黑的地道口。/AUT ------------ 第六十五章.布满机关的地道 凤歌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倒没想到机关会设在角落的椅子上。她站起身抬脚走了过去,慕容离轩和黯也走到了那道地道门前,三人对视了一眼,凤歌轻点了一下头,她觉得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慕容离轩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从这里进去。黯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和一支蜡烛,蜡烛很点燃了起来,手持蜡烛率先钻了进去。慕容离轩微侧头看了凤歌一眼,也跟着走了下去。只一眼,凤歌就从他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走在后面的危险系数最小。他这又是何苦? 凤歌没有半分犹豫,半弯腰低着头就跟在慕容离轩身后钻了进去。 一进去地道里面,几乎一瞬间就感觉眼前黑了下来,仅仅靠着黯手中的那支烛火微弱的烛光,还是有些勉强。这地道又黑又窄,凤歌即使是看着地面,依旧是步步难行,坑坑洼洼的地面时不时会被拌一下,几次都是险险站稳。 慕容离轩和黯在前面也走得极慢,这地道肯定有不少机关,每一步都是试探性的先跨出一小步,见没问题这才继续走向下一步。走在后面的凤歌因着烛火基本照不到,踉踉跄跄的走着,脚下又是一些不稳,她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摔倒,两手本能的就往墙上扶去。 几乎就在那么一瞬间,凤歌就感觉她脚下踩着的地消失了,她也不受控制的往下坠,一时脑子空白,忘了惊呼忘了反应亦忘了自救。 慕容离轩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到凤歌往下坠的身影,赶紧从袖中掏出一捆金蝉丝,速的把绳结晃了开来,注入了内力金蝉丝一下子轻巧飞舞到了凤歌的腰侧,紧紧地缠住了凤歌的纤腰。手里微运力,一把就把凤歌拉扯了上来。 凤歌怔怔的看着脚下无底的黑洞出神,她刚刚差点掉下去了?又是慕容离轩救了她,这是第几回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留心点。”慕容离轩语气略带不悦的看着凤歌说道。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危险,偏偏还是发生了,最让他气愤的是凤歌方才分明是有能力自救的。慕容离轩心里有些恼怒的想道。如果刚刚他一时不觉,没有及时出手,她就会坠入眼前这个无底洞,想想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恐惧。 慕容离轩冷冷的话语终于让凤歌回魂了,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他的话了,眼睛低低看着地面,没有抬头去看慕容离轩结满寒冰的脸色。黯静静的看着凤歌,方才的那幅场景他也被吓到了,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处处都有机关。接下来一定要更加小心了,这样想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去了。慕容离轩和凤歌也不再看脚底下那个无底黑洞,各自若有所思的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机关倒是没有再碰到了,不过三人心里的谨慎却依旧没有放下。凤歌心里也不再想其他杂事了,一心细细的留意着自己脚下的路,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别人考虑一下吧,不想拖累他们的脚步。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三人不得已停了下来,都看向眼前这两条路,沉默不语。他们有三个人,如果分开走,势必就有一条路是一个人走的,其他两个人走另外一条路。如果三个人仍然走同一条路,那么得考虑清楚眼前两条一模一样的路,该走哪一条了。 “你们怎么看?”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慕容离轩打破了沉默。 凤歌心中早已有了结论,必须分开走,不然的话,三人一同走的那条路一无所获,就只能回过头再回到这里走另外一条路了。不过,三个人分开走的话,危险系数就更大了。 凤歌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分卡走,你们一起,我自己走。”这也是凤歌想了几次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他们是主仆,一起走是应该的,黯的职责就是保护慕容离轩。至于她,如果真的遭遇不测了,也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佳了。 “不成,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黯一听完,就脱口而出道。 慕容离轩看着凤歌,沉吟了片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要么就你跟我一起,要么就是三个人一起走。” 一听慕容离轩说完,黯和凤歌又沉默了起来,烛火一明一灭的摇晃着,照在三人的脸上有些茫茫的模糊之感。 凤歌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这样岂不是等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黯怎么可能离开慕容离轩的身边呢,特别是在这个危险无处不在的地方。心里虽然已是明了慕容离轩的意思,但她其实不是很赞同他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现在是在地道里,没有水没有干粮,还能坚持几天?这个地道有多大,需要绕几天?这些问题他们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贸贸然决定呢。 显然这些问题慕容离轩早就已经想过了,他的决定也是多番考虑衡量后才下的,心里还是希望三个人一起走,这样好相互关照着。至于风格而所提的建议,他是根本不需要考虑就可以完全否决的。 慕容离轩扫了黯一眼,眼里带着某些凤歌看不明白的东西,似是警示,似是命令。反正黯受到慕容离轩的眼神示意,就开口说了句:“在这里站半天想这个问题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还是三个人一起走吧,也放心些。” 见黯也支持慕容离轩的决定,凤歌还能否决什么呢,其实黯支持慕容离轩的决定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主子,再怎么感情深厚也还是主仆有别。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慕容离轩的手下了,那么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否决慕容离轩的决定呢。 “那么,该往哪条路走呢?”黯看了看凤歌的脸色,见她没有再开口反对了,于是接着问道。 “这边。”凤歌指了指左边的那条路,轻声说道。几乎在凤歌说话的同时,慕容离轩也抬手指向了右边哪条路。黯来回看了看有些争锋相对意味的两人,更加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慕容离轩收手,甩了甩袖子,抬脚便往右边的路走去。黯只好跟在紧紧跟在慕容离轩身后,还不忘看了眼凤歌,示意她跟上。凤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带着几分不甘心,也走进了右边的那条路。/AUT ------------ 第六十六章.最大悲哀莫过于心死 这一条路分明比方才那一段路空气更稀薄,几乎不能用力的呼吸,凤歌干脆靠腹腔来呼吸,用肺呼吸会一阵阵生疼,大概空气里有些不明的毒素。慕容离轩和黯也没有再用肺呼吸,屏住了鼻子和嘴巴,用腹腔呼吸。整条地道里就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有三人一步步踩着泥土的声音。 走了不久三人就看到前路被封死了,只能再次停住了脚步,此时凤歌已经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地道多久了,虽然没有感觉疲惫,但是腹中的饥饿之感却越发的强烈了。 眼前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如果凤歌没有猜错的话,这地道实际是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她前段时间在伊兰宫,似乎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他们初进地道的时候阵法就自动启动了。 “走错路了吗?”不懂机关阵法的黯有些茫茫的问道。 “不是,这是一个阵法,我们走的这条路是对的。另一条路,应该是死门,这一条路是生门。”凤歌徐徐说着自己的些许见解。 慕容离轩静静看着凤歌说完,其实他早就发现这地道是一个阵法了,要想解开这个阵法倒也不难,既然凤歌知道这个阵法,就让她来解吧,多磨练一下她也好。这样想着,慕容离轩在黑暗中看向凤歌深邃的眸子,说道:“如何解这一阵法?” 凤歌心里暗叹,慕容离轩也太狡猾了,他分明已经知道怎么解了,他未免对她太有信心了吗,还让她来试着解这个阵法,要知道,万一错了,他们可都得葬身此地了。凤歌还是蹲了下来,用手指认真在黑乎乎的泥土地上画着什么。 黯站在一旁茫茫然看着凤歌画着犹如天书的东西。倒是慕容离轩看到凤歌画出来的东西的时候,心里也不禁暗赞凤歌的厉害之处,这个阵法几乎失传了,听说过这个阵法的人已是不多,能解开的就更少了。 凤歌手指一边在地上画着,一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说些什么。书中的内容一时之间她也记不齐了,只能片片断断的想起一些,加之自己对阵法的了解,解开倒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黯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贸然开口打扰,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凤歌。 时间就这么在凤歌的指下流逝了,慕容离轩见凤歌还皱着眉头,似是在纠结于什么问题。半响后,凤歌终于站了起来,脸上泛着几分喜悦。 “黯,轻击我一会儿说到的地方。”凤歌见黯站到了堵在前路的墙边,这才继续说道:“左边横向第三块纵向第二块砖右下角,轻击两下。右边横向第一块纵向第三块左上角,轻击三下。”凤歌接着又说了几处方才推算出来的地方,黯也非常配合的轻击凤歌所说的地方,慕容离轩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凤歌眉飞色舞说着。 当黯按照凤歌的指示,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收手,眼前的墙就缓缓升了起来,阵法成功破解了! 凤歌微侧头往慕容离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了慕容离轩投过来赞许的目光,凤歌只好硬着头皮对视了几瞬,而后僵硬的转头看着缓缓开启的石门,等着石门完全开启就进去。慕容离轩也收回了目光,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凤歌身旁,眼睛带着几分谨慎打量着缓缓开启的石门。 石门终于全部开启了,眼前顿时开阔了不少,三人同时走了进去。一走进长长的甬道,凤歌就听到一阵阵低泣声从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脚下加了速度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堆堆的人,为什么说是一堆堆呢,因为她们全都衣衫不整的窝在角落里,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凤歌进来了也没有一个人看向她。这时,黯和慕容离轩也走了进来,瞧着这副情景也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群女子一看进来的是两个大男人,突然就凄厉的尖叫起来,相互抱成了一团,把头深深的埋在对方的肩膀上,不敢再抬头,嘴里还是不断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凤歌看到如此的场景,饶是她向来清冷的性子,此时也不禁心疼起来。她们都经受了什么啊?凤歌真不敢想象。 “你们别怕,他们两个人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们是来救你的。”凤歌走了过去,柔声对她们说道。慕容离轩看向了凤歌,在他的记忆里,凤歌说话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柔声细语过,倒是借着这群可怜的女人,见到了凤歌柔情的一面,也不枉此行啊。 听到凤歌的话,有几个胆子较大的女人倒也很冷静了下来,眼神带着戒备盯着凤歌直瞧。凤歌一身白衣站在那里,任她们的眼神来回的打量,她们不过是一群被人伤害怕了的可怜之人罢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似是终于有点相信凤歌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穿鹅黄色薄纱头发凌乱的女子低低的开口说道“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说完还是一脸恐惧的看了慕容离轩和黯一眼,对男人的恐惧,一时还是没有办法消除。 凤歌走到那女子的身旁,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语气略带心疼的说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凤歌说完,伸手帮眼前这一位可怜的女子理了理头发,也没有嫌弃她发丝上粘着的脏物,一脸认真的一下一下把她的头发理好。 “没事了,没事了……”那女人喃喃自语道。抬头看了凤歌一眼,眼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一滴滴落在鹅黄色的薄纱上,已是泣不成声。其他的女子也听见了凤歌的话,见那女子哭了起来,想起自己的遭遇,也都一个个忍不住大哭起来。 凤歌心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静静的蹲在原处看着眼前一群大声痛哭的女子,救得了她们的人,又怎么救得了她们的灵魂呢。这段时间的遭遇,必定会成为她们下半辈子心里永远的阴影,可能还会有人会无法再面对生活,而自缢。这都是她们的选择,她无权关涉,凤歌心里轻叹道。/AUT ------------ 第六十七章.红颜泪 阵阵哭声回荡在石室里,看着眼前一群抱成一团的女子,凤歌心里像是被针刺一般的发疼。她们原本都是该平淡幸福的活着,只因那个红衣男子用邪术控制住如忆城里所有男人的心魂,让这些人做出畜生不如的事情。把自己的妻子囚禁起来,全城的女子都被囚了起来,这才形成了现在他们所谓的这个后宫。想到此处,凤歌心里不禁阵阵发寒。 慕容离轩和黯一直站在石室的入口处,没有再走前,怕再次惊了这些女子。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石门发出了几声细响,慕容离轩和黯一同回头看了过去,只见石门渐渐落了下来。慕容离轩此时也不再多想,大步就走了进去,对着蹲在地上的凤歌说道:“|,石门机关开启了。”说完,就转身走到了石门处,跟黯站在一起伸手撑住了石门,想要争取多一些时间。 凤歌听完慕容离轩的话,也惊地站了起来,她非常清楚石门完全关闭的后果,那就是----再也无法开启。急切的拉起离她最近的几个女子,伸手就把她们往外推,一边着急的说道:“,,石门要关了,石门要是关闭了,就永远出不去了。” 那些女子一听石门关了就出不去了,也都没等凤歌过去扶,求生的欲望使她们都各自站了起来,推推嚷嚷就往外边涌去。 “小心点,不要摔着了,不要挤。”凤歌见这般凌乱的场景,不得不抬声关切的喊道。 凤歌见那群女子已经都走出去了,扫视了宽敞的石室一眼,惊异的发现角落竟然还有一个女子瑟缩在那里,头深深埋在腿间,双手抱着头。似是半点没有听到石室里其他人的动静。凤歌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那女子的肩膀,柔声说道:“走吧,有什么出去再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那女子还是没有理会凤歌,她也没有在哭泣,只是失魂似的没有半点反应。见她没反应,凤歌心里有些着急,时间不多了!来不及多想,凤歌就拽着那女子的胳膊就把她一把扯了起来,也不再看那女子的反应,拉扯着就往石门处走去。 才走了两步,那女子便从凤歌的手里挣脱了出去,只一个劲把凤歌往外推。 “点儿,石门就要关闭了。”此时石门已经只剩半人高的空隙了,慕容离轩和黯竭力在石门外托着石门,连内力都用上了,可还是对千斤重的石门无可奈何。见凤歌大半天还不出来,慕容离轩不禁开口催促道。 而石门里面的凤歌见那女子把自己往外推,心里顿时明白了那女子的意图,她根本不想出去!凤歌拉住那女子正在推她后背的手,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把那女子连拉带拽想把那女子也带出去。 石门的缝隙越来越小了,慕容离轩在石门外叫着凤歌名字的声音也细得几乎听不见,而石室里的两个人,还在两不相让的拉扯着。慕容离轩看了黯一眼,黯即时明白慕容离轩的意思,但是仍对慕容离轩摇了摇头。慕容离轩想进去石室,黯觉得这太危险了,慕容离轩那边一松手,石门关闭的时间一定更了。 慕容离轩没有理会黯满不赞同的眼神,径自松了手,也不顾地上脏,半趴着打了个滚就进了去。一进去抬眼便看见凤歌正跟一个女子拉扯着,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形。不理会衣袍上沾满了灰黑的泥土,步的走过去,伸手一把拉过了凤歌,扯着就往石门走去。 凤歌见慕容离轩拉着她往门外走去,手下用力的挣扎着,回头看看正在对着她微笑的女子,她不甘心,不甘心一个生命就这样轻易地逝去了。 直到被慕容离轩推出了石门,凤歌还是没能挣脱慕容离轩大手的钳制。慕容离轩也跟着出了石室,石室里就只剩那女子在冷眼看着石门一点一点关闭。凤歌半跪在地上,伸手用力往上托着石门,头低的几乎跟地面拼平行,冲石门里边喊道:“|出来,出来。”大声喊了几声,透过石门的缝隙,凤歌看见那女子对着自己柔柔的笑了开来。 “我是莫桑,恩人,你的一片好心我唯有下辈子报答你了。不要为我伤心,这都是命。”一字一句从石门的缝隙中传了出来,凤歌眼看着石门就要完全关闭了,手不得不放了开来。另一头的黯也已经把手收了回来,门一下子就完全关闭了。 凤歌愣愣的看着石门,这里面,有一个女子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生命流逝。凤歌心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喘不过气的难受。那群逃过一劫的女子此时也不再哭泣了,而是个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莫桑,莫桑。”凤歌低低的重复了几遍那女子的名字,莫桑岂不就是莫伤?可是她到底遭受了多大的伤害啊,到了不愿再尘世间活下去的程度。罢了,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凤歌站了起身,这群跟莫桑一样可怜的女子,还等着她去安置,她怎么可以在这时候脆弱起来。 “我们走吧。”凤歌轻声对着石门说道。 慕容离轩领头走在最前边,黯也赶紧抬脚跟了上去。那群女子也略略收拾了一下衣冠不整的行头,一个个低垂着头也跟了上去。凤歌神色复杂走在最后,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一路上倒是平平无奇,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只是那群女子偶尔会被地道里的石块绊倒,时不时就发出几声惊叫声。凤歌静静地走着,一切的声音似乎都离她很远,远到没法听清。她的心绪还停留在莫桑那空洞的瞳孔里,挣不脱的悲凉把她团团围住了。 走在凤歌前边的几个女子,一直在讨论着莫桑,那个选择静静死去的女子。从她们的口中,凤歌知道了莫桑原来是如忆城有名的美人,家中也有几间店铺,算是不错的人家了。本来再过不久莫桑就该成为新嫁娘了,哪知出了这样的事,而莫桑,也终究觉得人生再无意义。 一朝红颜,转眼逝。一朝风华,永世悲。她们自己何尝不是可怜之人呢。一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白色的纱裙上,晕开了一圈圈,凤歌抬头拼命想把眼中的泪给逼回去,却依旧没办法控制住奔流的眼泪。她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为了那个叫莫桑的女子,她竟然哭了。/AUT ------------ 第六十八章.妇人之仁 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走了出地道,没想到已经又是黑夜了,整个院子已经没有任何灯火,死的死,逃的逃,都已经全数离开了。整个如忆城陷入无尽的黑暗里,云层厚厚的压得人透不过气。 走了那么久,那群女子个个都早已疲惫不堪,一出地道踏在干净整洁的书房,就一个个都横七竖八的瘫软在地上,饥饿跟疲惫让她们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黯把书房的灯全数点亮了,凤歌这才总算看清楚自个的身上沾了多少灰黑的泥土。 慕容离轩只是静静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悬挂在天边的月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色在昏暗的房内看起来越发的模糊。 凤歌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已经累趴在地上的一群女子,看来,只能她去厨房找点吃的了,想必这群女子起码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总得先让她们吃饱肚子再想其他的吧。凤歌拿了盏桌上搁着的灯盏,转身就走出了书房,往后院的厨房走去。 一跨进厨房,入眼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些碎菜叶破鸡蛋,甚至地上满地都是打翻的油,真不敢想象那些人逃跑竟然连厨房里的东西都不放过。凤歌抬脚小心的走了进去,地上滑腻的蛋黄还是沾上了她的裙角,一片灰黑一片蛋黄,看起来实在够狼狈的。 走到放杂物的架子上,架子上只剩一些零碎的菜叶碎子,好在找了半天还是在厨房的角落处找到些大米。现在可不是什么挑吃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凤歌也不再去细找其他的吃食,就这样把大米跟碎菜叶全部扔进了一个锅里煮熟。见大米已经煮烂了,凤歌不再往灶里添材火,往锅里加了些盐粒子就算完事。 凤歌端着一大锅刚煮好的青菜粥就往书房走去,本想洗干净一些碗筷也一同带过去,无奈她只有两只手,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回头再回来拿了。才走了没几步,就见黯从书房那边走了过来,凤歌明白他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把手里的大锅递给了黯,接着说道:“我去拿碗筷,你先走,我一会儿就到。”说完,就转身走到了厨房门前的空地上,手脚熟练的用水桶打了几桶井水上来。蹲下来就冲洗起盆里的碗筷来,有些实在脏得没办法下手去洗,被凤歌拿出来放在一边了。在昏暗的烛火下,静静的低头冲洗着满是油渍的碗筷。 突然从凤歌身后厨房的屋顶上冒出了一个红色的人影,在清冷的月色下狰狞的面孔扬起一丝恨恨的笑意,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待凤歌拿了十几只碗碟回到书房,那锅菜粥都已经凉了大半。那群女子早已饿到不行,一见凤歌把碗碟都放到了桌上,全都顾不上形象,从地上蹦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碗就围在了大锅旁边。推推嚷嚷的谁也不相让,凤歌眉头微皱的走上前去,一下子拨开了人群,拿起被她们哄抢的大汤勺,抬头看了看围了一圈的人,轻声说道:“都不要急,把碗递给我,马上就有得吃了。” 仍是推搡了一会儿,那群女子这才规规矩矩的把碗都拿到凤歌面前,凤歌动作非常,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碗都装上了满满的稀粥。 慕容离轩和黯也草草喝了些稀粥,就不再动筷了。凤歌瞟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煮的这锅粥只能算是勉强能入口而已。 凤歌静静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那群女子,心里有些茫茫然,不知道她们以后该怎么办,还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吗? 那锅粥也已经全部吃完了,那群女子却仍是舔了舔嘴,一脸没吃够的样子。 “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凤歌见她们都把碗筷给放下了,便把眼前该面对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听凤歌说完,刚刚脸色还不错的女子一个个都拉下了脸,抿着嘴沉默不语。凤歌倒也不催促她们,毕竟以后的去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决定得了的。眼神越过人群,看向窗外正在静静开放的玉兰花,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一走出书房,身影就被黑暗吞噬,也没有准备去哪里,只是觉得书房内太过压抑,走出来透透气也好。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背靠在廊柱上,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深呼吸一口气。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从茶棚的刺杀到阿朵的离去,再到这如忆城所发生的事,一切都像做梦似的,似乎一觉醒来,她还躺在东临京城的平民小院里乘凉。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在想什么?”一阵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凤歌的沉思。 凤歌转头看向正向她走过来的慕容离轩,幽暗的眸子闪了闪,抿了抿下唇,轻声说道:“不知道这些可怜的女子,以后会怎么样?” “嗯,我们尽力了。”慕容离轩当然知道凤歌方才想的,当然不是这些事,看她那飘渺虚无的眼神就知道。 “是啊,尽力了。”风轻轻拂过凤歌如瀑的长发,吹起她沾满泥土跟蛋黄的裙角,凤歌低低的说道。 慕容离轩沉默不语的坐在离凤歌不远的一个石凳上,清冷的眸子看不到一点情绪,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不要太感性了,都是妇人之仁。” “知道了。”凤歌的回答难免带着几分敷衍的成分,她很清楚慕容离轩所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莫桑的事,他觉得她不该去管。可在她就是没办法冷眼旁观,对于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怎么能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如果慕容离轩认为她这是妇人之仁,那便是吧,她本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是吗? 凤歌没等慕容离轩再说些什么,大步走了进书房,独留一个白色的背影深深映在慕容离轩的眸子里。慕容离轩知道凤歌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倒也不在意,凤歌本就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站起了身,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注视了一会,亦离开了黑暗的回廊,走进了昏暗的书房里。/AUT ------------ 第六十九章.各奔东西 凤歌回到书房内,那群女子仍是静静的坐在地上,连她走进来也没人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只是低低的垂着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怔怔的出神。凤歌径自走到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余光扫到慕容离轩也走了进来,就坐在她对面。而黯,已经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夜风把窗户吹得哐的一声响,烛火透过橘黄色的灯罩,昏黄的光照在房内众人表情各异的脸上,时间就在寂静中一点点的逝去。凤歌凤眸微眯,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背靠在雕麒麟的椅背上,静静看着那群神色呆滞的女子。 慕容离轩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书房,凤歌没有留意到他的离开,眼见天也亮了,还是没见慕容离轩的身影。烛火悄无声息又燃尽了半根,几丝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凤歌知道,慕容离轩回来了。只是她心中疑惑,慕容离轩这大半夜的出去干什么去了?疑惑归疑惑,慕容离轩的行踪完全不需要跟凤歌报备,做了什么事当然也与她无关了。 凤歌眼神瞟向低低的门槛处,很,一双黑色绣银色蟠螭祥云图案的靴子出现在凤歌的视线里。慕容离轩踏进了房内,往四周扫了一眼,眼神亦在凤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只看到了凤歌低垂的眸子,像是睡着了,睫毛轻颤像展翅的蝴蝶,凤歌还醒着。此时,天已亮。 “考虑清楚了吗?”慕容离轩走到高高的主位上坐了下来,一阵威压之气让众人不敢抬头看他。 那群女子依旧低低的垂着头,只是稍稍在原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就这么坐了一晚上,她们谁都没睡,前路依旧茫茫然,她们又能睡的着? 凤歌听完慕容离轩的话,已经大概明白他方才出去是为了什么了,他现在肯定是时间有限,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马上动身了。沉吟片刻,遂也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们还是留在如忆城吧。这里至少还是你们熟悉的地方,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 回答凤歌的依旧是沉默不语,其实凤歌也知道她们的顾虑,一方面这如忆城的男人们都跑光了,生产力完全得靠她们女子;另一方面要她们几个妇道人家抛头露脸撑起一个家,她们还真做不来;加之这如忆城如今就犹如一座死城,只剩她们寥寥无几的这些人了。 这些问题,凤歌都已经在心里反复推敲过了,这些女子太软弱了,如果能坚强的撑起一切,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朝廷方面,已经派人迁移居民到此地了。如忆城很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慕容离轩右手随意的搭在椅子扶手上,语气还是一贯的清冷。 “朝廷?哼……”有几个女子一听慕容离轩提起了朝廷,不屑的冷哼了几声,继而满是愤恨的数落道:“朝廷是山高皇帝远,要是管得着,如忆城至于成了今时今日的境况吗。朝廷?可笑!”其他人虽然没有做声,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怨怼之气明显也是赞同这些说法的。 这些事都是短时间内发生的,根本就来不及上报朝廷,况且城主一家早就被那红衣男子杀害了,估摸这会儿朝廷才知道如忆城发生的事。如忆城本就是小城,只有面积大概只有一个小镇大小,地处比较偏远,平时也没多少人会进如忆城,这才导致那些人在如忆城猖狂如此之久。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见她们也表示了不肯再继续留在如忆城,凤歌只能又把问题绕回了原来的问题上。 “我回娘家去算了,就跟家里人说夫家的人都死光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怨气从人群中飘了出来,这话虽有几分恶毒的成分,但仍可看出这女子是个聪慧有余之人。知道什么是先生存,后谋发展,若是连生存都没办法保证,更谈不上什么以后了。凤歌看向那女子,眼里有几分赞赏。 见有人开了口,又有几个女子也接着说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想法。 “我可以回我姑妈家。” “有亲戚在项南城,倒是可以去投奔一段时日。” “还是决定一个人生活了。再没脸回娘家了。至于以后,生死由命吧。” 有人还是积极乐观的面对往后的生活,有人却还是悲观消极没有办法面对自己跟家人,从而选择一个人生活。无论是怎样选择凤歌都为她们高兴,能站起来,才能走向光明幸福的明天。 其实凤歌心底倒是佩服选择一个人生活的那几个女子,选择了不再依附任何人生存,自食其力,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些,但是这种精神还是令人敬佩不已。当然,如果她们能消除自己心底的自卑,勇敢的面对自己人生中的这一部分遭遇,那么就更好了。 各自都有了去路,想到一起共患难的姐妹们都要分开了,心里又满是不舍。人活一辈子能一起共患难,算是上辈子修炼的缘分。才说了那么几句,又满脸不舍的相互拥抱了一下,不知怎地,竟又抱成一团大哭起来。 凤歌别开了眼,不想再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悲伤和绝望的脸。轻叹了一口气,正好对上慕容离轩投过来的眼神,从慕容离轩的眸子里,凤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耐。 就这么一天慕容离轩都被她们的眼泪,况且现在有要事在身,心里难免生了几分不耐。凤歌也没有开口打断那群女子相互的告别,能耽误得了多少时辰,有些话此时不说,却是有可能今生都没办法再说了。 抹了一把眼泪,都齐齐跪在地上,对着凤歌和慕容离轩跪了下来,不断的磕着头,额头重重撞击着地面,发出一声声脆响。凤歌赶紧走了过去拉起她们,嘴里轻声说着:“别这样。都起来,以后好好过日子。” 凤歌想了想,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掏出了几张银票分给了她们。无论走到哪里,没钱总是寸步难行的,孤身一人身无分文,那得有多苦,凤歌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这些人当中有人因为生活所迫,堕入了青楼妓馆,那救了她们岂不是等于白救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跪在地上的女子们当然也知道银子的重要性,没有假惺惺的拒绝,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响头。凤歌这下没有再阻止她们,接受了她们才能心安。 黯从房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女子所穿的衣裳,凤歌倒是没留意黯是什么时候出去找这些衣裳的,凤歌走了过去,伸手接了过来,把所有的衣裳都分给了眼前这群女子。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白色纱裙也沾满了赃物,也没给自己留一件。 又是一番道谢之后,那群女子们都各自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裙,依依不舍的挥手拜别了凤歌等人。一群亮丽的倩影渐渐走出了凤歌的视线,凤歌心底轻叹一声,希望上天不要给她们这么多磨难了,保佑她们一切都顺利吧。/AUT ------------ 第七十章.司空婉儿 黯早已在院门外备好了三匹看起来精神饱满的棕色马,三人也不再拖沓,走出了大门就解开了马儿的缰绳,一个翻身就上了马。马鞭高高扬起,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双腿夹紧马腹,三匹马就如箭一样穿越了空寂无人的大街小巷。顷刻,便出了城门。 三人没有并驾而驱,而是慕容离轩骑着马在最前头,黯紧跟其后,凤歌则在最后边。一路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如忆城很快就被三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凤歌感受着马鞍跟臀部摩擦的酸疼之感,双手拉扯着缰绳,眼睛紧紧追随着不远处黑色的身影,随着他所行的路,驱马跟随。她不知道慕容离轩此行是想去哪里,但看慕容离轩的紧绷的脸色看来,此行的目的应该不简单。 一路也不停歇,颠簸了多少路,凤歌已经不记得了,她的视线之内,只剩一闪而过的绿色,那是官道两旁的树丛。不管凤歌是怔怔出神,还是心有所思,马儿都在撒开蹄子继续在官道奔跑着。 直到黄昏,慕容离轩这才吁了一声,扯了扯马鞭让马停了下来。眼前就是一块空地,慕容离轩把马栓在一旁的树干上,抓起绑在马鞍上的水壶,拧开咕噜几声就大口喝了几口。黯和凤歌也扯了扯缰绳停了下来,把马栓好,一跃下马凤歌便感觉双腿都在打着颤。巍巍颤颤的往前挪了几步,却发现确实使不上劲来。 黯伸手想去搀扶就站在在身旁的凤歌,看了一眼走了过来的慕容离轩,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收了回来。 凤歌低头看着地上黄黄的泥土,当然也就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裙角,一路都没发现自己身上这身白色的纱裙都快变成米黄色了。怔怔盯着自己发颤的双腿,等着血液循环的快些,麻痹之感消失后再走动。 慕容离轩走了过来,看着凤歌发颤的双腿,眉头微皱,是他疏忽了。伸手搂住了凤歌的纤腰,一把抱起了她。 凤歌看着慕容离轩一步步走向她,她的心突然猛跳猛跳就像块奔出来了一样,一阵说不出的欣喜之感冲击着她的所有心神。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慕容离轩把她一把抱了起来。 等凤歌回过了神,她的手已经紧紧的搂住了慕容离轩的脖子。慕容离轩温热的呼吸喷在凤歌的脸上,她只觉脸颊一阵一阵火烧一样的发烫。手却依然没有放开慕容离轩的颈脖,环住慕容离轩颈脖的双手感受着慕容离轩身上男子的阳刚之气,心跳更是止不住的剧烈跳动着。 难道慕容离轩就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凤歌心里不禁暗道,这一路以来,她的清白算是被慕容离轩给毁得够干净的。若是被那些老八股知道,真会把她抓去浸猪笼也说不定。 抱着凤歌,慕容离轩大步走到了阴凉的树底下,弯腰轻轻的把凤歌放在柔软的杂草堆上,而后也姿势优雅的在凤歌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啊?”凤歌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女儿姿态的娇嗔。 “懂。”慕容离轩深深的看着凤歌,一脸郑重的回答道。 饶是凤歌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慕容离轩这么郑重其事的回答,她反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还好黯拿着几个包袱走了过来,一把把包袱扔在了杂草堆上,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呼呼的大喘着粗气。太阳都快落山了,天边的红霞映在凤歌的眼中,别有一番静然之美。 三人草草用了些干粮,静静看着红霞慢慢的消失在天际。就在附近找了些干草跟树枝,燃起了一堆火堆。待夜幕完全降了下来,凤歌便靠在树干在闭着眼睛休息,寂静的夜只听到火堆燃烧起来的噼啪声,野狼的嚎叫声远远传来,似是越来越近了。 凤歌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夜风拂面,一身的疲惫顿时也减轻了不少。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慕容离轩侧颜看了眼已经入睡的凤歌,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轻轻搭在凤歌身上。 “皇上给我赐婚了,圣旨已经拟好,只等我回去。参加完武林大会,就要马上赶回西越了。”慕容离轩压低了声音,对黯说道。这就是他大半夜去跟暗探接头得到的消息,该死的,没有料到父皇竟然在此时赐婚了。 黯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了慕容离轩的意思,知道慕容离轩不会遵照皇上的旨意成亲的。看了正在熟睡的凤歌,黯的心里轻叹了句,更何况现在有了喜欢的女子。 “圣上赐婚的女子是?”黯轻声问道。 “大将军王的孙女,司空婉儿。”慕容离轩语气发寒的回道。如果不是大将军王的孙女,一切倒还好办,可赐婚的女子偏偏就是那个该死的司空婉儿。 “司空婉儿,那个倾城一舞的司空婉儿。这可是知书达礼美丽端庄的妙人儿啊,殿下好福气啊!好些人求还求不来呢。”黯听了低笑一声,拱了拱手,半开玩笑的说道。 “既然你那么欣赏她,要不让你娶了她?这算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赏赐了。”慕容离轩冷冷的说道。眼刀子冷冷的扫了黯一眼,有说不出的寒意。 “咳。属下可没有这等福分。只怕皇上不会这次不会轻易妥协,就算皇上肯改变旨意,大将军王那一关也同样难过。”黯也不再开玩笑了,还怕慕容离轩当真把司空婉儿给许配给他了,那可有得烦了。 司空婉儿虽长得貌美如花一舞倾城,大宗族出身端庄知礼那是必然的了,不过就是有些表里不一。要是真娶了,那可得做好家宅不宁的准备了。这桩婚事西越皇帝能定的下来,想必也就是政治联姻,西越皇帝想要瓦解大将军王的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要他不再是大将军王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慕容离轩当然知道他父皇的用意何在,只是他绝对不会因此就莫名其妙娶个女子回家。 “司空婉儿这西越第一美人的称号名副其实啊,主子,要不你日后把她收房?”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慕容离轩骨子里亦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概念。黯说出这一句倒是一脸认真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更何况慕容离轩是皇子。 慕容离轩冷冷瞟了黯一眼,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就算日后收房,也绝对不会找司空婉儿那样的女子。 司空婉儿,这四个字深深映入了凤歌的脑海,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凤歌心里叹道。早在慕容离轩给她披上披风的时候,她便已经被惊醒了,只是听到慕容离轩跟黯说的话后,便继续装睡。 ------------ 第七十一章.到达青云城 清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了树下半躺着的凤歌身上,昨晚因着心情莫名的烦闷,凤歌几乎一夜都是半睡半醒。微眯着眼,见太阳都已经晒到她身上了,这才知道自己半夜朦胧间又睡了过去。拍了拍不知道何时爬到她身上的几只蚂蚁,抬眼便看见坐在火堆旁的慕容离轩和黯。 火堆上烤着的野鸡已经熟了,黯动作娴熟的又给野鸡翻了翻身,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凤歌拢了拢散落在肩膀的头发,站了起身走了过去。余光瞥见自己的裙角,在太阳底下更加无处可藏的刺眼的脏,看着只觉身上更加的不舒服了。 慕容离轩见凤歌走了过来,拿起手边的水壶递了过去。黯也已经把烤好的野鸡用匕首分好了,一只大大的野鸡被分成了三份,伸手给慕容离轩和凤歌递了一大块。 纱裙已经脏到不能再脏了,凤歌也不再顾忌什么,像慕容离轩和黯一样席地而坐。接过递给她的水壶和野鸡肉,拧开水壶喝了几口,喉咙不再干燥这才开始吃起野鸡肉来。对于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人而言,野鸡肉自是很好的吃食,虽淡而无味,但肉质鲜甜清香。三人很就把一只野鸡给吃完了,这也便算是早膳了。 把火堆用水浇灭了,三人又拎起包袱旋身上马。凤歌夹紧了马腹拉着缰绳,驱驾着马紧紧跟在慕容离轩的身后。 一路奔驰,就这么跑了十几天,马也累死了几匹,三人终于无惊无险的赶在武林大会开始的前一日到达了青云城。这时凤歌才摸清慕容离轩的目的,参加武林大会,真正的目的真的只是去凑热闹那么简单?反正凤歌是绝对不相信的,那晚听到慕容离轩确实是有要事须尽赶回西越,依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因为小事耽搁了大事的。 青云城人影幢幢,三人一进城便下了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手里拉着缰绳,哒哒的马蹄声也淹没在市集热闹的叫卖声中。三人中只有凤歌看起来最狼狈,一路上就穿着那身白色的纱裙,这一路飞奔过来扬起的阵阵灰尘也全都沾在了纱裙上,白色已经全然看不出了,变成了浅浅的灰色。慕容离轩和黯都是一身黑衣,尽管也是沾满尘土,但是看起来却也没有凤歌那般狼狈。 慕容离轩扫了一眼街旁一家卖成衣的铺子,把手里的缰绳随手扔给了身后的黯,径自走了进去。凤歌静静的站在黯的旁边,看着慕容离轩进成衣铺,眼睛也不住的往成衣铺里瞄去。只见慕容离轩背对着她,跟成衣铺的掌柜说着什么,那掌柜的不住的点头,转身拿了几件衣服给慕容离轩看,慕容离轩轻点了一下头,给了银子拎着两个包袱就走出来了。 本来凤歌心里打算也进去买两件衣裙好换洗,一路上风吹日晒雨淋,又没有洗过澡换过衣裳,身上有说不出的难受,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身上那股怪异的味道。此时见慕容离轩走了出来,心想待会到了落脚处再出去买也不迟。 看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家很大的客栈,三人也不想再走了顿时决定,今晚就先住这了。把缰绳扔给了门口候着的店小二,大步就走上了石块铺成的阶梯,走进了客栈扫视了一下四周,正在用餐的几乎都是武林中人居多,看来都是冲着武林大会来的。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跑堂的小二百忙中还是走了过来招呼这三位衣着气势均不凡的客人,这么多年的跑堂经验,还能看错人不成。 “住店,也用膳。”慕容离轩冷冷的回答道。 跑堂的小二不禁拿脖子上挂着的灰黑帕子抹了抹脸,显然是被慕容离轩身上冰冷的气势给吓到了。嘴里还是习惯性的应着:“是,是,是。”连着应了三声,冷汗还是不住的从额头上冒出来。 “可有隔间?”站在慕容离轩身旁的凤歌轻声问道。 小二哥这才不再那么紧张局促,恢复了平素的机灵,脸上带笑很是热情的回道:“有的,有的。几位客官请跟小的来。” 三人跟着小二哥上了楼梯,走上了相对安静少人的二楼,小二将他们引进了一个窗户临街的隔间。慕容离轩大步就走到了餐桌的主位上,凤歌抬脚走到了离窗户最近的位置坐下了,黯跟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跟着小二上了客房,先行把包袱放进客房。 凤歌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流,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那位司空婉儿来,慕容离轩参加完武林大会估摸很就要去西越了。她当然也跟着慕容离轩去西越,只是越想越觉得尴尬,黯是他的手下,那她又算是什么呢? 还有那桩婚事,凤歌很清楚这事恐怕很难解决了,西越大将军王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她当然亦是听说过。其威名已震慑了大江南北,慕容离轩这时想要瓦解大将军王的势力,前路困难重重。当然这不单单是慕容离轩担忧的问题,也是她现在该担忧的问题,她没有忘记当初答应慕容离轩做他的左右手,三年的时间,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剩两年零十一个月。 慕容离轩手里握着茶杯,喝了几口小二哥方才沏上来的碧螺春,心里也跟凤歌想着同样的问题,赐婚一事确实难解决,要是处理不及时,他就得面临被逼成亲的状况。这些年虽在暗地早有准备,但也要开始细细的谋划了。毕竟,这不是关系到他一个人,慕容离轩若有所思的看着凤歌。 黯从走道拐了进来,打破了房内两人的沉思。在慕容离轩的对面坐下,抓起茶杯咕噜咕噜大口的喝了几杯。见慕容离轩和凤歌都不开口,他再不开口打断两人的沉默,估计气氛又得尴尬起来了,轻呼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就见小二哥把饭菜都端了上来,想说的那几句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三人静静的吃着这段时间唯一一顿可口的饭菜,房内只剩筷著偶尔碰到碗壁的声音。凤歌浑身感觉不舒服,想着这客栈里头有热水可以沐浴,草草吃了些便问了黯她的房间位置,就离开了隔间。 回到房间,果然看到了一桶热水已经备在了屏风后边,也顾不上欣赏房间有多宽敞明亮。关好了房门和窗门走到屏风后头,这才看见盛满热水的木桶旁边的小凳上放着一个小包袱。凤歌瞧着眼熟,不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慕容离轩从成衣铺里拿出来的其中一个包袱吗。 泡进了久违的热水里,头靠着木桶的边沿,一手扶着桶的边沿,一手用浴巾在身上擦洗。直到全身的灰尘都洗干净了,凤歌这才用浴巾包着身子踏出了浴桶。打开放在小凳上的包袱,讶然发现慕容离轩买的竟都是黑色的衣裙,只有里衣是白色的。再翻了翻,竟然连肚兜也有。想到慕容离轩还帮她买里衣和肚兜,凤歌脸上突然就烧了起来。 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把慕容离轩给她买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了。也没唤小二把水给抬下去,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疲惫的躺在了床上。刚开始躺下脑子里还想着繁琐的杂事,不一会儿就禁不住困意来袭,翻了个身,背对阳光就睡着了。/AUT ------------ 第七十二章.旧伤加新病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房间里一片黑蒙蒙的。凤歌坐了起身,摇了摇有些发疼的脑袋,想必是头发未擦干就入睡着了些凉了。刚穿好鞋子准备点起屋里的灯盏,便听见有人在敲门。凤歌走了过去,拉了一下门闩把门打开了。 只见黯一个人站在门外,走道上挂着的昏暗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着,黯轻声说道:“主子让我唤你过去用晚膳。” “走吧。”凤歌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睡得天昏地暗,刚醒过来脑子也有些蒙蒙的感觉,也不知道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关好房门,这才跟黯一起往楼梯走下去。客房是在三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隔间。黯直接把凤歌带到了一楼,凤歌扫视了一下人满为患的大厅,便看见坐在最角落处的慕容离轩。两人绕过一群人,慢慢走了过去。 凤歌在慕容离轩对面坐下后,慕容离轩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喝着茶,紧抿薄唇半天不语。凤歌也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润润有些干痒的喉咙,顺手也给坐在她旁边的黯递了一杯。空气中飘散着的汗臭味体臭味,她不禁眉头微皱。 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大厅里的武林人士都在谈论着各自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凤歌听到最多的是带着些许江湖俚语的粗话,这些大老粗们,倒也没想要他们多文雅,光粗话也算了,还时不时夹着几句淫词艳曲,她几乎想拔腿就走了。但瞟了一眼慕容离轩的脸色,见他还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勉强的继续坐着。只想着待会菜上来了,吃了就赶紧回房。 撇见慕容离轩搁在桌上的右手已经把茶杯放下了,手掌完全放松地搁在桌上,中指一下一下轻击桌面,这个是慕容离轩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在慕容离轩身边这么些时日,凤歌当然也知道。刚睡醒头还有发疼,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转头就盯着桌子旁的灯盏看了一会儿,额头还是感觉像是有人在用锤子在敲一样,疼的越发的厉害。 他们点的吃食小二还是没有拿上来,凤歌见那几个跑堂小二都忙翻了,心里寻思着不会是忙忘了吧?刚好看见一个小二从她身边经过,凤歌招了招手想让小二停一下,小二却因着手里还有很多活要忙,没有理会凤歌的召唤。 凤歌手肘撑着额头,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头疼的越来越剧烈了,她摇了摇头想要让眼前的景象不要再左摇右晃了,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按摩了几下,还是不见好些。 实在撑不住了,也没有心情和胃口再用晚膳了。声音微弱的说道:“我不吃了,身体有些不适。我还是回房去睡会。”说完就站了起身,眼睛有些朦胧看不清慕容离轩和黯的表情,脚步踉跄的慢慢往前走。一身黑衣衬得凤歌的身板更加的纤细娇柔,颤颤发抖的背影让人不禁的心生怜意。 眼见有几个男子向凤歌靠近了,慕容离轩和黯顿时抓起搁在一旁的剑,站了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凤歌此时此刻是完全理解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可以让她安睡,剧烈的疼痛几乎夺去了她的全部心神。大厅里嘈杂的说话声,激烈争吵的叫骂声,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完全听不清了。 她走的极慢,也没发现有几个意图不轨的男子在慢慢向她靠近,她此时只为自己终于扶到了楼梯扶手而觉得庆幸,再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着她的话,她想她应该很快就会无力倒在地上了。扶着扶手轻喘一口气,眼前的世界还是天旋地转左摇右晃的。 那几个意图不轨的男子已经走近了凤歌,伸手就想搂住凤歌的纤腰,在那只脏手离凤歌黑色的束腰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的时候,一把利剑直直的往那只手掌砍去。那人反应倒也快,一下子就收回了手,手背却还是被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凤歌头脑发晕生疼,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几名男子一番动作,踩着绣鞋一步一步撑着身体跨上楼梯。 “你……”那几个男子见同伴受了些伤,张口就想大吼,刚开口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咽了后半截。 慕容离轩冷冷的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凌厉的杀意,犹如修罗再世一般的眼神,让人不禁心生恐惧。那几人见到自然灰溜溜的滚了,心里只想赶紧逃离青云城,生怕慕容离轩不肯轻易放过他们。 不想跟这群鼠辈多作纠缠,慕容离轩蹬蹬走上前几步,一个俯身把正在努力挪动步子的凤歌抱了起来。凤歌只感觉身子一轻,像是被云层托着一般,但又不敢沉溺在这美好的梦境中。睫毛轻颤,看见了熟悉的苏锦云纹黑锦袍,秋瞳剪水般的眸子此时盛满了泪意,头靠在慕容离轩的肩膀上,鼻尖嗅着熟悉的味道,心安的沉沉坠入了梦乡。 “黯,快去请大夫。”慕容离轩从来没见过凤歌如此虚弱过,心里也暗暗着急起来,不要是什么急病才好。 “我这就去。”黯也没见过一向冷漠强悍的凤歌如此虚弱的样子,说完便迅速转身走出了客栈,到附近的医馆找大夫去了。 慕容离轩抱着凤歌很快就回到了凤歌的房间,顾不上关门,走到床边轻轻把凤歌放了下来,看着凤歌苍白的面孔,又把被子往上拢了拢。手背贴在凤歌的额头上,皱了皱眉头,好烫,已经烧起来了。 黯手里拉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急匆匆的就冲了进来,可怜那年迈的老大夫被黯拉住一路狂奔,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把老骨头差点就毁在了黯的手下了。一看在床上躺着几乎昏迷过去的凤歌,老大夫手脚利落的放下药箱,一脸凝重地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给凤歌把起脉来。慕容离轩和黯站在一旁静静等大夫的诊断结果,心里担忧着,千万不要旧伤复发才好。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老大夫皱了皱眉头,站了起来郑重的说道:“这姑娘前阵子怕是刚受了些内伤吧,虽及时服了药,却没有细致的调养休息好。现在又外感风寒,引得旧伤也复发了。”慕容离轩和黯静静的看着老大夫,等着他继续说完。 “老夫现在先开个方子给你们,要按时按量服药,这几日不要用内力就好了。切忌不能再让这位姑娘在马背上奔波太久了,本身体质虚弱啊。”老大夫像是说上了瘾一般,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黯,去带大夫去开方子。”慕容离轩冷冷的打断了老大夫的一番废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数落他们有用吗,更何况,他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数落了。 “大夫,且跟我来。”黯看了眼慕容离轩不耐的神色,把老大夫引到房间的另一头开方子去了。 ------------ 第七十三章.美人微恙,君担忧 凤歌感觉脚下一轻,似是踩在虚无缥缈的云雾里,浑身也不用使劲也可以往前走。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雾,看不清眼前的路,可她仍是巍巍颤颤的一步步向前走着,化不开的雾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连自己的身子都看不见了,眼前蒙蒙的。 几丝细微的声音从四周传过来,找不到出处,是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这里怎么会有人,她开始四处寻找,飞快的穿梭在层层浓雾中。她赤着脚一直奔跑一直奔跑,即使看不见前路,也没有半分畏惧。 凤歌在迷雾中跑了很久,她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看了看四周,也分不清自己是已经前进了,还是仍在原地。说话的声音传进凤歌耳朵里越来越弱,白茫茫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人。死寂一般的静谧让她几乎有种窒息之感。喉咙口突然被人灌了几口苦涩微酸的药汁,眼前的白雾消失了……她被带离了那个白蒙蒙的世界。 “怎么还没醒过来?”一声微带怒意的声音飘进了凤歌的耳朵里,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听到慕容离轩像在质问着谁。想睁开眼睛看看,睫毛颤了几下,眼皮却依旧沉重得不行,就这么一会儿又头昏昏的昏睡了过去。 慕容离轩一整晚都守在凤歌的床边,黯已经早就躺在卧榻上打着盹儿,公鸡已经叫了好几声,天色渐渐泛青。老大夫也被慕容离轩拎到了床前守着凤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凤歌依然没有醒过来,慕容离轩的脸色越来越冷。 “这个…...这个是得看各人体质而论的,况且,这位姑娘前段时间受过内伤,身体自是大不如前了。”老大夫缩了缩脖子,不敢看着慕容离轩的眼睛,只盯着床柱回道。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慕容离轩听到老大夫一番几近敷衍的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最…最迟午后就会醒来。”老大夫感觉自己后背阵阵凉意袭来,行医多年哪会没见过大场面啊,可就是不知为何有些惧怕慕容离轩身上君临天下般的威严。 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凤歌,粉唇微启低喃着什么,打断了慕容离轩质问的目光。慕容离轩坐在床沿上,半伏在凤歌身上,耳朵凑到凤歌的唇边,想听清凤歌低若蚊鸣的低喃。慕容离轩柔软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凤歌的脖子上,凤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脖子上轻轻扫过,痒痒的感觉让她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凤歌舔了舔干裂的唇,低喃道:“水,水,水。” 慕容离轩听清了凤歌的话,一个起身,微热的鼻息和滑落在凤歌脖子上的长发也跟着离开了,凤歌心里一阵恍然若失,喉咙的焦灼之感更剧了,整个人难受的不住低吟出声。慕容离轩很快到圆桌旁,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水,一杯冰凉的水被慕容离轩握在掌中一会儿,便缓缓冒出白烟来。 老大夫在一旁看见了心里自然不住的赞叹,他还真没见过有人的内力是拿来这样子浪费的。 把一杯温热的水端了过来,看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凤歌,稍稍犹豫了一会。慕容离轩把水杯凑近了自己的唇边,含了一大口温热的水在口中,俯下身子对着凤歌的唇就印了下去,缓缓的把口中的温水渡到凤歌的口中。 凤歌只觉一阵水流流入她的口中,喉咙的干涩之感让她反条件性的吸允起慕容离轩湿润的薄唇来,感觉到嘴里温润的柔软竟也有些甜腻之感,她更加如饥似渴的啃咬起了唇上的两片柔软。 该死的,慕容离轩低咒一声,差点都要被凤歌的举动弄得神魂颠倒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凤歌干涩却柔软的双唇。好不容易盼上了凤歌主动“献吻”,可他不想鲁莽把凤歌给吓跑了,只得强忍着想把她狠狠按到怀里的冲动。 看着凤歌干裂的双唇,慕容离轩端起茶盏又含了一大口水,俯身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心里隐隐期待着凤歌的反应。 凤歌这次却只是咽下了口中的水而已,没有了方才那样的举动,慕容离轩心里有些遗憾的继续渡了几口水给凤歌,直到一杯水凤歌都已然喝完,这才站起身把杯子随手搁在一旁的几案上。看见一旁呆坐的老大夫快要脱眶的眼珠,慕容离轩眼神略带警告的扫了老大夫一眼,示意这事决不能让凤歌知晓。 雕花窗棂外已经天色泛白了,几丝光亮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外边的街道似乎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扁担摊子一个个渐渐也排满了整条街,长长的吆喝买叫之声透过薄薄的窗纸传了进来。凤歌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雪白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看起来已经比先前要好很多了。 黯已经睁开了眼睛,手里抱剑看着对过的窗棂发呆,今日就是武林大会的第一日了,要去参加的话得及早做好准备了。看着坐在凤歌床沿的慕容离轩,因着一夜未睡眼周已经有一圈淡黑色,精神倒看起来还不错,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离的看着昏迷的凤歌。 “主子,大会……”黯探寻的问了一句。 “告诉林帮主,我今日就不去参加了。但明日会准时参加。”慕容离轩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 “这,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大会开始的第一日啊。主子最好还是去露个脸好些,这里有大夫看着,不会出事的。”黯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如果今日不去大会,势必会对慕容离轩的计划有影响。 “不必了。林帮主会处理好的。”慕容离轩眼神轻扫了一旁的老大夫一眼,暗示黯不要再多言了。 “是,我这就去。”见慕容离轩坚持不去参加大会,黯只得不再多言,应了一声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慕容离轩冷冷地问了声:“谁?” “客官,方才有位公子让小的送了些早点上来。”小二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进来。”慕容离轩话音刚落,小二哥就吱呀一声从外面把门推了开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碗清粥和两盘小菜,看着倒还可口。待小二把早膳全都摆上了桌,慕容离轩便挥手让小二退下了。跟老大夫两个人坐在圆桌上吃了起来,一夜未睡,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早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棂照在床上,凤歌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一根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慕容离轩一身黑衣坐在圆桌前,如雕刻般细致的脸庞一夜未睡丝毫不见憔悴,长长的青丝用一玉冠高高束起。修长的大手端着一碗清粥正慢慢的喝着,不时回头朝凤歌的床边看了一下。在这宁静的清晨,有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 第七十四章.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今日就是武林大会的第一日,各路到达青云城的武林人士,都早早结伴成群到了松山帮林帮主的府邸,也就是今日武林大会举办的地点。因着街上的人流多,许久没出来摆摊的小贩也全都担着货物涌上了街,想乘着这几天大赚一笔过路客的生意。 林府的管家也一早便候在了大门处,不断对着来往的参会者打着招呼,接过参会者手中的邀请函检视了一番,这才拱了拱手,让小厮把人给领到前厅去。眼见邀请的各路武林人士大多都已经到齐了,管家心里琢磨着帮主说的东临轩王爷怎么还没来,大会都快开始了,伸头张望了一下,还是没见到轩王的身影。 黯一路不急不缓的来到了林府门口,此时已经是人影稀疏了,只剩三两个找不到邀请函的人在挠头焦急着。黯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书函,管家看了一眼就给放行了,唤来小厮带黯去林帮主的书房。 绕过了前院聚在一起的各帮各派代表,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林府的书房。书房的房门敞开着,小厮让黯在一旁等等,他先进去通报一声。小厮进去不久很快就听到书房内传出一阵浑厚的声音:“快请进来吧。” 黯跨过了及脚踝高的门槛,一走进去便看到书房内简洁无比,除了一个大大的书架跟一张书桌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连几张客人坐的椅子都没摆。黯走到书桌前,对着坐在书桌后的身穿青色锦袍的林帮主拱了拱手,客套了几句:“林帮主,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安好呀?” 林帮主一抬头见了来人,赶忙站了起身,走了过去拍了拍黯的肩膀,满脸笑容的热情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就是老样子。黯老弟啊,你可有好久都没来看老哥我了啊。” “近来比较忙,倒是黯疏忽了,以后会常来看林帮主的。”黯嘴上略带歉意的回了声,顿了顿又道:“今日是大会的第一日,我家王爷因忽有要事缠身,实在不能前来参加了。” “什么?!”林帮主一听慕容离轩今日不出席武林大会,顿时声音都抬高了不少,带着微怒瞪了黯一眼,方才的热情客气早已烟消云散。 “失约是我们不对,只是这朝中要事实在不敢耽搁啊。”黯没有理会林帮主忽然变换的态度,把朝廷搬了出来作为借口。 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如果不是这个林帮主好高骛远爱慕虚荣,也不会巴结在慕容离轩的跟前。至于慕容离轩,当然亦有自己的打算,无论是内乱还是征战他国,江湖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量,能掌握自是最好不过了。这林帮主是贪慕虚荣之辈,这种人稍稍给些利益便会乖乖的为你办事了。 “不打紧,这朝中之事,不可耽搁啊。轩王是做大事的人,这大会的第一日,左右也没打紧的事,不来也好。”林帮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有些狗腿的拍着慕容离轩的马屁。接着又带着几分讨好的问道:“不知轩王明日可会赏脸出席大会?” “明日我家王爷必定会出席大会的。林帮主如此识大体,我会在王爷面前提及的。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黯意有所指的说道。 “哦,大会也快开始了。我也马上要赶到前厅去主持大会了,这就不多送了。”林帮主看了一下天色,大会都快开始了,不敢再耽搁。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 黯也跟着候在门外的小厮身后,沿着原路出了林府。 客栈内的慕容离轩和老大夫还守在凤歌的房里,太阳已经升到了屋顶正中,午时已近,街道上的小贩们都挑了货担回家吃午饭去了,街道一时间在热烈的太阳底下安静了下来。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黯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托盘,刚经过楼下见小二哥都没闲,便自己拿了午膳上来。 黯把饭菜都放在了圆桌上,走过凤歌的床边瞧了一眼,没想到凤歌还是没醒过来,都昏迷了将近一天了。看了看慕容离轩的脸色越来越黑,眼见就有发怒的趋势,黯随口说了一句:“林帮主那边已经搞定了。” “嗯。”慕容离轩也随口应了一声,心中有数,黯跟了他这么些年,不可能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 “主子先去用膳吧。”黯看着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凤歌的慕容离轩,又轻声说了一句。 “嗯。”慕容离轩也不知听没听清黯的话,只应了一声,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黯沉默无语抱剑站在一旁,气氛又渐渐低沉起来。 凤歌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久到她已经忘记要醒过来了,全身的汗湿之感却让她非常不舒服,头依然还是晕晕的,却没有了之前那般头痛欲裂的感觉。眼皮子掀了掀,眼睛看见房内刺眼的亮光有些不适的又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缓了过来这才又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映入凤歌眼前的是慕容离轩,只不过一夜而已,他腮边已经有些泛青,熬了一夜胡子都冒出来了,瞧着精神头儿倒还好。 “怎么样了?头还在疼吗?”慕容离轩已经站起了身,把床沿的位置让给了老大夫,老大夫此时在给凤歌把着脉。 “我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凤歌睁开眼便看见慕容离轩的俊颜,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先不说他为了她连武林大会都不去了,昨晚硬是为她受了一夜。这份情谊,她又怎会不懂? “嗯。”慕容离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还是站在原处静静看着老大夫搁在凤歌脉上的手,亲耳听到凤歌再无大碍,他才能放下心来。 “已无大碍了,这段时间要细细调养,最好用多些补品补足元气。”老大夫探完脉,站在一旁轻呼了口气,说道。 “嗯,没你事了,你先下去吧。”慕容离轩习惯性的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没等慕容离轩说完,老大夫早已拎着他的大药箱夺门而去了。 黯细心的递了一杯温水过去给凤歌,凤歌道了声谢,就撑着身子想起来喝水。慕容离轩又坐在了床沿上,伸手压下凤歌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凤歌本就全身无力,肩膀被慕容离轩这么一压,身体无力便倒在了柔软的枕头上。任由慕容离轩把她的后背轻轻托起,就着慕容离轩手中的茶杯就喝了起来,喝完又软软的往后倒,慕容离轩放在她后背的手也轻轻抽了出来。 “离轩,你去休息吧。”凤歌心跳的很快,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喊他,脸红红的埋进了被子里,不敢再抬头看慕容离轩。想到黯还在房间里呢,更是羞涩得想把自己深深藏起来。 慕容离轩听到凤歌这样唤他,心里早已像喝了蜜一般的甜腻,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深深的看了凤歌一会儿。把水杯搁在床边的几案上,起身走到圆桌上端了碗清粥过来。青瓷碗搁在几案上,把凤歌的头从锦被里翻了出来,也尽量不去看凤歌绯红的脸颊,以免她不好意思。 凤歌脸上热热的,自己分明也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想必也是烧红得厉害。看着慕容离轩手中的那碗粥,凤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坐了起身接过粥就大口吃了起来,心里只想她吃完慕容离轩就会离开了。 有些不顾形象的很快把粥吃完了,把空碗递回慕容离轩的手中,看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又躺下转身面对墙壁,把头埋回了锦被里。慕容离轩轻笑了一下,放下空碗便往外走,示意黯也跟他出去。 听到门喀一声被关上了,凤歌这才把头从闷热的锦被中抽了出来,在被子里闷了这么一会儿,脸色更是红得厉害,心也跳得越发的厉害了。现在总算脑袋清醒些了,刚刚一定是病糊涂了,怎么会这样子称呼慕容离轩呢,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能直呼其名啊。况且,她跟他,什么都不是。西越还有位未婚妻等着他呢。 想起西越的司空婉儿,凤歌脸上的热潮慢慢的退却了,心跳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司空婉儿是西越的第一美人,凤歌以前在东临也曾听说过她的芳名,包括,关于司空婉儿的一些传言。传言当然大多都是往好的说,什么一舞倾城倾国色,优雅端庄闺秀之典范,贤良淑德正室之首选。司空婉儿本人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凤歌突然又想到了自己,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东临公主?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东临的公主。那她作为一个平民女子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慕容离轩,西越帝一定不会同意的。转念一想,一切还是言之过早了,慕容离轩还什么都没说,自己都在这里瞎想些什么呢。 盯着白茫茫的床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慕容离轩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且野心还不小,这一点她很清楚,她又怎么可能跟着他一起过着那些明争暗斗的日子呢,那是她最厌恶的生活方式。 唉,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 第七十五章.大会结束,启程回西越 武林大会各帮各派的帮主厮杀了三天,武林盟主之位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林帮主头上。凤歌这两日也鲜少看见慕容离轩的身影,往往都是露个脸关心的问了几句她的病情,紧接着又消失了,黯也整天不在客栈里头。凤歌知道他们忙,也不去打扰他们,卧床两天身体早就已经好很多了。 武林大会昨日已经结束了,昨晚还是没见慕容离轩和黯的人影,凤歌一早便起了身,到楼下用早膳,昨夜休息得很好一夜无梦,今天精神头儿还不错了。心里琢磨着用完早膳便到街上去走走,想必这几日就该离开青云城了。 凤歌喝完一碗热腾腾的清粥,从怀里拿了云锦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珠,这天气是越发的热了。抬眼看了一下外面分外刺眼的阳光,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慕容离轩和黯从门口走了进来,凤歌停了下来定定看着他们走来。慕容离轩眉头紧皱,眉宇之间写满了化不去的疲惫,走到凤歌身前站定,低哑的嗓子对一旁的黯说道:“黯,上去收拾行李。” 黯应了一声便蹬蹬上了楼,很快就消失在凤歌的眼前。 “你身体好些没有?”慕容离轩声音透着疲惫,看着凤歌澄净如湖水般的眸子,关心的问了声。 “已无大碍。”凤歌已经将近两天没好好看慕容离轩了,不知怎的,感觉他沧桑了不少,一双看遍人情世故的眸子,写满了沧桑。她大方地朝慕容离轩轻轻笑了笑,抿嘴不语。 前几日那场暧昧的尴尬,凤歌不是已经全然忘却了,而是释然了,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至少她得珍惜现在,人生苦短,为何要想明天会如何呢?认真过好今天,不是也很好。 慕容离轩把凤歌的那抹笑容印在了脑海里,微启唇,正想再说些什么,黯已经拎了几个包袱走过来了,深深看了凤歌一眼,不再开口。慕容离轩和凤歌默契的接过了黯手上的包袱,背在肩上就往门外走去。 走到客栈前边已经备好的马儿身边,一个旋身上了马背,凤歌心里咯噔一声,她很清楚自己往前走一步该面对的是什么。现在街上人影稀疏,三人也就扬鞭策马奔驰起来,不过一会儿便把城门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凤歌不知道西越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急,她只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片刻,每次停下来喝点水用点干粮,便又继续上路了。她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不想影响了大家的速度,只好强撑着不说出来。 马背上颠簸的厉害,凤歌抓着缰绳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轻咬下唇,她要坚持下去,一定不能拖累他们。慕容离轩和黯看起来也是有些狼狈,半个月不眠不休的赶路,他们都脸露疲态。似是感觉到凤歌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慕容离轩策马到了凤歌跟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歇会?” 凤歌摇了摇头,身体渐渐有些无力,蹬着马镫的脚也使不上劲了,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低哑无力的回了声:“不必了。” 慕容离轩看着不远处的城门,眼见马上就要到西越京城了,又看了一眼凤歌苍白的脸色,知道凤歌需要的是调养,而不是短暂的休息。当时在青云城,大夫就已经交代过,凤歌的身体一定要静心调养,但是青云城并没有可靠之人,慕容离轩不放心把凤歌一个人留在青云城,只好带上一块上路。 感觉自己身体被人大力的一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凤歌被晃得头晕眼花,不用抬头她都知道自己此时肯定是躺在慕容离轩的怀里,这么大胆的行为除了慕容离轩,还有谁敢做。 慕容离轩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抱着凤歌,把她定在他的怀中。凤歌全身无力头晕脑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伤风败俗男女有别了,双手环住了慕容离轩精瘦的腰,头轻轻磕在慕容离轩的胸前。在颠簸的马背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儿安定的睡了过去,慕容离轩低头看着凤歌熟睡的容颜,冰霜铸成的脸蛋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凤歌长长的青丝被调皮的风吹了起来,一根根轻柔的拂上了慕容离轩的脸颊,慕容离轩嗅着凤歌发间的馨香,心跳如擂鼓一般的剧烈跳动起来。凤歌身上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跟慕容离轩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 轩王府的宁管家早就接到王爷今日回府的消息,提前几日便把府中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妥妥帖帖,从辰时开始便带着府中的下人站在府门处的院子里候着。眼见太阳都升到头顶了,宁管家擦了擦额头上频频往外冒的汗珠,伸手按了一下酸疼的后腰,不得不感叹一句,人老了就是经不起折腾,这才站了两个时辰不到,竟也开始腰酸背疼了。 眯着昏花的老眼,远远便看到两匹白色的骏马往这边来了,宁管家精神一震,那不就是他家的王爷和黯吗。马儿越行越近,这才看清王爷的怀里好像还抱了个人,看不清脸蛋倒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宁管家心里猜想,一定是女的,青光白日的总不可能抱着一个男的吧。 到了轩王府的大门,慕容离轩把缰绳扔给了府中的小厮,抱着仍在熟睡的凤歌旋身下马。管家带着下人们过来行了个礼,慕容离轩看也没看众人,淡淡的说了声:“起”,便抱着凤歌进了府门,在大大的院子里拐了半天,入了主院。 宁管家自是一路跟了过去,他倒也识趣,没有问慕容离轩需不需要给凤歌安排院子,只低着头默默跟着慕容离轩进了主院。见慕容离轩进了卧室,便不再跟着进去,站在卧室的房门外候着,吩咐奴婢去打点热水,上些茶和点心。 “宁管家,快去宫中请御医。”慕容离轩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带着几分焦急的说道。 ------------ 第七十六章.司空婉儿嚣张到访 蟠螭祥云金鼎香炉正冒着袅袅香烟,满室的龙延香让人精神一震,凤歌躺在宽大的楠木床上,身上盖着不是很厚却很柔软的锦被,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眼皮子却重的抬不起来。那根断了的肋骨还是疼的厉害,她的手一直被慕容离轩紧紧的握住,似是想给她冰凉的双手增几分温度。这么个大热天,手凉如冰,确实让人担心。 一直握着她双手的大掌离开了她,她的手被人移到了一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探在她的脉上。 ... ------------ 第七十七章.我不要住这里 慕容离轩一身黑色锦袍走了进来,脸色如覆上一层寒霜般让人不寒而栗,扫了一眼司空婉儿,有礼却很疏远的说道:“司空小姐,来到轩王府怎么也不让下人通知本王一声,要是怠慢了可不好。” 司空婉儿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委屈的姿态,先向慕容离轩施了一礼,而后才低低的说道:“婉儿这不是看王爷进宫去了吗?听说这位妹妹身体不适,便过来探望一下,谁知,她竟然不理人家。”三两句忽悠了一番,就转到了告状的话头上,只是她告状可选错了对象。 “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她比你大。”慕容离轩丝毫没有把司空婉儿楚楚动人的姿态看在眼内,话语毫无留情地让司空婉儿下不了台。走到床边摸了摸凤歌的额头,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柔和,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只是还有些疼而已。”凤歌睁开眼看着俯身看着她的慕容离轩,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疼痛使她只能低低地喘息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就把旧伤扯得更疼了。 “司空小姐,你好像不太不太方便在轩王府久留吧。”看见凤歌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冷汗,慕容离轩拧了一个湿把子轻柔地替凤歌擦着冷汗,扫了一眼杵在一旁一副勾人媚态的司空婉儿,语气冷冷地说道。 “轩王说的是,倒是婉儿疏忽了,那婉儿就先行告退了。”司空婉儿脸上始终带着几丝温和却虚伪的笑意,声音绵柔柔的说道。心里却在怨恨的想着,迟早她都是要住进主院的,现在且先忍着,至于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女子,哼,等她进门了还不是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司空婉儿仪态万千的悠悠行了一礼,嘴角含笑眼生媚,抬头看了一下慕容离轩,却见他根本没有看过来。眼睛不着痕迹的剜了凤歌一眼,尴尬地起身向门外走去,背影虽狼狈,却仍不失几分优雅。 凤歌心里不禁感叹道,这司空婉儿的骨子里都离不开伪装,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大概说的就是这一类无时无刻不在伪装的人。 “怎么药还没熬好?”慕容离轩看着凤歌苍白如纸的脸颊,寒厉的对着门外低吼道。 几个身穿粉色宫女装,梳着双鬟髻的奴婢急忙走了进来,低着头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低低地回道:“王爷恕罪,药已经在熬了,很快就能好了。” “滚吧。”慕容离轩冷哼道。 凤歌抓住了慕容离轩正在替她擦拭额头的手,双颊泛红地细声说道:“我想喝水。”喉咙干得快冒烟,这个是事实,但是凤歌主要还是想打断慕容离轩那轻柔的擦拭,被他擦拭过的额头感觉就像着火一般发着烫,汗也越冒越多了。 看着慕容离轩站在圆桌旁正在给她倒水的背影,凤歌心里一阵柔软,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想起了那个三年之约,当时他是否心里想的只是留她在身边,仅此而已呢。见慕容离轩走了过来,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眼睛微眯看着慕容离轩直直走过来。 慕容离轩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把凤歌的上半身托了起来,因双手已经没有空闲,没办法拿枕头垫在凤歌背后,只能把凤歌半搂进自己的臂弯里。凤歌为了避免尴尬,佯装虚弱无力地低垂着眼睑,就着慕容离轩的手,慢慢地把一杯温水喝完了。 见他把水杯搁在一旁的椅子上,凤歌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慕容离轩的怀抱,他身上的灼热简直让她脸红心跳。正好此时一个奴婢把熬好的药汁端了进来,慕容离轩按了按在他怀里不安乱动的凤歌,眼神看向那个奴婢手中黑乎乎的药汁,示意凤歌她该吃药了。 凤歌伸手比慕容离轩快一步接过了药碗,刚想大口灌下去,手腕却被慕容离轩一把抓住。嗯?凤歌抬头疑惑地看了慕容离轩一眼。这药有问题吗? “慢点喝,刚熬好,很烫。”慕容离轩说完,还将嘴凑过去对着药汁呼呼吹着气。 看见慕容离轩有些幼齿的行为,凤歌脸上有说不出的惊异,从没想过平时冷漠寡言的慕容离轩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在凤歌还在愣愣看着慕容离轩的时候,慕容离轩碰了碰凤歌的拿着药碗的手,见凤歌正定定的看着他,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动作有多么的不妥。 “咳咳,快喝吧。药要温服才有效。”慕容离轩干咳一声,掩饰着方才的尴尬。 凤歌嘴角微扬,把药碗凑近自己的唇边,大口的灌了下去。一碗苦涩的药汁被她一下子喝了,嘴里和喉咙是苦的,但是心里却是甜的。 “这是你住的院子?”凤歌喝完了药,也没有马上离开慕容离轩的怀抱,而是突然想起了这茬,要不是慕容离轩把她安置在主院,司空婉儿想必不会那么快就找上来。 “是。”慕容离轩见凤歌问起,便点了点头,他心里倒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不要住这里,让我搬去其他的房间去住吧。免得……”凤歌说到此处突然像被哽住了,下面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免得什么?”慕容离轩却将话头接了下去。 凤歌眨了眨眼睛,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口气说道:“免得被人说闲话。” “闲话?别人会说什么闲话?我看谁敢说半句闲话!”慕容离轩带着几分霸道的语气说道。 “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想想吧,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家,怎么好住在一个男子的房间里。”凤歌咬牙又搬出了世俗作为理由。 “我睡书房,这几日就先这样吧,过几日再说。”慕容离轩完全无视凤歌所谓的理由,她的身子太虚现在不适合移动,他当然也不一定要凤歌住在主院,外面传言的利害他也是知道的。 喝完药很快就困意来袭,凤歌眨了眨越发沉重的眼皮,唇颤了颤像是还想再反驳几句,终于还是抵不住睡意来袭,在慕容离轩怀里睡沉沉了过去。 慕容离轩轻轻把凤歌移到床上躺好,又替她掖好被子,见凤歌脸色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这才放心的起身往门外走去。这离开西越好几个月,堆积起来的事务也真够他焦头烂额的。 ------------ 第七十八章.举止投足的温情 慕容离轩整个下午就坐在书房处理着这几个月堆积的事务,奔波了半个月不眠不歇,他也很想休息一会儿,怎奈何心里就是挂着朝中之事,无奈只好坐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一直没有照过镜子,所以也看不见自己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又端起了搁在书桌一角的那盅参茶,猛地喝了一大口,想借着参茶提一两分精神。偶然抬头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不知不觉竟然已近酉时。想着凤歌可能快醒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情报折子,正想站起身走去卧室看看凤歌。却瞧见宁管家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宁崇参见王爷。”宁管家走到书桌前,恭恭敬敬地向慕容离轩行了个礼。 “什么事?起身说吧。”慕容离轩冷冷地说了一声。宁管家没有拦住司空婉儿,反而让司空婉儿冲进了他的主院,这笔账,他还没有算,这下子来得正好。 “回王爷,宫中的人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说是为王爷办了洗尘宴,让王爷务必前往。”宁管家起身站在一旁,拱了拱手说道。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既然要赴宫宴,今日也就没有时间去责罚宁管家了,慕容离轩脸色发寒,见宁管家一只脚快要踏出了书房的门槛,冷然又补了一句:“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否则……”后面的话,他并没有明言,相信以宁管家的聪明,也是可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 宁管家不敢再作声,另外一只脚也踏出了书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了个跟头。直到走了几步之后才轻呼出一口气,现在想来当时也是糊涂了,怎么忽视了那女子在慕容离轩心中的地位呢。心里轻叹一句,两边都是他不能开罪的主啊,夹在中间怎么做都是错。 慕容离轩命奴婢打来些热水,略略洗漱了一番,看起来最少也精神些,衣服也换了一身稍稍正式些的。进宫的行头都准备好了,看了看天色,倒还是尚早。此时也不想继续翻看情报折子了,抬脚便往房门外走去,打算还是在进宫之前见见凤歌,好放心些。 太阳开始西下了,房内的光线已经明显暗了很多,凤歌也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没有开口唤奴婢进来伺候,只是定定的盯着白色的床幔发怔,心里什么都没想。那药汁苦虽苦,确实还是有些效果,至少她一觉醒来疼痛已经少了大半了,还剩下些许疼痛她倒还能承受,不会像上午那般痛得死去活来,她就庆幸了。 听到远远便有奴婢请安的声音不断传进来,而且声音还越来越近,应该是在花园庭院干活的奴婢们在给什么人请着安,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打断凤歌空落落的思绪,凤歌一下子便想到了慕容离轩。转念一想又好像不太可能,慕容离轩离开西越这么几个月,想必等着他去处理的事务早已经堆积成山了。 待到门外的奴婢齐声喊了声,“参见王爷。”这才认证了凤歌心中的不可能,凤歌眼见慕容离轩就要推开门了,迅速闭上了眼睛,呼吸调整得绵长,做出熟睡的假状。 房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凤歌能感觉到只有慕容离轩一个人走了进来,她的心随着慕容离轩的脚步,一下一下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她可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却控制不了心跳。她装睡倒不是怕见到慕容离轩,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慕容离轩,或许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心灵深处的悸动。 慕容离轩走近了床边,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凤歌。心里一阵好笑,倒也不拆穿她,只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盯着凤歌有些泛红的面颊直瞧。等着她什么时候自己扛不住了,睁开眼睛“醒”过来。 凤歌睫毛轻颤,她哪会感觉不到慕容离轩这么明显的注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子想挪动分毫都不行,心跳在慕容离轩的注视下跳得越发的快。她尝试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屡屡都是徒劳,此时心跳根本不听她的指挥。 房内本就安静得几无声息,凤歌那突兀的心跳声也显得格外的响亮,她突然听到一阵轻笑声,睁开眼睛看着正在对着她微微一笑的慕容离轩。眸子一转,瞪了他一眼,而后问道:“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 “呵呵……”慕容离轩又径自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凤歌的问题。反而敛了敛笑意,又关心起凤歌的身体来,“醒来感觉怎么样了?歌儿。” 凤歌因着慕容离轩这一个亲昵的称呼,更是不敢看慕容离轩那双深邃的眸子,只低低地嘟哝了一声:“好些了。”说完便转过了身去看着墙壁,脸颊又是一阵绯红,她这阵子脸红的次数可比她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一个娇羞的小女儿姿态了,凤歌心里无奈的想道。 “我进宫赴宴去了,晚膳我会让下人们打点好。”慕容离轩看着凤歌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 “哦。”凤歌转过身来,开始有些不太喜欢自己的一副小女儿姿态,眼睛落落大方的跟慕容离轩对视,继续说着:“自己当心。” “嗯。”慕容离轩应了一声,又定定看了凤歌一会,见她精神确实好多了,这才向房门走去。走到门外,特意吩咐了一下候着一旁的奴婢们,“一会儿送点粥和清淡的小菜进去,好生照料着。” 一干奴婢都跪在地上高声应是,待慕容离轩走远,这才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哎……你们说这里边住着的姑娘是什么人呐?看主子挺关心的,还特地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呢。”一个心直口快又八卦的奴婢讶异地低声问道。 “你找死啊,在门口说这话,不怕被里面那位听到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奴婢把嘴凑近了那个奴婢的耳朵旁,声音又刻意压低了几分说道。 “怕什么,看起来就是个病怏子,耳朵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继续大着胆子说道,这下是连声音都懒得刻意压低了。 “哎……你真是,她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做好自己的活吧。”见劝不住,也就不再理会她了,省得惹火烧身。 凤歌把这些话都收进了耳朵里,倒不是刻意想听墙角,实在是耳朵太过灵敏,想不听也不行。果真有人在议论她了,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只是倒也没想到是从慕容离轩这个院子开始的。看来,这些下人,是需要好好地管管了。 ------------ 第七十九章.魅香 天色渐渐沉暗了下来,万鸟喳喳的扑翅归林,轩王府内那条长长的九曲回廊俨然成了一条橘红色的长龙。一个掌灯的奴婢悄然推门走了进来,拿出火折子把圆桌中间放置的橘红色宫灯给点亮了。转头往内里忘了一眼,正好撞上了凤歌打量的眼神,这才赶忙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开口请安。 “奴婢见过姑娘。”跪在地上的小奴婢也不知要怎么称呼凤歌,情急之下还是称之为姑娘。 “嗯,起身吧。”凤歌扫了跪在地上的婢女一眼,而后撑起了身子,把枕头塞在背后,半靠着枕头拢了拢头发,姿态慵懒地轻声说道。 房门并没有关上,候在门外的婢女们见掌灯的奴婢跪在圆桌旁,便也知道应该是凤歌醒过来了。几名婢女也忙不迭走进来下跪请安,站起身后便去传晚膳,留两个婢女在房内伺候凤歌。掌灯的那位婢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房内所有的宫灯都点亮了,悄然退了下去。 凤歌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并没有在他人的搀扶下起身,自己扶着床柱就站了起来,随手扯过挂在一旁架子上的外衫,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两个奴婢走了过来抬手就想要搀扶凤歌,凤歌推开了眼前的两双手,径自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圆桌旁,扶着桌沿缓缓坐了下来。 拢了拢下滑的外衫,看着婢女们一个个把样式精美的菜式放在圆桌上,这一刻突然让凤歌有些恍然,她又过着如东临皇宫那样仆侍环绕的日子了,心里徒然生起一阵厌恶之感。启唇轻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站在旁边伺候的奴婢闻言都愣了一下,倒是没遇到过主子用膳的时候不用她们伺候的,不过还是施礼退了下去。 凤歌见她们都退了下去,这才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每道菜都试了一下有无下毒。这一个习惯是在东临皇宫养成的,不过以前都是阿朵在做,现在阿朵不在她身边了,唯有自己动手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慕容离轩绝对不会有害她之心,不过其他人可难保了,还是防着些好。 身体不适也就没有什么胃口了,草草用了些清粥跟小菜,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凤歌是一口都没有下筷。用罢,对着紧闭的房门唤了一声:“撤下去吧。”方才一干婢女鱼贯而入,动作利索的把圆桌很快收拾得干干净净,顺手还把熬好的药给端了进来。 凤歌端起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黑乎乎的药汁在青瓷碗中轻轻晃动着,也不怕烫嘴,一个仰头就喝完了。药汁直直的滑过了她的喉咙,留下一大阵苦涩的味道,抿了抿嘴唇上残留着药草味。 月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照在了青灰色的地板砖上,凤歌拿茶盅漱了漱口,抬头看了高悬的弯月,心思一动,想到院子里去走走。她刚站起身就有几个婢女想要过来扶着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自己可以走得了。 慢悠悠脚步却很稳的一步步往外走,睡了一个下午总算身体不再感觉疲惫不堪了,抬脚跨出了门槛,往种满鲜花的庭院走去。庭院中没有任何灯笼悬挂在上,机灵的婢女赶紧拿着灯笼走在凤歌身旁,替她照着脚下的青石板小路。 此时在西越皇宫的承阳宫内,橘黄色的宫灯下人影幢幢,正是酒乐兴头正高的时候,歌舞在大殿中央泫然而起,宫廷舞姬的一段九霓彩裳舞结束后,领了赏赐便退了下去。 宴席上坐着的百官跟后宫妃嫔都静悄悄的等着早已安排好的下一个节目,规矩深严的宴会谁都不敢肆意开口说话,只默默无声的对着身边坐着的人扬了扬酒杯,就算是敬酒了。有些人一个人在边欣赏歌舞,边兴味颇浓的品着宫廷美酒,倒也有几分悠然的乐趣。 像是事先设计好一般,大将军王司空诸突然间就大声对旁边的司空夫人问了一句:“婉儿那孩子呢?” “嗯,司空大人的千金不见了?”这一声当然也被西越皇听到了,他眉头轻挑,看着大将军王夫妇问道。 “这…….这……”司空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自家夫君,又看了看高坐在龙椅上的西越皇,动了动嘴始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司空诸不耐烦地说道。 慕容离轩一直坐在没有出声,抿了抿嘴角残留的酒香味,眼神越发的阴冷。司空诸一家到底又想搞什么名堂,白天觐见父皇的时候,父皇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圣旨必须这几天就下,父皇竟然也认为司空婉儿是一个做他王妃最好的人选。就算圣旨下了,他也绝对不会娶司空婉儿的。冷冷地瞟了司空诸夫妇一眼,继续看他们的下文。 “婉儿那孩子说她想在宴会上跳一段舞,算是为轩王爷接风洗尘了。”司空夫人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主,这本就是她一早设计好的套路,她还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哦,众人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谁不知司空婉儿很快就会成为轩王妃了,这下还专门出来献舞,其深意不言而喻啊。一下子眼光反而都集中在慕容离轩的身上,见慕容离轩还是一副千年不化的寒冰脸,心里都猜想着慕容离轩是不是不喜司空婉儿呢。 “哦,大将军王的千金司空小姐的舞姿可是很难欣赏得到啊。这次大家算是借着轩儿的光,都有机会欣赏一番了。”西越皇也来了个顺水推舟,虽然早就非常厌恶大将军王占了太多兵权,但这个司空婉儿他还是很看好的。作为一个大家庭的正房,虚伪和适当的强势手段也是很必要的。 果然是精心筹备好的,西越帝话音才落,乐曲声就已经响了起来。大将军王一家就是看准了西越皇不会不给这个面子,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魅人的香粉味,倒是说不出是好闻还是难闻,是百花提粹出来的精华香粉,闻起来不像是西越过所有的。正角还没有出场,大殿上的所有男人心跳已经加速了不少,连远远坐在龙椅上的西越皇也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远远的铃铃声传来,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场香甜的梦境里,陷入了半真实半迷蒙的幻境里,百花丛中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倾城女子,在飞舞着长长的绸带,纤腰微动不停地旋转,旋转。 ------------ 第八十章.赐婚 金色的大殿内,宫灯高高的挂在大殿的盘龙金色大柱上,照着灯火底下的人一片紫醉金迷。慕容离轩闻着那阵香粉味,刚开始无异常,后来心跳开始加速,他心知不妙赶紧用功封住了鼻息。 大殿正中,司空婉儿一身红衣在跳着霓虹九宫舞,身段轻盈地旋身,如一只蹁跹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着。身姿如灵蛇般舞动着,眼神也配合着舞蹈的动作朝四周抛了个媚眼。乐音一转,司空婉儿突然一个旋身便舞到了慕容离轩的席桌前,眼神妩媚的直勾勾盯着慕容离轩,无限魅惑。 慕容离轩根本看都没看司空婉儿一眼,眼神只冷冷的越过司空婉儿,看向正在龙座上坐着的西越皇,见西越皇已经回过了神来,这才放心的把视线移了开。冷眼看着眼前不断舞动着莲臂的司空婉儿,心里对司空诸一家的厌恶更是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没想到这种低俗下三滥的手段,司空诸一家也想得出来。 这香粉定是添加了一些催情的成分,而看药效的浓烈程度看来也不像是西越国境内的催情药。莫非司空婉儿去过东临?慕容离轩疑惑地想道。 司空婉儿见慕容离轩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有些下不了台,几个旋转又回到了大殿的中央,敷衍地继续踏着步子舞了一段,一曲舞完也就兴趣缺缺的退场了。司空婉儿退出大殿之后,很快就有舞姬进来继续载歌载舞。百官和后宫的嫔妃们神色各异的吃着席桌上的茶点。 晚宴在浓厚的月色中宣告结束,百官这才纷纷踏着月色往家赶,一时间京城的几条主要街道都响起了阵阵哒哒马蹄声,不知惊了多少人旖旎的梦。 慕容离轩回到府中已经是万物俱静的时刻,月光透过树叶洒在轩王府庭院中的青石板小道上,慕容离轩一身黑衣穿过花园往主院旁边的客房走去。脸上布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寒霜,方才的宴会到底是什么状况他清楚得很,看来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宣布了。 客房的房门被慕容离轩一把推开了,里边的烛火早被婢女们点了个通亮,抬脚走了进去,挥手让候在房内的婢女们都退下。慕容离轩身边的大丫头都是西越皇安排的,他当然清楚他父皇的意思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了。也难怪西越皇频频安排各色女子出现在慕容离轩的眼前。 随手把外衫去了搁在一旁的架子上,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床上,不再费力去想那些扰人的事,很快便呼吸绵长,睡了过去。 太阳伸了个懒腰缓缓从东边升了上来,晨光洒在树叶残留的夜露上,一片闪闪发亮。轩王府的婢女和侍从一早便起身忙活起来,凤歌耳朵灵敏的听到一些人走动的吵杂声,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 拢了拢被她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坐起了身,穿上绣鞋走到房门处打开了房门。婢女们手里拿着水盆和衣服首饰鱼贯而入。 拿盐水漱了漱口,接过婢女已经拧好的把子擦了把脸,凤歌走在床边站在那儿张开双臂让婢女们给她穿上繁复的衣裙。这已经是宫中形成的习惯了,这西越国的服饰倒是比东临的更加繁琐。虽然也有简单些的服饰,但是凤歌现在是住在轩王府,这基本的礼仪她还是清楚的。穿得太素走出去,那别人笑的就不是她凤歌了,而是直接笑话轩王府寒碜了。 一番折腾下来,凤歌已经有些头晕了,虽早已看到婢女手上拿的首饰有多少,但是全部戴在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大略瞧了一下,单单是一只手就戴了不下三个手镯,还全是玉石玛瑙的。这手上戴这么多镯子,被袖子一挡住,谁看呐,凤歌不禁腹诽道。 这房间先前是慕容离轩住的,连个梳妆台也没有,凤歌梳头还是坐在圆桌旁的小凳上梳的,现在圆桌上也被婢女摆满了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接过婢女手中拿着的小铜镜,端详了自己的妆容半响,还是伸手摘了一些看起来根本没必要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一举起手便感觉沉甸甸的,翡翠玉石相撞的清脆声响了起来,端详了片刻还是把手镯全部取了下来。只留一个血玉制成的凤纹玉镯,色泽通透圆润凤歌见了就喜欢。 凤歌坐在正对着房门的圆凳上,才取下手中多余的镯子,抬头便看到宁管家脚步飞快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姑娘,宫中来人了,主子让您过去一起接旨。”宁管家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急忙拱了拱手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 西越的礼制是圣旨必须要府中上下所有人一起前去接旨,一般连府中下人都要前去接旨的,不过由于王府仆从众多,就免了这一个规矩了,只府中的主子一起去接旨即可。慕容离轩的后院连个姬妾都没有,宁管家见宫中前来宣旨的太监到了府中,心里也在琢磨着要不要让人换凤歌前来接旨,当然这时也由不得他说了算。最后还是慕容离轩让宁管家前来请凤歌前去接旨的。 凤歌眉头微蹩,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已经可以猜到圣旨的大意是什么了。要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才刚回西越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司空婉儿的动作可真够快。 “走吧。”凤歌站了起身,说完便往门外走去。本想说不去,可是想想这里不是东临,没有疼爱她包容她的父兄。在西越,她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任性耍脾气。 走到前厅,慕容离轩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也不知他昨晚是几时归来的。慕容离轩的下首坐着一位拿着拂尘的老太监,可见应是西越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宣个旨而已,竟然派太监总管前来宣旨,凤歌此时是完全确定这个圣旨肯定是涉及赐婚事宜。 慕容离轩见凤歌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对那位老太监微微扬了扬头,示意可以宣读圣旨了。 那位老太监站了起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慕容离轩和凤歌,清了清喉咙,将金黄色的圣旨打开,声音郑重而*的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司空家贤女司空婉儿初长成,经朕观察所见,司空婉儿德才兼备,知书达礼,兰心蕙质,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实乃正室之首选,现赐婚于皇四子慕容离轩为妃,另择日完婚,钦此!” ------------ 第八十一章.书房议事 老太监宣读完圣旨,尾音“钦此”两字还特地拖得长长的,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几乎在震动着凤歌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她几乎可以听见那根脆弱的神经崩裂的声音,意识渐渐遥远起来。 最后还是慕容离轩碰了碰她的手臂,凤歌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缓缓站了起身,眼神看向外头庭院里的湘妃竹,就是不愿看向慕容离轩手中捧着的那道圣旨。 那位老太监已经跟着宁管家走出了前厅,渐渐消失在凤歌的眼前。此刻只希望,那个老太监没有来过这里,慕容离轩也没有接过圣旨,方才发生的一切,全然是梦境。凤歌手掌微微卷了起来,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的血肉里,像是想逼迫自己逃离这个梦境一般,手心那么明显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黯一手拿着帕子擦拭额头的汗,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刚刚在后院练武听说宫中来人了,圣旨的内容是什么,他不用看也几乎可以猜得到,所以便急忙赶了过来。黯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唤了一声:“主子。” 慕容离轩正坐在首座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连一贯的冷脸此刻也看不见了,手里拿着圣旨,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听到黯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向他,就在那一瞬他也看到了凤歌握得紧紧的双手。 “嗯,你们跟我来。”慕容离轩把圣旨递给了刚刚走进来的宁管家,示意他把圣旨拿到香案前供奉起来。话音一落,已经起身走出了前厅的排门。黯跟在慕容离轩身后,很快也走出了前厅。 凤歌当然听到了慕容离轩的话,但是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踟蹰了片刻也抬脚走出了前厅,远远跟在慕容离轩和黯的身后。 走到回廊跟花园处边遇上不少了在忙活的婢女,婢女们见这几位主子都是脸色不愉,不敢有半点差池的纷纷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直到三人走了过去,婢女们才长呼一口气,拍了拍有些受惊吓的心脏,方才主子们的脸色实在太严肃了。 静默无语的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了慕容离轩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房,候在门外伺候的婢女们送了茶进去,就马上退了出来,看也不敢看三人严肃郑重的脸色。慕容离轩坐在首座,凤歌跟黯分别坐在了他左右两边的椅子上,俨然成了左右手的角色。 “黯,圣旨的内容,你大概也应该猜出来了。”慕容离轩脸色严肃的对黯说道,说完,又看着凤歌说:“歌儿,你方才在场也听清楚了圣旨的内容,你怎么看?” 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圣旨的内容,看着坐在对面的凤歌,等着听凤歌对此事的看法。 凤歌盯着手里的茶杯看了半响,心里腹诽道,西越皇这会儿不是摆明了态度吗?还需要她多言?想归想,她还是转头对上慕容离轩的眼神,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地说道:“司空小姐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兰心蕙质,西越皇给王爷您安排了一个好妻子啊。” 她当然知道慕容离轩想听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他自己什么都没有表态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奢望她先表态呢。再说,现在事情越发的复杂起来,她心里难免也打起退堂鼓来了。连西越皇都设法让慕容离轩娶了司空婉儿,他们又还有什么力量去跟西越皇抗衡呢? 看来西越皇此次是想让慕容离轩先娶了司空婉儿,而后再出手对付司空家族,西越皇看中的是司空婉儿,而不是司空婉儿的家族。这事,果然玄了。 “你以为这就是我想听的话?”慕容离轩见凤歌装傻扮懵的态度,蹙眉看着凤歌反问道。凤歌一口一个王爷,显然想跟他撇清关系,这可由不得她了。 “主子,看来皇上此次是铁了心想让你娶司空婉儿了。现在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司空婉儿身上。”黯见凤歌低垂着眼睑沉默不语,解围似的开口说道。 “嗯,司空婉儿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至于司空诸,慢慢解决也不迟。”慕容离轩说完便陷入了沉思,半响也没人再开口说话。 “如果拖延婚期,不就可以争取时间了?”一直低垂着头的凤歌,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一阵静默。澄碧纯净如湖水一般的眸子看着慕容离轩说道。 “拖延婚期?”慕容离轩和黯异口同声的说道。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起来,想着有没有法子能拖延婚期,为搞垮司空诸争取多一些时间。 “可是拖延婚期的话,皇上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就算顺利的拖延了婚期,大将军王的势力也成功被瓦解了,一切结束后表面上看来是相安无事了。但是可别忽视了皇上,皇上好像很欣赏司空婉儿。”黯沉吟片刻,一口气把脑子里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慕容离轩点了点头,这些也正是他现在所顾虑的,不明白父皇怎么会欣赏司空婉儿这一类心机重且心地毒的女子。 “嗯。”凤歌知道是她方才考虑得不够周全,便嗯了一声,继续锁眉深思起来。 书房内,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宁静,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绪里。 “不如,还是先拖延婚事,之后走一步算一步。一个女子而已,没有了家族势力的支持,她起不了什么风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凤歌喝了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皱着眉头说道。 “嗯。”慕容离轩赞许地对凤歌点了点头。 “只是,该如何拖延婚期,西越皇以及司空家族才会满意的接受呢?”凤歌疑惑的问道。慕容离轩在西越的势力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她不清楚,所以也没办法想出相应的对策来。 “这个倒容易。钦天监一句话的事。”慕容离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钦天监?凤歌心里暗叹一句,没想到慕容离轩的势力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了,钦天监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利可是不低啊,一句话可抵过很多人的千言万语。因为钦天监是专门负责观天象查吉日观星象的,他们一句话有时候甚至可以左右很多人的生死。连钦天监的人都暗中投靠他了,看来,这个西越皇位,慕容离轩也是坐定了。 慕容离轩和黯又细细的细化了一下之后的计划,凤歌则在一旁参谋着,时不时提两句自己的意见,她的意见,慕容离轩倒是全数采纳了。 到了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把计划完整的商讨完了,下面就只差实施了。凤歌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果然不能想得太多了,想多了事情头便开始疼了。 她摇摇头,拒绝了慕容离轩说一起用午膳的提议,眼见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也就径自走出了书房的房门。丝毫不去理会身后的慕容离轩脸色有多么的冰冷。 ------------ 第八十二章.怀有身孕的宁清雅 凤歌走出书房门后,也没有往她住的主院方向走,反而往反方向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觉得心情积郁想四处走走。穿过长长的回廊,不自不觉就走到轩王府花园的深处,眼见前不远处便有一个大湖,看起来水面波光粼粼颇有几分碧色。心里莫名就想走过去看看,迫切想找一个地方能让她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脚下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雪白的裙边轻轻划过了小道旁边的含羞草,含羞草被轻轻碰触就一下子把叶子合了起来,看起来煞是可爱。 沿着湖边栽满了垂柳,翠绿的柳叶低低的垂落在碧绿的水面上,轻轻的抚摸着水面划着浅浅的皱纹出来,又像是一个跪坐在在湖边挽洗三千青丝的老妇人,长长的柳枝在微风中静静飞舞着。凤歌沿着柳树下的小道静静的走着,湖边的清风轻轻拂动她的长发,看着碧绿的湖水,心情仿佛也沉静了不少。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的难关总有过去的一天,就算过不去这个难关,一切也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如果真的不能跟慕容离轩有个结局,那么就一个人偷偷的离开吧,一个人过也好过眼睁睁看着慕容离轩娶别的女子。 思绪在流转,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眼前这风景独特的大湖,凤歌远远看见前方似乎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身穿粉色襦裙的妙龄少女,看起来样子甚是清秀温婉;另一个则是跟那少女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妇女。 凤歌现在不太想见到任何人,只想静静的一个人走一会儿,刚好不远处栽着一小片湘妃竹,于是便抬脚绕到了湘妃竹的后头,想等她们两人走过去了再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娘,听说今日圣旨已经下了,想必,司空小姐很快就会成为王府的主母了。”一个温婉的声音远远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明显就是那个少女在对她娘说话。 凤歌心里不禁叹了一句,果然走到哪里还是逃不掉,本来就是为了这事而心烦,随便走一走,竟又听到别人在谈论此事。 “是啊,这可是好事啊,清雅,还记得娘跟你说过的吗?”那妇人声音有些尖锐难听,凤歌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回主院算了,不想再听下去了。 后来一句话又阻住了凤歌的脚步。 “娘,清雅可不敢奢望王爷纳了清雅。”那女子声音略带娇羞的说道。 “这有什么的,男子三妻四妾的正常的,像王爷这般无妻无妾的,那才叫奇怪喏。”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却又不吐不快似的。听到这里,凤歌还是没有抬脚离开,知道偷听是不道德的,可还是情不自禁的留了下来,想继续听接下来的话。 “况且,你现在还怀了王爷的骨肉。他能不纳了你吗。”声音突然压低了不少,像是在说什么重大的秘密似的严谨。 这一句话却像惊天雷一样让凤歌瞳孔放大,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那个叫静雅的女子竟然怀了慕容离轩的骨肉。想确定点什么,凤歌脚步轻移,瞧瞧的探出头去,往那两个女子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赶紧正了正身形藏在了湘妃竹后头。 那粉衣女子确实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还不怎么明显,但是凤歌几乎可以确定那女子是真的有孕在身,如果这个真的是慕容离轩的骨肉,那么算算应该起码也有两,三个月了。看这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如此小心谨慎,莫非她们是瞒着慕容离轩偷偷把孩子留了下来? “娘,您别说了,这是意外,王爷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清雅的。”那个叫清雅的女子声音略带娇羞的说道。 “什么意外啊?王爷跟你……那晚,你以为王爷真是喝了点小酒就能乱性呐?宁清雅,你真是单纯喏。”那妇人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 宁清雅?凤歌疑惑的想道,莫非是宁管家的女儿?大概是了,不然也不会有资格让慕容离轩纳了她。看来宁清雅现在已经是慕容离轩的人了,只是慕容离轩还没有给宁清雅一个确切的名分。这可不好办了,管家之女,再加上宁管家的夫人,也就是刚刚说话的中年妇人,好像是慕容离轩的奶娘。慕容离轩多少还是会顾及一些的。 “娘……可要是王爷不承认我肚子里的骨肉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当初就不该瞒着王爷把孩子留下来,你看这段时间肚子鼓得越发的明显了,眼看就要遮不住了。”宁清雅娇嗔一声,后又有些担忧的说着。当初她娘说要瞒着王爷把王爷的骨肉留下来,她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只是现在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怕什么,王爷现在不是没有孩子吗?应该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你呀,就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要是生出个儿子,王爷一高兴了,说不定就封你为侧妃了。”那妇人洋洋得意的说道,说完还情不自禁似的轻笑了几下。 “侧妃?我看现在住在主院的那个女子才更有可能成为侧妃,我那天在花园的小亭里坐着,刚好瞧见王爷抱着那女子就往主院走去,说不定,那女子也早已是王爷的人了。”宁清雅低低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不过,看得出来王爷对那女子却是真心疼爱的,这些,清雅都比不得。” “好孩子,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边可以你最大的筹码啊。你要是最先剩下王爷的孩子,那身份自是不用说的了。”声音从正前方传了过来,凤歌可以感觉到那两个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慕容离轩的孩子?好一个孩子啊,她不禁苦笑一声,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在此刻发觉此事,把此事告诉慕容离轩也不妥,知情不说却更为不妥了。心里几乎纠成了麻花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现在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心情又开始渐渐沉郁起来,一手不自觉的握住了眼前粗壮的湘妃竹,手里一个用力,湘妃竹发出咔嚓一声边从中间断了开来。 “谁?!”两个女声同时响起,同时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凤歌也说不上自己是刻意为之,还是不小心为之,总之发现就发现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太想见到她们两个,片刻也不再停留,转身就往主院走去。 等宁清雅跟她娘走了过来,只看见凤歌白色的背影在不远处缓缓走着,也不追上去,心里咯噔一声,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 第八十三章.两人之间的误会 凤歌一路恍惚地走回了主院,一回到卧室就把候在屋里的婢女全部赶了出去,把房门关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阳光透过窗棂倾泻下来,照亮了房内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无处可藏。 拖着脚步,无力地坐在圆桌一旁的圆凳上,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被一根刺狠狠地扎了几下,阵阵生疼让她几乎快要窒息。她不知道她现在该干什么,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宁清雅似乎比司空婉儿更难缠。 一想到宁清雅怀了慕容离轩的孩子,她的心更是百味交杂,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她此时把这事告诉慕容离轩,以他的脾气,胆敢瞒着他偷偷把血脉留了下来,就这一点,他就不会放过宁清雅。虽然看在宁管家夫妇的份上,不会要了宁清雅的性命,但是腹中的孩儿肯定是要保不住了。 如果她不把此事告诉慕容离轩,宁清雅腹中的孩儿八成是可以保住的,只要顺利生了下来,慕容离轩倒不至于残忍到把自己已经出生的孩子杀掉。只是,她心里不禁苦笑一声,她能接受慕容离轩跟别的女人有个孩子的事实吗? 她没有别的女子那般贤良淑德,接受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她绝对做不到。慕容离轩是堂堂西越国的王爷,看情形也极有可能继承皇位。作为王爷只有一个妻子已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作为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少得了三宫六院呢,就算慕容离轩愿意,那帮大臣也不会愿意的。说起来,她跟慕容离轩,终究还是无望。 没有开口让门外候着的婢女沏茶进来,伸手倒了一杯早上沏的茶,凉凉的茶水带着几分苦涩味划过了喉咙,茶水的苦涩又怎么比得上她心底的苦涩。又喝了几杯苦涩的茶水下肚,这才记起自己还尚未用午膳,此时已经是午时已过,胃里发酸饿得难受,但是心情发闷却是什么都不想吃。 眼睛直直望着从门缝溜进来的阳光,螓首无力的趴在桌上,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着什么。仔细一看才看得出,原来是写着,慕容离轩,凤歌,宁清雅,司空婉儿。凤歌在桌面上写完这几个名字,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用衣袖把桌上的水迹擦掉。心里茫茫然,没有着落。 一阵说话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凤歌凌乱的思绪,凤歌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望去,宁管家在门前的庭院里跟婢女们说着什么。抬脚走了过去,见宁管家和婢女们都望了过来,便问了声:“什么事?” 宁管家向凤歌拱了拱手,眼睛瞄了左右两边的婢女一眼。凤歌明了宁管家的意思,想了想,让宁管家进房内说话也不太方便,毕竟现在主院是她在住,一个女子的闺房怎么能让一个男子出出进进的。于是跟那些婢女说道:“你们都先退下。” 见婢女们都退了下去,宁管家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左瞅瞅右瞅瞅生怕隔墙有耳。凤歌不耐的说了一句:“宁管家,有什么话就说吧。” 宁管家见凤歌神色不耐,这才稍稍走近凤歌身边,又不敢离得太近,隔着几步之遥便停了下来。面对着凤歌,小声说道:“皇上密旨宣您进宫觐见,特别交代,此事必须要隐秘谁也不能泄露,包括王爷。这是宫里来的太监留下的令牌,姑娘出了府门转到拐角处自有人接您入宫。”说完便弯下腰把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搁在了地上,站直了身子便打算告退一声便走出了主院的大门。 凤歌走过去弯腰拾起宁管家搁在地上的令牌,左右翻看了一下,上面只有两个金闪闪的大字,仔细一瞧才知道这两个字原来是“谕令”,跟东临的御赐令牌没多大的区别嘛。 原来宁管家是皇帝安排在慕容离轩身边的人,凤歌边想着边往主院的院门走去,才跨出了院门便看到慕容离轩往这边走过来了。她赶忙把拿着令牌的右手藏到了身后,还顺手把令牌塞进了袖中,最好还是不要被他看到了,不然解释起来还是颇费功夫的。再说,她还想看看西越皇到底这么隐秘把她传进宫想干什么。 慕容离轩很快就走了过来,见凤歌一个人站在院门口,便蹙眉开口问道:“怎么杵在这里不动。”慕容离轩扫了凤歌一眼,在凤歌背在身后的右手稍稍停留了一瞬,一下子便知道凤歌的右手肯定是藏了什么东西,脸上却看起来依旧若无其事的。 “没什么啊,只是瞅着今日天气甚好,身体亦感觉舒服多了,便琢磨着出府去逛逛。”凤歌随口便编造了一个理由,虽然自己心底也觉得这理由没什么说服力,但已经没有其他合适的理由了。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想其他的理由,她稍稍拖延一会儿回答慕容离轩的问题,他必定会起疑。 “哦?是吗?出府当然要婢女陪同才是啊,怎么可以一个人去呢,不如这样,我看我反正下午也无事,就陪你出府走一趟吧。”慕容离轩意味不明的看着凤歌说道。 “我只想一个人去走走,好吗?”凤歌突然柔下了声调,声音温柔且略带撒娇的对慕容离轩说道。 “那好吧,早去早回。需要让下人备车吗?”慕容离轩也就顺着凤歌的话往下说,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必了,我步行即可。那我走了啊。”凤歌如湖水一般澄碧的眸子直直看着慕容离轩,在看到慕容离轩点头之后,快速的跨步往前走去。 凤歌才走了没几步,脚步刚刚越过慕容离轩,右手却被慕容离轩一下子抓住了。凤歌心里明白慕容离轩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却还是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看向慕容离轩,眼睛写满了疑惑。 慕容离轩一手抓住凤歌的手腕,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凤歌手中的令牌夺到了手中,待凤歌反应过来要拦着慕容离轩,却已经迟了。慕容离轩已经一眼看清了那东西是他父皇御赐的令牌。心里微微发寒,莫非凤歌也被父皇收买了?看向凤歌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 凤歌感觉慕容离轩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知道他是误会什么了,急急地开口解释道:“慕容离轩,这是宁管家刚刚给我的,是你父皇的密旨,让我一个人前去觐见……”凤歌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慕容离轩打断了。 “够了。我总算看清你了,你跟她们根本就没什么不同。”慕容离轩冷冷的说道。看向凤歌的眼神,又冰冷了不少。 ------------ 第八十四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听完慕容离轩说的话,凤歌心里一阵抽搐,眼睛发酸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她幽深的眸子定定望着慕容离轩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话一出口就带出了几分哽咽,语气虽冷但还是听得出她说话时心情激动愤怒,声音冰冷却发颤。 她怕自己的眼泪会不受控制,把手腕从慕容离轩的钳制中挣脱出来,转过身不去看慕容离轩,她怕自己看着他,心会疼得更厉害。慕容离轩怎么可以这样子,他这么精明的人,难道会连这小小的误会都看不透吗?她不相信,不相信。眼泪泫然落下,滴落在前襟上化成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你是怎样的人,现在不是一清二楚吗?”慕容离轩看着凤歌背对他的背影,眸子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却仍是冷冷地说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那有如何?”凤歌无声把眼泪收了起来,拼命想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不要被慕容离轩看出她的心伤和脆弱。一句话却说得万分艰难,说到最后,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来。 “你去吧,去见我的父皇吧。”慕容离轩抬手便把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凤歌脚边,差点打到凤歌的脚踝。 凤歌没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令牌,直直的便往前走去,没有再回头看慕容离轩一眼。慕容离轩如果真的不相信她,再多的辩解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些无用的借口,她又何必再多费口舌去解释呢。反之,慕容离轩如果相信她,那么她什么都不用解释,他也会相信她的。 凤歌怎么也不敢相信慕容离轩会因这么小的事情就误会她了,她一直以为他是懂她的。从一个转角拐了出去,她走出了慕容离轩的视线,这才从怀里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珠。看了眼依旧灿烂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的,就算慕容离轩讨厌她厌恶她,都没关系。 慕容离轩站在原处看着凤歌离去的背影,他不是不知道他方才的一番话会伤了凤歌的心,只是,父皇对她出手了。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暂时疏远,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刚走出府门,便看到不远处的巷口停着一辆外表质朴的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位一身黑衣戴着黑色斗笠的男子,凤歌有些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宁管家说的接她入宫的人,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上车吧。”凤歌才刚走过去,什么话也没对那人说,令牌也没有拿出来,那位戴斗笠的男子就率先开口说道。 “嗯。”凤歌点了点头,从这名男子的脚步和呼吸深浅可以看出,这男子的武功绝对不低,甚至是跟她不相上下。听声音也不像是太监,凤歌心里估摸这人是西越皇的贴身侍卫之一。 凤歌上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里边还有别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公公,因为他穿着宫里太监的官服。她向公公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紧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西越皇此番密旨召她进宫,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凤歌还在沉思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公公也在上下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看透似的。刚开始凤歌还不察,到后来也实在没办法忽视公公的上下打量的视线了,被人直勾勾盯着看这么久,而那人还是一个公公,换谁也习惯不了。她客气的开口试探道:“公公,您有什么话倒是不妨直说。” “哦,我姓刘,宫里的人都称我刘公公,凤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尽可以这么唤我。敢问凤姑娘祖籍是何处啊?看起来甚是面善呐,凤姑娘跟我多年前一位老朋友长得非常相似。您的娘亲是?”刘公公满是缅怀的语气说道。 “刘公公见过的人自是多了去了,不过,我不是西越国的人,刘公公想必是不可能见过我娘亲的了。”凤歌有点不确定刘公公是不是真的认出她来,她也没有见过她娘亲的画像,她跟她娘亲到底长得有多像,还真无从得知。但是她现在既然已经离家了东临皇宫,自是不能再用东临国公主的身份了,安岚是她娘亲一事也万万不能承认了。 “哦?那凤姑娘的娘亲可是西越国嫁过去的?”刘公公仍未死心,想要确定凤歌就是安岚的女儿。其实刘公公会这么死死的追问,完全是因为安岚当年有恩与他,方才一见到凤歌他几乎不敢相信,实在是太像了。 “我娘亲确实是西越国嫁过去的。”凤歌刚说完这一句,便看到刘公公一脸喜意,她假装没有看到,继续把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完:“我娘亲是出生在西越飞雨城一个书香门第之家,跟我爹的家族算是世交,后来便嫁了过去。” 一句很简单的话,硬生生把刘公公的念想给打破了,凤歌不想去管这位刘公公跟她母亲安岚有着怎样的瓜葛,不管有什么瓜葛,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刚好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刘公公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瞧了瞧,又转过头对凤歌说:“我们到了。”随后便率先走下了马车,西越国出了皇帝之外,所有王公贵族的车驾都不允许进皇宫,更不要说刘公公和凤歌坐的马车了。到了皇宫大门,就要自己走进去了。 凤歌也跟着走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高大的宫墙和一脸严肃的宫门守卫,又回到皇宫了,虽然不是东临的皇宫,但她还是打心底里厌恶这个地方。跟在刘公公身边走着,守宫门的守卫倒是没怎么盘查,看来刘公公在宫里的地位不低。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这才走到了承阳殿,承阳殿跟东临国的养生殿极为相似。承阳殿是西越皇宫最大的宫殿,而皇帝基本也都是在承阳殿内走动得较多,朝圣殿御书房御殿都是在承阳宫内。 ------------ 第八十五章.凤歌初见西越皇 此时凤歌正站在御书房门口候着,刘公公已经走进御书房去向西越帝通报了。凤歌没有拘谨的站在原地等候,反而往后走了几步,走到白玉栏杆旁,俯视四周。顺着阶梯看下去,便可以看到站在阶梯上的宫廷守卫,正恭敬严谨的站着不动,若不细看,还真像一个个木桩立在那儿。明黄色的旗帜中间绣着两个朱红色大字,看都不用看也知道那两个字必是“西越”二字。 刘公公很快便走了出来,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下没看到凤歌的身影,再往远些的地方看去,这才看到凤歌站在白玉栏杆旁边。快步走了过去,用他惯用的腔调说道:“我的凤小姑奶奶啊,这皇宫大内可不能随便乱走啊,皇上等着呢,快些跟我进去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歌让他失望了的原因,刘公公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凤歌沉默不语跟在刘公公的身后,刘公公对她的态度变化她当然察觉到了,但是她不想在西越跟任何人有牵扯,特别是她娘亲安岚的故人。 走进御书房后,凤歌就心里便开始小心谨慎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坐在龙座上的西越帝行了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在西越国的礼制,女子是不用行跪礼的,只要半蹲膝请安,等主子让起的时候再起即可。凤歌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半蹲膝,眼睛看着自己倒影大理石地板上的影子。 “无需多礼,起吧。”西越皇眼睛离开了手中的奏折,把手中的奏折随手合了起来搁在一旁,向两边候着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凤歌站直了身子,仍是没有抬头看向西越皇,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模样。见房内的宫女和太监都退了出去,她心里却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坏也不过一个死字,她断定西越皇不会这么容易就要了她的性命。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慕容离轩的府中人,虽然身份有些许尴尬,但是这并不影响事实。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西越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有些疲惫无力的感觉。凤歌把头抬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跟西越皇对视,清澈见底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不愧是安岚的女儿啊,长得跟安岚几乎一模一样。”凤歌此刻觉得西越皇可是真够无耻的,他有什么脸提起她的娘亲安岚,她可以原谅当年西越皇派她母亲潜入东临的无知行为,毕竟事过境迁,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是不能原谅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没想到,皇上也还记得凤歌的娘亲啊,我想娘亲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到非常荣幸的。”凤歌暗含讽刺的回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愤怒。 “咳咳……朕今日找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何事?”西越皇当然听懂了凤歌的暗讽,尴尬的咳了几声,话锋一转,马上就进入了正题。 “恕凤歌愚昧,确实不知皇上今日宣我入宫,到底是所为何事?”直截了当的就回答了心中的答案,不知就是不知,就算是知道西越皇的目的,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一个帝皇最忌讳的是别人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嗯,你现在是住在轩王府,一举一动都该多为离轩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边也该有个谱。”西越皇不着痕迹的说道。 “凤歌愚钝,还望皇上直接言明。”凤歌手指微曲,捏紧了白色衣袖的边边,脸上依旧神色未变,轻声说道。 “那朕便直说了,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住在轩王府的主院内,实在极为不妥。要知道,轩王府的主院,只有离轩和他未来的王妃能在里面住。”西越皇也不再绕圈子,直接了当就说了出来。但是凤歌心里始终觉得西越皇还没有把他最大的目的说出来。 “回皇上的话,凤歌知晓这是极为不妥之事,只是昨日刚回京的时候,我已经晕迷了过去,想必轩王爷也是一时情急没有多想其他了。今日凤歌便会搬出主院,请皇上放心。”凤歌给出了一个让西越皇比较满意的答复,想必西越皇也不好再在这问题上多作纠缠了。 “你今日可有在王府内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西越皇又向凤歌耍起了太极,试探性的问道。眼睛却也不放过凤歌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特别的事情?”凤歌一听便大概知道了西越皇的意思了,她却还是佯装疑惑的侧头问道,做出正在努力回想的姿态。在西越皇盯着她半响之后,她才悠悠的又说了句:“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西越皇早收到了宁管家汇报的消息,怎么不知凤歌现在是在他面前装傻呢,看来也只能直说了。 “宁清雅的事,是我安排的。”这么惊人的秘密,却被西越皇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哦?原来皇上说的是宁清雅的事,她不是轩王爷的侍妾吗?怀有身孕很正常啊。”凤歌回了西越皇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至始至终凤歌进了御书房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场面话,挑不出错处,也没有透露丝毫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现在暂时还不是离轩的侍妾,不过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却极有可能成为离轩的长子,离轩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没有子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朕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离轩不知道宁清雅已经怀孕了,府中的下人也不敢多嘴。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西越皇的气势徒然一升,向凤歌施压。 “我可以答应不把此事不告诉轩王爷,但是如果此事是轩王爷自己发现的,那凤歌也没有办法了。”凤歌明白西越皇的意思,如果慕容离轩想要继承皇位,没有子嗣便会多了很多阻挠。 “嗯,那朕就放心了,只要你不说,离轩他不会发现的。”西越皇说完看了凤歌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凤歌也任由西越皇的视线打量着她,等着他继续发难。不一会儿,西越皇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说:“凤歌,或许朕该唤你穆凤歌,或者是,朝阳公主。”顿了一顿。 又说道:“朝阳公主这四个字,也是我给你娘安岚赐的封号。她当年就是顶着这个头衔前去和亲的,时隔多年,朕真没想到还能在今天见到安岚的女儿。当年…….” 凤歌站在下边听着西越皇像一个妇道人家一碎碎念,心里清楚西越皇最终的目的肯定不只是想念叨一下她娘的过去,她便等着听西越皇接下来要说的话。尽管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听或不听的余地了,不是吗? ------------ 第八十六章.你们没有未来 西越皇兴致勃勃地说了几个时辰,在凤歌都快要打瞌睡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番碎碎念。其实凤歌非常想打断他讲她娘亲的事,就算她想知道她娘亲以前是什么样的,但是也不想从西越皇的口中得知,他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娘亲安岚。她明白西越皇提起她娘亲的用意何在,无非就是想说他跟她娘亲的交情不错,想让她听从他下面说的话。 “你娘亲真是一个巾帼女子啊。”西越皇感叹完这么一句,凤歌心里明白,他想说的话,终于就要说出口了。 “眼看离轩就要立正妃了,依朕看来,你最好还是跟离轩划清点界限为好,你要是暂时没有地方可以住,朕不妨赐一座府邸给你。”西越皇兜了那么大一个圈,终于还是把今日最大的目的亮了出来。 “皇上真是多虑了,凤歌不敢有任何高攀轩王爷的意思。”她猜的果然没错,西越皇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止她跟慕容离轩。不过其实不用西越皇阻止,依刚刚慕容离轩对她的态度看来,或许,她也差不多该离开西越了。就做一次不守信用的人吧,能让慕容离轩终身记得她,也许美事一桩。 “没有朕就放心了,你要知道,依你的身份,也只有正室的位置能配得上你。凤歌,你要清楚,你跟离轩,你们是没有未来的。”西越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像是依旧有点不放心似的又说了几句。 “嗯,凤歌明白。”凤歌低头应了一句,心里有些不耐烦,西越皇说的归他说,她听了也不会完全按照他说的去做,何必多言呢。 西越皇看见凤歌乖巧的点头,心里也渐渐放下心来,眼看了已经快太阳西下了,想起早上答应了皇后要过去陪她用晚膳的。便动了动胡子,开口说道:“退下吧。” “凤歌告退。”凤歌规规矩矩退了出去,退到了御书房房门处这才转身踏出了房门。一走出去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没入了西边,像个害羞的大家闺秀,只露出一小半的红脸挂在天边,散发出最后一点余光。 刘公公安排了一个小太监给凤歌带路,一方面是怕凤歌在宫里边乱走,另一方面也是怕凤歌找不到去宫门的路。凤歌扫了一眼眼见这位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小太监,轻笑一声,说:“带路吧。” 跟在小太监身后穿过重重宫门走到了红墙青瓦的宫墙处,小太监恭敬施了一礼便往宫里走去了。凤歌踩着马车前的矮凳上了马车,这回驾车的是一位宫里面的马夫,她心里开始怀疑西越皇之前派他的贴身侍卫来给她驾马车,到底是何用意,莫非是想看看她武功的深浅?她心里这样想着。 马车缓缓穿过了人影稀松的街道,很快就到了轩王府的大门。马车四周都是帘子罩着马车内暗暗的,凤歌把头轻轻靠在马车壁上,脸上灰蒙蒙看不清表情。马车停了下来,马夫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姑娘,轩王府到了。”凤歌懒懒的半弯腰走出了马车,踏着矮凳下了马车。走上轩王府大门前的阶梯,一脚刚踏进王府大门,便见宁管家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主子在前厅候着您一起用晚膳呢。” 凤歌脸上有几分讶异,慕容离轩中午的时候还对她冷言冷语,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又关心起她来了。讶异归讶异,脚步还是不受控制般跟在宁管家身后往前厅走去。 走进前厅,慕容离轩已经端坐在主位上,黯也陪坐在一旁,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凤歌走了过去,在黯的对面坐了下来,脸上扯出几分勉强的笑意,轻声说:“轩王爷,黯,用膳吧。” 慕容离轩看也不看凤歌一眼,没有应声,径自就起筷吃了起来。黯看了看慕容离轩,又看了看凤歌,心里疑惑,他们又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吃饭时候不便说话,黯心里就算有再多谜团,也只能等到吃完饭后再问他们二人。前厅里就只剩下三人静静吃饭的声音,烛火忽明忽暗的摇晃着,凤歌草草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说完就朝前厅的门外走去。 刚走了不到五步,便被慕容离轩喝住:“你就不打算跟我们说说,我父皇跟你说的话了?我清楚我父皇的为人,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他一定不会宣你进宫的。” 凤歌定定的站在原地,慕容离轩说的没错,她现在算是跟他们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事大家当然要摊开来说。慕容离轩也放下了碗筷,漱了漱口站了起身,向凤歌站着的方向走去。黯见慕容离轩起身了,也跟着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跟在慕容离轩身后。 慕容离轩走近凤歌身前,说了声:“走吧。”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前厅,黯也尾随其后走了出去。凤歌只好抬脚跟在他们身后,心里也在盘算着一会儿到了书房,哪些内容是可以告诉他们的。脑子里把她跟西越皇的谈话内容全都过滤了一遍,发现真的没什么话是可以说出来的。 方才一番谈话无非就是西越皇在她不要再觊觎慕容离轩,外加警告她不准泄露宁清雅怀有身孕一事。这两件事偏生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她跟慕容离轩彼此都没有当面承认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凤歌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一厢情愿。 她跟慕容离轩从头到尾都只是处在暧昧的阶段,从来没有给过对方丝毫承诺,彼此都很清楚,当承诺到了实现不了的时候,就是一句空话而已。没有承诺便没有幻想,没有幻想便不会有失望。 宁清雅怀有身孕一事,是凤歌心里的一根刺,她现在一看见慕容离轩,就会不自觉在脑子里幻想出宁清雅生出孩子的容貌。那孩子,究竟长得像慕容离轩还是长得像宁清雅呢?她心里也会不断地猜想着。每当这样想着,心里那根刺就不断出来作乱,一下下刺痛她的心脏,几乎透不过气来。 ------------ 第八十七章.她不配生本王的孩子 凤歌心里闷闷的,脸色也看起来有些阴郁,静静的跟在两个黑影的身后走着。走廊上悬挂着的大红宫灯在清风中慢慢摇晃着,宫灯四周悬挂的流苏被风吹的在风中乱舞,流苏的影子映在地上,看起来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转眼就已经走到了书房,白天才刚刚来过,倒没想到晚上又再次到了这里。凤歌跟着走了进去,顺手便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踏着大理石地板走到了离慕容离轩最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慕容离轩和黯各自喝着茶,等着凤歌主动开口。凤歌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素手交握,眼睛低低望着地面,半响没有开口说话。 “凤歌,你该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慕容离轩见凤歌大半天不说话,冷着脸提醒道。 “西越皇宣我入宫,什么都没说。”凤歌呐呐的说了一句。她现在脑子很乱,此时此刻连自己说了什么话她都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心里只求慕容离轩不要再逼问了,她什么都不能够说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是不是关于宁清雅怀孕的事?”黯突然放下了茶杯,幽幽开口说了一句。 “宁清雅怀孕?!”慕容离轩拧眉,看了黯一眼,见黯确实点了点头,知道黯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玩笑。凤歌依旧低垂着头,双手不断的交握,显然是被黯说中了心事。慕容离轩突然把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青瓷杯瞬间碎成了片片瓷花,大理石地板中央有一大滩水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却不是那么明显。 “为什么没人禀报此事?”慕容离轩现在看起来已经比方才冷静了不少,只是在凤歌看来,他这是接近恐怖的冷静。黯听到慕容离轩的问话,知晓慕容离轩是在问他,沉吟片刻,说道:“大概是主子不在府中的缘故吧。” “哦?那你方才为什么说我父皇宣凤歌入宫是为了此事?我看,分明就是府里这班奴才在吃里扒外。”慕容离轩见黯似是想要转移话题,马上把方才的话题又接了下去,这次非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况且,宁清雅她还不配怀上他的血脉。 “王爷,这是您父皇的意思。”凤歌客气而疏远的唤了慕容离轩一句王爷,后面的一句话也是恭敬无比的说了出来。疏远得就像个陌生人一般,她心里也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过一名叫做慕容离轩的男子。 “继续说。”慕容离轩看着坐在黑暗里的凤歌冷冷地说道。 左右慕容离轩现在也知道了这件事,是黯说出来的,她现在补充一些详细的细节,应该也不算违反承诺吧?凤歌心里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宁清雅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扼杀在萌芽里。 “一切都是你父皇安排的,从宁清雅怀有你的血脉,到全府上下的一致隐瞒,这一切都是你父皇精心安排的。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尽快有自己的孩子。”尽管凤歌已经把话说的很隐讳,但是慕容离轩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他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三了,一个孩子都没有,怎么看都有些异常。在外面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无能,说他龙阳,说他命煞孤星命中无子。这些他都知道,可是这些风言风语他从来就不屑理会。但是凤歌话中深含的意思,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顾虑。 作为一个皇子,如果想顺利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不能没有大臣支持,不能没有军队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不能没有血脉的延续。没有儿子,这一点确实是他现在收买大臣最大的阻碍。哪个大臣愿意支持一位没有血脉延续的皇子,就算愿意,想必也会千方百计地把自家闺女塞进王府,才肯出手支持他吧。 现在宁清雅怀有身孕,这个问题正好就引刃而解了,慕容离轩心里不是不能容忍宁清雅怀上他的血脉,而是不能容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慕容离轩看了一眼凤歌,心里突然又非常害怕会失去凤歌,他很清楚凤歌的性格,如果宁清雅把孩子生了下来,凤歌跟他便再无可能。 凤歌和黯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室内的沉默,他们心里同样知道慕容离轩的顾虑。只是在给时间给慕容离轩考虑清楚罢了。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现在只看慕容离轩心里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了。如果孩子顺利出世,可以免了很多弯路,省去很多麻烦。 凤歌怔怔的看着自己白色的衣袖发呆,心思在不停地摇摆着,好几次想过要马上离开西越,走得远远的,或许她离开了事情就会便得简单了。她不在,慕容离轩也不用顾虑那么多了,让宁清雅把孩子顺利生下来,而后连带他的雄韬伟略也得已实现,说不定也会顺带娶了司空婉儿这个西越第一美女。 见慕容离轩还是拧眉沉思着,神色犹豫不决,凤歌轻声叹了声:“让宁清雅把孩子生下来吧。” 慕容离轩眼眸如刀划过凤歌的脸颊,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宁清雅把孩子生下来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凤歌怎么会不知道慕容离轩的心情,二十有三的人了,同龄的男子大多都已经子女成群了,只有他膝下无子无女空落落的,她就不信他内心深处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是,我是想要个孩子。但是我只想……给我生。”慕容离轩说到那个人名的时候,突然就压低了声音,不知是他没有说出来,还是声音太小了,凤歌和黯都没有听见他说的想跟谁生孩子。 慕容离轩上一句话刚说完没多久,就突然站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有说不出的阴狠。冰冷如千年寒冰的语气说道:“黯,去赐一碗消子汤给宁清雅,她还不配生本王的孩子!!”声音阴寒让凤歌全身发冷,几乎不敢相信慕容离轩真的就这么残忍的杀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慕容离轩,嘴里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 第八十八章.无辜的小生命 月色如钩高悬在夜空里,星星点点的繁星布满了黑布一样的夜空。皎洁的月色照在地上和树梢上,有一种宁静安详的味道。凤歌此刻却高兴不起来,不安地坐在书房的角落里,黯已经去执行慕容离轩交代的事情去了。这下子,宁清雅肚子里的孩子,看来是真的保不住了。抬眼看着坐在主座上的慕容离轩,慕容离轩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表情,没有痛苦没有犹豫没有挣扎。她不知道慕容离轩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也像她的心情一样凌乱。 轩王府凝雅院,穿过红木雕花窗棂望进去,宁清雅坐在床边,在昏黄的烛火下缝制着衣服,看那衣服的大小,应该是给刚出世不久的婴儿穿的。宁清雅有些疲惫打了一个呵欠,眯了眯干涩疲惫的眼睛,低下头又继续缝手上的小衣裳,脸上漾起几丝温柔的笑意。她的孩子啊,希望她的孩儿出世之后,一切都好。 宁清雅的娘亲宁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宁清雅又在烛火下缝着衣服,赶忙三步作两步走了过来,急急夺过宁清雅手里的衣服和针线。嘴里略带责怪的说着:“清雅,怎么又在做衣裳了,不是都说了这些活留给娘亲来做嘛。你现在是两个人了,可不是你一个人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吧。” “知道了,娘。”说起孩子,宁清雅把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摸着日益圆润的肚子,眸子里盛满了掩不住的温柔。 “哎呀,夫人,为夫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你又在说清雅了。”宁管家是人未到声先至,一句话说完好一会才见宁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慈爱的摸了摸宁清雅的头发,问道:“清雅,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踢你啊?” “爹……”宁清雅不好意思的娇嗔了一声,抿唇笑了笑,说道:“孩子都还不到三个月呢,怎么会踢人呢。” “哦,对。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宁管家听宁清雅这么一说,想想的确是有些搞笑,才三个月怎么会踢人呢。说完他自己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父女俩真是……”宁夫人把手中的小衣裳跟针线篓子搁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走到宁清雅的身旁坐了下来,手臂轻轻的搂住宁清雅的肩膀,望着宁清雅微微凸起的肚子,也缓缓笑了起来。一家三口相视一笑,温馨和谐盈满了整个屋子。 黯领着一位端着药碗的婢女走进了凝雅院,刚刚踏进院门便听到他们一家三口欢快的笑声,黯不禁眉头微皱,穿过窗棂望了进去,便看到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黯推开了房门,那一家三口还沉溺在欢乐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黯的到来。黯带着婢女走了进去,婢女手中端着的药汁看起来有些吓人,黑乎乎的还不算,黑中还带着些许红,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诡异。 宁清雅是第一个抬头看见黯的,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消逝,眼睛有些不知不知所措的望着黯,手肘悄悄撞了一下还是毫无察觉的宁夫人。宁夫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宁管家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跟着宁夫人抬头看向黯。 “哟,黯统领怎么有空到这凝雅院来,真是让宁某受宠若惊啊。”宁管家脸色笑意不改,对黯说了几句客套话。心里却有说不出的不安,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到这个院子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汁,来意只可能有两个,一是送安胎药,二是送落子汤。无论这两种可能是哪一种,黯无疑是知道了宁清雅怀孕一事。 “宁管家,我的来意,你不是很清楚吗?”黯冷哼一句,装傻,现在装傻还有什么用。 “宁某愚钝,望黯统领直接言明即可。”听到黯语气不善,宁管家心里七上八下,几乎可以肯定黯是送落子汤来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宁清雅好不容易怀上了王爷的骨肉,眼见就快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他的美梦还没做完,怎么可以就此破灭。 “宁管家,对不住了。王爷已经知道宁清雅怀孕一事,特命我前来送落子汤来了。”黯挥了挥手,示意婢女把那碗药汁呈过去给宁清雅。 “慢着。”宁管家突然大声呵停了婢女的动作。 “宁管家,你这是何意,莫非是不想遵从王爷的安排。”黯神色郑重地看着宁管家问道。 “我绝对不敢有不遵从王爷安排的意思,只是……清雅怀孕一事,是皇上授意的,所以是不是再过问一下皇上,会妥当一些。不然,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啊。”宁管家一时着急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唯有搬出皇上出来,希望黯可以手下留情,更希望慕容离轩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让宁清雅把孩子生下来。 “宁管家,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才好。这皇上授意在前,还是你们私自留下王爷血脉在前,这个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吗?”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把宁管家搬出的理由否决掉。其实他早就收到宁清雅怀孕的消息了,只是当时他跟慕容离轩都还在东临,他也就把那条消息压了下来,想等着回西越后再跟慕容离轩详细禀报。宁管家在此时还想瞒得过他,真是可笑! “黯统领,请你跟王爷说说情吧,我在府里也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没有了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啊。”宁管家见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拿出来,便软下了语气,用乞求的口吻说道。 在宁管家在跟黯交涉的时候,宁清雅跟宁夫人已经小声哭了起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王爷的子嗣,本来以为可以就此让宁清雅坐上侧室的位子,可如今……心里怎么能不伤心啊。特别是宁静雅,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陪着她,她每天都在憧憬着孩子出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那是一个生命啊。再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啊。 ------------ 第八十九章.宁清雅小产,血崩 “宁管家,你也很清楚王爷的脾性,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黯冷冷地打破了宁管家一家三口的最后幻想。虽然他心里也不怎么赞成慕容离轩的行为,但是他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毕竟宁清雅肚子里的孩子是慕容离轩的,要不要生下来,决定权都在慕容离轩。 黯其实非常不理解慕容离轩的行为,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他不明白慕容离轩为什么为了凤歌,放弃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女子的容貌再好,看多了也会腻。此时的黯,根本无法理解人世间的情,为何物。 宁清雅眼见没有任何希望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突然推开她娘,起身就往门外冲去,眼里的泪水更是汹涌得流了出来,整张脸没有一处是干的。黯哪里会如她的意,脚步一移,瞬间就闪身到宁清雅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宁清雅眼见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双脚无力,跪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宁夫人擦了擦眼泪,走过来轻轻拍着宁清雅的背,就像宁清雅小的时候,宁夫人轻声哄着她。宁管家看见跪坐在地上的母女俩,再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刚别过头,眼角就滑落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方才短暂的欢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讽刺可笑。 “宁清雅,你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黯脸色冰冷地说道。看着这三人的悲伤绝望,黯心里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可笑。同情是同情她们现在的境遇,可笑是笑她们当时太贪心了,如若不是贪心,怎么会私自留下王爷的血脉呢。若无前日因,怎有今日果,一切都是自己造的。抬手向婢女挥了挥,示意她把药汁端过来。 婢女一步步走了过来,宁清雅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婢女手中端着的药碗,她死死抓住宁夫人的手不肯松开,眼泪更是不住的落下来。宁管家背过身子不敢回头去看,但耳朵却听得分明,心也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阵阵闷疼。 宁夫人和宁清雅眼睁睁看着婢女把药汁端到她们的眼前,心如死灰不复温。宁清雅眼里划过几丝恨意,端起药碗一下子全都喝了下去。黯见宁清雅已经把落子汤全数喝完了,也不再停留,带着婢女头也不回出了凝雅院。 “清雅,清雅,你怎么样了?清雅?”宁夫人抱着宁清雅焦急的大喊着,听到宁夫人的喊叫声,宁管家知道宁清雅已经把落子汤给服了下去。宁管家心里无限怨尤,想他辛辛苦苦为西越皇室效力几十载,一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他却连最宝贝的女儿也保护不了。他恨自己,更恨慕容离轩。 宁清雅无力靠在宁夫人的怀里,心如死灰,眼里突然浮现慕容离轩那晚对她的温存,她知道,慕容离轩那晚确实是醉了,所以才会对她温柔。那一晚的温存,换来今日的心死,值得吗?她在心里轻声问自己。 小腹突然剧烈痛了起来,宁清雅小脸煞白,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下唇不停地颤抖着。宁夫人焦急的抱着宁清雅,不停问着:“清雅你怎么样了?清雅,清雅?”因为心里担心得要命,舌头也像打结似的不利索。宁管家见宁清雅就快出事了,也顾不上怨天尤人了,疾步走了过来,把宁清雅横抱起来,噔噔几步就走到了床边,把宁清雅轻轻放躺在床上。 此时宁清雅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知觉了,除了痛还是痛,身体在痛,心里也在痛。她感觉自己的下边似乎流下了一些液体,有点像来葵水的感觉,可是心底却很明白流下的液体是什么,她的孩子正一点点的离开她的身体。宁清雅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双手用力抓着被子,把被子揪得皱起一大片。看着皎洁的月色,她的心里却是黑暗的,她在此发誓,她一定会为腹中的孩子报仇。 “啊……”一声凄厉痛苦的叫声在轩王府每个角落回响着,宁清雅的裙子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湿了,宁夫人焦急的在一旁抹泪,六神无主。宁清雅已经半昏阙了过去,她很累很痛,但是她不能昏睡过去,她要自己记住此刻的痛苦,他日,她定要让那些人也尝尝她今日所尝到的苦痛。 宁管家已经急急冲了出去,宁清雅的情况非常危急,必须赶紧去请大夫,刚一出凝雅院的院门,便看到府里大夫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想也不多想,疾步走上前去,拉过大夫就往宁清雅的屋里奔去。大夫是黯安排的,落子汤的药方也是大夫亲手开的,所以也知道情况有多紧急,脚下生风急急走了进去。 宁夫人看见大夫过来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大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为宁清雅探脉,眉头越皱越深,后来几乎全都纠结在了一起。宁管家夫妇的心情也随着大夫的皱眉,而越发的恐惧心慌。 “大夫,清雅怎么样了?”宁夫人见大夫的手离开了宁清雅的脉,便急急的开口问道,心里的焦虑让她都快要奔溃了。 “唉……清雅的身子本就不适合怀孕,我老早便跟你们说过了,现如今……”早在宁清雅怀孕早期,大夫就来为她把过脉,她的身子是极寒之体,不适合怀孕,如果强制生子危险系数非常大。 王爷下令让大夫配落子汤的时候,大夫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心里很清楚这落子汤是给谁配的,也很清楚宁清雅服了落子汤之后的后果。他也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王爷,但是王爷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他也只好遵照王爷的意思把落子汤配出来了。 “如今怎样了?”宁管家也着急得不行,抓着大夫的手,紧紧盯着大夫的眼睛,示意他赶紧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血崩了。”大夫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 第九十章.婚期 “血崩?”宁管家夫妇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叹道。他们真的没想到宁清雅服了落子汤会是这等后果,这下可如何是好,血崩可是会出人命的,就算没死也会落下病根子。宁夫人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停的滑落下来,呜咽着泣不成声。宁管家眼睛发酸,心里像是哽住了一样难受,哽咽着开口说道:“大夫,可有法子?” “唉……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大夫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准备为宁清雅施针。 宁管家拉着宁夫人的手,悄悄退出了房内,怕他们杵在旁边,影响了大夫施针。宁夫人泪眼涟涟的回头看了宁清雅一眼,宁清雅身下的床单几乎都被染上了粘稠的血液,那抹鲜红顺着床沿低落在灰色地板上,那刺眼的红让宁夫人心里一拧,眼泪更是蜂拥而出。宁管家见状赶紧把失控的宁夫人拉了出去,怕宁夫人一个情绪失控就冲过去,耽误了大夫施针。 直到月亮西落,太阳生了起来,大夫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凝雅院。宁清雅的性命虽然救了回来,但是落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病根,以后恐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宁夫人哭了整整一晚,眼睛都哭得通红,一睁开眼便看得到眼睛里面红红的血丝。宁管家跟宁夫人坐在宁清雅的床沿上,各自握住宁清雅的一只手,看着宁清雅苍白的脸蛋,长吁短叹。 在轩王府另一端的书房内,桌上的烛台流满了烛泪,书房的灯火昨夜也是亮了一整晚。慕容离轩,凤歌,黯,三人都静静地坐在书房内等了一晚,跟昨夜宁清雅命垂一线倒是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因为近日烦事扰心,大家都无心睡眠罢了。 凤歌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眯,仰头望着头顶雕花的房梁,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也已经是心力交瘁,不想再去为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情心烦,却终究还是逃不开。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接二连三找上她。 慕容离轩揉了揉有点不适的太阳穴,抬头看向窗外,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扫了一眼跟他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的凤歌和黯,清了清嗓子,启唇说道:“我上朝去了,你们都各自回房去休息吧。”说完便走出了书房,准别去换上朝服便上朝去,今日是他回西越后的第一个早朝。 黯点了点头,便走出了书房往他住的院子走去,昨晚一夜未睡,心里大部分还有由于宁清雅的事,毕竟她是在他手里边服下落子汤的,良心怎么也安稳不了。虽然最后还是落下了一个终身不孕,好歹命是保住了。 转眼书房内就只剩下凤歌了,凤歌扫了一眼慕容离轩和黯方才坐过的位置,思绪复杂心绪难安。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慕容离轩今日去早朝,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慕容离轩昨日才刚刚决定要推迟婚期,才那么半天的时间,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都部署好。 金銮殿上,西越皇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举止投足之间霸气外露,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慕容离轩的脸色,看起来慕容离轩的脸色不怎么好,想必是昨晚轩王府出了什么事。心不在焉听着丞相在禀报上一年的税收情况,心里在揣摩着到底是什么事让慕容离轩露出疲惫的神情。 刘公公从后殿走了进来,从一旁走上龙阶,西越皇见刘公公形色匆忙,心里隐约猜到些什么。直到刘公公凑到西越皇身边,小声把刚收到的消息禀告给西越皇,西越皇眼里闪过几丝怒意。这个慕容离轩,这次真是太离谱了,怎么能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硬生生扼杀在宁清雅的肚子里呢。真是太儿戏了。 慕容离轩穿着朱红色朝服站在一排皇子的最前面,精工雕刻般的容颜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寒气,薄唇紧抿让人一看就不敢肆意靠近,头发用一根朱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冷傲的气场在诸位皇子中间更是鹤立鸡群。 丞相絮絮叨叨拿着折子念了大半个时辰,眼见文武百官都有打瞌睡的迹象,丞相大人终于长叹一声结束了他今日上报的内容。西越皇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刚刚丞相念的折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呈上来,他到时再细细看就是了,今日的早朝,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把慕容离轩婚期确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嗯,丞相大人方才读的那份折子,你们要多多思考,为什么去年的收成比前年少了将近三分之一,这是一个关乎百姓的问题,丝毫都马虎不得。”西越皇的一番话自是让龙阶下的文武百官纷纷应和,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会不会适时拍马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昨日便下了圣旨给皇四子赐婚,真是大喜事啊。乘着今日日子也不错,便把婚期也定下来吧。钦天监。”听到西越皇喊他,钦天监忙不迭跪倒在地上,候听圣意。西越皇嘴角扬起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说道:“你现在赶紧去翻翻近期有没有什么日子是适宜嫁娶的,好让轩王早日娶得美人归啊。” “是,下官这就去办,请圣驾在此稍候片刻即可。”钦天监说完便施了一礼,怕西越皇久等,疾步走出了殿外,往钦天阁走去。 西越皇见钦天监已经去找吉日了,便又让几个文武官员禀报了几分加急的折子。慕容离轩脸色平静的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官员们禀报的内容,时不时开口说出一两句自己的意见。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西越皇赐婚的影响,更不像是一个即将娶妻的人所拥有的冷静。 钦天监很快回了大殿,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朝西越皇行了一个礼。气喘吁吁地把方才查阅到的吉日都说了出来:“八月初十,八月十八,九月二十五……” ------------ 第九十一章.女人间的战争(上) 钦天监早就收到了慕容离轩的密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看也没有看,走过场似的翻了翻黄历,匆匆就走回了金銮殿。钦天监徐徐把心里早就想好的几个吉日说了出来,虽没有时间布置周全,但是只要灵活应对,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西越皇听完这几个吉日,眉头皱了一下,扫了钦天监一眼,心里狐疑的想道,现在距八月还有近半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大吉的日子?西越皇心里明显有点不相信,便开口问道:“八月之前没有其他大吉的日子了?” “回皇上,八月是一年之中最吉利的日子,最宜嫁娶,八月以前倒也还有些还不错的日子,但都比不上八月好。”钦天监不慌不忙的回道。 “嗯。”西越皇不疑有它,沉吟片刻,看向站在武将最前头的大将军王,说道:“既然八月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月份,那便把婚期定在八月十八吧,单单是准备聘礼和嫁妆便得两个月,也不在乎多等些时日了。你说是吗?司空爱卿。”西越皇表面是问询司空诸的意思,实则司空诸并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去反驳圣意。 “微臣谨遵圣意,皇上做主便是。”司空诸为官多年,怎么会不知晓为官之道呢,能不反驳便不反驳君王的圣意,方能避开很多麻烦。 “嗯,那便这样决定了。在这段时间,你们两府都应该做好婚事的准备,到时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西越皇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慕容离轩,他的后一句话明显是对慕容离轩说的。 “是,是,微臣定然不负圣望。”大将军王忙不迭跪在地上,点头应道。不用西越皇特意开口,他也会大肆举办婚宴和准备丰厚的陪嫁的嫁妆,毕竟他一个堂堂大将军王的千金出嫁,怎么可能太寒碜。 慕容离轩冷冷的站在原地,一切都照他的计划进行,可以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感,现在只是拖延了婚期,但是婚事还是存在的。如果没办法解除婚事,那么到了八月十八,他还是要娶司空婉儿,毕竟他跟司空婉儿的婚事已经公布了天下。如果不能如期举办婚礼,那么就是失信于天下人。唯一解决的办法是,让司空家族从此消失。 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在朝堂之上讨论他的婚期,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可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过要问一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他自幼便知生在皇室,很多事情从来都是由不得他,所以长大后才拼命扩大自己的势力。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够不用顾忌他人的意愿,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只是一只刚刚学飞的雏鸟,等到真正展翼飞翔的一天。三年,最多三年,他一定会开拓出自己的一份天地。慕容离轩自顾自的想着,也没有再去细听西越皇和大将军王的对话,很快在一声“退朝”声中回过神来。 大臣们都缓缓走出了大殿,不时跟旁边相熟的官员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每个走过慕容离轩身边的大臣都会拱手对他道一声:“轩王爷,恭喜啊。”“轩王爷,终于要成亲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慕容离轩冷眼扫了那几名多事的大臣一眼,越过他们朝宫门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长长的回廊周围栽满了鸠尾花,红、橙、紫、蓝、白、黑各色的鸠尾花在微风中轻轻舞动着美丽的身姿,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只彩蝶在花丛中舞动。凤歌独自一人在回廊上静静的走着,瞧着着五颜六色的鸠尾花,心里却怎么也欢快不起来。此情此景,只是没有心情去观赏罢了。 她方才已经让下人把她的衣服行李都搬到偏院去了,再在主院住下去,也确实是不妥。近来诸事缠身,身子本就不好,现如今越发的觉得虚弱了。连她都不禁要笑自己,还是一个武功不俗的人呢,身体这么差怎么行?但就是无奈心烦吃不下也睡不着,像现在这样满院子乱逛,才方能减轻一些烦恼,至少可以不用一直想那些扰人的事情。 才走了那么一小会,已经浑身感觉疲惫不堪,这才一夜未睡而已,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了一般全身无力使不上劲来。见这里花香绕鼻,便坐在回廊的长椅上,靠着廊柱,半眯着眼睛看着五颜六色的鸠尾花。 长长的白色裙摆在清风的拂动下轻轻的飘了起来,乌黑的青丝有那么几缕调皮的滑落下来,给整个严肃端庄的发髻增添了一两分别样的风情,在五彩鸠尾花的衬托下,整个灵气逼人的脸庞更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脱俗,从远处望过来,就像是一个坠落凡间的仙子。 宁清雅刚刚才醒了过来,可把宁夫人担心坏了,宁管家在凝雅院守着宁清雅,宁夫人亲自跑了趟厨房,还亲自下厨把她收着的百年人参给炖了。炖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参汤炖好,这下子正端着热乎的参汤走过回廊,准备抄近路走回凝雅院,免得参汤凉了,白白糟蹋了那支百年人参。 才刚走上回廊,便瞧见凤歌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起来还衣服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怒火徒生,这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她告的密,清雅今日怎么会半生不死的躺在床上。怒气冲冲的走得飞快,转眼就走到了凤歌身前。 凤歌只觉眼前的阳光被人挡住了,抬头看了满眼怒意的宁夫人一眼,眼里划过几丝疑惑,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凤歌还在推测宁夫人来此的目的之时,有一个东西直直从宁夫人的手中直直对着凤歌的脸扔了出去,凤歌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宁夫人扔过来的东西。虽然身体感觉有些疲惫,但是她也不至于是废人一个,若是连这么一点小动作都躲不过,那她这近十年练的武算是白练了。 稍稍站定之后,这才看了眼地下,原来宁夫人朝她扔过来的不明物体是一个炖盅,在落地的时候已经碎成了很多瓣,参汤也洒的满地都是。看着地上仍然冒着热气的参汤,心里生起阵阵寒意,如果她方才一时不察没有及时躲开,那么她的脸蛋会被烫成什么样,真是不敢想象。这宁夫人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下手可真不可谓不狠毒。 ------------ 第九十二章.女人间的战争(下) “不知宁夫人与凤歌可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夫人竟然日光日白之下对我出手。”凤歌看着一脸怒意的宁夫人,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地问道。 “还有脸问出口?真是个贱蹄子,皇上已经交代过你,不要把清雅怀孕的事情告诉王爷,可你呢?你还是把这事告诉王爷了,你以为你这样做会得到什么好处吗?我告诉你,不单止是我们一家人不会放过你,就算是皇上,他也轻易不会放过你的。”宁夫人眼睛睁大死死蹬着凤歌,话中句句带着阴毒的恨意。 “这就不劳宁夫人费心了,还有,这件事情并不是我告诉王爷的。”凤歌听宁夫人这么说,倒不担心西越皇会对她动手,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她对慕容离轩说的,就算是她跟慕容离轩说了,西越皇也奈何不了她。至于宁管家一家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她解释了,只能信不信只能由他们了。 “不是你说的?”宁夫人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转瞬一想又不对,除了凤歌还有谁那么大胆敢把此事告诉慕容离轩。以为凤歌是在糊弄她,当即问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告诉王爷的,那么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把这事告诉王爷的?” 凤歌没有理会宁夫人径自转身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既然她已经解释了,其他的事就与他无关了。总不见得要她把所有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吧。 宁夫人见凤歌竟然如此目中无人,也不搭理一下她直接掉头走人,心里不禁怒火又起,大声的怒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你便可以目中无人。我告诉你,在轩王府,王爷不在府中的时候,我们宁家就是府中说事的人,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内。” 凤歌听到几丝细微的脚步声,是有人走上了回廊,便侧头看向宁夫人的身后,果然,慕容离轩就站在宁夫人的身后。在听到宁夫人的一番恶言之后,慕容离轩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行,后又听到宁夫人自称是王府的当家人,脸上的寒气看起来更是渗人。 其实慕容离轩在宁夫人朝凤歌泼参汤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回廊的转角处了,见到针锋相对的二人,他不止没有立刻站出来,反而把身影隐在一旁的树丛后,想看看宁夫人究竟想干什么。 宁夫人见凤歌直直看着她的身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看,这一看吓得马上跪倒在地上,忙请安:“贱妇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慕容离轩蹙眉看着宁夫人,没有马上开口让她起身,他以前是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但不代表宁家就可以在他慕容离轩的府里横着走。慕容离轩鉴于宁夫人是他的奶娘,已经诸多忍让和宽容了,没想到,宁夫人竟然得寸进尺到了这种地步。实在太不像话了。 “嗯,宁夫人,本王看另千金最近身体估计不太好,要不本王就让你们夫妇二人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就交给黯吧,他会处理好的。”慕容离轩一口一个本王,明显是向宁夫人施压,这事由不得她拒绝。 宁夫人口里的银牙都快被她咬碎了,她心里怎么能不气,本来想给凤歌一点教训,没想到竟然被凤歌躲了过去,躲过去也就算了,她不过就是训斥凤歌几句以解心头之愤,谁知又会被王爷听到。果然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宁夫人心里咒怨道。 “谢王爷的关心和体贴,我们夫妇一定会坚持下去的,黯统领平时就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又怎好意思把事情推给他呢。”宁夫人依旧跪在地下,她从小看着慕容离轩长大,对慕容离轩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也算了解个七八分。慕容离轩外表清冷,行事冷酷无情,但是宁夫人知道慕容离轩心里还是有柔软的一面的。现在她只希望,慕容离轩可以心软一次,原谅她的口出狂言。 凤歌略带笑意的看着慕容离轩,没有开口为宁夫人求情,她一向不喜多管闲事。 “本王也没说让黯亲自去接手,黯会派人去接手你们手头的工作,你们夫妇也为王府操劳了大半辈子,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慕容离轩知道宁夫人的意思,她不就是怕在府里没了地位,这正是慕容离轩想要的,宁管家一家人在王府的威信已经威胁到他了。 “那贱妇便在此谢过王爷了。”慕容离轩话一说完,宁夫人便知道已经无望了,他们宁家即将失去在王府的威信。心里满是不甘,他们宁家在王府呼风唤雨近十年,突然手中的权利说没就没了,让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宁夫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睑看不清情绪。心里却对眼前的两人无比怨恨,慕容离轩也算过分了,清雅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不闻不问,怎么说清雅也是他的女人啊,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 “王爷,您可否移驾凝雅院?清雅她……”宁夫人支支吾吾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让慕容离轩到凝雅院看看宁清雅。 凤歌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这宁夫人说话也够爽直的,慕容离轩都已经狠心把孩子舍弃了,怎么可能会去凝雅院看望宁清雅呢。如果慕容离轩对宁清雅有一分心思,他就不会这样对宁清雅了。 “让大夫好好照料便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跟黯说,本王近来事务繁忙,就不过去了。让另千金好生养着才是。”慕容离轩完全像是局外人一般,说的都是场面话而已,宁夫人又怎么会不懂。 “是,王爷既然事务繁忙,贱妇自是不敢叨扰王爷,请容贱妇先行退下。”宁夫人咬牙说道。眼睛开始发酸,她是为宁清雅不值啊,宁清雅身子被慕容离轩糟蹋了,可是却依然无名无分,这会儿落下个不孕之症,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慕容离轩挥了挥手,示意宁夫人先退下。宁夫人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片,又向慕容离轩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 第九十三章.婉约诗社 一晃过去好几日,凤歌在偏院住了几日,倒也把轩王府摸了个七七八八了。借着休养之名,她已经关门闭户好几天了,慕容离轩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见不到人影。反而是黯经常过来陪她说说话,让她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经过几次交谈,凤歌也了解黯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怕她担心东临帝和穆安以,每次过来偏院都要带一些东临的消息给她。 穆安以也已经迎娶了太子妃了,娶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想必也不是他自己真心喜欢的,只是迫于皇命难违罢了。在能力方面穆安以跟慕容离轩是不相上下,但是说到个性,穆安以明显就稍微守礼些,不敢违抗父皇的意愿。而慕容离轩就相对就桀骜不驯一些,不肯就此趋于任何人的安排,自己想要的东西,必要拼自己所能得到。 凤歌正躺在卧榻上,背后靠着几个柔软的枕头,触手可及的几案上隔着一些茶点和水果,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书页,看的正入神。窗外雀鸟吱吱喳喳的叫声打乱了她的心神,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才好。看向窗外的桃花树,这才惊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走出房门一步了。住在偏院那么几天了,连院子是什么样都没去看过。 撑起身子正想站起身出去走走,一个婢女就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向凤歌请安:“奴婢见过姑娘,宫里来人了,管家让奴婢前来禀报一声。” “起吧,你先退下,在门外候着,我这就来。”凤歌站了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慢整理起自己的发髻来。婢女听到凤歌的话,行了个礼便退到门外去了。凤歌一向不喜不熟悉的人触碰她的头发,于是这几日倒也学会了自己梳发髻。对着铜镜照了一会,接个圣旨而已,素净点应该也无妨吧,凤歌这样想着便放下了梳篦,有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而后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凤歌跨过前厅的门槛走了进去,施施然向慕容离轩行了一礼。 “起吧。这位是皇后宫里的李公公。”慕容离轩介绍起坐在他右手边的公公来,刚刚站直身子的凤歌又半蹲下身朝李公公行礼,轻声说道:“李公公。” 李公公没想到凤歌还会向他行礼,忙不迭起身回礼。 这一番礼数这才算完事,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传皇后娘娘口谕,轩王府凤歌实德才兼备,知书达礼之人,现特封凤歌为凝月仙子,入婉约诗社。明日辰时一同参与婉约诗社聚会。” 皇后的懿旨是不用跪着接的,出于礼数,凤歌身子半蹲,等李公公宣读完便垂着头,低低应道:“凤歌遵命。”虽然不知道婉约诗社到底什么地方,但是她至少明白这事由不得她拒绝。 慕容离轩让下人送走了李公公之后,也转身走出了前厅,只留凤歌一人站在原地发愣。有谁能告诉她一下,婉约诗社到底是做什么的。 “凤姑娘。”黯站在凤歌身后,轻身唤道。虽然这几日凤歌跟黯熟稔了不少,但黯一早便知道慕容离轩的心意,又怎么敢对凤歌不客气。就算是再熟稔,他心里始终是把凤歌摆在主子的位置,不敢直呼其名。 “黯,有事吗?”凤歌听到黯的声音,转身看着他,浅浅的笑了开来。 “主子让我传你去书房。”黯眼睛不敢直视凤歌的笑容,凤歌长相虽不算倾国倾城,但绝对很有自己的一番魅力,她那如湖水一般澄碧的双眸,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那走吧。”凤歌觉得慕容离轩最近真的很奇怪,刚刚慕容离轩明明就在前厅,为什么不直接让她跟他去书房,反而让黯来传话,从她入宫见过西越皇之后,慕容离轩就这么躲着她,连话也不愿多说两句了吗?她不禁心里生起几分悲哀,那慕容离轩现在又何必来关心她,她不知道慕容离轩传她去书房,除了关心她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书房的房门敞开着,凤歌和黯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慕容离轩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凤歌刚坐下便有婢女把茶水端了上来。待婢女们全数退了下去之后,凤歌率先冷冷问道:“王爷传我来,是有何要事?” “是关于婉约诗社的事。”慕容离轩剑眉深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哦?那就请王爷继续说下去,凤歌在此洗耳恭听。”凤歌见慕容离轩一副凝重的神情,婉约诗社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必是夹杂了很多利害关系。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婉约诗社吧,婉约诗社是皇后组织起来的,最大的主事者当然就是皇后了。婉约诗社的成员主要是百官的家眷,能进去的都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除了百官的家眷之外的人,就只有皇后钦点的人才能入得了社。现在婉约诗社的人数大概达到了一百多人,每次聚会不可谓不热闹啊。”黯简单的给凤歌解析了一下婉约诗社的概况。 “那,婉约诗社里边主要是举行哪些活动?”凤歌还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便开口指了出来。 “这个活动的范围是琴棋书画都有涉及的,那就要看皇后那天的心情了。不过诗社好像 还是以诗歌为主。”黯答道。 “嗯。”凤歌点了点头。琴棋书画,她都不太精通,自幼条件有限琴棋书画哪有机会学,只是在东临皇宫的时候闲着无聊学了些。诗歌,她倒是问题不大,诗集她也看了不少了,她也能写出几篇不错的诗文出来。她现在怕就怕,皇后让她入婉约诗社的目的绝对没那么简单。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司空婉儿必定也会出现在婉约诗社,这回,可真是有得头疼了。 “凤歌,你准备好没有?”慕容离轩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准备什么?”凤歌愕然的回问道。 ------------ 第九十四章.宁清雅的质问 “你以为皇后让你入婉约诗社的目的真有那么简单?”慕容离轩不答反而又向凤歌问道。他心里还是很清楚,凤歌不是不知道皇后另有目的,只是她喜欢装傻罢了,她习惯了隐藏实力。既然她喜欢装喜欢藏,那他就遂了她的愿,由他来布局便是了。 “不是,凤歌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皇后的目的何在,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才好。”迎上慕容离轩灼人的目光,凤歌不由的转开了头,不敢再直视慕容离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彻底看透似的。 “黯,这事你怎么看?”慕容离轩突然把话锋转给了黯,黯素来就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也一直把黯当成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当然也会听一下黯的看法。 “我认为,皇后的目的绝对不良,最好想办法让凤姑娘不用进宫,也许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危险。”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凤歌进了皇宫便会非常的危险,最好还是避开那个地方比较好,据他所知,想要杀死凤歌的人并不在少数,更何况皇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哦?凤歌,你也是这么看的吗?”对于黯的看法,慕容离轩不置可否,反而又问了凤歌一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凤歌慢吞吞的回答了慕容离轩的话,她知道,就凭这一句话,慕容离轩就能猜到她的真实想法了。 “嗯,没错。黯的看法是不错,也很是稳妥。但是躲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既然皇后想让你进婉约社,那你就去吧。倒不如,乘此机会打入大臣家眷的内部,在那里,得到消息的速度可比我们的探子快得多了。”慕容离轩徐徐把心里早已盘算好的计划和盘托出,他也有考虑过以凤歌性子,很难跟那群女人打成一片,但是他知道凤歌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只要是为了大局着想的,他相信凤歌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凤歌沉默了许久,慕容离轩的安排听起来很简单,但对她来说却异常艰难,他明知道她不喜欢跟太多人来往,偏偏让她混进婉约诗社去。如果是进去敷衍一下走过场,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要让她去从别人口中套取消息,这点对于她而言,真的很难。 慕容离轩也知道这件事凤歌需要时间去考虑,所以也不催她,很有耐心的喝着茶,拿起桌上搁着的古籍翻看了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去为你套取消息,但是……”凤歌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似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但是什么?”慕容离轩头也不抬的问道。 “但是,我要把我们的三年之约减半年。”凤歌一口气把脑子里徘徊的念头吐了出来,说了出来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既然拒绝不了慕容离轩的要求,那么她就向他要点自由。 “好,都依你。”慕容离轩连考虑也没有考虑,直接就应了下来。 “王爷,宁清雅姑娘求见。”凤歌正想开口问慕容离轩具体让她探听哪方面的消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凤歌心里猜想说话的人应该是府里的新管家。 “她来干什么,不要让她靠近书房一步。”慕容离轩刚说话,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吵闹,听声音应该就是宁清雅在院子里大声哭闹。 凤歌皱着眉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个宁清雅是够活力的,都这样了还撑起来哭闹不止,昨晚才刚刚小产,第二天就下地,看来她是不想要命了。现在竟然闹到慕容离轩的书房来了,这下子恐怕是她想要保命也难了。 “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人拦下。”慕容离轩话还没说完,管家已经巍巍颤颤的闪到了门边,瞪大眼睛看着从书房外走进来的人。 只见宁清雅一身白衣走了进来,哦,不,应该说是一身红衣,素白的衣裙被她的血迹染得血红。宁清雅手执一把长剑,不过剑锋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着她自己。白皙的玉颈已经被她割得伤痕累累,她没有对准喉咙下刀,只是把无伤大雅的皮肉给割得血淋淋,红红的肉翻了出来,看起来非常触目惊心。 在所有人都认为宁清雅疯了的时候,慕容离轩和凤歌却很清楚,宁清雅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即伤不了自己的性命,又可以让慕容离轩不好太重的责罚她。如果慕容离轩对“半疯”的宁清雅施行严厉的惩罚,传出去,慕容离轩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想必就会大打折扣了。 凤歌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宁清雅虽有些小聪明,但仍是智慧不足,这时候来书房指责怨怼慕容离轩,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如果宁清雅只是为了过来出一口气,那就更没必要了,她不知道,这一口气要承担多大的代价。 慕容离轩见宁清雅既然已经进到书房了,再阻拦也无谓了,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下。慕容离轩脸色冰冷,语带寒意对宁清雅说:“给你半盏茶的功夫,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给本王滚得远远的。” “呵呵……”宁清雅冷笑一声,手中的剑“砰”一声滑落在地上,剑上残留的血迹在落地的时候飞溅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王爷,清雅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人,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夺走我清白那晚,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你会立我为侧妃的,你说过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做王妃的,你说过……此生你最爱的就是我。”宁清雅无力瘫坐在地上,眼里蓄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蜂拥而出。 “宁清雅,本王看你真的是疯了,本王从来没有说过这一番话。”慕容离轩冷冷地打破了宁清雅的怨怼,他跟宁清雅的一夜春宵,只不过是男人正常的酒后乱性。 黯已经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这是慕容离轩的家事,不太方便在场。而凤歌正悠然自得的喝着刚刚让婢女沏好的西湖龙井,颇有兴致的看着宁清雅满脸泪水质问慕容离轩。 ------------ 第九十五章.裙带关系 宁清雅苦笑一声,慕容离轩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一番话,她已经不记得了,这一番话是她臆想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分不清了。暗红的血液不停的从她的颈脖上流了下来,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她幻想的和真实的相冲突,在她脑海里撞来撞去。 书房里低泣声不绝,宁清雅就跟水做的人儿似的,眼泪不听地滴落在地上,晕开了片片水花。自欺欺人这么久,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慕容离轩不耐的扬眉,看着瘫在地上低泣的宁清雅,冷冷说道:“半盏茶时间已到,你可以退下了。” “呵呵,慕容离轩,你好狠啊,你好狠啊。”宁清雅口中不断低喃着这几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看向凤歌,恨恨的说道:“慕容离轩他今日这样对我,他日也必会这样对你的,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被他利用之后,抛弃之后,是怎样一个表情。”宁清雅此时什么也不顾了,连名带姓直呼慕容离轩的姓名。 “住口!还不快给本王滚出去。”慕容离轩一身寒气徒然升起,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了。“管家,还杵在门外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女子给带下去。” “终会有报应的,终会有报应的。”如果说宁清雅刚刚闯进书房的时候是装疯,那么看到现在的宁清雅,凤歌心里有些不确定了。宁清雅此刻眼白浑浊,双眼无声,口无择言,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 一身血迹的宁清雅被管家带了下去,书房内的慕容离轩和凤歌久久没有说话。 凤歌直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宁清雅是个可怜的女子,只是,遇上了慕容离轩算是宁清雅命运不济了。带着几分取笑的意味对慕容离轩说道:“好歹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王爷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也是看对象的。”慕容离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凤歌。 方才那一番闹剧被二人三言两语便化开了,谁也不再提起方才的事,就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地上的血迹在凤歌眼里却依旧那么的触目惊心。她不再提起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不想跟慕容离轩说的太直白,很多东西一下子捅破了,就会少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了。 每次看到宁清雅,凤歌心里就想被针扎一样的生疼,她不是嫉妒宁清雅,而是不自觉的排斥宁清雅。一想到慕容离轩跟宁清雅有过什么,凤歌就想举剑把宁清雅给杀了。 “王爷,说说吧,要我进宫打探些什么消息,好让我有所准备。”凤歌见黯从门外走了进来,平复了一下心情,脸色凝重的问道。方才的谈话被宁清雅打断了,现在宁清雅走了,话题当然还是要接下去的。没有一个详细的方向,要她怎么去打探慕容离轩需要的消息。她虽自认聪慧,但是也不敢说百分百能推测出慕容离轩的心思。 凤歌总是有一个感觉,慕容离轩没有把全部实力暴露在她面前,他对她,是有所隐藏的。 “嗯,你暂时先打探一下朝中各位大臣的死穴和底牌。”慕容离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死穴和底牌?我不信你的探子连这个都探不到。”凤歌蹙眉不满的说道。慕容离轩这不摆明是大材小用嘛,这个任务恐怕连最低级的探子也可以完成,哪里还需要她出手。 “如果你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你怎么能让我放心把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呢?”慕容离轩又道。 慕容离轩话一说完,凤歌完全明白慕容离轩的意思了,敢情他还不相信她的能力,既然不相信她,那又何必让她混进婉约诗社呢。凤歌站了起身,拔腿就想往外走。走了两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王爷信不过凤歌,那就另请高人吧,凤歌也自认担不起这个重任。”语气冷冷的,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凤姑娘……”慕容离轩还没有出口挽留,黯就急急的率先唤道。 “这就着急了?回来,坐好。”慕容离轩郑重而霸道的说道。 凤歌呐呐的坐回了原位,转头看向门外的阳光,天空万里无云,不像某人的脸色,万里乌云。 “听着,我要你拿到大将军王谋反的证据。”慕容离轩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时的语气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冰冷了,而是带着几分人气。 “大将军王谋反的证据?派我去,这个我恐怕真的无能为力了。王爷也该知道,前几日,司空婉儿来过王府,还闹了些不愉快的事。现在你让我接近大将军王府,这个恐怕真的办不到。有心无力啊。”一听到大将军王府这几个字,凤歌就不禁心生厌恶,司空婉儿她是见过了,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主。想必大将军王府的其他人比司空婉儿更不好相与,让她接近大将军王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慕容离轩听完凤歌的话,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表情,显然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将军王的夫人是你娘亲的表姐,而且在她待字闺中的时候,跟你娘是手帕之交,就凭着这一点关系,大将军王府就绝对不会怠慢于你。” “我娘的表姐?可是我娘是安岚,如果我一说出口,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只怕我父兄到时必会找上门来。如此说来,我帮你岂不是等于害了自己?”凤歌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给理清了。回东临,是她最不愿的事情,千辛万苦从东临皇宫脱身,为了慕容离轩又回了去,她真的不太愿意。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绝对不会损害你丝毫的利益。第一,大将军王的夫人是你养母莫妃云的表姐,而非安岚的表姐,你大可以直接说你是莫妃云的亲生女儿;第二,你父兄恐怕早已经知道你在西越了,他们相比在西越安插了不少探子。只是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我就不得而知了。”慕容离轩话一说完,凤歌心里惊叹,没想到慕容离轩打听的那么清楚,连她养母莫妃云的身世也查的一清二楚,可见其心机之深沉。 ------------ 第九十六章.心乱如麻 “大将军王夫人是我养母的表姐?”凤歌呐呐地说道,低着头想着什么。莫妃云已经离开她好几个月了,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习惯性的摸摸身旁,却发现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空落落的躺在中间。在东临皇宫的时候,她经常站在玉清池的栏杆旁,看着满池怒放的莲花,心里想起的都是儿时的小事。 她自幼聪慧过人,没有让莫妃云操多少心,却也是因为太聪慧,让莫妃云感到挫败感,作为一个母亲什么都不能为孩子做,那是一件多可悲的事啊。她对莫妃云的记忆似乎只有满头的银丝,那沧桑的颜色曾经日夜刺痛她的心。莫妃云,是她心里一个隐藏的宝藏,被她深深锁进了心脏的某个角落里,不会随便挖出来。而今,慕容离轩的提起,让她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慕容离轩和黯并不打断凤歌的沉思,不一会儿,凤歌自己便回过神来。把注意力又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踟蹰片刻,幽幽的说了一句:“既然王爷也查得这么清楚了,不如把莫家家族的详细资料给我看看,养母从来不跟我说她的事情。” 慕容离轩看了黯一眼,示意黯把东西拿给凤歌看看。黯收到指示,从袖中抽出一个竹筒,手利索的拔来了木塞,把竹筒倒置过来,从竹筒中滑出一条纸卷。黯把那条纸卷小心翼翼的展开,递到凤歌面前。 凤歌伸手接过纸条,一目三行很快就把纸卷给浏览完了。 原来莫家并没有莫妃云说的那般落魄,莫妃云的曾祖父甚至当过数十年的丞相,莫家的旁支更是有不少人在朝中当官,而且官位还不小。大将军王夫人的父亲便是在朝中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户部在朝中的位置是举重轻重的,所有粮税商税杂税都是由户部打理,可谓是位高权重啊。 大将军王的夫人闺名是李玉燕,未出嫁之前是一个标准的金枝玉叶,与莫妃云是手帕之交。李玉燕的娘亲是莫妃云父亲的姐姐,也就是说,莫妃云唤李玉燕的娘亲为姑姑。 再说莫妃云,及笄之年便嫁去了东临,夫君姓木。凤歌看到此处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莫妃云的夫家是姓木的。 凤歌清楚记得纸卷上分明的写着,莫妃云夫妻二人终身无子嗣。是啊,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儿,怎么能入得了他们家的宗祠呢。在记忆深处模糊记得,莫妃云在她尚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把她带回了木家,想让凤歌入木家的宗祠。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凤歌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她明白,木家人始终没有同意让她入宗祠。不然,她这十几年也不会只有名字没有姓氏了。 “凤歌,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在人前自称木凤歌。”慕容离轩开口打断了凤歌杂乱的思绪,硬生生把凤歌四处飘浮的意识拉了回来。 “木凤歌?”凤歌略带疑问的问道。她没有入木家的宗祠,按理说,不能算是木家的人。而且这个木,会让她不自觉联想起东临皇室的姓氏穆。她是叫穆凤歌没错,已经入了皇室的宗蝶,认过祖拜过坟见过穆氏宗族的长老。 “嗯,你本就是穆凤歌。想必说出口也不会有什么为难的。”慕容离轩点点头,接着说道。 “是的,一切都如王爷所料。”凤歌带着几分敷衍说道。怎么就见得她不会为难了,木跟穆是天差地别的,连姓氏都帮她改了,难道她还要真心真意的感谢慕容离轩不成?想起那个三年之约,她突然间醒悟了自己的身份,她当初本就是答应慕容离轩辅佐他三年时间,在这三年之内自是要听从慕容离轩的安排。 凤歌想起自己方才提出帮他办妥此事的代价是减少半年,慕容离轩也一口答应了,她心里真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注意,切不可急躁,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完成不了任务我也不会怪罪于你的。”慕容离轩冰冷的脸色出现了几分溶解的痕迹,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 “是,王爷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凤歌先行退下了。”凤歌离开了椅子,半蹲着身子向慕容离轩行礼,低垂着眼睑,不去看慕容离轩如深潭一般深邃的眸子。 “嗯,去吧。”慕容离轩抿唇说道,嘴角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凤歌施施然走出了门外,她的绣鞋在地上残留的血迹上踩过,鞋底一下子印上了一丝鲜红。凤歌往她现在住的偏院走去,一路疾步,脑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很累。 她是真的累了,离开东临皇宫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再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谁知,最终就像躲不过的宿命,无论走到哪里,是非总是不离她的身边。 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挥手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退下,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步挪到了床边,也顾不上把外衫脱掉,一下子躺倒在柔软的床上。闻着被子散发出来的阵阵馨香,凌乱的脑海里又在不停的盘算,盘算着该怎么接近大将军王府,又要怎样拿到大将军王谋反的证据。 让凤歌感到犹豫的是,大将军王究竟是真的谋反,还是慕容离轩让她“造”一个谋反的证据,这一点她真的有点摸不透。大将军王要是谋反之心,西越皇早就把他整治了,也不会让他独自坐大到今天这等地步。 不过凤歌现在不熟悉西越的朝政,不能妄下定论,还是先接近大将军王府再说吧。一想到此处,她心里倏然蒙上了一层阴郁,大将军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她要想取得他们的信任,打持久战是必然的。 大将军王的夫人李玉燕也是婉约诗社的社员,她要一边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一边不着痕迹的接近李玉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慕容离轩也不用派她出马了。司空婉儿想必也不会轻易让她接近李玉燕。也不知道李玉燕的脾性如何,只希望李玉燕可以稍稍念及几分旧情,不至于让她太难看才好。 ------------ 第九十七章.进宫赴婉约诗社 清晨和熙的阳光伴着微风从窗棂间的小缝溜了进去,房内的楠木大床上,透过层层帷幔,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风姿卓然的背影,一头乌黑细长的青丝柔柔的铺在枕上,一呼吸起伏间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韵味。 凤歌翻了个身,感觉到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在眼皮上,眼睛不适地睁了开来。原来已经是早上了,昨天下午回到房里,躺下想了会事情,而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晚膳也没吃就一直睡到了清晨。睁大眼睛看着装着阳光的窗棂,思绪渐渐回到了昨晚上。 昨晚上睡得模模糊糊见,似乎有个女声在她耳边唤道:“凤姑娘,凤姑娘,主子传您到前厅用晚膳。凤姑娘,凤姑娘?”接着又不耐其烦的在凤歌耳边一直重复。 凤歌在睡梦中突然被人打断,感觉像是一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模糊间伸手往声音的来源处拍出一掌,没用内力但是劲也不小。不一会儿就安静了,她又沉沉睡了过去。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在模糊间不小心伤了一位婢女。 撑起身子下了床,弯腰穿好绣鞋,抓起床边架子上挂着的外衫,随手裹在身上,这才冲房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了开来,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洗漱用品和庄重的衣服首饰。凤歌瞥了那堆衣服首饰一眼,她可没忘记她今天便要入宫了,看来慕容离轩连衣服首饰都给她准备了不少。真是够细心的,凤歌撇嘴心里冷笑一声。 她现在也分不清慕容离轩到底是在利用她,还是说真的是真心喜欢她。她不是一个思想简单传统的女子,她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完整的,那她宁可不要。宁清雅的话,就是给凤歌敲了一个警钟,慕容离轩非一般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没错,是几乎不可能,但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不是吗?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想放弃。 凤歌照了照镜中的自己,高高的云髻直插云间,钗环几乎把她乌黑柔软的长发全部遮住了,耳朵上带着珍珠耳坠子,她一摇头,珍珠耳坠子就相互撞击着,给着厚重的妆容增添了几分清灵。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绣金线的宫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说不出的端庄尊贵。 抬手把额前的几根发丝拨了上去,一个标准的宫廷贵妇模样的凤歌出现在铜镜中,在模模糊糊的铜镜里看到这样妆浓饰重的自己,心里还是止不住生起几分厌恶之感。 她为了未来的事感到烦恼,又有什么用呢?眼前最重要的是,把眼前这个大槛给跨过去。凤歌深呼吸一口气,抬脚便往门外走去。在房内伺候凤歌穿衣梳洗的婢女们也跟着走了出来,走到门外便站在一旁候着,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婢女跟在凤歌的身后,低垂着头默默跟着。 王府的婢女当然个个都是人精,短短几天就摸清了凤歌的喜好,知道凤歌不喜欢太多人围绕在身边,所以平时她们都远远的候着,听到凤歌的吩咐才走进房内伺候着。在婢女们的心中,凤歌倒是一个极好的主子,她虽然看起来冷漠不爱说话,好就好在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她们伺候,她们也就乐得清闲,光明正大的偷偷懒。 走出了王府大门,凤歌便看见门外候着一辆外表精致美观的大马车,一看便知是慕容离轩安排的马车。王府新的管家正站在马车前候着,见凤歌走出了府门,忙拱手请安,而后搬出矮凳置于马车前,好让凤歌上那半人高的马车。 身上厚重的衣服几乎把凤歌闷得透不气来,走起路来步调也不再那么潇洒轻盈。踩着矮凳优雅的上了马车,正想开口唤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也坐上马车,话还没说出口,凤歌便感觉马车中还有第二个人。幽幽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划过几丝讶异,慕容离轩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上早朝吗? 凤歌一只手扶着马车门,刚想说出口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她挪了几步坐在离慕容离轩最远的位置上,呐呐的开口问道:“王爷,今儿个不用早朝吗?” “今日是朝廷的公休日,不用上朝。”慕容离轩半眯着眸子,瞥了凤歌一眼。这身宫装和妆容真不适合她,看着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端庄美丽而疏远。 “哦。”凤歌低低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跟慕容离轩说些什么,慕容离轩最近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更是以为以前的种种都是她自己的错觉。 “一会儿进了宫,要小心皇后。”慕容离轩睁开眼睛直视凤歌的眼,语气凝重的说道。 凤歌看见慕容离轩的神情,就已经可以想象皇后是何等厉害之人,竟然可以成为慕容离轩的威胁,可见皇后确实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象。 马车得得缓缓驶过了街道,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源源不绝的透过帘子传进凤歌的耳朵里。凤歌过了半响才想起她还没有回慕容离轩的话,轻声说了声:“凤歌知道了。”很简单的一句话,礼貌客套而疏远。 慕容离轩冷冷的眼神瞟了凤歌的头饰一眼,启唇刚想说话,就被马车外车夫的声音打断了。 “王爷,凤姑娘,皇宫到了。”车夫的声音穿过马车门,清晰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凤歌似乎已经看到慕容离轩方才有话要说的神情,眼神略带疑惑的看着慕容离轩,示意他有话就说。 “没事了,下车吧。”慕容离轩避开了凤歌疑惑的眼神,半弯腰率先走下了马车。 凤歌目送慕容离轩下马车,看着他从宫门走了进去,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收拾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心情,稍稍整理了一下坐皱的宫装,这才身姿优雅的下了马车,一站定便往慕容离轩方才消失的宫门走去。那个跟着她出府的小丫头静静的站在马车前,随着凤歌的脚步,一步步入了宫门。 ------------ 第九十八章.拜见皇后 凤歌走到高高的宫墙下站定,心里疑惑怎么没有人来接她去皇后宫中?照理说,她初次去拜见皇后,应该要有人来接引才对。不过顷刻,一个年老的宫女从宫门后边拐了出来,朝凤歌缓缓走来,规规矩矩向凤歌行礼。“奴婢素离见过凤姑娘,奴婢奉皇后之命,前来接引凤姑娘。” “奴婢小菊,见过素姑姑。”一直跟在凤歌身后沉默许久的小菊,见到宫里的姑姑,她也不得不请安了。 “素姑姑快快免礼。”凤歌素手微扬,柔声说道。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宫女必是皇后宫里的姑姑,犀利得能穿透人的眼神,该是错不了。 果然,凤歌话音刚落,素姑姑眸子里飞快闪过几丝赞赏,而后又恢复平静。瞟了一眼在向她行礼的小菊,随口说了声:“不必多礼。” 小菊本是西越皇赏给慕容离轩的大丫头,也就是暖床丫头,其实也犯不着向素姑姑行礼,只是看素姑姑是宫中的老人了,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又不凡,怕失礼于人便也行了礼。素姑姑当然也见过小菊,当初小菊在宫里边当过差,小菊去了轩王府几年,她听说小菊还是完璧之身的时候,还在暗地里笑话了好久。 正了正神色,尊敬的对凤歌说:“凤姑娘,请吧,皇后还在凤翔殿候着呢。”说完便转身走在前边带路,胖胖的身躯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凤歌跟在素姑姑身后走着,看见素姑姑身上的肥肉,就不禁联想起了白白的肥猪肉,想必素姑姑是在皇后身边捞了不少油水啊。 穿过长长的九曲回廊,来到御花园,在石头小径上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雄伟磅礴的凤翔宫这才出现在凤歌的视线里。踏着青石板一步步走进凤翔宫,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殿内穿出来的欢笑声,凤歌眉头微皱,皇后的宫殿不是都应该庄重严谨吗,这般肆意地嬉笑像什么话。 来不及细想,素姑姑已经一把推开了殿门,回头看了凤歌一眼,示意她赶紧跟她进去。凤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才抬脚跟在素姑姑身后走了进去。 她们一走进去,嬉笑声马上暂停了,突然寂静得有些吓人。大殿非常的宽敞明亮,有几个刻着凤舞九天的金色大柱立在大殿的两侧,在柱子中间站满了身穿宫装的贵妇闺秀们。凤歌没有抬头去看那群人,不看也知道司空婉儿肯定就站在那群闺秀的中间。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素姑姑半蹲膝像坐在凤椅上的皇后行礼。 凤歌从进门之后就没有抬过头,螓首低垂着,自然也看不见皇后娘娘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不过也跟着跪在素姑姑的身旁,柔声道:“凤歌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可以的放慢,使旁人听在耳朵里便是有几分温柔羞涩的感觉。 “起吧。凤歌别怕羞,抬起头让本宫好好瞧瞧。在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想必会有宫中女子所没有的灵气。”一个威严中带着几分柔和的声音在凤歌上方响起,凤歌这才缓缓抬头,眼睛不比不亢地跟皇后直视。 好一句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皇后不愧是后宫之首,各种不着痕迹损人的手法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就是讽刺她在民间长大,而且来历不明吗,这根本没什么,这个下马威实在是对凤歌没有任何打击。 “哟,可真是个水灵灵的丫头啊,本宫看着便喜欢,不知可有定亲?”穿着明黄色凤袍的皇后,眼睛半眯着斜睨了凤歌一眼,懒懒的问道。 “回皇后的话,凤歌在家乡已经定亲了,过两年孝期一满,便回乡拜堂成婚。”凤歌不慌不忙的答道,说完还拿袖子掩了掩脸,作羞涩状。 “哦?凤歌的家乡在处?”皇后意味不明的问道。 “凤歌乃是东临国人氏,姓木,树木的木。”凤歌把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倒了出来。 “原来是东临人氏,那凤歌在这西越可是有什么故人?”皇后抬手拨了拨她那又长又尖的护甲,继续发问。 “是的,凤歌的娘亲的祖籍是在西越国,娘亲也在几个月前去世了,临终前交代我一定要去找她姑姑的女儿。从东临国到西越国的路上,偶遇轩王爷和他的侍卫,便相伴而行。我初来乍到没有地方住,好在轩王爷人好,让我在轩王府暂住一段时间,说是等我找到我的家人再搬家也不迟。”凤歌说到娘亲去世那一段,眼角溢出了几滴透明的泪珠。倒也不是全然伪装,莫妃云的逝去,确实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时扎得她生疼。 “噢……真是可怜的孩子,娘亲刚刚去世,好不容易有个亲戚可以投靠,一时半会儿却又找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此时也掏出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把你亲戚大概的情况给本宫说说,本宫派人去寻,这样或许会比你一个人出去找要快些。一个姑娘家,四处奔波也不像样子。” “谢皇后娘娘厚爱,那凤歌就直言不讳了,我要找的那个亲戚是我姑婆的女儿,也就是我姨,她嫁给了京城的一位将军,偏生我记性不好,忘记了我姨的闺名,也就无从找起了。现在正不知如何是好,幸而皇后娘娘慈厚,肯帮凤歌一同找寻亲人。”凤歌自是知道皇后只不过是假意问一下,问了之后多半不会有下文。 “忘记了?那你娘可有什么信物交托于你?”皇后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僵直的身子,微启朱唇问道。 凤歌听后头低低的垂了下去,脑袋在用最快的速度运转着。她娘只留给她一个玉佩,从小就戴在她的脖子上没有取下来过,不知道这个东西在此刻拿出来李玉燕认不认得出来。如果认不出来,那她今天的一场戏就算白做了。 余光扫了旁边静静站着的贵妇闺秀们一眼,皇后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贵妇闺秀们都站在一旁很安静的看着,不敢贸然开口说话。也不知道那个是李玉燕,不过她方才模糊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司空婉儿。 凤歌沉吟片刻,终于抬头看向凤椅上的皇后,抬手把脖子上的绳子抽了出来,一个血红色的玉坠子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 第九十九章.跟李玉燕相认 大殿内一片寂静无声,盯着那色泽尚好的玉坠子只瞧,有那么几个势力现实的人还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个玉坠子的价值,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好玉,应该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站在人群第一排的一名贵妇看到玉坠子的那一瞬,瞳孔蓦地缩了一下,看得出来她是见过这个玉坠子的。 凤歌把血红色的玉坠子晃了几下,玉坠子便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红红的印在眼睛里,隐约可以看到玉坠子中间有一个状似泪滴形状的刻痕。 “既然凤歌说她姨娘是嫁给了我们西越国的将军,正好今儿个将军夫人大多都在场,不如各位走上前去细细瞧瞧,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东西。也省得本宫再派人挨个到你们府邸去问询了。”皇后看着血红的玉坠子,突然想起凤歌说过她姨娘是嫁给了一位将军,这五品以上将军的夫人今天可都到了,便顺口一问。 “遵命。”几位高梳妇女髻的贵妇从人群中跨出一步,恭敬回了皇后的话,这才齐齐走到凤歌身前,细细打量着凤歌手中的玉坠子。 凤歌一边把玉坠子高高举起,好让她们看个清楚,一边也暗暗打量着这几人。这几位将军夫人当中,必有一位就是李玉燕,只是凤歌没有见过她,所以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认得出来。再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有位夫人气质有点特别,看起来有些高傲的一个人,应该是养尊处优,夫君位居高位的一位夫人。凤歌私以为这位夫人倒是跟慕容离轩形容的有几分相似,但也不敢确定这位夫人就是李玉燕,心里猜测而已。 “你是妃云的女儿?”凤歌刚刚多看了两眼的那位高傲夫人,细看了玉坠子半响,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又走前了几步,定定站在凤歌身前说道。 “姨,姨娘?”凤歌轻如呢喃的唤了一声,声音明显带着几分不确定。果然不出她所料,此人就是李玉燕,凤歌这才更近距离的打量起李玉燕来。 李玉燕一身浅色宫装,年龄倒是看起来极为年轻,应该是平时保养有道。一头乌黑的青丝用金钗高高挽着,耳垂上坠着一颗镶嵌蓝宝石的耳坠子,看上去更是增了几分年轻秀丽。精致的脸蛋上,抹了层薄薄的脂粉,朱唇樱红微嘟,让人有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好孩子,让你受了不少苦,都怪姨娘不好。”看来李玉燕跟莫妃云果真是情谊深厚,单看她对凤歌的态度便可得知一二。 李玉燕话语刚落,凤歌便感觉到一个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神看向她,她没有侧过头去看那人是谁,这已经是一个不需要谜底的谜题了。 “姨娘,凤歌不苦,见到姨娘,便一切都好。”凤歌乖巧的说道,说完还对李玉燕微微一笑。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是她养母的表姐,她现在却在处心积虑的伤害李玉燕。如果养母泉下有知,恐怕也没办法赞同她今日的举动了。 “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嘛,合着本宫今儿个还做了件大好事,让你们失散多年的亲人在本宫着凤翔殿团聚了。看着你们两个,本宫心情就好了许多,今天中午都留下来陪本宫用膳。”李玉燕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凤歌和李玉燕这才意识到方才是她们太忘形了,在皇后娘娘面前,岂能无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厚德,奴婢谢皇后娘娘。”凤歌和李玉燕忙不迭行礼谢恩。 “嗯,既然凤歌的心事也了了,那就开始今日的婉约诗会大赛吧,也别光蹉跎时间了。不如就由本宫抛砖引玉吧。”皇后拿丝帕捂嘴笑了笑说道,说完就一脸慎重的想着诗句。下边站着的人自然也在搜肠挂肚的想着诗句,当然也有些人是早几日就想好了,只等皇后点到名,出来吟两句便是。 既然比赛开始了,凤歌和李玉燕自然是退到一旁,站在人群里。李玉燕用眼神拼命示意司空婉儿对凤歌礼貌些,司空婉儿只微微笑了下,便不再费力敷衍凤歌了。凤歌心里当然明白,司空婉儿心里怎么可能不怨恨她,那天在轩王府主院,慕容离轩当着她的面让司空婉儿难堪,司空婉儿心里不怨恨才有鬼呢。 “红绸段段牵思引,宣纸片片落墨冷。淡墨山水琴声绝,一抹嫣红印心间。”皇后缓缓把诗句吟了出来,声音为了配合诗文的意境,还特意加了几分惆然。 这一首诗写得平平无奇,甚至称不上有多好,但是出自皇后之口,哪怕是一首打油诗,众人也会拍手称道的。这不,这诗刚吟完,底下便是一大片赞扬之声,凤歌自然也跟着说了几句赞扬的话语,只是被淹没在声潮中,不知道皇后能不能听到。 “嗯咳。”皇后干咳一声,底下的赞扬之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一个两个都是人精,晓得细看皇后的神色,知道皇后有话要说当然识趣的住口了,否则可就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见下边都安静下来了,这才接着说道:“丞相夫人是出身书香世家,丞相府也是书香气息很浓厚的地方,丞相夫人,你就跟在本宫后头作一首吧,题材不限,只要诗好便可。” “那老身便献丑了。”一名年纪稍大的夫人站在人群最前端,凤歌早猜到她的地位不低,听到她是丞相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残雨无心乱窗棂,满室生香烛泪流。若问岁月何颜色,直指老翁鬓上霜。”丞相夫人想都没想多久,便把一首意境韵律都还算不错的诗句吟了出口,想必是一早就打好腹稿了。 “好诗!”在众人都没有开口之前,皇后就率先开口说道,皇后一开口,底下众人自然拍马跟上,一时大殿之内又响起了一片赞扬之声。凤歌跟着称道了几句,不过她私以为,丞相夫人写的可比皇后写的要好多了。 ------------ 第一百章.凤歌的琴声 “凤歌今儿个才第一次来婉约诗社,不如你也作几首诗出来让大家都学习借鉴一下,顺便也认识一下你。”皇后见众人的说话声渐渐消逝,便开口点下一个 “皇后娘娘,凤歌在诗文方面实在是不精通,可否换点别的?”凤歌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皇后今天似乎是故意吟了首平平无奇的诗,这让别的人还怎么作?不能作得太糟糕,又不得作得太好,抢了皇后的风头。她心想,还是换个别的才艺稳妥些,而且她只会展示一样才艺,如果表现得多才多艺的话,一日之间可是竖了不少敌人了。 “哦?如此也好,那就弹首琵琶曲子来听听吧。没有学过诗文,琵琶总该学过吧?”皇后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不知道是刻意忘记,还是真的忘记,凤歌是在民间的普通人家长大,又怎么有机会接触到只有贵族才有闲有钱去学的琵琶呢。 “实在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凤歌确实不会弹奏琵琶,甚至是连学也是未曾学过的。”凤歌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敬畏。皇后娘娘让她加入婉约诗社的目的是什么,凤歌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东南西北。只得小心谨慎就是。 “哦?连琵琶都没有学过?”皇后皱眉说道。话音一落,凤歌听到几丝细碎的轻笑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也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不屑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对于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而言,凤歌这般连琵琶都没有学过的人,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她们的不屑,凤歌心里很理解,但不敢苟同。这大殿里边除了她,哪个不是养尊处优的,每日只知道琢磨怎么去取悦男人,在凤歌眼里,她们反而是最可怜可悲的人。 “是的,凤歌的父母都是东临国的普通老百姓,穷奇一生恐怕也买不起一把琵琶。不过,因着邻居的教书先生家里有一把古琴,所以对古琴倒是略知一二。”凤歌识时务的说道。她怕再不说一个表演的项目出来,皇后的脸色要更加难看了。 “嗯,来人呐,赶快把古琴奉上。”皇后悠悠点了点头,唤宫女把古琴抬上来。 所有乐器都在偏殿备着,宫女们手脚麻利的把古琴架子、古琴凳、古琴给搬了上来。凤歌走上前去,在琴凳上坐下,手指随意弹拨了一下琴弦,她这是在试音调音。皇后倒也有耐心,没有开口催促,而是认真看着凤歌正在拨弄琴弦的双手,若有所思。 “下面我给大家弹一首我个人非常喜欢的曲子-----《广陵散》,若弹得不好,还望各位海涵。那么,凤歌就开始献丑了。”凤歌说了几句客套谦虚的话,若是平时,她自然是懒得说这么一番话虚假的话语。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她了,她没有忘记慕容离轩交给她的任务,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凤歌认真的弹拨着琴弦,忽而扫弦,忽而剔挑,忽而勾抹,一阵悠扬的琴声便在大殿内回响着,颇有绕梁三日的感觉。一首弹罢,众人半响才回神。 《广陵散》可是凤歌最拿手的曲目了,个人喜欢是真的,不过也是为了应付今日这种场合才学到今日这种境界。她是一个不喜欢被太多东西束缚的人,很多时候,她喜欢静静的弹拨琴弦,但别人绝对听不出她弹的是什么曲子。因为她是随自己的心情而弹,有时也会弹出一两段好听的曲子,可惜转眼就忘记了。 “弹得好!”一个男声从殿门处传了进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的看向门外,原来是西越皇跟慕容离轩,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走进了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看见西越皇的那一刻,眼里划过一丝惊愕,西越皇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踏入凤翔殿了。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轩王。”大殿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行礼,只是她们不同于皇后,她们还得向慕容离轩行礼。凤歌也早已起身,半蹲着身子规规矩矩的行礼,嘴角却分毫未动,既然有这么多人山呼万岁了,少她一个也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还是省点劲吧。 “起吧。”西越皇跟慕容离轩齐声说道。 慕容离轩走到凤歌身边站定,没有理会司空婉儿幽怨的眼神和其他人怪异的眼神,冷冷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凤歌。凤歌被他瞧的不好意思了,转过头看向另一边,不敢再跟慕容离轩的眼睛对视。她心里狐疑,慕容离轩不会无缘无故做此举动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皇后起身跟西越皇携手登上了台阶,并肩坐在凤椅上。西越皇刚刚坐定便抚了抚下巴刚刚冒出来的胡子,一脸笑意地说道:“凤歌,刚刚那首曲子弹得真好,值得嘉奖,说吧你想要什么?” 凤歌一听完西越皇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不过弹了这么一首曲子,就算再好,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赏赐了,她斜睨了一眼慕容离轩的眼神,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片刻她便知道,慕容离轩跟她想法一样,这赏赐,要不得。 “凤歌在此先谢过皇上,皇上跟皇后娘娘能赏识凤歌,对凤歌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怎敢再奢求其他。”凤歌行礼谢恩,而后非常委婉的拒了赏赐。西越皇让她自己说想要什么赏赐,这不就是变相的为难她嘛,要得多了是她贪心,要得少了是她贪小便宜。总之就是要不得。 “哦?这孩子真是,朕让你说你就说便是了,还客气推脱什么,你娘跟朕尚有些渊源,朕替你娘多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西越皇意有所指的说道。 “皇上认识凤歌的娘亲,她是何人?竟然连皇上也认识她?真是奇了怪了,那她肯定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么简单了。”皇后似是呢喃的小声说道。 坐在皇后身边的西越皇当然听到了,只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太多。 ------------ 第一百零一章.闺怨 西越皇一听皇后的话,便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了,八成是凤歌这个小丫头编谎话骗皇后呢。不过他也不拆穿她,心里只是估摸着,这一切都是慕容离轩安排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坏事。西越皇看了凤歌一眼,一面想让凤歌为西越国办事,另一面又不想她跟慕容离轩走得太近。他看人一向精准,凤歌不是一个依附男人生存的人,她就如一阵清风一般,无法掌控,无法捕捉。 “谢皇上厚爱,凤歌不是刻意推脱,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皇上跟皇后娘娘的赞赏便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凤歌实在是别无所求。”凤歌虽然没有听见皇后的低喃,但是看皇后的唇形一张一合,再加上西越皇的表情,她就猜出了一两分。无非就是西越皇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怀疑,不过凤歌并不担心,西越皇一定不会捅出来的。这个老狐狸,有什么事情是刻意瞒得了他的。 “嗯,真是个好孩子,要是朕的皇子公主都想你一样就好了。”西越皇慈爱地笑了笑。 “皇子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自是凤歌拍马都追赶不上的,皇上能不怪罪凤歌粗枝大叶不知大体,凤歌已经万分高兴了。”凤歌轻声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敬意。 “哈哈……不怪罪,不怪罪,这么好一个孩子,朕怎么舍得怪罪。”西越皇大笑几声,声音浑厚地说道。 “皇上,接下来,该由谁来挑战凤歌的琴艺?臣妾实在拿不定主意,还请皇上开尊口,指一位闺秀出来,跟凤歌比较一下琴艺,也好让大家再饱饱耳福啊。”从西越皇踏入凤翔殿那一刻起,皇后脸上的威严肃穆就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通妇人的柔情。 西越皇倪了一眼皇后挽着他手肘的手臂,心里不禁生起一阵恶寒,一位半老徐娘作出小女儿姿态,那场面是可想而知的怪异。帝皇难免喜新厌旧,想当年他跟皇后如胶似漆的时候,比这跟肉麻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只是,皇后如今是年老色衰黄花半残,又怎么能比得过三年一选的年轻小主们。 “咦,婉儿,你也在,那就更好了,就由你来演奏一曲吧。也好让别人瞧瞧,你不单单是舞艺超群,就连琴声也是毫不逊色的。”西越皇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手肘从皇后手臂里抽了出来。 皇后感觉手里一空,眸子微闪,水汽氤氲,差点就控制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哭出声。她反复把手指绞在一块,心里的委屈真是快让她喘不过起来,她十四岁便入宫了,如今已经入宫二十载,她的大半辈子都锁在这深宫大院里,而她的夫君,就是这样子对待她的。连触碰一下,都觉得厌恶,她也曾貌美如花呀,她最美的年华都奉献给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子对待她。 皇后心里幽怨的想着,眼角突然扫到凤歌的身影,心里狐疑,皇上不会是看上凤歌了吧?不然今天怎么可能特地驾临凤翔殿。皇后不自觉地把护甲深深的嵌入凤椅的扶手中,只听见一声“咔嚓”声,皇后这才如梦初醒的看着正在台上弹琴的司空婉儿,心想司空婉儿是什么时候上台演奏的?是她想得太入神了。 “皇后,你怎么了?”西越皇正认真聆听着乐曲,却被一声细微的声音打断,看着皇后脚旁断掉的护甲,蹙眉问道。 琴声也因为西越皇这一句话而停了下来,大殿中的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后,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臣妾该死,臣妾该死,方才听着婉儿的琴声,实在太入神,导致忘了形,不想竟然惊扰了皇上,请皇上降罪。”皇后慌忙地站了起来,给皇上行礼赔罪。 “嗯,惩罚就不必了,下次注意些,你是皇后,一言一行都必须慎重,让人看我们西越国的笑话就不好了。”西越皇的话似乎藏了另一个意思,但是大殿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听明白,唯独慕容离轩跟凤歌听明白了。西越皇这是在指凤歌呢,凤歌是东临国的公主,这么说来,皇后方才的行为确实严重到有损国体的程度了。 “臣妾谢皇上厚德。”皇后虽然听不明白西越皇话中的意思,但也至少知道西越皇这次是不准备惩罚她了,又一番行礼谢恩之后,这才坐回了凤椅上,只是不敢再坐得离西越皇太近。 司空婉儿看到西越皇的示意,这才重新把方才弹奏的曲子再弹一遍,悠扬的琴声盈满了凤翔殿的每一个角落。 凤歌也是一脸认真地听着司空婉儿的琴声,司空婉儿弹奏的是一曲《凤求凰》,一听就知道司空婉儿对这首曲子非常熟悉,应该是经常练习此曲。凤歌嘴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一丝冷笑,凤求凰?司空婉儿这是怕大家不知道她司空婉儿是未来的轩王妃吗? 司空婉儿从起乐到最后的收音,都在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慕容离轩,让其他大家闺秀看着便红了脸颊,她们大概也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再转眼看看慕容离轩,一张冰雕似的脸庞,从头到尾就没有变过,甚至连回也没有回一个眼神给司空婉儿。 一曲弹罢,司空婉儿一个旋身从琴凳上起身,还顺势踩着最后几个音符舞了几个动作。见慕容离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怨尤起来,都怪凤歌这个扫把星,从凤歌来了以后就没好事。 这话可以说是不假,以前司空婉儿献舞,慕容离轩虽然也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多多少少会看她跳。可现在,是连看都不看了。不怪凤歌,还能怪谁。司空婉儿练了十几年的舞蹈,从3岁就开始练习了,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讨好未来的夫君,可是如今,司空婉儿身上最大的长处,她的未来夫婿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她心里除了怨尤,还是怨尤。 其他人看见司空婉儿直勾勾的望着慕容离轩,自然当做没看到似的。而西越皇,也是乐见这个结果的,不过慕容离轩的反应西越皇就不太满意了。司空婉儿人长得倾国倾城,舞姿更是赛过洛阳牡丹,脾性可能是有些不好,但是有些小狠劲,这点是西越皇很欣赏的。 ------------ 第一百零二章.是坦言,还是逃避 凤翔殿内,各位夫人和闺秀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出个彩,要是能得个赏赐回去,那可了不得了。西越皇出手素来大方,要么就是不打赏,一打赏便少不得黄金百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全府上下用一年的家用了。 众人轮番上台表演之后,西越皇疲惫地眯了眯眼,随意挑了几位表演还算尽心的闺秀打赏了一些银子和珠宝,今日的婉约诗社便算圆满结束。皇后跟众人一起行礼送了皇上起驾,而后便回了后殿,今日也确实够累的。众人这才各自散去,却已不像来时那般拘谨,皇上和皇后都不在了,说话当然也自在些了。 凤歌跟慕容离轩也随着人群往外走,只是跟在众人的身后,并不抢先。 “真没想到,那个凤歌还是大将军王夫人的侄女,难怪皇后会特别照顾呢,我前儿个还在纳闷,怎么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能入得了婉约诗社。今天总算是明白了。”走在凤歌前面的身穿朱红色宫装的夫人,似乎没有见到她跟慕容离轩走在后头似的,自顾自地说着。 “明白?你那能叫看明白了?我倒是觉得,今日来了婉约诗社之后,脑子更是快被弄晕了。”一起走着的几位夫人,其中一位身穿翠绿色宫装的夫人又插了进来说道。 “怎么就被弄晕了,这不挺明白的吗?”一听翠衣夫人如此一说,便不解地问道。 “你糊涂了,你想想看,皇后在凤翔殿是不是还问起了凤歌的身世,这说明啊,皇后在让凤歌进婉约诗社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世。”见那位夫人还是想不明白,便耐心地解释道。 “哦,没错。照这么说来,凤歌还真是以一个平民女子的身份入得婉约诗社,真是奇了怪了。”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也不怪她们大惊小怪。 “走快些,本王赶时间。”走在凤歌旁边的慕容离轩突然冷冷地朝前面几位夫人说道。 “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尊驾在此,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冷冷的说话声,几位夫人都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上请罪。她们怕凤歌,更怕慕容离轩,这可是出了名的冷血王爷,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各位夫人若是嫌日子过得太无聊,倒是可以把自家的夫君好好的管一管,管不好自己的事,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理论他人的事情。你们说,是吗?”慕容离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凤歌从始自终只在一旁静静看着,慕容离轩是不是在为她出头,这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在意每一个人对自己的意见,那她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她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意见。 她心里猜想,慕容离轩恐怕只是不想别人过多去猜测她的身世罢了。他是精明人,不会费力去做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的事情。 凤歌慢悠悠跟在慕容离轩上了马车,马夫见凤歌坐稳了,这才扬起马鞭重重地抽在马屁股上,马车平稳的往前驶去,马车内一片静默。 “便由得她们说就是了,何必刻意去阻止。”凤歌还是把方才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如果让她们继续说下去,一传十,一传百,不久以后皇后就会把注意力又锁定在你身世的问题上,虽然我已经把消息都封锁了,但难免会有落网之鱼,还是谨慎些好。”慕容离轩把真正的原因说了出来。 凤歌微微把头侧向另一边,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慕容离轩,他做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心里一阵酸涩,难道他之前可以对她做出暧昧的举动,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她吗? 不顾慕容离轩还在旁边坐着,自顾自地越想越深,越想越令人惊悚。她突然想起她跟慕容离轩相遇相扶的一幕幕,都像折子戏一般在她眼前闪过,她开始怀疑,慕容离轩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要用她来对付大将军王府。中间的一部分暧昧,只是他计划中出现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吧。 思绪越飞越远,十指用力地相握在一起,马车一个刹车,心不在焉的凤歌根本来不及反应,直直地往倒在慕容离轩的身上。凤歌怔怔的趴在慕容离轩的胸前,刚刚纠结在脑子里凌乱的思绪,似乎在方才撞向慕容离轩的那一霎那便消逝无踪了。 “在想什么?”见凤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慕容离轩脸色不愉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凤歌听到慕容离轩的问话,赶忙离开了慕容离轩的怀里,眸子定定的看着不断摇摆的马车门,口中辞不达意的回道。慕容离轩又何必问出口,明知道,她不会说的。她的心,是一块慕容离轩永远控制不了的领域。 “你到底怎么了?”慕容离轩脸色发寒,突然掐住了凤歌纤细的颈脖,双目装满了万年寒冰,嘶嘶冒着寒气。 “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呵呵,慕容离轩,装了这么久,你就不累吗?我还以为你能装更久,可没想到,还是我高看你了。”凤歌嗤笑一声,字句带讽的说道。 “凤歌,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试图反抗本王,否则,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他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在假装喜欢凤歌,但是他在此刻却有种错觉,他早就已经真正喜欢上凤歌了。就在那日益相处之中,凤歌的言行举止和聪慧,都让他不得不为她心动。 “呵呵……呵呵……”凤歌也不挣脱慕容离轩掐住她颈脖的手,只吃吃地笑着,直直看着慕容离轩,眸子里写满了怜悯,她怜悯慕容离轩。他是个胆小鬼,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认真去面对,他竟然想到这个方法逃避自己的感情。很好,很好。笑着笑着,眼泪便从凤歌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慕容离轩的手上,慕容离轩如同被火灼伤一般,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 第一百零三章.计划成功第一步 “你……”认识凤歌也有大半年了,慕容离轩第一次见凤歌流泪,他以为像凤歌这般好强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在人前示弱的,一时手足无措地看着凤歌。流泪的美人儿他是见多了,无论是梨花带泪,还是嚎啕大哭。可如今,眼见凤歌的眼泪却灼得他的心一阵难受。 “别哭了。”慕容离轩也不知该如何让凤歌停下眼泪,都说女人对付男人最大的武器就是眼泪,他之前还不以为然嗤之以鼻,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如果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如今却深深体验到这句话确实是真理,别的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是不以为然,但是凤歌不同。 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莫非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慕容离轩此时如同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满心猜测着自己的感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准凤歌离开他的身边。想到凤歌有一天可能会离开他,他眼里倏然冒起几丝寒意,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方才说的都是糊涂话,抱歉。”慕容离轩抬手,就着衣袖帮凤歌把脸上的泪痕给擦干净,一面示好和认错。 “王爷怎么可能是错的,王爷永远都是对的。是不是糊涂话,王爷心里清楚。”凤歌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在慕容离轩面前示弱,这让她以后在慕容离轩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她一开始认识慕容离轩的时候,不是完全没有戒备的,只是她拒绝不了慕容离轩对她的好,慕容离轩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就算不是为了感情,她也是应该尽心为他办事,就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吁……”马车外面驾车的马夫突然吆喝一声,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慕容离轩看了凤歌一眼,没再说话,打开马车门下了马车。凤歌抬手掀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高高的府门,数十位侍卫正*地站在府门处,两端立着的大石狮在凤歌眼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凶狠。心里不由叹了声,这始终不是她的家,在这里长住不走,也始终是个外人而已。 “凤姑娘,你是不是还要去别的地方?”马车夫见凤歌半天没有反应,这才细声提醒道。 “没事了,方才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便多坐了会,我这就下马车。”凤歌说完已经半弯腰钻出了马车,身姿翩然下了马车。轻功久了没用,没想到倒是用在这个地方了。 一旁的车夫早就看呆了眼,方才是见鬼了?他怎么看见凤歌似乎是施展了轻功?摇摇头,一定是他眼花了,凤歌看起来就是一个弱智女流,不可能会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虽然心里边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打算等会回到后院向厨房大娘大厅一下,这府里的下人,就数厨房大娘消息灵通些。 凤歌自是不知道马车夫心里的小九九,一脸若有所思地往她住的院子走去。 “见过凤姑娘。”凤歌刚走过花园,便见管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拐了出来,施施然走到她身前。 “管家,有事吗?”凤歌直奔主题地问道。宁管家已经成功告老还乡了,只是宁清雅还住在轩王府里,不用说也是慕容离轩默许的,不然岂有这么大的胆子。 “回凤姑娘的话,大将军王府派人过来送了些礼物给凤姑娘,主子这会儿正请您到前厅去呢。”新来的管家对凤歌倒是毕恭毕敬的,不知道是不是摸清了凤歌在慕容离轩心里的地位不低。 “那走吧。”凤歌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宫装,看到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往前厅的方向走去。管家弓着腰跟在她身后。 走到前厅,慕容离轩已经不在前厅了,疑惑地看了管家一眼。 “王爷方才说有事先回书房了,这大将军王府的传话便由凤姑娘代为接洽。”管家一脸无害地说道。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侍女沏两杯上好的大红袍上来。”凤歌如此吩咐了一番,这才对大将军王府派来的人笑了笑。 “奴婢谢然参见凤姑娘,大将军王夫人让奴婢前来给凤姑娘送礼,也顺道带几句话。”来人是一位已经步入中年的妇女,身穿月白色绫罗白衫,发髻上带的发簪无一凡品。凤歌心想此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在李玉燕心中的地位想必不低。 当下客气地说道:“谢嬷嬷,客气了,快快请坐,凤歌来迟了,倒让嬷嬷久等了。” “没事,没事,这轩王府的景致如此特别,奴婢倒是不介意多留一两刻。”谢嬷嬷见凤歌对她说话客气,心里也暗暗点了点头,这是个识时务的主。 “不知夫人让嬷嬷带什么话给凤歌?”凤歌见婢女把新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谢嬷嬷慢慢喝,一边又开口问道。 “哦,我家夫人说,轩王府终归不是自己家,凤姑娘一个姑娘家家在此久住终归不是好事,住一两天无妨,住久了就怕是会影响了姑娘家的名声,到时候找不到好人家岂不是得不偿失?”谢嬷嬷这才把她家主子的原话娓娓道来。 “谢嬷嬷,夫人这话说得玄乎,凤歌驽钝,还请嬷嬷多加提点才好。”凤歌慢吞吞站起身,踩着莲步走到谢嬷嬷身前,两手握住了谢嬷嬷的双手,不着痕迹把一个十两重的银子塞进了谢嬷嬷的手心里,满脸笑意地说道。 “凤姑娘是个聪明人,哪还用得着奴婢提点呐,不敢当,不敢当喏。”谢嬷嬷装腔作势地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道:“不过,凤姑娘还是年纪尚轻,经历的事情毕竟有限,罢了。”说罢便凑嘴到凤歌的耳边,喃喃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啊,多亏嬷嬷提醒,不然凤歌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啊。嬷嬷真是我的贵人,以后嬷嬷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凤歌,如果能帮得了,凤歌一定出手相帮。”凤歌拱手谢过嬷嬷,转身坐回原位,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千恩万谢又谢了一番。 ------------ 第一百零四章.成功进入大将军府 凤歌陪着谢嬷嬷又闲扯了几句,李玉燕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的,凤歌只是乘机讨好地塞了些银子给谢嬷嬷。李玉燕想让她住进大将军王府,第一点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司空婉儿的婚事不会因为她而受阻,这第二点估摸着还是念着几分跟莫妃云的交情,这才请她过大将军王府长住。 计划的第一次已经成功施行了,凤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大将军王府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李玉燕能关照得了她多少,她心里真的没底。李玉燕再怎么关心她护着她,终究还是比不过自己的女儿亲近。凤歌很明白,这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跟谢嬷嬷东拉西扯地,一下子不察,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其实一直都是谢嬷嬷在不停叨叨,凤歌只一旁微笑点点头,偶尔应和一两句。 “呀,怎么都快到正午了,快快,快跟我回府去。”谢嬷嬷说话间瞟了眼天色,突然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咋呼咋呼地说道:“人老咯,就是不行了,都忘了正事了,将军王跟夫人还在府里等着姑娘过去一块用膳呢。”谢嬷嬷说到此处,忙扯过凤歌的手,把她往门外扯去。 “等等,等等,行李还没收拾呢。”凤歌脚步一顿,对一脸焦急的谢嬷嬷说道。 “还收拾什么呀,夫人可都说了,这王府里的东西呀,说到底也不是你的,怎么还好意思往外面带,夫人早就把你要穿得衣物备好咯。”谢嬷嬷见这会已经火烧眉头了,凤歌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焦急不已,额头上冒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希望回府之后夫人不会怪责她。 凤歌的手被谢嬷嬷紧紧地拉着,一路小跑奔出了王府大门,谢嬷嬷动作粗鲁地把凤歌塞进了马车,这才大喘粗气地爬了上马车,坐在凤歌身旁大口呼吸,嘴里发出一阵哧哧的呼吸声。凤歌内功深厚,这点路程的小跑,对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稍稍运功调气便可。 等马车缓缓驶到了大街上,凤歌这才想起,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管家和下人也只是知道她跟谢嬷嬷一路跑了出来,却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 唉,算了,出也出来了,没说就没说吧,以慕容离轩那能通天的本领,想要找到她哪里是什么难事,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说与不说,应该都没有区别了。 “凤姑娘,待会见了将军王,一定要小心些,将军王素来在军营里待惯了,严肃拘谨的很,要是被他挑到什么错处,那你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还有,司空小姐是将军王跟夫人眼里的宝贝,想要在府里边平平安安呐,那可不能得罪了司空小姐……”谢嬷嬷耐心地跟凤歌细数着府里要多注意的人和事,让凤歌觉得她那十两银子,总算没有白花。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谢嬷嬷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凤歌,见凤歌回望她,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府里有一个禁地,就是将军王的书房,那个地方,除了夫人跟小姐,谁也不能进去,违者,杀无赦。”说完,谢嬷嬷还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哦?下人们一个都不能进去,那一个偌大的书房,平时都是谁打扫的?”凤歌疑惑地问道。这地方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她想要的东西就在里边,可是要怎么混进去还是一个问题。既然是禁地,想必派了很多得力干将前去看守,想要偷偷地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夫人亲自打扫了,不然还能有谁啊。有一次哟,夫人身子不舒服,我就说让我替她去打扫一天书房算了,让她好好歇着。可她就是不让,眼睛瞪大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我跟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对我恶言相向。从那以后,我是提都不敢在人前提书房这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歌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总之,谢嬷嬷是把满肚子的苦水全部都倒了出来。 “嬷嬷,你就不好奇,里边到底收着什么东西呀?”凤歌半开玩笑的问道,心里却想,要是这谢嬷嬷有几分好奇心,倒是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利用几分。 “嘘……这话可说不得啊。”谢嬷嬷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凤歌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想要保住命的话,这事可是好奇不得的。”谢嬷嬷眼神怪异的看着凤歌,凑近她的耳朵旁悄然说道。 “嬷嬷,你再给凤歌讲讲府里的趣事,咱这一路上也至于干瞪眼。”凤歌坐直了身子,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谢嬷嬷在李玉燕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而且颇受李玉燕的器重,头脑聪敏的无需置疑的,再说下去,恐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哦,好的。”于是,谢嬷嬷继续叨叨地说着大将军王府里的琐事,说的顺序很乱,都是些轻如鸿毛的小事,但是凤歌在脑海里却飞快地把这一连串的消息连贯起来,现在终于对大将军王府有了几分了解。虽不算全面,但有也总比没有的好。 “吁……”马车夫低声吆喝了一声,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下车吧。”谢嬷嬷掀开帘子,踩着马车前搁着的矮凳,缓缓下了马车,凤歌尾随其后,低头垂眼做出一副乖巧的姿态默默跟在谢嬷嬷身后。 谢嬷嬷和凤歌在府中的花园了走了好一会,这才走到了前厅。脚一踏进前厅,前厅里的众人就齐刷刷看了过来,凤歌低着头权当没看见,谢嬷嬷没见过这等场面,主子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怎么好,谢嬷嬷缩了缩脖子,希望没她什么事。 “哟,这还没进府呢,竟然就给我们摆起架子来了。”司空婉儿端起茶盅抿了口茶水,半冷不热地说道。 “婉儿,你少说两句。”一向舍不得责怪女儿的李玉燕,似乎是挺喜欢凤歌的,刚见两面就开始护着她。 ------------ 第一百零五章.不愉快的一顿午膳 “说起来,还得怪谢嬷嬷,谢嬷嬷,你说你这耽搁了这么大半天的,干什么去了?”李玉燕很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谢嬷嬷的身上,想让司空婉儿不再盯着凤歌不让。 “奴…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谢嬷嬷“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心里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她是一个下人,就算主子待她再亲厚,终归还是一个下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还是很清楚的。待在李玉燕身边这么多年,李玉燕的心思,谢嬷嬷清楚得很。所以她也会拼了命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好让凤歌躲过去,罢了,本来也是自己糊涂,这才耽误了正事,要责罚也是应该的。 “李姨,这都跟谢嬷嬷没关系,是凤歌怕不知各位的喜好和习惯,这才拉着谢嬷嬷问了许多,都怪凤歌不好。”凤歌见李玉燕有让谢嬷嬷一个人顶下来的想法,心里转念一想,如果这次救了谢嬷嬷一次,这算不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用的棋子?不管怎样,她都要试试。在这大将军王府,她一无所知也无依靠,谢嬷嬷起码可以给她很多普通下人不知道的消息。 “还知道是你不好,还不快请罪?”司空婉儿一下子又逮着了机会,马上把话锋又引到了凤歌身上。 “婉儿,怎么这么跟你凤歌姐姐说话的呢,没大没小的。”李玉燕眼神瞟了司空婉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出声了。又转头继续跟凤歌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心软,下人做错事就该罚,不然下次怎么知道教训不是?” “李姨,凤歌今天第一天入大将军王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凤歌仍不死心,要让李玉燕免了谢嬷嬷这一顿罚。看来这将军王府还真是家规甚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罚家法,看来往后一举一动要更加小心才是。 “嗯,那倒也是。”李玉燕蹙眉,似是在犹豫着到底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家规,她们家还没有免除惩罚的先例,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只要是犯了家规,一律执行家法。 “菜都凉了,还噜苏什么呢?”一直坐在圆桌主位不说话的大将军王司空诸,见他夫人一脸犹豫不决,便开口做了个主,这一次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还不快下去。”李玉燕心里其实也有那么几分不舍得责罚谢嬷嬷,因着谢嬷嬷都伺候她好多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谢嬷嬷对她的好,她是一直很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这么器重与谢嬷嬷。 谢嬷嬷见今天竟然成功逃过了一劫,赶忙跪谢了一番,这才连滚带爬挪了出门口,背影有说不出的狼狈。 凤歌还低垂着头站在远处,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可没有忘记,现在的她必须要示弱,看起来越软弱越好。这样便能快速取得李玉燕的信任,以后行事才能方便许多。 “歌儿,快过来这边坐,还杵在那儿做甚。”李玉燕朝凤歌挥了挥手,后又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示意凤歌赶快过来坐。 凤歌扫了一眼,那个位置,正紧挨着司空婉儿。 “哼……”司空婉儿轻哼一声,横了凤歌一眼。 凤歌作出一脸惊恐的样子,身子非常配合的颤抖了几下,看起来是不敢坐在那个位置上了,连走都不敢走过去。 “婉儿,凤歌是娘的侄女,你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娘的面子。”李玉燕又一次袒护凤歌。 “好了,吃个饭那么麻烦。”司空诸面露不耐,上过战场的人,什么事都喜欢速战速决,最见不得拖拖拉拉的,能忍到现在才出声,已经算是非常在乎他夫人的面子了。 凤歌只得走了过去,低垂着头坐了下来,也不敢拿筷子和碗,愣愣地坐着不动。李玉燕伸手往她的碗里夹了好几块红烧兔肉,见她还是不敢动筷,便说了声:“歌儿,快吃吧。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了,不用太拘谨。” 或许是凤歌的示弱实在太成功了,对于一个胆小软弱的女子,一般人都不会设防,李玉燕当然也不例外,再加上凤歌是她的侄女,这么一想,心里对凤歌更是怜爱有加。只觉得凤歌的娘亲去世的早,她有义务要照顾好凤歌。 大将军王府的家规甚严,用膳的时候当然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司空婉儿只能用眼睛时不时瞪着凤歌,以表示她的不满。 凤歌不着痕迹摇了摇头,司空婉儿果然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现在怎么看司空婉儿跟传说中差太远了。分明就是一个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一个,哪跟贤良淑德扯得上半点关系。 “凤歌,你来一下。”相安无事地用完午膳,司空婉儿正想继续发难,大将军王司空诸便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她的嘴。 凤歌放下手中的碗,把筷子搁在筷架上,略略抬起头看了李玉燕一眼,眼神像小鹿一般,害怕而无措。看见李玉燕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凤歌这才慢慢地离开了椅子,跟在司空诸身后,肩膀时不时轻颤,给人一种弱不禁风胆小怕事的感觉。 “娘,你瞧瞧她那没出息的样,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你还把她接进府里来了,这不是成心降低了我们大将军王府的层次嘛。”司空婉儿看着凤歌的背影,满脸不屑地说道。 “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啊,这个凤歌住在轩王府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怎么能随随便便的便宜了她呀。所以,现在娘亲刚好有跟她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就正好利用利用,也算是念旧情,收留落难的亲友,传出去我们府里的声誉可是大涨啊。”李玉燕对自己的女儿倒是不避嫌,把利害关系都简单分析了一遍。 “娘,就知道您最好了,方才婉儿想得不够周全,没谅解您的苦处,娘亲请见谅。”司空婉儿站了起身,走到她娘的身前,握住她娘的双手说道。 “好孩子,娘不怪你,正好也让她知道,府里边的主子们,她是最下等的。”李玉燕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冷漠,与方才全然不同。 ------------ 第一百零六章.警告 廊檐上悬挂的铃铛被风吹得叮叮作响,凤歌不紧不慢跟在司空诸的身后,心里觉得奇怪,这府里的奴才还真是少,她一路走过来真没见着几个奴才。木质的长廊,柱子和围栏都刷了厚厚的黑漆,梁上还悬着几个大红灯笼,现在是已过正午了,有几个灯笼还在亮着,不知道是不是忘记灭了。 跟着司空诸离开了长廊,往右边的小路走去,凤歌心里正在琢磨,司空诸到底要带她去哪里?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司空诸左绕右绕,绕了大半天终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赶紧单膝下跪行礼。司空诸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而后抬脚走了进去。凤歌扫了这个院子一眼,怎么看都有几分怪异。这个院子,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司空诸会把她带到这里来? 带着一肚子疑问,凤歌跟着司空诸走进了一个房间。一走进去,这才发觉她心里的猜测是没错的,司空诸果然是把她带到了书房。也就是传说中的禁地,凤歌心里讶异,怎么也想不明白司空诸怎么会把她带到书房来?还是说这个院子只是普通的书房,而非禁地。 “坐吧。”司空诸吩咐奴婢去弄些茶点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见凤歌还在低头站在门口处,这才开口说道。 凤歌慢慢挪了过去,看起来一副害怕的神色,低垂着脑袋,甚至连背也不敢挺直,只半弓着腰。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着司空诸接下来的话。 “凤歌,你既然住进了府里来,你就要知道你是跟大将军府同荣耻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都应该要有个谱。”司空诸挥手让两边伺候的婢女们都下去,见房内没人了,这才轻声说道,话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是,凤歌知道。”凤歌低低应了一声。 “在你入府之前,轩王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司空诸眼睛只盯着凤歌看,如果凤歌表现出任何的犹豫或者不妥之处,他马上就会发觉。 “奇怪的话?没有,凤歌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王爷怎么会跟凤歌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呢。实则凤歌跟王爷不是很熟稔,王爷也是看凤歌可怜,收留了凤歌几天而已。”凤歌知道司空诸是已经相信她是胆怯拘谨的人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问。 “哦?那你离开王府的时候,可有跟王爷拜别啊?”司空诸继续问道。 “未曾,因走得匆忙。又见王爷正忙着,便没去打扰了,只让奴才带了话。”凤歌也继续规规矩矩地作答,说话语速不紧不慢,显然没有过多考虑。 “嗯,没事就好。”司空诸喃喃自语道。 “您说什么?”凤歌状似没听清,故意问了一句。 “哦,我是说你想必也累了,要不我先让人带你回房休息吧。”司空诸眼见确实问不到什么,便如是说道。 “也好。”凤歌低垂着头,从进书房到现在一直没有抬起来过,连一旁备着的茶水点心也没有去碰。在司空诸面前,凤歌是丝毫不敢松懈,能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来人。”司空诸扬声唤道。 “奴婢参见大人。”守在门外的婢女赶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请安。 “嗯,起吧。带凤歌姑娘去凝兰阁休息吧,跟管家说一声,以后凤歌就住凝兰阁了。”一切司空诸都安排好了,他不可能因为凤歌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凤歌,所以把凤歌安排在离主院最近的院落,也好就近监视。 “凤歌告退。”凤歌站起身,细声细气的说道。说罢,用抬头涩涩地看了司空诸一眼,见司空诸点了点头,这才跟在婢女身后,走出了房门。 婢女走在凤歌前边引路,这府里的路,是跟凤歌的心绪一般,百转千回。方才跟司空诸说话的书房,显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禁地了,不然也不可能有婢女在一旁伺候了,再者,司空诸不可能轻易把她带进禁地。 司空诸现在怕是怀疑她还来不及呢,凤歌心里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司空诸已经相信她了,司空诸是什么性子,她现在虽不清楚,但也知道司空诸能有今日的成就,城府不可谓不深呐。这是一个长久的战役,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达到的,凤歌心里自是再着急也没用了。 一想到慕容离轩跟司空婉儿的婚期定在半年之后,凤歌心里就乱成一团,这要是在这半年之内,没有成功扳倒大将军王府,那婚期就得如期举行,那……慕容离轩,就成了别人的相公。 唉,罢了,还是尽人事知天命吧,如果努力了还是不成功,只能算是他们今世无缘了。 “姑娘,这就是凝兰阁了,平时都有打扫,还算干净,您就先进去休息吧。待会管家便会派其他的姐妹前来伺候姑娘。”那位婢女站在一个院子的门口,一手推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的,方才劳烦你带路了,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凤歌对那婢女笑了一笑,问道。这个婢女想必是司空诸身边的大丫鬟,少不得跟她打交道,这会儿要是能稍稍收买一下人心,日后还是用得上的。这婢女话中的意思,凤歌也很明白,不过就是在暗示凤歌,她不可能亲自去伺候凤歌,凤歌要是想让人伺候,还得等等。这般神气,想必这个婢女在府中还算是个得宠的下人。 “奴婢翠菊。”翠菊懒懒地回道。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翠菊,拿去吃点茶,知道你们平时也不容易。以后如果凤歌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望翠菊多多提点才是。”凤歌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小锭银子,便塞进了翠菊的手里,不过翠菊伸手推拒了几下,就是不肯收下。 凤歌是何等聪敏之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翠菊的意思,这大将军府的大丫鬟,什么没有见过,这一小锭银子相比翠菊是不放在眼里了。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成色上好的玉坠子,不由分说的将长长的绳子套进了翠菊的脖子里。一边还说着:“翠菊,我这才想起来,前儿个去王爷赏了个玉坠子,一看就适合你。呐,你看,戴上去很适合吧。” 翠菊这才把玉坠子收进了衣服里,恭恭敬敬地向凤歌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去,仍把凤歌一个人扔在院子门口。 ------------ 第一百零七章.奇怪的簪子 凤歌看着翠菊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推开紧闭的木门,院子的大门看起来已经饱经风霜了,朱红色的漆几乎掉得看不出颜色了。“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她推开了,也不再犹豫,跨过门槛就走了进去。 翠菊方才说待会管家就会派人过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希望她那个玉坠子没有白白送出去。凤歌看着满院子的杂草,心里不由轻叹道。 还说平时经常会打扫,凤歌环视了四周,实在不像是经常打扫的样子。院子里原本该种花花草草的地方,现在是只剩下一堆杂草了,横七竖八地生长着。风轻轻拂过她的衣角,愣了一会儿,还是抬脚往里走去。踩着石子小路直直地走了过去,在正厅门口站定。 连院子里都是这么一副场景,再看看门上厚厚的灰尘,凤歌实在不敢幻想屋里的情况能好得了多少,也不磨蹭,伸手便把正厅的房门推了开。 “咳咳。”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慎被一阵灰层呛到喉咙,一直在门外干咳不止。这翠菊不会把她带错了地方吧?这大将军王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有,也不应该安排给她住吧,她就不信这偌大的大将军王府还腾不出一个干净些的院子给她住。 罢了,无非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接受就是了。这个院子说实在的,是倒是脏乱了些,但是房子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这个院子也很大,好好收拾一下,住那么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再者,凤歌住过比这更糟糕的屋子,这对她而言,倒不是什么困扰,就是得花些时间和心力打扫一下才行。 只是现在凤歌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她在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府里的管家是不会那么快派婢女来伺候了。而府里的其他人在这段时间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附近,不然还怎么折腾她。这满院子的脏乱,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弄完这些凤歌肯定得累死过去。 长满杂草的院子,凤歌是不准备理会了,反正也不着急整理,她倒看看是她先看不惯那堆杂草,还是这府里的其他人先看不惯那堆杂草。正厅的灰层已经稍稍散了些了,凤歌站在门外朝里边望去,只见桌子椅子和地上都盖着指甲厚的灰层。看起来明显是一年半载没有打扫过的样子,院子她可以暂时不必理会,但是这正厅她想必是不能不管了。还有房间也是,至少正厅跟卧室是一定要打扫干净的。 凤歌本来看到这样一个院子是想掉头就走的,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得在这府里装乖巧和懦弱,丝毫的反抗都是不行的,她必须得忍。为了争取到司空诸跟李玉燕的信任,她忍了,她现在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她现在的身份,她现在可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女子,自然要百般的乖巧和听话才对。一点点反抗那都是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了。 打定了主意只打扫正厅跟卧室,凤歌走出了正厅,往后院走去,想要找点水和布来,好把屋子都打扫干净。想必到了是时候的时候,李玉燕就会带着婢女出现在这凝兰阁了。其实凤歌实在有些想不通,这凝兰阁明明就没有阁楼,为什么这里要叫做凝兰阁,莫非这里以前是有个阁楼的,只是后来拆掉了。 到了后院,还好看到了一个水井,不至于连打扫的水都没有。四周找了一下,也没看到抹布的影子,不再过多考虑了,扯下了一块内衬裙拿来当抹布。把打水的水桶抛了下去,手拉着绳子晃动了一下水桶,凤歌突然手下一顿,感觉水桶捞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块石头一般的硬物,水桶明显重了不少。 大概是石头一类的东西吧,凤歌又拉紧了绳子摇晃了几下,想把桶里的东西给甩下去,可试了几下之后,那东西还是在桶里边晃来晃去,就是不掉出去。凤歌只得把那个东西跟水桶一起拉了上来。 费力把水桶拉上来,这才看到那个东西原来是一个锦盒,奇怪,水井里怎么会有一个锦盒呢。踟蹰片刻,凤歌还是决定先把锦盒打开来看看再说,虽说随便看别人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凤歌现在是好奇心使然,也顾不上许多了,了不得看了之后扔回井里就是了。 原本以为锦盒里面的东西应该也被井水泡得不成样子了,可是一打开锦盒,里面竟然一滴水都没有,完全是干燥的。锦盒里边盖了很多层紫红色的绸子,凤歌一层层拨了开,看到锦盒最中央竟然躺着一个发簪。 如果是普通的金银做成的簪子,凤歌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可这簪子,奇就奇在凤歌根本看不出这簪子的材质,似玉不是玉,真是奇怪得很,明明是刚从冰凉的井里拿出来,可是簪子握在手心,却有阵阵暖意。 簪子通体圆润,表面并无任何雕刻,透过阳光却可以看得见里面似是有只展翅的凤凰。这到底是谁扔进井里的?凤歌心底疑惑,这个簪子的主人一定不简单,单看这簪子就知道不是凡品。 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看着她,凤歌这才把簪子揣进了袖子里。无论这个是谁的簪子,既然因缘际会到了她的手里,那么她也不可能把簪子再扔回井里啊。还是等有时间再细细研究这个簪子吧,里面的故事,想必不会让她失望。 现在首要的,还是要把正厅跟卧室给打扫好,估摸着现在李玉燕是在午睡了,午睡起了,应该就会过来了,她还是在李玉燕到来之前把该打扫的地方都打扫好,免得被人挑到毛病。凤歌手脚利落的把桌子和凳子上盖着的灰层清理干净了,床板硬是擦了好多遍,她才肯罢手。地方简陋些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太脏了,特别是就寝的床,一定要干净,凤歌对于这个还是有些小小的洁癖。 在角落里找了一把破烂的扫帚,把地上的灰层也给清扫了一下,这里里外外总算看起来干净了不少。整个跟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红木家具虽然被尘封了许久,擦拭干净以后还是完好无损。该打扫的地方,凤歌都打扫好了,现在就等着李玉燕的到来。 ------------ 第一百零八章.鬼神之说 凤歌估摸着李玉燕也应该快到了,她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从新摆放整齐,大到桌椅小到茶杯香炉,都被凤歌挪了个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屋子东西的摆放位置都有些怪异,于是见现在有空,便按自己的想法把屋子摆了一遍。 屋里的摆设在凤歌的手下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方才的影子,花瓶插着几朵刚从院子里采来的紫色野花,为整个屋子增添了不少活力。凤歌扫了一下屋子四周,总算顺眼了不少,其实她终归是怕人挑着毛病,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吧。 眼见太阳都快西斜了,还是没见李玉燕的身影,凤歌在正厅门外侯了大半天,连个人影也没瞅到。莫非她们是以为她还没打扫好屋子?不可能吧,这屋子虽说看起来挺大的,但是打扫起来也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凤歌现在有些摸不清了,屋子里已经渐渐昏暗了下去,弱弱的阳光照不进黑洞洞的窗户。 转身走进了正厅,在昏暗的角落里找个张椅子坐了下来,站在门外看着满院子的杂草丛生,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有提不起劲把那满院子的杂草给全部清除,只得眼不见为净,进屋来坐会也好。也不知道李玉燕什么时候才过来,凤歌此时内心蠢蠢欲动,非常想马上探一探这大将军王府。双手不禁紧紧相握,突然有个东西从袖子里滑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手心里。 凤歌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在井里捡到的那个锦盒,她又把锦盒打了开来,轻轻把簪子拿了出来。本来摸不着半点头绪,一见这簪子,突然间就有了一些大胆的设想。没有阁楼的凝兰阁,没有图案的簪子,荒废的院子。一切的一切,想必都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远远传来了几声低声说话的声音,凤歌精神一凛,知道是李玉燕到了。抬头透过窗棂看了看天色,已然太阳西斜,漫天的绯红像是姑娘家害羞的脸颊。像是为了证实什么似的,凤歌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把手中的簪子插在鬓间,用手抚了抚凌乱的鬓角,该出去迎接李玉燕了。 才刚走到正厅门口便见李玉燕带着七八个婢女从院门走了进来,凤歌一直看着李玉燕,几乎是眼睛也不眨,果然不出她所料,李玉燕一走进这个院子,就露出了几分不自在,显然其中有猫腻。她快步迎着李玉燕走了过去,握住李玉燕的手,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姨娘,你可算是来了,凤歌怕。”说完,还瑟缩了一下脖子,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她一般,寒冷地颤颤发抖。 “傻孩子,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李玉燕心里也不自在,但是还是一脸笑意的安抚着凤歌,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凤歌……凤歌不敢说。”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出了几分恐惧。 “有什么不敢说的,有姨娘在,谁敢欺负你呀,都尽管告诉姨娘就是了。”李玉燕见凤歌有些像小孩子似的,便继续耐心地哄着。太阳的身影越发的隐在了云层后头,李玉燕看着这荒凉的院子,心里也开始发毛,但是表面却依旧镇定自若。 “姨娘,我方才,方才,听见有个女人在哭,就在屋子里,哦,不是,应该说是在屋顶。姨娘,屋顶上怎么会有人呢?”凤歌一脸好奇地问道。可话一说完,四周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婢女们几乎要拔腿而逃,实在太恐怖了,众人都不由得竖起了鸡皮疙瘩。 “凤歌,是你听错了,屋顶怎么会有人在哭呢?你看啊,这屋顶这么高,没人可以上的去的。”李玉燕稳了稳心神,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指向了屋顶,示意凤歌自己看看,这么高的屋顶,是没人可以上得去的。 不要说是凤歌不信了,就连李玉燕身后的婢女也是满脸的不相信。这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轻功可以轻轻松松就跃上屋顶,所以屋顶有个人什么的,倒也是正常事。只是,这大白天的,府里的侍卫深严,外人想闯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婢女们一联想起这凝兰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凤歌虽然不知道这凝兰阁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也靠着这来历不明的簪子猜到了几分。 “我没听错,确实是有个女人在屋顶上哭,好像嘴里还嘟哝着什么,不过我没听清楚。后来她就把这个簪子给扔了下来,姨娘,好看吗?”凤歌把头凑了过去,好让李玉燕近距离的看个清楚。 “快摘下来,快。”李玉燕手比嘴行动更快,一下子把凤歌鬓间的簪子扯了下来,顾不上看看有没有弄疼凤歌,只定定的看着簪子发怔,眼神渐渐飘渺恍惚。 “姨娘,你怎么了?”凤歌抓住自己被扯痛的头皮,低呼一声。 凤歌的声音唤回了李玉燕的清醒,李玉燕看着簪子,仍是半响不说话。 “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是吗?她真的回来了?”“看这个簪子,应该不会有假。”几位婢女似乎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 “都在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快住嘴。”显然李玉燕也听到了婢女们说的几句话,神色激动地说道。眼底却有遮不住的恐惧,想必是想起了些可怕的事情来了。 “姨娘,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好可怕。”凤歌眼睛含泪地看着李玉燕,语气有说不出的可怜,还是一贯的懦弱细微的声音,让人感觉她只是在恳求,而不是要求。 “好好,不住在这里啊,要不就直接跟姨娘住在主院怎么样?主院还有很多空的房间,住多十个八个人也没问题,更不要说是你一个人了。”李玉燕正一步步沿着凤歌预设好的轨道走。 “谢谢姨娘。”凤歌脸上绽开了一丝羞涩的笑意。 ------------ 第一百零九章.各自的如意算盘 李玉燕拉着凤歌的手,一路迤逦而行。婢女们沉默垂首跟在二人身后,心里仍为方才凝兰阁发生的事情感到心惊。虽然当年知道真相的人虽然大半都已经不在府内,但是婢女们私底下议论地多了,自然大家都知道了。 凤歌瞅着不远处烛火通明的主院,眼里划过一丝冷笑,等她混进了主院,行事自然是方便了许多。不过凡事都有好和不好的一面,住在主院难免会被人监视,但是同时离禁地也更近些,小心些应付这些人,让他们对她放松警惕,日子一长,潜进禁地的机会,想必会有的。 感觉到李玉燕拉着她的手越握越紧,凤歌瞟了李玉燕一眼,只间李玉燕满眼恍惚,额头满是汗珠,像是神魂离体的样子。她晃了一下跟李玉燕交握的右手,怯生生地说道:“姨娘,你怎么了?” 李玉燕眼神震了一震,如梦初醒般看着凤歌,眸子含着几丝迷茫,缓缓才恢复了清明。见凤歌直直看着自己,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精神头儿是越发不济了,待会坐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看你脸色不好,真是担心死我了,我娘去世了,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亲人了。”说到此处,凤歌抽噎了两下,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好孩子,以后姨娘会好好照顾你的,就像你娘亲对你好一般,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李玉燕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凤歌,想起了那个跟她自小玩到大的姐妹,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竟然转眼就化成了尘土,果真是世事无常。 想起莫妃云,李玉燕对凤歌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了,在这一刻突然在心里决定,在不与家族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尽量多照顾凤歌。如果跟家庭利益犯了冲突,那么可就怪不了她了,人都是自私的。 刚走进主院中央的大院子里,便见司空诸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冒了出来,见到她们一行人,准确的说是见到凤歌,蹙眉走了过来。 开口便问:“怎么回事,不是安排了住凝兰阁吗?”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看着凤歌,只疑惑地看着李玉燕,不明白李玉燕为什么把凤歌带到主院来。 “老爷,那凝兰阁久了没打扫,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住不得人,凤歌又胆小怕生,还是带到我的身边,好方便彼此照顾着。”李玉燕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心里却是有几分后悔把凤歌带回主院了,万一司空诸真的怪罪下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脏?打扫干净不就行了。”司空诸听完李玉燕的话,脸上疑惑更多了,看了看凤歌,又看了看他的夫人,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打扫是打扫了,只是见凤歌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不习惯,再加上我喜欢凤歌这丫头,喜欢得紧,便让凤歌跟着我住主院了,主院里空的房间多了去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李玉燕眼神复杂地看了司空诸一眼,徐徐地说着。 司空诸跟李玉燕成亲多年,感情一直都还不错,李玉燕方才看他的那一眼,他当然是清楚里面包含的意思。干咳一声,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交代李玉燕看好家里,这才带着几位侍卫出了院子,看起来是要出去办什么事。 “姨娘,凤歌住在主院真的没关系吗?”凤歌眼睛瞥了瞥司空诸离去的背影,像是怕李玉燕突然又不要她似的,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扯着李玉燕的绸缎衣服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 “傻孩子,你姨父没什么恶意,只是怕你在主院跟我们挤在一起,会住得不习惯。”李玉燕笑了笑,说罢就拉着凤歌的手往屋里走去。 在厅里跟李玉燕喝了会茶,说了会话,李玉燕这才让下人带凤歌去房间沐浴更衣。毫不意外,带凤歌去房间的人,正是谢嬷嬷。谢嬷嬷见到凤歌自是千恩万谢了一番,对凤歌热情得不得了,连连拉着凤歌的手说着体己话。凤歌自是满脸笑容地应和着。 谢嬷嬷把凤歌引到了位于主院最角落的客房,一脸笑嘻嘻地说道:“这儿的环境好,冬暖夏凉,离老爷夫人的屋子也远些,平时姑娘在这附近走动,应该会自在些。” 凤歌谢了谢嬷嬷一番,暗赞谢嬷嬷不愧是府里的老人,眼睛可精着呢,不着痕迹就把她的喜好摸到了一两分。谢嬷嬷这个棋子,果然好用,只不过稍稍给了些恩惠,谢嬷嬷便什么都为她着想。谢嬷嬷这一番安排也是想让凤歌住得自在些,至于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凤歌猜想是没有的了。 谢嬷嬷留下了两位婢女伺候凤歌,又交代婢女好好照顾凤歌,这才放心的回了。 凤歌仍站在门外,吩咐一个婢女前去沏茶,另一个婢女则去弄些水来给她沐浴。见四周都没有人影,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低唤一声:“黯,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定定地立在凤歌身前,屋里几盏昏暗的烛火照在黯的脸上,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沉郁之感。 “怎么了?”凤歌见黯的脸色不对,便开口问道。 “没事。”黯看了凤歌好一会儿,半响才回道。 这个回答也许是为了让凤歌不要再追根到底,但是凤歌一听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不然黯不会说话这般的吞吞吐吐,黯跟她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连黯都难以开口的事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离轩有什么吩咐。 “说吧,别让我干着急了,那两个婢女马上就要回来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凤歌一边侧耳听着脚步声,一边让黯赶紧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王爷跟司空婉儿的婚期提前了。”黯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对凤歌的压力有多大,所以他才觉得难开口。慕容离轩偏生把他派来跟凤歌传递消息。 ------------ 第一百一十章.烦躁的心绪 “什么?”凤歌几乎把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不敢相信地看着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婚期,提前了?” 黯点了点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前几天不是已经定下了日子吗?怎么一下子又提前了?圣旨都已经下了,也不是谁说该就能改的吧?”凤歌稳了稳心神,真不敢相信她才离开轩王府半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定下了日子,但是皇后娘娘一定要改,说是要改到她生辰的后一日举行婚礼,钦天监也不能推说皇后生辰后一日是不吉的日子,只能硬生生把婚期提前了许多。”黯耐心地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了一下,心里却担心着凤歌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任务。 “是吗?皇后?哼……”凤歌冷哼一声,脸上几乎没有了半点温度,昏黄的灯光照不暖她寒冰一般的脸。 这个皇后也真是多事,她的能耐可真大,西越皇已经把婚期定下来了,圣旨也下了,可她还不是硬生生地让西越皇改了婚期。凤歌心里狐疑,西越皇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除非,皇后用了等价东西去交换。司空婉儿跟慕容离轩早些成亲,对皇后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皇后为什么做这个吃力又不讨好的黑脸人,往下推敲下去,一切都明了了。 “婚期到底提前了多少天?”凤歌突然想起,黯说了大半天都没说出到底是提前了多久。只希望时间还能充裕些,本来半年的时间她已经觉得太紧张了,现在还把时间缩短了,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此刻她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 “三个月。”黯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了这几个字,他几乎不敢看凤歌的眼睛,他可以想象的到这句话对凤歌的打击有多大。 “三个月?!”凤歌讶异的惊叫了一声,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三个月,她还以为顶多会提前一个月,这个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真是惊得她措手不及。 “主子说,实在没办法就别逞强。如果一个月以内,还不能想出一个详细而靠谱的法子,主子建议姑娘还是撤退为好,主子会另派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只是到时可能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牺牲。”黯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凤歌的眼前。 几乎就在下一瞬,方才被凤歌支走的婢女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婢女手中端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西湖龙井上来,对凤歌行了个礼,把茶盏搁在桌上,而后也去帮忙抬水给凤歌沐浴。 凤歌是在婢女们走进来之后才发现她们,心里不由地怪自己粗心大意了,要不是黯警觉,可能今日就要被人抓个现行了。就算凤歌表面上能敷衍过去,推说黯是她的心上人,只不过是来偷偷看看她。但是这么一来,司空诸跟李玉燕心里是彻底不会相信她了。 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背靠着靠垫,疲惫的闭上眼睛想着方才黯所说的事情。慕容离轩和司空婉儿的婚期提前了,这真是大大的不妙,三个月,只给她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么说来,她要一个月以内就让司空诸夫妇减轻防备心,两个月之内就彻底消除防备心,想想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司空诸夫妇二人可都是成精的人物,岂会短时间内就相信她? “凤小姐,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更衣下水沐浴。”两位婢女手脚倒是挺利索的,三两趟就把浴桶提满了热水。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凤歌说完就往屏风后走去。两个婢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走出了房门,顺手把房门关好。 “凤小姐真是奇怪的人,怎么沐浴不用我们在一旁伺候呢?府里的主子们哪个沐浴是不用婢女伺候着的,这凤小姐就是不同。”才刚关上房门没多久,就从房门外传进了几丝细微的说话声,虽然门外的婢女已经可以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耳朵聪敏的凤歌听到了。 “嘘,说不定是身体有什么缺陷呢。”另一个婢女小声地附和了一声。 凤歌眯了眯眼,这些人真是太无聊了,连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衣衫尽褪,如玉的肌肤没入了玫红的花瓣中,脸颊被热气熏得绯红绯红。白雾弥漫了凤歌的眸子,心里不禁又想起那恼人的事情来。 慕容离轩让黯带的话,凤歌听了有些恼火,他就对她这么没信心吗?事情还没开始呢,就让她不要怕失败,失败了他就另派人来完成。慕容离轩为什么把她派来大将军王府搜集证据,这点她早就想明白了。她的身份如此特殊,自然是比安插的人要方便许多,慕容离轩想必以前已经派人过来搜集了,只是没有成功罢了,在这大将军王府反而折了不少手下。 司空婉儿,哼,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婚期提前无非就是司空诸夫妇的手笔,这一家人是怕夜长梦多啊。 叩叩叩,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三声,凤歌这才回神扬声问道:“什么事?” “回凤小姐,谢嬷嬷方才来过了,说是请小姐过去夫人房里一起用晚膳,婉儿小姐也在呢。”婢女的声音穿过了紧闭的木门,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 凤歌这才发现原来浴桶里的水早已经凉透了,起身擦了擦身子,一件件把衣服穿上,走到门边一把把房门拉了开。蹙眉说道:“你去回夫人,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休息一会儿,就不过去用晚膳了。一定要告诉夫人,我明早定会亲自去请安赔罪。让她们好好吃就好了。” 婢女应了声,其中一个婢女小跑着前去传话了,另一个则是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等候凤歌的吩咐。 “不用害怕,你叫什么名字?”凤歌见婢女手足无措地站着,便笑了笑,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怎么说都是李玉燕房里的婢女,多少也该顾及一些的。 “回凤小姐,奴婢是涵香,另一个婢女是木离。”涵香看见凤歌脸上柔和的笑意,也不再那么的局促不安了,笑着回了凤歌。 ------------ 第一百一十一章.昏晨定醒 晨曦的露珠在翠绿的嫩叶上娇艳欲滴,清晨的阳光洒在枝头,便是一片耀眼的金黄。大将军王府一大清早便热闹了起来,大门口有十几车红彤彤的箱子,看来大将军王府是好事近了。百姓们都放下手中的杂事,围拢在大门口看着王府下人把一箱箱聘礼往府里搬。 府里的下人们因着今日是吉利的日子,也得了不少赏钱,个个笑得眉儿弯,做起事来也特别带劲。 凤歌起了个大早,准备早些去李玉燕房里请安,也想着早点去到或许刚好可以避开司空婉儿。让手巧的涵香给她梳了个飞仙髻,选了一件粉红色的襦裙穿上,脸上不施脂粉,看起来一脸素净和清爽,倒是让人不禁多看两眼。放下手中的镜子,朝涵香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很满意。 昨晚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连涵香进来给她盖被子,她都没有醒过来。说到涵香跟木离,这两个人凤歌倒是不得不防。李玉燕派来的,能是简单的人吗?想要监视她,那得看她们的功力能不能看穿她的伪装了。凤歌心里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看在眼里了,所以行事非常小心,连表情也是控制得恰到好处,不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分毫。 走到长廊的另一头,就是李玉燕的屋子,凤歌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心里还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取得司空诸夫妇的信任。昨晚已经想过了,就算她保持着目前的胆小拘谨,司空诸夫妇也未必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信任她。除非发生什么意外,好让她展现一下她的忠诚。意外,大将军王府门禁深严,小风小浪哪里能刮得进来,大风大浪她又掀不起来。左思右想,就是没有想到一个妥当些的法子,每次一想到一个点子,马上又在心里否决掉了,实在太难了。 “凤姑娘,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细心的木离发现凤歌越走越慢,便停下了脚步回头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凤歌突然被人打断了思绪,眼睛有些朦朦的看着木离轻声说道。说罢,脚下却加快了步子,免得木离起疑心。她现在是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木离虽只是一个婢女,但若是起了疑心势必也会跟李玉燕提及一二,到那时,李玉燕想必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去对待了。 走到李玉燕的房里,料想着这么早应该是没人来请安的,不想,房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她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如此看来倒是她迟了。赶紧走了进去,屈膝行礼。 “凤歌见过姨娘,凤歌来迟,还请姨娘责罚。”凤歌知道大将军王府是家教甚严,所以也不说让李玉燕原谅一类的话,而是以退为进主动请罪。 “哟,歌儿也起了个大早啊,快见过各位夫人们吧。”李玉燕也不说责罚不责罚,反而让凤歌给各位夫人见礼。 “凤歌见过各位夫人,愿各位夫人福寿延长。”凤歌怯生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有些是朝中官员的夫人,也是婉约诗社的成员,有几个她认得出来。还有几个看起来则是像司空诸的小妾,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比凤歌还要拘谨的样子。 “好孩子,快坐下吧,一大清早跑来给你姨娘请安,真是有孝心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侄女,真是心满意足喏。”一位凤歌叫不出名字的夫人走过来扶起凤歌,拉着她就往人堆里走去,还把位子让给了凤歌坐。 “凤歌不坐了,今儿个起来精神好,还是夫人坐吧,来者是客嘛,夫人且不要让凤歌为难才好。”凤歌自然是不会真的坐下去,而是作为主人家的角度,说了几句乖巧好听的话。 “瞧瞧,这姑娘真是太懂礼貌了,说话也讨喜,听着便叫人怜爱。”经过凤歌这么一说,那位夫人哪里好再开口推拒,便坐了下来又赞了凤歌几句。说完,转过头朝李玉燕说道:“司空夫人,你已经有一个倾国倾城的闺女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乖巧懂事的侄女,真是有福之人呐,今儿个是存心让我们羡慕是吧?”嗔怪地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陈夫人这是哪里话,我那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许是上天可怜我吧,这才赐了我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侄女儿。你家的公子那才叫有福气呢,刚刚被皇上升为吏部侍郎了吧?”李玉燕嘴角自是掩不住笑意,连眼睛也是笑得弯成了月牙。 “是啊,那都是皇上抬举了犬子,哪里是什么福气,早早上了那个位子反而不好,不知道谦虚自省了。”说起这事,陈夫人心里自是为自家的儿子自豪,但是嘴里却谦虚不张扬。 “有你们夫妇瞧着,你们这儿子,错不了。”李玉燕捂嘴笑了笑。 “是啊,是啊,陈夫人的儿子确实是个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侍郎,以后自然是前程似锦,陈夫人以后就等着享福吧。”“是啊,陈夫人是有福之人啊。” 一时房里已经响起了不少应和之声,这里的人,谁也说不准谁会在下一刻位高权重富贵荣华,所以自然是跟着大伙拍马屁。凤歌一向不喜这种场合,但是这时候是由不得她喜欢还是不喜欢了,硬着头皮也跟着赞扬了几句。 “说起来,我这儿子在朝堂上是有些出息,但是最让我担忧的就是,这孩子打死也不让我们给他说亲。乃至于到现在,我们家还没有一个儿媳妇。可真是愁死我了,今年都已经二十有一了,再不娶亲,真是要人笑掉大牙了。”陈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她儿子婚事的问题上。 这房里的夫人们,哪个不是顶聪明的主,自是很快就明白了陈夫人话中的意思。 ------------ 第一百一十二章.慕容离轩的聘礼 “陈夫人,你要是真的担心你儿子的婚事,那就该多关注一下朝中那位大人家还有未订亲的闺女了,要早早定下来才好。不然,又被人抢了先咯。这个做儿子的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做娘亲的自然要留点心才是。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订了亲,你儿子还不是会乖乖听话。”李玉燕当即出谋献策似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哦,就怕给他娶了门媳妇,他又不喜欢,那可得家宅不宁了。又不能给他安排婚事,又不能由得他不娶妻,这真的是难为啊。”陈夫人又唉声叹气了几声,眼神却不住地往凤歌身上瞟,似是在暗暗打量着凤歌。 凤歌自然感到了气氛的怪异,虽然大家都没有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但还是有眼光不时的瞟向她,最是让她不舒服的是陈夫人那打量猎物一般的眼神。陈夫人话中的意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场只有凤歌一位是未婚的姑娘家,陈夫人突然提及他儿子的婚事,其含意不言而喻了。 “我想啊,不如让他多跟一些未婚的千金来往,当然,要在发之以情至乎于礼的前提下。这样既可以多培养些感情,也可以增加两府之间的关系,若是可以成就一桩婚事,自然是更好了。”李玉燕心里也盘算着,若是凤歌能搭上这么一门亲事,也是不错的。 “说起来,凤姑娘可有定亲?”陈夫人终于问出了这一句,眼睛直直看着凤歌,装满了说不出的欢喜,看起来,陈夫人是真心喜欢凤歌的。 “我……”,凤歌刚想开口说自己已经在家乡定亲了,可是话刚开口,就被李玉燕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我这侄女,因为她娘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倒是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似的,迟迟没有定亲。这不,我也正愁着呢。这姑娘家的婚事更是拖不得,被她娘亲一耽误,她今年都十七了。”其实凤歌今年已经满十八了,硬是被李玉燕说小了一岁。 陈夫人一听凤歌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眉毛挑了几下,低着头半响不作声,心里大概是嫌弃凤歌的年纪太大了些。 “我这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过不久,应该会有不少好人家上门来提亲,到时我是会挑花了眼咯。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夫人们呐,都想娶一个年纪稍稍大些的媳妇,这样才能管束得了夫家啊。若是连家门都震不住,那岂不是妄为一家之母。”李玉燕端起茶盅慢里斯条地抿了一口,似是已经明白陈夫人所犹豫的问题,悠悠地说道。 “也是,也是,这凤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不怕找不到好的人家了。倒是不知道我们家的儿子,有没有这个福分了。”陈夫人转念一想,觉得要是能跟大将军府结亲家,也是不错的,对她儿子的前程有莫大的好处。虽然凤歌只是侄亲,但是看李玉燕的态度,也是极亲近的。 凤歌任凭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她的婚事,现在的她,什么事都不能由得自己做主,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不好出声。李玉燕是她的长辈,站在目前身份的角度去考虑,李玉燕是完全有权利安排她的婚事的。只是李玉燕跟陈夫人自顾自说了那么多话,好像把一旁的人都忽视了。 “好了,改天再跟陈夫人详谈了,把诸位夫人都晾在一旁大半天了,真是对不住了。”李玉燕朝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把方才的话题划上了休止符。 “就是嘛,今儿个可是大好的日子,轩王爷派人送聘礼来了,我们几个可是一早就过来想要沾沾喜气的。这说了大半天的闲话,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去看看轩王爷给的聘礼了?”看见李玉燕那带着几分歉意的笑,一位身穿红衣的夫人爽直地说道。 “是,是,这都是我的错,今儿个大家都留下来用午膳,我给大家亲自下厨算是赔礼道歉了。轩王爷的聘礼来得倒是挺快的,本想着还要好几日才能备好呢,没想到今天就给送了过来。”李玉燕捂嘴笑了笑,脸上是喜意是遮也遮不住。 “那是,司空小姐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谁不想早点娶回家去呀。说不准呐,轩王爷的聘礼是一早就备下了,只等皇上赐婚呢。”陈夫人轻笑一声,知道李玉燕是为这事高兴,便也拍马屁拍对了地方。 “现在婚事也提前了,反而时间紧张些了,还不知道够不够时间准备呢。不够时间也只能加派人手去准备了,毕竟到时候皇上也是要来主婚的,总不能让皇上挑了毛病不是。”李玉燕说道此处,又是轻声笑了笑,脸上是看不出半点愁容。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响声隔着老远传了进来,凤歌的心顿时陷入一片黯然,想必是慕容离轩派人来给司空婉儿送聘礼来了。见众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凤歌自然也不该一脸黯然,扯了扯嘴唇,迎着众人的笑脸,勉勉强强地笑了笑。 “走吧,走吧,快去看看。”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沉默已久的几位夫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走吧,大家请。”李玉燕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该走在前边带路。说罢就站了起身,示意众人都跟她一起出去。 司空诸的几位小妾坐在角落里低头不语,凤歌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阵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这些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每次到了这种场合,必是众人欺压的对象,表面上是不会拿她们怎么样,但是暗里却被不少夫人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这些凤歌都看在眼里。也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重蹈她们的覆辙。 慕容离轩的聘礼送了过来,她也该去看看,堂堂轩王爷给他未来娘子的聘礼到底有多重。司空婉儿现在想必是很得意了,慕容离轩这么早就把聘礼送过来,无非就是显摆一下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程度。 ------------ 第一百一十三章.刺眼的幸福 “歌儿,还不快快跟上,杵在那里作甚。”李玉燕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见凤歌还愣愣地站在远处,脸色不耐地催促着。李玉燕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也许配给慕容离轩了,眼见就要成亲了,聘礼都送了过来,她当然着急着看看聘礼了。要知道,这未来的女婿对女儿有多珍重,那就得看这聘礼给得有多重了。 听见李玉燕在前方唤她,凤歌快步穿过小道走了过去,低着头站在李玉燕身边,就是不吭声,望着地下的青石板,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走吧。”李玉燕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踩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慢慢地朝着热闹的前厅走去,众人也赶忙紧跟其后。 李玉燕倒是想给凤歌找个朝中重臣的少爷嫁了,可也要凤歌争气才行呐。凤歌现在这般胆怯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李玉燕心里暗下决定,要让凤歌多见些世面,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这让她怎么拿得出手。 众人走到前厅,只见前厅早已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下人们都在忙着把绑着红绸子的箱子搬进屋子。因着今日是特殊的日子,司空诸也早早就回府了,见到他夫人跟凤歌一行人走进了前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就示意管家继续念方才未念完的礼单。 “翡翠如意十六炳,红珊瑚五座,南海珍珠二十颗,彩绢六十匹,珠宝首饰十箱……”虽然凤歌知道这些聘礼都不是慕容离轩亲自挑选的,但是毕竟还是以他的名义送的聘礼,这聘礼可是不能单用一个重字来形容了。凤歌心里猜想,她的皇兄穆安以给他太子妃的聘礼,恐怕都跟慕容离轩给司空婉儿的聘礼不相上下了。可想而知,西越皇是有多么喜欢司空婉儿做他的儿媳妇,乃至于让礼部准备了如此贵重的聘礼。 “司空夫人,你可真是有福气啊,看看你的未来女婿给你女儿下的聘礼,这会儿可让我见识到了,这聘礼可比我家大人当年给我的聘礼要贵重几十倍不止呢。单单是那五座红珊瑚就不得了,整个西越国加起来也没有十座,这聘礼里边竟然就有五座。可想而知,轩王爷是有多喜爱你家闺女了。”陈夫人挨着李玉燕坐着,说了一早上的话了,也不嫌口干,硬是又说了一大串让凤歌反感的话。 “哪里,哪里,这都是轩王爷太客气了,给那么贵重的聘礼,看来我们家婉儿的嫁妆要加点才行了,不然呐,岂不是显得太小器了。”李玉燕满脸笑容地说着,说罢又认真地听管家在念礼单。 “那是,那是。”陈夫人听李玉燕如此一说,心里有些不舒服,见到别人的幸福开心,总是会想到自己那不足以为外人道的辛酸苦楚。便随意应和了几声,也心不在焉地继续听管家念礼单。 “娘亲,婉儿方才听说轩王爷派人过来下聘了,知道娘亲肯定在这里,想着给娘亲请安,便顺道过来看看了。”司空婉儿身穿一身粉红色衣裙走了进来,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扬这几丝柔柔的笑,姿势优雅的向司空诸和李玉燕行了一礼。而后才朝另外几位坐在李玉燕旁边的夫人行礼,口中说道:“婉儿见过各位夫人。”声音如流水一般的轻柔好听。 “是婉儿啊,怎么才几天不见,瞧着又漂亮了不少呢。”“婉儿真是乖巧,这轩王爷有福了。”“是啊,这一看,婉儿跟轩王爷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几位夫人一见司空婉儿,话也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就谈论了起来。 李玉燕见状只抿嘴笑了笑,朝司空婉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快过来。司空婉儿步调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跟凤歌一左一右地站在李玉燕身边。 这时管家已经把礼单都念完了,施了礼便退了下去,下人们也已经把聘礼全数抬进了前厅,本来宽敞的前厅一下子便得拥挤起来,一箱箱聘礼霸占了前厅大部分的位置。司空诸走了过去,把聘礼一箱箱打开,看见这些平时可遇不可求的珍稀物品,司空诸也掩不住喜意,双手不住的抚着那几座红珊瑚。 司空婉儿站在李玉燕的右边,凤歌站在李玉燕的左边,坐在一旁的几位夫人眼睛不停地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似是在比对着司空婉儿跟凤歌。若是平时,凤歌一定淡然地由得她们看,但是这会儿却低垂着头,看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司空夫人,你这一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让人怜惜不已,又有一个侄女长得俊俏乖巧,真是福泽不浅啊。”陈夫人瞧了一会,便满脸羡慕地说道。 “我这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说真的,我是满心的不舍啊。我跟我相公就婉儿这么一个女儿,婉儿要是突然不在我们身边了,日子还真是寂寥了不少。”李玉燕今儿个已经听了不少羡慕的话,现在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看着满屋子的聘礼,也想着女儿很快就要出阁了,说不难过是假的。 “司空夫人,嫁出去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你侄女陪着你吗?放开些心吧,女儿出阁是好事,只要你女儿能常回来看看你就好了。”陈夫人安慰着李玉燕,看了凤歌几眼,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喜欢凤歌。 “女儿会常常回来看娘亲的,绝对不会让娘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家里的。”司空婉儿也适时乖巧地说道。 “好在,轩王爷看起来也很是喜爱婉儿,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只要女儿能过得幸福,我也就没什么所求了。”李玉燕拉着司空婉儿的玉腕,眼里满是疼惜地说道。 凤歌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在她眼前上演的一幕幕,心里一阵茫茫然,司空婉儿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是那么刺眼。想到三个月之后,就是慕容离轩跟司空婉儿完婚的日子,凤歌心里阵阵酸楚。 ------------ 第一百一十四章.慕容离轩冒险前来 夜风轻轻地从窗户吹了进来,凤歌正坐在烛火下认真看着一本书,涵香跟木离正一左一右地站着,窗外夏虫小声地鸣叫着,似是不想打扰了这一副安静恬然的画面。涵香不着痕迹打了个呵欠,眯眼看着烛火越来越暗,便走了过去拨了拨灯芯,烛火跳了几下,马上又亮了很多。 “涵香,木离,既然累了,就去歇着吧,我再看一会儿也就歇了。”凤歌把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刚好瞥见涵香疲惫地模样,便让她们先去休息,反正她们在一旁她看书也不自在。 “奴婢不累。”涵香和木离听到凤歌的话,马上强打起精神来,睁大眼睛看着凤歌说道。哪有主子不睡,婢女先去睡的道理,再加上,夫人吩咐她们片刻不离地监视凤歌,她们可不敢有违夫人的吩咐。 “那好吧,你们不累,我也累了,今天就先这样了,明早记得早点进来唤醒我。”凤歌见月色已经都到了天空正中的位置了,夜色越发的浓,四周安安静静的,早就没有了半点声响。 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往里屋走去,走了不到十步路,就走到床边了。褪了外衫和鞋袜,躺在柔软的床上,半眯着眼看着涵香把床幔缓缓放下来。木离在另一边正熄灭烛火,只留下了床边的一盏,怕凤歌半夜起来看不见地,摔着了。 “奴婢告退。”涵香跟木离齐齐站在离床不远处,面对着凤歌,轻声告退。见凤歌好一会都没什么反应,她们以为她是睡着了,便退出了房内,顺手把门窗都关好。 凤歌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司空诸夫妇的信任。若是在没有取得他们信任的情况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可以拿到司空诸谋反的罪证呢? 司空诸平时实在是太小心了,凤歌现在进府也已经有两天了,连禁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进去里边找东西了。这个禁地是这府里的禁忌,谁也不敢随便讨论,下人们平时也非常小心,为了小命着想,她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讨论关于禁地的事情。 现在是半点眉目都没有,谢嬷嬷现在对她虽然是关爱有加,但是谢嬷嬷跟在李玉燕身边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轻易背叛李玉燕的。如果她贸贸然就去问谢嬷嬷关于禁地的事情,谢嬷嬷肯定会起疑。不成,直接问是绝对不行的,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凤歌现在脑子里乱极了,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才好。 心烦意燥地翻了个身,蓦然瞧见刚刚被涵香关得紧紧的窗户既然是开着的,心头一凛,扬声说道:“是谁在那里。”声音清脆绵长,被传出屋外。 一个身影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凤歌一见来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来人竟然是慕容离轩。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离轩会冒险进这大将军王府来看她,心里一时茫茫然,半张着嘴唇话也说不出来。 房门被守夜的侍卫一把踹了开,侍卫们火急火忙地冲了进来,问道:“凤小姐,什么事?是不是有贼人闯了进来?” 在侍卫闯进来的那一瞬,慕容离轩已经一个旋身,又跃上了房梁上。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面罩还有黑色的头发都没入了黑暗中,就算细看也绝对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没事,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是方才风大把窗户吹开了,这才把我吓醒了。”凤歌隔着几重幔子,声音带着几分朦胧地说道。心里知道慕容离轩的能力,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既然慕容离轩来了这儿,那他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安全出府。 “属下告退。”这里是凤歌的闺房,几位侍卫自然是不敢久留,行礼告退便退了出去。 “凤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涵香跟木离就住在隔壁的小间里,听到这边的声响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也顾不上衣衫不整了。 凤歌隔着几重幔子看着衣衫头发都凌乱不堪的两位婢女,她们倒是忠于职守啊,半点不肯放开对她的监视。连睡个觉都在时刻关注着她这边的动作,真是有心了。 “没事,方才大风把窗户吹开了,窗户哐啷一声,我也被吓了一跳,你们去把窗户再关一关好,继续回去睡吧,大半夜的,别把夫人惊扰了才好。”凤歌打了个呵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睡意朦胧地说道。 涵香跟木离对视一眼,这才起身把窗门重新关好,涵香还细心地往窗外望了几眼,似是在检查窗户底下有没有藏人。这一眼可把凤歌吓得心惊胆战的,她心里就怕慕容离轩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在窗子外面留下脚印什么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好在涵香看了几眼什么也没发现,跟木离一起向凤歌告了声退,这才关门离去。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凤歌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慕容离轩,你真是太鲁莽了,这时候你怎么能亲自来这里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你亲自过来一趟,有时让黯传话不就行了。这要是被人抓住了,你要怎么办才好?你真是……”凤歌见慕容离轩从房梁上下来了,想起方才的惊险,她就忍不住想数落一下慕容离轩。 “嘘,小声点。”慕容离轩扯下脸上罩着的面巾,大步走了过去,抬手捂住了凤歌喋喋不休的小嘴。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凤歌把慕容离轩的手拉开,背过身去不想看见他。他今日刚刚给司空婉儿送了聘礼,她也亲眼见证了聘礼有多贵重,也听了很多人说司空婉儿跟他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但是她就是止不住心里的酸意,她嫉妒,她疯狂的嫉妒司空婉儿。在这如此复杂的心情下,见到慕容离轩,她的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但是凤歌对着慕容离轩,脸色还是冷冷淡淡,看不出半点感情。 ------------ 第一百一十五章.情意绵绵 “不要太在意今天的事情了,那些聘礼都是父皇的手笔,我是毫不知情,父皇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我也是被瞒在鼓里。直到今天凌晨才知道此事,可是已经太迟了,父皇已经一早便派人送聘礼过来了。”慕容离轩见凤歌以冷漠的态度面对他,他心里像针扎一般,阵阵生疼。着急解释着,他做事从来不用向任何人交代,可是今日,他来了,他亲自来给凤歌解释。 “轩王爷,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便好了。何必去在意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心里会怎么想呢。”听完慕容离轩的话,凤歌眼里滑过一丝痛意。她何尝不知这一切都是西越皇一手安排的呢,但是又能怎么样?司空婉儿的名字现在跟慕容离轩这个名字紧紧牵扯在一起,他又要她怎么办? “无关紧要的人?你对我而言,早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了。从客栈那一眼开始,从你救了我一次开始,从东临皇宫开始。你早就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的人呢。”说到此处,慕容离轩心情有些暴怒的迹象,转身用力扳过凤歌的身子,让她的眼神再也无处可逃。 “轩王爷,何必呢,你的前程绝对不止现在这个位置,你我都很清楚。我骨子里的固执,对于心底某些坚持,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凤歌也毫不示弱地看着慕容离轩,字句铿锵有力。 “没有什么要让你妥协的,我们为什么要妥协?到了任何人都威胁不了我们的时候,还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妥协的。歌儿,相信我。”慕容离轩双目灼灼看着凤歌,眸子里盛满了令人脸红心跳的爱意。 “你……”凤歌看见慕容离轩的眼神,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在这一刻,早就忘了自己为了什么而生气。定定地看着慕容离轩,凤歌觉得慕容离轩今天格外的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若是平时的慕容离轩,让他说出方才那一番肉麻兮兮的话,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歌儿,相信我。”慕容离轩伸手轻轻把凤歌搂进他的怀里,鼻尖嗅着凤歌发间散发的幽香,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安定,仿佛现在在他怀里的人儿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可是,司空婉儿……”凤歌任由慕容离轩把她抱得紧紧的,她此刻只想溺死在慕容离轩的温柔里,鼻尖突然感觉酸酸的。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因为圣旨而娶了司空婉儿,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锤了几下一般,闷得生疼。 “嘘…不说了,不说了,她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慕容离轩目光紧紧盯着凤歌灿若星辰的眸子,轻声说道。 凤歌沉默半响,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反而抬手抱住了慕容离轩,两个人的身躯紧贴,她感觉自己几乎可以听到慕容离轩的心跳声了。咚,咚,咚,一声快过一声。她心里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时间不再流转,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皎洁的月色铺满了整个天地,连灰黑色的瓦片上也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花园蜿蜒的小路在月色下就像是一条天路,洁白而神圣。走廊上的大红灯笼被夜风吹得吃吃作响,那是灯笼上栓的竹细子碰到房梁发出的声音。“梆,梆,梆。”打更的更夫刚好走过府门外,打更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进来。 凤歌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如梦初醒般推开了慕容离轩。心跳如鼓擂,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更了,轩,轩王爷要是再不回府,恐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你准备怎么办?”慕容离轩怀里的馨香突然消失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臂弯,半响才回过神,这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 “嗯?”凤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慕容离轩的话,她的脸色绯红,显然还迷失在旖旎的世界里。 “对于,司空诸夫妇,你预备怎么做?”慕容离轩耐心地说清楚了些,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似是对凤歌的反应感到非常高兴。 “不知道。”凤歌敛了敛笑意,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不知道?”慕容离轩不禁蹙眉,凤歌不像是这么没计划没准备的人,这一个答案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紧接着他也说出了心中所想:“不如,我另派人进府里完成任务吧,现在的情形实在不妙。就算是你,大概也是无法毫发无伤地完成任务了。” “慕容离轩,你要是不相信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去做这件事。现在我还没有开始做,你就说要换人来接手,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可你看看我,我像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一提起这个,凤歌就不由得有些生气,他担心她,她当然是很高兴,但这也是不相信她能力的行为。她要向他证明,她是可以的,她是一个真正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女子。 “歌儿,我不放心,一想到你会受到伤害,我的心就像被火烧一般,坐立不安,寝食不宁。”慕容离轩眼睛里写满了真真切切的担忧,若是其他人站在这里,恐怕也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为心上人担忧的男子竟然是传说中的冷血王爷----慕容离轩。 “离轩,我真的真的好想为你做一点事,你让我相信你,那么,也请你相信我。”凤歌握住了慕容离轩的双手,柔柔得说道。今天晚上自从见到了慕容离轩,她便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梦境里,梦一醒来,慕容离轩还是那个冷漠的慕容离轩,她还是那一个冷情冷心的她。 “歌儿,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好。”慕容离轩见凤歌依然坚持,几乎有一种想把凤歌打晕带走的冲动。但是他不能,这里是大将军王府,守卫仅此于皇宫的地方,这地方他一个人出入是来去自如,但要带上一个被打晕的人出府,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涵香的步步逼紧 “待我想想,你先走吧,再不走天就快要亮了。”虽然刚刚才打过三更,但是夏天天亮得特别快,少了夜色的遮掩,凤歌总是有些担心慕容离轩的安全。 要是一个不慎被司空诸的人发现了,碍于慕容离轩是王爷,司空诸是不敢取他的性命。但是传出去可不好听了,堂堂一个王爷夜半潜入未来王妃家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夜半进来会他的未来王妃呢。凤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允许司空婉儿的名字跟慕容离轩的名字再次紧紧扯在一起。 “这几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我还会再来的。”慕容离轩深深看了凤歌一眼,而后又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泛青的天色,无奈地说道。凤歌的心思他很清楚,她仍然是不想放弃,他不想勉强她,他希望她知难而退。 慕容离轩说罢就从走到窗前,一个翻身跃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色中几乎隐没。“小心点。”这一句话凤歌说的很轻,窗户已经大开,她要是喊得太大声,估计整个院子的人都会醒过来了。她也不知道慕容离轩听到没有,只是觉得,听没听到也不是很重要了。看着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凤歌这才走过去把窗户关好。 窗户被她轻轻地带上了,远处的鸡啼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天,果然是快要亮了。心里祈祷慕容离轩一切都好,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另慕容离轩应接不暇。凤歌想起慕容离轩方才刻意遮掩的黑眼圈,想必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这般彻夜不眠地部署,只为了背水一战? 凤歌眼睛扫了扫空荡荡的屋子,心情恹恹的。方才她差点就要开口说出自己压在心底已久的话,她想问慕容离轩,为什么非得要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那么辛苦的筹谋,真的值得吗?不要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绝对不会相信的。慕容离轩的野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凤歌从第一次见到他,便很清楚慕容离轩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她没有妄想自己可以控制慕容离轩的想法,他虽然对她很是喜爱,但是凤歌自己也不清楚,一个帝皇的喜爱能维持多少天。当各位王宫大臣拼命把他们的女儿送进宫的时候,慕容离轩能抵抗地了这些压力吗?或许说,慕容离轩从来没有想过拒绝纳妾。这一点,凤歌确实未曾跟慕容离轩深谈过。 烛泪顺着烛台流了下来,发出了几丝细微的声音,凤歌这才从冥想中脱离出来。她这是怎么了?眼前最大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就整天去烦恼未来的事情,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到了床边,拖了绣鞋躺了下来,脑子里还是闹成一团,慕容离轩的三言两语,使她千头万绪。眼睛已经明显感觉到发酸发涩,一夜未睡,天也快亮了,再不睡的话,一会就没有时间睡了,一早就要去给李玉燕请早安,丝毫马虎不得。 她闭上了双眸,努力想把所有的思绪强制赶出她的脑海,但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扰人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就越清晰。翻了个身面朝窗户,透过窗棂便可以直接看到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她仿佛已经听到有下人在府里各处走动的声音。 府里的下人一向起得早,必须要在主子们起身之前把早膳准备好,把盥洗的水烧好,只等主子们一起身,便服侍得妥妥帖帖。 她想,过一会就起身吧,左右也睡不着。 不曾想到,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终究是疲惫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感觉好累。 凤歌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唤,反条件性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涵香半蹲在床边,又扫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用手背擦了擦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呵欠深呼吸一口气。 “凤小姐,奴婢瞧着你眼眶周围都是淡青色的,想必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要不要多睡一会儿?夫人那边迟一些过去也是可以的。”涵香见凤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轻声说道。说罢,站了起身把床幔挂在床脚的钩子上,好像已经料到凤歌不会再多睡一会似的。 凤歌虽然眼皮子很重,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但是她丝毫没有忘记她该做的事情。李玉燕那儿是不能不去请安的,迟去了就更不好了,她现在才入府没几天,如果这会儿就不去请安或者是大中午才过去请安,李玉燕心里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不再想了,用手肘撑起了身子,掀开被子双脚先着地,一边弯腰穿绣鞋,一边对正在拧湿把子的涵香说道:“我没事,左右也是睡不着了,今晚早点睡就是了,现在就不睡了。昨夜窗子突然被风刮开,想是受了些惊吓,竟也是大半夜不敢入睡。”说罢,接过涵香手中的湿把子,摊开抹了抹脸蛋。湿湿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清醒了不少。而后又把用完的把子递还给涵香。 “没事就好,不如以后奴婢跟木离就睡在外间吧,这样小姐半夜醒过来也不会害怕了,像今天这样睡不着觉的情况估计也是不会发生了。”涵香接过凤歌手中的湿把子,又转过身去放进了盥洗的水盆里,嘴里随口说着。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我想还是不要了,过几天习惯了就会好的。”其实她们睡不睡在外间,对凤歌来说影响不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预感,慕容离轩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来这大将军王府了。或许这两个婢女睡在外间,李玉燕对她才能更放心些,毕竟都已经是十二个时辰守着她了。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个婢女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不麻烦,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事,为了凤小姐,奴婢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涵香抿嘴笑了笑,轻声说道。 涵香的笑容看在凤歌眼里,柔柔的笑使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很多心理话都能对涵香倾诉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李玉燕身边的婢女果然个个不凡!如此不着痕迹的步步紧逼,果然高明!凤歌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 第一百一十七章.刻意为难 凤歌不再多说,换好衣裙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对着镜子照了照,总算是把眼圈周围的一圈淡青色给掩盖住了,如果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刚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便见木离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几碟点心和一碗清粥。凤歌本是打算到李玉燕房里再一起用早膳的,木离既然把早膳端了上来,那就吃了再过去吧。 昨夜没睡好,嘴里感觉淡淡的,吃些点心也没有胃口,只把一小碗清粥给吃了一半,而后便放下了筷著。也该是时候去请安了,要是去得迟了,李玉燕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这样想着,便也赶紧站起身来,眼睛不由朝门外瞅了一眼,这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快步走出了房门,木离和涵香低头跟在凤歌身后。 不过一会儿,凤歌便穿过了长廊走到了李玉燕的房里,脚步在门外停下稍稍喘了几口气,方才走得急,连带木离和涵香也走得很快,她倒没事,就是看木离和涵香喘得厉害,她要是不表现出一些同样的状况来,岂不是很可疑? 稍稍歇了会,凤歌听见两个婢女的呼吸也平复了下来,这才抬脚走进了房门。 果然,司空婉儿已经早就到了,李玉燕正握着她的手腕说着什么,李玉燕开怀笑了几声,丝毫没有发现凤歌走了进来。倒是司空婉儿一转头便看见凤歌走了进来,她嘴角扬起一丝虚伪的笑意,扯了扯她娘亲的手臂,轻启樱唇,柔柔地说道:“娘,凤歌姐姐来了。” 凤歌抬头看向司空婉儿,心里划过一丝愕然,这个司空婉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突然叫她姐姐。想归想,嘴里还是不紧不慢地对李玉燕说道:“凤歌见过姨娘。” “起吧,起吧。”李玉燕敷衍似的挥了挥手,拉着一旁的司空婉儿,轻声嘟哝了几句。 若是寻常人,绝对无法听清李玉燕的话,但是以凤歌深厚的功力,想不听见也难。方才,李玉燕是跟司空婉儿说:“果然如你所言,早起请安只能坚持一天,这才第二天,就这么迟才来请安。”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和失望。 凤歌虽然把李玉燕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脸上还是像个没事人似的,拘谨站在一旁,等着李玉燕发话。 李玉燕一直自顾自的跟司空婉儿说话,连看也没再看凤歌一眼,仿佛是当凤歌是透明人一般。两母女说了几句还不时笑了一笑,这会儿说话已经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了,凤歌站在一边显得越发的尴尬起来。 凤歌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房里的两个婢女想必是被司空婉儿收买了,所以今日才反常地端了早膳给她,她方才也在奇怪,在这大将军王府待了好几年的婢女,竟然连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一般是给李玉燕请完早安之后,一众女眷一起用早膳的,那两个婢女不可能不知道。 结论只有一个,那两个婢女是受了别个主子的命,故意在拖延她去请安的时辰,好让李玉燕在心里对她产生不满。 就这么站了半个时辰,凤歌不着痕迹挪了挪僵硬的身子,这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还在没完没了的说话,看起来大有一说不可收拾之势。凤歌这时不好打断她们的谈话,可是这样子站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倒也不是很累,就是觉得听她们两个说话有些枯燥乏味。说来说去都是针线女红,琴棋书画,这种闺阁之趣,凤歌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婉儿啊,以后做了王妃,可不能由得自己的性子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都要有个底。一定要贤良淑德帮王爷管好家里,让王爷在外边没有后顾之忧。”李玉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又把话题转到了司空婉儿的婚事上面。 “婉儿知道的,娘。”司空婉儿毕竟还是养在闺阁的千金闺秀,听到她娘亲提到她的未来夫君,心里难免又喜又羞,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女人最重要的啊,是要守好自己的夫君,可以三妻四妾,但是绝对不能专宠,不然府里可要不得安宁了。”李玉燕看着自家女儿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丝毫没有平时的端庄沉稳。 “婉儿省得。”听完李玉燕的这一句话,司空婉儿锁眉深思了一会,郑重地回答道。 “哟,夫人在给婉儿上课呢。”在凤歌的耐心就快被消磨完之际,一个红衣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风风火火地说道。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凤歌旁边的楠木椅子上,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对李玉燕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的。 凤歌不由的用余光打量了这女子一番,这女子一身红色纱裙,从头上戴着的钗环可以看出这女子在府里的地位不低,再看看这女子的脸蛋和身段。尖尖的下巴配上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红红的樱唇,再配上高挺的鼻梁,这模样估计在整个西越国只有司空婉儿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李倩,你这像什么话,进来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不要以为老爷现在宠爱你几天,你就能飞到我头上来。山鸡永远是山鸡,穿上彩色羽毛衣裳也变不了凤凰。”李玉燕一见来人,眉头不禁打成了一个结,似是对此女子没有办法。 “哟,夫人呐,不是要我提醒你吧。前儿个你让我跪两个时辰,结果,呵呵,老爷让你跪了四个时辰。”红衣女子得意地笑了笑,用满是嘲讽的眼神看着李玉燕。 李玉燕一开口,凤歌便知道了这红衣女子的身份,原来是司空诸新进府的小妾。凤歌心里同情这红衣女子,男人的宠爱岂能一世,无论长得再倾国倾城,容貌总是衰老的一天。 “歌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在那儿也不出声,快快坐下吧。”李玉燕碍于李倩在场,不好让别人看到她为难自己的亲侄女,心里虽不甘心感觉没有给凤歌足够的教训,但是李倩突然闯入,她便只好作罢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出行 凤歌见李玉燕客气地跟她说话,也明白了李玉燕是在顾忌有外人在场,不便过多为难她。低低地应了声是,而后就走到红衣女子对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依旧眼神愣愣地,看起来不精神反而很迟钝的样子。 李倩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得意,娇媚的嗓音让人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话语却让人极度厌恶。倒是李玉燕,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再也没有对李倩说出一句重话,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回了李倩,既让李倩讨不了好,也让李倩找不到半点空子。 司空婉儿是难得的安静,一脸认真地听着她母亲对李倩说的每一句话,眼睛也在一瞬不瞬地瞅着她母亲对李倩说话时的神色。其认真的模样,真让人忍俊不禁。 但是凤歌一想到司空婉儿如此认真向李玉燕学习的原因,她眼里的笑意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暗淡无光的眸子,看起来不喜不悲。 李倩见自己说了大半天的话想要刺激李玉燕发怒,可是李玉燕始终是不咸不淡的,无论她说什么,李玉燕都没有再动怒。渐渐地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别人都毫不在意,只有自己在独演独唱独自沉醉在挑衅的快感里。 挑衅不成功,李倩打了几个呵欠,又说了一番:“累死了,老爷也真是的,晚上总是爱到我的院子里。夫人就好了,院子里总是清清静静地,也适合夫人养老。”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显然是想刻意提醒李玉燕,她年纪大了,就该好好歇着。 “既然累了,就去歇着吧,不要贪图年轻就任性妄为,到了老的时候,就知道任性妄为的后果了。”李玉燕的脸上仍是平平淡淡,看不出一丝怒意。 李倩待着也没意思了,突然想到后院里的其他几位小妾,眼里划过一丝兴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也不跟李玉燕打招呼,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个李倩,是越发的过分了,娘,你怎么还能坐得住,我看着她就想把家法请出来了。”司空婉儿的脾气似乎是遗传了司空诸的,忍是可以忍,但是被别人骑在头上,就一定不会善休。 “婉儿啊,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做得很好。你的脾气,娘很清楚,你能在外人面前收敛好自己的脾气,做个温柔端庄的女子,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但是,你要记住,要管好一个大家族,不仅仅是要有威信,还要为人圆滑处世得当才可。”李玉燕语气中带出了很多无奈何辛酸,可见她这一家之母当得也不容易。 “娘,这李倩是太过分了嘛,她都骑到你头上来了,再不让她收敛些,这府里都快成了她的天下了。”司空婉儿点了点头,口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真是傻丫头,你娘岂是任人欺负的人,李倩这般行为,府里处处得罪人,你爹虽然最近宠着她,但是也不会长久了。”李玉燕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鼻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婉儿,你遇到事情就是太毛躁了些,一定要三思之后才去下决定。凡事都计划好,就像李倩的事,为娘根本不用出手,就可以把她轻易的击败。” “娘,你都料到李倩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了?”司空婉儿接着问道。 “哼,这个贱人的下场,不是发配充军,就是买到妓馆里当妓女。总之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李玉燕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盅,低头抿了一口茶,幽幽地说道。 李玉燕这话一说完,司空婉儿并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桌角,沉思着什么。凤歌不着痕迹打了个呵欠,她今儿个当透明人也当了一整天了,听李玉燕母女俩聊天,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她虽然想要回房去,但是碍于李玉燕一直在跟司空婉儿说话,她也不好突然插话进去。现在蓦地安静下来,她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满室的沉默。 “哎呀,差点忘记了,真是糟糕,快,快,快去准备。”李玉燕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脸色很焦急的样子,拉着司空婉儿的手凌乱地嘟哝道。 “娘,去准备什么啊?”司空婉儿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她娘亲给折断了,忍痛轻声问道。 “今儿个可是六月十九?”李玉燕并不回答司空婉儿的话,额头焦急得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有非常要紧的事。 司空婉儿一时想不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半响答不上来。 “今日确实是六月十九。”凤歌本不想突然插进去说话,但是见司空婉儿大半天都回答不上,又见李玉燕焦急的模样,知道李玉燕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所以也不再多想,轻声开口说道。 “坏了,坏了。婉儿,歌儿,你们都赶紧跟我出府去。”李玉燕这会儿说话都有些主次不清的感觉了,一昧的让人跟她走,却又不说出府去做什么。李玉燕说罢,拉着司空婉儿的手腕就往外走,一边倒也没忘记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安排马车。 凤歌虽然不知道李玉燕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既然李玉燕说了让她一起去,她也只能跟上了。 马车里,司空婉儿方才被李玉燕扯着跑出府门,到这会儿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凤歌自然也是跟在身后小跑,一路飞奔到府门外,上了马车也装模作样地喘着气。倒是李玉燕,虽然年纪大了,方才跑得那么急,现在也不见她有多累的样子。李玉燕淡淡地看着司空婉儿和凤歌,伸手从固定在马车上的红木几上倒了两杯茶,各自递给了凤歌和司空婉儿。 司空婉儿毫不客气地接过茶杯,小口地喝了起来。凤歌道了声谢,这才把茶杯接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握在手里把玩着。 马车帘子外面,就是另一番世界了,街道上的百姓熙熙攘攘地呼喊着,小贩们吆喝着,孩童们玩闹着。小巷里还有婴儿的哭声传进凤歌的耳朵里,她突然觉得,上一次听到这些声音,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禅之行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等司空婉儿缓过劲来,马车已经快出城门了。这一开口说话,就把凤歌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今日是六月十九,是观音菩萨成道的日子,差点就忘了。为娘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在寺庙里订好了斋菜,也约了方丈大师一早讲禅课,这会儿去到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方丈讲课呢。”李玉燕不时地往马车外探头,现在马车已经出了城门,但是离城外的云池寺还远着呢。 李玉燕说罢,双手用力揪了几下手中的丝绸帕子,口中喃喃自语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原谅我的过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原谅我的过错……”如此重复地低喃着,看起来倒像是极虔诚的模样。 凤歌就做在李玉燕旁边,看着李玉燕一脸虔诚的模样,她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可置信。李玉燕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竟然也会信佛,恐怕是坏事做得多了,怕遭天打雷劈吧。 “为什么我也要去?娘,你明知道我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的。”司空婉儿不满地嘟哝一声。她从小就不爱去那种地方,感觉寺庙里处处透着阴阴的邪气。 “准备?你要准备什么啊?”一见司空婉儿表现出不满的迹象,李玉燕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司空婉儿不愿陪她去寺庙,就是不够尊重她。李玉燕口气也带着几分严厉,接着又道:“你的婚事娘亲和管家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还需要准备什么?作为一个即将出嫁的人,你就不知道出嫁之前要去求佛主保佑?” 凤歌见眼前这对母女似乎快要大吵起来了,扫了一眼司空婉儿泫然欲泪的表情,开口岔开了话题,朝李玉燕问道:“姨娘,寺庙还没有到吗?” 李玉燕跟司空婉儿正在怒目相对,突然被凤歌的一句话打断,用狠戾的眼神看了凤歌一眼,半响才说道:“这才刚出城门,还远着呢。到了云池上,还得爬上半山腰去,云池寺啊,就在云池山的山窝窝里。也没有轿子可以抬上去,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路。”李玉燕显然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一说起那崎岖难行的山路,口里也止不住地抱怨了几句。 “这么难走的一条路,姨娘还是拼命地爬上去了,其心定能感天动地。至于我们现在去晚了些,想必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不会怪罪的。”凤歌顺着李玉燕的话,说了几句让李玉燕欢喜的话。 “是啊,是啊。希望如此吧。”李玉燕嘴里虽然这样说,但是紧皱的眉头已经明显松开了,心里想必也是赞同凤歌的说法的。现在迟也迟了,不这样想,又能怎么样呢?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司空婉儿闭着眼睛,嘴唇紧抿,想必也是被她娘方才发怒的样子吓到了。凤歌掀起帘子一角,往外面瞧去,一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她眼里的风景也随着左摇右晃。而李玉燕则是在看着马车的车顶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悠远的钟声传了过来,马车里的三人都睁开眼睛做好,相互对视了一眼,云池山快要到了。马车又往前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只听见马车夫“吁”了一声,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夫人,云池山到了。”马车夫打开了马车门,而后利落地跳下马车,蹲在马车前做“人凳”好让主子们安全地下马车。 李玉燕忙不迭站了起来,手抚着马车的门框,脚下踩着车夫的就下了去。司空婉儿也跟她娘一样,踩着车夫的背就下去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们确实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每一个下人都是为她们而生,为她们而死,她们想要整死一个下人,也只是心情的问题而已。这种情况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下人们的命就薄如纸。 凤歌却不愿踩在马车夫的背下马车,而是从马车的另一边径自跳了下去,动作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利索和带着几分害怕。有些事情她可以退让,但是有一些事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可以让她演戏,可以让她不能再做真实的自己,可以让她隐藏自己的武功,亦可以让她故意假装懦弱无能。但是她就是做不到草菅人命!每一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什么资格这样子去折腾人? 李玉燕跟司空婉儿看着凤歌的举动,心里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仍是没有再出声,相携着往山路走去。凤歌赶紧也跟了上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山路,感觉方才李玉燕真是夸大其词了。山路已经用方方正正的大石块铺好了,每一个阶梯都是差不多的高度,并不十分崎岖,山路一直蜿蜒到山顶。 凤歌边走边抬头看直插云端的山路,她现在反而对云池寺不怎么感兴趣了,山顶的风景更能吸引她。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要是歹着了机会脱身,一定要去山顶看看。一面想着待会该怎么脱身,一面脚下不紧不慢地跟在李玉燕母女的身后。 一路安安静静地沿着阶梯一级级走了上去,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已经累得几乎快要趴下了,在她们倒下去之前,终于看到了寺庙的大门。三人拖着无力地步子走了过去,有几位守在寺庙门外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朝三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和尚轻声说道:“司空夫人,方丈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速随我来。” “好的,有劳小师父了,我等因为马车中途坏了,所以才会到现在才赶到。让你久等了,真是太抱歉了。”李玉*时在府里一副严厉有加的样子,对这寺庙里的和尚倒是难得的和善,想必也是怕佛主生气。 “不打紧,所有的一切,上天自有定数。司空夫人,请。”小和尚只是慈悲地笑了笑,走在前头引路。 凤歌跟在李玉燕身后,而司空婉儿的手一直被李玉燕拉着,走在前头。凤歌正好乘这时打量了这云池寺一番,云池寺看起来很有历史,墙壁和屋檐都已经长了不少青苔,一路走过来还看见了不少撑天古树。小和尚们都在各自打扫着院子,钟声在耳边响起,比方才听到的声音更大了,几乎震耳欲聋。鼻尖嗅到了阵阵檀香味,这是安定恬然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放下凡俗的干扰,一心沉溺在禅的境界里。 ------------ 第一百一十九章.空了大师 小和尚引着凤歌等人从大雄宝殿门前走过,往大雄宝殿的后面的小路走去,沿着小路一直走,没过多久就走到了方丈平时讲禅的禅室。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半点声响传出来,小和尚示意她们站在原处等候。他缓步上了阶梯,站在房门处抬手轻轻敲了敲灰黑色的木门。 “师父,司空夫人到了。”小和尚只轻轻敲了三下便罢手,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凤歌敏锐地听到房内传出几丝窸窣声,声音很小但是听在她的耳朵里仍是清晰,想必方丈方才是在房内禅坐,听到她们来了这才起身开门。 果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身穿红色袈裟,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大师从房里走了出来。在方丈还没有开口之前,李玉燕就赶忙走了过去,双手合十恭敬地唤了一声:“空了大师。”说罢,还侧头用眼神示意司空婉儿和凤歌,让她们赶紧过来行礼。 “凤歌见过空了大师。”“司空婉儿见过空了大师。”凤歌和司空婉儿同时走了过去,双手合十齐声说道。 “司空夫人,不必客气了。今日已经过了讲禅的时辰,明日请早。”空了大师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淡淡地说道。看起来丝毫没有想要奉承李玉燕的意思,在他眼里,似乎李玉燕这个堂堂大将军夫人,跟别的普通民妇无异,以众生平等的角度去看待所有人。 因着这一点,凤歌不禁多瞧了空了大师几眼。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寺庙中的僧侣攀龙附凤也不是新鲜事了。像空了大师这般无欲无求,真正遁入空门的僧侣倒是真不多见了。 “这……”李玉燕听空了大师如此一说,心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就打道回府岂不是白白来一趟,这从山脚到山顶这一条路可真够折腾人的,要让她明日再走一遭,她心中自是不愿。 “空了大师,我们远路而来,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就给我们讲禅?”司空婉儿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施主,讲禅是讲究机缘跟虔诚的,如此这般误了时辰,实在是不该。”空了大师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脸上看不出喜怒。 “空了大师这话可就不对了,菩萨既然慈悲,又如何会计较我们迟不迟到的问题呢?”司空婉儿见空了大师不肯退让半分,说话也就不再客气了。 “婉儿,你胡说什么呢。”李玉燕听到司空婉儿对空了大师如此不尊敬,开口大声地呵斥道。 “空了大师,真是对不住了,请原谅婉儿的不懂事。她就是自小被我惯坏了,才会乱说话的。大师既然说今日没办法给我们讲禅,那么就明日再说吧。”李玉燕接着跟空了大师如是说道。 “那么各位施主请便吧,老衲这还有功课要做,就不陪着各位了。”空了大师说完就转身走了。 “娘,你怎么对着老和尚这么客气,他真是太不给你面子了。想想整个京城哪有几个人敢给你脸色看,我刚才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他倒是半分不肯退让。这里有什么好拜的,我们还是回府吧。”见空了大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司空婉儿这才气呼呼地说道。 “婉儿,你还是不要多说话了,在这寺庙里头怎么能乱说话。佛主莫怪,菩萨莫怪,都是我的过错,我没能教好女儿。”李玉燕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祈求各位天神的原谅,就怕司空婉儿说错话带来祸事。 凤歌见司空婉儿怒目一瞪,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再一次开口岔开了话题:“姨娘,那我们现在是要怎么办?”她是怕这母女俩要是闹起来,恐怕就是一发不可收拾,闹出什么大麻烦出来可就不好了。 “这都正午了,还是在这里吃顿斋菜再回府吧,也正好歇歇脚。”李玉燕今天跟司空婉儿怄了几次气,真是被司空婉儿气得不轻,又见凤歌一路上都乖巧懂事,这会儿终于对凤歌开始和颜悦色起来。 “好的,那我们这就过去吧,想必姨娘走了这么久也累坏了。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一路没停歇过,这一进寺庙的门也没有坐下来歇过,真是难为姨娘了。”凤歌见势头大好,说话也越发的动听起来,专拣些李玉燕爱听的话来说。 “好,好。这就过去。”李玉燕听了这话果然神情一松,明显是高兴了不少,拉过凤歌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前走。这云池寺李玉燕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自是已经熟门熟路了。每次到这云池寺来,少不得要吃一顿斋菜才回府。 司空婉儿站在原地看着她娘拉着凤歌的手就走了,愤恨地用力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走到一个清幽宜人的小院,李玉燕带着凤歌和司空婉儿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好些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正在用餐。三人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司空婉儿眼睛不断瞟向四周,不时皱了皱眉头,显然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地方的。 “司空夫人,这是你预定的斋菜,请慢用。”一位和尚在李玉燕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就把几盘斋菜端了过来,说话的语气倒是要比空了大师好多了。 “劳烦小师父了。”李玉燕和凤歌齐声说道。而司空婉儿仍是在不断地朝四周瞧,似乎丝毫没有看见菜已经端上来了。 桌上搁着一壶茶水,凤歌拿起杯子倒了三杯,各自递给了司空婉儿和李玉燕。走了大半天,没有喝过一口水,现在看见有茶水喝,司空婉儿接过茶杯咕噜一声就喝完了。 在司空婉儿接过茶杯的时候,凤歌注意到李玉燕的嘴唇动了一动,也许是想说些什么,见司空婉儿一下子把茶水喝完了,李玉燕抿嘴不言。凤歌见到李玉燕这般神色,知道这茶水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是其中一定有些玄机。于是,她握着茶杯迟迟没有喝,等着看司空婉儿的反应。 ------------ 第一百二十章.人生,百味茶 “呼……娘,这茶水怎么是苦的,比那些黑黑的药汁还要苦,真难喝。不会是这些和尚刻意耍我们吧?”司空婉儿脸色一变,变成了一个标准的苦瓜脸,眉头皱在一起,舌头不停地在嘴里动着,脸蛋随着她的动作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云池寺特有的百味茶,能品出人生百味。”李玉燕说完,端起茶杯小口喝了几口,表情丝毫未变,看起来并不像司空婉儿表现的那般夸张。 “什么百味茶呀,明明就只有苦味,出了苦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司空婉儿睁大眼睛看着她娘眉头不皱地把茶水喝了下去,觉得心里疑惑,便拿过她娘手中的茶杯,小口喝了一口。 “噗……”一大口茶水朝凤歌喷去,凤歌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司空婉儿拍了拍前胸,嘴里说着:“娘,你手里的这杯茶分明就比我方才喝下去那一杯还要苦,你刚刚喝了几口,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你的嘴巴吃不出味道了?”司空婉儿疑惑地看着她娘。 “这百味茶是要用心去品,而不是光用味觉去品。不一样的心情,喝这一杯百味茶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喝在娘的口中,这个百味茶是微酸带苦的。我记得我上次喝这个茶,味道是甘中带甜的。”李玉燕喝了这百味茶,方才的怒气好像也减了不少,对司空婉儿也不再生气了,一如之前的亲热,非常耐心地解释着。 “哦?这么有趣的茶,那我可要试试了。”凤歌一听着百味茶如此特别,又见李玉燕跟司空婉儿喝了这茶的反应大相径庭,于是心里也有些好奇,端起茶杯小口抿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入喉,甘中带着些许涩,感觉跟平常的茶水没什么不同。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见凤歌也要喝这百味茶,便定定地看着凤歌,也等着凤歌抱怨这茶水有多难喝。可凤歌把整杯茶水都喝光了,仍是脸色不改,眉头不皱,看起来极其平常的样子。 “你喝这茶是什么味道?”司空婉儿虽然仍是对凤歌没多大好感,但是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味道。”凤歌如实回答。 “怎么可能没味道嘛,我刚刚明明喝了两杯都是苦的,一杯比一杯要苦。怎么可能你喝就是没有味道的,你肯定是在敷衍我。我不信。”司空婉儿瞪大了眼睛,眸子里装满了不可置信和些许疑惑。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说明啊,凤歌她内心平和,所以才能把这百味茶喝出平常的味道。”李玉燕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凤歌仍是敏锐地看见李玉燕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喜意。 凤歌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也是李玉燕对她的考验之一。她现在庆幸自己方才是实话实说,没有刻意说是其他的味道,不然,李玉燕想必会在心里细细分析她一番。酸甜苦辣咸,说出任何一种味道,都是不合李玉燕的意,唯有平常心是李玉燕最满意的。她心里暗叹一声,她这回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快点吃吧,斋菜都凉了。”李玉燕笑了笑,拿起杯子又喝了几口茶水,轻声说道。 斋菜凤歌不是没吃过,只是没有吃过真正的斋菜,真正意义上的斋菜,是不允许有任何荤物的,包括油,因为油是用肉榨出来的,也属于腥荤一类。以前日子清苦的时候,也是很多天只能吃青菜的,但是好歹也是有油去煮的。不像眼前这几碟斋菜,一看就知道完全没放油进去。干巴巴的豆角,枯黄枯黄的菜叶,再加一碟黑乎乎的不明物,这就是她们三人的午餐了。 “这都是些什么菜啊,娘,我看我们还是回府用膳吧,这些饭菜吃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呢。你看看,这菜叶都黄成什么样了,再看看这豆角,皱地像麻绳似的。”司空婉儿果然不负众望,又开口嫌弃了一番。 “婉儿,在这里用膳,便不要挑剔那么多了。再说,就吃这么一顿而已,哪来那么多抱怨。你看看歌儿,已经把大半碗饭都吃完了。”李玉燕蹙眉,看了看房内其他客人都往她们这边看来,而司空婉儿还是如此不知收敛地抱怨,她真是头疼极了,拿司空婉儿没有办法。 “她是以前习惯了吃这些菜了,跟我不同嘛。”司空婉儿突然轻笑一声,怪里怪气地说道。 凤歌手下一顿,又夹了一些豆角到自己的碗里,见李玉燕只顾着跟司空婉儿说话,饭也还没吃上一口,便伸手给李玉燕夹了一些青菜和豆角,轻声说道:“姨娘,吃吧,别饿着了。” 司空婉儿故意想激怒她,但是她根本不想跟司空婉儿计较,在她眼里,司空婉儿其实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不知道人间疾苦,可怜兮兮地活在自己所认知的世界里。这司空婉儿跟井底之蛙有什么不同,凤歌原先还以为,西越皇如此欣赏司空婉儿,司空婉儿为人处事想必是有某些过人之处。可现在看来,西越皇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表象而已。 “嗯,还是歌儿懂事。”李玉燕见凤歌主动给她夹菜,心头一热,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今天刻意为难凤歌,原以为凤歌心里一定会有些怨恨才是,可见凤歌不计前嫌给她夹菜。心里也暗暗地感叹凤歌容人的度量。 司空婉儿还在对着眼前的饭碗发呆,不知道从哪里下筷才好,见凤歌如此讨她娘亲的欢心,原本就不开心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婉儿,快吃啊,饿了这么大半天了,多少吃点啊。”李玉燕的心情因为凤歌的缘故又好了不少,见司空婉儿还是不动筷,伸手夹了一些豆角到司空婉儿碗里,嘴里柔声对司空婉儿说着。 “不吃,我饿死也不吃。”司空婉儿的倔强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吃眼前的一碗饭。 “哟,这不是我们西越国传说中的第一美女嘛,怎么?嫌这寺庙里的斋菜不好吃啊,那爷几个带你下山去吃些好吃的东西,怎么样?”有几个正在角落里吃着斋菜的人,突然站了起身,往凤歌她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 第一百二十一章.献计 凤歌的脸正对着那一伙人,一抬头就看见几个长相普通,脸上带着猥琐几分笑意的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一眼看出这几人的武功不过平平,若是平时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这几人放倒。但是,今天她必须要隐藏自己的武功,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仍然是不能轻易使出来。 “姨娘。”凤歌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往李玉燕那边靠了靠。 “别怕,别怕。”李玉燕安慰似的拍了拍凤歌的手,但是凤歌却发现,李语言的手是冰凉得厉害。看来李玉燕的心情也不像表面的那么镇定。 “娘。”司空婉儿看了看越走越近的几人,也开始还害怕起来,毕竟是一个大家闺秀,哪里遇到过这等事。 李玉燕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喉咙像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司空婉儿的手。 她们此次出门虽然也带了侍卫,但是侍卫是不允许带进寺庙里头的,说是煞气太重了,怕干扰了各位大师静修。这个院子偏生是离寺庙大门最远的地方,即使喊破嗓子,大门外的那些侍卫仍是听不见的。这就是三人的忧虑所在。 来不及多想,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已经快要走到了桌子边。司空婉儿坐在离他们最近的位置,司空婉儿这会儿是真的知道害怕了,早知道会引来这些人,她早就闭口不言了,哪里还会抱怨那么多啊。现在她再后悔也没用了。 凤歌左右扫视了一下,想看看方才在这里吃饭的和尚们还在不在,好让和尚出手拦一下这几个人。可她环视四周,仍是没有看到和尚灰色的身影,反而是正在用斋菜的香客见这边似乎是要起事端了,纷纷躲得远远的。 “司空小姐,爷几个看你似乎吃得不开心啊,不如现在就跟爷下山,爷带你去吃些好东西。”为首的一个男子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露出满口黄牙,一咧嘴便让众人都看清牙缝里的菜叶。 司空婉儿一看来人,差点都呕了出来,本来午膳一点都没吃,胃里感觉频频泛酸,现在看见这般恶心的人,更是不住地用帕子捂住嘴,手撑着桌子干呕着。 “休得无礼!你们既然知道我们是司空府的人,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们几个是你惹不起的。还不赶紧退下,这次的口出狂言,我就不计较了,若再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李玉燕这时拿出了一家主母的气势出来,威严的表情倒是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几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又见李玉燕旁边并没有侍卫,也知道这寺庙的规矩是不能带侍卫进来的。本来说起大将军王府,心里还有一两分畏惧,但是眼睛看见司空婉儿倾国倾城的美貌,心里自是止不住一番汹涌澎湃。也顾不上其他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们现在一心只想怎么得到司空婉儿。 “哟,司空府?我们好怕哦。”领头的人一说完,身后跟着的几个小混混立马大笑了起来,显然是不畏惧的。领头的人一扬手,笑声马上停止了,比专门受过训练的士兵还要整齐。只听这人又道:“反正这儿也没多少人,出了这个寺庙的门,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况且爷几个四海为家,那些废材官兵想要抓住我们,做梦吧!”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说完又猥琐地看着司空婉儿,让司空婉儿恨不得把那双眼珠给挖出来。 又问,“司空小姐,你倒是去还是不去啊?” 这哪里还由得司空婉儿选择,这群人已经如此的咄咄逼人,恐怕是不去也得去了。司空婉儿努力保持镇静,没有表露出半分害怕的神色,实则心里已经恐惧万分,恨不得自己此刻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什么第一美女的虚荣她是再也不想要了。司空婉儿并没有开口说话,仍是垂眸看着桌面上的斋菜,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般。 “姨娘,现在怎么办?”凤歌一脸害怕的神色,轻轻拉扯着李玉燕的袖子,声音带着几分发颤地问道。 “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才好。”李玉燕这时也慌了神了,脑子一片空白,平时的冷静机智在这时已经全然没有了,脑子里拼命想要冷静下来,可思绪却是越发的凌乱成一团,怎么解也解不开。 凤歌一看李玉燕的表情,知道李玉燕这会儿肯定是六神无主的了,想必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现在事发紧急,等李玉燕想出解决办法,司空婉儿的人可能都被抓走了。看来,即使是冒着被怀疑的危险,此时也要献计了。 “姨娘,快,你现在去外面叫寺里的和尚过来,我在这里护着婉儿妹妹。”凤歌虽然仍有比较好的脱身法子,但是她不想太惹人注目了,于是选了一个中庸的法子,看起来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这样应该不会引起李玉燕的怀疑吧?凤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话也已经说了,覆水难收,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婉儿……”李玉燕这时候脑子空空的,听到凤歌的办法自然是觉得不错,但是她仍然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毕竟在她眼里,凤歌同样是一名弱女子,如何能抵得住这些人的拳脚。 “姨娘,别犹豫了,他们的目标是婉儿,你现在就跑出去,我帮你拦着追你的人。再想就来不及了,到时候我们三个人都走不了。”凤歌眼看不怀好意的几人已经走到了桌前,凑过李玉燕的耳边最后说了一句。说罢,还用力握了握李玉燕的手,像是想要李玉燕相信她。 李玉燕眼神闪了一下,不再犹豫不决,凤歌说的没错,再犹豫她们三个人都走不了,那司空婉儿更是凶多吉少了。 司空婉儿看见李玉燕不停在跟凤歌小声嘀咕着什么,眼里划过一丝怒意,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娘亲还有心思跟别人说闲话。嘴唇一动,想要开口质问她娘,但是看见她娘的动作,刚要开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 第一百二十章.凤歌受伤 只见李玉燕突然站了起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不过几瞬的功夫,已经跑出了房门。 那群男人见李玉燕跑了出去,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李玉燕是逃跑了,肯定是通风报信去了,为首的男人挥挥手,几个小混混就拔腿想要追上去。正在这时,凤歌蓦地拿起一旁的长条凳,快速地拦在几个小混混身前,把长条凳举起用力一推,便把几个小混混全都退到在地。 待凤歌一转头,就见另外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已经把司空婉儿团团围住了,凤歌虽然不怎么喜欢司空婉儿的为人,但是司空婉儿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再则她答应李玉燕会保护好司空婉儿的,要是司空婉儿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跟李玉燕交代了。 快步走了过去,抄着长条凳就对着那几人挥了过去。“噼啪”一声,长条凳碎成了段段,而被凤歌打到的那几人也受了不少伤,只是还不至于到无力反击的地步。疼痛使那几个男人更加的气愤,使出了武功向凤歌攻来,下手毫不手软,招招朝着身体致命处打。 凤歌知道司空婉儿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这时她自然不能使出武功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把攻势接了下来,全身上下都被拳打脚踢,防得了这边防不了那边,这就是没有用武功的坏处。拳脚终究抵不过武功,凤歌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拳脚就跟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她环抱住自己的身子,尽量用手脚挡住这些拳打脚踢。几个男人都被凤歌激怒了,泄愤似的拼命用脚踹,仿佛忘了他们最初的目的了。 凤歌眯着眼睛隔着人群看了司空婉儿一眼,见司空婉儿露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凤歌就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她本来也只想着能脱身就好了,但是突然又想起一计,一切都是机缘啊,现在这几个找茬的男人,正好是她取得大将军王府信任最好的契机。此时她是为了救司空婉儿而受伤的,司空婉儿心里对她的怨恨想必会消失殆尽了。 承受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她突然想起了同样的一副画面,在如忆城里遇到了那个变态的红衣男子,似乎也是遭受了这样的罪。凤歌觉得自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她突然很想见慕容离轩,不知道他看到此刻的她,心里会不会感到心疼? 想到慕容离轩,心里忍不住又泛起阵阵酸涩,她现在救的,可是慕容离轩的未来王妃,是他的未来王妃啊。他应该会感谢她吧? “岂有此理!尔等竟然敢在佛门净地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还不快快住手。”一阵怒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空了大师带着十几名和尚走了进来,十几名和尚即刻把那几个在寺里闹事的人给围了起来。 这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其实也是胆小怕事的主,今天会有胆量朝凤歌等人动手,也完全是被司空婉儿的美色迷得七晕八素,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此时见空了大师带了一帮和尚走了进来,哪里还敢对凤歌动手啊,赶紧都停了下来,安静站在一旁,等候发落。心里也终于知道害怕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不敢相信他们几个竟然对大将军王府的女眷下手了。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双脚都止不住的发抖,这回他们是逃不掉了。 “婉儿,婉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这帮贼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李玉燕赶忙奔到司空婉儿身前,拉着司空婉儿仔细地看了起来,要不是有太多人在场,估计她都想把司空婉儿的头发给数一遍,看看有没有少几根头发丝呢。那紧张的神态,真是让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凤歌看着相拥而哭的母女俩,她身体还是疼得厉害,浑身上下动也动不了,一动感觉骨头都要碎掉了,只能躺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雕了佛像的房梁。 “娘,还是去看看凤歌姐姐吧,她刚刚被人打了,现在肯定疼得厉害。”司空婉儿抱着李玉燕哭了一会,终于想起了凤歌还在地上躺着,于是推开了她娘,往凤歌躺着的方向看去。 司空婉儿只说对了一半,凤歌现在确实是疼得厉害,但不止这么简单,凤歌现在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疼,心里只期望她不是旧病复发了。司空婉儿啃叫她凤歌姐姐,这说明她的计划确实是成功了,司空婉儿心里已经接纳她了。 司空婉儿虽然只是一个女流,但是在大将军王府里,她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司空诸跟李玉燕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什么事都听女儿的。只要司空婉儿能喜欢她相信她,那么想要司空诸和李玉燕完全信任她,也是短时间之内便可做到的。总算不负众望,凤歌心里轻叹一声,她就怕让慕容离轩和黯失望,办不好这件事情,她心里也不好受。今天挨了这么一顿打,虽然身体不好受,但心里着实是轻松了不少。 “歌儿,歌儿,你怎么样了?都是姨娘不好,刚刚应该是你出去找人才对啊,可怜的孩子,让你遭罪了。你娘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怪罪我的,我真是太不该了。”李玉燕经过司空婉儿的提醒,这才往地上看去,见凤歌一副半生不死的样子躺在地上,就知道凤歌伤得不轻。赶紧走了过去,说了几句自责的话。 “凤歌姐姐,你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司空婉儿见凤歌方才那般不顾生死地救她,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凤歌这般不计前嫌地保护她,她心头感觉热热的,温热的眼泪也在眼眶里徘徊,久久不落。 “我没事,姨娘,婉儿,你们都不要担心了。只要你们没事就好了,凤歌从小干活,皮厚,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凤歌露出了一丝虚弱的微笑,语气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显然她的身体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松。 ------------ 第一百二十一章.夜宿云池寺 “还说没事,你都这样了,快让姨娘看看,都伤到哪里了?”李玉燕见凤歌这时候还不忘安慰她们,心里阵阵发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双手还在凤歌身上不停地摸索,想要看看凤歌究竟伤在哪里了。 “姨娘,这么多人看着呢。”凤歌拉住了李玉燕的手,要是再不阻止李玉燕,李玉燕恐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她的衣袖检查伤口了。 “哦,是姨娘糊涂了。”李玉燕听完凤歌的话,便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当她的眼睛掠过那几个对凤歌动手的人时,眼里闪过一丝狠意,而后看着空了大师说道:“大师,我们几个在这云池寺里出了这等事,这就是你们寺里的制度有问题了。这吃斋菜的斋堂里竟然也有市井流氓出现,这都是你们的考虑不周,没有照顾好前来上香的香客。 李玉燕说完,顿了一顿,脸上渐渐升起了几丝明显的怒意,接着说道:“至于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一定要交给官府,待我们回府之后,再让刑部好好审问。这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撂过去了,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别人还真以为我们堂堂大将军王府是好欺负的。” “南无阿尼陀佛,司空夫人,我看眼下还是先给这位姑娘看看伤势为好,至于这几人,贫僧一定通知官府过来把人带走。”空了大师见凤歌的伤势看起来也挺严重的,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作罢。尘世之事他向来不爱多管,只是在这寺里边出现这种事倒是第一次。这种事倒是第一次。 “歌儿,你现在能站起来吗?”李玉燕听到了空了大师的承诺,也就放下心来,她就怕这几个人逃了,让她难泄心头之愤。说罢,蹲下身子托起凤歌的上半身,满是担忧地问着。 “姨娘,我浑身没劲,你扶着我,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凤歌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搂住了李玉燕的脖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姨娘背你吧,看你这孩子都弄成什么样子了,真是让姨娘心疼啊。姨娘宁愿痛的人是自己,宁愿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啊。”李玉燕话里是七分真三分假,凤歌如此舍身护司空婉儿,她心里自是有些感动,对凤歌的信任也增加了不少。但若说她宁愿此刻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这个就有些牵强了,人都是自私的。当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反条件性保护的也是自己。 李玉燕试着想把凤歌背起来,可是凤歌比她要高出半个头,再加上李玉燕年纪大了,哪里还背得动凤歌啊。试了几次都没法背起来,李玉燕开始着急起来,也跟拼命的用力想要把凤歌背起来。 “姨娘,你让我自己走吧。当心闪着你的腰了。”凤歌扶着李玉燕的胳膊,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脚下仍是虚浮没力。 司空婉儿见状,也走过来帮忙,扶住了凤歌的身子,让凤歌不至于摔倒在地。 “空了大师,不知后厢房可还有空房间?你看我侄女弄成这副模样,现在身子虚得很,哪里能走得下山啊。只能在此处住上一晚再说了,有劳各位师父了。”李玉燕一边用力地撑着凤歌的身体,一边朝空了大师说道。 “后厢房还有很多空房,各位施主就安心住一晚吧。对于今日发生的事,贫僧深感抱歉,今晚一定彻夜念经,为这位受伤的女施主祈福。愿她此生都能平安康顺。”空了大师双手合十,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 “谢谢大师了。”李玉燕一听空了大师要为凤歌念经祈福,心里自是高兴不已,这空了大师可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很多达官贵人想要他念经祈福,均被拒绝了。这会儿空了大师主动提出要为凤歌念经祈福,这是凤歌天大的福分。 空了大师身边站着的和尚走在前边带路,带凤歌三人去后厢房休息。 凤歌用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倒是双脚仍是无力,走路走得极慢。待走到后厢房,已经是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位和尚把三人带进了一间干净的厢房,留下一瓶上好的金疮药便走了。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小心翼翼扶着凤歌坐在椅子上。李玉燕眼睛扫了扫这间厢房,见房里确实是只有她们三人在房内,这才吩咐婉儿去把房门和窗户关好。 待房门和窗户都关好,李玉燕这才伸手解开了凤歌的衣衫。凤歌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便任由李玉燕把她的衣衫都褪下,浑身的伤都要马上上药,不然好一段时间都好不了。 司空婉儿关好了门窗,也走了过来,见她娘已经把凤歌的衣衫都褪了下来,便也凑近头去看。这一看,司空婉儿和李玉燕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凤歌全身都是青紫的瘀伤,没有一处肌肤的没有伤痕的。看着真是教人心惊肉跳。 李玉燕拔开了金疮药的瓶塞,倒出了一些药粉到手上,轻轻地给凤歌的伤口上药。 “嘶……”凤歌平时是再痛也不喊出来的,可是她此时已经痛得不行了,每上一次药,就像是在往伤口上撒盐,痛得厉害。 “歌儿,都是姨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才入府没几天,身体就搞成这样,这下子你娘在天之灵真的不能安息了。”李玉燕看着凤歌浑身上下的青紫,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凤歌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司空婉儿有些别扭地说道,但是表情却是写满了真诚。 “姨娘,我娘不会怪你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你再这般自责,我就没办法好好养伤了。”凤歌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忍着疼痛说道。 凤歌侧过头,见司空婉儿也在为她落泪,也开口宽慰司空婉儿:“婉儿,不要再哭了,我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过几日就会好的,最重要的是你没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慕容离轩夜访 “凤歌姐姐……之前是我误会你了,还在娘亲的面前说你的坏话,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而你今天还舍身相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司空婉儿用力握着凤歌的手,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凤歌的手背上,话说到最后几乎哽咽不成声,眼里满是歉疚。 “婉儿,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哭,更不是为了要你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看见你遇到危险,我一下子就慌了,本能得就想要护住你。好在你没受到任何伤害。”凤歌抬手给司空婉儿抹了抹眼泪,心里不由感叹,这司空婉儿还真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救了她一次,就死心塌地的相信她了。 “好了,婉儿不要在这里打扰你凤歌姐姐了,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遭了这么一次罪,想必是元气大伤了。等休息好了,歌儿能走动了,我们再回府去。”在凤歌和司空婉儿说话的当儿里,李玉燕已经把凤歌身上的伤口都上好药了。李玉燕把金疮药搁置一旁的桌案上,伸手扶起凤歌,见司空婉儿还在拉着凤歌的手,便开口让司空婉儿退开。 “歌儿啊,姨娘回府之后一定要给你好好补一补,瞧你这小脸蛋,现在苍白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呀,赶紧休息一会儿,我跟婉儿就在隔壁间休息,有什么事情大声唤一声就好了。”李玉燕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凤歌往床榻挪去,嘴里一边叨叨絮絮地说着。看起来,李玉燕此次倒是挺关心凤歌的。 “不敢再劳烦姨娘了,姨娘和婉儿今日也收到了惊吓,也该好好休息一会才对。我没事的,姨娘,婉儿,你们就放心去隔壁厢房休息吧。”李玉燕扶着凤歌在床榻上躺好,掖了掖被头,凤歌半眯着眼,浑身上下仍是剧烈地疼痛着,可是心里却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意流过。好久没有过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了,自从养母去世之后,只有慕容离轩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李玉燕这一番温情的举动,凤歌虽然是享受的,但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带着几分怀疑,她总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司空婉儿是养在深闺,虽然知道人心险恶,毕竟经历有限,能够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比如,人心。 李玉燕掌控大将军王府已经很多年了,大将军王府里哪个姬妾看到李玉燕不时恭敬有加的,若是没有一些厉害的手腕,那些个姬妾岂会这么轻易臣服。凤歌这样想着,眼皮子重重地拉拢了下来,连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她也是丝毫不晓得。 寺庙里因为中午发生的事情而变得异常安静,那帮无耻之徒也已经被官兵押解回刑部了,四周看起来静静的,仿佛是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香客们草草用完斋菜,就准备下山去了,每个人都是惊魂未定地。大家来到云池寺无非是求个平安吉祥,谁料想得到,在这佛门净地竟也是丝毫不平静。 即使四周再怎么沉静,时间仍是不会静止,太阳悄无声息退出了天际,黑夜毫不留情地降临。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因着中午受到了惊吓,下午躺在床榻上整整几个时辰竟也没有半分睡意,总感觉突然会有人闯进来一般,心里惶惶然,一下午都是紧张兮兮的。晚上也只去凤歌房里,跟凤歌一起吃了顿斋菜。这会儿司空婉儿倒是安静了,不像白天那般嫌东嫌西了。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吃完斋菜就回房了,一下午的精神折磨,她们也不好受。凤歌一下午倒是休息得不错,睡得死死的,要不是李玉燕母女俩进来唤她起床用晚膳,她恐怕还能一直睡到天亮呢。不过现在醒了,精神还不错,浑身的疼痛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凤歌看着大开的房门,皎洁的夜色铺了一地,门外的小树丛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似乎是想为这宁静的夜增加几分热闹。不远处传来和尚敲木鱼的声音,这是他们在做夜课。她轻轻走到门边,双手扶在门框上,站在门外静静望着地上暗黑的树影。思绪随着树影的摇摆而飘远。 她开始想,慕容离轩若是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想必一定会大怒。她是不想让慕容离轩知道这事,但是今天中午闹得这么轰动,又岂是瞒得住的。说不准,现在京城里早就已经传开了。 李玉燕和司空诸心里怎么去想她,这一刻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所谓的尽人事知天命就是如此吧。就算司空诸是罪大恶极的,但是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却是无辜的,李玉燕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她站在夫妻的角度,她也只能听从她夫君的意思,一心辅佐她的夫君。而司空婉儿,想必知道的也不多,司空诸这么小心翼翼,对司空婉儿,他一定不会多说。 一旦她行动成功,李玉燕和司空婉儿都会受到牵连;一旦司空诸的罪名确立,西越皇不会放过她们的。李玉燕是她养母莫妃云的亲人,她这么去伤害李玉燕,不知道母亲知道了,会不会如梦中来怪她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凤歌此刻的心,可能是受了温柔月色的感染,也变得敏感柔软起来。虽然会伤害到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她确仍是不得不做。她要帮慕容离轩清理掉西越的大毒瘤,好让慕容离轩登基后一切可以平顺些。 敲木鱼的声音慢慢沉寂了下来,凤歌也从自己游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轻轻阖上了房门,转身走向床边,刚躺下来准备休息,侧头却见对面的墙上,还有一个窗户是敞开的。无奈撑起身子,双脚套进绣鞋里,拖着鞋子就走到窗边。双手扶着窗框,轻轻地把窗户阖上,她怕动作太大吵醒了隔壁厢房正在熟睡的母女俩。 “你今日之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凤歌的脸朝着紧闭的窗户,关好窗户还来不及转身,就听见一阵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凤歌身子一颤,是慕容离轩! ------------ 第一百二十三章.回府 “我这么做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凤歌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慕容离轩,室内昏暗的烛火照在慕容离轩的脸上,她很清晰地看到慕容离轩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心疼。 “不值得,她们不值得你这么做,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这么做。”慕容离轩抬手轻轻抚上凤歌的脸颊,眼里承载着汹涌的情意,就是这一种眼神,让凤歌那高高筑起的心墙,一次一次被他击败。 “但是你值得。”凤歌对上慕容离轩的眼神,半响后垂眸柔声说道。 “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会让人把你绑回轩王府的。听到没有,嗯?不要再这么不珍重自己了,你这般胡来,是在存心让我操心。”慕容离轩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语气不失严厉地说道。 慕容离轩坐在凤歌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室内唯一一盏烛火就是在椅子旁边的桌案上,昏黄的烛火照在慕容离轩的身上。凤歌这才看清原来慕容离轩还穿着上朝的朝服,白天想必是留在宫里跟西越皇讨论政事讨论了一整天,一回府听到她出事,他就匆忙赶过来了,连衣服也顾不上换。 想到隔壁厢房还睡着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凤歌说话也不敢大声,于是走到慕容离轩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启唇说道:“怎么穿着朝服就过来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再说,隔壁厢房睡着李玉燕母女,要是现在醒过来听见我房里还有男子的说话声,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隔壁的母女俩,不到天亮是不会醒过来了。”慕容离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对她们做什么了?”凤歌蹙眉问道。 “你很担心她们?凤歌,你不要忘了她们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亲人。”看来慕容离轩是真的动怒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地唤凤歌了。字句都化成了利剑,一下刺穿凤歌的心脏,她感觉到一阵窒息的疼痛。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跟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们俩是她养母莫妃云的亲人,如果她连养母最后仅存的两个亲人都伤害了,养母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怪罪她吧。只是眼前这一切,似乎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 “轩王爷放心,凤歌会记住的,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坏了您的大业。”凤歌也非常讽刺性的唤慕容离轩为轩王爷,显然她现在也已经动怒了。 慕容离轩凝视凤歌半响,明显感觉到了凤歌的怒意,知道这时候也不宜再多说些什么了。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想着府里边堆积的事物,便起身说了声:“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你这就走了吗?你也要多留心些才好,这寺庙里的好些和尚武功都不凡,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踪迹,那想要瞒过李玉燕,就怕是不容易了。”凤歌见慕容离轩站了起身,知道他又要走了,心里也有些后悔,方才不该生气的。慕容离轩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只是说破了她一直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而已,她生气却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慕容离轩才来了一会儿,现在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我会留心的。”慕容离轩深深看了凤歌一眼,而后往门外走去,冷冷的眸子藏着几分不明显的不舍。 才走了没几步,慕容离轩脚步一顿,在凤歌仍在疑惑之时,闪身到了凤歌身旁,双臂展开把凤歌紧紧搂在怀里。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慕容离轩在凤歌的头顶呢喃道,还用下巴蹭了蹭凤歌光滑如瀑的青丝。 “以后都不会了。”凤歌抬手环抱住慕容离轩的精瘦刚劲的腰,轻轻靠在他的胸口,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跟他在这一刻心是在一起的。 “我真的得走了,你自己要小心,李玉燕和司空诸都不是简单的人,司空婉儿只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你这次救了她,她以后多半不会再跟你过意不去了。特别要小心的就是司空诸夫妇。”慕容离轩恋恋不舍松开了凤歌的纤腰。 “嗯,司空婉儿那里我已经搞定了,下一个应该是李玉燕了,就算没办法取得百分百的信任,至少也要让他们不再怀疑我的理由才行。”凤歌轻声说道。 慕容离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凤歌在远处静静站了半响,而后吹熄了蜡烛上床躺着,睁大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床幔。 慕容离轩对她的一片情深,她心里非常感动,但是一想到他以后会三妻四妾七十二嫔妃,她就觉得很难受,像是快要窒息了一般,透不过气来。慕容离轩爱她,却更爱锦绣的万里河山,更爱他的宏图伟业。 隔壁厢房的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也让凤歌感到头疼,只希望她到时能够想到办法保全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凤歌半睡半醒就到了天亮,休息了晚上,虽然没有睡好,精神却还是很不错。跟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一起用了早膳,司空婉儿倒是想马上打道回府,但是李玉燕却坚持要做了早课再回府。空了大师一早就已经在禅室等候,凤歌陪着司空婉儿做在禅室外头,并没有进去跟李玉燕一起听早课。 佛门,无时无刻都在讲着大慈大悲,但是出入寺庙信佛主菩萨的人,又有多少人是可能做到大慈大悲的。在凤歌眼里,她们个个都有一张狰狞的面孔,来到寺庙的目的只是因为自身背的血债太多,怕被鬼魂报复罢了。 于是等到她们回到大将军王府,已经是午时已近了,司空诸得到消息说她们快到了,便也说要等她们一块用午膳。三人回府后就各自回了房去盥洗去了,回房后就有人传话说半个时辰之后到前厅一起用膳。 ------------ 第一百二十四章.入得禁地 时光一晃而逝,转眼满树的绿叶已经渐渐泛黄,落了一地的秋,悲凉的气息卷扫整个西越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西越国表面还是维持这风平浪静,但是内里的波澜却已经是渐成雏形。慕容离轩已经把司空诸的大部分势力收拢于掌中,现在的司空诸无非就是一个空壳子,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司空诸完全击败。 是的,现在时机成熟了,凤歌该行动了,这两个月她也没有半点松懈,每日里还是早早地去给李玉燕请安。每日鞍前马后地伺候李玉燕,正巧这个月李玉燕身体不大好,司空婉儿又不会照顾人,谢嬷嬷一个人照顾李玉燕还真有些忙不过来,别的丫头服侍李玉燕又服侍得不好,于是凤歌便经常来李玉燕屋子里帮忙。 有句话说得还真不错,都说生病的人心理是最脆弱的,李玉燕这一段时间对凤歌的印象大为改观,现在待凤歌好得不得了,可以说是比亲生女儿还要好。为了这个,司空婉儿可没少吃凤歌的醋,但好在她快要嫁出去了,对这些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凤歌早几日便接到了慕容离轩的消息,慕容离轩是让她赶紧找个合适的时机动手,但是等了这么几日,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时机出现。此刻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歌儿,想什么呢?你手里端着的药汁已经快要凉透了,怎么还不给夫人服下?”司空诸刚下早朝,穿着朝服就走了进来,见凤歌愣愣地站在床边,便疑惑地开口问道。 “大人,凤歌失仪了,方才正想着院子里落满地的枯叶,今天的秋天来得真快。”司空诸的声音把凤歌吓了一跳,拿着药碗的手也不着痕迹地颤了颤,而后一脸怀念和忧伤地说道。 “是啊。”司空诸应了一声,走到床边看着半睡半醒的李玉燕,担忧地问道:“夫人,今日感觉如何?好些没有?”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不忍心打扰了李玉燕的沉睡一般。 “老爷,你回来了。咳咳……我还不就是老样子,看来这次是好不了了。”李玉燕疲惫地半阖眼睑,望着司空诸的脸,只觉得离她越来越远。 “夫人这是什么话!你可要赶紧好起来,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云池山看枫叶,这么多年来,每年秋天都说带你去,可是每回都不能如愿。你要赶紧好起来,秋天来了,这是你最喜欢的季节。”司空诸见李玉燕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生起一阵悲凉之感。 原来李玉燕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这倒有些出乎凤歌的预料,她以为李玉燕会更喜欢春天多一些。秋天太悲了,喜欢秋天的人,也就是享受悲伤的人。看司空诸此刻的表情,倒像是真的很关心李玉燕,毕竟眼睛里的心疼和悲戚是骗不了人的。 既是两情相悦,又哪来的那么多小妾,原因可想而知。司空诸的势力能扩张到今日这般田地,想必跟政治联姻是脱不了关系的,司空诸虽是一介武夫,而且已入中年,但仍是温润儒雅,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有一类男人是越老越有味,或许司空诸就是那种男人,京城里暗暗钦慕司空诸的大家小姐可不少,所以府里的侍妾也越来越多了。 在司空诸的观念里,男人三妻四妾本是理所当然的。对李玉燕的一片情意,当然也越发的淡薄了,但是此刻见到李玉燕连日病重,往日的旖旎情深又被从新唤醒。司空诸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再去其他女人的院子了,一心守在李玉燕身边。 “姨娘,药快凉了,你还是赶紧先服药吧。”凤歌见李玉燕看起来实在是疲惫,也不忍心她再多说话了,便端着药碗插了一句进去。 “咳咳……好。”李玉燕又剧烈咳了一会,说出一个字都是万分艰难。 “歌儿,把药给我吧,你去找婉儿房里找一下婉儿,然后让她带你去书房,那里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打扫过了,院子里的落叶都堆到脚踝厚了。”司空诸扶起了李玉燕,而后才从凤歌手中接过药碗,轻声说道。 “是,大人。”凤歌心跳急速加剧,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她终于可以踏入书房了,这次只有她跟司空婉儿进去书房,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然短时间之内都不会有机会在进去了。 凤歌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司空婉儿迎面走来,她料想司空婉儿是过来找她一块去书房的,于是凤歌也走上前去。 “婉儿,是过来看姨娘吗?”凤歌明显是有些明知故问了,她是不想让人觉得她目的性太强,书房是禁地,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她不想主动提起。 “我迟些再进去看娘亲了,现在过来是想带你去书房,我爹让我们把书房好好打扫一下。自从娘亲病了之后,书房就再也没有打扫过了,所以现在只好拉上你一起去了。你不介意吧?”司空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能帮上忙,我当然是非常乐意的。走吧,别耽搁了,不然到天黑都打扫不完呢。”凤歌看了看正照着头顶的太阳,已经正午了,还真是时间无多了。 “好,走吧。”司空婉儿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凤歌紧跟着她身后。 这两个月来凤歌不是没有打探过有关禁地的事情,只是每次都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完全不能把那些消息碎片拼接起来。谢嬷嬷那边她也好几次不着痕迹地探问了,但是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府里的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连话也不敢多说几句。 凤歌一边走,一边想着待会要怎么才能找到她要的东西。若是无法只开司空婉儿,又该如何?她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司空诸是完全信任她的,他够胆让她进书房,想必也是早早做好了一些准备。司空婉儿那里,他一定是有特别交代过的,司空婉儿想必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 第一百二十五章..惊言 “到了,就是这儿了。”走在前头的司空婉儿停在了一个清幽的小院前,顿住了脚步对凤歌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凤歌佯装疑惑地问道。眼睛也配合地四处打量着,院门是紧闭着的,两扇大大门各贴着关公和项羽,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森严气息。 “这是一个你不能常来的地方,一定要记住,没有爹的授意,谁也不能随便出入此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司空婉儿说到最后朝凤歌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冷笑。 凤歌脖子瑟缩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司空婉儿,看起来像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了。 “好啦,看你吓得,我们赶紧进去吧。”司空婉儿伸手把沉重的木质大门推开,一脚已经踏进了门槛,回头见凤歌还愣在原地,便笑着开口道。 “呵呵……”凤歌尴尬地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跟在司空婉儿身后走了进去。院子果然是十分荒凉,由于没有专门的园丁管理花圃,花圃里的花已经全部枯萎了。满院子长满了杂草,杂草上面还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看来她们今天是任重而道远了,不到天黑是没办法坐下来歇息了。 “该从哪里动手呢?怎么才半个月没有过来打扫,这院子就荒废成这个模样了。”司空婉儿一边头疼地打量着四周,嘴里一边嘟哝着。 “不如先从里面打扫起吧。”凤歌在一旁轻声说道。心里边盘算着,那些重要的东西,司空诸肯定是收在了屋里。她一踏进这个院子,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像是快要蹦出来一般。 “不行,里面很容易就打扫完了,我们必须要先把外面打扫干净先,要是今天不能打扫完这个院子,爹一定会生气的。”司空婉儿摇头否决道。 “那么,我们是分开来打扫,还是一起打扫呢?”凤歌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说出疑惑让司空婉儿却选择,她希望司空婉儿选择分开,又不希望司空婉儿选择分开。希望分开是为了能够更自由的找寻她要的东西;不希望分开,是因为一旦分开,屋里肯定是轮不到她去打扫了,这样她反而失去了进入书房的机会。 “这个……”司空婉儿蹙眉,半响才说道:“我们还是在一起吧,两个人在一起也好说说话,一个人打扫实在是太累人了。埋头苦干,我不喜欢。” 果然不出凤歌所料,司空婉儿会选择在一起,因为司空婉儿要监视凤歌,所以不会轻易分开的。 “好了,那我们赶紧开始吧,在耽搁下去,今天恐怕是打扫不完了。”凤歌再一次提醒道。 司空婉儿应了一声,而后走到院子一角的小房间里,拿了几把扫帚递给凤歌。司空婉儿站在小房间,看着一把锄头怔怔出神。凤歌见司空婉儿大半天不走出来,便伸头进去看,一看才知道司空婉儿正在看着锄头发呆,她估计司空婉儿是在想怎么处理院子里的杂草。 “婉儿,把那把锄头拿出来吧,一会儿除草的时候用得着。”凤歌开口打断了司空婉儿的思绪。现在已是午时已过,再耽搁下去,真的没时间可以去找东西了。 “哦,好。”司空婉儿拿着锄头走了出来,顺手就把房门给带上了,眼睛还是盯着锄头不放,试探性地问:“凤歌,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锄头,你不会不知道吧?乡间的农民都是用这个东西才种地除草的,在民间,这可是一个宝贝啊,没有它,连饭都吃不上。”凤歌简单解释着。其实锄头她也从未用过,不过是看人用过而已,但是她无论学什么都很快,所以她相信一把锄头是难不倒她的。 “啊?这玩意这么神奇,没有它大家还吃不上饭了。那凤歌姐姐会用这个除草?”司空婉儿感叹了几句,紧接着问道。 “会,但是已经许久不曾用过了,恐怕是有些生疏了。”凤歌圆滑地回道。 司空婉儿和凤歌此刻又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四周的凌乱,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这样又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俩才决定,由凤歌来除草,而司空婉儿就负责扫满院子的落叶。 凤歌抓着锄头就大干了起来,虽然没有做过这一类活,但是做起来却仍是像模像样的。司空婉儿也毫不示弱,把手中的扫帚飞舞地飞快,落叶随着她的动作荡了起来。凤歌余光扫到司空婉儿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婉儿,这地不是这么扫的,你这样的扫法,恐怕是到明天天亮也扫不完整个院子呢。” “我……我没有扫过,以前这些事都是娘一个人干的,娘从来不让我插手。现在娘病了,爹看这院子荒凉得厉害,这才让我过来打扫的,后来又怕我一个人没办法弄好这里,就把你也叫来了。”司空婉儿说到此处有些不要意思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凤歌,显然是因为自己连地都不会扫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凤歌没有开口笑话司空婉儿,而是走过去手把手的教司空婉儿。 “扫的时候不要用太大的力气了,当然也不能不用力,不用力就没办法扫掉了。另一只手不能翘起来,不然落叶会飞得到处都是,那你扫了也算白扫了。”凤歌拿着扫帚,便示范边解释。 “凤歌姐姐真厉害,什么都会做,温柔体贴又会照顾人,谁娶了你,倒是真真有福气呢。”司空婉儿接过凤歌手中的扫帚,由衷地赞叹一句。 “我是没什么人敢娶的了,今年也老大不小了,长得又是平凡无奇,不敢奢望有什么好人家肯要我了。只希望找个好人就嫁了,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就行了。”凤歌随口哀叹了几句。 “凤歌姐姐,不如等我嫁入轩王府之后,你也进府里来吧。也正好给我做个伴,娘亲要是想我们了,一到轩王府,就两个都见得着了。你说好不好?”司空婉儿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只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深意,却让人不得不深思一番。 ------------ 第一百二十六章.设法进里屋 “婉儿说笑了,轩王爷这么好一个男子,凤歌哪里配得上,我们还是赶紧打扫完吧,你看,又过了半个时辰了.”凤歌笑了笑,心里觉得非常讽刺,司空婉儿今日开口说这话,她可不认为司空婉儿是真心要把她带进轩王府的。司空婉儿无非就是试探一下她,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司空婉儿,她是躺在慕容离轩的床上,司空婉儿现在表面不在意,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 “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姐姐人长得好,又温柔能干,要是能进得轩王府,那我可省了不少心呢。”司空婉儿仍是没有放开这个话题,紧追着说道。 “婉儿,我……我心里有人了。”凤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暗用内力把脸蛋憋得绯红,看上去倒还真像是害羞的样子。 “有心上人了?是谁?他是做什么的?何方人氏?”司空婉儿一听凤歌既然有心上人了,心里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凤歌的心上人说不准就是慕容离轩,喜的是这个人也有可能不是慕容离轩。司空婉儿心里摸不定,于是延着脸问道。 “他家里是做生意的,他是东临人氏。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婉儿你真坏,还套我的话。”凤歌非常自然而然地回答道,说到最后不好意思地嗔怪一声。 “哈哈……被我知道了,凤歌姐姐,你为什么不跟你的心上人成亲?你今年也不小了,该好好考虑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司空婉儿听到凤歌说的心上人并不是慕容离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又疑惑凤歌为什么不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 “这个…….那个……”凤歌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接下去,她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就算是有,那个人就是慕容离轩。她现在不能跟慕容离轩成亲,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凤歌姐姐,好姐姐,你就快点说吧,可急死我了。是不是那个男的不长眼,没有瞧上你?”司空婉儿径自猜测道。 “不是,不是的。”凤歌连涨得通红,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地说了出来:“是他家里嫌弃我没有门第太低,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怎么能这样呢,凤歌姐姐人这么好,他们不同意这门亲事真是他们最大的损失了。”司空婉儿双目瞪圆,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已经娶妻了,我也不再去想了,终究是无果的情。”凤歌低头拿着锄头一下没一下地锄着地上的草,不一会就清理干净了一大片,心跳依然很快,她嘴上跟司空婉儿说着话,脑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支开司空婉儿,怎么进书房里面去找那个东西。 司空婉儿见凤歌埋头做事,也知道凤歌是不想多提了,既然也不是什么开心事,不好再细细追问下去了。女人骨子里天生的八卦细胞却让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凤歌说的事,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可以完全肯定凤歌不喜欢慕容离轩了。边想边动手扫着小道上的落叶,比起凤歌的任务,她的任务明显是轻松不少。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凤歌已经把满院子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司空婉儿也已经把几条小道打扫干净了。整个院子看起来干干净净,一目了然,再没有了之前的荒凉。凤歌左看看右看看,皱起眉头,嘴里小声嘀咕着:“奇怪,奇怪。” “凤歌姐姐,你在嘀咕什么呢?什么奇怪奇怪的?这院子有什么奇怪的吗?”在司空婉儿眼里,恐怕凤歌才是奇怪奇怪,不明白凤歌怎么突然嘀咕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院子如此冷清,没有婢女,也没有侍卫?”凤歌满脸不解地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是禁地,你没有听人说过吗?这里除了我跟我爹娘,没有人可以出入这里,至于婢女,自然也是不需要的。侍卫是在院子门外守着的,也不允许进这个院子来。所以冷清是当然的了,不然哪里轮得到我来打扫院子啊。想我堂堂一个大将军王府的大小姐,现在竟然在这里扫地,传出去我的声名可就不好听了。”司空婉儿看起来此刻的心情还不错,话也说的格外多。 “哦,知道了,我以后没有大人的吩咐,绝对不会再到此处来。”凤歌郑重地点头承诺着,她这是要让司空婉儿更加信任她,这样接下来的事可能会好办些。她又朝着书房看了看,懦懦问了一句:“婉儿,我们是不是还要打扫屋子里边?” “是也不是,屋子里边要打扫的地方不多,所以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就在门外候着,好好歇会,看你方才这么大力地干活,现在肯定是累坏了。”司空婉儿笑了笑,想起她爹的话,说是最好不要让凤歌进入屋子里边。 “只是现在已近黄昏,你一个人在天黑之前能打扫完屋里?那你不如一个人留在这里慢慢打扫吧,我方才锄草,累倒不是很累,只是被太阳晒了一个下午,现在是又渴又饿。我先回去找些吃食,然后给你带些过来,你说这样可好?”凤歌知道对付司空婉儿已经要用婉转的方式,直接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方才已经从司空婉儿口中套出话了,侍卫只在院子外面守护,这一点对于凤歌非常重要。既然这书房里面没有侍卫,那她倒是放心多了,一会儿只要搞定司空婉儿就行了。 司空婉儿蹙眉,半响没有应声,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让凤歌一起进去打扫。她方才一番话只是胡说,目的只是为了不让凤歌进书房而已,现在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最重要的是,被凤歌这么一说,她也感觉又累又饿了,浑身提不起半点劲来,更不要说干活了。 “凤歌姐姐,要不然这样吧,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打扫,我这才想起爹说过里面好些地方已经积尘了,我一个人恐怕打扫不过来。你就再帮帮我嘛。”司空婉儿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会推脱你的请求。”凤歌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还是凤歌姐姐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司空婉儿嘴角两边绽放了一朵小花,配上她精致的脸庞,不愧是倾国倾城的第一美女。 ------------ 第一百二十七章.又见密道 (.) “婉儿你告诉我哪儿有水打扫屋里的灰尘没有水和布可不行”凤歌余光扫了一下房门她最好现在借机先找好退路拿到东西后就把司空婉儿放倒。【八戒中文网高品质更新.】逃跑的时间无多要是不幸被司空诸的人发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脱身了。 “哦从这边绕道屋子后边就有一口井至于水盆跟抹布那儿也是有的。跟我来吧。”司空婉儿带着凤歌沿着屋子旁边的小路往后院走去。 凤歌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高高的围墙她要想越过去当然也不成问题就怕刚越过围墙就碰上侍卫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这大将军王府她待了两个多月了她很清楚府里的守卫情况如果惊动了府里的侍卫那么她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片刻后司空婉儿和凤歌端着水盆拿着抹布走进了房凤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房并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还是显得空荡荡的屋子的角落里只放着架和桌屋子央摆着两排红木椅子主位上摆着一张雕刻着九龙盘旋的紫檀木椅。 “婉儿这椅子……”凤歌半张着嘴满眼不可思议地说道。但是一开口说到最后还是咽住了没有把整句话说完。她看到这张椅子确实有些震惊她以为司空诸就算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坐雕了龙的椅子啊。可不想司空诸房里竟然放着这么一张椅子如果被西越皇的人发现了那可不得了。//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 “这椅子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吗?”司空婉儿虽然对她爹的行为一知半解但她不可能她爹的心思都不知道见凤歌开口起这张椅子她心里咯噔一下她都忘记了这房里有这么一张椅子在难怪她爹不让她带凤歌进房。可是现在不进也进来了凤歌看也看到了现在只能看看凤歌怎么说了。 “花纹雕得真好看我娘之前也想做一张这样的椅子来但是东临的工匠手艺都不好雕得也不好看。”凤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她突然觉得将来要是没有谋生的手段去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编故事的能力有见增长说起谎来根就不用打腹稿了。 “东临的百姓家里也可以放置雕刻龙纹的椅子?”司空婉儿狐疑地看了凤歌一眼心里有些不相信但是从凤歌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来。 “是啊在我们东临啊龙是代表祥瑞平安当然是人人可以用龙纹还有很多人衣服上也绣龙纹呢。”凤歌知道司空婉儿恐怕不会相信但是仍是坚的把此事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在西越国出了当朝天子可以用龙纹其他人随便用龙纹都是要被诛九族的。这张椅子是皇上赏赐的。”司空婉儿对于凤歌的话仍是半信半疑不过她也不想深究了也怕凤歌再深究就随口编了句话说明这张椅子的来历。 “原来如此。”凤歌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其实也是不相信司空婉儿说的话。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龙椅怎么可以随便送一张龙椅给朝重臣这绝对不像是西越皇会做的事情。 司空婉儿把水盆放下地上就开始打扫起来凤歌则拿着扫帚在另一边打扫。低头扫着地上的灰层眼睛却不住地瞟向架跟桌她认为这两个地方最有可能藏东西。而这么重要的东西司空诸肯定不会随便藏在一个地方想必这屋子里还有机。 对于机凤歌知道的并不多她学所有东西几乎都是自学机这一门她只浅浅读了几相的觉得机阵法太过于枯燥再想到自己也不一定用得上这些现在已经好几年没看过这一类的籍了很多都忘记了。真是到用时方恨少这会儿她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多看几于机阵法一类的。不然现在找起机来也不会这么费劲了。 再说司空婉儿凤歌为什么不在一进房的时候就把司空婉儿放倒她是怕太早放倒司空婉儿万一有人发现屋子里情况不对前去禀报司空诸那可得不偿失了。所以她宁愿慢慢找等找到了机再把司空婉儿放倒最后拿了东西就走人再也不用待在这大将军王府了。这两个多月她可受够了虚与委蛇的日子了。 “凤歌姐姐我怎么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我是不是生病了?”在凤歌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司空婉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倒像是真的身体不适。 “怎么了?我瞧瞧。”凤歌把扫帚搁在一旁走到司空婉儿身前抬手探了探司空婉儿的额头还真是有些烫。她又看了看司空婉儿的眼睛和舌头而后才把司空婉儿按在椅子上说道:“你没事许是方才晒太阳晒久了受了些暑气你好好坐着剩下的事我来做吧。” “那好吧我实在是头晕得很只能劳烦凤歌姐姐了真是太对不住了。”司空婉儿手肘撑着额头眼睛半眯着眼前的世界还是在不停地旋转。 “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给跟我客气了。你好好休息会我还是赶紧打扫去。”凤歌抬手轻轻拍了下司空婉儿的肩膀这才转身又走到桌旁。在背对着司空婉儿后凤歌脸上绽开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慕容离轩给的药粉挺有效的估计一会儿司空婉儿就会昏睡过去了。 没错她之所以对司空婉儿出手是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东**在哪里了。凤歌把笔架上隔着的第一狼毫笔和最后一兔毛笔给取了下来而后又把架从上往下数第二层的花瓶给转了一个方向。最后在桌前的椅背上轻轻一拍架从间向两旁分开一条黝黑的密道出现在凤歌眼前。这个机不属于原的而是游牧民族的凤歌也是在一上看过具体是哪一上记的她倒真的想不起来了。 又是密道这一回是进还是不进?凤歌蹙眉要是里边的构造很复杂她一时半会摸不着路线那么即使拿到了东西出了密道面对的想必是司空诸的围攻了。 凤舞离歌127_更新完毕! ------------ 第一百二十八章.入密道,取谋反证据 凤歌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明显已经越来越低了,没有时间想怎么多了,还是进去再说吧,今天这个机会她要是错过了,恐怕又要等上数月才能有机会再入这个书房.找到东西再说,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打定主意便抬脚走了进去,一走进去眼睛不适应黑暗,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往里头走。原来密道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复杂,密道里有个小房间,房间里面很暗,没有灯火亮着,由此可见司空诸并不常来此处。 看来司空诸对自己的机关还是很放心的,小房间里只放置着一个小铁箱,铁箱外面已经生了不少锈,凤歌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心里始终担心着密道还有其他机关。直到凤歌把铁箱子打开,还是相安无事,没有机关也没有其他意外。一切都顺利得近乎不平常,但是凤歌还是按照计划,把司空诸放在铁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敲了敲,要确定一下这些东西是不是她要的东西。 一看之下便大为惊异,没想到她手中拿着的一堆纸片竟是司空诸跟游牧民族私通的信件。凤歌只是草草看了几行,便知道这是司空诸跟游牧民族官员的通信,里面甚至涉及了很多西越国朝政的秘密。既然拿到了东西,凤歌片刻也不敢耽搁,把司空诸私通外敌的证据塞进了怀里,急忙走出了密道。 密道外边刺眼的亮光让她的眼睛就不舒服了一会,不过这时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还是出了这个府门再说。司空婉儿还趴在椅子上昏睡,不到明日,她是不可能醒过来了。凤歌走到了房门处,回头看了看司空婉儿恬然入睡的面孔,心里道了声抱歉。 院子的大门是绝对不能走了,院子外的侍卫是看着她跟司空婉儿一起进去的,若是她一个人走出去,想必那些侍卫也会生疑。 快步走到了后院的围墙边上,她早就探过了,这是唯一一个死角,围墙外面是一个人工湖,湖的周边都种着很多树木,这都是司空婉儿无意间告诉她的。凤歌认为这里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了,其他的围墙下方都是守卫在暗处守着,唯有这里,她悄无声息地潜进水中,而后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上岸。虽然看起来也是惊惊险险的样子,但是她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正准备提气越过围墙,凤歌却突然想起搁在怀里的东西是纸,不能碰水,一碰水字迹就融掉了,那这堆纸岂不是成了废纸一堆了。她眉头深锁,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司空诸很快就会发现司空婉儿昏睡在书房里了,她必须要赶紧走。可是眼下除了眼前这条路,已经别无出路了。 没时间多想了,她当机立断,飞身上树,摘了几片大叶子下来,掏出怀里的信件,一层层细细地裹好。而后又在角落找到一个竹筒,凤歌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信件裹好再塞进竹筒里,然后再用几片大叶子封住了竹筒口子,这回应该不容易浸湿了吧。这才安心把竹筒放回了怀里贴身收着,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弄丢了,那她可担不起这个后果。 提气越过围墙,用内力使自己的身体便得轻盈,入水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实她并没有怎么懂得水性,只是想着到了水底下就用内力憋气,至少也可以憋半个时辰之久。可是一到水下,她这才知道湖底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石头或者是平地,甚至是连站都没办法站立。她大腿以下的位置都深深陷进了淤泥里,在湖底勉勉强强地站着,挪动一步更是艰难无比。内力流转让身体不至于缺氧,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这样她的身体很快就会显出疲态。 脚步艰难地在淤泥里慢慢挪动,看着湖岸离她越来越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再怎么辛苦总算是熬过来了。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她感觉就像走了半辈子一样长。淤泥黏糊糊地紧贴在身上,她是女孩子家,说是不觉得恶心,那是不可能的。走在黑黑的淤泥还不时踩到一些莫名的物体,她摸起一个来看,原来是一只鞋面绣了鸳鸯的绣鞋。她赶忙丢回了原处,不敢再去摸踩到或者是碰到的什么东西,就怕会摸出一根森森白骨来。 伸手巴住了湖岸上的大石块,湿嗒嗒的头发露了出来,而后整张脸才露出来。凤歌小心翼翼地藏身在石头后面,伸头去望了望岸上。花园里看起来空荡荡地,此刻是用晚膳的时辰,大家都各自回房去用膳了,婢女奴才们也回去伺候主子去了,侍卫又正好在这个时辰交接。于是整个花园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凤歌这才放心上了岸。 上半身虽然浸在水里边,但是湖水还算是清澈,所以大腿以上的衣服还是干净的,但是下半身的衣服就惨了点,沾满了黑呼呼的淤泥。这样子满身淤泥地到处走动,地上肯定是会留下一些明显的泥印子,她自然也就无处藏身了。看来还得先想法子换身行头才行。 府里主子们的院落肯定是有很多奴婢在伺候着,那些院子她是不能去的,虽然她武功算是不错,但是现在身上满是淤泥,地上留下的脚印肯定会让婢女生疑。想来想去,此刻正值用晚膳的时辰,想必婢女们居住的院落是没人在的了,毕竟婢女不到深夜是不能回房歇息的。 不对?晚膳? 司空诸跟李玉燕肯定会等着司空婉儿一起用晚膳的,这个时辰还看不到司空婉儿,司空诸一定会去书房找司空婉儿。这么一来,司空诸到了书房看到昏睡过去的司空婉儿,很快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司空诸会进密道看看东西在不在,如若不在,他会马上派人在府里搜查她的行踪。 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很多事情她根本来不及计算许多,都是在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想来,她的计划简直是漏洞连连。取了谋反证据,她就应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把司空婉儿唤醒,然后再像平常一样陪着司空诸夫妇用晚膳。用完晚膳,这时候才是最好的逃跑时机。 ------------ 第一百二十九章.突出重围 不过她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眼下她也进不去书房了,再说这身衣服脏成这样,别人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赶紧去婢女居住的院子找件衣裙换上,穿上婢女的衣裙,侍卫们搜查起来,也比较不引人注目。 再多想也无益了,再拖下去后果只能更糟,她也不能在这湖岸边站太久,免得被哪个路过的婢女奴才看见,心里起疑唤来侍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她是知道慕容离轩在这大将军王府里有暗人,但是那些人在哪里,她是一点也不清楚。慕容离轩没说,她也就没问,当时就在想,也不一定用得着这些人。 可是此刻要是有这些慕容离轩安排的暗人协助,她定然可以轻松出府,凤歌边往婢女居住的院落走去,一边还在躲避着周边巡逻经过的侍卫,心里却在不停地想着该如何联系上慕容离轩的人。又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这些人在何处,想来要联系上这些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靠人不如靠己,还是靠自己吧。 凤歌走得极快,再加上她早就打听好府里各处的位置,所以走起来倒也没绕多少弯路,很快就到了府里婢女们居住的院落。她不敢从大门进去,怕被人发现,还是从围墙跃进去比较安全些。她在围墙外左听右听,确定了围墙后边没有人,这才提气跃了过去。 她的运气好像还不错,随便找了个围墙跃进去,另一边竟然是婢女们晾晒衣服鞋子的地方。这可让她省了不少功夫,她也不耽搁,伸手在竹竿上拿了套婢女裙装,弯腰在地上拿起一双绣着水仙花的绣鞋。环顾四处,看见有一个角落甚是隐蔽,有大树和晾晒的衣服挡着,在那里换衣服应该也无碍。 时间无多也由不得她再磨叽了,就算是冒着被人看光的危险,这身衣服她也是换定了。拢了拢湿嗒嗒的头发,抱着衣裙和鞋子往那个角落走去,不放心地四处环顾了一下。终究还是抬手褪下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把干净的衣裙换上,而后把装着信件的竹筒收回了怀里,穿上干净干燥的绣鞋,身上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现在赶紧离开这里,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想必司空诸已经发现了昏睡的司空婉儿,那么府里的侍卫很快就会全部出动。 她从方才跃过来的围墙又跃了出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院落离后门的距离的最近的。当然,她不一定要走门,只要走到了围墙边上,再高的围墙她都能翻过去。只是离这个院落的围墙,也是后门周边的围墙,所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府,她就必须走那边。 只是凤歌听闻人声,仿佛离这边越来越近了,这群侍卫是看着地上的泥印子找来的。看来不一会儿他们就会到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到后门,因为以司空诸的功力,要追上她的步子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后门她还是不能走,因为后门离这个院落最近,司空诸想必也会猜到她会从后门那边走。所以,她必须要逆向而行,她决定从另一边走,路虽然远些,但是风险相对会小很多。要是跟司空诸撞上了,她多半是没办法成功出府了,那么慕容离轩这段时间做的准备都将白费了。而慕容离轩也有可能不得不迎娶司空婉儿了。 不,她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拼了这条命,她也要把东西平安带到轩王府。 急促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她赶紧往南边的小道走去,而另外一条北边的小道是通往后门的。一边走一边整理了一下发髻,把发髻盘成了普通婢女的发髻,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总算没那么突兀的感觉了。 脚步声近了,又近了,她闪身到假山后面,把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着这群人经过小道。 “快点,快点。”司空诸果然也跟着来了,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还不住回头催促侍卫们走快些。 侍卫们哪里敢不从命,听到司空诸的话,个个都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从凤歌身边的小道走过了。 凤歌的后背紧紧贴着假山,司空诸浑厚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心都快要一下子蹦出来了。司空诸武功高强,要是再细心些,他肯定就会发现凤歌的身影。只是司空诸此时一心想着追踪凤歌,哪里还会注意身边的花花草草。 等侍卫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凤歌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也不沿着小道走,而是把身影藏在花草丛,慢慢地摸索着一步步往前。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凤歌终于穿过了花园,来到了平素待客的前院。这些院落没遮没掩,要想藏住身影并不十分可能。如果从屋顶走纵然是很快,但是被人发现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屋顶有暗卫守着,这个她早就打听清楚了。不然她也不会慢慢潜过来了,直接用轻功走屋顶多干脆。 这些个院落都是一目了然,除了柱子,没有其他可以遮挡身影的东西了。于是她决定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与其遮遮掩掩引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走出去。如果真的碰上了其他人,那么到时灵活点应付过去就是了,府中大部分人还是不认识她的,所以这样走出去也没有大问题。 现在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她要快些才行了,司空诸到后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想必很快就会想明白她的去处。时间无多了,她还是赶紧走吧。 这样想着,她便走了出去,每遇上一个人,她心跳就加快了几分,就怕对方会认出她来。所幸,她现在离大门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慕容离轩了,心里有些窃喜,她终于还是完成了慕容离轩交代的任务,为他后续的基业给予一个强大的支柱。只要把司空诸扳倒了,朝中的毒瘤清除了,慕容离轩就一定可以顺利登基了。 ------------ 第一百三十章.劝说 “凤歌这么晚了还出去啊,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几步之遥的围墙上出现许多手持弓箭的侍卫,凤歌回头,便看到司空诸领了一群侍卫悠然走了过来.司空诸眼里装载着明显的怒意,凤歌把他私通外族的证据带走,最后还耍了他一把,他现在看见凤歌自是恨不得把凤歌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司空大人,竟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又何必再假惺惺的。直接让你的人放马过来就是了。”她扫了四周一眼,司空诸还真看得起她,竟然有一半以上都是武功中高手,就怕她今日不能死在这里吗?她心里虽然也着急,但是她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她都要尽自己的力量,坚持到最后。 “好一个凤歌,没想到你混进大将军王府真的是另有目的,你姨娘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背叛她的?我跟婉儿也是待你极好,你就是这样子回报我们的?”司空诸倒是不急着动手,看上去反而像是想要生擒凤歌。看来,凤歌手里的东西,对他亦是非常重要。 “司空大人何必再多言,还是留着些力气跟皇上狡辩去吧。”凤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司空诸以为,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哼,她是软硬皆不吃,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天神来阻止,她依然会去做。 “歌儿,歌儿,你……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你是不是入了魔障了,快快过来,待姨娘带你去庙里,让空了大师给你施施法。”司空婉儿扶着李玉燕踉跄而来,李玉燕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幸而司空婉儿拼死扶住了她娘。李玉燕字句哽咽,撑着虚弱的身子前来,没说一个字就要喘好久的气。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一整句话说完。 “姨娘,这是凤歌最后一次唤您姨娘了,您以后一定要多多保重,凤歌不能在您身边服侍您了。凤歌做出了很多伤害您家人的事情,但这都是为了西越国的黎民百姓。凤歌不敢奢求姨娘原谅我,只求姨娘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开心简单些。”凤歌对着司空诸,可以不敬,可以不屑,但是李玉燕是她养母莫妃云的亲人,她不能不管不顾。 李玉燕含泪看着凤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凤歌跪在地上,朝着李玉燕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也不敢再抬头看李玉燕悲恸的眼睛。低垂着头说道:“姨娘,凤歌对不起您,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说罢,便起身转头往大门走去,守在围墙周围和大门前面的弓箭手,都拉满了弓,蠢蠢欲动,只等司空诸的一声令下。 “凤歌,你既然这般不识好歹,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司空诸想给凤歌最后一次机会。 凤歌还是一步步往前走,走得极慢极慢,她心里清楚司空诸是在担心她会毁了那几份重要的信件。其实他倒真是多虑了,既然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把东西拿到手,又怎么会轻言毁灭呢。 “来人,放箭!”凤歌的不识好歹终于惹怒了司空诸,本就是武将出身,生性鲁莽冲动,这么多年来性子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很难被同化。 “老爷,不要啊!”李玉燕听到司空诸的吩咐,她看着凤歌柔弱的身子板,想象着凤歌被万箭穿心地场景,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疼得厉害。“老爷,求求你,放了凤歌吧,就算是我求你了,我跟你成亲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你就放了凤歌这一次吧。”李玉燕一边哭喊着,一边踉跄走到司空诸身边,跪在地上拼命地给司空诸磕头求恩。 “娘,你别这样,赶紧起来呀。凤歌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难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看不清楚吗?为了这么一个人,你竟然会跪在地上求爹放过凤歌,我看,你才是那个入了魔障的人吧。”司空婉儿本来一直扶着她娘没出声,可是看见她娘跪在地上为凤歌求情,她真的无法理解,凤歌都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怎么还为凤歌求情。司空婉儿说着就搂住她娘的腰,用力想要拉起她娘,可是李玉燕就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老爷,放了凤歌吧,求求你放了凤歌吧。”李玉燕泪眼模糊,跪在司空诸面前苦苦乞求道。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这个不仁不义的女子,何以让你跪下为她求情?”司空诸让人传李玉燕过来,只是想让她劝凤歌把东西交出来,可不是让她为凤歌求情来的。 凤歌也在李玉燕开口为她求情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不由得转身看着十步之外跪在地上的妇人。李玉燕在这一刻在凤歌的眼里变得很苍老,她感觉李玉燕好像一下子从端庄优雅的贵妇人,变成了眼前这个青丝半白的老妪。 在凤歌的心中,一直认为李玉燕待她是半分真情半分假意,如今李玉燕跪在地上为她求情,真是让她感到万分意外。除了意外,她心中最多的是温热的感激。是的,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是心存感激了。 “这样吧,夫人,既然你也求情了,那为夫也不好不给你面子。如果凤歌交出从书房拿走的东西,那么这次就饶她不死,但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再踏进京城一步。”司空诸扶着胡子皱眉深思,片刻后才徐徐说出自己的决定。 司空诸这一计不可谓不高明,他此言一出,李玉燕不会再为凤歌求情,反而会劝凤歌把东西叫出来。如此一来,最终还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歌儿,我知道你是要把那些东西交给轩王爷,但是你要想清楚,轩王爷未必就会感恩于你,说不定你还会落下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后果啊。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你好好待在姨娘身边,过几年姨娘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李玉燕虽然生了病身体虚弱,但是她的脑子可不糊涂,还理得清个中缘由,说起话来倒还是条理清晰,一点都不像重病之人。 ------------ 第一百三十一章.慕容离轩前来解救 “姨娘,是凤歌对不起你,你也不用再多言了,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偏袒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人世间仍有仁义道德存在,司空大人这么多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自己想必也是很清楚的。而姨娘你,也未必就是完全不知情,这多年来,你就没有一天会感到良心不安吗?”凤歌听完李玉燕的劝说,本来温软的心又慢慢冷却了下来,冷静而决然地咄咄问道。 “歌儿你……”李玉燕没想到凤歌这么不听劝,在她眼中,凤歌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子,她以为凤歌偷信件只是为了能得到轩王爷的心。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 李玉燕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凤歌伸手想去搀扶,但是手刚稍稍抬起,便又放了下来。她不能再心软了。现在她自己都已经是自身难保,哪还能顾得上别人,何况,李玉燕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整个世界的人,都太会伪装了,她已经近乎麻木了,是真是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司空婉儿见她娘亲跌坐在地上,不发一言,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弯下身子用力扶起她娘。罢了,还用眼睛剜了凤歌一眼,眼中明晃晃的恨意点燃了整个夜空。 “罢了,罢了……”李玉燕在司空婉儿的搀扶下走出了众人的视线,她口中只是低低地呢喃着,似是有什么遗憾一般。 “凤歌,最后的机会你都已经错过了,看来你是决心不会退让半分了。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司空诸方才见李玉燕劝说不成功,又见凤歌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心里就生起一阵无名火。说罢,挥手示意围墙上的侍卫放箭。 “咻”地一声,万箭齐发,直直瞄准着凤歌射去。 凤歌以前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攻过,她虽然不断闪躲反击,但仍是分身乏术,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不一会,她身上已经被划破了不少伤痕,幸而剑上没有抹毒粉,她点了点伤口周围的穴位,好让血止住。就这么一瞬间的动作,她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她已经打伤了不少侍卫,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侍卫涌上来,看来司空诸是想用人海战术,就算不能一举擒住她,也要用车轮战死她。心里很明白,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撑不住了。她倒是想逃,但是四周都被侍卫围得密密麻麻,连个喘气的当儿都没有,何况是逃跑呢。 赤手空拳的她,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她的动作慢慢地慢了下来,身上又多了几道深深浅浅的口子。 凤歌朝天看去,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已经痛到麻木,完全没有知觉,连防守都成了木偶一般僵硬的动作。难道她今日注定要在这里结束她的一生?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此刻终于爆发出了自己掩藏的一部分力量。 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全力去对付这些人,不是看不起这些人的能力,而是她不想因为爆发出强大的内力而引人注目。一个普通女子,会武功已经算是异类了,如果还是一个武林高手,那可真是异类中的异类了。如此一来,想必大江南北都会传闻凤歌这个异类女子的名字,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纵使使出了全部功力,凤歌还是没能从围攻中逃出,仍是游刃在刀尖上,她不清楚自己的功力还能坚持多久,心里只想着拖得一刻是一刻,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她也无法说清道明那种莫名的感觉。 思绪游离间,突然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大门外蜂拥而入,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圈,大将军王府的一干侍卫对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感到愕然,不过片刻,大将军王府的侍卫竟被这些黑衣人收拾了大半。领头之人带着一个金属面具,杀出一条血路,踩着鲜血走到凤歌身前,替她抵挡一切暴风雷雨。 是他,是慕容离轩,他真的来了。凤歌心里低低地呐喊道。她愣愣地看着慕容离轩抄着宝剑把那群侍卫的脑袋一个个砍下,血高高溅起,落下了深红一片。慕容离轩不是这么粗暴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她总感觉他很不对劲。 “别再要人性命了,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受人之命忠人之事而已。”凤歌犹豫片刻,还是走前几步,站在慕容离轩身后小声地说道。因为怕被人听见,她没敢还出慕容离轩的名讳。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慕容离轩闪身又击退了不怕死的几个侍卫,但是下手明显已经没有那么重了,没有直接取人性命,而是伤了手脚。 司空诸见形势不好,他的侍卫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其他的侍卫也已显露出军心不稳的状况,他终于坐不住了。见凤歌一个人站在战圈外围,便一个闪身到凤歌跟前,双手成爪朝着凤歌抓去。 凤歌很快反应了过来,就在司空诸快要抓住她的那一瞬,闪身躲了开来,顺手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镖飞了过去。 “凤歌,没想到你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功力还不差。哼,不过,比起我这个**湖,你还是靠边站吧。”没想到司空诸竟是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凤歌扔出去的银镖,连衣角都没擦着。说罢,司空诸又冲着凤歌攻了过去。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凤歌见司空诸避开了银镖,倒也不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接着司空诸的招。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倒是公平得很,只是天生男女力量就有悬殊,司空诸已经渐渐略占上风。凤歌倒也毫不示弱,以自己深厚的内力跟司空诸硬拼,只是满身的伤痕此时又裂了开,血不断地染红她的粉色婢女装。她是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所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的吓人。浑身是血发髻凌乱,外加一身杀气凌凌,看起来就像是魔女转世一般。 话说慕容离轩这一边已经把侍卫全数解决掉了,见浑身是血的凤歌仍在跟司空诸缠斗,怒从心中来,带着阵阵渗人的寒气就插入了战圈,一边举剑接住司空诸的重重攻势,一边示意凤歌走远些。 ------------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到轩王府 凤舞离歌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到轩王府 慕容离轩把司空诸斗得节节败退,但是慕容离轩今日不欲伤人,于是,伺机逮着机会就拉起一旁的凤歌往府门处掠去.一群同来的黑衣人也脱身跟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司空诸的眼前【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2章节文字内容】。 “哎哟……大人,可要小的们去追上去?”堂堂侍卫统领,此刻正躺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见凤歌等人已经逃出了府门,再瞧司空诸暗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追什么,你们这群废物,就算追上去了,也不过就是白白送命而已。”司空诸脸色阴寒地说道。锁眉深思片刻,司空诸突然抬腿踢了踢躺在他脚下的侍卫统领,吩咐道:“快,让管家马上到书房去。” 那可怜的侍卫统领,本来就已经是伤痕累累了,还被司空诸重重地踢了一下,赶紧忍着痛,连滚带爬就跑了,生怕司空诸再对他出手。 夜色渐浓,一行人快速地穿过京城的大街,而后又朝小巷拐去,在小巷中不断穿行。这一行人正是凤歌和慕容离轩等人,虽然司空诸并没有派人追上来,但是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仍是小心谨慎地往轩王府的方向赶【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2章节文字内容】。只是绕了不少弯路罢了,他们这也是怕被人跟踪。 凤歌的身体几乎是紧贴着慕容离轩,因为她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运功了。浑身的疼痛越发的剧烈,就算是慕容离轩撑着她走,她也已经就快歇力了。手臂被慕容离轩扯着,脚下越发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一个踉跄,凤歌往地上倒去。 “感觉怎么样了?很不舒服吗?”慕容离轩一直紧紧握着凤歌的手臂,感觉到凤歌往下倒,他赶紧用力将凤歌带起,顺手就把凤歌拥入怀中,满眼关切地问道。 “无碍,我们继续走吧。”凤歌抬头迎上慕容离轩的眼睛,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声音细弱如蚊。 显然凤歌的话没有半点说服力,慕容离轩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哪里还听得进她说了什么话。慕容离轩半弯腰,手臂微抬便把凤歌一把抱起,而后冷着脸一言不发得往前走。 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凤歌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慕容离轩的怀里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慕容离轩抱着,她的脸早就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现在不是她逞能的时候。凤歌侧过头往后边看了看,那群跟慕容离轩一起去救她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巷子里只剩慕容离轩的脚步声在轻轻响起,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融。 凤歌抬头看着慕容离轩的金色面具,金色面具把慕容离轩的整张脸都遮住了,在月光下闪着金光,金属质感让人更有一种距离感。但是不得不说,慕容离轩带着金色面具,确实是神秘冷酷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看什么?”被一个女子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慕容离轩当然也有些不舒服,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他的意中人。 “没什么。”凤歌脸色发烫,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呢,是她方才太明显了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又开声说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我记得我并没有事先知会你。”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在这时候就不灵光了呢?我在大将军王府有其他的暗线,他们看见你有危险,自然就会前来向我禀报。”慕容离轩听到凤歌的话,真是有些啼笑皆非。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凤歌只是在没话找话,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 “哦。”凤歌半响后才应了一声,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想要再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全都忘了【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2章节文字内容】。只得把头埋进了慕容离轩怀里,呼吸渐沉。 慕容离轩抱着凤歌翻过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墙后面就是轩王府,抱着凤歌快步走到了主院旁边的院子里。脸上的面具是早已摘下了,婢女看见王爷抱着一个血衣女子进来,大家都吓坏了,半响不敢有丝毫动作。直到慕容离轩走到了门边,看着紧闭的房门,而又冷眼朝门前的几个婢女撇了一眼。 婢女们这才惊觉她们竟然在王爷面前走神了,这要是怪罪下来,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忙不迭地左右忙活,给慕容离轩开房门,打热水弄吃食,还有几个婢女细心地唤来了府里的大夫。 “微臣参见王爷。”府里的大夫听到婢女的传话,马上就穿好衣服拎了药箱赶过来,半分不敢耽搁。 “起吧,赶紧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慕容离轩头也不回地说道。见到凤歌之后,一直都处在黑暗中,他也没有好好看过凤歌身上的伤口。进了房之后,在通明的烛火下,这次看清凤歌身上的血迹是多么的吓人,一身衣裙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大夫拎着药箱走到床边,打开药箱找出一条锦布,把锦布平摊在凤歌的皓腕上,这才凝眉探起脉来。大夫很快就探出个究竟来,抚了抚胡须准备跪下回话。 “不用跪了,直接说吧。”慕容离轩抬手阻止了大夫的动作,示意他直接说出凤歌的情况即可。 “回王爷,凤姑娘这次只是受了皮外伤,幸而没有牵引出旧伤,不然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容易痊愈了。这皮外伤,微臣这里有几瓶上好的伤药,用了之后应该是不会留疤的。”大夫没有再下跪,但仍是万分恭敬地答道。说罢,还从药箱里翻了三瓶伤药出来。 “你们都先退下吧。”慕容离轩接过伤药,对众人说道。 众人听罢,均跪安退下了。 慕容离轩见众人全数退下了,再看看四周的窗户都已经关上了,这才转头看着凤歌,这会儿他有些犯难了。凤歌的身子他怎么可能让大夫去碰,而那些婢女做事他又不放心,只得自己动手了。可真正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才好。慕容离轩怔怔地看着凤歌半响,脸色慢慢成了猪肝色,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只可惜凤歌仍在沉睡,没能看到如此不知所措的慕容离轩。 凤舞离歌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到轩王府更新完毕! 吉林.为您提供凤舞离歌无弹窗广告免费全文阅读,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 第一百三十三章.垂死边缘 凤舞离歌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垂死边缘 凤歌眼皮子颤了颤,她浑身都感觉很疲惫,很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全身的伤痕却疼得她没办法再沉溺于梦境中,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仍是没有醒过来【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3章节文字内容】。 一直看着凤歌的慕容离轩,自然也看到了凤歌快要苏醒的迹象,左右寻思一遍,还是走出了房门,唤婢女进来给凤歌上药。男女授受不亲,如果他真的帮凤歌上药了,那么传出去对凤歌的名声可是极为不好的。也会显得他跟她感情很轻浮,现在不是娶她最好的时机,还是再等等吧。 慕容离轩站在房门外,朱红色的柱子旁,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抓着一个竹筒,看着竹筒,半响不动。这个竹筒是凤歌拼着性命带回来的,竹筒上面是一片已经干透的鲜红,他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他怕失去凤歌,这是第一次患得患失。在看到凤歌浑身是血的在跟司空诸打斗,他第一次感到了从灵魂深处的恐惧。 司空诸这个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胆敢伤害凤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3章节文字内容】。现在司空诸暗中谋反的证据也拿到了,一切都已经早就布置好了,只等这一刻,司空诸的命,迟早是他的。 “主子。”黯从洞门处走了过来,在慕容离轩身前站定,一身黑衣几乎融进了黑暗里,走廊上左摇右晃的灯笼,照不亮他的一身黑衣。 “把这个给送到皇上的手中,记住,一定要确保安全送达,你必须要亲手交给皇上。”慕容离轩把塞在竹筒口子上的叶子拔出来,拿出竹筒里的信件递给了黯。 “是,黯一定会照做。”黯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收入内袋,而后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风,该起了。夜,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大将军王府,已经是大门紧闭,奇怪的是,大门前竟然只有两个残兵守着府门。平时的威武模样,现在是完全看不见了。府门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竟然也像是一夜之间褪了颜色一般,旧旧的看着便教人心酸。 府里边除了主院和书房,其他地方均是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下人们虽然已经有所耳闻府里闹贼了,但也只是被吵醒了,而后见外面平静下来了,又通通睡了过去。司空婉儿仍是在主院陪着,见李玉燕心情不稳定,她又哪里能够回房安睡呐。 “娘,这都三更了,还是早些歇着吧。你近来身子又不太好,这一熬夜身子更是吃不消了,别闹出什么大病才好。”李玉燕还坐在圆桌上喝茶,大半夜的也没有丝毫要歇息的准备,司空婉儿忙在一旁劝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娘的心思,这凤歌这么一走,怕是把她娘的心都伤透了。 “婉儿,你自个先回房歇着吧,娘不累,今日都睡了一天了,现在就想坐坐。我坐一会儿,等会就去睡了。”李玉燕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又喝了一口茶水,她不知道,这已经是她今晚喝的第五壶茶了。 “娘,你就不要再为凤歌感到伤心了,她值得你这般吗?她不仁在先,那么也就休怪我们不义在后了。她如今落下这么个结果,不都是她自己自找的。你身子骨不好,夜风也凉了,赶紧上床歇息才是正事。”司空婉儿见她娘仍是不动,继续劝说着,想让她娘放宽心。 其实方才凤歌跟侍卫对打的时候,李玉燕和司空婉儿都没有走远,只是站在拐角处暗暗地瞧着【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33章节文字内容】。当看到凤歌身上被人划了第一道口子之后,李玉燕心里就开始摇摆起来,仍是不忍心让凤歌受伤。但是司空婉儿在一旁不停地拉住李玉燕,就是不让她出去阻止。 不是司空婉儿狠心,不想救凤歌,而是她很清楚她爹司空诸的底线在哪里。已经给过一次凤歌机会了,既然凤歌不肯妥协,那么她爹又怎么可能轻易妥协。李玉燕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心则乱,在李玉燕心中,凤歌就是莫妃云的女儿。再加上这段时间凤歌对她的悉心照料,心里早就对凤歌亲近得不得了。看见凤歌受伤,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为娘明白,只是不知道歌儿现在怎么样了,看见她浑身是血地离开了,心里还真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到了外面,有没有大夫给她看看伤。”李玉燕听完司空婉儿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满是担忧地说道。 “这个娘就大可不必担心了吧,看她跟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关系还不错,如果没猜错,领头的黑衣人应该是她的朋友。自然不会放着她不管的,你就别瞎担心了。”司空婉儿笑了笑,这才觉得她娘是真的关心凤歌的,连带着处处关心她。 “唉……希望如此吧。”李玉燕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又在担心着什么。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府里上下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思去关心那个罪魁祸首?明天一早,等待我们的,恐怕就是满府的御林军了。”司空诸黑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李玉燕在为凤歌叹气,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老爷,怎么回事?”“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李玉燕和司空婉儿齐声问道,半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还不是因为凤歌,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凤歌拿走的是机密文件,是关乎全府上下的身家性命的。不然我也不会请你过去劝说凤歌了,可你呢,不但不劝说,还帮着她向我求情。你是不是着什么邪魔了?怎么会做出这等无脑的事情,你这妇人真是,我最后竟然是毁在了妇人的手里。真是天大的笑话!”司空诸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还愤然拍了几下桌子。双目瞪圆,五官几近扭曲,看起来有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爹……”司空婉儿从没有见过她爹这幅模样,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凶狠,心里害怕得不行,缩在李玉燕身后弱弱地唤了一声。 凤舞离歌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垂死边缘更新完毕! 吉林.为您提供凤舞离歌无弹窗广告免费全文阅读,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 第一百三十四章.下旨抄家 “老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然还是赶快想办法连夜出逃吧.”李玉燕从来不曾见过司空诸如此激愤的神情,也知道事态严重。 “逃?能逃去哪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得了初一又如何逃得了十五啊。我方才也在书房跟官家商讨过了,因为时间有限,而且你们母女两个又不懂武,势必就要带上很多侍卫一起逃亡。那么大阵仗的逃亡,怎么能不被人发现。”司空诸扶着桌子颓然坐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叹道。 “老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是我不好,把凤歌招惹进府。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只能坐着等死了?”李玉燕一想到她们全府上下都快要完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要不是她当初在皇后的宫殿跟凤歌相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呢。莫非这真的是天意?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娘,我不想死,我还要嫁给轩王爷。再过几日就是我跟轩王爷大婚的日子了,明明就只有几天了,凤歌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等我嫁给我轩王爷,我就是轩王妃了,说不定也可以救得了你们的性命。”李玉燕这一哭,司空婉儿的鼻子也感觉酸酸的,眼眶一热,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 司空婉儿跟李玉燕在一旁相抱而哭,司空诸皱着眉头长吁短叹,世事之无常就是如此。 一轮红日慢慢从东方升起,沉寂一晚的静谧,天地间也终于恢复了该有的热闹。街道上卖货的货郎叫卖声响彻天际,妇人们也早早起来糟弄早点,男人们则是下田弄地,刚学会走路的幼童正满院子疯跑,整个人间正是一副幸福安详的时候。 大将军王府则是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果然如司空诸所言,天色才刚刚破晓,御林军已经把大将军王府围得滴水不漏。过路的百姓都纷纷围了过来,府门外很快就人满为患。往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府,老百姓是看都不敢多看两眼,这会儿看见御林军把大将军王府团团围住了,自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圣旨到……”一匹白色的骏马朝着大将军王府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一边驾驭着马儿,嘴里一边大喊着。 街道上的百姓和货郎一听到有圣旨到,赶忙让出了道让传旨的人过去。传旨的人是个宫里的太监,老百姓自是不认识这人,这人就是西越皇跟前的总管太监----许公公。 许公公走上府前的台阶,吩咐一旁的侍卫让司空诸一家赶紧出来接旨。 司空诸和李玉燕母女在主院的椅子上坐了一整晚,三人一直沉默不说话。性命都快要不保了,说什么话也已经是多余的,司空诸和李玉燕一晚上青丝又白了一半,颓然垂着头,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让司空府的主子们都出去接旨。”管家看起来也是一夜未睡,一脸疲惫的模样走了进来。 “外面是什么情况?”司空诸揉了揉额头,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个……御林军已经把府门都守住了,围墙外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包围了。”管家跪在地上,低头回道。 “知道了,意料中的事情始终还是发生了。”司空诸轻轻叹了一句,抬头对司空婉儿和李玉燕说道:“都跟我一起出去接旨吧。” “还接什么旨,要杀就尽管来好了,反正接了旨也是死,不接旨也是死,那么接不接旨又有何不同?”李玉燕站起身,扶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嘶哑地说道。 “爹,娘,不如让女儿去求求轩王爷吧,让他给我们说说情。再过几天就是我跟他大婚的日子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有事的。”司空婉儿到了这个时候,还对慕容离轩抱着一线希望,她心底始终不相信慕容离轩就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 “婉儿,你糊涂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慕容离轩一手策划的。是他先把为父的势力瓦解,然后又让凤歌潜入府中,盗得我跟外族私通的信件,好让我们死得理所当然。你认为,他会放过我们?”司空诸眼睛里装满了无奈和感伤,司空婉儿这么纯真年幼,一直是他的掌中宝。可如今,他也没办法护得了她了。 “那我去求皇上,皇上对我一直都很好的,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的。”司空婉儿心中仍是想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道:“皇上不是经常赏赐珍贵的珠宝首饰给我吗?皇上不是经常对我有求必应吗?这一次皇上一定也会应允的,皇上下旨只是想让我亲自进宫去求情而已。” 司空婉儿已经语无伦次了,李玉燕干涩的眼睛又一次流下了泪水,她又何尝不想能够继续活着,可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神仙也救不了她们一家了。 “走吧,圣旨是一定要接的,不然的话就是罪加一等了。”司空诸说罢,便站了起身,让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也跟上。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只得跟上,心中早已有了定数,知道圣旨里面的内容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最多也就是给她们安个死法而已。 三人来到府门处,依旧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许公公也不罗嗦,立刻就大声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大将军王司空诸,有负圣恩,竟结党营私私通外族,其罪当诛。现派御林军立即将罪臣司空诸、罪妇李玉燕、罪臣之女司空婉儿缉拿归案,抄家充公,择日问斩。” 择日问斩! 司空诸眼里一片宁静,似是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恭恭敬敬跪恩接旨。李玉燕已然快要晕阙了过去,虽然心里早就猜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却仍是接受不了,一手扶着司空婉儿,落泪无声。 “不,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是轩王爷未来的王妃,皇上不可能会杀我的。”司空婉儿失去理智般,撕裂地扯着嗓子哭喊着,全然没有了西越第一美人的样子。 许公公挥了挥手,三人立即被御林军抓住,押往刑部。御林军统领派了一队人马前去护送三人到刑部,其他的御林军则是进到府里大肆搜索一番,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这一搜才知道,大将军王府里面的金银珠宝可是敌得过整个西越国几年的税收了。[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三十五章.尘埃落定 在西越国呼风唤雨数十载的大将军王府,转眼即逝,往日的威严奢华,现在都变成了现在这幅苍凉的模样.一夜之间,跟大将军王府能扯上一丁点关系的官员,也被抄家了,满车满车的金银珠宝往国库运去。这些个官员平时可没少欺压良民,此时被抄家关押了,百姓们都围在府门外拍手叫好。 一向安静清幽的轩王府,此时也有了几分热闹,谁不知道这次是轩王爷一举检发了司空诸,官员们下了早朝,纷纷到轩王府来拍一拍慕容离轩的马屁。家里有闺女的大臣,还把自家闺女也带上,其目的不言而喻。这司空府一倒台,司空婉儿这个未来的轩王妃也是当不成了,轩王妃这个位置又空了出来,自是惹不少人为这个位置而心动。 只是慕容离轩此时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一群各有目的的人了,吩咐黯好好招待他们,而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凤歌居住的院子走去。昨夜在凤歌房里守了一夜,今早本来是不想去上早朝,却被黯劝了几句,衡量了一下利弊,还是换上朝服上朝去了。刚下了朝回到府中便听说凤歌已经醒了,他自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凤歌。 这两个月以来,慕容离轩只去看过凤歌两次,两次都是匆匆见了一面,而后就匆匆离别。再见的时候,凤歌满身是血出现在他眼前,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这一次,他仍是没有保护好凤歌,让她为了他一次次受伤。以后,他一定会要把凤歌捧上最尊贵的位置。 “奴婢见过王爷。”守在凤歌房门外的婢女老远就看到慕容离轩走了过来,均是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看见慕容离轩脸色不善,婢女们一举一动更是比平时谨慎了不少。 “起吧。”慕容离轩语气冰凉地说道。说罢,便抬脚走进了房间,门外的婢女赶紧起身跟了进来。 凤歌今日清晨时分已经醒了,感觉全身上下仍是痛着,但却是已经没有昨夜那般难受了。愣愣地坐了一个早上,她完全想不起来这里是哪里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不是在大将军王府吗?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来?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凤歌心里疑惑地想着,身边婢女一直在问着她想吃什么早膳,只是她的喉咙又干又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歌儿,你感觉怎么样了?”慕容离轩一走进房间便看见凤歌看着帐子发怔,心提了起来,担忧地问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耳朵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凤歌这才回过头看向慕容离轩。看见慕容离轩,她心里也安定了些。只是一开口,声音却是嘶哑的,就像是一把断了弦的琴奏出来的音调。 “昨夜你盗得司空诸谋反的证据,而后受了重伤,我便把你救了回来。你都不记得了?”慕容离轩看见凤歌眼神清明,知道凤歌可能是昨晚晕阙得突然,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这也是正常现象,在西越也听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刚刚提起来的心,渐渐放下了。 凤歌眼睛眨了眨,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听慕容离轩一说,她也就渐渐想起来了。原来她现在已经回到轩王府了,离开了两个多月,她终于回来了。 慕容离轩知道凤歌是可以想起来的,于是走过去,握住凤歌的手,轻声问道:“早膳用了没有?” “我没什么胃口。”凤歌感觉到口干舌燥,tian了tian嘴唇轻声说道。 “还不赶紧去倒杯水过来,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听完凤歌的话,慕容离轩也知道凤歌大概是刚醒来的时候喉咙说不出话来,于是婢女也就没有给她准备早膳了。可是这些个婢女连水也不给凤歌倒一杯,这个就实在是太离谱了。想起凤歌还未用早膳,又开口吩咐道:“去让厨房准备一些早点,要清淡些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倒水。”“奴婢这就去传膳。”见慕容离轩已经发怒了,几个婢女忙不迭跪在地上求饶。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这才连滚带爬地去倒了杯水回来。 慕容离轩接过水杯,小心翼翼地喂凤歌喝水,凤歌抬手示意她可以自己喝水,可慕容离轩拿着水杯的手就是不放,凤歌无奈,只好就着慕容离轩的手喝了几杯水。几杯下肚,喝下的明明只是清水而已,却让凤歌面红耳赤。几个婢女在一旁看着,慕容离轩还对她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来,饶是她的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离轩,李玉燕母女俩怎么样了?”凤歌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司空诸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根本不用多问。可李玉燕母女俩,却不是非死不可的啊。 “司空诸一家全部下狱,择日问斩。”慕容离轩抬手擦拭了一下凤歌嘴角残留的水珠,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也要被斩首吗?”凤歌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西越皇还真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一招是够狠的。 “圣旨已经下了。”慕容离轩接过婢女端过来的一小碗清粥,拿着调羹搅了搅,吹凉了些,这才细心喂给凤歌吃。 圣旨已经下了,这么说这事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了。凤歌心事重重地吃完了她的早膳,心里仍然不是滋味,李玉燕和司空婉儿罪不至死啊,若是让她们就这么死去了,她们到了地底下岂不是要怪罪她。 凤歌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都退下,这才开口说道:“离轩,能不能想办法保住李玉燕和司空婉儿的性命?她们毕竟是罪不至死,你向皇上求求情,皇上或许会宽容大量放过她们的。” “歌儿,我知道你仍是不忍心看着她们被斩首,但是,你要想想,谋逆之罪可是大罪,父皇没有下旨诛九族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切不可多求。”慕容离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三十六章.道,别离 &bp;&bp;&bp;&bp;“什么时候执行处决?”凤歌眯了眯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问道. &bp;&bp;&bp;&bp;“父皇已经下旨,今日午时执行处决。”慕容离轩见凤歌身子不好,本来是想瞒着她的,但是又怕凤歌日后会怪他,所以还是如实说了。 &bp;&bp;&bp;&bp;“什么?怎么那么快就执行处决了?一般的犯人少说也得在牢里登上三五天啊。”凤歌讶异地说道。心里慢慢着急起来,她本想,如果可以给她多几日的时间,她说不定能想到法子救出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可如今时间如此匆忙,看来是无望了。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玉燕母女俩死去? &bp;&bp;&bp;&bp;“司空诸的势力范围广,加上他平日又爱结交江湖豪杰,所以父皇怕夜长梦多生变故,便下旨意今日处斩。”慕容离轩扶着凤歌,让她慢慢躺下来。他并不想凤歌再多问司空诸一家的事情,但是凤歌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不回答。要是他不回答凤歌,还不知道凤歌要拖着病体怎么闹腾呢。 &bp;&bp;&bp;&bp;凤歌顺势躺了下来,昨夜一战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是失血过多难免会全身无力,想要恢复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现在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她心里也不好受。怎么说李玉燕都是莫妃云的亲人,她该多照拂才对,可是今日之事,确实脱离了她的掌控,现在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bp;&bp;&bp;&bp;“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凤歌转头看着雕花镂空窗户,眼前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外头是什么光景。 &bp;&bp;&bp;&bp;“还差半个时辰,就到午时了。”慕容离轩看也不看窗外,就回道。 &bp;&bp;&bp;&bp;凤歌一听,猛地坐了起身,已经快到午时了,虽然她救不了李玉燕母女,但是最少也该去送送她们吧。不然到了最后都没有人相送,可见有多凄凉。不再多想,强撑起无力的身子,双脚荡在床边,准备穿上鞋子走出去。手腕却被慕容离轩一把扯住。 &bp;&bp;&bp;&bp;“你这一乍一呼的,是想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就是了,我吩咐下人去办便是,你这么不当心,要是再伤着了怎么办!”慕容离轩看见凤歌猛地坐起身,他的心跳也跟着猛地一跳,起身起得这么快速,也不怕再次扯破伤口,真是不让人省心。 &bp;&bp;&bp;&bp;“我没事,李玉燕怎么说都是我姨娘,我该去送送她,司空婉儿还年轻,就这么逝去了,实在可惜,我总该去帮她拾缀拾缀,好让她漂漂亮亮地上路。”凤歌脸色淡然平和,看不出来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但是慕容离轩知道凤歌内心的感伤,如果凤歌不关心李玉燕和司空婉儿,那么根本就不会去过问她们俩的事。 &bp;&bp;&bp;&bp;“需要准备什么,要做些什么事,吩咐下去让下人们送去就是了,你起身作甚?”慕容离轩语气有些发冷,看见凤歌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他想不生气也难。 &bp;&bp;&bp;&bp;“我要亲自给她们上妆,还有,让管家去庙里请和尚去念往生咒,好让她们走得平顺些。再准备些香纸蜡烛,她们过奈何的时候要船费,这个可不能漏了。”凤歌知道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向来爱排场,所以她便安排得周详些,让她们死前也最后风光一回。只希望她们到了地底下,可以原谅她。 &bp;&bp;&bp;&bp;“这些都可以让别人做,你现在身子这么差,怎么可以出去吹风,要是染了伤寒,那可就不是小问题了。今日,你哪里都不能去。”慕容离轩见凤歌坚持要过去法场,他也丝毫不退让,凤歌的身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去法场送李玉燕和司空婉儿,他自是不可能同意。 &bp;&bp;&bp;&bp;凤歌本来身子就不好,万一受了凉,那可就不好办了。慕容离轩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凤歌看见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被处决,心里会更难受。 &bp;&bp;&bp;&bp;“我一定要去,离轩,你要是不放心,那你就陪着我去,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凤歌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说道。 &bp;&bp;&bp;&bp;“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明明就不用亲自去办的事情,你又何苦要折腾自己呢。你还是好好在这里修养吧,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请父皇给我们赐婚。”慕容离轩说到这里,清冷的语气也带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bp;&bp;&bp;&bp;“离轩,你知道的,我坚持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挡我,也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决定。”凤歌在听到赐婚二字的时候,眼睛闪烁了一下,可是她依旧在原来的话题上打转。 &bp;&bp;&bp;&bp;“你再这般坚持,我就把你打晕,或许这样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慕容离轩见转移话题不成功,便说出了一句略带威胁的话,凤歌不喜欢退让,他同样也不喜欢妥协。 &bp;&bp;&bp;&bp;“不要让我恨你。”凤歌看着慕容离轩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bp;&bp;&bp;&bp;慕容离轩站了起身,站在雕花镂空窗户前,背着手沉吟片刻,无奈地叹道:“好吧,我可以让你去,但是必须要守在我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bp;&bp;&bp;&bp;“没问题。”凤歌爽快地答应了,在不在他的身边,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既然他想要安心些,那么她照办就是了。 &bp;&bp;&bp;&bp;“来人。”慕容离轩扬声朝房门口唤道。 &bp;&bp;&bp;&bp;守在门口的婢女忙不迭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了一礼,静候吩咐。 &bp;&bp;&bp;&bp;“去让管家安排一些殓葬相关的人员,还有念经的和尚,让他们午时之前到法场候着。另外,准备三口上好的紫檀木棺材,也都送到法场去。” &bp;&bp;&bp;&bp;“是,奴婢这就去传话。”婢女听完,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房门。 &bp;&bp;&bp;&bp;慕容离轩把一切安排下去了,这才回身走到床边,看见凤歌的双脚仍是悬在床边上,便说道:“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再休息一会,等时辰到了,我再唤你起身。”他这也是担心凤歌的身体,本来身体就虚弱,一会儿还要去外面奔波一趟,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bp;&bp;&bp;&bp;“不了,我们也去法场候着吧,我不想让她们等我。”凤歌摇了摇头,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bp;&bp;&bp;&bp;慕容离轩见凤歌坚持要现在就去,他也不再阻拦,经过方才的拌嘴,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扭得过她了,倒不如随了她。[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p.17.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bp;&bp;&bp;&bp;【快速评论】 &bp;&bp;&bp;&bp;确定 &bp;&bp;&bp;&bp;.. ------------ 第一百三十七章.卷终(上) 管家不愧是慕容离轩的得力助手,不出半个时辰,已经把马车和所需的物品都准备好了,细心吩咐婢女过来知会了一声。慕容离轩在凤歌的房门外候了将近半个时辰,凤歌既然是要出门,自然要好好梳洗一番才行。 凤歌今日挑了最素净的一条白色纱裙穿上,全身通体的白色,纱衣一层层罩在身上,走起路来却丝毫不显笨拙。发鬓上斜斜插着一支翠玉簪子,脸上不施脂粉。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衣素缟,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去哭丧的,似乎有些不太妥当。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妆匣里取出一个金珠坠流苏簪子插在发髻的另一边。 对着铜镜端详片刻,这才站了起身,对身边的婢女说道:“去把房门打开吧。” 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忙答应了一声,走到门边把房门从里面拉开。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溜了进来,慕容离轩双手背在背后,踏着阳光走了进来。慕容离轩身上仍是一身朝服,威严之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走吧。”慕容离轩也不走进去了,站在门边朝凤歌说道。 凤歌抬脚走了出去,白色的裙摆轻轻荡着,轻风吹过便飘飘渺渺地飘了起来。跟在慕容离轩身后走着,一路仍在想着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虽然有人给她们送行,这已经是极大荣耀的事情。但是,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好死不如赖活,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李玉燕和司空婉儿那两双充满怨怼的眼神,她们怨她恨她,这都是她预料中的事,只是希望她们到了底下,能够不要去怪责莫妃云。那个可怜的女子,为了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她不想莫妃云到了九泉之下还不能安息。 一阵呼喊声打破了凤歌的沉思,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看着四周,原来已经在马车里了。侧耳去听,马车外有很多百姓在呼喊着,如潮的呼喊声一声迭一声,隐约可以听清几句:“司空狗贼一家今日要斩首了,真是大快人心呐,吾皇圣明,是我们百姓之福啊。”虽然每一个人口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同的,但是大意就是如此。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司空诸平素小心谨慎,也没对百姓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情,就除了这一次。至于老百姓为什么会如此痛恨司空一家人,想必是跟旁支亲系有关。凤歌心里径自猜想着。 外头喧闹声越来越大声,凤歌知道想必是快到法场了,每次有人要斩首,定有许多好事的百姓会围观。凤歌心里不明白,这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刀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掉地了,鲜血喷得半尺高,这也没什么好瞧的。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没等车夫开口,慕容离轩已经打开马车门走了下去。凤歌定了定心神,也跟着下了马车。 刚刚站定就差点被莽撞的老百姓撞到,险险地闪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引人注目。慕容离轩在一旁看见凤歌差点被人撞到,想到凤歌身上的伤,怕她被人撞上致使伤口裂开,便站在凤歌的左边,轻轻握住了凤歌的左手。 凤歌刚刚站定就感觉到一直温暖的大手轻轻包住她的左手,她迎着阳光抬头看了一下,慕容离轩冷冷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关心。心里感觉一阵发烫,暖暖地让人想要就此沉迷于此。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挣脱慕容离轩的手,任由他握着,一直相携走上刑台。 刑台上,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已经跪在那里大半天了,看着阳光慢慢往上爬,感受着死亡的气息离她们越来越近。午时三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一辈子最后的一点时间,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李玉燕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刑台上,她以为自己可以过尽世间荣华的日子,到了她七老八十病倒在床的时候,一屋子都站满了为她哭泣的子孙。司空婉儿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就在几天前,她还在等待着嫁给慕容离轩,世事无常,没想到今日已经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天了。 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心里念着同一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送送她们? 当看到慕容离轩和凤歌相携出现在她们眼前,李玉燕自是欣喜万分,纵使凤歌有千般不是,她此刻也已经无心去计较了,临死之前能有个亲人送送她,她已经别无所求了。但是司空婉儿却不会这么认为,要是凤歌是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她恐怕还可以一脸无所谓。可如今,凤歌牵着她未来丈夫的手,缓缓向她走来。这是炫耀,这是*裸的炫耀。 “姨娘,婉儿,都是凤歌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光景。”凤歌走上刑台,轻轻摇了摇与慕容离轩交握的左手,走到李玉燕身前,轻声说道。声音带着无尽的自责和歉疚。 “你这个贱人,你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到这里来,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炫耀吗?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这个将死之人,你赢了我,亦是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凤歌歉疚和自责的模样看在司空婉儿的眼里更是觉得刺眼,嘴巴控制不住,倒豆子似的把话都说了出来。 “婉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么多作甚!”李玉燕看见司空婉儿这般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司空婉儿一向端庄知礼,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看来确实是怒极了。但是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再怒也是不可奈何了,难不成还要到黄泉下继续发怒吗? “娘,婉儿就是气不过,为什么她就可以比婉儿幸福?为什么婉儿要比她先死?为什么她能得到轩王爷的爱?我不甘心,我就是死也不甘心。”司空婉儿看见她娘亲哭了出来,她的眼睛也早已发酸,只是一直忍着没哭。她娘这一哭,她也是忍不住了,嘴里一边喃喃自语,眼睛一边淌下热泪。 ------------ 第一百三十八章.卷终(下) “你们别哭了,别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们呢,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呢。司空大人呢?怎么没有看见他?”凤歌揉了揉头疼的额头,这母女俩一个在低泣,另一个在大声嚎哭,真是听着就心烦。这才想起她似乎没有看见司空诸,便顺势问了几句,好转移话题。 “老爷,老爷他……已经在牢里就被执行处决了,皇上就是等不及了,让他多活一会都不行。”李玉燕说到此处,哭泣声徒然大了起来,正是被凤歌戳中了伤心处。 “姨娘,别难过了,这一切都是命。现在也快到午时三刻了,你们还是不要再哭了,让我给你们梳个妆,好让你们体体面面地上路吧。”眼见跪在地上的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哭成了泪人,凤歌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衣裳和珠宝匣子她都带了过来,还让两个手脚灵活的婢女跟着,就是为了给李玉燕母女俩好好打扮一番。 “好,我不哭了,我们马上就会在黄泉路上重聚了,我要体体面面去见我家老爷。”李玉燕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手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哐哐作响。 司空婉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慕容离轩出神,眼睛的泪水已经止住了,发髻散落在肩膀上,看起来可怜柔弱地让人心生怜惜。 跟在凤歌身后伺候的婢女们,已经早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也细心地弄来一盆温水,给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净脸。李玉燕和司空婉儿脸色平静地接受最后一次婢女的伺候,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办法更换衣裳了,婢女们给两位擦了脸,便退在一边,等候凤歌的下一步指示。 “妆容我来画,你们把两位的发髻从新盘一下,要用什么发簪就从珠宝匣子里选,一定要仔细着,不要弄疼两位了。”凤歌会有如此嘱咐,也是怕这几个婢女会势力,见李玉燕和司空婉儿是将死之人,就随随便便敷衍一下了事。 “奴婢遵命。”几位婢女行了礼,这才各自走到李玉燕和司空婉儿的身边,从妆宝匣里拿出梳篦,仔细地替李玉燕母女俩打理头发。 凤歌拿出胭脂水粉,先替李玉燕上妆,手上在上妆,嘴巴也没停,“姨娘,说句真心话,你恨过我吗?”说话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到一旁的司空婉儿都没法听清凤歌说的是什么。 “恨过。”李玉燕眼睛眨了眨,有几丝恨意划过眼底,可见她所言非虚。沉默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但你终究是我的亲人,再恨也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情,没办法真正恨起来。总念着你娘对我的好,你对我的好,每次心里感到愤恨,却又很快消失殆尽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不要向姨娘这般就好了。” “姨娘,你该恨我的。”凤歌一时哑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李玉燕今日这个结果,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她原本计划把司空诸谋反的证据交给慕容离轩,而后起码也有几天可以好好想办法救出李玉燕和司空婉儿,哪知,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李玉燕没有再搭话,只是半眯着眼睛让凤歌上妆,心里在想什么,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婢女已经把李玉燕母女俩的发髻都盘好了,都插上了几只凤歌新制的钗子,耳朵上带着的,是慕容离轩送给她的血玉耳环。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凤歌本不想让她们带这两对她最喜爱的耳环,可是婢女还是拿了出来给她们带上了。血玉染了鲜血,便不能再要了,否则会带来血光之灾。这两对耳环算是毁了。 凤歌也把李玉燕的妆容画好了,画得不算极好,但是她每一笔都是认真去画的,所以还算看得过去,李玉燕总算恢复了平时端庄的模样,只是那一身威严之气是再也威严不起来了。如果不是李玉燕跪在地上,手上脚上都锁着铁链,乍一看,还真跟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 接下来就要给司空婉儿上妆了,凤歌知道司空婉儿肯定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现在无论司空婉儿说什么话,凤歌都不会与她计较。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去跟她计较的。不过就是呈一时之气而已。 凤歌拿着胭脂水粉半蹲在司空婉儿身前,抬手想给司空婉儿上妆,不料,司空婉儿突然身子猛地一动,凤歌手中的胭脂盒就翻倒在地,淡红色的胭脂洒了一地的红。 “婉儿,你又何苦再与我计较这么多,让我好好给你上个妆,让你漂漂亮亮上路,这样不好吗?”连凤歌自己都觉得此刻有些虚伪得让人想吐了,只是嘴巴不受控制般,就是说出了这几句虚伪的话语。对着司空婉儿,她的情绪总是很复杂,司空婉儿之前是慕容离轩的未来王妃,现在落到这般境地,也算是可怜之人。只是对于司空婉儿的性情,她一直都不喜。 “哼。”司空婉儿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排斥。 “婉儿……”李玉燕刚想开口劝司空婉儿,却被横空而来的声音打断了。 “午时三刻已到……”声音拖得长长的,想必是前来监斩的公公喊出的声音。 司空婉儿愕然地张着嘴,不敢相信死亡的一刻真的来临了。反观李玉燕,是一脸的平静,似乎是在等着这一刻的来临。不论她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一刻始终会来。 凤歌被人客客气气地请下了刑台,一下刑台就迎上了慕容离轩略带担忧的眼神,凤歌的心里徒生暖意。她跟着慕容离轩的脚步走出了法场,剩下的事情,她已经不需要再去看了。 世事无常,一切皆欢;世事无常,一切皆苦。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 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这一段往生咒,一直流连在凤歌的梦魇中,久久,久久不散。 ------------ 烽火再起 ------------ 第一百三十九章.风波再起 “我得不到的,你也不可能得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跟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孤单到老,永生永世!!”连着几个月的噩梦,凤歌始终忘不了,司空婉儿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直直穿透了天际,直直穿透了她的心,成了她散不去的噩梦. 经过三个月的药物补品调养,凤歌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只是精神却越来越差,整天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一到晚上就睡不安宁,她也觉得很无奈。慕容离轩也相继找个几个太医来瞧,都只道一句心病难医,让凤歌尽量放宽心。凤歌在白天并没有多想这些事,只是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司空婉儿的诅咒声就会冒出来,纠缠在她的梦魇里。 “凤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亭子里吹风,你身体刚好,还是仔细些比较好,早些回房歇着吧。”黯的声音从亭子外面的传了进来,脚步轻盈地走上了阶梯,带着几分担忧说道。 “无碍,我还没有那么虚弱,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再不出来透透气,人都快要闷出病来了。”凤歌身体看起来是好多了,只是脸色比之前的白了许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走出房门了,慕容离轩在这半个月里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只派了太医前来诊脉,是真的在忙于朝政,还是其他原因,她真的不愿去多想了,也没有过多去打听。 但她在这两天总感觉府里的气氛变了,连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欢快的笑容,最奇怪的是,当下人们见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会自觉地敛去,下人们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怜惜的意味。 怜惜?她不明白,她前阵子只是身体不大好,但也不至于让众人都怜惜的程度啊。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她一时又猜不出来,府里的众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么高兴。看见黯走了过来,凤歌嘴唇微动,本来想开口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既然没有人告诉她,那么就是说那件事是不需要她知道的。那么,不知道也罢了。 “嗯,出来透透气也好。”黯又走前了几步,站在凤歌的对面,眼睛望着远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说话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凤歌看着黯沉思的表情,心里暗暗猜想黯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不然也不会走进来跟她说话了。虽然猜到了黯可能是有话要说,但是黯不主动开口提起,她也不好贸然开口询问。 黯看了看亭子外面的榆树林,又看了看凤歌,依旧犹豫不决。府里所有人都瞒着凤歌,可是黯认为凤歌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迟早都会知道的,那么迟一点跟早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让凤歌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凤姑娘,近期府里可能会有喜事。”黯三番几次思索,还是轻声开口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 “喜事?宁清雅要出嫁了?”凤歌寻思着,莫不是慕容离轩给宁清雅找了个人家,凑合着就把人家给嫁出去了? “不是宁清雅,是王爷。”黯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看着凤歌的眼睛,突然又后悔把这事告诉凤歌了。 “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司空婉儿已经被斩首了,慕容离轩是要跟谁成亲啊?”凤歌听完黯的话,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只是脸上仍是镇静的问道。 “皇上前几日下了旨意,让王爷无比在中秋宴上选出两位侧妃。王爷起初也是不同意,三番几次都婉言相拒。可谁知,皇上竟在私下跟王爷说,如果王爷不在中秋宴上选出两位侧妃,他就把王爷的太子候选人位置给取消,让王爷一辈子都不可能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黯把来龙去脉都简单解释了一遍,主要还是不想让凤歌误会了慕容离轩,所以他拼命地表示慕容离轩起初是有拒绝的。 “我明白了,简单的来说,本来慕容离轩也是不愿意纳侧妃的,但是一听到皇上说如果不纳侧妃就不能让他当太子,于是,慕容离轩就妥协了。是这样吗?”凤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为了太子之位,娶两个侧妃进门,这真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是……是的。”虽然凤歌说的难听些,但是也确实就是事实,所以黯也没有办法摇头否认。但在黯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凤歌的反应会这么大。 “很好,很好。”凤歌笑了笑,朝黯说了声:“黯,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放心,你帮过王爷一个大忙,王爷不会亏待你的,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把你封为侧妃的。说不定,还会跟另外两位侧妃一起行册封典礼呢。”黯看见凤歌脸色暗淡,知道凤歌许是埋怨慕容离轩忽略她了,于是自顾自就安慰着凤歌。 “呵呵……侧妃?”真是讽刺,她凤歌怎么可能做侧妃,侧妃是说的好听点的说法,说得不好听也就是一个妾,大妾小妾都是妾,有什么不同。 “说不定不久以后我就该改口叫你侧妃娘娘咯。”黯以为凤歌听到慕容离轩会纳她为侧妃,心情会很高兴,便开口调笑道。 “起风了,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行回房了。谢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一番话,告辞。”凤歌站了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玫红色披风,轻轻披在了肩膀上,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凉亭。踩着石阶一级级走下来,身影很快就没入了榆树林里。 “起风了?”黯不明所以地看着凤歌的背影,他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有风吹进凉亭。凉亭里只有阵阵闷热感,看来不久之后又要变天了。 凤歌沿着花园小道一路快步走回了房间,头顶的天空已经聚满了乌云,看起来有一阵阴郁之感,让她的心情更加的郁闷难解。莫非,这就是上天注定了,她跟慕容离轩注定要有缘无分?[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四十章.不欢而散 凤歌回到了她暂住的小院,意外地看见慕容离轩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站着,午后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稳了稳情绪,淡然地走了过去,站在慕容离轩身后小声问候道:“轩王爷,好久不见。”凤歌实在不知道此时究竟要用怎么样一个姿态对面对慕容离轩,他几次三番有负于她,到底要她忍让到什么程度。 半个月以来,慕容离轩未曾踏入这个院子一步,凤歌真的有些拿不准,慕容离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在心里到底是把她摆在什么位置? “歌儿,我说过,不准再叫我轩王爷的。”慕容离轩脸上闪过几分愠怒,接着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黯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那个位置对我而言有多重要的,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那个位置,我不想因为婚事而失去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父皇答应我,只要我纳了两个侧妃,他会在半年之内封我为太子。” “既然都已成事实,你还来跟我说什么?轩王爷,我就不相信这西越国除了你,还有人会更适合这个太子之位。西越皇这个旨意只是一个顺水推舟而已,你会不明白?既然王爷已经选择了要将计就计,凤歌自是不会质疑半分。”凤歌在心里已经动起了离开的念头,虽说答应过慕容离轩,要在西越国待上两年半的时间,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年。但是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就算做个不守诺言的人,她也还是想要离开。 “歌儿,不要闹脾气了,我答应你,让你跟两位侧妃一起进门,可好?”慕容离轩见凤歌脸色阴郁,以为她是不满意他迟迟不给她名分。 “呵呵……侧妃?”凤歌冷笑几声,她虽是不想摆什么公主的架子,但是怎么说她东临帝的女儿,让她做侧妃?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撇开她公主的身份不谈,她本身也是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妾室的,这是她为人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一个人连基本的原则都没有了,那这个人活着便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然不是,我会让父皇送上和亲书给东临帝,明媒正娶娶你进门。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谁也没办法把我们分开。”慕容离轩走前一步,把凤歌轻轻拥进了怀里,声音柔了下来。 凤歌想不明白,慕容离轩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让他去娶西越国第一美人司空婉儿,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可是这时候西越皇给他塞两个侧妃,他竟然会就这么认了?凤歌越想越觉得这不是慕容离轩的行事风格,但是她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轩王爷,你不用再说了,我也从来未曾想过跟你有什么未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让我跟人共事一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各自娶嫁,各不相关。”凤歌狠下心推开了慕容离轩,冷着脸对慕容离轩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疼得她几乎都快要窒息了。 “各不相关,你我又怎么可能各不相关。你想要嫁人?好啊,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嫁给我了,这不就是正好如了你的愿。”慕容离轩没有发怒,反而是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说道。 “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的,王爷还是好好准备两位侧妃进门的事情吧,我的事情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凤歌已经不想多说了,离开的决心已经越发的坚定。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慕容离轩要坐上那个位置,政治联姻是绝对不能少的。离开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慕容离轩脸上已经镀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听罢凤歌的话就抬脚往外走去,走了差不多五步远,又顿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世间哪有几个男子是没有三妻四妾的,众皇子当中,我的妻房算是最少的了,算上两个未入门的侧妃再加上你,也就只有三个而已。就算是寻常老百姓家,恐怕也没法做到如此,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就真的走出了院子,只留一个背影印在凤歌的眼里。 凤歌颓然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梧桐树上,抬头看着如洗的天空,思绪像杂草般在脑海里疯长。慕容离轩话中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男子就是女子的天,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属品,可有可无。三妻四妾的男子是比比皆是,真正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又能有几个? 可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独自在远方思念慕容离轩,也不想在慕容离轩的后宫里成了一个怨妇,更不想因为闺房之争,闹得慕容离轩不得安宁。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点,她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她离开了轩王府,她又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她本就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哪里有风,就飘摇到哪里去。如果真的离开了,就要找一个慕容离轩找不到的地方定居下来,在那里住个几年,几年后慕容离轩大概也会忘记她了,到那时她再去周游列国。周游列国一直是她的梦想,从小就想到四处都走走,天下之大何处都可安家。 慕容离轩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要想成功离开,就必须要做一个周详的计划。最好是在慕容离轩的两个侧妃进府之前离开,这样也可以避免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要离开慕容离轩,她心里就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就像是在心尖上硬生生地割掉了一块肉,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可能做慕容离轩的王妃,就算做了他的王妃,她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与其做慕容离轩的王妃最后还落下一个被他怨恨的下场,还不如早早退出这一个红尘纠纷。 ------------ 第一百四十一章.仓惶决定 若无其事地等到了夜幕降临,凤歌经过了几番思量,毅然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等到四五更天的时候,侍卫们巡逻都松懈一些了,乘机离开.出得府门约莫天也快亮了,走到城门附近,城门也应该差不多该开了,正好离开京城。最好还能在京城内买一匹马,要是慕容离轩一大早就发觉她不见了,派人前来追她,她的两条腿又怎么能跑得过马儿呢。 从认识慕容离轩之后,命运的齿轮慢慢转动,她被牵扯进一个又一个阴谋当中,荣华权势向来是她所厌恶的。离开倒也没有太多的遗憾,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爱情不能成为她人生的全部。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她为什么要为了爱情把自己禁锢在金丝笼里? 她离开,并不代表她不爱慕容离轩,就是因为太爱他了,才想让他一辈子都记得她,记得有一个叫做凤歌的女子曾经走进过他的心里。对她而言,这样就够了,人生本就是不可能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的,适当地留点遗憾,留点残缺,亦是一种美。 既然慕容离轩已经选择了纳侧妃,那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能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她一个人走,也会生活地很好,她坚信。 凤歌正撑着下巴在灯下想着,就有婢女进来换蜡烛了,她这才拿起被她搁在一旁的书,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一想到四更天她就要离开轩王府了,这时候她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只是装装样子,让别人不至于起疑而已。 今晚定是要早点歇息了,见婢女走了过来,拿掉灯罩准备换蜡烛,凤歌边开口说道:“我累了,今儿个想早些休息,不用再添灯了。”说罢,她把手上的书随意搁在桌上,站了起身走到了床边。把手臂张开等着婢女们伺候她更衣。 这绝对不是她矫情耍大小姐性子,而是这身衣服实在大繁琐了,自己打理这身衣服,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了。之前在司空府,为了不让司空诸一家人起疑,她凡事都让婢女伺候,绝不露出丝毫破绽。现在倒是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伺候,但仍是不喜闹,都让婢女们在房外候着,没有吩咐或者是特别的事情,便不得入内。 婢女赶紧走到门外唤了几名婢女进来,一同伺候凤歌更衣。婢女们手脚灵活地把凤歌的衣裳都褪了下来,只余一身单衣。凤歌脱下绣鞋钻进了被窝里,听着婢女们告退之后的脚步声,房内也暗了不少,是婢女们退出房间的时候吹熄了几盏烛火。 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皎洁的月色,今晚月光如此暗淡,莫不是也知道了她今晚要离开,所以助她来了。她之所以选择四更才离开,是因为四更一过,是人们神经最松懈的时候,快要天亮了,警惕心也会降低很多。再加上侍卫们守卫了一整晚,难免会有些疲惫,四五更的时候免不了会打个小盹。这时候,就是她离开最好的时机了。 就快要离开轩王府了,一半惆怅一半欣喜,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凤歌翻来覆去睡不着。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她心里也是没底了,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但最基本的东西她还是得准备。 想到此处,凤歌更是心里不宁,索性坐起身穿上绣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前。准备四更就离开,总得找一套普通点的衣裙穿上吧。不然穿着她平日里穿的那些衣裙,走在人群里非常显眼,前来追她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她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既然决定了要离开此地,就会做个彻彻底底。 轻轻地打开衣柜,昏暗的烛火照不进衣柜里边,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凤歌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刚刚睡下的人,马上又起来翻衣柜,被人看见那还了得。凭着印象从衣柜最底下抽出一套衣裙,拿出来一看,就是她想要穿的那套。 这是一身普通的白色棉布衣裙,做工和面料都是平平无奇,这身衣裙还是慕容离轩让人给她买的,说是让她出府走走的时候可以穿。她现在确实是要出府,但不是走走而已,这一走,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想着在路上和以后生活都难免要用上银两,凤歌手头的珠宝是有不少,但是银两还真没多少。她平日都待在府里,也没出去走走,所以银两也用不上,这时才后悔没有多准备一些银两。把手头的银两都翻了出来,勉勉强强够二十两,如果省一点话,应该足够她用上几年的了。 珠宝虽值钱,但是她一样都不敢拿,皇家的珠宝都是特制的,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皇家的东西,哪里敢收。离开了轩王府,便要再多买一身衣服换洗,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凤歌不禁皱起了眉头,要是银两都花光了,她该如何是好? 一路上难免要住客栈,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手里的二十两银子,要是让她在一个租个小院住下来,是够她花两年三年的了。但她哪里说的准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更不要说她现在的对手是慕容离轩。能不能成功逃出京城,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当初她在莲池山救了慕容离轩,慕容离轩给了她五千两银票作为答谢,好像她放在了哪里,一直没去动。凤歌带着几分不确定,又从衣柜顶上拿出了一个包袱,这个包袱从进了轩王府之后一直没有人动过,如果没记错的话,银票就在包袱里。 凤歌打开了包袱,在一堆衣服里边翻了翻,果真找到了那五千两银票。这下可少了一个后顾之忧了,有了银两,在路上躲追兵的时候想必会更加得心应手。简单把包袱收拾了一下,银票还是准备贴身收着,以免遇上贼人,倾家荡产。 把一切都准备好,她这才安心地躺回床上,想着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伤,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安静地睡了过去。睡前还在想,希望她四更天能及时醒过来,不然一切计划皆成空。[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四十二章.离开 (.) “梆梆梆梆”打更声远远传来凤歌翻了个身迷糊地睁眼望了眼窗外原来已经到了四更天了她该起身了。八戒中文网.披了一条薄毯坐起身穿上绣鞋一举一动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把昨晚准备好的衣裙换上这时候根顾不上盥洗的问题了能成功离开这里才是重点。 换好了衣裙把头发随意用一根绸带系好拎上包袱就准备走了。房门有婢女守夜也有侍卫站在一旁房门是绝对不能走的还是从窗户越出去吧。凤歌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红木雕花窗户一个翻身就越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乘着夜色还未褪尽众人又精神困顿之时凤歌已经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院子的围墙避开了院子前边守着的侍卫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到了王府的花园。这花园没辙没掩的她要分外小心才行这府里有不少暗卫要是被这些人发现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花园出空撂撂的很容易暴露她的行踪还是宁愿绕远路出府反也不是走大门翻墙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凤歌这才想起离这里不远的围墙外面就是街道了从那里出去最是方便不过了一到街道上她就更容易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好在街道上买马匹跟衣裳当然如果店家有那么早开铺的话。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店家实在没有那么早开铺她也要在城门一开的时候就出城门。马匹和衣裳可以到了下一个城镇再买在京城多待上一会就多一分风险。出了城门就有几座大山在空旷的地方是不好隐藏行踪但是到了大山里想要隐藏行踪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凤歌按照自己脑海的模糊的印象成功找到了那面围墙围墙外面就是街道了这围墙一旦越过去就没有回头路了。【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鸡啼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眼见天色已经慢慢泛青看来是快要天亮了不能再磨蹭了。她不再犹豫一手紧抓住包袱气双脚一跃就离了地在空一个翻身就翻出了围墙。 落地的时候依旧是悄无声息地虽然凤歌已经离开了轩王府但是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走路的时候几乎是用上了内力使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不少走起路来也不会有声音。 已经五更天了从这里走到最近的西城门约莫也要半个时辰凤歌见街道上尚无人影走动看来店家也是没有那么早开铺了。倒不妨先走到城门附近再说再这附近终归不太安全说不定天一亮慕容离轩就发现她不见了。他发现她不见了肯定能猜到她是自己离开的毕竟以她的武功没有多少人有能力掳走她。 凤歌也不敢走在街道最间因为街道上时不时会有巡逻的将士走过一个女子大半夜在街道上游荡那些个将士看见肯定会起疑的。于是凤歌便沿着店铺的延廊走着延廊上大多都放置了很多东西一遇上人凤歌就可以轻易躲藏起来。 一路躲躲藏藏凤歌倒也很快就到了西城门此时守城门的将士们打着呵欠城门还没有打开看来是时辰未到她来早了。她在离城门不远的巷子里站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城门等城门一开她就出城。 她站在巷子口这才想起她没有给慕容离轩留下任何的东西张纸条都没有留给他。她是真的忘记了这下好了没有给慕容离轩留慕容离轩一发现她离开了肯定会大怒的。从而加多了前来追她的人手。 天色已经渐亮街道上已经多了许多卖货的货郎还有几家包子粥水档也已经摆了出来包子的香气被清晨的清风带了过来。凤歌摸了摸肚子走到其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上坐了下来她算是这个摊子第一个客人了。估摸着她吃完这早膳城门也该开了好上路。 “老板麻烦给我两个馒头和一碗白粥谢谢。”凤歌坐在小摊的椅子上对老板笑了笑轻声说道。 “哎来咯。”老板甩了甩他那条发黑的帕子手脚利落地给凤歌盛了碗白粥用大碗装了两个白白的馒头。走了几步走到凤歌面前把粥和馒头放在桌上收好了凤歌给的两文钱笑了笑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一个人出来了?城门也还没有开呢。” 凤歌知道这个老板倒不是有什么恶意是因为出于善意才会开口相问。于是随口编了个理轻叹一口气说道:“老板有所不知了我的姥姥在几天前突发恶疾过身了我昨晚才收到家说姥姥过身了。于是这才大清早的赶回去奔丧我姥姥就是因为我迟迟没有下葬我又怎么能不着急回去呢。”说罢低头端起粥喝了起来动作很慢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真是可怜的女子节哀顺变吧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城门很快就会开了你还是赶紧吃完吧吃完才好上路。”老板摇了摇头满脸同情地说道。 凤歌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把东西都吃完。是不是一个人说谎说多了就会成为一种惯性了她方才说出那样的谎言而对方还是如此纯善的一个老百姓她心里真的有些愧疚了。 眼见守城的将士准备开城门了凤歌想了想打算买些馒头作为干粮在路上也好填个肚子。 “老板给我包二十个馒头我要带走的。”凤歌拿出一吊铜板冲摊子老板说道。 “好的。”老板很快就拿了二十个馒头包好递给了凤歌。接过铜板又心地说了句:“姑娘看来你家在很远的地方啊我看你不如租一辆马车算了不用走那么远的路路上也安全些。” “不必了我看买马的铺子不会这么早开铺了我就不租马车了再说我的银两也没多少了回去还要办丧事实在不敢再多花银两了。”凤歌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地说道。如果她单单说时间紧迫的话实在说不过去还是直接说没银两是最实在的。 “那姑娘路上可要小心咯。”老板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忙活去了。 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一群急着出城的百姓凤歌也跟着人群出了城门回头最后忘了一眼这个地方在她有生之年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快速评论】 确定 凤舞离歌142_更新完毕! ------------ 第一百四十三章.震怒 在凤歌的脚踏出城门的那一刻,慕容离轩在那个时候也刚好踏出府门,乘着马车去宫里上早朝,路上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心慌慌,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而去一般.上朝的时候,西越皇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都是心神不宁地答应着,心里只想早点下朝,回府中看看,到底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西越皇见慕容离轩如此心不在焉,心想慕容离轩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遂了慕容离轩的愿,早早就退了朝。 慕容离轩匆匆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邸中,便让管家到书房去见他。 喝着婢女刚刚端上来的碧螺春,手指习惯性地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击桌面,眼中的阴郁可一眼看出他的心情有多糟。 管家听到婢女的传话,片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走进书房站在离慕容离轩几步远的地方,恭敬地行礼:“卑职见过王爷,不知王爷这么着急昭我前来,是有何要事?”管家向来熟知慕容离轩的性情,知道他不喜欢Lang费时间,所以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起吧。”慕容离轩静观管家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莫非只是他多心了?如果府中有事,管家应该也会第一时间地派人禀告他。虽是如此,还是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管家听完慕容离轩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慕容离轩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莫不是府中还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回道:“回王爷的话,今日府中并无异常。”说罢,他已是决定要马上盘查一次,王爷不可能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现在问起定然是有原由的。 “哦?你确定?”慕容离轩仍是相信自己心中的预感,总觉得府里定然是有事发生的,但管家又说没任何异常。 “这……卑职可以确定,府中并无任何异常的事发生。”管家刚开始有些犹豫,但是他不想慕容离轩怀疑他的能力,于是就毅然决然地回道。 “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慕容离轩蹙眉,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发的剧烈,莫不是身体出了问题。眼见管家已经快要踏出房门了,又朝管家说了一句:“让府里的大夫前来问诊。”思来想去,还是让大夫前来诊个脉,好让自己安心些。 “是,卑职这就去请大夫过来。”管家回身又施了一礼,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在心里琢磨着慕容离轩方才一番问话的用意,脚下生风快速地往大夫平时居住的小院走去。府里能有什么大事,要是有什么事,下人们都会第一时间来报的,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王爷又怎么可能知道。 经过花园的时候,有一个婢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竟然连管家正在路上走着都没看到,径直撞到了管家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方才走得急,没有看见管家在这边,请管家宽恕奴婢一次吧。”本来就神色慌张的婢女此时更是害怕地不行,脸色发青跪在青石板上,不停地朝着管家磕头。 “行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以后可要当心了,要是不小心冲撞了主子们,可不会想今日这般容易过关咯。”管家倒也没有生气,要想管好这个偌大的轩王府,没有一点收买人心的手腕怎么行。 “奴婢谢过管家,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奴婢这就先行退下了。”听到管家说不与她计较这事,婢女的脸色好了些,但仍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嗯?急事?管家急切地开口问道:“你这般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所为何事?” “小姐……小姐不见了!”婢女听见管家问她话,心里一时着急,整个来龙去脉也复杂,脑子乱成一团不知所云。 “小姐?哪位小姐?”管家双手紧握,口中低声喃喃自语。突然双手一拍,声音抬高问道:“不会是凤小姐不见了吧?”管家说到此处,脸色看起来已经有些阴郁了,府里谁人不知凤歌是王爷的心头宝,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是从很多细节上已经可以看得出了。 “正是,正是。”婢女见管家脸色也不好看,也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嘴里忙不迭地连声答道。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速速与我前去跟王爷禀报。”管家也不等婢女站起身,径自拉着婢女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扯了起来,朝着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管家,慢点啊,慢点啊。”婢女在后面被管家扯着跑,裹小脚的女子哪里能跑得快,勉勉强强追上了管家的脚步,手臂却被扯得生疼。 管家毫不理会婢女的叫喊声,一路狂奔到了书房,不等侍卫入内通报,急匆匆就扯着婢女走进了书房。 慕容离轩本是在书房内看着兵部的文书,管家急促的脚步声,他大老远已经听见了。见管家跟一名婢女走了进来,这才呵斥道:“管家,何事如此慌张,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卑职突然闯进书房,实在是事出有因,若是王爷实在想要处罚卑职,也请王爷先听完卑职所谓的要事,而后再处罚也未迟。”管家跪在地上请罪,一旁的婢女也跟着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什么事?快说吧。”能另管家如此色变的事情,想必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慕容离轩搁下手中的文书,眼睛郑重地看着管家,示意他有话赶紧说。 “回王爷,凤小姐失踪了,卑职在花园遇上这个婢女,见她神色慌张便问她何事,这才知晓凤小姐失踪了。”管家说完,几乎不敢再抬头看慕容离轩的脸色。 “说详细点。”慕容离轩语气冰冷,满脸不耐地说道。 管家用手肘碰了碰跪在他身边的婢女,示意她赶紧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回禀王爷,奴婢今早见凤小姐在辰时末都尚未起身,就斗胆进房去查看,怎知一推开房门,床上竟然是空的。奴婢询问了守夜的侍卫和婢女,都说凤小姐昨晚整晚都不曾离开房间,至于凤小姐如今人在何处,奴婢亦是毫不知情。奴婢怕凤小姐出什么事,便急忙跑来禀告王爷。”婢女稳了稳心神,尽量把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理了一遍,这才徐徐禀报道。 ------------ 第一百四十四章.全城搜查 “啪”婢女的话音刚落,连大气都没喘一下,一个青花瓷茶盏就碎在她的脚边,温热地茶水溅了一地,也润湿了婢女的裙摆.婢女吓得不知所措,只一个劲地给慕容离轩磕头,额头已经磕得一片通红,还是不敢停下来。 管家见慕容离轩发怒了,赶紧走了过去,躬身作揖,凝重地说道:“王爷请息怒,唯今之计还是要先查出个失踪的原由来,凤小姐也失踪一晚上了,若是被奸人所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们要尽快找到凤小姐才行。” 慕容离轩听管家说完,抬眼看了管家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管家会有如此一说,完全是因为不了解凤歌,以凤歌的武功,天下间又有几个人可以把她轻易的掳走。就算那个人真的有能力把凤歌打败,但这里可是轩王府,要想带着一个人出入自如,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慕容离轩完全可以确定,凤歌是自己离开的,而不是被人掳走的。 管家和婢女听从慕容离轩的吩咐,行礼告退就转身往门外走去。此时婢女的额头已经磕出了几条明显的血丝,脸色煞白煞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而一旁的管家手快地扶住了,让婢女不至于在慕容离轩面前摔倒。 “管家回来,其他无关的人,都退下。”慕容离轩虽不明白凤歌为什么离开,但也要找到凤歌的人,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离开轩王府,离开他。 婢女低头走了出去,管家转身折了回来,半躬着身子,恭敬地等候慕容离轩的吩咐。 “派人出去寻找凤歌的下落,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和京城外面一千里以内的地方,仔细搜查。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否则的话……”慕容离轩声音顿了顿,看着管家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听说最近围场放了几只白虎进去,你们要是在天黑之前没有把凤歌带回来,你们今晚就陪白虎过夜吧。”语气虽平淡,但是话语却是令人发颤。 连管家这种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连忙应道:“是,卑职一定全力以赴,尽可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凤小姐。” 管家也算聪明人,听到慕容离轩威胁的话语,便在回答的时候用了“尽可能”三个字。但是对方是慕容离轩,怎么可能会被管家轻易蒙混过去。慕容离轩蹙眉看着管家,语气发冷地说道:“管家可是年纪大了?本王说的是务必,可不是尽量。” “是,是,卑职定会在天黑之前把凤小姐带回来。”慕容离轩只有到了怒极的时候,才会自称本王。管家此时哪里还敢打马虎眼,只能是硬着头皮应下了。 “快去吧,需要什么援助,直接找赵将军便是。只要在天黑之前能把凤歌找回来,即使你要动用全京城的兵力,也没有任何问题。”慕容离轩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掏出自己的信物递了过去。要不是他事务缠身,定然会亲自出外寻找凤歌,但是父皇最近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不能再松散了。 “卑职告退。”管家躬着身子走到慕容离轩身前,双手接过信物,行了礼便退出了书房。双脚一踏出书房,管家的眉头就不由地紧皱起来,抬头看了眼灼热刺眼的太阳,此时已近中午时分了,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凤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待他召集好人马,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离天黑只剩两个时辰不到了。寻找凤歌并不是人手问题,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人可能不容易,但是要藏一个人就太容易了。如果凤歌不想被他们找到,刻意地躲开他们,他们要在几个时辰之内找到凤歌,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凤歌到底是在京城里,还是说已经出了城门,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太阳已经升至头顶了,管家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安排人马出外寻找,他让人也给他备了一匹马,预备着亲自带队寻找。 管家带着大队人马穿越在大街小巷中,挨家挨户都进去巡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管家虽然摸不准凤歌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他心里估摸着凤歌养尊处优的身子想必也不会走远,于是决定先在城里寻找凤歌的下落。同时,并没有派人去城外寻找,似是已经笃定了凤歌仍然留在京城。 如果管家能够再细心一些,在京城里寻找的同时,也派人在城外寻找,说不定就能把凤歌找到了。毕竟凤歌是用两条腿走,即使走了几个时辰,也走不了多远。可惜,管家实在是太不了解凤歌的脾性了,在他的印象里,凤歌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而已。在客栈找找就算了,在城外的荒郊野岭,怎么也不可能找得到。 在管家离开书房之后,慕容离轩便坐在书桌后头批阅文书,最近堆压起来的各部文书已经太多了,难怪西越皇频频催促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打压司空诸的势力,很多事情都耽搁了下来,现在才得空去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务。 窗外的雀鸟在杏树的枝头吱吱乱叫,慕容离轩有些心烦地把文书搁下,对着一旁伺候的婢女说道:“去把黯统领请过来。”婢女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书房门,顶着烈日往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慕容离轩思来想去,仍是怕管家做事不够干练,有些地方可能会疏忽大意。想来还是黯的办事能力他放心些。 慕容离轩太了解凤歌了,知道她这时肯定已经不在京城了,凤歌这个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彻底。她也确实做到了,她此时确实是已经成功离开他了。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他,不带走任何东西,就这么孤身离开了京城,让他怎么能不挂心。凤歌的人身安全当然是不用担心,只是怕她一个人没亲没故在外面漂泊,怎么过日子。 ------------ 第一百四十五章.阿朵突然出现 凤歌并没有沿着官道走,官道上车来人往地,一来是怕遇上熟人,二来官道上尘土飞扬喧闹声吵,省得心烦.一步步走上崎岖的山路,一路上青山绿水相伴,身上的疲惫也减轻了不少。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正值正午时分,头顶上的太阳逼得凤歌不得不停下来歇会。她倒是想赶紧走快些,只是这么大的太阳,不停下来喝口水吃点干粮,身体怕是会吃不消。 顶着烈日,又走了几里山路,终于听到了前方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而且听起来水声还不小,应该是个瀑布。凤歌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走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过,反而热得全身是汗,连里衣都被汗打湿了。 离瀑布越近,水声越是震耳欲聋,清风带着凉凉的水雾抚在脸颊上,一身的燥热这才消散了不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倒是不错,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就是离京城太近了些,不然她定会在此地定居下来。 胳膊把包袱紧紧地夹在腋下,凤歌蹲下身子,双脚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滑的雨花石上,双手掬起一把清水,就着手掌喝了几口。喝足了水感觉嘴唇也已经不再那么干了,凤歌从怀里掏出帕子,湿了湿水,抹了一把脸。浑身总算舒坦了不少,若不是怕有人突然出现,她还真想跳下去洗个澡,把一身的粘湿感洗掉。 起身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缓缓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馒头。幸而她早有准备,否则这荒郊野岭的,到哪里找吃的去。打野味对她而言虽不是什么难事,但她讨厌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感觉好几天都去不掉手上的血腥味。 这时候孤身一人上路,凤歌突然想起阿朵来,记得刚刚遇到阿朵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后来阿朵跟在她的身边,她就是两个人了。阿朵的突然离去,她表面是无所谓,但是生活中少了阿朵的日子,真的有些不习惯。无论如何,她希望阿朵可以活得好好的。 两个馒头很快就被凤歌吃完了,虽然仍是感觉没有吃饱,但她也不敢再多吃了。她也不知道要在这大山里晃悠多少天,能不能避开慕容离轩的追兵,说实在的,她也是赌赌运气而已。她现在一直往北走,最北方是游牧民族的领域,她想去游牧民族看看,从书中看到,那个地方的风土民情都跟东临西越大有不同。 凤歌在大石块上又坐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凉风拂面的快感,凉意沁透她的皮肤,让她从内到外都感觉舒适。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她这才感觉到双脚的尾指有些肿痛,不用看她也知道尾指那里是长了几个水泡了。不过她此时并不敢去弄怕那几个水泡,这水泡一破脚疼得更厉害了,今儿个是别想走了。 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埋头碎屑,她也该上路了,慕容离轩定然是一早就发现她不见了,现在他的人马应该在四处找她了,还是赶紧上路为妙,躲得一时是一时。抬脚在碎石上走了几步,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陌生的气息,尽管那人已经刻意在隐藏了,可是在凤歌面前,想要隐藏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凤歌脚步不停,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看看那人到底藏身在何处。四周都是几尺高的松树,松树长得茂密,人藏在里面还真是难以发觉。 不过,虽然不知道那人具体藏身在何处,并不代表她不能引他出来。 “出来吧,跟了我大半天了,也真是辛苦你了,过来喝口水吧。”凤歌的声音回响在松树林里,清风轻轻地拂过松树林,松树的叶子歪歪斜斜吹到一边,仍是没有人影出现。 “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凤歌从怀中掏出银针,拿着银针的手高高举起,银针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却有几分肃杀之意,这是因为凤歌已经往银针上注了内力,如果那个人再不出现,她真的会把银针飞射出去。 过了一会儿,松树林仍是静悄悄地,凤歌不耐的皱了皱眉头,这个该死的人,占去了她不少时间,既然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又不肯出来,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凤歌手腕一转,准备把银针朝着她认为可疑的地方射去。 “主……主子……”一丝细微的声音让凤歌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阿朵的身影出现在凤歌的实现里。 “阿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凤歌蹙眉,阿朵当初走得那么突然,连个招呼也没跟她打,这会儿又突然出现,真是让人不得不生疑。 “主子,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三个多月不见,阿朵似乎又聪明了不少,懂得避重就轻先发制人了。 “好与不好,日子终归是要过的。”凤歌并没有直面回答阿朵的问题,她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信任阿朵了,阿朵失踪了三个多月,这一回来变化还这么大,脱胎换骨也不过如此。 阿朵如今的变化确实很大,虽然身高还是一样,不及凤歌的肩膀高,但是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让凤歌感到一阵陌生之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阿朵。这三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待考证。 “当初,我离开主子的时候走得急,主子有没有怪我?阿朵绝对不是有意的,请主子原谅阿朵。”阿朵说到此处,竟然跪了下来,眼睛虽没有水光,但是脸色却是凝重的。 凤歌沉默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朵,她生平最恨别人威胁她,阿朵现在这个行为就等同于是在威胁她。莫不是她说不原谅,便要一直长跪不起?阿朵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总感觉阿朵这次回来身上的戾气明显比以前重了,眉眼间也多了股邪气,看得凤歌心里不舒服。 阿朵这般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苦心哀求她的原谅,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 第一百四十六章.计算,算计 “阿朵,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当初又是为何不辞而别?”凤歌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明白阿朵口中说出的绝不会是真相.但是阿朵如此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必是另有目的的,她倒不如将错就错,假装好奇和关心阿朵。 如果阿朵还是以前的阿朵,凤歌的关心当然会是真心实意理所当然的了。但如今,阿朵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实在没办法再信任眼前这个陌生的阿朵。 “主子应该也记得当日我见到林老头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厌恶他,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林老头其实是灭我族人的元凶之一。我问过你,你说要跟林老头一块上路,我是怕自己忍不住会对林老头动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个人离开一段时间。”阿朵倒是跟凤歌老实交代了离开的缘由,至于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这个就只能由凤歌自己去分辨了。 “这段时间,你都去过哪里?过得怎么样?一个人在外,想必是受了不少苦,我瞧着你,似乎比以前更消瘦了。”凤歌这才想起,当时阿朵确实问过她林老头是否跟她们一块上路,而后就消失了。莫非,阿朵说的都是真的? “我离开了主子之后,就到处流Lang,本想卖身为婢,好谋个生存。奈何我陋颜身矮,竟无人肯收留我。后来我实在无可奈何,便在这京城外的山里居住起来,盖了一个小草庐,每日打些小动物,倒也就这样过了几个月。”阿朵说到此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地姿态。 “回来便好,没事了,没事了。”凤歌走到阿朵的身前,抬起手轻轻地抚摸阿朵的发丝,脸上绽开一抹微笑,轻声细语有着神奇的魔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抚慰人们受伤的心灵。 可惜,阿朵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看到凤歌这般心疼她,阿朵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歉疚。尽管是转瞬即逝,但仍是没能逃过凤歌锐利的眼睛。 “主子,阿朵能再找到你,真是上天的恩赐,这一次阿朵一定不会再离开主子了。”阿朵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回来就好了,以前的事情也不要再说了,你之所以会不辞而别,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也从没怪罪过你。”凤歌这话倒是一句不假,她确实从未怪罪过阿朵,阿朵选择要过怎样的日子,那都是阿朵的自由,她没有任何权利干涉。 “谢过主子的宽容大量,阿朵定然会为主子死而后已,一世效忠主子。”阿朵声音坚定地说道,眼睛也看着凤歌,只是眼神并没有声音那般坚定。 “不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凤歌虽不准备计较阿朵不辞而别的事情,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个清楚。不计较完全是因为凤歌对阿朵彻底失望了,计较下去也是无任何用处,她现在之所以问这么清楚,也是怕阿朵对她起疑,从而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的模糊。 “阿朵这两个月都一直住在这附近,方才正好去那边采些野果经过这,看见主子的背影感觉非常熟悉,就站在松树林里看了一会,直到主子开声说话,这才敢走出来。”阿朵的脸涨得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认为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 “嗯,看来,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你我二人的缘未尽。”凤歌说了笼统地说了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对于阿朵的话,她自然是一句都不相信。 阿朵看了看凤歌肩上背着的包袱,马上就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主子,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是一直住在轩王府吗?” “你知道我住在轩王府?那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到轩王府直接来找我?”凤歌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要去哪里,反而抓住了阿朵话语中的漏洞,乘机问道。 “我……我是怕我的陋颜吓着了京城的大人物,轩王爷深受西越皇的庇护,要是在轩王府冲撞了龙颜,那阿朵可担当不起。再者,阿朵也不太喜欢在王府里勾心斗角。”阿朵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话仍是半真半假的。以前跟在凤歌身边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凤歌讨厌勾心斗角呢,所以她便投其所好,只想凤歌不要把话题在她身上打转太久了怕冲撞了西越皇,这个理由倒是够可笑的,当初在东临皇宫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怕冲撞东临皇。凤歌心里冷笑一声,脸上面色不改,只是眼中已经少了几分耐心,多了几分冷意。 在凤歌来不及再说话之时,阿朵又一次想要岔开话题,“主子,你这次离开轩王府是因为什么缘故?准备去往何地?”阿朵心想,要是话题再在她身上说下去,她的谎话基本也快要尽了。 “此次离开,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地。只是厌倦了那种生活,于是就选择离开。”凤歌轻叹一声,抬头看了眼蓝得清澈的天空,心里有些犹豫起来。阿朵的目的她是不清楚,但是照现在的情势看来,阿朵势必会再次跟在她身边。本来离开了轩王府,就是盼着一个人闯闯世界,现在突然又多了一个别有用心的阿朵,去到哪里都要防备几分,这生活跟之前又有何分别。 要是不让阿朵跟上,她猜想阿朵会用直接用硬的,她倒不是怕阿朵的手段,而是处在明处总没有处在暗处妥当。这就是她犹豫不决的原因了,不让阿朵跟在身边,阿朵身后的那些人想必也不会轻易放手,一路上麻烦是免不了了。 凤歌可没忘记,她现在还在被追兵追捕呢,要是缠上这些麻烦的人和事,她想要逃出慕容离轩的掌心,那是难上加难了。现在唯有先稳住阿朵那方人马,在适当的时候,或许还能稍加利用,躲过追兵。 “既然你决定继续跟着我,那我们便启程吧。”凤歌把包袱递给了阿朵,这个场景,就跟三个月以前一样,似乎时光没有流逝,一切还是原本的模样。 ------------ 第一百四十七章.慕容离轩的手段 凤舞离歌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慕容离轩的手段 眼见天色已经昏暗下去了,管家派出去的人在京城里寻找了大半天,均是一无所获.管家坐在马背上,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闻着大街上的菜饭香味,真想到酒楼里大吃大喝一顿【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47章节文字内容】。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找到凤歌,不找到凤歌,他连府门都不敢进了,更不要说去酒楼吃吃喝喝了。 管家也知道大家伙都累了,他也感觉到全身疲惫不堪,都找了一个下午了,连京城里的老鼠洞都被他们翻遍了,就是没有见到凤歌的身影。如今太阳也下山了,四周都笼进了一片昏暗中,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闭户,准备歇息了。管家也知道现在在京城里再找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再者,老百姓都关门睡觉了,他们怎么好再一次家家户户地搜寻。 “管家,不如先歇一会吧,你看弟兄们都累了,而且这大晚上的,从何找起啊?”管家带着大队人马停在街道上,见管家神色犹豫,底下的人就开始有些不耐了。折腾了一个下午,连口水也没有喝过,也确实是够累的了。 管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这班人,一个个都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了,想到晚上也没有办法去寻找凤歌,倒不如先回府看看王爷的意思【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47章节文字内容】。没有找到凤歌,现在就回府复命,管家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了。但是他真的是尽力了,这京城那么大,他和他的人马一个下午把京城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如果硬是要处罚他,他也认了。 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掌灯的时辰,整个府邸的灯笼烛火都点亮了,管家一脸垂头丧气地走进了王府大门。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婢女快步走了过来,朝他行了一礼,轻声禀道:“管家,你可算回来了,王爷吩咐过,你一回来就让你去书房见他。”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管家本来灰暗的表情此时更是黑了几分,抬头看了眼长廊上挂着一整排的大红灯笼,心里非常明了,这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王爷对他根本未曾抱有任何希望。 书房内,慕容离轩正在低头批阅着各部送上来的文书,前额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下几丝,昏黄的灯光下,印着一片黑暗的剪影在窗棂上。黯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睛透过雕花镂空窗棂看窗外的夜色,眼里闪着几丝复杂的情绪,一身黑衣几乎融进了黑夜中。 “来了。”黯紧抿的嘴唇突然松开,烛火被清风吹得胡乱跳动,四周仍是寂静的,但黯和慕容离轩早就已经听到管家的脚步声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的步子已经走到了书房外,慕容离轩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让他进来吧。” 黯绕过书桌走了出去,转身就带着管家走了进来。管家从走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敢抬头,心里只想着能够有个安详些的死法,慕容离轩的冷血无情也是出了名的,今日之事就是慕容离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可惜他现在才了解清楚,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 “怎么样了?出去这么大半天,有何收获啊?”慕容离轩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上午的暴怒,脸色看起来平和了些,但若是留心看,就不会忽略他眼底的冷意。 “回……回王爷话,卑职该死,卑职有负众望,没有找到凤小姐。”管家说完这几句话,背上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心里七上八下,像是在鬼门关之前徘徊一般。 “哦?本王记得,上午的时候就跟管家交代得非常清楚,没有找到凤歌,你也不用再回府了。”慕容离轩抬眼扫了管家一眼,看见管家巍巍颤颤的身体,心里不由冷笑一声,就这么个胆小的模样,难怪会被父皇收买。他的身边不允许有别人的人,特别是管家这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就算是父皇的人,他也不能安心【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47章节文字内容】。 话已至此,慕容离轩已经不准备再跟管家说些什么了,黯了解了慕容离轩的意思,便对管家说了声:“还不快走。” 管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离轩,慕容离轩竟然放过他了,素来听闻慕容离轩冷血无情,他这一次可真是佛主保佑。哪里还敢停留,管家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一路狂奔离开了轩王府,唯恐慕容离轩会突然改变主意。 “主子,为什么要放过他,他背地里做过什么,主子不是非常清楚吗?”等管家的身影已经走得老远了,黯才出声问道。 “他就算做得再离谱,怎么说也算是父皇的人,多少要给父皇留一两分面子。”慕容离轩搁下文书,继而脸色凝重地问道:“我让你去城外暗探凤歌的踪迹,结果如何了?可别像管家一样,让我失望啊。” “黯虽然不才,但是也极少辜负主子的厚望,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凤歌的行踪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她果真是一早就出了城门,往北边的方向去了,全如主子所料,没有坐马车走官道,而是走在偏僻的山路上。只是……”黯皱起了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不解之事。 “只是什么?”慕容离轩看见黯的神情,知道必然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于是紧接着问道。 “主子应该还记得以前跟在凤歌身边的婢女阿朵吧?”黯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见慕容离轩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她前阵子突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现在又回来了,而且是非常突然地出现在凤歌身边。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她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怕……她会对凤歌不利。” “她怎么回来了?说详细些。”听罢黯的话,慕容离轩蹙眉,让黯说得详细些。阿朵这个人,先前查凤歌的底的时候,顺带有查到一些关于阿朵的,但是他一直未曾留心,看来是应该查个清楚了。 黯便把所有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从凤歌遇到阿朵,然后又到凤歌质问阿朵,最后到凤歌再次接纳阿朵。 “嗯,先不要轻举妄动,查清楚阿朵的底细,然后再回来跟我商讨下一步。”慕容离轩听完,淡笑一声,他很清楚凤歌的小算盘,想要利用阿朵来躲开他,未免也太天真了,把他想象得太无能了。 凤舞离歌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慕容离轩的手段更新完毕! 吉林.为您提供凤舞离歌无弹窗广告免费全文阅读,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 第一百四十八章.夜色正浓伊始忧 凤歌跟阿朵在林子里绕来绕去走了一个下午,眼见天色渐暗,几乎连路都看不见了,再加上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凤歌便打算先找个空旷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日才有精神继续上路.又走了几里路,穿过一片竹林,这才看到眼前有一小块空地。地方不大,地上坑坑洼洼满是泥水,估摸着是前几日的那场雨在这里积了水。 “好了,今天先不要走了,天已经黑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阿朵,你去附近找找干燥些的树枝,我去找些大叶子回来垫在地上,这泥水沾身上我可受不了。”凤歌说罢,已经先行走进了空地里,环顾了一下四周,走进了西边的树林里,她看见那边似乎有一小片泡桐树林。 整个下午凤歌几乎没有跟阿朵说过几句话,阿朵真的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如果是以前,阿朵定会主动跟她说话聊心事,可是阿朵今日是出奇的安静,她也没什么要问阿朵的了,所以两人便是沉默的走了一下午。 凤歌一面往西边树林走去,一面在心里想着慕容离轩现在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行踪。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躲过慕容离轩的追兵,如果慕容离轩只派管家去寻她,她自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是就怕他已经派黯来寻她了,跟黯认识这么一段时日了,黯的厉害之处她是见识过的。 如果慕容离轩发现她的行踪了,他会不会亲自来寻她,让她回去?这种疑问乍在心里生起,一瞬间之后凤歌便径自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既然离开了,就一定不要再回去了。就算是慕容离轩亲自来寻她,她也不能心软,她已经感觉很疲惫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她真的是非常厌恶。 凤歌摘了一大堆泡桐树叶子,抱在怀里就走回了空地。阿朵已经把火堆生了起来,离火堆不远处堆着一小捆干树枝。她猜想的果然不差,阿朵跟她身后的人一直有联系,不然凭阿朵一己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小捆干树枝,还要把火堆生了起来,这实在是困难。 凤歌虽是看透了这一切,但是她却没有开口问阿朵,反正阿朵回答的话也不会是真的,又何必打草惊蛇呢。该来的始终要来。无论背后的人是谁,只要是想要对她不利的人,她都不会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阿朵,快吃吧,我瞧着你消瘦了好多,往后的日子,跟在我身边还要吃很多苦,真是难为你了。”凤歌从包袱里掏出了两个又白又胖的馒头递给阿朵,阿朵伸手接过的时候,凤歌见她的手臂确实是瘦了不少,便开口没话找话地说道。 “主子,我没事,我能撑住的。瘦些才好呢,之前我不是总抱怨自己太胖了吗。我只要一个就好了,另一个给主子吃吧,我不是很饿。”阿朵说完又把其中一个递还给凤歌。 “嗯。”凤歌应了一声便没有再接话了,心里是在想着另一件事,现在已经离开了轩王府,就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黯跟她说过她皇兄穆安以就快要纳太子妃了,大婚的日子好像就定在半个月以后。 凤歌心里猜测,穆安以大婚之后,东临帝想必会在一年之内退位,让穆安以尽早登基。东临帝曾跟她说过,他已经心力交瘁了。现如今穆安以的能力也完全可以接下这个大任了,所以凤歌才会有这么个大胆的猜测。 大婚在即,凤歌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祝贺一番呢。穆安以曾经有多关照她,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她在东临皇宫的麻烦远远不止她遇到的那些,他在背地里压了多少事,她完全不知道。还有东临帝,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三四个月,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想到此处,凤歌眉头皱了起来,她原本是决定要去游牧民族待一段时日,顺便躲躲慕容离轩。如果改变行程回东临,慕容离轩定会很快找上门,那时候真是躲都躲不掉了。她回到东临自然还是住在皇宫里,堂堂一个公主哪里能说消失就消失。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很费劲了,这次回去东临,东临帝和穆安以定然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了。 凤歌坐在地上的泡桐叶子上,径自皱着眉头想自己的心事,没发现阿朵已经走开好一会了。 在离凤歌几里路之遥的山顶上,两个高大的身影险险站在山顶边缘,身姿却是淡然出世。 “主子,要不要派人将凤歌带回来?”原来这两个身影正是慕容离轩和黯,两人并肩站着,俯视着凤歌的方向,远远可以看到凤歌的身影,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也足以看清那人确实是凤歌。 慕容离轩冷凝的眸子一直望着凤歌的身影,半天才回道:“不必了。” 黯心里疑惑,主子不是急着找回凤歌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着急了?正想开口询问,慕容离轩却率先开口说道:“下去看看,阿朵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黯咽下即将问出的疑问,往凤歌她们所在的地方望去,一眼就看到阿朵离开了空地。 “主子,凤歌也不是这么糊涂的人,阿朵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凤歌应该早就发觉了吧。”黯怎么看,都感觉阿朵可能只是去解手,不一定就是跟什么人接头,哪里有这么大胆的人,在凤歌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慕容离轩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看了黯一眼,示意他照做。 黯也知道慕容离轩是定然要他跑一趟了,看来阿朵此时走开确实是大有问题,他也不敢再耽搁,抬脚就往山下走去。慕容离轩在黯的身后站了一会,看着黯离开的背影,转头又看了看在火堆前呆坐的凤歌,看见她神情呆滞地坐在那儿,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慕容离轩快步跟在黯的身后,很快就跟上了黯的脚步。黯见慕容离轩跟上来,也不意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跟上。 ------------ 第一百四十九章.阿朵背后的人 黑暗中的树林里,有几个人影隐隐在移动,四周一片死寂一般的寂静,唯有夜风在轻轻拂动着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使氛围变得更加诡异.节令已入初秋,夏虫早早就不再欢叫了,树林里的其他动物也各自回洞休息,把这黑暗的树林让给了几拨各怀心事的人们。 阿朵离开了空地之后,一直往树林北边走去,看似是在树林里胡乱走,但如果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阿朵的目的地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树林北边隐藏的一处小山涧,她刻意左绕右绕,这也是为求谨慎,怕被人跟踪。 抹黑绕了很多远路到了小山涧,阿朵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这才放下心来。小山涧里流水淙淙,在黑夜里虽见不到清澈的流水,但这细水长流的水声仍是让人心神愉悦。阿朵敛了敛神色,一脸郑重地朝着站在石头上背对着她的黑色背影影行了一礼,“阿朵见过主人。”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黑衣人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撕裂一般的难听,应该是音带受过损伤导致的。 “回主人的话,阿朵已经成功接近凤歌,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阿朵就能把藏宝地点从她口中套出来。”阿朵扬起了脸颊,满脸自信地回道。她的脸颊一抬起来,丑陋的疤痕暴露在月色中,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吓人。 “这一天的功夫,你只是接近了她?知不知道她预备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听到阿朵的回答,黑衣人明显是非常的不满,冷冷地问道。 “这个……阿朵暂时还不清楚。”黑衣人一番问话,让阿朵意识到了危机感,眼前这个人是非常残忍的人,可谓是杀人不眨眼。阿朵一想到黑衣人的手段,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是只有这么一个手段残忍的人,才能助她报仇。为了报仇,即使是要她出卖灵魂,她也在所不惜。 “废物。”黑衣人头也不回就临空挥出了一掌,直直地打在了阿朵的胸口。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再办不好此事,你也就没必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了。” 阿朵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跪在地上连声恳求:“求主人饶命,求主人饶命。阿朵这次一定会办好此事,定不会让主人再次失望了。” “最好是这样。”声音飘飘渺渺地传进了阿朵的耳朵里,黑衣人已经早已远去,可见其功力之高深。 直到黑衣人的身影彻底走出了阿朵的视线,阿朵这才巍巍颤颤站了起身,对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无声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液。在黑暗中情绪复杂地站了一会,眼神从犹豫渐渐转为坚毅,为族人报仇雪恨的心,一直在她血液里燃烧着,虽然这一次也许会让凤歌伤心,但是她也已经完全顾不得许多了。 阿朵踉踉跄跄地抄近路走了回去,待看到不远处的凤歌时,阿朵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方才受了一掌的胸口在剧烈痛着,她强忍着痛走了过去,见凤歌仍在沉思着,便径自坐在火堆另一边。 “去哪了?”凤歌看着阿朵问道。 凤歌在一开始虽然没有发现阿朵什么时候走开的,但是她闪神也只是这么一会的事,待她回过神来,阿朵已经走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她心里也有些数了。这时候之所以这么问阿朵,也只是带着例行公事的心理。问了也是白问,只是不问又怕阿朵会起疑。毕竟阿朵非常了解她,知道她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她不可能没发现阿朵走开了。 “我方才是去解手了,最近肠胃不适,所以就在那边多耗了些时间。”阿朵知道凤歌并没有跟踪她,所以说起谎话来也格外的流畅。 “哦,早点休息吧,明日要早起赶路。”凤歌说完就躺了下来,背对着阿朵。 “主子,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这么着急赶路吗?那有为何不干脆租辆马车呢?”阿朵听到凤歌说明儿一早还要赶路,便乘机问道。 “明日再说吧。”凤歌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 阿朵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她也是不想跟凤歌扯破脸,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既是如此,就不能让凤歌起疑,最起码在表面上还是做得到位,挑不出明显的破绽。阿朵无奈地躺在铺满泡桐叶子的地上,报仇的种子在她心里一天天茁壮成长,连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控制。 凤歌和阿朵在这头已经安睡了,有两个人影却在阿朵方才到过的山涧里低声交谈着。 “主子,要不要这会儿就把凤歌带回去?你也已经看到了,这个阿朵确实是很有问题,说不定她还会伤害凤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黯抬头看了看慕容离轩冷峻的脸庞,小声问道。 方才黑衣人跟阿朵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被慕容离轩和黯听了去,慕容离轩和黯也已经知道阿朵身后确实有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力量很强大,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次对话黑衣人与阿朵也提及他们的目的,慕容离轩不禁摇了摇头,还是宝藏惹的祸。 “不必了,凤歌的心中早有分数,只是……为求安稳起见,你还是派几个好手在暗中保护凤歌,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了。”慕容离轩沉吟片刻,最终决定暂时不把凤歌带回王府,且看看阿朵想搞什么名堂再说。 “为何不直接把凤歌带回去?”黯左思右想,仍是想不通这一点。 “无需多问,照办就是了。”慕容离轩说完便往凤歌落脚的地方走去,今日凤歌突然离开轩王府,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揪起来,好好地质问一番,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他! 但是当慕容离轩站在远处看见凤歌熟睡的容颜,什么怒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她身边的危机给解除了,一天不解除这些有心之人,一天都无法安心。罢了,改日再跟她细细算这一盘账。[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五十章.下定决心 黎明的阳光驱走了黑暗,也唤醒了天地万物,熟睡一整晚的小动物们都纷纷跑来跑去,外出觅食。淡淡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树梢上,晶莹透亮的晨露便闪闪发亮,晨露随着清风在风中摇摇欲坠,一滴晶莹的晨露便悄无声息地滴在了凤歌的鼻尖。 凤歌感觉鼻头一凉,咻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直直看着天空,眼前感觉一片雾蒙蒙的,应是林中的晨雾大,到现在仍未散去。用两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早已熄灭的火堆,又看了看睡在火堆另一头的阿朵,这才想起她们昨晚睡得太死了,如果有人来暗杀她们,那可真是危险极了。 凤歌当下决定以后一定会提高警觉,在轩王府里安逸了太久,乃至于忘了防备。先不论身边跟着一个别有居心的阿朵,那些恨她的人还真不少,东临的皇贵妃就是其中一个。 “阿朵,醒醒,醒醒,我们该上路了。”凤歌绕过早已熄灭的火堆,走到阿朵的身边,蹲下身子轻声唤醒阿朵。 阿朵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半响才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慢悠悠站了起身,拎起搁在一旁的包袱,抬头看着凤歌说道:“走吧。”语气带着几分埋汰的意味,大概是在怪凤歌吵醒了她的美梦。 凤歌无所谓的笑了笑,阿朵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再怎么样改变,有些情绪还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她从来也没有把阿朵当成是婢女,以前当阿朵是亲人是姐妹,如今……只是一个敌方派来的棋子而已。阿朵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凤歌心里仍是一片平静,本来阿朵就不欠她什么,也没必要非得对她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凤歌一边走一边伸手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馒头出来,走到阿朵身前,递了一个给阿朵,凤歌对阿朵笑了笑,说道:“快吃吧,肯定饿了吧。”阿朵饿不饿凤歌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饿了,因为干粮备得不多,昨天都没敢多吃,一早起来就感觉肚子空空如也。 她的这个举动,倒不是特地向阿朵示好,而是纯属是条件性的动作,总不能让阿朵看着她吃吧。现在还不是跟阿朵撕破脸的时候,面子上过得去,就罢了,她也不想计较太多这种琐事。现在脑子里仍在想着昨晚未曾决定下来的问题。 “主子,方才是阿朵不对,说话语气有些不好。我……我只是因为昨夜梦见了我死去的族人,所以刚醒来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请主子原谅。”阿朵接过凤歌递过来的馒头,忽的跪在了凤歌面前,硬生生打断了凤歌的思绪。 “无碍,快快起身吧,我不喜有人跪在我前面的。人非圣贤,谁又能完全无悲无喜无怒呢。”凤歌话虽如此,但是双手依旧袖在胸前,完全没有伸手扶起阿朵的意思。见阿朵自己站了起来,她迈开长腿绕过了阿朵,径直往前方而去。 阿朵快步跟在了凤歌身后,眼睛闪过一丝冷光。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所以,凤歌,如果有一天我伤害到你,你可别怪我无情无义了。阿朵心里恨恨地想道。 树林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静得只剩下凤歌和阿朵的呼吸声,小动物们走路的声音仿佛也刻意的放轻了,几米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在一丛嫩绿的草丛上。这一路上,阿朵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凤歌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想自己的心事。 眼前最大的问题,是要先定下一个目的地,这样才能有计划的前进。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山里瞎走,真的不是一个极好的生活方式。她喜欢安静平淡,她可以找一个深山隐居起来,她可以找一个清秀的江南小镇居住,她亦可以到游牧民族的地方住下来,那里没有人认识她。 这些都是她想要的生活方式,与世无争远离各种阴谋诡计,找一片净土,周围的人们都是淳朴善良的。她想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现在的情势也完全能让她去过这种生活,可是为何她的心却开始有些摇摆?一想到现在没走一步路,就会离慕容离轩远一步,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昨日逃出轩王府的快感已经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惆怅。 离开了轩王府,她到底该去哪里?阿朵旁观侧敲了好几次,凤歌也不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轩王府她一时半会是肯定不会回去了,为什么说是一时半会,她心里也不清楚,只是隐隐有种预感,她有一天会再回到轩王府的。至于东临皇宫,是她此时最想去的地方,穆安以大婚,理论上和亲情上而论,她都该回去,她心里也是想回去看看穆安以和父皇。 游牧民族,是一个她向往的地方,她想要去那儿策马奔驰,洒脱地放开嗓子大声唱那桑曲,无拘无束地在空旷的原野上吹风。每次一想到此处,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飞起来了,鼻尖也似乎嗅到了一丝青草的芳香。 到底是该去东临皇宫,还是该去游牧民族呢?她此时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两边都不想割舍,却又无法兼顾。 凤歌的步子不紧不慢,一个上午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又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像一个倒扣的火盆一般,炙热地烹烤这大地。凤歌掏出帕子揩了揩额头流成小溪的汗,刺眼的太阳让她睁不开眼睛来,喉咙口被太阳烤的快冒烟了。 这炙热的太阳,像是往她心里浇了一把火,情绪有些烦躁起来,热汗不停地从额间滚落,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没入了黄土地中。想了一上午,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决定还是先回东临一趟,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好好陪陪父皇,她不忍心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老是为她操心。再者,去游牧民族以后有时间都可以去,可是穆安以的大婚典礼,一辈子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次,实在不好不亲自前去庆贺。 ------------ 第一百五十一章.谁布的局 凤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脚步顿了顿,往西北的方向走去,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往北走,大陆的最北边就是游牧民族,她原本想要到达的地方.阿朵心里狐疑,但也抬脚跟上了凤歌的步子,在凤歌身后盯着凤歌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仍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主子,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方向?是走错路了吗?” “不是,是改变了目的地而已,现在我们准备回东临,我皇兄半个月以后就要大婚了,我这个做皇妹的,怎么说都得去庆贺一番才行。”阿朵这一路都在不停地问凤歌到底要去哪里,凤歌不是不知道阿朵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她现在就要去离这里最近的镇子租辆马车去东临,既然已经瞒不住阿朵了,又何必再刻意隐瞒。 “回东临,太好了,回到皇宫主子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阿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随便扯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却为凤歌说出目的地而感到窃喜,总算可以跟那个恶魔交代了。 凤歌不再说话,沿着山坡的泥台阶一步步往下走,额上的热汗沿着脸颊淌了下来,手中的帕子早已被她擦得湿透了。这才正午,离太阳下山还有好一会儿,太阳无情地烧灼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炙热感,仿佛点一把火折子就能把空气点燃。 天气虽然热,脚步却一步都不能停,先不说慕容离轩可能派追兵追捕她,算算日子,离穆安以大婚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时间有些紧迫,一刻都不能停留。这节令已经进入初秋了,天气怎么还是这么热,凤歌不耐地拿帕子抹了一把热汗,一步步往山下走去。山下有个小镇,一会儿找个茶铺好好喝碗茶水。 凤歌和阿朵顶着烈日走到了山脚下,眼见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她们当下决定今晚先在这小镇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凤歌和阿朵走出了一片绿林之后,这才看到了一个清幽小镇,一条蜿蜒的小河盘在小镇的正中心,河岸上一路种着翠绿的柳树,长长的柳枝像浣溪女的长发一般,低垂在清澈的水中。 这个小镇显然是安详无争的,看看过路老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便可知道。这个小镇的百姓见到凤歌和阿朵这两个异乡客倒是一点都不排斥,反而对她们善意地笑了笑。这里虽然离京城不过几百里的距离,但由于隔着几重高峰,来这里的商客反而少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能保持淳朴善良的主要因素了吧。过来人往多了,这个地方自然就会变得复杂许多,人们的心思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单纯了。 “主子,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人也好,风景也不错。最重要的是,我好像闻到了一阵饭菜香味。”阿朵捂着干扁的肚子,tian了tian嘴唇满脸馋样地说道。 “嗯,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赶紧找家客栈落脚吧,不然等到客栈打样了,我们今晚又得露宿了。”见到阿朵这副模样,凤歌也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凤歌和阿朵便站在一个客栈门前,这个客栈看起来普普通通,在这个小镇里却已经算是上好的客栈了。凤歌本来也不是挑三拣四的人,有一个地方落脚,吃吃饭喝口茶,便已经是很好的了。 凤歌和阿朵抬脚踏进了客栈,客栈大堂冷冷清清的,柜台后边连个人影都不见。凤歌环视一周,这才在窗户旁看见一个小二哥在打盹,有好几只苍蝇在小二哥耳边飞来飞去,小二哥的梦却依旧深沉,半点没有醒来的痕迹。 “小二,小二,我们要住店。”凤歌只淡淡地看了阿朵一眼,阿朵便明了凤歌的意思,抬高声音喊道。 “呼……呼……”小二哥的呼噜声仍在响起,可见阿朵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怎么办?阿朵无奈地看着凤歌,这个小二哥睡得可真死,叫了好几声都听不见。 凤歌打量了四周,片刻后端起柜台前的茶杯,把杯中之水洒至半空中,只见她手袖微扬,水滴就全数飞洒到小二哥身上。 “谁,谁敢用冷水泼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小二哥咻地坐直了身子,眼睛都没有睁开便破口大骂起来。 “我们要住店。”凤歌对于小二哥的叫骂声并不理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住什么店!”小二哥显然是头脑还有些不清醒,张口就说了胡话,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站了起身,惊讶地对凤歌和阿朵说:“你们……你们要住店?” “是。”凤歌简短地应了一声,心里狐疑小二哥这个反应实在是有些太过了,她们不过就是住个店,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哎呀,两位客官,不知晚饭可吃了啊?这要是还没吃,小的这就去弄些吃的来招呼两位。”小二哥看起来仍是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和颤抖。 “嗯,去吧。”仍是凤歌回答店小二的话,看小二哥这么热情地招呼她们,凤歌心里反而有些不安了,总觉得有些古怪,却有说不出怪在何处。 小二哥听到凤歌的话,拿下自己缠在脖子上的抹布,手脚麻利地弹了弹桌面。此时已是黄昏,若是在大白天,凤歌和阿朵定能看见漫天飞舞的灰尘。天色昏暗凤歌是没办法看清到底有多少灰尘,但是鼻子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阵灰尘飞进了她的鼻腔内。 凤歌和阿朵平静地坐了下来,似是发现了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脸色疲惫而平淡。她们这时候当然也不挑什么吃的,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她们都能咽得下去,吃了两天的白味馒头,嘴里索然无味,现在就算是给她们一碗饭一勺盐,她们恐怕都能吃的下去。 小二哥很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凤歌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动筷子吃起饭菜来。她刚刚打量饭菜,当然不是因为嫌弃菜色不好,而是看看有没有放某些不该放的东西。自从遇见了林老头,发生了人肉包子事件,她每顿饭菜必要自己亲自检查清楚,等到确定不是人肉,才敢食用。[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一百五十二章.静观其变 凤歌和阿朵在吃饭的过程中,时不时对视一眼,虽然她们彼此并没有交谈,但是都能在对方的眼里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意思.这个客栈是有些不妥,她们走进这个客栈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她们并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出了客栈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就只剩下她们和小二哥的声音了。 这客栈怎么会没有人住?这是凤歌和阿朵心里都在思量的问题,这个小镇虽清净,但是离京城不是很远,再怎么说镇上的客栈生意都不至于冷清到这种程度。从小儿哥方才的喜悦程度来看,这家客栈已经是有段时日没人来住了。 凤歌心里是在考虑,是不是该换一家客栈,现在天色虽然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几个行人了,但是要找家客栈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客栈明显就是大有问题,她要是继续在这里过夜,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阿朵则跟凤歌想法相反,她想她今晚一定要留在这个客栈过夜,因为她心里怀疑这个客栈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那个黑衣主人搞的鬼。既然猜到了是她的主人干的,她又岂有不配合之理,说什么都得把凤歌留在这个客栈才行。 “小二,结账。”凤歌见阿朵也已经放下筷著不再动筷,便当机立断地开口唤小二哥过来结账,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最要紧的还是要赶紧找另一家客栈住下来。 “客……客官,你方才不是说你还要住店吗?”小二哥一听凤歌要结账,马上从柜台前绕了出来,快步走到桌子旁边。 “突然想起有个姐妹嫁到了这个镇子上,这次既然来了此地,焉有不去拜访之理?”凤歌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让人完全看不透她的想法。 “这……客官,你一个大姑娘住在别人家里总有点不大方便。不如还是在敝客栈住下来,小的可以给客官守门,客官几时回来都可以进得来,你看这样可好?”小二哥可怜兮兮地看着凤歌,恨不得伸手扯住凤歌的衣角,让她没办法离开这里。 “呵呵,那好吧,我们出去一趟,你要是不嫌累的话就给我们等门吧。”凤歌说罢就抬脚往客栈大门走去。 阿朵赶紧跟着凤歌走了出去,外面的天空早已黑得像一块黑布,皎洁的月亮今晚似乎特别的害羞,躲在了乌云后头不肯出来见人。 凤歌之所以爽快地答应小二哥今晚会在他的客栈住下,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回那个客栈去。依她看来,店小二只不过是因为客栈太久没有收入了,这才紧紧地巴着她,不让她走。既然他要钱,她给他钱就是了,如果花点钱能让她省去很多麻烦,她倒是非常乐意。 “主子,你真的打算今晚回刚刚那家客栈过夜啊?你明知道那个客栈大有问题,怎么还回去那家客栈过夜呢?”阿朵确实是有几分小聪明,有些事情她很想知道,但是她就是不直截了当的问,而是像这样拐弯抹角的问。 “那家客栈确实是大有问题,所以,我不准备回去了。”凤歌也不知道阿朵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既然阿朵都说那家客栈不好,她便接下话茬,把心底的实话说了出来。 “这样最好不过了。不过,这么晚了到哪里找客栈呢?”阿朵生硬地扯了扯唇角,言不达意地问道。她心里在听到凤歌答案的那一刻,就开始着急起来,凤歌不回去那家客栈了,这怎么行?要是那个客栈背后的操控者确实是黑衣主人,她没有把凤歌留在客栈里,从而让主人的计划没有办法实行,这个后果,她怎么承担得起! “嗯?是啊,现在确实是太晚了,要是在吃饭之前走出那家客栈,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安睡了。”凤歌说罢,疲惫地打了个呵欠,眨了眨发酸发涩的眼睛,疲态毕露。 凤歌说到此处,阿朵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能沉默地跟在凤歌的身后,祈祷着镇子上的所有客栈赶紧打样,让凤歌自个儿乖乖地回到那个客栈去。 上天似乎听到了阿朵的祈求,凤歌带着阿朵转遍了整个小镇,所有的客栈都已经打样了,凤歌甚至试着敲客栈紧闭的大门。可是敲了大半天,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本来疲惫的身子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几乎都要累得瘫在地上了。 “主子,不如我们还是回到那个客栈去住吧,虽然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怎么说也比露宿街头要好,不是吗?”阿朵非常适时地提议道。 凤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客栈,小二哥果真没有说谎,一直亮着灯在大堂等着她们回去。罢了,现在确实是由不得她选择了,麻烦就麻烦吧,反正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的。 凤歌带着阿朵回到了客栈,本来在柜台前打盹的小二哥这次倒是机警,马上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弯腰呵气地说道:“客官,你们可算回来了,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上楼休息吧。” 低声应了一声,便跟着小二哥上了楼梯。从楼梯口看上去,二楼就像是一个黑黑的无底洞,一阵空穴来风吹过,让人心里直发毛。小二哥走在前头引路,凤歌走在小二哥的后面,阿朵走在最后面。 三个人中,只有小二哥手里掌着一盏烛火,凤歌走在小二哥的后头,倒还看得见路,阿朵可就不行了,根本没能沾上一点亮光,只能抹黑踉踉跄跄地走了上去。 “到了。”小二哥脚步停了下来,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带着凤歌和阿朵走了进去。拿着烛火把桌上的烛台点亮,房间霎时亮了起来,凤歌和阿朵这才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小二哥问了声凤歌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凤歌让他退下,他才退了出去,楼道里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除过方才小二哥离开时的脚步声,四周已经没有半点声响了,此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 第一百五十三章.又是她们? 凤舞离歌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是她们? 房间不是很大,非常的干净整洁,桌子和椅子上的红漆都像是刚刚刷上去的,红得刺眼.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角落还放置着一个衣柜【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53章节文字内容】。凤歌蹙眉,这房间干净整洁看似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她总觉得这房间的床单被套和床幔都是新换上的。这客栈也营业不止一两天了,不可能专门为了迎接她们而新换上这些东西。 凤歌心里一直在想,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换一遍呢,连桌子椅子也重新刷了一遍漆。床幔和床单被套在什么情况下需要更换?只有在被弄脏了的情况下需要更换。那又为什么要把桌子椅子都重新刷一遍漆呢?这家客栈外面看起来并不破旧,想来开门迎客不到几年时间,这些桌椅应该不至于旧到需要重新刷一遍才对。 “主……主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怪怪的,我老觉得我身边阴风阵阵,怪渗人的。”阿朵显然也敏感地感觉到了这房间的不对劲,昏暗的烛火下,阿朵的脖子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客栈有问题吗?在回到这里之前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有什么好怕的,还是早点歇着吧。”凤歌朝阿朵笑了笑,宽慰地说道。 阿朵被凤歌的一句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她本来真的以为这个客栈是黑衣主人的布局,可是现在进到这个房间,这才觉得越发地不安,这绝对不是黑衣主人做事的风格【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53章节文字内容】。依她对黑衣主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故弄玄虚的功夫。 凤歌见阿朵还是杵着不动,便自己动手把外衫褪了,走到床边又回头对阿朵淡淡说了一句:“赶紧睡吧。” 这时窗户突然被大风从外面刮开,阿朵本来走向床边的脚步无奈停了下来,往敞开的窗户走去。房间不大,走三两步就走到了窗户边,阿朵伸手正想把窗户关上,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一下子用手臂勒住了阿朵的脖子。 阿朵本来就有些心事重重,在黑影跳进房间的那一霎那,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勒住了脖子了。阿朵反条件性地挣扎了几下,每挣扎一下,勒住她脖子的手臂就紧上一分。几乎快要喘不过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凤歌其实早有准备,她早就知道窗户外面有个人埋伏在那里,只是没想到这人竟这般没有耐心,这么快就出现了。凤歌抓起一早准备好的银针飞了过去,在这个动作的同时闪身到阿朵身前,跟黑衣人交上了手。 在黑衣人跟凤歌交上手的时候,阿朵乘机就逃出了黑衣人的钳制。阿朵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客栈确实不是她的主人布置的,因为眼前这个黑衣人身上并没有那股暗然香的味道。 暗然香是一种专门为了控制人的行动制出的一种香料,只要服了暗然香的药丸,就终身没有办法解脱,只能一直被人控制。而阿朵,也服了这一种阴险邪恶的暗然香。她的主人需要找她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了。 凤歌跟黑衣人交手之后便觉得这个黑衣人的武功实在很平常,到底是谁派来刺杀她的,这也太看轻她了吧?派这样的小角色过来,简直就是在Lang费她睡觉的时间。不过,凤歌这时候之所以没有一招解决这个黑衣人,是因为凤歌打算在黑衣人身上找出一些线索。 竟然有胆量派人刺杀她,那就应该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她虽然不太爱与人计较太多,但她也不是任人欺压的主,小打小闹要是不除,只会是像苍蝇一样扰人而已。 凤歌的双手似是无意的擦过黑衣人的腰间,一个令牌似的东西就已经到了她的袖中,哼,看来这个黑衣人背后的人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主,派出这么个废材一样的人来刺杀她。可笑!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凤歌当然不再刻意隐藏实力,朝着黑衣人挥出了一掌,直直把黑衣人打得飞出了窗户【本内容为凤舞离歌153章节文字内容】。 阿朵脚下微动,就想要追出去。 “别去了,那个人的心肺已经受了重伤了,大概也是活不成了。”凤歌拿出令牌在烛火前晃了晃,一脸冷淡地说道。 对于杀人,她已经从不忍到无奈,再到最后的麻木。她也想放过这些人,可是她放过了这些人,他们呢,就会放过她了吗?不会,他们都是被收买的冷血杀手,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下去她迟早有警惕心不够的时候,那时候,死的人就是她了。 一个小小的令牌躺在凤歌的手心,令牌上面并没有刻字,所以并不知道出自何处。 “主子,这个令牌是?”方才阿朵并没有看清楚凤歌的动作,所以不知道凤歌从哪里得来这么个令牌。 “是从刚刚的黑衣人身上取下来的,本来是想从这个令牌中找出什么线索,但是现在看来,是什么都找不到了。”凤歌嘘吁一句,说着就把令牌收回了袖中。 “这个令牌我似乎在哪里见过……”阿朵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怎么想不起来了,肯定是见过的,看起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凤歌只好再次把令牌拿出来,递给了阿朵,好让她看个清楚,赶紧想起来。 阿朵接过令牌,拿在手中来回拨弄着,半响才开口说道:“因为我只是偶然见过一次这个令牌,所以也不是非常的确定。” “没关系,你说吧。”凤歌本就没有对阿朵抱有太大的希望,对于阿朵的话,她现在都是不信任比信任更多。 “好像是在东临的皇宫见过这个令牌。”阿朵这回倒是真的没有忽悠凤歌,这个令牌她确实是在东临皇宫见过,只是她现在也不敢说得太确定,毕竟令牌也是可以仿造的,不能完全证明是东临皇宫的人派人刺杀凤歌。 凤歌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东临皇宫的人?这个她倒是有几分相信,毕竟东临国后宫那几位可是恨不得她早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睡吧。”凤歌走到窗户边上,把敞开的窗户关上,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就躺了上去。阿朵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床棉被铺在地上,将就着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也很快就睡熟了。 凤舞离歌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是她们?更新完毕! 吉林.为您提供凤舞离歌无弹窗广告免费全文阅读,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 第一百五十四章.得一骏马 翌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凤歌和阿朵就已经起身了,昨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都因为这地方的杀气太重了.凤歌在知道了那位黑衣人的身份之后,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客栈这般冷清的原因了,大概就是有不少人无缘无故在这里被杀,过了一阵子,谁都不敢住在这里了。 想让她们死在神鬼之说上面,这个想法可真可笑。但是凤歌现在只是庆幸她昨晚没有放过那位黑衣人,不然的话,怎么能为死在这里的冤魂报仇呢。为了她一个人,杀了这么多无辜的老百姓,这一笔账,由不得她不算了。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个祸害而已。 凤歌和阿朵在客栈里用了早膳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凤歌想起她们离开时,小二哥满脸惊讶的表情,就不禁莞然一笑,想必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以为她跟阿朵也会被杀,倒没想到她们可以在这里平平安安过一夜。 说起来,凤歌还真觉得这个小二哥该受点惩罚,他实在是太自私无良了,明知道他这家客栈命案连连,还继续营业让更多的人受害,真是可恶!凤歌要不是赶着上路,她肯定会好好给小二哥一个教训。 天色已经大亮,街道上人影幢幢,热闹的市集已经开始了。凤歌和阿朵夹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们现在是在找卖马的,本来是打算租辆马车到东临,但是凤歌算了算日子,发现时间无多了,赶马车到东临肯定是赶不上穆安以大婚的日子了。她此次回东临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参加穆安以的大婚典礼,这要是去晚了,岂不是白白遗憾一场。 穿过了几条热闹的街道,这才找到了一家卖马的铺子,铺子里冷冷清清的,来往这个小镇的商客本就不多,更不要说需要买马的人了。所以凤歌和阿朵两个年轻姑娘刚走进铺子的时候,店家愕然地看着她们,以为她们是找错门了。 “两位姑娘,买胭脂水粉的铺子是在前边那个街角处,你们走错了。”在凤歌和阿朵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店家就自顾自地说道。 “我们是来买马的。就这点出息,没见过姑娘家来买马匹啊。”听到店家的话,阿朵的反应很大,这几日她都没能睡个好觉,精神严重萎缩,一点小风波就能够在她心里激起狂风暴雨。 “阿朵,你怎么说话的呢,赶紧道歉。”凤歌蹙眉,看着阿朵说道。她真的没想到阿朵现在的变化如此之大,以前的阿朵至少也知道个恭谦礼义,现在的阿朵是连基本的尊重人都不会。她几乎就要怀疑,这是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阿朵,是阿朵以前隐藏的太深她没发现,还是说阿朵是因为后来遇上什么事才变成现在这样。 “不用,不用道歉了,你们走,你们赶紧走。我不做你们的生意了,真是的,怎么说话的呢!”店家也不乐意了,把凤歌和阿朵往门外推,口中还在嘟哝:“这个小镇只有我一家卖马的铺子,今儿个我就是不做你们的生意了,你们想买马,去百里之外的芙蓉镇去买吧。” “阿朵。”凤歌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威严的提醒阿朵,示意她赶紧道歉。 “是我不好,今日天气不太好,连带着心情也不利落,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不该乱说话的。我刚刚说的话都是无心的,请店家原谅我。”阿朵迫于凤歌的压力,低垂着头不情不愿地说道。 “咳咳……”凤歌干咳一声,又一次提醒阿朵,这次是提醒她诚心一点。连凤歌都感觉不到阿朵道歉的诚心,更不要说是店家了,所以也不怪店家对阿朵的道歉没有半点反应。 “请原谅我的失言。”凤歌的干咳声让阿朵脑子一醒,阿朵知道凤歌的耐心也快被磨灭了,她可不会傻到去挑战凤歌的耐心。阿朵一边重复着这一句话,一边对着店家跪了下来。 “罢了,罢了。你们赶紧挑马,挑了赶紧给钱走人。”店家说完,又转身钻进了他的小房间里,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看神色大概也有几分原因是不想看见她们。 凤歌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个阿朵,真是太糊涂了,怎么能这般作贱自己呢,这么小的一件事,诚心诚意的道个歉就可以了,还非得给人家下跪求原谅。逼得店家不得不原谅阿朵,这都已经给人跪下了,店家哪里还好意思过多为难,只是心里难民还是有些不快。 阿朵倒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站了起来,她不知道刚刚的举动多么的让凤歌厌恶。 凤歌并不表示自己的不满,只是走到马棚前,细细打量着这群精神饱满的马儿。粗略看了一圈,大部分马儿都还算不错,但是也没有特别名贵而优秀的品种,比如汗血。都是蒙古马,也没有什么好挑的,凤歌便随便挑了一个合她眼缘的纯白色骏马。 毛发洁白发亮,看起来精精神神的样子,一双马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凤歌瞅。凤歌几乎感受到了马儿对她的呼唤:“请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惊异,认真看着马儿的眼睛,发觉还真有那么几分乞求的意味。凡事都得看缘分,无论是买东西还是跟人往来,都是需要缘分的。况且这马儿似乎还有点灵性,应该是这群蒙古马中最出众的了。 凤歌挑好了这匹马,阿朵这才闷闷不乐地走过来,随手指了一匹黑马,说了声:“我就要它了。” 凤歌方才没有认真瞧,现在认真看两眼阿朵选的黑马,这一匹黑马真可以称得上是这群马当中最糟的一匹了。年纪大还不要紧,看起来还不是很健康的样子。凤歌也不过问阿朵的意见,自己给她换了另外一匹黑马给她。 结账的时候,店家硬是多收了她们一两银子,才肯把马儿卖给她们。还直说凤歌挑中的那匹白马是不卖的,啰嗦了好几句,最后看在阿朵拔剑的份上,才肯改口卖给她们。 ------------ 第一百五十五章.回到东临 凤歌和阿朵相跟着走出了小镇,齐齐跨上马背,往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下,马儿便撒开蹄子没命地奔跑着.绿柳翠杨在凤歌眼前刷刷闪过,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她现在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十天之内,必须要赶回东临。所以她现在跟阿朵是没命的赶路,本来需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达的路程,她们必须缩短到十天。 一大早凤歌边顺便从街道上买了许多干粮,赶路没有干粮怎么行,一路上缺吃少穿的,怎么也无法在十天内回到东临了。吃的和用的都买了,凤歌还细心地买了些常用的药材,这要是在路上有个小病小痛的,自己也能看着吃点药。 马蹄子撒开地欢跑着,把路上的泥土扬得高高的,不过一会儿,凤歌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蒙上了一层薄尘。现在凤歌心里牵挂着穆安以的婚事,同时,她还牵挂着另外一件心事。 她离开轩王府也有几天了,并没有看到有人来寻她,慕容离轩不可能至今都没发觉她的行踪,因为她已经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了。这么说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慕容离轩根本没有找她。 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啊,她虽然不想被带回轩王府,但是慕容离轩连找都不来找她,他真的是任由她离开?意识到自己在慕容离轩心中根本是无足轻重,凤歌心里一阵黯然,发了疯似的赶路。一路上遇到城镇或者是村庄,一概不入,理由是——Lang费赶路的时间。 世界上最能令人疯狂,最能令人失去理智的东西,应该就是爱情了。一接触爱情,人可以变得没有尊严,没有理性,甚至是没有道德底线。只要是为了心中所爱之人,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凤歌此时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有精力去理会受伤的心。阿朵心理面对凤歌当然有所抱怨,但是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地坚持着。 越靠近东临,凤歌的心就感觉越寒冷。慕容离轩果真没有追上来,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甚至甘心被他一次次利用。结果呢?他就是这么随随便便把她放弃了吗?这让她怎么能不心寒! 本来打算十天内赶回东临,结果因为凤歌没命地赶路,只花了七天的时间,她们现在就已经站在城门下了。凤歌带着一身的尘土,旋身下了马背,拉着马儿跟阿朵并排着走进了城门。 已经七天七夜没有休息过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住,更不要说是两个大姑娘了。所以当凤歌和阿朵进了京城时,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在街道上随便找了家客栈就住下了。把马儿的缰绳扔给了店小二,进到客栈给了钱就到房间去了,她们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客房,凤歌连澡也顾不上洗,直接脱了外衣就躺在床上了。一躺下就感觉全身都快要散架了,骨头里面都在刺刺地生疼。眼睛几乎都已经眯起来了,她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困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谁知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就算是再累,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凤歌只好望着床顶出神。 窗外街道上热闹的人声传了进来,这就是京城的老百姓,怎么看都是一番热闹富足的景象,如果连天子脚下都是贫乏的,那这个国家可就真是困落户了。凤歌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点杂事,很快就被睡神给打败了,心甘情愿地进入了梦乡。 待凤歌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仍是高高地挂在天空正中央,跟她睡过去之前一模一样。凤歌看着窗外,半响才把精神拉回来,她想,现在一定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因为她现在全身的疲惫已经消失了,只有肚子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她是饿了。 穿好鞋子下了床,把昨天匆匆仍在椅子上的外衫穿上,这才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想外张望了一会,见到有小二哥走过门外的走廊,便开口说道:“小二哥,麻烦准备些热水送上来,我想沐浴。” “姑娘,你醒了。”小二哥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紧接着说道:“我们掌柜的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你们两个姑娘请个大夫呢,我们见你们都睡了一天了,怕出事。” “谢谢你们了,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只要给我准备一点热水和饭菜就行了,我感觉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不用请大夫了。”虽然凤歌知道掌柜和小二都只是怕她们在这里出了事,他们脱不了麻烦,这才热心地想帮她们请大夫。但凤歌仍是客客气气地谢了一番,说罢还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铜板递给我小二哥。 “不麻烦,不麻烦。”看见凤歌给了赏钱,小二哥更是笑逐颜开,接过铜板说道:“谢谢姑娘了。” 凤歌笑了笑,想起阿朵不知道起来没有,便对小二哥开口问道:“不知我的同伴可已经醒过来了?” “哦,那位姑娘早上便已经醒过来了,刚刚还在楼下用午膳呢,不过……用完午膳之后好像就走出客栈了,至于去了哪里,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小二哥听到凤歌在问他话,就连忙回道。 凤歌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去准备热水和饭菜吧。”凤歌此时还饿着肚子,也没有再跟小二哥说什么话,说罢就转身回房了。 不知道是因为凤歌对小二哥的态度好,还是因为凤歌给的铜板起了作用,小二哥做事非常的利落,很快就把浴桶都提满水,还把热乎的饭菜端了上来。 虽然肚子已经很饿了,但是凤歌现在感觉全身都被汗和灰尘粘着,浑身都不痛快。要想吃饭有个愉快的心情,最好还是先沐浴更衣,把身上的粘稠感洗去,再换上一身舒适干净的衣裳。 把褪下来的衣物都悬挂在屏风上,凤歌钻进了温热的水中,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温热的水轻轻安抚着她这段时间受苦受难的肌肤。洗完澡她就要回宫去了,至于阿朵,能不能跟的上她,那是阿朵的问题了,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凤歌现在在想,父皇和皇兄看到她突然出现,不知道有多惊喜呢。 ------------ 第一百五十六章.再见父皇 一直到凤歌沐浴更衣完毕,阿朵好像还是没有回客栈,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凤歌摇了摇头,一边用干的帕子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向着圆桌走去。沐浴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小二哥方才摆在桌上的饭菜也已经凉了大半。不过此时凤歌并不讲究这些了,只要是能下口的东西,她现在都能吃得下去,她真的是饿极了。 凤歌坐在桌旁,由于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一顿简单的饭菜在她眼里已经是珍馐美味了。她很快就把满桌子的饭菜都装进了肚子里。吃完饭,阿朵还是没有回客栈,凤歌也没想等她了,直接拎了包袱就准备回宫。 踩着木阶梯走下了楼,走到柜台前退了房钱押金,转身就往客栈门外走去。 “姑娘,你是一个人先走?你不等你的同伴了?”方才给她提水端饭的小二哥见凤歌提着包袱往门外走,便疑惑地问道。 “不等她了,说到底我跟她也不是同路人。”凤歌说罢,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 小二哥望着凤歌的背影,脑子里一阵疑惑缠绕着,如果不是同路人,那刚刚又怎么会问及同伴的去向?小二哥摇了摇头,继续忙活去了。罢了,一会儿跟那位姑娘说一声就行了,这么复杂的人和事,他是想不通的。 凤歌沿着街道一直走,脸色看起来是冷静如常,但是心里却有些紧张和不安,她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过她的父兄了。当初离开东临皇宫的时候,父皇和皇兄大概都猜到她不会再回宫了。她现在这么突然地回宫,不知道父皇和皇兄是惊还是喜多一些。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皇和皇兄一直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已经收到她要回宫的消息了。 直到走到了宫门前,凤歌这才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着宫门外威风凛凛的侍卫,她感到了一阵温暖的感觉。她虽然不想承认她是东临国的公主,但是不得不承认,东临国的皇宫里住着她的亲人,一走到这宫门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血缘的亲近。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宫门外徘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走走,快走。”宫门的守门侍卫看见凤歌一直在宫门外边徘徊,便走出来要赶凤歌离开。 凤歌瞄了眼眼前这位侍卫,倒也没有反唇相讥,这位侍卫也是尽自己的责任,她没有理由去怪罪他,她也不是那些大小姐脾气的人,也自认为在这皇宫里认识她的人不多,这个侍卫认不得她,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令牌递了过去。 “奴才该死,原来是朝阳公主回宫了,请公主赶紧进宫门吧,小的这就派人先去养生殿禀报皇上。”这侍卫倒也聪明,他没有接到上头的指令说朝阳公主今日回宫,而朝阳公主现在又突然回宫来了,不用说皇上也是不知道朝阳公主今日回宫的。去禀报一声,总没错。 “嗯。”凤歌淡淡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宫门,一路上侍卫都在向她行礼。想必用不着特意去禀报,皇上哪里都应该听到风声了。她这次回宫,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她完全可以想象贵妃母女两个会对她有多么的厌恶,而她也准备好了应付一切麻烦。 她没有直接往伊兰宫的方向走,既然回来了,一些基本的规矩她还是要守的,她必须先到父皇和太后宫里请安,至于皇贵妃那里,照理说也是该去一趟,只是她觉得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静宁公主都已经派人刺杀她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去撑这一个表面了。 还没走到养生殿,远远就看见许公公在殿外走来走去,看来是在等她。她快步走上阶梯,走到许公公身前,抬起手在许公公眼前晃了晃,问道:“许公公,你在这里走来走去是干什么呢?不用在父皇身边伺候着父皇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您这突然蹦出来可真是吓奴才一跳啊。”本来许公公就是在低着头走来走去,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他不吓一大跳才怪呢。不过凤歌是公主,他当然不能对着她生气了,若是换作是其他人,早就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公主,您还是赶紧进去吧,皇上等得着急呢,一听到你回宫了,巴不得走到宫门去接你呢。奴才这劝了大半天才把皇上劝住。您离开的这段时日啊,皇上可惦记着您了。”许公公一面把凤歌引进殿里,一面回头跟凤歌说着话。 凤歌踩着地毯,跟在许公公身后走进了殿内,每走进一重门,她的心跳就加快了一点。大半年没见父皇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是满脸笑容还是愁眉苦脸。 “乖女儿啊,我的凤歌,你终于回来了。”东临帝坐立不安地坐在龙椅上,一看见凤歌进来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走下龙阶,满脸笑容地走向凤歌。 “父皇,女儿不孝,离开您这么长时间。”凤歌在看见东临帝的那一刻,眼里便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的父皇瘦了,白发也长得越来越多了,神色苍老得就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天知道,她的父皇才五十出头,是她的错,是她让父皇担心了,是她把父皇折磨成现在这副模样。 “没事,没事,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东临帝此时像一个平凡的父亲一样,满是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疑是泪水的光,。 “让父皇担心了。是女儿不好,女儿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凤歌扑进了东临帝的怀里,一遍一遍地道歉,安抚着东临帝的情绪。她现在才知道,她不应该因为排斥皇宫,顺带连她的父皇和皇兄也排斥。父皇是她的责任,她有义务要孝敬他。 看见她父皇这么憔悴的神情,她怎么能不难过。凤歌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终于滴落在东临帝明黄色的龙袍上,晕湿了一小块不明显的水花。 ------------ 第一百五十七章.闲话家常 “皇上。”许公公轻声走了过来,站在东临帝身旁小声地唤道。 “嗯?”东临帝责怪地看着许公公,最好有个充分的理由。他好不容易跟自己心肝宝贝女儿团聚,这许公公进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凤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她父皇的怀抱,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在父母怀里撒娇这种事,实在是不常见。她刚刚也是一时伤感,看见她父皇这段时日苍老了这么多,她就怕自己会失去他。 东临帝蹙眉,对许公公问道:“什么事?还不快说。” “回皇上,太子殿下到。”许公公看见东临帝阴郁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可是这太子殿下驾到他总不能不进来通报啊。唉,他这做奴才的,就是这般里外不是人。 “快请他进来。”东临帝说完,便拉起凤歌的手,拉着凤歌准备带她到龙椅上一起坐。 凤歌哪里敢坐龙椅啊,就算是这大殿上没有别的椅子了,可也不能让她坐龙椅啊。她手里没有挣扎,只是轻声说道:“父皇,凤歌不累,不用坐了。”这话说完,已经站在龙椅的边上了,她父皇拼命地压着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坐下。 “坐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就算是有外人在,谁又敢多说几句。”东临帝剑眉微挑,皇者之气显露无疑。 “凤歌不敢坐,父皇,你要是真的为了凤歌好,就不要硬要跟你坐一起了。这龙椅不是寻常人能坐得的,要是被言官知道了凤歌今日坐了龙椅,那凤歌今后可真是遗臭万年了。请父皇思量。”凤歌见她的父皇这么坚持,一着急便把言官都搬出来了。 再说,一会儿她的皇兄穆安以就要进来了,她要是坐在龙椅上,还不知道穆安以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呢。这皇家最忌讳的问题,就是龙椅。 东临帝听完凤歌的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穆安以从门外走了进来,东临帝便不再言语了。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穆安以穿着一身明黄色太子六爪锦袍,长长的青丝高高束起,头戴金色翔龙玉冠,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的成熟稳重了。 “快起吧。”东临帝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这个皇儿,真的令他非常的骄傲,想当年他像穆安以这般年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穆安以今日这么精明能干,国家富强指日可待。 凤歌看着半年没见的穆安以,觉得他真的变了不少,他似乎比以前更沉着稳重了,也越发的有王者之风了。她心里叹道,看来穆安以会是一个好皇帝,东临国在他的统领下,定能更加的繁荣昌盛。 在凤歌看着穆安以的时候,穆安以也看着这位离开皇宫半年的皇妹。她变得更加的清丽脱俗了,也离他越来越远了。看着凤歌,他的心又不自不觉地疼痛起来。自从凤歌离开之后,他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跟凤歌相处的时光,每一次都逼得他快要发疯,他发疯地想念她。 穆安以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去念想凤歌,特别是站在男女之情的角度去想念凤歌,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当他的父皇提出赐婚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只是想着他大婚的时候,凤歌是不是会回来?现在,凤歌回来了,可是跟他却是咫尺天涯。 “歌儿,你这一路,又吃了不少苦头吧?”穆安以温柔地笑了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心情。 “歌儿,这段时日真是让父皇担心死咯。以后你也不要再离开皇宫了,以免又发生惹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东临帝意有所指地说道。 “父皇,皇兄,我已经平安地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多说无益。”凤歌不想多说以前的事情了。她父皇和皇兄既然已经派人保护她了,那她在西越国发生的事情,想必他们都是一清二楚了。 “歌儿这时候回宫,想必也是想参加你皇兄的大婚吧?”东临帝抚了抚胡子,说起穆安以婚事的时候,满脸的喜意。穆安以已经二十好几了,现在才肯答应娶妻,这儿媳妇实在来之不易。虽然东临帝早已经做了爷爷了,不过穆安以大婚之后生下的孩子可以未来的皇储,那可就不一样了。 “是的,凤歌听闻皇兄在不久之后就要大婚了,我这做皇妹的怎么说也该来喝一喝皇兄的喜酒啊。皇兄多年未娶妻,想必是没遇上可心之人,但是现在我就放心了。”凤歌有些感慨,她心里清楚,以穆安以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族小姐。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成亲了,以后也不用担心他的后嗣问题了。她一直担心他没有子嗣会保不住太子之位。 “哦?怎么说现在就可以放心了?”东临帝笑了笑,问道。 “至少……有个子嗣我就放心了。”凤歌对着她的父兄也不再掩饰什么,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作为皇家的继承人,子嗣是非常重要的。 “哈哈……”东临帝伸手拉着凤歌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穆安以无奈地看着凤歌,凤歌果真是个聪明的女子,什么都逃不开她的法眼。想到这里,穆安以突然不敢再直视凤歌,怕被凤歌瞧见他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情愫。 东临帝不知道突然又想到什么事情,脸上的笑意满满地敛去,眼睛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凤歌,开口问道:“歌儿,你跟慕容离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语气有说不出的郑重,像是对待一件极为棘手的国家大事一般。 “什么慕容离轩?我跟慕容离轩什么事都没有。”凤歌摇了摇头,极力撇清关系。她可不敢告诉她的父皇,她跟慕容离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反正她现在也已经下定决心跟慕容离轩断绝一切关系,这么一来,她也不算对她父皇撒谎吧。 凤歌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心里感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她虽然早就在心里决定要跟慕容离轩撇清关系,可是当她真的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为什么她心里要这么的难受? ------------ 第一百五十八章.乘机摆脱阿朵 “什么事都没有?歌儿,不要怕,跟父皇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又会住进轩王府?”东临帝显然不相信,继续追问着,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歌儿,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再让父皇担心了。”穆安以也想知道凤歌和慕容离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轩王府门禁深严,东临国的探子都进不去,所以对于轩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他跟他父皇都是不清楚的。现在凤歌这样子支支吾吾的,让他们更加的好奇,这段时间凤歌跟慕容离轩在轩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凤歌脸上一阵尴尬,父皇和皇兄话中的意思,是不是怀疑她已经跟慕容离轩已经有肌肤之亲了。住进轩王府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但是没想到现在父皇和皇兄会把这事翻出来说道。这会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父皇和皇兄肯定是以为她被慕容离轩抛弃了。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就不要再问了。”是她自己要离开的,与慕容离轩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现在真的不想跟慕容离轩再有什么牵扯了。要是被父皇和皇兄知道她跟慕容离轩之间的事情,以她父皇的脾气,一定会让慕容离轩娶她的。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慕容离轩既然选择了帝皇之路,便注定要与她有缘无分。 “好,我不问慕容离轩跟你到底怎么回事了。那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你前两个月又为什么住进了西越国大将军王府。司空诸一家的死,是你的手笔吧。”东临帝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疑惑,凤歌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会出手,必有她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是帮慕容离轩一个忙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我已经把藏宝图毁了,慕容离轩没有发现藏宝图的秘密,就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吧。”凤歌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当初都是自己太天真了,以为没有了司空婉儿,她跟慕容离轩就有可能在一起。其实,她跟他之间,阻碍的人又何止司空婉儿一人。 “什么?藏宝图毁了?”东临帝听到藏宝图被毁,倒是一脸平静,反倒是穆安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穆安以根本不知道藏宝图到了慕容离轩手中,更不知道凤歌为什么把藏宝图给毁了,他只知道藏宝的地点藏着他们东临国的最大筹码,问鼎天下的筹码! 许公公再一次从门外走了进来,打断了凤歌想要说的话。凤歌只好看着许公公,看他这回又有什么事要禀报。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朝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许公公分别给屋里的几位主子行礼,而后跪在地上等着主子问话,一双经历尘世洗礼的眼睛时不时瞟向凤歌,凤歌知道这件事情想必是跟她有关了。 “起吧,小许子啊,你这会儿进来又有何事啊?”东临帝脸色非常难看,好不容易和凤歌聊到了关键之处,这个不长眼的阉人又突然闯了进来,真是太莽撞了。 “回皇上,阿朵姑娘现在正在宫门外候着,她说是公主让她进宫来的。”许公公被东临的眼神吓得浑身冒冷汗,他也不想进来啊,可是这种事情他又不得不进来禀报一声,至少也要让主子们拿个主意。 “阿朵?她来了?”凤歌眉头微挑,她早猜到阿朵自己会跟上来,只是她如今实在不想让阿朵再进宫来。本来宫里就已经是危机四伏了,还在自己身边放一个随时可能撕破脸的人,她可没那么傻。在阿朵选择离开她的那一刻,她在心里也完全放弃了阿朵。本来相安无事就很好了,阿朵却还是带着某种目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阿朵?对啊,歌儿,阿朵不是你的贴身婢女吗?怎么她没有跟你一起回宫,反而比你晚回宫呢。”东临帝这才想起来,阿朵是以前跟在凤歌身边的宫女,虽然长相不太好,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阿朵是一个很忠心的人。 “父皇,我出宫没多久,她便悄无声息地自己离开了。现在突然回来,说是我让她回宫的,实在是有些可笑。”凤歌这话倒全部都是实话,阿朵当初是无声无息就离开了,她也没有让阿朵再跟她进宫。 “原来是这样子。”东临帝抚着半白的胡子,沉吟片刻,锐利的眼神看着许公公吩咐道:“让她走吧。”凤歌都不承认她,东临帝更是不会承认她了。虽然东临帝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凤歌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想多问了,怕惹凤歌心烦。 许公公领命出去了,大殿内又只剩下凤歌和她的父兄,凤歌不想再提方才的话题,既然他们不问话,她便不吱声了。初秋的凉风丝丝从窗外吹了进来,明黄色的帘子在轻轻舞动着,除过这秋风带起的声音,别无其他声响。东临帝看着凤歌,穆安以也看着凤歌,心里有很多疑问想要开口问凤歌,但是看情形,今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父皇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一切可都还好?”方才扯了一大堆都是关于她的,她也很想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她的父皇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一切都好,在这皇宫里什么都有,怎么可能不好呢。”东临帝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笑了笑。苍老的脸皮都皱到了一起,眼睛半眯着,看起来精神头儿不大好。 “那就好。”凤歌看着东临帝,透明的眼泪在眼睛周围打转,不想自己再哭出来,便开口转移话题:“皇兄,恭喜你就快要迎娶太子妃了,到时我一定给你一份特别的礼物。这几日得空,也可以让我未来的嫂嫂到伊兰宫找我磕话,好让我有机会讨好一下未来的嫂嫂。”凤歌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半开玩笑地说道。 ------------ 第一百五十九章.皇贵妃,等着接招吧! “谢谢歌儿的祝福,歌儿的祝福就是给皇兄最大的礼物了,不用再费心去准备了。至于你的未来皇嫂……我还是让她过几日再来看你吧,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这一路肯定是累坏了,这会儿还在陪我跟父皇说话。”穆安以说到“未来皇嫂”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非常的不自然,那个女子只是迫于情势娶的,他会以礼相待,但是却无法付出真情。 “还是安以细心,朕真是老糊涂了,都忘记歌儿是刚刚赶路回来了。歌儿,累了吧?赶紧去伊兰宫歇着吧。”东临帝眼睛带着几分心疼地看着凤歌,尽管已经休息过一晚了,但是凤歌脸上的风尘和疲惫仍是遮不住。 “我没事,可以继续陪父皇说会话。能够陪在父皇身边,其他都不重要了。”凤歌摇了摇头,嘴唇撤出上弯的弧线,抬手碰了碰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轻声说道。 东临帝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口说道:“听话,赶紧去休息,晚上父皇给你摆宴,请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都出席,这样子可以好好热闹一晚上了。皇贵妃还有好几次跟我说,她有些想念你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明日一早你去她宫里给她请安吧,好让她放下心来。” 皇贵妃会关心她?应该是关心她死了没有吧!她父皇的一番苦心,她都很清楚,父皇是想让她跟皇贵妃解除误会。一个是爱妃,一个是爱女,他夹在中间想必是不好办。但是,她跟皇贵妃之间,不单单是误会那么简单了。皇贵妃三番几次想要害她,她一次不计较,两次不计较,事不过三,她不会原谅一个人三次。 “我不去请安了,最近早上都不习惯早起。”凤歌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任性,但是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对她的父皇掩饰太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她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她知道父皇定然不会勉强她的。 “那就不去了吧。先回伊兰宫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东临帝说到此处,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惫的迹象,这段时间他一面操劳国事,一面担心着在远方的凤歌,每日都是心力交瘁。现在凤歌回来了,他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凤歌告退。”凤歌对东临帝行了一礼,而后举步走下了龙阶。 在凤歌走过穆安以身边的时候,穆安以突然对东临帝开口说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先行退下,歌儿刚刚回宫,我想去伊兰宫看看有什么需要打点一下的。” “准了,去吧。”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东临帝也知道穆安以对这个皇妹很上心,有个人去伊兰宫看看也好。 穆安以行过了礼,便和凤歌相跟着出了养生殿的大门。凤歌肩膀上悬着包袱,垂眸走在前边,心里疑惑穆安以为什么要跟她去伊兰宫,这皇宫的奴才再怎么不长眼,也不至于让她的伊兰宫太难看。在她看来,穆安以实在是不必跑这一趟。 “歌儿,你跟慕容离轩到底发生了什么?”穆安以心里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一想到凤歌跟慕容离轩之间的关系,他心里就升起一种莫名的苦涩,尽管心里非常难受,他还是想要知道凤歌和慕容离轩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允许凤歌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慕容离轩伤害了她,他绝不会饶了慕容离轩。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凤歌被这个问题扰得不耐烦了,再一次肯定地回答道。 “罢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跟我说吧。”穆安以当然不会相信凤歌的话,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凤歌和慕容离轩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只是个中的复杂,他想要了解清楚。但是凤歌不想说,他也没辙。 “那,阿朵的事,应该可以跟我说说吧?”穆安以紧接着问道。阿朵的事,他也觉得非常蹊跷,之前凤歌这么信任阿朵,这时候却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其中必定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很多问题,他都想开口问凤歌,凤歌一路上发生的大事小事,他都想知道。 “阿朵确实是自己离开的,在我还没有到达西越的时候,她就无声无息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前不久,待我准备动身回东临的时候,阿朵又出现了。我感觉到,她是带着某些目的靠近我,她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很陌生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这样的她,不要也罢。”阿朵的事倒不是什么大秘密,也没有好隐瞒的,凤歌便把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了一番。 “她背叛了你?”穆安以有些不敢置信了,阿朵先前对凤歌可是忠心耿耿的。 “嗯。”凤歌低低应了一声,脚下小心地跨过伊兰宫的宫门,走进了伊兰宫的花园里。穿过花园就是伊兰宫的正殿了。对于阿朵的事情,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所以一时也没办法给穆安以说清楚。虽然不清楚细节,但是阿朵背叛了她,这点是无需置疑的。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伊兰宫的大小太监宫女都纷纷过来请安,齐刷刷地跪在大殿前面,跪在地上行礼。 “起吧,大家都继续忙吧,我回房休息一会。”凤歌说完,回头看了眼穆安以,问道:“皇兄,莫不是想在我这儿用晚膳,我要回房休息了,皇兄请便,婢女会好好招呼你的。” 凤歌把包袱递给了跪在一旁的宫女,而后转身就往寝殿走去。心里想着今晚的晚宴,又该见到不想见的人了,这宴会又是专门为她举办的,不能说不去就不去,真是为难。她父皇后宫里的几十位妃嫔,她是一个都不喜欢,可能这些妃嫔入宫前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但是入了宫之后,已经没有人能保存那份善良和单纯了。 这也是她必须离开慕容离轩的原因之一,她不想也不会去做后宫的女人,后宫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悲的女人。只要进了宫,那个女子最大的使命就是像个妓女一样,等待恩客的临幸,而那个恩客只有一人——皇帝。 ------------ 第一百六十章.宴无好宴 凤歌缓缓走进寝殿,寝殿内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跟她离开时一样。四周的窗户都大开着,阳光斜斜地铺在地上,给寝殿带来了几分温暖的颜色。层层帷幔被挂钩挂在墙边,桌上一壶刚泡好的碧螺春还在散发着阵阵茶香。 她终于还是回到这里了,这里拥有着她娘亲的回忆,拥有着她的回忆。脚步轻移,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伸手抚摸着悬挂在笔架上的狼毫笔,思绪渐渐飘远。 此时她又想起了慕容离轩,慕容离轩便是在这个寝殿抢走了她的藏宝图,如果慕容离轩当初没有抢走藏宝图,或许她和他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牵扯了。她现在也不用那么心烦记挂他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但是思绪并不受她的控制,飘到了遥远的西越国,飘到了那人的身边去了。 如果她跟慕容离轩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她早就明白,慕容离轩会纳两位侧妃也是迫于形势,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她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慕容离轩娶别人,即使是妾,也不行! 思绪慢慢回到现实中来,疲惫之感侵蚀她的精神,想是连日赶路的疲惫劲还未过,才跟她的父皇和皇兄说了一会话,已经感觉有些困惫了。摇了摇头,甩开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站起身往舒适的大床走去。 褪了外衫脱了绣鞋,就窝进了柔软的被窝里,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层上。轩王府的床铺也没有她这张床舒适,她现在才发现,这张大床简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了。来不及再多想其他,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凤歌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寝殿内已经点起了宫灯,宫女们正站在门外着急的不停朝里边张望着,在看凤歌有没有起身。宫女们自是不敢喊醒凤歌,但是宫宴在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开始了,她们不由地着急起来。 凤歌盯着床幔愣了一会,这才想起今晚还有晚宴要参加,她可以正角,不能不露面。两手撑在两边,坐了起身,脚悬在床边,打着呵欠掀开了床幔。看见宫女已经自觉的走进来了,她便把刚要开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个大小宫女,她都认不全,以前凡事都有阿朵打点着,也不用她多操心。而现在,只能慢慢记了。不过她的印象中,好像这伊兰宫有过一位管事的姑姑,叫什么月娥的,怎么这会回宫没有见着。 凤歌心里疑惑,便开口问道:“现在这伊兰宫的管事姑姑是谁?怎么没有看见?” “回公主的话,之前那位管事姑姑是月娥姑姑,已经出宫了,好像是皇贵妃下的令。”回答凤歌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宫女,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凤歌,整个人也给人一种利落干练的感觉。长相倒是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不卑不亢的气势,她挺欣赏的。 “哦,出宫了啊,好事,好事。”凤歌了然点了点头,轻声低喃道。皇贵妃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么热心把她的宫女放出宫去,显然是认为她不会再回宫了。不知道待会皇贵妃在宫宴上看见她,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 就在这说话的当儿,宫女们已经把凤歌装扮好了,一袭月白色的宫装,腰身高高束紧,长长的青丝全数盘在了头顶,发髻上并没有太多的饰物,一枚颜色通透色泽均匀的白玉簪子插在发髻的一边。白色和简洁的装扮,把凤歌衬托得更加有飘然如仙的味道了。 让宫女备了一小碗燕窝粥,凤歌吃完才去养生殿赴宴。宫里的宴会,无论是谁举办的,都是宴无好宴。这跟宴会的主人无关,跟参加宴会的人有关。宫里的宴会把宫中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各种矛盾和是非也聚在了一起,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明枪暗箭。在那种环境之下,凤歌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欲,倒不如现在吃饱了肚子再去参加宴会。 因着那一碗燕窝粥,凤歌到养生殿的时候,其他人都早已经来齐了,连东临帝和太后都已经在养生殿坐着了,迟到的似乎只有凤歌一人。如果凤歌不是主角也就罢了,可偏偏今日凤歌是主角,主角迟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凤歌的脚步踏进了养生殿,整个大殿的人都直溜溜地看着凤歌,凤歌的手指微微卷曲,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脸色看起来非常平静,但是心里却有些不自在,被这么多人瞧着,当然会感到不自在了。 “凤歌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参见皇贵妃。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贵妃吉祥。”凤歌像念经一样把一段礼数念完了,父皇以前是说过她在皇宫不用对任何人行礼,但是她不像父皇因为她而感到为难,在人前还是遵守一下礼数比较好。可以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也可以给关心她的人,省去很多麻烦。 “歌儿不必多礼了,快快起身坐下吧。”东临帝指了指他下首的位置说道。 那个位置在穆安以的正对面,宫宴的位置都是按品级去安排的,把她的位置安排在穆安以的正对面,这似乎不太妥当。凤歌往前走了两步,又抬头看了眼她的父皇,当她看到父皇轻轻点头的时候,她便不再犹豫了,走到她的位置上,安心地坐了下来。 “歌儿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哀家可挂念你了。好几次让皇上下旨要你回宫几日,可皇上说你身子不好,要静养。没有你在身边,哀家可快要闷坏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现在身子都已经大好了吧?年纪轻轻的,可要好好调养才行。哀家那里有几支上好的千年人参,哀家没舍得吃,一会让宫女给你送过去。”太后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眼里的慈爱倒是无比真实的,现在看见凤歌,太后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跟皇贵妃宣战 凤歌这才记起,当初出宫的时候,是打着这个名头出宫的。出宫静养?她现在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什么生过大病的人。不过凤歌仍是接下话头往下说:“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太后的惦记,凤歌在宫外也时常想着太后,念着太后的好呢。”倒不是凤歌想要奉承太后,她心想,太后怎么都是她血缘上的奶奶,说些好听的话让太后开心一下,也未尝不可。 “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父皇一个样,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太后看着东临帝,笑了笑便开口说道。 “哈哈……”东临帝瞧见这幅场景,不禁开怀大笑起来,看向凤歌的眼神里装满了宠溺。 “皇上,朝阳公主当初说是出宫养病,她到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竟然严重到需要到需要出宫静养的程度。我看朝阳公主现在的精神头儿可好了,也不像是什么生了大病的人。”皇贵妃身穿一身华贵的宫装端坐在东临帝的龙椅旁边,身子几乎挨在了东临帝身上。 “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歌儿现在没事就好了,还问这么多作甚。”东临帝一向宠爱皇贵妃,但是一遇上凤歌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向着皇贵妃了。谁也不能伤害凤歌,连他自己都不可以。 “依我看,皇贵妃娘娘怕是根本不希望我的病痊愈吧?”以前对于皇贵妃的刁难,她都是不予理会,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忍耐皇贵妃了,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快。这也算是正式跟皇贵妃宣战了,她已经决心要把皇贵妃从贵妃椅上拉下来,她父皇身边不该有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朝阳公主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本宫了。本宫可是一心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啊,本宫关心公主的千金之躯,莫非这也有错?”皇贵妃眼睛瞪得圆圆的,泪水全涌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就是没落下来。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真真是惹人心生怜惜。 “好了,歌儿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了。今日歌儿身体已经大好,久别之后终于又回到了皇宫,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别提那些扫兴的话题了,大家都开心点,不用过于拘谨。”东临帝对皇贵妃还是非常宠爱的,见她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心里也不忍心让她跟凤歌再相互摩擦下去了。 “臣妾谢皇上的谅解,不然臣妾今儿个可是被人冤枉死了。”皇贵妃见东临帝替她解围,便朝凤歌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啪啪……”东临帝拍拍手掌,大殿内瞬间涌进了一大群舞姬,悠扬的乐声在大殿的角落响起,穿得红红绿绿的舞姬们,在大殿中间尽情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尽情挥洒着上天赐予的美丽。至于皇贵妃刚刚说的话,已经是没有人会在意了。 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看看热闹,就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着,看看歌舞看看儿孙们欢喜的笑脸,这样就够了。太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地看着大殿中央不断舞动的舞姬,心里万分感慨。凤歌与皇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越演越烈了,依她看,不久的将来,她的皇儿可有得烦咯。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则是自己的女人,偏帮哪一个都不对。 凤歌无心看歌舞,桌上的酒菜她也是没有半点兴趣,对着这么些令人反胃的人,实在很难吃得下东西。因着今晚的宴会是为了欢迎她回宫而举办的,她现在自然不能太早退场,起码等到酒过三巡人灯影疏的时候才退场。 今晚宴会上出席的都是后宫的妃嫔们和皇子公主们,算起来都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只是看看这大殿上的人,一眼扫过去,起码都有一百多人,都是她的“亲人”。作为一个帝王,父皇的后宫人数已经算是冷清的了,据史载称,先皇的后宫足足有一千多人,其中包括了后宫妃嫔八百余人,皇子公主二百余人。 不知道慕容离轩的后宫,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光景,想必也不会冷清到哪里去吧。登基之初,根基未稳,这时候最需要文武百官共同的协助,那么政治联姻是少不了的。只要一想到慕容离轩日后会妻妾成群,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一般,疼得她直冒冷汗。 凤歌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发现东临帝时不时投过去的眼光。她脸色煞白,双目呆滞无神,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的模样。 “歌儿,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先回伊兰宫休息,顺便让太医到伊兰宫瞧瞧。”东临帝看见凤歌苍白如纸的脸色,吓得不行,挥手让乐师和舞姬都停下。担忧地看着凤歌问道。 东临帝的话音一落,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看向凤歌,凤歌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见众人都以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龙椅上的东临帝。凤歌此时真是一头雾水,歌舞她是没有兴趣看,自顾自想想心事也能引来这么多人盯着她看,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歌儿,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太后扶着宫女的手,撑着老迈的腿走下了龙阶,走到凤歌席位上,担忧地握着凤歌的手,亲切地问道。 “要不要回宫歇着?哀家方才看你脸色不大好。”原来不止东临帝在关注着凤歌,连太后也关注着凤歌的一举一动。 “我没事,让太后担心了。”凤歌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一想起慕容离轩,她的心绪她的行为,都变得没法控制,就像是着魔了一般,到死方休。 “还是回宫歇着吧,不要勉强了,今日才刚回来,想必身体还很劳累,应该要好好休息才是正理。”太后不由分说握着凤歌的手便往殿门外走去,这架势看起来是要看着凤歌回伊兰宫才能放心。 凤歌看了东临帝一眼,东临帝轻轻点了点头,凤歌便乘势跟着太后出了养生殿。皎洁的月色冷冷清清地照着大地,宫灯一盏盏照着宫里的长廊,她跟太后并肩走在长廊上,除过脚步声之外,并没有别的声响,凤歌在等着太后开口说话,太后把她单独拖出来,想必是有话想要跟她说,而且是今晚非说不可的话。 ------------ 第一百六十二章.好言相劝 养生殿那边的歌舞生平喧闹的乐声继续响起,而凤歌和太后此时已经端坐在伊兰宫的正殿内,宫女们上了茶水便退下了,连太后身边的姑姑也退了出去,在门外远远地候着。凤歌眼睛瞧着被宫灯照得明亮的墙壁,心里不断猜想着太后找她谈话的目的。 太后端起茶盅悠悠然喝了几口茶水,似乎也是在寻思着自己心头的话要怎么开口才好。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太后是想给凤歌一些建议,这些建议也是为了凤歌好,但是突然开口说这些,感觉似乎又有些太突兀了。 “太后,您是我的亲奶奶,有话不妨直说,凤歌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也可以直接说出来。凤歌定然会谨遵您的教诲。”凤歌和太后相互沉默坐了很久,最后还是凤歌开口相问。 “你这孩子,真是想得太多了,你处处都做得很好。只是……哀家想给你一点建议,当然,你也不必完全遵照我的看法去行事。”听到凤歌的问话,太后不由地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太后的本意也只是给凤歌一些建议,没有要凤歌完全照做的意思,但是她又怕凤歌误会了,便多解释了一句。 建议?一听完太后的话,凤歌已经大概知道太后想说什么话了。“太后是过来人,您的建议我一定会好好思量的。就请太后直言罢。” “那哀家也不兜圈子了。皇贵妃这个人嘴上比较不会说话,歌儿就不要跟她太计较了,到最后皇上也会被你们扰得心烦。一个是他的女人,另一个是他的女儿,皇上偏帮哪一个都不行。皇贵妃这个人还是很和善的,时间久了歌儿便会清楚的,现在还是不要跟她较劲为好。”太后敛了敛脸上的笑意,一脸严峻地说道。 “原来太后是想说我跟皇贵妃的事,这事我会好好斟酌的。”凤歌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便不置可否地回道。 “歌儿,可能你还是不明白哀家的用心,皇贵妃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不可能斗得过她的。”太后倒是真心为凤歌担忧,皇贵妃入宫二十余年,其中有十几年都深受皇帝的宠爱,其手段可见有多高明。她是老了,不想跟小一辈去争斗了,很多事情她即使是看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不是真心关心凤歌,太后今晚根本不会特地来说这一番话。 “太后的一番苦心凤歌都能明白,只是皇贵妃处处针对于我,有时候也是实在气不过。凤歌以后会尽量避免跟皇贵妃争执了,免得父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凤歌心里清楚太后这一番话确实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口头上是答应了太后不会跟皇贵妃过不去,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皇贵妃已经到了猖獗的程度了,再这样退缩下去,就真的不是她凤歌的性格了。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凤歌又拉了好一会话,直到夜深更声响,这才打道回慈宁宫去了。凤歌也让宫女伺候着回了寝殿,闹腾了大半夜,仍是精神的很,大概是由于睡了一下午的缘故。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漫天璀璨的繁星对着她眨巴眼,养生殿那边的嘈杂也早早散去了,深宫里的夜晚,亦是安静得出奇,已经是初秋了,晚上的夜风也逐渐凉爽起来。心里是有些心烦事,但不是由于太后的话,太后的一番话是出乎一片真心,但是她完全不会打消她之前的决定,她绝对不会放过皇贵妃。 本来凤歌就是一个不爱争斗的人,是现实把她逼上了现在这步田地,皇贵妃的咄咄逼人,让她实在没有办法忍让了。如果她不在宫中,宫中的这一切她都可以抛诸脑后,但是她现在就是在宫中,有些事情,她不能当作没看见,不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凤歌躺在床上碾转反侧,就是无法安心入眠,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慕容离轩的思念就更深了。就算在梦中,都能看见慕容离轩冰冷的容颜。爱情确实是能令人疯狂的东西,她现在甚至会开始动摇自己的决心,什么三妻四妾,什么左拥右抱,她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在慕容离轩的身边。 可是每当理智地清醒过来的时候,这种冲动会被完全否决掉,对于感情一事,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凤歌这时又想起了她的娘亲安岚,以安岚的性子,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七十二妃嫔呢。当时安岚想必也是挣扎过的吧,不然也不会决心踏上黄泉路。 她娘亲跟她的情况,实在是大不相同,她娘亲是奉了西越帝的圣旨前来和亲的,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她若是嫁给了慕容离轩,却不是一种无可奈何,而是一种纵容。一个男子若是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见这个男子并没有多爱那个女子。 若是慕容离轩心里真的有她,就应该要拒绝一切赐婚,只待她一人好。她已经非常明白,慕容离轩心里是有她的,但是慕容离轩爱他的江山,爱那张龙椅,胜过一切。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为了凤歌放弃即将到手的皇位。 所以就只能够负了她了,只能这样了吗? 几天后就是她皇兄大婚的日子了,半个月之后,就是慕容离轩纳侧妃的日子,听说是两位侧妃一同进门,所以是按大婚的形式举办盛大的婚礼。如果她没估错的话,东临国也会派人前去送礼恭贺。 凤歌想到此处,突然从坐了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前方只有一帘白色的帐子,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她只是在惊异的出神。 这么要紧的事情她竟然忘记了!穆安以大婚,西越国定然会派一位王爷前来贺喜,慕容离轩不知道会不会前来。一想到能与慕容离轩在这东临的皇宫相见,她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连喘气都很艰难。脑子里想着慕容离轩,凤歌无力地倒在了枕头上,心里装着慕容离轩,去找周公拉话去了。不知道周公能不能解决她此时的扰心事…… ------------ 第一百六十三章.慕容离轩的信 当宫里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之时,凤歌老早就醒过来了,在床上碾转反侧无法再安睡。离开宫里时间久了,这床也睡不惯了,许是要过段时日才能习惯。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侍卫和打更的太监走动的脚步声,打更的声音虽然离得老远,但仍是清晰地传进了凤歌的耳朵里。 已经是五更了,再不睡也就没时间睡了,天一亮便得去给太后请安呢。倒不是因为宫规的缘故,而是凤歌心里想去看看太后,太后一个人常年住在慈宁宫,又不爱宫里的人天天去请安,慈宁宫平素就是有些冷清了。太后是个慈祥的人,凤歌能感觉到,太后是真心疼爱她的。 凤歌心里想着慕容离轩,就再也没有办法睡着了。她一想到慕容离轩可能会到东临来给她皇兄贺喜,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欣喜。虽说她没有打算就此跟慕容离轩回轩王府,但是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慕容离轩要来东临,另一方面凤歌也有些担忧,毕竟慕容离轩不是一个简单的主,既然来了东临,他就不会空着手回去,肯定会带走什么。这一点倒不是凤歌烦忧的,朝中之事自有她的父兄会安排妥当。 凤歌的心里很矛盾,她怨恨慕容离轩,为了权势而纳了两位侧妃,虽然正室之位他给她留着,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去做他的正室了。如果不是唯一的完整的,那她宁愿一切都不要了,彻底放弃便是了。她想得非常洒脱,但是在情感上却没有办法真正地洒脱起来,心里总是念着慕容离轩。 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生辰了,她已经十八岁了啊,在宫里算是一个老姑娘了,再在宫里待多几年,还不知道会惹什么风言风语呢。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也并不是找不着人家,就是现在请旨赐婚的几个青年俊杰她都瞅不上。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儿能比得过慕容离轩呢,纵观西越和东临两国,恐怕只有穆安以能跟慕容离轩一较高下了。 唉……凤歌对着窗外漆黑的树影叹了一口气,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愿,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可能就越是得不到。或许,人就是应该要无欲无求。她只是想找个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难道就是这么难? 她有一种预感,她跟慕容离轩之间,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慕容离轩不可能放弃他的江山他的皇位,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再牵扯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每当这个时候,凤歌就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或许这是在逃避现实,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好好地面对目前的状况,有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太阳穴,流进了她乌黑的秀发中,心里的苦痛她再也无法再忍受了,只想在此刻夜静无人的时候,宣泄一下自己的感情。她原本真的以为爱情可以很简单,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地在一起就可以了,哪知,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中间也阻绝着万水千山。 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心痛。自从离开了慕容离轩,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她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接受慕容离轩的三妻四妾。她为了这份感情,付出过努力过,仍终究是无果而终。 慕容离轩也从来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今日这个结果凤歌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真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却发现她已经离不开慕容离轩了,她疯狂地想念他。慕容离轩冷淡的表情,慕容离轩温柔,慕容离轩关心,慕容离轩的爱护,一幕幕都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凤歌也宣泄够了,这才把头伸出来,深呼吸一口气,眼里依然氲着水汽,迷蒙地看着窗外的天色,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把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掀开被子坐起了身,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宫里的宫女都机灵得很,一听到屋子里有一点声响,马上就端着盥洗用具进来了。宫女把凤歌新做好的宫装拿了出来,准备给凤歌换上。 “不必了,就穿以前的宫装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年大节的,用不着穿新做的宫装,那几套就在衣柜里收着吧。”凤歌在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还用温水敷了敷发涩的眼睛,声音因为哭了许久而有些嘶哑低沉。 宫女拿出一套素净些的宫装,凤歌这才没有再说话,任由宫女给她换上。 凤歌坐在铜镜前,宫女的手灵活地在凤歌的发间滑过,动作麻利地给凤歌梳了一个垂云鬓。凤歌对着镜子照了照,这一身宫装怎么看都有些碍眼,这么繁琐的衣物是她最反感的,全身都感到一阵沉重的感觉,穿着这么一身宫装,心情更是爽利不起来了。 “公主,这眼睛怎么这么红肿,可是进了什么脏东西让公主不舒服了?”梳头的宫女倒也细心,看到凤歌的眼睛有些红肿便开口问道。 “无碍,恐怕只是昨晚的噩梦扰的。”凤歌在铜镜里看了眼帮她梳妆的宫女,冷冷地回道。这宫女怕是大有来头,一般的宫女哪敢那么大胆过问主子的事情。至于这宫女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公主,方才有位宫女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奴才亲手交给您。”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凤歌脚旁,手中呈着一份信件,垂头低声禀报道。 “哦?给我看看。”凤歌接过了太监的信件,赶紧拆了开来,刚一拆开便想起这房内还有很多宫女在,便开口:“你们都先下去吧,等会会唤你们进来。” 凤歌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把信纸展开,白纸上并没有并没有文字,而是画了一株和一个盘子。小草?盘子?这是什么?这封信又是谁给她的? 君当如磐石,妾当为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封信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是慕容离轩,他并没有抛弃她,他并没有放弃她! ------------ 第一百六十四章.婚事再被提起 收到慕容离轩的信,凤歌的心情豁然开朗,这么多天的郁结一下子都解开了。怀着欢喜的心情唤宫女们进来继续梳妆,把妆容整理妥当,这才往慈宁宫去了。 被姑姑引着进了慈宁宫,慈宁宫大清早便是静悄悄的,除了宫女太监之外,也没有多少人在附近走动了。听说是太后不喜欢一大清早太多人去打扰她,在几个月前便取消了晨昏定醒,让宫里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不用天天往这边跑了。慢慢的,这慈宁宫也越来越清净了,唯有东临帝偶尔来看看太后。 太后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必也经历了平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历程。现在虽贵为太后,但毕竟还是一个老人,想要得到子子孙孙们真挚的陪伴。每日虚情假意的晨昏定醒,难怪她会厌恶。 “凤歌参见太后,太后吉祥。”随凤歌一起来到慈宁宫的宫女都守在外边,凤歌跟着慈宁宫的姑姑走进了慈宁宫的正殿。凤歌虽然可以隐藏自己的心事,但是嘴角仍然残留着几分上扬的弧度。 “歌儿这是做什么,以后在皇奶奶的面前,就不要再行礼了。”太后忙不迭走了过去,扶住凤歌的手让凤歌赶紧站直身子,满是慈爱地说道。 “是,凤歌以后会记住的。皇奶奶。”凤歌如太后所愿,唤她一声皇奶奶,太后本就是她的奶奶,这么叫也是应该的。 “真是好孩子,来,来,来。陪皇奶奶说说话。”太后并没有拉着凤歌到高高在上的主位上坐,而是拉着凤歌走出了正殿的大门。 凤歌安静地任由太后拉着她走,心里一直都在想着慕容离轩的那一封信,那封让她再次活过来的信。如果没有了爱情,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爱情或许不是人生的全部,但爱情是人生中必不可缺的感情。 原来太后是要拉凤歌到后院的花园里坐坐,后院的菊花倒是开得早,这才刚入初秋,便争先开放了。凤歌扶着太后举步走上阶梯进了凉亭,她在太后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来,言危正襟等着太后先开口说话。 “歌儿,这段时间在宫外,过得怎么样?没受什么委屈吧?”太后突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凤歌在行宫里养着,能受什么委屈呢,皇奶奶实在是多虑了。在行宫里,宫女们又哪里敢怠慢我,都细心地伺候着呢。”凤歌摸不准太后的心思,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几句相对稳妥的话。 “不用再瞒哀家了,哀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还是雪亮的,你是不是在行宫养伤,哀家清楚得很!”太后摇了摇头,说这话的时候半点没有责怪的语气,反而有些玩笑似的说道。 “一切都很好,凤歌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皇奶奶的法眼呢。”凤歌不知道太后今天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她只好四两拨千斤地回道。 “那个西越的什么轩王爷,你跟他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他现在又不要你了?抛弃你了?”太后说到此处眼睛里已经满是怒意,显然是已经很了解事情的内幕了。 凤歌一时之间真是无语问苍天,父皇是这样,皇兄是这样,太后也是这样,都认为她一定是被慕容离轩给抛弃了。她跟慕容离轩之间,哪有什么谁抛弃谁的说法,只是她一个人离开静静心而已。若硬是要分清楚是谁抛弃了谁,那也应该是她抛弃慕容离轩才对。自古被动的一方都是女子,所以谁也没想到是凤歌主动要离开慕容离轩的。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在轩王府暂住了一段时日,在西越国玩腻了,这不就回来了嘛。轩王爷这么好一个男子,我可高攀不上。”凤歌依旧是否认她跟慕容离轩的关系,如果她承认了,这件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父皇肯定会下旨让她和亲,嫁给慕容离轩。 她跟慕容离轩虽然是相爱的,但是她不想受人的控制,她要找一个最适合的时机,跟慕容离轩在一起。什么时候才是适合的时机,她也不太清楚,总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你配不上他?!”太后听完凤歌的话,眉毛皱成了一朵菊花,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依哀家看来,是他配不上你才对。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王爷嘛,王爷才不好呢,将来免不了三妻四妾的。既然你跟慕容离轩没有关系,那哀家便做主,帮你挑一个好夫婿。” 帮她挑一个好夫婿?凤歌心里猛地一跳,想着该怎么拒绝太后的一番好意。 也难怪太后会如此紧张凤歌的婚事,再过一个月凤歌就十八岁了,一般过了十八岁还没定亲或者是成亲的姑娘,以后都没有指望了。虽说凤歌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是要想挑个好点的夫婿,还是得抓紧。 凤歌自然也知道她年纪不小了,太后今日会说起她的婚事,想必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个合适的人选了。她刚刚也跟太后否认了跟慕容离轩的关系,现在也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拒绝太后的主张。 “歌儿,你这是答应了?”太后见凤歌沉默不语,便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说。 “皇奶奶,让歌儿在宫里再陪你几年,不好吗?我半年前才刚回宫,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父皇和皇奶奶,我舍不得皇奶奶和父皇。”凤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点的借口推脱了,只好说自己舍不得出嫁,想多陪他们几年。 “傻孩子啊,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出嫁以后还是在京城里住着,随时都可以入宫来见我们,方便得很。要是你出嫁以后想在宫里边长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论你在哪里,宫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太后笑了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还以为凤歌是不乐意她张罗这件事呢。 “皇奶奶,这事能不能容我再考虑考虑,我以前实在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婚姻之事。现在你一下子提出来,我有些接受不了。”眼见太后不肯收回她的主张,凤歌也没有办法,但是她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轻易答应的,倒不如先推几天再说。 “好,好。陪皇奶奶逛逛这花园吧,今年的菊花倒是开得早啊。”太后站了起身,走出了凉亭,沿着花园小道慢悠悠地走着。凤歌跟在太后的身边,时不时跟太后说一些民间的趣事,就怕太后又突发奇想给她折腾出一些令她闹心的事情来。单单今日之事,已经够让她烦心的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幸而太后并没有逼得太紧,没有再提起凤歌的婚事,在慈宁宫里陪太后用完午膳,凤歌这才回了伊兰宫。才刚回到伊兰宫的正殿,天色就已经渐渐沉暗下去了,凤歌瞅了瞅天色,感觉到一阵压抑的气息蒙在她的心里。 这暴风雨也是说来就来,半个时辰前还是阳光灿烂,这会儿竟然已经下起暴雨来了,风夹着雨拼命的敲打着木质的窗棂。屋顶也被雨点砸得砰砰作响,明明是白昼,凤歌感觉现在已经是大晚上了,外面早已漆黑一片,雨水疯狂地卷席大地。 凤歌唤来宫女把寝殿里的灯都点亮,蜷缩在贵妃塌上,捧着本书慵懒地翻看着。说起来还是伊兰宫让她感觉最舒服,在这里她可以自由地呼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她现在这样子半躺在贵妃榻上,是有些不够端庄,但是她喜欢就好了,在人前端庄就已经够了,在人后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窗子外边吵杂的雨声让凤歌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书,听到外面的雨声和雷声,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总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是什么事呢?太后一大早就跟她提起她的婚事,还有比这件事情更糟糕的吗? 凤歌看着窗外的那棵桃花树,本来就叶子茂盛的树梢,如今已经是光秃秃的了,全数被狂风暴雨卷席,留了一地的娇嫩的绿色。 穆安以马上就要大婚了,或许她该再出宫一次,给穆安以准备一些贺礼。虽然皇宫中珍宝无数,但是终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金银珠宝首饰,这一类的东西穆安以当然不会缺。若送出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凤歌倒是宁愿不送。 要挑一件稀奇的玩意,这可不太容易,要知道,在这京城里,有什么东西是穆安以没有见识过的。也不知道她出宫能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可以让她作为贺礼送给穆安以。说起大婚,凤歌又不由地想起了慕容离轩,他在一个月之后就要纳侧妃了,怎么说都是相识一场,她也顺便送他一份贺礼吧。 从怀里掏出慕容离轩写的信,他的心意一笔一划都画在纸上了,可是凤歌现在却完全开心不起来了。是了,刚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是万分欣喜。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一个月之后他就要纳侧妃了,两位侧妃同时进门,他这段日子是有的忙了,他又怎么会再到东临来呢。 就算他到了东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不辞而别不声不响就回了东临,他心里肯定是有气的。可凤歌现在管不了慕容离轩是不是会生气了,他就快要纳侧妃了,又何必再来招惹她?这让她该何去何从啊? 对于这段感情,要她放弃她舍不得,要她坚持她不知道该如何坚持下去。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上的男人娶别的女人,然后她还大方地原谅这个男人吗。那是不可能的,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这样的男人,既然他是爱她的,那么他就要为她做到唯一。如果他不爱她,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她会狠下心来斩断这情丝。 “公主,皇上刚刚派人过来传话,说是皇上让你现在过去养生殿。”一名宫女跪在门口处,由于雷声雨声盖住了她的说话声,直到她禀报第三遍的时候,凤歌这才听清楚。 “知道了。先下去吧。”凤歌心里轻叹一声,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这会儿狂风暴雨的,她父皇这么急急忙忙地让她过去,想必也是比较着急的事情。 凤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把手中的书搁在一旁的桌案上,拖着慵懒的步子走了出去。外面还在下着大暴雨,看来这身衣服这双鞋子,今天是保不住了。台阶下的雨水已经到了脚踝高,凤歌伸手接过了宫女手中的伞,打开油纸伞就走进了雨中。头也不回地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们都不用跟着了,把寝殿好好收拾干净。” 其实寝殿里边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就是踩了几个湿脚印,窗子没关好飘了些雨水进来。凤歌见雨势大,没必要搭上更多的人,要是宫里边一个个都染了风寒,那她的罪过可大了。要知道,宫里的宫女太监在宫里边生了病,可没有人会管她们的死活,宫女太监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才刚走了没几步路,鞋袜就已经完全湿透了,那把单薄的油纸伞也根本挡不住这么激烈的风雨,衣裙也已经湿了一大半。依她看来,等她走到养生殿,想必是要全身湿透了。不过也没有办法,父皇这时候召她前去,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她又怎么能不去呢。 踩着及脚踝高的雨水,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总算走到了养生殿,这时候凤歌全身都几乎湿透了,连发髻都已经歪歪斜斜不成样子了,头上的珠钗更是不知所踪,大概是在哪里掉了。她现在的狼狈样子,就算自己看不到,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一身狼狈地站在廊下候着,许公公已经进去禀报了。狂风依然是毫无留情地吹打着凤歌单薄的身子,饶是凤歌内功深厚,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全身都湿透了再吹这么一阵凉风,让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朝阳公主,快快进来吧,当心着凉了,皇上在里面候着呢。”好在许公公很快就走了出来,弯腰作揖恭敬地说道。 “有劳公公了。”凤歌嘴唇被冻成了浅紫色,但是口中还是说着一些必要的场面话。现在她觉得,自己是越发的适应宫里的生活了,她也说不上这样子是算好还是不好。 许公公站在门边,示意凤歌自己一个人进去。 凤歌只好一个人走了进去,只是觉得奇怪,以前无论是谁进养生殿,都是许公公引着进去的,这会儿怎么…… “哈湫……”凤歌刚刚走进了养生殿的正殿,还来不及行礼就先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看来这雨水真是淋不得,才这么一会就着凉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突如其来的人 凤歌顾不上抬头看殿上的几个人,低着头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水珠和鼻尖的寒气,前几日还热着呢,今儿个下了雨就凉了好多,身体有些不适应了。 “歌儿,怎么全身湿漉漉的,赶紧去后殿收拾一下。轩王爷还在这里呢,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看笑话了。”东临帝两手搭在龙椅扶手上,凝重但不失宠溺地说道。 “轩王爷?”凤歌这才抬起头看向四周,一路上她都在猜测东临帝传她过来是因为什么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是慕容离轩到了。她真的没有想过慕容离轩会亲自来参加穆安以的大婚典礼,毕竟慕容离轩他自己的喜事也近了,照理来说,这时候是不应该离开西越的。只是现在慕容离轩就站在她的右边,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容不得她不承认,慕容离轩确实是到了东临。 “凤歌见过轩王爷,真是不好意思,让王爷见笑了。”凤歌这段时间一直牵挂着慕容离轩,但是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除了装作不认识之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公主客气了,公主要当心些,可不要着凉了。”慕容离轩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让凤歌赶紧去换衣裙,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急事的改了过来,东临帝还看着他们,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 慕容离轩这话显然也是有些关心过度了,他的话刚刚说完,东临帝就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看了看凤歌,想要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凤歌失仪了,先去后殿收拾一番再过来,就劳烦父皇和轩王爷在这里稍等片刻了。”凤歌落落大方地对东临帝和慕容离轩行了一礼,见东临帝点了点头,这才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往后殿走去。 后殿有很多厢房,这些地方都是平时参加宫宴的舞姬们换装的地方。当然,也有很多嫔妃会把衣服放在厢房里,毕竟一场宫宴要换几身衣服,这也是寻常的事情。这些厢房也是有专门的宫女打理,所以倒还是挺有秩序的。 凤歌这时候又犯愁了,这些个后宫妃嫔她都不认识,就一个皇贵妃,她还算比较熟悉,但是皇贵妃的衣服,她说什么也不会穿上的。至于其他的后妃,她都不太熟悉,贸贸然就穿别人的衣服,似乎不太好。 凤歌站在第一间厢房的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现在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确实是有失仪容,刚刚狼狈的样子被慕容离轩瞧见了,她到现在都还在懊悔,早知道慕容离轩在这养生殿,她今日就不会过来了。 “参见公主,公主请跟奴婢来。”一位宫女从凤歌身后走了过来,走到凤歌身前向凤歌行了一礼。 这位宫女想必是许公公安排的人,这个许公公倒是细心,不愧是她父皇身前的红人。 凤歌跟着宫女走到了长廊的最后一个厢房,推开房门,一阵淡淡的花香就飘进了她的鼻腔里。房间很宽敞,几乎有她寝殿的一半大,房间里只有几个大衣柜和一个梳妆台,看起来感觉空落落的。 “这里是?”凤歌很疑惑,这里是谁的换衣厢房,她可不想糊里糊涂穿上陌生人的衣裳。 “回公主,这里是皇上为公主准备的厢房。”宫女已经把几个衣柜都打了开来,听见凤歌的问话,便别过头回答道。 几个衣柜里面分别放着衣裙鞋袜,珠宝首饰,甚至还有里衣和肚兜,这也太齐全了。凤歌走了过去,从衣柜里挑了一套白色的宫装和一双白色绣红梅的鞋子。 宫女恭敬地拿出衣服,手脚灵活地帮凤歌把湿漉漉的宫装褪了下来,把干净整洁的白色宫装给凤歌穿上。又拿了条干爽的帕子,把凤歌满头的青丝擦拭干,而后把凤歌的发髻重新整理了一遍。凤歌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总算是没有那么狼狈了。 凤歌走到养生殿的大门口,抬脚准备走进去,却听到了她父皇和慕容离轩的对话,这使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门外听殿内两人的对话。 “不知道我方才的提议,皇上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你们东临国的朝阳公主和亲到西越,我可以保证东临国在这几十年内不会有战事发生。”慕容离轩的声音冷冷地,看来是跟东临并没有谈拢什么。 “咳咳……这个……”东临帝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响没有说话。 “想必东临帝也很清楚,最近几年游牧民族可不太安稳,时不时就游牧民族的人在边境闹事。这天下到底还能和平多久,这就要看东临帝你的决定了。”慕容离轩毫不忌讳地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出来,目的就是要逼东临帝下旨让凤歌去和亲。 凤歌听到此处,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把慕容离轩大骂一通,他以为我是什么人,竟然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她的父皇,实在是可恨。但是凤歌还想听听她父皇怎么说,毕竟她父皇的态度她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慕容离轩冷冷的语气让凤歌的心里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这是在向她的父皇提亲吗?世界上有这样子提亲的吗,一听就是没有诚意。 “轩王爷也非常清楚,朕的这个公主才回宫不到半年的时间,朕实在舍不得这么早就把她嫁出去。至于战事,这也非你我能控制的,轩王爷又何苦要拿出来说事。”东临帝叹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有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 慕容离轩说的话,确实是击中了他的心病,这游牧民族是越发的不安分了,看来战事是不远了。但是他说什么也不会用自己的女儿终身的幸福作为筹码换短暂的和平。这不是他英勇好战,他是一国之君,同时他也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父亲。 “既然东临帝舍不得公主前去和亲,那不妨听听公主本人的意见,你说呢?朝阳公主?”慕容离轩声音突然扬起,他最后的一句问话,整个大殿都在回响着。 ------------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团乱麻 显然慕容离轩是已经发现她了,凤歌只好走了进去,一身白色的宫装把她窈窕的身段都凸显了出来,头上整齐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支非常简单的白玉簪子。凤歌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表情冷冷地。 慕容离轩现在这个做法,凤歌并不赞同,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太不尊重她了。他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吗?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嫁给他!现在贸然地向她父皇开口说这件事情,要是她的父皇答应了,她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自然是想在宫里多留几年,好好孝敬父皇和太后。就算是过几年要成亲,我也不会嫁到山高水远的地方去。”凤歌非常直接地拒绝了,表明了要是嫁人也不会嫁去西越国这么远的地方。 “既是如此,本王自然是不会勉强了。本王此次前来东临,主要还是为了参加东临太子的大婚典礼,如此盛事实在不容错过啊。”慕容离轩轻声笑了笑,冲淡了一室的凝重。 这会儿凤歌倒是摸不着慕容离轩的用意了,他既然把这事提了出来,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那他提出这件事的意义究竟何在?凤歌这回真的不敢说自己很了解慕容离轩了,慕容离轩的行为,没有多少人能理解其中的真正意义。慕容离轩提起这件事情,其目的,肯定不会是想看她的反应这么简单。 “凤歌代皇兄谢过轩王爷,听闻轩王爷不久后也要纳侧妃了,轩王爷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东临,这实在是皇兄之福,东临之福啊。”想不通的事情,凤歌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这事也暂时过去了。 “是啊,轩王爷有心了。”东临帝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声。方才慕容离轩的提议也在他心里激起了万层浪。其实东临如今的时局并没有表面的那么乐观,甚至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如果这时候再有个战事,东临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天了。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是缴纳税收了。 至于慕容离轩说的担保几十年内没有战事,这一点东临帝心里是相信的,毕竟慕容离轩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战事一起,东临和西越可以联手对抗游牧民族,那么东临国受到的损伤就会少得多,也有了一个很好的联盟对象。全天下,东临国也只能够跟西越国联盟了。 但是要让东临帝牺牲他女儿的幸福,这一点他真的做不到。联盟是好事,但是慕容离轩开的条件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 “是的,再过不久本王就要纳侧妃了,到时可否请朝阳公主赏脸,前去观礼?”慕容离轩意味深长地看着凤歌,逼得凤歌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他。 慕容离轩的邀请,凤歌真的不太好拒绝,毕竟人家已经百忙之中千里迢迢前来参加她皇兄的大婚典礼,她要是这么直接就拒绝的话,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妥当。在这养生殿里说话,凤歌完全不能只考虑自己,而要站在东临国的角度去说话。慕容离轩也同样的,是站在西越国的立场去说话。 “凤歌恐怕不太方便前去了,不过轩王爷同时纳两位侧妃,这等大喜事,我们东临国必会派使臣前去贺喜。”东临帝见凤歌半响不答话,便开口替她解围,如果凤歌想去西越,早就开口答应了,也不用等到他开口婉言拒绝。 “朝阳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宾客,她能不能参加本王侧妃的册封大典,这个对本王而言意义非凡。本王希望公主好好考虑。”慕容离轩蹙眉,他不信凤歌到最后真的会拒绝他。 慕容离轩盘算着拿这个借口把凤歌带回西越,既然东临帝不同意和亲,那么凤歌就让一直住在轩王府,这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凤歌在轩王府住的时日久了,他就不相信东临帝不同意和亲。 娶侧妃完全是权宜之计而已,只要凤歌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他一定能给她最完整的幸福。 “轩王爷,可否容凤歌考虑几日,毕竟西越国山长水远,去一趟西越国来回起码也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路上奔波劳累,我的身子刚刚才好些,实在是要安排妥当才能启程。凤歌是怕在一路上拖累了王爷。”凤歌满脸歉意地说道。说是考虑几日,其实已经是在拒绝他了,凤歌刚离开轩王府,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又回去呢。 “公主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本王此次前来,把西越皇宫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带来了,要不要让他现在前来为公主把脉诊治?”慕容离轩一下子就把凤歌的理由推翻了,他当然知道凤歌的身体状况,虽然最近这几个月身体是不大好,但也没有凤歌所说的这么糟糕。再加上凤歌此次前往西越是以东临国朝阳公主的身份前去,自然是可以坐舒服的辇车行路,公主仪仗也是必不可缺的,就算是身体不好,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必了,东临国也有太医。”在理论上,凤歌已经不好再出言相拒了,毕竟慕容离轩亲自开口邀请,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如果她还是三推四阻的话,倒显得有些不识大体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的父皇方才已经是婉言拒绝了,如果她突然又改口同意,这不是让她的父皇下不了台吗。 现在凤歌真是左右为难了,她自己的心意当然是不想回西越,但是这会儿已经不好再拒绝了。另一方面她父皇的面子她也不能不顾,所以这个事她现在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答应的。 “轩王爷,外边的雨势已经停了,不知道轩王爷愿不愿意陪朕去御花园看看雨后红花呢?”东临帝似乎察觉到了凤歌的为难,开口打破了两人的对恃。 “东临帝出言相邀,本王自是万分乐意的。”东临帝岔开了方才的话题,慕容离轩也不好再绕回方才的话题上,只好顺着东临帝的建议,干脆就去御花园看看被雨水打落的红花绿叶。 凤歌告了声身体疲惫,便退出了养生殿,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再陪着他们去逛御花园了。 ------------ 第百六十八章.风寒入体 被雨水重刷过的宫殿和树木,都像是被冲洗过一遍一样,洁净如新。屋檐上剩余的水滴顺着屋檐的底角处缓缓滴下,落地便绽开一朵透明的水花,溅到凤歌白色的裙摆上,瞬间隐匿无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此时已经都败落了,只余满地的落花落叶看起来还有几分残败之美。 凤歌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活生生地撕扯成两半,一半在不停地想回西越回慕容离轩的身边,一半却在不停地否决这个想法,即使回到西越,也不过就是悲剧一场。她心里非常地矛盾,在这个时候真的希望有个人能拉扯她一把,为她决定她以后的路。 但是这种事情,别人又怎么能替她决定呢?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跟慕容离轩回西越,势必就会卷进那个阴谋的大漩涡里。但是如果就此拒绝慕容离轩,她心里又是万分地不舍,这一次见面之后,再见一次就难了。 在这皇宫里,是非也难免是少不了,但是这里终究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家人。在轩王府,她就什么都不是,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轩王府的下人也只道是王爷带回来的贵客,谁会关心她姓甚名谁。 凤歌心事重重地回到伊兰殿,一回到寝殿,直接就倒在床上。回到皇宫以后,基本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办,左右就是看看书弹弹琴混混小时光。以她现在的心情,哪有心思看书弹琴,或许让她练剑发泄一下,她会有那么些兴趣。 这种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让她想起了她在西越国的那段日子,她在西越国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大将军王府,整日周旋在李玉燕母女俩的身边,倒也有几分有趣。自从大将军王府倒了,她在轩王府也没有再住多少日子,听到慕容离轩就要纳侧妃了,她哪里还能待得下去。 本来慕容离轩已经够让她心烦了,太后这个时候又来掺上一脚。她的婚事她自己都不着急,旁人即便是再着急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那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家闺秀。上午的时候也只是碍于太后的情面,不好当面拒绝罢了,她说是说要考虑几日,但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随随便便就嫁人的。 “公主,皇上方才又派人来传话了,说是让你到养生殿一同用晚膳。”房门被凤歌关得紧紧地,宫女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凤歌不耐地翻身坐了起来,气恼地抓了抓凌乱的发髻。她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明知道慕容离轩今日有些不对劲,却还是让她再过去陪着用晚膳。难道她的父皇真的想要她去和亲?凤歌心里疑惑地想道。 不可能!凤歌心里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父皇不会不知道慕容离轩的野心,这么一个野心家,父皇不会希望她嫁给他的。即使是慕容离轩屡屡威逼利诱,父皇都没有松口,这么说来父皇是不想让她去和亲的。 她现在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她今晚不想再过去了,再看见慕容离轩,她怕她会忍不住答应跟他回西越。 “去养生殿传话,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凤歌朝着门外说道。 凤歌听到门外的宫女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四周都陷入了一片宁静,似乎整个伊兰宫都安静了下来,连平日里爱玩的小宫女也不见了踪影,平时总是能听到小宫女在后院里玩闹的笑声。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么无所谓地过去了。 宫女在门外低声唤着,她却感觉声音越来越遥远,慕容离轩啊慕容离轩,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到东临来呢,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本来按照原计划,她要在半年之内把皇贵妃拉下来,这么一个恶毒的蛇蝎女子,实在是不配站在她父皇的身边。但是如今,她自己都已经是应接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筹谋这些。 真的很累了,让她睡一会吧。凤歌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才感觉大事不妙,怕是因为早上淋了雨,现在伤寒开始发作了。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开口想要唤宫女传太医,但是却又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浑身也提不起劲来,就像是中了*一般。 凤歌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就这样子死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现在还有人爱着她,还有人关心着她。抱着柔软的锦被,把头深深地埋进了锦被里,多希望这一床被子,是慕容离轩的怀抱,让她可以在他的怀抱里安静地死去。 这样,他以后娶再多的姬妾,也与她无关了,整个世界的变迁,都与她无关了。 身子感觉越来越难受了,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意识模糊,头剧烈地痛着,她如今只能无声地痛吟着,独自去承受这一切。 这里是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凤歌已经分不清了,四周都是灼热的火焰,把她团团地围住了,灼热感让她几乎快要窒息了,浑身都发烫得厉害。突然感觉到有人把一块冰块放置在她的额头上,好凉快啊。凤歌不自觉地握住了放在她额上的手,紧紧地握住,不肯再松开。 “太医,快说,歌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东临帝站在床边上,担忧地问道。 太医沉默了一会,又一次探了凤歌的脉象,这才作揖行礼回道:“回皇上的话,公主这是风寒入体,病得十分凶险,可谓是来势汹汹啊。特别是今晚和明天,如果不好好照料,恐怕会有生命之忧。”太医看见东临帝的眼神越来越冷,心里虽有些畏惧,但仍是如实禀报了凤歌的情况。风寒是可大可小的病。 慕容离轩坐在床边上,右手覆在凤歌的额上,本来只是想试试凤歌的温度,谁知凤歌竟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动了动手腕,感觉凤歌抓得很紧,只好任由她抓着。他庆幸自己来了东临,不然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现在至少自己可以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 ------------ 第一百六十九章.以唇喂药 “轩王爷,朕也已经了解你的心意了,不过和亲一事,最好还是暂时不要再提了。”东临帝瞧见凤歌紧紧握住慕容离轩的手,他也年轻过,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涌动的情愫。只是凤歌既然现在不愿意嫁给慕容离轩,必有她自己的原因,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不会勉强她。 “我知道了。”慕容离轩也不想勉强凤歌,看见凤歌如今这副模样,他心里也难受,像是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不停地在滴血。这事确实是自己太过急躁了,一想到凤歌终有一天会永远离开他,他就快要发疯了。纳侧妃也不是他的意愿,只是无可奈何罢了,父皇以太子之位相逼,他又能如何呢? 东临帝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病重的女儿,越看这眉眼,越发的感觉是安岚躺在他的面前。凤歌跟她娘亲长得很相像,连身子骨都是那样的虚弱,淋了雨就定会生一场大病。他多希望有个好男儿能在余下的日子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可是慕容离轩,并非最好的人选啊。 在东临帝心里,本来也是觉得慕容离轩是个不错的选择,凤歌似乎对慕容离轩也有意。但是慕容离轩在不久之后就要纳侧妃了,这一点他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毕竟纳了侧妃就是几个女人跟凤歌共事一夫了,这个可不行,他绝对不会让凤歌受这等委屈。要娶凤歌,就要先答应他,终身不纳妾! 东临帝只逗留了一会,吩咐宫里的宫女们小心伺候着,而后就回了养生殿了。凤歌受了风寒,他自然是非常忧心,但是他留在这伊兰宫也做不了什么,想着养生殿里那一堆奏折,就不得不回宫了。至于伊兰宫,有慕容离轩在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即使是有什么事发生,宫女也会第一时间到养生殿来禀报。于是东临帝就放心地走了,留慕容离轩一人守在凤歌的床边。 其实慕容离轩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也不知道凤歌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走到哪里都是别人伺候他照顾他,就算是在外面,也有黯打点好一切,他哪里照顾过别人。 凤歌满头乌黑的青丝散落在枕头上,嘴唇干裂起皱血色尽褪,鼻息非常地温热,额头烫得出奇。慕容离轩担忧地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好朝门外大吼:“药呢!怎么还没有端上来,就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留心伺候主子,这才让你们主子病成这个样子。” 慕容离轩的心里又急又悔,要不是想早点见到凤歌,他就不会在大雨天进宫来了,只是向东临帝稍稍问了几句凤歌的情况,东临帝就派人把凤歌传来了。这伊兰宫的宫女也是不会伺候人的,回头他定要让东临帝把这里的宫女全部换掉。 “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公主,请轩王爷责罚。”几个站在门外的宫女听到慕容离轩的话,赶忙弯着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把药熬好端过来。”慕容离轩头也不回,冷若冰霜地说道。 眼见凤歌越来越难受了,他此时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心里也决定,以后定要给凤歌好好补补身子。凤歌这身子,实在是有些太过虚弱了,特别是近段时日,凤歌又疏于练武,平时也不爱出外走动,身体的抵抗力就更差了。 宫女们纷纷涌出了门外,往后厨房走去,这药要是再熬不好,估计她们的屁股就要熬棍板了。只是这熬药的功夫,又岂能说快就快的,熬药可是一门大学问,时间是一点不能少的。时间未到,药效也就没有熬出来,即使是服下去了,也只是浪费而已。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宫女小心翼翼地把药汁断上来,走进寝殿的时候眼睛只敢看着地,不敢抬头看慕容离轩冷峻的脸色。 慕容离轩那么都没说,用左手接过药碗细心地吹了起来,右手还是被凤歌握得紧紧的。直到药汁已经凉了一半,不会这么烫了,慕容离轩这才把药碗搁在床边的桌子上,用勺子小心地舀了一点,把勺子凑近凤歌的唇边,想让她张嘴喝下去。 只是凤歌如今已经是昏睡过去了,哪里能张嘴喝下这些药汁呢,而慕容离轩又只有一只手是空闲的,不可能一只手张开凤歌的嘴,另一只手喂药。凤歌仍在低低地痛吟着,听的他心烦意乱。 “你来喂公主喝药。”慕容离轩虽然想自己亲手照顾凤歌,但是现在显然他是做不到了。 “是,奴婢遵命。”宫女走前了几步蹲在床边,端起药碗舀了一小勺,慕容离轩的左手轻轻地掐在凤歌的下颌上,凤歌的嘴便微微张开。宫女细心地轻轻把药汁倒了进去,不料,凤歌却是一点都不肯咽下去。 慕容离轩知道这是凤歌在抵抗,她到底是要做什么!连药都不想喝了吗,就这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会担心她。他是真的没想到凤歌会没有求生意识,凤歌虽然一向冷清,但是他知道她还是很热爱自己的生命的。她现在真的是那么痛苦吗?痛苦到根本不想再活下来了吗? “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凤歌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点求生意志,他自然是不能任由她了。 宫女把药碗递给了慕容离轩,行了礼之后就退下了,出去的时候把房门给关上了。 房内只剩下慕容离轩和凤歌了,慕容离轩看着凤歌的脸庞,沉吟片刻之后,还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慕容离轩深呼吸一口气,把药碗端起凑近自己的唇边,张嘴含了一小口,但是没有吞下去。俯身凑近凤歌的唇边,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凤歌即使是在沉睡中,仍然是那么美。没有片刻犹豫,慕容离轩把自己的薄唇贴上了凤歌的干裂的唇,上下唇微微动着,把凤歌的嘴微微张开,舌尖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凤歌的牙关,慢慢地把药汁渡了过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为凤歌以唇喂药了,慕容离轩强制压下小腹窜起的欲望,把一整碗药汁都给凤歌喂了下去。 ------------ 第一百七十章.终究无法拒绝 凤歌一直发热高烧不退,慕容离轩就一直在凤歌的床边守了几天,日夜不眠休地守着,凤歌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都第一时间能够反应过来。东临帝好几次派人前来请他回行宫休息,慕容离轩嘴上是应了,只是好几天都没见行动,一直待在凤歌的寝殿中。 东临帝也拿慕容离轩没办法,他理解慕容离轩现在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担忧着凤歌的身体呢。只是慕容离轩连续几日都待在凤歌的寝殿里,实在是有些不妥。这要是传出去了,凤歌的清誉算是彻底毁了。 凤歌在这几日也有醒来的时候,不过就是迷迷糊糊吃了些东西,而后又继续昏睡过去了,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连慕容离轩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也是不知晓的,只道是宫女在身边服侍着。 今日凤歌连续几日的高烧总算是退了,慕容离轩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眼见天色还是蒙蒙亮,慕容离轩便靠在床柱子上睡了过去。这几日照顾凤歌倒是不累,就算是几日几夜没有休息,对他而言也只是小事一桩,休息一会就能恢复精神了。凤歌能没事就好了,他再累都没有关系。 烛火在不断地跳动着摇晃着,映耀在凤歌和慕容离轩安详的睡颜上,一股温情在寝殿内流动着。夜风轻轻地吹着窗户纸,发出一阵阵细响,这点声音却没能吵醒熟睡的二人。 慕容离轩和凤歌此时在寝殿中熟睡,当然不知道外面都已经是满城风雨了,慕容离轩一连几日在凤歌寝殿里,没日没夜的,这事毕竟是遮不住的。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如此。 尽管东临帝努力压制着这些对凤歌不利的留言,但是嘴长在人的身上,要想彻底制止别人胡言乱语,除非把所有的人都杀光,这是不可能的。东临帝如今也是有些后悔,早不该心软让慕容离轩一个人待在凤歌的寝殿内,如今事态发展成这个局面,说到底他也有些责任。 罢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说不定这就是天命所定,逃也逃不掉的。如果凤歌真的想跟慕容离轩在一起,他也断然不会反对,无论凤歌做什么决定,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全力的支持她。如果凤歌不想再跟慕容离轩牵扯下去,那他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流言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铺洒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烛火已经熄灭了,只余满坛子的烛泪。凤歌又长又密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如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睁了开来。她感觉她好像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也许她现在也是在梦境之中,不然她怎么会看见慕容离轩在她的身边。 看着慕容离轩眼底的青灰色,凤歌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慕容离轩确实是在她的身边,而且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病了一场,现在全身都空乏无力,只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日罢了,眼见慕容离轩这般疲惫的模样,想必也有好几日的功夫了。 凤歌此时怪自己宫里的宫女,怎么宫女不来床前伺候她,反而要慕容离轩这么一个堂堂王爷来伺候她,她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本就是已经不想再跟慕容离轩牵扯下去了,可是慕容离轩这份心意,让她如何拒绝得了!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儿家,只想要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凤歌缓缓地抬手抚上慕容离轩的脸颊,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败了,败给了慕容离轩的情深,败给了自己对慕容离轩眷恋。她做不到对慕容离轩狠心,也做不到对自己狠心。只能这样了,无论慕容离轩要做什么事,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即使慕容离轩要纳侧妃,她也会支持他,只要他的心里是想着她念着她的,她就可以为慕容离轩做所有的事情,哪怕是,牺牲。慕容离轩也说了,他纳侧妃也是情非得已的,那她又有什么好怪罪他的呢,这事他心里也是百般挣扎百般不愿了。 在爱情面前,凤歌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泥土里。不断地在脑海里数落自己的不是,不断地为慕容离轩纳侧妃找充分的理由,这都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再回到慕容离轩的身边,跟他一起迎接风雨的洗礼并肩作战。 不过,纵使凤歌已经在内心里妥协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嫁给慕容离轩。如果慕容离轩纳了侧妃,她就不准备嫁给慕容离轩了,她就算是再爱他,也不会为他管理偌大的后宫。她的爱情还没有升华到这么伟大的地步,她是自私的,要是拥有就一定要拥有全部,她不要不完整的慕容离轩。 或许,她会跟慕容离轩牵扯一辈子,但是却不会嫁给他,爱他却不肯嫁给他,凤歌就是这么矛盾。 慕容离轩突然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凤歌。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东临?”凤歌第一句话不是“你醒了”或者是“你辛苦了”,而是问起了慕容离轩来东临的目的。 “我来东临,只为了寻回我最重要的东西。”慕容离轩眼光灼灼的看着凤歌,眼中的情意已经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慕容离轩本是内敛的人,如果不是入情至深,他是不会把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的。 “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凤歌明澈的眼睛与慕容离轩对视,语调轻柔地问道。 “是你。”慕容离轩坐在床边上,凑近凤歌的耳边,轻声说道。 凤歌脸色绯红地垂下了头,眼睛盯着被子上精细的锈纹,没有言语。慕容离轩握住凤歌的双手,眼睛片刻不离凤歌。 当凤歌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凤歌在他心里到底占据着怎样的位置,没有了她,他觉得人生都没有意义了。没有了凤歌,就算是坐上了皇位,终究也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跟我回西越吧。”慕容离轩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 “好。”凤歌低低应了一声。 ------------ 第一百七十一章.伊兰宫的库房 凤歌感觉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便让慕容离轩先回行宫休息,她刚刚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今日便是穆安以大婚的日子。穆安以这几天也来看过好几次,只是大婚典礼在即,整天都很忙,再加上他看见慕容离轩在此,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自然是看了两眼吩咐宫女小心照顾,而后就走了。 今日是穆安以大婚的日子,要是凤歌再不醒过来,穆安以就要改婚期了,改婚期这是相当不吉利的事情。凤歌如今身体虽然感觉还有些乏力,但是有宫女在身边伺候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草草用了些早膳,让人去禀了皇上,就说她已经醒过来了,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可以准时出席大婚典礼,让礼部不要耽搁了。这面吩咐完,已经没有办法再睡一会了,下午就要举行大婚典礼了,现在得赶紧去伊兰宫的库房里,挑一件可心的东西作为贺礼送给她皇兄。本想出宫去寻几件特别的玩意作为贺礼,可是这一场病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能哪些东西撑场面了,空手前去终归不好。 宫装太过繁琐了,凤歌便让宫女给她换了身轻便的常服,收拾妥当之后便往伊兰宫的库房走去,那里有很多别人送的礼物和父皇赏赐的东西,姑且看看有什么可以拿来送给皇兄的吧。 管库房的公公一看公主亲自过来了,赶忙把库房的门给打开了。凤歌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她这伊兰宫的库房可真够大的,足足有她寝殿的两倍大。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看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挑来送给她皇兄了,这宫里面的人送的东西,当然是空有价值,而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只是凤歌觉得疑惑,这库房里的东西这么多,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东西?就算是父皇经常有赏赐下来,但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啊,这里的金银珠宝基本可以用金山银山来形容了。 “这里的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怎么有这么多?”凤歌看到这堆宝山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想把这堆东西处理掉,做做慈善帮助穷人,或者是收入国库都是好的。总比放在这里空撂着好吧,这些东西她都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要是这堆金银珠宝真的是她的,她一定会处理掉。 “回公主的话,这库房先前是岚妃娘娘所用的,有一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皇上在十几年前赏赐给岚妃娘娘的。这边有这些就是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东西,还有这些,是各宫给公主送的礼物。”管库房的公公很是尊敬地跪在地上回道。还细心地便说便指向他所说的地方,只有一个小角落,是放着凤歌的东西。 “哦,原来如此。”凤歌心里不断地嘘吁,父皇对她娘亲的感情真是够深的,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只是她个人认为,她的娘亲不会喜欢这些世俗之物,只是在这皇宫里,唯有赏赐能看得出这个嫔妃在后宫的地位。 她觉得自己有时间得找父皇谈谈了,她的娘亲已经去世多年,这些东西也没有人去理会,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挪作它用。不过这事急不来,今日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她现在赶紧挑几件东西做贺礼,这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凤歌对自己那堆东西根本没有半点兴趣,父皇赏赐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挑的,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俗物而已。倒是父皇赏赐给她娘亲的东西,她看见了几件比较特别的东西,也适合送给今日大婚的皇兄作为贺礼,想必是父皇亲自挑选送给娘亲的。只是……这毕竟是父皇送给她娘亲的,还是要跟父皇说一声,会比较妥当些。 时隔多年,不知道父皇再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作何感想。凤歌本不想去揭她父皇这个伤疤,但是现在也已经是别无他法了,她又拿不出其他东西作为贺礼,只好拿几件父皇送给娘亲的小玩意了。 最后凤歌挑了一件沉香木精雕的同心锁,一盏九转琉璃灯,一面渡银膜的镜子,就这三件玩意了。说起那面镜子,凤歌看着也是十分喜爱的,本不想送出去的,但是她又不常在宫里,也用不上这东西,还是送给她的皇嫂用吧。 凤歌摸了摸银镜,真是神奇,这面镜子竟能把人照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对面站着一个自己一样,一点模糊和偏差都没有。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长相,以前在铜镜里只能看个模模糊糊的模样,哪里像现在这般清楚。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下颌处长着一颗小小的痣,现在才看得清楚。 看得太清楚倒觉得有些陌生了,感觉一点都不像自己,自己没有镜中之人这么美。这话可不假,凤歌此时只穿一身白色的轻便衣裙,愈发的显得清丽出尘了,精致的五官配上简单的发髻发饰,简洁大方又得体。凤歌抬抬手臂,镜中之人也抬抬手臂,这让凤歌不得不承认,镜中那位美若谪仙的姑娘确实就是自己。 “这镜子可真稀奇啊,真好玩,世间还有如此宝物啊。”宫女们见到这神奇的镜子竟能将人照得这么清楚,也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 “是啊,是啊。这东西想必是比金山银山珍贵多了。”宫女们都嘘吁不已地交头接耳,小声地交谈着。 “来人,把这几件东西送到养生殿,禀了皇上,说我要拿这几件东西送人。”凤歌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指着眼前这几样东西说道。 管库房的公公赶紧叫来几名太监,把东西都抬了出去,往养生殿的方向去了。 凤歌并没有马上离开库房,库房的公公也只好继续在一旁伺候着。这库房里的东西,凤歌粗略的看了看,都是一些不太有意义的东西,无非就是金钗银钗,珠宝玉石。这些东西她是断然用不上的,放在这里也是放着浪费,倒不如造福一下百姓。 ------------ 第一百七十二章.穆安以大婚 这库房的东西就先搁着,这事也不急着解决,反正东西在这里又跑不了。凤歌又看了一会,这才回了寝殿。刚回寝殿就要准备更衣打扮了,虽然她是觉得现在自己这样子也挺好的,但是要参加大婚的典礼毕竟是要穿得隆重些的,这是对她皇兄的尊重。 皇兄大婚这可是大喜事,虽然她不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但是仍然挑了一套玫红色的宫装穿上。妆容也不再这么素净了,总要跟身上这身宫装相配吧,不然就显得太过突兀难看了。 更衣和发髻就花了两个时辰,可见凤歌今日这一身行头有多么的繁琐,发髻高耸云端,身上的饰物繁琐,光是香囊就戴着两个,更不要说腰间束着的零零丁丁的玉佩了。在用午膳的时候,凤歌差点就把这身行头扒下来了,实在是太重了,本来风寒就没有好尽,被这身衣服一折腾,感觉浑身更没劲了。 不过想归想,她可不想再花两个时辰去折腾这身行头了,方才在铜镜前坐了一个多时辰,脖子和腰都发酸了。用了午膳就要去养生殿跟父皇会和了,然后再一起启程去太庙祭祖,行册封大典。大婚的拜堂则是在太子府举行,所以凤歌今日要在这几个地方奔波,一刻都消停不下来。 当凤歌拖着一身沉重的行头出现在养生殿前面的空地上,这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文武百官早就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列站在那里了。而后宫妃嫔们也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养生殿前,连皇贵妃和静宁公主也早早就到了。凤歌原想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这些人比她更早。 凤歌随意地往四周扫了一眼,除了东临帝和皇兄这个新郎官,就剩下太后还没到了,其他的人都在这里了,想必他们也快出来了。凤歌混进了一堆女人堆里,只希望不要被太多的人关注了。她这才刚回宫,前几日便大病了一场,这已经是宫中众人议论最多的话题了。父皇的后宫嫔妃众多,她瞧着似乎又多了几张新面孔呢,看来宫中前段日子是进了不少新人啊。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是多,凤歌已经是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了,但是有些人就是掩不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这不,静宁公主已经绕过人群往她这向走来了。 “静宁总算是见着姐姐了,前几日听闻姐姐染了风寒,静宁心里可担忧得不得了。可我母妃怕我过了病气,便让我过几日再去伊兰宫探望姐姐。没想到,今儿个姐姐已经可以起身了,静宁看到姐姐,可是真心高兴呀。”静宁公主笑语嫣嫣地走了过来,在凤歌身前站定。 “多谢妹妹关心了,我的风寒尚没有好尽,妹妹还是站在那里别走过来了,要是被身上的病气感染了,皇贵妃就要担心好些日子了。”凤歌说着便后退了几步,心里倒不是真的怕静宁公主染了病气,只是她不喜静宁身上的那股子庸俗的脂粉香味。 “瞧姐姐说的,静宁看姐姐今日脸色已经好多了,想必病也已经去了大半,应是无碍的。”静宁公主向来嚣张跋扈惯了,这会子对凤歌这么客气,也全是因着她母妃的吩咐。 “还是谨慎些的好。”凤歌笑了笑,轻声说道。 皇贵妃与静宁公主在这宫里能活得这么红火,想必背地里也做了不少阴德事,少不得是害了不少性命。凤歌想着自己定要在去西越国之前,把皇贵妃拉扯下来,那个位置,她也坐得够久了,是时候换人来坐坐了。宫中并不缺乏貌美聪慧之人,少了一个皇贵妃,父皇断是会心疼一段时日,但是这时日长了,谁又还会常常挂心上呢。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一声拖长的太监嗓子,打破了凤歌和静宁公主之间虚与委蛇的气氛,四周交头接耳的人也停了下来,静静地跪在地上。 东临帝走在三人的中间,穆安以走在东临帝的左手边,太后则是走在右手边上。除过东临帝还是一身尊贵的明黄色,太后和穆安以均是身着一身红衣,远远看过去便觉得甚是喜庆。 “起吧。”东临帝走在人群的前方,随意地抬手说道。打量了四周一遍,蹙眉问道:“朝阳公主还没到吗?” “回父皇话,朝阳姐姐在这里呢。”在凤歌还没有出声的时候,静宁公主已经率先喊道。静宁公主这一行为让很多人皱起了眉头,她自己却是浑然不觉,自顾自兴奋地说着话:“父皇,您不知道,朝阳姐姐身子怕是仍不大好,方才见姐姐跪下的时候小腿发颤,想必是身体太虚了。”爱护皇姐,这本是非常好的事情,只是静宁公主用如此兴奋地语气说出这一番话,却让人不得不往深处想了。 “歌儿,你感觉如何?要是真的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了,你皇兄不会怪罪于你的。”东临帝听到凤歌身体不适,首要的当然是关心凤歌的身体。至于静宁那得意的模样,他是记住了。 穆安以更是直接绕过人群走到凤歌身边,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轻声问道:“凤歌妹妹可好些了?这些日子可叫父皇担心极了,一日都要去伊兰宫看望好几次。如果身体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大婚典礼仪式繁琐,怕是要累着妹妹的身体了,这样反而不好。” “谢皇兄的关心,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用再为我担忧伤身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皇兄顾好我的嫂嫂,就好了。”凤歌此时也不忘打趣一下穆安以,以缓和一下沉寂的气氛。 “今日替公主诊脉的太医可在此啊?”虽然凤歌自称自己无碍,但是东临却是要听到太医的话才算作数。他这也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出什么事,让他这半白的头发又白了好多根。 “回皇上话,微臣就是这段时日为公主诊脉的太医。”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太医院朝服的太医,跪在东临帝面前恭敬回道。 ------------ 第一百七十三章.宗庙册封 “起来回话吧,公主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东临帝挥了挥明黄色的袖子,示意太医起来说话。 “公主的脉象平和,高热已退,风寒已祛,只需要好好调养即可。今日同去倒也无事,不要太过劳累就好了。”太医如实禀报道。 “嗯,这么说来,朕就可以放心了。时辰也不早了,起驾吧,免得误了吉时。”东临帝说道。说罢,就率先走上了辇车,太后遥遥地看了凤歌一眼,也坐上了辇车上。 穆安以看了凤歌一眼,也顾不上跟凤歌扯话了,他是新郎官,是要打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后宫妃嫔这才三五结群坐上了马车,凤歌坐上她父皇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上,半靠着软枕,舒舒服服地打起盹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皇室宗庙而去。 等到了宗庙的时候,礼部的官员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穆安以的太子妃也已经在宗庙等候了,只等着拜过祖宗之后便去太子府拜堂。太子妃身穿正红色宫装,头戴凤冠霞帔,此时并不是拜堂的时辰,所以并没有盖上红盖头,而是一条条珠帘垂在脸的前头,挡住了容颜。 不过凤歌即使是不看也知道,能坐上太子妃之位的女子,又岂是庸脂俗粉一辈。单看那尖俏的下巴,即可看出一二了。她皇兄已经是太子了,以后也注定会登基为皇,到时后宫三千是免不了的,她现在倒是有些同情这个即将成为她皇嫂的女子了。 一切祭祖的礼仪和册封的礼仪,都有礼官主持着,当礼官说跪的时候,跪下就是了。凤歌听到礼官不停地念着祝词,禁不住打了个呵欠,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只她一人心不在焉。 不知道慕容离轩现在在行宫做什么呢,才几个时辰不见,她觉得似乎已经跟慕容离轩分开很久似的,真真是一会儿不见便开始想念了。慕容离轩不是本朝的人,不能来东临皇族的宗庙参加册封大典,唯有晚些时候到太子府的时候才能见得着他了。 在凤歌走神的一会儿工夫,册封典礼已经开始了,她的皇兄和皇嫂在对着祖宗牌位跪拜。凤歌看着两人,心想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这么一天。皇嫂似乎是被厚重的衣服拌了一下,刚要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了,幸而她皇兄即使出手扶住了。 “太不够稳重了,看来哀家还是得尽快给太子多立几个侧妃才行。”凤歌此时正站在太后的身边,太后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小声,但是凤歌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这太子妃还没进门,太后已经是嫌弃起来了,只不过是一时不小心而已,也并非是为人不谨慎稳重。 “太后多虑了,依凤歌看来,我这皇嫂还是挺沉稳的,这被突发的事情吓一跳,看起来也是平静无波的,显然也是识大体的人。要换做的凤歌,恐怕就没有这么冷静了,至少也会惊呼出声。”凤歌不忍她皇嫂刚进门便要看着她皇兄另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太后听不听得入耳,但是说了便已经是尽了力了,即便是不久她皇兄又纳了侧妃了,她也不至于心里愧疚。 “作为皇储,子嗣可是头等大事,多纳几位侧妃也好,太子也可以多几个贴心的人伺候。”太后听完凤歌的话,虽然也不好拂了凤歌的面子,但是作为太后,对于皇嗣自是极为重视的。 “太后所言极是,只是可否间隔时间稍稍长些,不然太子妃以后还如何坐稳她的正室之位,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作为皇后又如何统领后宫。望太后还是多思虑几分才好呢。”眼见劝不住,凤歌还是多说了几句,现下她皇兄在娶太子妃,太后却在思量着为太子纳侧妃的事,在凤歌看来,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并非她太过爱管闲事,而是有些事情看不过眼她就要去阻止,特别是当自己有这个力量阻止的时候,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以后她的皇嫂会不会感谢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她这么做是为了皇嫂也是为了她的皇兄。皇兄刚刚登上太子之位,所要学习的事情有很多,所要忙碌的事务也很多,哪有这么多精力去理会后院的事,多纳几位侧妃恐怕也只会独守空房而已。 太后听罢凤歌的话,眉头微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倒是不急,哀家自会看着太子妃的脸面,不会让她太难看的。”凤歌说的也在理,确实是她太过于心急了,才见着太子娶太子妃,便想着赶紧添几个子嗣。 太后这几句话也让凤歌彻底放心了,太后年纪岁老,但是还算是个讲理的主,太后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凤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凤歌一直记着前几日太后提起要给她找门亲事的,再多说便怕太后又想起这事来。佯装认真地看着册封典礼的进行,思绪实则已经飘至九天之外了。 这大婚的典礼实在是有些枯燥无味,除了站着看之外,基本就没有凤歌什么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她皇兄脸上的笑容不太真切,准确的说是有些虚假了。今日是大婚的日子,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笑得这般勉强。 莫非是他不喜这桩婚事,不过就算是再怎么不喜,也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他是太子就必须要为了政治而牺牲婚事,这一点他大概也是很清楚的。 就连慕容离轩也是,为了太子之位,不得不奉旨纳两位侧妃,以后还指不定会有更多这种无可奈何。他们男人倒是可以一句“无奈”便推得干干净净,那她们女子又该如何?就应该要做众多妻妾的其中一个吗?不,不管别的女子是怎样,反正她是断然不会与人共事一夫的。 如果易地而处之,换做她收了几房小侍,那慕容离轩能接受得了她吗?不用说也是接受不了的,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接受慕容离轩的三妻四妾呢。 ------------ 第一百七十四章.缓兵之计 是的,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在意慕容离轩纳侧妃一事,虽然是已经决定跟他回西越,但是并没有代表她已经对这件事情释怀了。她恐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除非,她不再爱慕容离轩,那么就可以全然不在意了。 她回西越,说到底还是对慕容离轩抱着一丝幻想,总想着慕容离轩或许会为了她而取消纳侧妃,只要侧妃一日未进门,她就一日不会放弃。即使现实多么的残酷,她也希望自己清醒地看着自己是怎么样受到伤害的,清醒地感受那情爱之苦。 凤歌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忘了她此时仍在宗庙内,直到太后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歌儿,看你神色不大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之处,要不要让随行的太医来瞧瞧。你看你这手多冰凉,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哀家。”太后握住凤歌盗汗的双手,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可能只是站的久了,有些累了而已,太后不必为我担心。”凤歌抽出自己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安慰着回道。 “那好,这册封典礼也已经结束了,不如你就先陪我回马车里歇会吧。哀家站了这么一会儿也觉得累了,过一会还得去太子府观礼,这拜堂可就热闹多了。”太后眉眼间确实见有疲态,加上她担心凤歌的身体,便早点在马车等待众人也罢。 “倒是凤歌疏忽了,太后赶紧回马车歇着吧,凤歌这就陪您过去。”太后要是不说,凤歌还不知道原来册封典礼已经结束了,这宗庙里的人群都没有散去,应是还有其他没办完的事项。 “好,好。”太后扶着凤歌的手,转头对东临帝说道:“皇帝,哀家跟凤歌先回马车等你们,凤歌身子不大好,不适宜久站。” “是朕疏忽了,母后站了这么些时候了,也赶紧回到马车歇着吧。歌儿的身子要多注意了,要是不舒服就一定要请太医,知道了吗?”最后一句,东临帝是看着凤歌说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凤歌会注意的。”凤歌点了点头,郑重地回道。 凤歌在众目癸癸之下,扶着太后从宗庙走了出来,上了大门口外停着的马车。凤歌来时是自己一个人坐一辆马车,现下太后既然要她陪着,她自然也不好拒绝。 太后坐在软垫上,喝了一口李姑姑倒的热茶,看了一眼坐在她左手边的凤歌,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太子也娶了太子妃了,哀家的心事总算是放下了一宗了。哀家的另外一宗心事,歌儿什么时候让哀家也放放心啊?” 果然太后还是提起了她的婚事,今日恐怕不能轻易敷衍过去了。但是她自己的婚事她现在真真是没有考虑过,即使是考虑过,又没有办法实现,有何用呢。她曾经是幻想过自己会嫁给慕容离轩,但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幻想终究是幻想而已,怎么也变不成现实。 凤歌虽然在心里面很尊敬太后,但是在婚事上面,她不会听任何人的,她自会听从自己的心。如果不能嫁给慕容离轩,那么恐怕在五年八年以内,她是不可能嫁人了,只是这事她现下要怎么跟太后说清楚呢。 “太后,凤歌思来想去,总觉得近期嫁人有些不合适。太后也应该知道,在凤歌入宫之前一直是由养母收养我,如今养母过世不过半年,照理我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谈嫁娶之事。太后的心意凤歌也非常明白,但是凤歌不能做一个不忠不孝的女子。”凤歌也找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圆这件事了,只好把她的养母莫妃云扯了出来。 一说起莫妃云,心里又不禁地隐隐作痛。养母在生前也是念叨着她的婚事,只想要她早些嫁人,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她也并非是不想完成养母的心愿,只是养母若是看到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的。 “既是养母,自然是可以不用守三年孝的,你已经守了半年了,也够了。要是再拖个几年,想必就要耽误你的终身了,这样子你养母又能安心吗?比起你的孝心,她更希望你能过得好啊。”太后说到此处,眼角渗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赶忙又自己拿帕子揩掉。 “既是如此,不知太后是看中哪家的公子?”凤歌想着不久之后也将要离开东临了,不与太后再多争执了,眼见太后的泪水都流出来了,她哪里还敢在这事上多做纠缠。 “这么说歌儿是同意了?太好了,哀家倒是看中了好几家大臣的公子,相貌才干那都是拔尖的,定然配得上哀家的朝阳公主。”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做起媒人来了,撮合了一桩婚事,那是多麽有成就感的事啊。 “太后做主便是了,凤歌没有异议。”凤歌状似乖巧地说道。 “皇奶奶,皇奶奶。”静宁公主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停地喊叫着太后,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李,去瞧瞧怎么回事。”太后蹙眉,这静宁公主实在是太不识大体了,在众目癸癸之下大呼小叫,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 李姑姑领命而去了,不一会便把静宁公主带了过来。 “静宁,你有何事这么着急,需要你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啊?”太后一向不太喜欢静宁,只因静宁不够温婉稳重。 “皇奶奶,母妃方才说没看到你,所以静宁便着急起来,还以为皇奶奶出什么事了呢,心里担忧得不行。”静宁爬上了马车,端起太后方才喝过的茶杯,一仰头便喝了个精光。见太后和凤歌都盯着她瞧,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方才喝的杯子,是哀家的。”太后不着痕迹的摇摇头,静宁这般脾性,即使是嫁人也难寻个好人家。皇帝的女儿又如何,这般性情怕是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俗话有一句“慈母多败儿”,这话可真真没错。 ------------ 第一百七十五章.穆安以醉酒 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一队人马终于来到了太子府,酒席早就摆开了,就等着太子和太子妃拜过堂之后便开始大吃大喝。慕容离轩也已经到了太子府,正在正厅中央的酒席上坐着,若有所思地喝着茶碗中的茶水。 太子妃在下轿的时候,头上已经盖上了红盖头,被喜娘细心地搀扶下来。凤歌一直陪着太后,跟着太后坐上了正厅中央的位置,也就是说跟慕容离轩一张桌子。太后看见这太子府装扮得红红火火地,很是欣喜,几乎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东临帝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等待新人的跪拜。穆安以正站在正厅中央,频频朝门外看去。倒不是穆安以多心急想要娶太子妃,而是他想要这个痛苦的历程赶快结束。他的太子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才干德行也是极好的,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就是不喜欢,连这个婚礼都是勉勉强强,笑不出来。 喜娘搀扶着太子妃缓步走了进来,众人的眼光便集中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上。喜娘把红绸递给穆安以,嘴上还念着:“一牵到白头。” 主婚的人是礼部资格最老的官员,曾为东临帝的大婚典礼主婚过。 穆安以眼前只看得见一张红盖头盖住的头颅,心想这盖头下面的人,如果是凤歌,那就圆满了。凤歌此时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眼中带着一贯的平静无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凤歌眼睁睁看着他娶太子妃,可是痛苦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一切都只是他的庸人自扰。 “一拜天地…..”礼官大声地扯着嗓子喊道。一对新人便朝着门外的天空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礼官这才继续喊道:“二拜高堂。”穆安以和他的太子妃转过身,跪在东临帝身前拜了三拜。“夫妻对拜。”夫妻二人对拜三次,这拜堂的礼就算是完了。 新娘子被送进新房去了,而穆安以则是留在正厅招呼宾客。百官们纷纷落座,东临帝也坐在了凤歌这一桌上,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穆安以这几年都一直不愿意成亲,这回能这么爽快地答应这门亲事,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太子妃迎娶进门,实在是可喜可贺的。 东临帝笑着喝下穆安以敬的酒,眼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静宁和凤歌。现在他的儿女之中,也只有静宁和凤歌的婚事未定了,要是能及早将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也可以早些安心了。喝了几杯烈酒下肚,喉咙和胃里都感觉火辣辣的烧着,头脑也渐渐不太清晰起来。 穆安以正一桌一桌地敬酒,无论是大臣的席位,还是亲友的席位,他都喝了个遍。心想最好是能够喝醉了,这样便可以有理由不进洞房了。本就是娶了一个不想娶的女子进门,还要跟她洞房,这实在是有些为难。他心里始终是只有凤歌一人,为什么凤歌是他的皇妹。初认识凤歌,当凤歌还不是他的皇妹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可谁知,天意弄人,这份情终究是无果的。 穆安以今日是真的想醉死过去,前来找他喝酒的公子哥们,他是一个都不拒绝,每一次就是两三杯下肚。 “皇上,虽说今日是太子的大喜日子,但是新婚之夜总不好让太子妃独守空房啊。还是让太子少饮些酒吧。高兴是一回事,喝醉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太后还没有出口相劝,倒是皇贵妃挺关心穆安以的,边跟太后说着话,还不忘关注一下穆安以那边的情况。 “嗯,有道理。”东临帝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但是神智还算清楚,便对不远处的穆安以说道:“太子今日就不要喝太多酒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要辜负了太子妃啊。” “不碍事,不碍事。儿臣今晚高兴,父皇就让儿臣喝吧。”穆安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示意婢女赶紧添酒,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这一杯到底是第二十杯还是第三十杯了。 凤歌从来没见过穆安以这副模样,她还以为穆安以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副模样要是在人后,那倒不成问题。只是今日前来喝喜酒的官员妃嫔众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穆安以这般醉态,终究是对他的太子形象有负面的影响。 不再犹豫,走到穆安以的身边,伸手夺过他的酒杯,扶着他的胳膊,对着她的父皇和太后说道:“父皇,太后,我看皇兄也喝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新房了,我送一送他吧。” “嗯,去吧,快去快回,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宫了。”东临帝轻点头,眼睛迷蒙已经是有些醉态了。太后也看着凤歌,点了点头。 凤歌扶着穆安以,穆安以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凤歌身上,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正厅,刚走出正厅,门外候着的小厮就接过他们的主子,并对凤歌行礼,起身说道:“参见公主,把太子殿下交给奴才便是了,不用劳烦公主了。” “你们扶着走就是了,不必管我。”凤歌已经好久没有跟她的皇兄谈过心事了,今晚见皇兄借酒消愁,便想找个机会细细地问问。如果过了今晚,凤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皇兄,毕竟她即将要跟慕容离轩回西越了,随时都有可能启程。 穆安以浑身酒气,被小厮扶着慢慢走在凤歌的前头,风一吹过,那股难闻的酒味就飘进了凤歌的鼻子里。 “歌儿,歌儿。”穆安以不断地打着嗝,嘴里在喃喃自语。 “扶太子殿下坐一会,你们先退下吧。”凤歌听到穆安以的声音,以为穆安以是有话要跟她说,便让小厮把穆安以放下来,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我在这呢,皇兄,你感觉怎么样了?今晚怎么喝那么多酒,喝酒伤身啊,以后还是少喝点吧。”等小厮们都退得远远的,凤歌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丝帕,轻柔地替穆安以擦拭额上淌流的汗珠。 ------------ 第一百七十六章.表露心意 “歌儿,我今日心情烦闷,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就多喝了几杯,无碍,无碍。”穆安以的脸色因为酒气上头的缘故,已经是一片绯红,眼睛里氲着水汽,看着凤歌摇了摇头。 “今日是皇兄大喜的日子,皇兄何来心情烦闷一说?若是皇兄不嫌凤歌愚笨,倒是可以跟凤歌说说,或许能帮忙想想法子。”凤歌坐在穆安以的身边,轻声问道。 穆安以抬头看着天上如银盘一般的月亮,与凤歌在这清风朗月的场景下静静坐着,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只是,如今恐怕会是最后一回了。 “大婚?如果大婚的对象不是自己所心仪的,那么娶再多的女子回来,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我娶她,也只不过是迫于父皇的压力而已。父皇已经帮我拖了好几年,已经非常容忍我的任性了,可父皇可以容忍我的任性,但是朝堂不行。百官不停向父皇施压,父皇也不愿勉强我,可我不能不为父皇设想。反正迟早都要娶的,娶谁都一样,没区别。”穆安以惆怅地说道。 凤歌也猜想到穆安以是无奈之下才娶亲的,可是没想到穆安以这时候会跟她这般坦白,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过别人掏心窝子的真心话了。穆安以的处境跟慕容离轩如今的处境非常相似,都是迫于无奈才娶亲。穆安以已经妥协了,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仪之人,自然是娶谁都一样。 可是慕容离轩就不同了,他还有她,他却因为西越皇对他施压,便轻易答应纳两位侧妃进门。 “命运终是充满了各种无奈,皇兄,你还是早日看明白才好。有舍才能有得,为了太子之位,不得不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你以后登基为皇,这种事情还会少吗?为了制衡朝堂的各派势力,后宫佳丽三千也是正常的。”凤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皇兄,她一直以为他皇兄是很坚强的,不会轻易被任何事情压倒。 “歌儿,你如今说得轻松,若是有一日父皇下旨为你赐婚,你又岂能不从?你要是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子,你又能这么容易看开此事吗?”穆安以笑了笑,仿佛是在笑凤歌的天真。 “皇兄,我与你始终是不同的,你会妥协,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是太子,你不得不妥协。可是,我不同,我一个人飘零惯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我。金钱,地位,权势,对我而言,不过就是浮云而已。如果父皇硬是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子,我离开就是了。我现在愿意留在皇宫,也全然是为了父皇那份亲情而已。若是父皇勉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那么只能说我们父女的缘分尽了,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穆安以一直都非常照顾她,这时候凤歌也不想瞒他,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是啊,你是不同的,你本来就与别人不同。”穆安以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女子。你宠辱不惊,无求无欲,就单单是这两点,便胜了很多人。” “皇兄,一切都已经不同了。”穆安以第一次见她,也不过就是半年前的事,凤歌此时的心境已经大有不同。半年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如今她已经是尊贵的一国公主,再也回不去了。 “世事万变,本就是正常的。你可知道?如果让我自己选一个太子妃,我最希望是你,我最希望那个人是你。”穆安以借着酒劲,把埋藏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过了今日,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皇兄,你疯了?!我是你的皇妹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凤歌站了起来,惊异地连连后退,直退到离穆安以三步远的地方。 穆安以一直都很照顾她,在皇宫里,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穆安以都替她安排妥当了。她一直以为穆安以是疼惜她这个皇妹,才会对她诸多照顾。今日突然知道了个中缘由,当真是被骇了一跳。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是我的皇妹,那时候我心里面就已经有你了。后来,你成了我的皇妹,我也想把我这份感情永远埋藏,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穆安以非常失态得抓了抓头发,索性就把心底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这种话以后皇兄切切不可再说了,我只是你的皇妹,永远都是你的皇妹。你是我的皇兄,仅此而已,皇兄今晚是喝酒喝多了,脑袋糊涂了。以后要注意了,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又是一桩麻烦。”听完穆安以的话,凤歌感觉自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穆安以,连他对她的感情,她都是完全不知的。不知道是穆安以掩藏的好,还是她太过不注意身边人的举动了。 “是啊,我不能给你造成麻烦,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这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出来了,以后就该死心了。”穆安以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仿佛再说几句,眼泪就要落下来一般。 “皇兄能这样想就最好了,皇兄如今既然娶了皇嫂,就应该要珍惜眼前人才是。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凤歌无奈地叹了一句。 “来人,扶太子殿下去新房,太子妃还等着呢,别让太子妃久等了。”凤歌朝着不远处的小厮吩咐道。 “不用了,扶我回书房就好了,今日喝酒过了量,怕酒气熏着太子妃。跟那边说一声,不用等了。”穆安以在小厮的搀扶下站了起身,深深地看了凤歌一眼,而后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直走,没有回头。 凤歌仍然站在原地,月光把她瘦瘦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秋风轻轻拂过她的青丝,带不走她的忧愁。穆安以的这么一份心,她终究是要辜负的,她跟他是亲生兄妹,又岂能有这种不合体统的感情存在。好在,她即将离开了,希望时间能冲淡穆安以对她的感情。 ------------ 第一百七十七章.跟父皇坦白心事 “歌儿啊,你可知我召你前来是为了何事?”东临帝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凤歌,轻声问道。 “凤歌驽钝,不知父皇所为何事。”凤歌确实不清楚她父皇这时候召她前来,到底是为何事,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大晚上跟她说。 此时养生殿只有凤歌和东临帝两人,连许公公都没有留在殿内伺候,随着送茶的宫女出去了。许公公跟在父皇身边多年,连许公公都没有留下,看来父皇想说的事定然不是小事了。 “你对西越的轩王爷,有什么看法?”东临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突然开口问道。 凤歌瞳孔一缩,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父皇会再次问起慕容离轩,她回宫的第一天,她父皇已经问过了,她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父皇这时再问起,肯定是没有办法搪塞过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倒也不是想骗她父皇,只是在她跟慕容离轩的关系尚未稳定之前,她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慕容离轩文武双全,为人内敛精明,又精谋略之道治国之道,是西越国皇子之中最出众的一位。”父皇只是问她对慕容离轩的看法,她说便是了,她也不敢往细里说,只好笼统的说了几句。 “歌儿,你知道父皇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前几日轩王爷提出要你跟他同去西越,你有什么想法?”东临帝见凤歌左右而言它,不由地蹙眉,他作为父亲自然是要关心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心事都不肯说与他听,他这个父亲做的还真失败。 凤歌在心里不断地盘算着,看来今日不跟父皇说实话也是不行了。咬了咬下唇,坚定地说道:“女儿会跟轩王爷一同去西越国,参加轩王爷的大喜事。听说两位侧妃同一天进门,排场铺得可大了,我多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长路漫漫,一路上还可以散散心。” “你准备去?”东临帝脸色很不难看,说话口气也有不高兴。 看到父皇的脸色不好,凤歌便知道她父皇应该是不赞同她去西越的,或许父皇根本就不看好慕容离轩,更不看好她跟慕容离轩的这段感情。只是,这事不是任何人能阻止得了的,她想做的事情,她便会想方设法做到,不管有多少阻碍,她都会一一扫平。 “歌儿,不要以为父皇看不出来,你跟慕容离轩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慕容离轩眼见也要纳妃了,你又何苦再跟他回西越呢?他不是那种愿意一辈子闲云野鹤的人,他日后的地位肯定不止如此,他身边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歌儿,你不要傻了。”东临帝真的不相信凤歌去西越能有什么好的结果,他是帝皇,看到的东西自然是比凤歌多,他很清楚凤歌的骄傲。凤歌不愿意跟别人共事一夫,但是对慕容离轩仍然抱着几分幻想。 “父皇,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跟慕容离轩回西越,也只是小住几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了。亲眼看着慕容离轩纳侧妃,我又还有什么理由会不死心呢?我不会做他的妃。”凤歌如实跟父皇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希望父皇可以理解她支持她。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特别是感情。你该知道,你到了西越,你定然会舍不得再离开慕容离轩。孩子,长痛不如短痛,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是不是亲眼看到,又有什么关系呢。”东临帝也不放弃,努力说服着凤歌。他怕凤歌哪天脑子糊涂,便答应嫁给慕容离轩了,那必定会成为凤歌的终身憾事。 “父皇。”凤歌听到父皇的话,眼泪不断地在眼眶徘徊,她心里已经够苦了,父皇还要说这么直白的话。 “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必须要狠下心断了才好,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为什么就非要慕容离轩不可呢。”东临帝看见凤歌的泪水,心里也难受起来,但是他为了凤歌的将来着想,还是狠下心跟凤歌说了这番话。 “即使天下的好男儿遍地都是,那又与我何干呢?我喜欢慕容离轩,不是喜欢他的权势,不是喜欢他的相貌,不是喜欢他的文韬武略。我喜欢他,只是喜欢他这个人。父皇,你该明白的,为什么后宫佳丽这么多,你心里始终爱着我的娘亲,这是同样的道理。”凤歌其实并不在乎她父皇到底同不同意她去西越,如果不同意,她从密道出宫就是了。她今儿个既然已经跟父皇把话说开了,便没有必要掩藏心中的想法了。 东临帝反而被凤歌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他自己还不是忘不了安岚,他又有什么权利阻止凤歌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爱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既然歌儿你决定要去西越,我这几日便让人准备好一切仪仗。”东临帝无奈,只得由得凤歌去了。 东临帝话刚说话,凤歌就想开口拒绝,还要准备什么公主的仪仗,这得多麻烦呀,也过于铺张浪费了些。 “你必须要以东临国朝阳公主的身份前去西越,这样才不至于让人说闲话,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等事情一过,就赶紧回东临来。”东临帝在凤歌没开口之前,就率先说道。 凤歌知道她父皇所想,不过就是怕她迟迟不肯回东临,所以用上了公主仪仗。这样一来,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去西越参加轩王爷的喜事,事情一完也就要回去了,不能拖延。她本来也是不知道自己会在西越国待多久,说不准一个月,说不准是两个月。如果她跟慕容离轩的感情没有转机,她不会再待在西越国,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心都死了,还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好,我一定会尽早回东临,父皇不必为我忧心。”凤歌很清楚自己到西越之后,会面对什么。 慕容离轩的两位侧妃就要进门了,她现在想想就已经是不能安坐了,更不要说到轩王府去观礼了。西越皇恩准两位侧妃以正室的仪式进门,这意味这慕容离轩要跟这两位侧妃拜堂。她也要亲眼看着慕容离轩跟别的女人拜堂,一想到此处,她的心就感觉被人一刀刀割下来一般,疼得滴血。 ------------ 第一百七十八章.开诚布公 虽然已经入秋了,草地上的青草却仍是长得茂盛,枯黄的落叶轻轻地盖在草地上,看起来有几分萧瑟的味道。从养生殿出来,凤歌就一直坐在这个角落里,背靠着树干,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她的心事又有谁能明白呢? 方才跟父皇的一通谈话,把她彻底从幻想中抽离出来,面对这严峻的事实。是啊,她跟慕容离轩去了西越,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离轩娶别的女人。 她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结果的事情,她却还在做无谓的努力。如果慕容离轩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他在她还没有离开西越国的时候,就该做出这个决定了,现在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两桩亲事,必然不会轻易就反口的。 凤歌突然很想死,为什么她上次生病的时候没有病死过去,这样她此时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她的身上,阳光很暖,她的心却暖不起来。慕容离轩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或许,她该找他好好谈一下,再决定是否要跟他回西越。 父皇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该去面对的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她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对待自己的感情,如果慕容离轩根本没有为她做打算,那她又何必再跟他回西越。在这种情况下回西越,只不过是自找伤害而已。 想到此处,凤歌当机立断站了起身,走出了阴凉的树荫,往伊兰宫的方向走去。她准备回到伊兰宫之后,便让人去传慕容离轩过来,这事实在不能再拖了。三天后慕容离轩就准备回西越了,如果她要跟着去西越,就要有时间准备一切事情。 父皇的意思是让她以东临国公主的身份前去贺喜,这么一来,西越国那边也要做好接待她的准备。西越国除了西越皇跟慕容离轩知道她是东临的公主,其他的人也只道她是普通的平民女子而已,最多就是一个跟轩王府有些关系的平民而已。不知道那些人看到凤歌突然以朝阳公主的身份出现在西越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便觉得有趣。 不过即使是再有趣,她也要先见见慕容离轩,才能下决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西越。如果此情没有办法圆满,倒不如及早断了念想,往后一个人在世间自由的游荡。漠北射雕,江南听曲,并不是必须要有人陪着才能去的,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洒脱随性。 如果慕容离轩不能为了舍弃一些东西,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一味的付出了。虽说爱情是无私的,但是凤歌真的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女人,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去付出,她始终不明白。 她仍然是爱着慕容离轩,不肯为他付出,只是因为她的天性本是如此,如果要她为慕容离轩付出她的生命,她都是愿意的。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做慕容离轩后院中的一人,每日就等着他想起她,每日就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到来,还要跟众多的女人分享他,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凤歌匆匆走进了伊兰殿,殿内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一地,见凤歌此时的脸色不大好,宫女太监们都格外的小心伺候着。 凤歌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灌了几口,坐下来歇了口气,这才说道:“去请轩王爷过来,都别跪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殿内的宫女太监这才散去了,其中两位宫女去了行宫请慕容离轩,其他的人都各自忙活去了。 这时,慕容离轩正在行宫的书房里临摹字帖,这行宫四处都是眼睛盯着,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密报都没有办法传进来。虽然慕容离轩此次前来东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让凤歌跟他回西越而已,但是别人却并不会这样认为。这样子被人监视的感觉,还真是不太舒服,不过慕容离轩也无可奈何,在别人的地盘上,总要收敛些才好。 还好,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回西越了。至于凤歌会不会随他回西越,他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凤歌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就做出没有理性的事情来。 “轩王爷,伊兰宫来人了,朝阳公主请您到伊兰宫走一趟。”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朝阳公主?是凤歌?她这时候找他过去,是有什么事,莫不是答应跟他回西越了?不可能,凤歌不太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跟他回西越。慕容离轩搁下了笔,把刚写好的大字放在一旁晾着,这才走出了书房,往伊兰宫走去。虽然不知道凤歌想跟他说什么,但是凤歌请他过去,他又怎么能不去呢。 慕容离轩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愧疚,他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凤歌,凤歌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却连个基本的承诺都给不了她。要娶两位侧妃进门,难道他的心就不痛吗?他每晚都碾转反侧难以入眠,此事再怎么不愿,也既成事实了。 不管怎样,在他的心里面,只有凤歌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至于其他的女人,不过就是棋子而已。即使他对那两位即将进门的侧妃没有感情,那又怎样呢,只要是娶了进门,那便是对不起凤歌了。他可以把正室之位留给凤歌,但是他知道,凤歌要的并不是什么正室之位,她要的是唯一。她的坚持,她的骄傲,她的倔强,他都是知道的。 凤歌要怨他恨她,这都是常理之中的事,但是他就是不能让凤歌离开他。只要凤歌给他时间,几年后,他一定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幸福,后宫三千他只取她一瓢饮。只是这么几年的时间,又有几个女子是耗得起的,凤歌今年也不小了,别的女子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争吵 “公主,轩王爷到了。”一名宫女走进来禀报,打断了凤歌的沉思。 “让他进来吧。”凤歌正坐在正殿靠窗户的位置,这已经是她改不掉的习惯了,只要是有窗户的屋子,她必然就要坐在窗户旁边。 慕容离轩从门外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走到凤歌身边坐了下来,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一壶西湖龙井。”说罢,这才看向凤歌,碍于宫女在场不便多说,便没有开口了。 不一会儿,宫女便把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小心伺候着慕容离轩。凤歌挥手让宫女退下。 “轩王爷好闲情啊,这品茶可是要看心情的,我现在是没有心情品茶了,你就一个人慢慢喝吧。”看见慕容离轩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的态度,凤歌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了。 “歌儿,如果我方才不做那一场戏,你猜明日宫中会传成什么样子?”慕容离轩端起茶杯小口地抿了一口,脸上已经敛去了方才的悠然自得,只剩严峻和郑重。 “我今日找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你是真的决定要娶那两位侧妃吗?”凤歌知道是自己误解他了,但是嘴里却不肯认输,索性就直接进入今天的话题,早晚都是要说的,也没必要绕圈子了。 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她跟慕容离轩的感情,要是真的有希望,那么她无论多少年都会等下去的,但是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希望,那么她真的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么一个暗淡的未来里。 “歌儿,你……”慕容离轩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凤歌这个问题,纳侧妃是登上太子之位最快捷的方法,他为太子之位已经努力了十几年了,现在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捷径。但是这件事情对于凤歌而言,却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你的表情已经回答我了,看来这件事情你是已经彻底下定决心了,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了。你也不是非娶不可,为什么你还要娶?看来,我真是看走眼了,你跟别的男子有何区别?你既然注定要负我,又何必再让我跟你回西越!”凤歌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声音都已经带着几分哽咽了,但是她倔强,不肯在慕容离轩面前认输。 “你明白的,我是爱你的。”慕容离轩心里不断挣扎,他凤歌的爱一点都不比凤歌对他的爱少。但是未来,未来,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算得准呢。他能给她的,只有未来。 “爱我?呵呵……”凤歌讽刺地朝着慕容离轩笑了一下,而后说道:“你的爱还真的廉价,你懂什么才是真正爱一个人吗?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幸福,爱一个人就不能娶别人为妻,爱一个人就爱为她付出所有。我为了你出生入死,几次置身于危难之中,我有怨怼过你一句吗?你爱我,却要娶别的女人。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 “她们只是妾,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爬到你的头上的,你就当是多了几个丫头伺候,不必置心。”慕容离轩骨子里流着帝皇家的血液,几代祖宗均是妻妾成群的,他自己虽然也不想娶那么多不喜欢的女人进门,但如果是为了巩固势力,他自然不介意府里边多养几个女人。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竟然让轩王爷的侧妃为奴为婢伺候我,只怕会折寿啊。莫非,王爷就是想让我折寿?”凤歌虽然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但是语气却无法控制流露出几分酸味。 “歌儿,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慕容离轩真的不明白,凤歌这时候跟他生什么气,在他的印象中,凤歌都一直都是很识大体的。 “既然你要纳侧妃,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跟你,最好是永生不再相见。”凤歌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冲动话,她都已经想明白了。前几日慕容离轩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照料她,她确实是非常感动,也准备答应跟他一起回西越。那时只是被感动冲昏了头脑,如今理智却使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她是坚强的人,无论是失去了谁,她都能好好活下去。不嫁给慕容离轩,不再见慕容离轩,不代表她就不爱他了。她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去爱他。 “你说什么?!”慕容离轩脸色一冷,伸手用力地握住了凤歌纤细的手腕。霸道地说道:“我不允许你离开,你就不准离开。” “呵呵……”看见慕容离轩脸色终于变了,凤歌心里突然就轻快起来,至少他还是在乎她的。“王爷不必动怒,脚长在我的身上,莫不是王爷还要用铁链拴住我不成?” “如果这个方法可以阻止你的离开,那么我倒是不介意用这个方法。”慕容离轩脸色阴沉地说道。 凤歌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慕容离轩这般冷酷的表情,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慕容离轩的威胁,她根本不当一回事,看见慕容离轩脸色不好,她的心情便很好,弯了弯嘴角,轻声说道:“王爷似乎忘了,我好歹也是东临国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你确定你能承受这个后果?” “要不然试试。”慕容离轩眼神冷冷地扫了凤歌一眼,似乎是在目测要用多长的铁链。 “慕容离轩!你够了没有?你要知道,现在是你负了我,而不是我负了你。你既然狠心负了我,莫不是还奢望我等你一辈子不成?”慕容离轩这个表情真的是惹恼了凤歌,本就是慕容离轩的过错,他好像还浑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慕容离轩的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只是节奏凌乱不堪,可见慕容离轩现在的心情也不平静。凤歌一声不响离开轩王府,他也只道她是刷刷小性子罢了,这会子他知道,凤歌是认真的了,她是真的准备彻底的跟他断绝所有关系了。 “是你给不了我承诺,并非是我不愿意等待。就这样罢了,以后见面成陌路人,你我就当是从没认识过。”见慕容离轩并不言语,凤歌放出最后的一句狠话,她确实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沉溺在无边的痛苦中呢,她要从这红尘中解脱出来。 ------------ 第一百八十章.重归于好 凤歌此时多么希望这世间有忘情水的存在,那样她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现在对慕容离轩说出这番狠心的话,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她是在逼慕容离轩,也是在逼自己,看看这一场爱的战争,到底是谁先妥协,先妥协的那一方,总是爱的比较多的一方。 “歌儿,不要这样子,给我时间,我一定会为你打造一个幸福美好的生活。”听见凤歌说这么决绝的话,慕容离轩也没有办法再冷硬了,心里开始心急如焚,迫切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苍白的言语却无法表达他复杂的内心。 “给你时间?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亦或者是五十年?我还有多少年可以等待,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你还要我等多少年。”说罢,凤歌转头看向窗外的树枝上站着的鸟儿,一双一对的,无论是飞翔还是觅食,都不离不弃。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只是一只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没有那么多无奈。 她跟慕容离轩闹到今日这步田地,都是世事无奈罢了,慕容离轩有他自己的难处。但是凤歌真的不甘心,慕容离轩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她的感情,或许在慕容离轩心里认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在凤歌眼里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不说不快! “娶侧妃是登上太子之位最快捷的方法,歌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你不知道我为此做了多少努力。我的几位皇兄皇弟都极为优秀,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生了几个后嗣。我怕我一旦错失了这次机会,这一生便与太子之位无缘了。”慕容离轩并非没有为凤歌考虑过,只是目前他真的无法给凤歌什么确切的承诺,他不愿空口答应凤歌,来日又无法兑现诺言。 凤歌沉默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会跟她们同房吗?”问出这个问题,凤歌也自知有些不妥,只是她不想在慕容离轩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她想知道。 “不会。”慕容离轩终于笑了笑,握住凤歌的手更加用力了,拇指轻轻地摩擦着凤歌白皙的手背。 凤歌感到一阵燥热感在血液中不断地滚动,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不觉转回头看着慕容离轩。而慕容离轩正眉目含情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把头撇开,满脸不自然地说道:“既然你娶了那两个女子,日后准备怎么安置她们,她们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话刚说完,凤歌就有些后悔了,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已经表示她已经原谅慕容离轩了。她唾弃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但是另外一面,她又为自己感到骄傲,她是勇敢的,就算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披荆斩棘,最后踏上幸福的殿堂。 “她们之中一个是丞相之女,另一个是大司马之女,这两位官员都是忠心耿耿的,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如何安置她们,只能是静待时机了。不过,她们进了府,也不过就是府里多养了两个人而已,完全没有影响。”慕容离轩蹙眉,这事确实不好办。 “只要你心里只有我,我便满足了,我希望你真的能做到你所说的,只把她们当成摆设,不要对她们动心。”凤歌这话是有些小气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些话来。 凤歌心里也很清楚很无奈,她既然爱慕容离轩,或许她真的不该要求这么多,她应该多为他着想,这件事情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应该支持才是。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道理上她可以说服自己,但是感情上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听慕容离轩这么一说,进了府的女人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弄出府去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是对的。难道她真的要做慕容离轩的嫡王妃,把所有的侧妃侍妾都当成是不存在的,自顾自地跟慕容离轩过甜蜜幸福的日子?不,这不可能的,这些女人名誉上都是慕容离轩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呢。 “你能不能不娶她们,你要太子之位,我们去争就是了。不一定就要政治联姻的,对不对?”凤歌心里真的很怕,如果慕容离轩爱上了哪一位侧妃或者是侍妾,到那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唉……歌儿,你当真是接受不了这两位即将进门的侧妃?”慕容离轩松开了凤歌的手,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喉结微动,苦涩夹杂清香的茶水已经滑过喉咙喝了下去。 凤歌的想法,他多少还是要兼顾的,如果凤歌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那么他会改变计划。计划可以改变,他也可以奋力去争,但是凤歌,他是势在必得的。况且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父皇只是暗示他,并没有说明他只要纳了侧妃就把他立为太子。或许,此时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不,我可以接受她们两个,但是,我不能接受接二连三的女人。只要是纳了侧妃,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纳,十个也是一样纳。侧妃之位只有四个,朝中有多少大臣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轩王府,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少吗?要是你从一开始就坚持,那么结果或许就会不同了。”凤歌想想她父皇现在庞大的后宫,她就觉得非常恐怖,如果让她成为这后宫的一员,她肯定会被逼疯的。 “好,既然你不能接受,那么我们回去就把这两门亲事给退了。虽然会有些麻烦,但是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慕容离轩真的很害怕会失去凤歌,他宁愿费点周折,也不想再委屈了凤歌。 “有你这句话,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凤歌觉得很庆幸,她庆幸自己跟慕容离轩有这么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在轩王府的时候,她刚刚知道慕容离轩要纳侧妃之时,她的头脑都蒙了,以至于没有跟慕容离轩好好谈谈。现如今慕容离轩也退了一步,只希望一切真的能如她想象的那般顺利。 ------------ 第一百八十一章.静宁公主的到来 “只要我还活在这世界上一日,我便不会负你,即便是到了下一世,也要跟你再续前缘。不要再离开我,你离开了我,我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醒着梦着都是你。”慕容离轩站了起身,走到凤歌身前,深情款款地说道。 “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凤歌轻轻靠在慕容离轩身上,轻声细语回应着慕容离轩的感情。爱情却是会让人失去理智,几句简简单单的情话,便让人都抛开了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慕容离轩和凤歌之间再也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清楚知道对方的心意。她和慕容离轩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几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想来今日还能这般亲热地拥抱在一起,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 或许,一直以来她都太贪心了,已经拥有今日的幸福却在为未来的事跟慕容离轩置气。西越国的太子之位,她一定会拼全力为慕容离轩夺取,慕容离轩为了她也已经舍弃了很多了,她不能让他失去更多。现在,她只能为慕容离轩做自己能为他做的事情,至于未来的事,谁也保证不了什么。 慕容离轩身上的温暖,是凤歌梦中的港湾,在这一刻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只要静静地听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呼吸,这样子就足够了,外面的风雨再大,只要两个人一起携手共度,定会有云开月明的一日。 “你们几个狗奴才,还不快快让开,小心本公主回头要了你的小命。”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说话的正是静宁公主,也不知她这么着急找凤歌是有什么要事。不过,先不论她是有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这般不知礼数地吵吵闹闹,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而且还拿宫里的奴才来出气,更不是一位公主该有的质素。 “静宁公主饶命,饶命啊。是主子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去的,请公主不要再为难奴才们了。”凤歌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想必是门外的宫女太监都跪下求饶了。在宫里面,要弄死几个奴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难怪这些奴才这般惊恐了。 “你竟说本公主为难你们?不知道我哪里为难你们了,倒是说说看啊。”静宁公主炸毛似的大声呵斥道。 凤歌不禁蹙眉,静宁公主即使是再怎么地不懂礼,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看来静宁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引她出去。她心里猜想着,大概静宁是怕她跟慕容离轩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如果静宁突然闯了进来,那么这件事情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凤歌倒不认为静宁是为了她着想才不敢贸然冲进来,静宁不敢贸然破门而入,是怕众人都知道了她跟慕容离轩之间的关系,而后,她便顺理成章嫁给了慕容离轩。这是静宁最见不得的事情,静宁喜欢慕容离轩,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连宫里浣衣局的宫女都知道了。 凤歌站了起身离开了慕容离轩的怀抱,顺势也把慕容离轩往外推了一些,满脸不自然地说道:“我们出去看看吧,静宁这么一直闹下去也不好,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 “何必这么好心,让她闹就是了。”慕容离轩显然是还想再跟凤歌亲近一会,凤歌是十分谨慎守礼的人,今日的一个拥抱已然是非常难得了,可是偏生静宁公主跑过来胡闹一顿,真是不得不让人心生不愉。 “再怎么说都是我血缘上的妹妹,虽然我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这是铁钉钉的事情,由不得我不承认。”凤歌推开了慕容离轩伸过来的手,脸色绯红地说道:“我们还是出去瞧瞧吧,要是她真有什么急事找我,因为我的耽搁而误了事,那可就不太好了。” “嗯。”慕容离轩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看看的意思,反而走到他方才坐过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出来。 凤歌摇了摇头,慕容离轩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从来都是很随意的,有时是连场面话也懒得说,现在便是如此。凤歌走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静宁,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凤歌不跟静宁计较她在她的殿内大喊大叫,而是直奔主题问静宁来此的目的。虽然凤歌大半都已经猜到了,但是她没有必要把自己猜想的说出来,心里的话自己知道就好了。 静宁公主并不言语,只是眼睛直勾勾地扫过凤歌的全身,目光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凤歌也任由她打量,她并不怕任何流言蜚语,她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什么。静宁公主见凤歌的衣衫发髻都整整齐齐,也不像是刚刚才整理过的样子,便轻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是来找轩王爷的。” “嗯?”凤歌倒没料到静宁公主在众目癸癸之下说话也是这般直白,凤歌本不想让她出现在慕容离轩面前,但是静宁公主既然来了伊兰宫,想必都已经打听到慕容离轩在她宫里了。 “快快进来吧,在殿外站着也始终不好,虽说已经是正午了,太阳还是很烈呢。”凤歌朝着静宁公主笑了笑,关切地握着静宁公主的手说道。凤歌此时心里满是无奈,这时候她除了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她说慕容离轩并不在她宫里?这肯定不行,要是静宁走进去瞧见了慕容离轩,那她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谢谢姐姐的关心,方才是静宁鲁莽了,静宁在这里给姐姐赔不是了。方才就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这般奴才见着我连杯水也不给我倒来,我一时怒火上来了,便责罚了她们几句,姐姐,你会原谅我的吧?”静宁公主也不是傻子,在这宫里生存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这点脸面都拉不下来,现在不是得罪凤歌的时候。 “静宁教训得很好,哪有什么错处啊。要说错处,必是我没有管教好奴才了,这才要劳烦静宁帮我教训了一顿,真是太麻烦你了。方才说了这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快进去喝口茶水吧。”凤歌说罢就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让静宁走进去,而后她也随后跟了进去。 ------------ 第一百八十二章.视若无睹 静宁公主走进伊兰宫正殿之后,嚣张气焰也掩去了不少,俨然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规规矩矩地对慕容离轩行礼:“静宁见过轩王爷。” 慕容离轩平素对静宁这种女子就非常的厌恶,不过就是出身稍微高贵些,有什么可得意的,还借故责备打骂一些无辜的奴才。这跟司空婉儿有什么不同,不过司空婉儿至少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声誉,不会做得太过分,而这静宁公主可谓是奇葩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声誉。他对着这种人,连话都懒得说,端起茶杯认真地观摩着,好像这个茶杯有什么特别之处似的。 静宁公主尴尬地站在原地,她没想到慕容离轩会这么不给面子,他不回应,那么她只好再说一次了:“静宁见过轩王爷。”她的双腿半蹲着,不一会儿就开始打颤了,但是慕容离轩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凤歌走进来见此场景,眼里划过一丝明了,慕容离轩根本就不搭理静宁,这让她放心不少,虽然她从来不认为静宁会是她的对手,但是她见不得慕容离轩对别的女人好,就算是跟别的女人说话,她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慕容离轩的沉默,正是合了凤歌的心意。 但是让静宁这么半蹲着也不是办法,凤歌顺手便把静宁扶了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静宁自然是顺着凤歌的动作,起了身坐了下来,她的腿此时仍是有些发酸,生来便是娇生贵养的主,这点小委屈也让她心里憋得难受。 “离轩哥哥……”静宁公主努力克制住心底燃起的怒火,娇滴滴地说道。说罢,还朝慕容离轩抛了一个自认为迷倒众生的秋波。 离轩哥哥?凤歌正刚刚在静宁的左手边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准备喝,听到静宁这样子唤慕容离轩,她手中的茶盏差点摔到地上去了。这种恶心的叫法,还真是让她有些受不了啊,她现在有些后悔让静宁进殿内来了。 慕容离轩其实在静宁进殿门的时候,就想马上拔腿就走了,可是他又还想单独跟凤歌说几句话,便打算等到静宁闹够了,她应该就会回去了。至于静宁说的话,他听到了也是装作没听见的,实在不想理会。 “离轩哥哥,我想跟凤歌姐姐一块去西越国,听说你要纳侧妃了,这可是大喜事,我也想跟着去贺贺喜呢。成亲是大喜事,多几个人前去贺喜更是喜上加喜,我想离轩哥哥应该不会拒绝吧?只要你同意带我同去,我一定能说服我父皇的。”静宁心里虽然不太开心,但她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要去西越,这样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静宁,你可知道,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行程非常匆忙,一路上说不定连饭都不能好好吃几顿,你还是别去了,省得皇贵妃整日为你担惊受怕的。”凤歌见慕容离轩似乎是不打算说话了,她只能自己试着说服静宁了,静宁绝对不能去西越! “我已经跟母妃说过了,母妃说一切都依我,只要留心点就好了。”看来静宁也是有所准备的,早就跟她母妃商量过了,有了皇贵妃这么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就算是凤歌和慕容离轩不让她跟去,她也有办法自行跟上。 静宁这话却让凤歌突然想起来,皇贵妃,哼,她似乎还没有跟皇贵妃好好算账呢。眼前这位静宁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胆敢派人刺杀她,就算是没有这个能力却有这个心和胆。她现在是懒得跟她们算账了,准备留着以后慢慢算,过几日就要启程去西越了,就这么两天的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皇贵妃这么一个蛇蝎女子,就算不能把她除掉,也不能再让她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了。只是现在也不是噜苏这些的时候了,她自个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怎么插手去管她父皇的事情呢。眼下皇贵妃倒是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父皇跟皇贵妃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完全不知皇贵妃的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下让皇贵妃和静宁打消去西越的念头,这才是要紧事。 “轩王爷虽说是西越皇最宠信的皇子之一,轩王爷府里有大喜事,东临国派人去贺喜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东临国有两位公主前去贺喜,这样似乎就不太妥当了。”凤歌斟酌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力求完全打消静宁想要同去西越的念头。 “那正好啊,凤歌姐姐,你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不好再劳累奔波了,静宁只想为姐姐分忧一二啊。”不愧是打小在宫里长大的,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应对上了凤歌的说法。 “我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也已经三番几次确认过了。静宁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轩王爷亲自开口邀我一道去西越,我又怎好辜负了轩王爷的一片用心呢?”凤歌不咸不淡地回道,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不耐了,她最讨厌宫廷里的虚以委蛇。在宫里,每一个人都是戏子,在这戏台上一唱就是一生。 “离轩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静宁想跟你一起去西越。”静宁跟凤歌说了这么会话,也知道凤歌这里是没有办法说通了,于是,抱着几分幻想对慕容离轩撒娇道。 慕容离轩蹙眉,这静宁公主的话实在太多了,怎么说了半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歌既然已经拒绝了,对他说又有什么用,他也不想静宁公主跟去西越。此次回西越,并不是为了娶亲,而是为了退婚,这种事情自然是最好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了,否则恐怕会对凤歌不利。即使是退婚,也不能让人知道是因为凤歌的缘故。 慕容离轩嫌静宁公主太过吵闹,看了凤歌一眼,后又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凤歌了然,对慕容离轩点了点头。慕容离轩便站起身,大步走出了殿门,看也没有看静宁公主一眼,完全当她是透明的。静宁公主愤然,抄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扔,气呼呼地跺跺脚,而后招呼也不跟凤歌打,直接就跑出殿门追慕容离轩去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启程去西越 三天后,礼部和内务府把凤歌出行的一切仪仗及行礼都打点好了,凤歌自从跟慕容离轩谈过话之后,已经把心结都打开了。管它的,至少现在她跟慕容离轩的心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人总要活在当下,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公主,一切均已打点好,皇上和百官也都已经在养生殿前等候了,是否现在就启程?”说话的宫女是伊兰宫的大宫女,是刚刚调派过来的,没想到调过来当值没几日,皇上竟然下旨让公主去西越给西越国的轩王爷贺喜。这宫女也是机敏的人,自然是知道几分其中的深意,这位公主以后怕是会远嫁西越了。 “别让众人久等了,这就启程吧。”凤歌对着铜镜无声叹了一口气,去西越的路上,她都必须是穿繁重的宫装,包括到了西越,也是要穿宫装。这一身宫装实在太累赘了,走几步路就会令人感到疲惫。 此行前去西越,除了按照礼制准备了公主仪仗之外,还派了好几位礼部官员随行。由宫女到侍卫再到礼部官员,大概算起来有两百多人,单单是侍卫就派了一百多名,再派了八十多名宫女随行,其仗势之庞大,让凤歌不禁咂舌。 养生殿前,东临帝和百官都已经站在养生殿外跟慕容离轩说着饯行的话,无非就是路上多小心一类的。凤歌匆匆走到东临帝身前,跪在地上向她父皇磕了三个头,又要离开父皇了,她心里很是难过,一阵阵心酸袭来,她的眼泪几乎都快要夺眶而出了。她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让父皇为她整日担心,她却整日都不能在父皇身边服侍他陪伴他。为了自己的爱情,她放弃了许多,包括,亲情。此次一去,是否还会再回来,她心里也没有底。 “歌儿,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轩王爷添麻烦,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礼部随行的几位官员。”东临帝走到凤歌身边,一手轻抚凤歌的头顶,一手亲自搀扶起凤歌。他的心里也开心不起来,凤歌这孩子,打小就在宫外长大,她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能插手管太多。 “父皇,女儿走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批阅奏折要看着时辰,不要到深夜还不知道就寝。吃饭的时辰也不要忘了,国事再重要,也得先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凤歌最害怕这种离别的场景,免不了要难过好几天,要是可以选择,她宁愿默默无声地离开,而不是依依不舍地离别。 “哀家会好好看着皇上,不会让他太辛苦的。歌儿,此行一去,又是好几个月见不着你了,你身子刚好,要好好留心着才是。宫里的一切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就好了。”太后也走了过来,握着凤歌的手,千叮嘱万叮嘱,每一句都是实心实意的关心。 “太后也是,要多多保重,入秋了,要注意早晚的露气,别冷着冻着了。”本来太后前几日还想再提凤歌的婚事,谁知东临帝的圣旨下了,让凤歌去西越国为轩王爷大婚贺喜。这是好事,沾沾喜气回来也好,太后实在找不到理由阻拦,凤歌的婚事,只好等她回宫再说了。 “东临皇帝,太后,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慕容离轩走了过来,站在凤歌身边说道。 “轩王爷,凤歌自小就在宫外长大,难免有些小性子,还请轩王爷一路上多多照拂。”东临帝看着凤歌,眼睛周围的皱纹看起来更加明显了,他朝凤歌笑了笑,而后说道:“你们启程吧。” 凤歌看了慕容离轩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往仪仗走去。当然,这只是指凤歌的仪仗,慕容离轩来东临的时候,只带了几辆马车载贺礼前来,侍卫也只带了十几名,跟凤歌的仪仗想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凤歌踩着矮凳上了马车,马车很宽敞很舒适,连脚下踩着的地毯都是厚厚的羊毛地毯,这马车定是父皇精心为她准备的。马车上的软座也垫了很多棉花软垫,凤歌坐下去完全就像是坐在一片云彩上,软绵绵地舒适感,看来这一路上确实不会弄得她腰酸背痛了。有了这辆马车,即使是再颠簸的路,也不会有半点不适之感。 最让凤歌感动的,是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马车壁,都是用薄铁制成的,可以防止偷袭的箭射进马车。不得不说,东临帝对凤歌真是关心入微,连这么细微的东西都不能 慕容离轩也乘坐马车,反正凤歌出行那庞大的仪仗也会拖慢前行的速度,他干脆也在马车里偷偷懒。本想直接跟凤歌坐同一辆马车,这样一来,路上也可以不至于这么单调,有凤歌在一旁说说话。不过,他几次三番考虑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能不能取消婚事,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能这么早把凤歌暴露出来。 一路随行的宫女也是安排了马车,只是七八个人挤在一块,仍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她们也不敢抱怨什么了,长路漫漫的,有马车坐总比走路好啊。看看马车外边的侍卫,都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连歇也没歇过,要是换做她们,早就累晕过去了。所以说,男人与女人,在体格上还是有天差地别的。 凤歌所乘坐的马车里,除了凤歌之外,还有一位宫女在马车里伺候着。这位宫女就是伊兰宫新来的大宫女,凤歌远行,她自然也是要跟从的。 凤歌后背靠着软垫,懒洋洋地半躺着,伸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慢悠悠地问道:“我瞧着你挺面生的,是刚调过来伊兰宫的?”看这宫女长的挺普通的,这茶水倒是泡得挺好的,不浓不谈,正合她的心意。 “奴婢紫苑,是刚刚被内务府调拨到伊兰宫的。”这位名叫紫苑的宫女跪在羊毛毯子上,双膝深深地陷进了厚厚的羊毛里,双手紧张地抓着膝盖两边的地毯上的羊毛,小心翼翼地低声回道。 ------------ 第一百八十四章.愁上心头 香炉里飘出阵阵轻烟,马车里都弥漫着一阵香甜的果香味,凤歌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不断在拨弄着茶杯盖子。睨了宫女一眼,问道:“紫苑?以前在哪个宫里当差的?”这段时间恐怕都是这位宫女在她身边伺候了,总得知道一些底细,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听到凤歌的问话,宫女看起来更加恐慌了,磕了三个头之后才回道:“奴婢以前伺候过贤妃娘娘。” “哦?那又为什么突然被调到伊兰宫来当差了,莫不是在贤妃娘娘宫里做了什么错事被打发出来了?”凤歌眉头微挑,看眼前这位宫女慈眉善目,额头很空旷,应该是个机敏的人,倒不太像是会出大错的人。 “回公主的话,贤妃娘娘在两年前就已经被皇上下旨打入冷宫了。而后奴婢就一直在御膳房打打下手,前几日这才被内务府调进伊兰宫当差。”紫苑心里很是惊恐,只因刚来凤歌身边伺候,不太清楚凤歌的脾气,所以说话做事都特别留神。 凤歌瞄了一眼紫苑粗糙的双手,知道紫苑说的并不是假话,也不想再问下去了,便道了声:“起身吧,别跪着了。”说罢,从桌上的书堆里挑了一本书翻看着,这一路上也没个人说说话,也只能看书了,看累了再眯着眼睛歇息一会儿。 紫苑不敢再出声,也不敢坐下,因为主子没有让她坐下。马车一个颠簸,差点把站着的紫苑给甩出马车厢,紫苑险险地扶住马车门,这才不至于被甩出去。紫苑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幸而她方才的动作并没有惊扰到主子,不然主子怪罪起来,她说不定就要遭殃了。 紫苑刚松一口气,凤歌就开口唤她:“紫苑。” 紫苑以为凤歌是要怪罪她,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小声说道:“主子。” “怎么又跪下了?我是想说,你不要站着了,快快坐下吧,你站在那里我看着也不舒服。”凤歌看了看窗外,转眼就已经日落西山了,天际的霞光在山崖之上,透过云层照耀着大地,连深绿色的树叶也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 马车上除了凤歌坐着的位置,并没有其他的可以坐的地方了,紫苑只好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紫苑转过头看着凤歌的侧颜,觉得她这次或许是真的跟对主子了,朝阳公主凤歌是个体恤奴才的人,做人奴才的,最希望跟在这样一位主子身边。 凤歌看着窗外不断晃过的风景,想到回到西越之后要面对的问题,她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慕容离轩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现在才说要取消婚事,恐怕不止两位侧妃的家族不会同意,西越帝也断然不会同意,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恐怕西越国的百姓也不会同意。 她现在不是害怕,不是想要退缩,她只是想及早地想好计划,及早地打好最坏的打算。明知道是无望的事情,却还要去飞蛾扑火,她也在心里很多次问自己,为慕容离轩做这么多,值得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爱情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你爱得够不够深而已。 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跟那个人在一起,如果对方已经很幸福了,那么她也可以微笑着流泪,祝福他。 马车已经进入了一个小镇了,看来这个小镇是有驿站的,她们此行人马众多,一般的客栈根本就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马车停了下来,凤歌的思绪也跟着停了下来,朝马车外望去,车队正是停在一个驿站的门外。 慕容离轩乘坐的马车,就一直走在凤歌马车的前头,只是凤歌没发现罢了,只能说,慕容离轩的马车实在是过于简朴了,看上去与一般宫女乘坐的马车无异。车队一停慕容离轩便跃下了马车,而后回头看了凤歌坐的马车一眼,抬脚走了过来。 “朝阳公主,现在已经到驿站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请下马车。”慕容离轩身着一身墨绿色的锦袍,站在凤歌的马车前,伸出右手做出扶凤歌下马车的姿态。 “有劳王爷了。”凤歌钻出了马车,扶着慕容离轩手下了马车,有礼而疏远地说道。既然慕容离轩不想在众人面前跟她表现得太过熟络,那么她当然是全力配合了。其实凤歌一点都不怕被人议论,她跟慕容离轩有情,这本就是事实,又有什么好怕人议论的呢? 凤歌和慕容离轩并肩走进了驿站,一进驿站,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向她跟慕容离轩行礼。 “起吧。”凤歌和慕容离轩默契地同声说道,说完,凤歌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公主,轩王爷,你们赶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备好了房间和酒菜,两位是要先回房间盥洗,还是先用晚膳?”为首的人似乎是这个镇子的镇长,长得珠圆玉润的,想必是在这里当官捞了不少油水。 “我要回房休息了,晚膳弄些清淡点的。紫苑,你去拿晚膳,我先回房。”凤歌说完就让人带她回房了。紫苑则是去后厨房拿晚膳去了,其他一干人等都被凤歌弄得云里雾里的,认为凤歌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镇长满脸尴尬地站在远处,面对一脸冷意的慕容离轩,一时间不知所措。 “镇长的一片好意,本王和朝阳公主都明白,只是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再好吃的珍馐美味也没有办法入口了。酒菜就赏给侍卫们吃吧,我也且先回房了。”凤歌不在,慕容离轩也不想再应付镇长了,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根本不用多加理会。 凤歌回房后就直接瘫倒在床上了,当然,她并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感觉心很累。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西越,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明显,是否此行真的不能成功取消婚事呢?唉……凤歌这段时间叹的气,比什么时候都多。 ------------ 第一百八十五章.命运的安排 二十天后,凤歌和慕容离轩的车队,终于到了西越的京城。这二十天里,凤歌几乎没和慕容离轩说上几句话,凤歌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她身边的大宫女紫苑更是一天到晚守着她。她已经知道紫苑是父皇派过来的人了,所以她才并没有在意,身边随时有人伺候着,也是好的。 慕容离轩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一下马车便进了驿站的房间,到了翌日清晨用完早膳才出来。好几次凤歌都想直接闯进慕容离轩的房间,看看他到底闷在房间里做什么,但是理智并不允许凤歌这么做。很多时候,她并不是只代表着她自己,她还代表着整个东临。 已经进了西越国京城的城门了,整队人马都直奔皇宫,队伍经过大街的时候,老百姓们无不纷纷侧目,想一睹东临国朝阳公主的芳颜。不过老百姓们都只敢远远地瞧,不敢太过靠近,皇家的威严不是他们可以触犯的。 马车直接就开进了皇宫,而随凤歌来的侍卫,一部分都守在了外廷,没能进入内廷。不过对于凤歌而言,也没什么差别,西越的皇宫,那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了,西越皇派人保护她还来不及呢。要是凤歌在西越皇宫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两国之间的和平共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西越皇已经带领百官站在议事殿的空地上等候了,凤歌和慕容离轩并肩走了过去,身后跟着凤歌带来的一众宫女和侍卫们。 东临帝早有来信说明情况,西越帝也是很早就知道凤歌会再来西越,西越帝心里极其不欢迎凤歌再来西越。只因,慕容离轩为了凤歌,不肯再娶别人,这可是一个大忌,如若要坐上皇位,皇嗣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看着慕容离轩和凤歌并肩走过来,一幅郎才女貌的场景,西越帝心底的担忧有增无减。幸好,他早有计划,他一定不会让现在定在铁板上是婚事改变分毫。西越帝为何要执意立慕容离轩为太子,是因为他相信,西越国一定能在慕容离轩的手中壮大起来。 “东临国朝阳,参见西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歌这时是自称朝阳,她已然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瞧,其中一双就是西越皇后的。西越皇后见过她,当然是认得她,其他后宫妃嫔有几个也见过她,便也好奇地看着凤歌,疑惑凤歌怎么从一个平民变成一国的公主了。在场的人除了慕容离轩,就只剩下西越皇是早就知道凤歌的身份的。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离轩向他的父皇行礼,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那两桩婚事到底能不能取消。 “起来吧,朝阳,一路上辛苦了。”西越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凤歌,而后又看着慕容离轩说道:“离轩,带朝阳公主去席豫殿休息吧,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想必都累了。” “朝阳谢过西越皇。那这里我就先交给礼官了,我们晚些时候再见。”此行凤歌其实并不是重点,凤歌只是以慕容离轩邀请的贵客身份前来西越,所以送贺礼和应付西越皇的人,自然是礼官的事了。 “儿臣先行告退。”慕容离轩说完便朝人群外围绕了过去,凤歌紧跟其后,伺候凤歌的宫女们自然也是跟在后头。稀稀拉拉的一大群人,往席豫宫走去。 凤歌和慕容离轩并肩往前走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两名长相美丽的女子,两人齐齐向慕容离轩行礼。“见过轩王爷。” “什么时候这么不识规矩了,没看到朝阳公主在此吗?”慕容离轩冷冷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凤歌太过于敏感了,她的直觉几乎断定,眼前这两位女子就是慕容离轩即将进门的侧妃。再看看慕容离轩越发冰冷的脸色,凤歌就几乎可以断定了。这两人是要干什么,大白天在宫里瞎晃悠?这不还没有嫁入皇家呢,这么早就把皇宫的御花园当成是自己家的了。 这两位俏佳人显然没想到慕容离轩会这么严厉地训斥她们,当下就跪了下来,向凤歌行礼:“小女子玉如见过朝阳公主。”“小女子青音见过朝阳公主。” “罢了。都起身吧。”凤歌不耐地挥了挥袖子,转头对慕容离轩说道:“我们走吧。” 看到她们两个,凤歌就感到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郁,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司空婉儿。司空婉儿也曾经是慕容离轩的未来王妃,后来司空族一家之所以被抄家,也是因为她。司空婉儿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又做过什么错事呢?她父亲谋反,并不是她要谋反,可是她却也被一同处决了。 半响之后,慕容离轩才开口说道:“她们是……” “我知道。”凤歌打断了慕容离轩接下来要说的话,她都已经知道了,不想再听慕容离轩亲口说出来,她们是即将进门的侧妃。 “你有什么打算?”这一路上她和慕容离轩都没说上几句话,所以根本也不清楚,慕容离轩筹谋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 “一会儿找机会单独面见父皇,直接说出退婚一事。”慕容离轩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三天以后就是你纳侧妃的日子,你觉得你直接跟你父皇说了,你父皇就会让你取消婚事?”凤歌觉得讶异,慕容离轩不是这么没头脑的人。事情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她也不会因此头疼这么多天了,连觉也睡不安稳。 “不然还能怎么办?”慕容离轩的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歌在来西越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无论能不能取消婚事,她都会一直陪伴在慕容离轩的身旁。慕容离轩若是此时选择不取消婚事,她也不会怪他,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罢了。既然是命运,为什么她不能微笑坦然地接受。慕容离轩无论做什么决定,肯定都是有他的难处,如果慕容离轩能选择,他何尝不是想跟她一人长相厮守呢。 ------------ 第一百八十六章.玉如,青音 夕阳带着金色的余晖渐渐逝去了,天空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周遭万物都在黑暗中沉沉睡去。此时西越国的皇宫,正是乐音飘扬人声鼎沸的时候。按照西越皇的旨意,今晚举办晚宴为东临国远道而来的使臣接风洗尘。 晚宴就快开始了,凤歌仍端坐在铜镜前,从铜镜中看着宫女给她梳头的动作,宫女们看起来有些着急了。也是,晚宴即将开宴,而她却迟迟才起身梳妆,宫女们唯恐误了开宴的时辰。凤歌能起身梳妆,这已经是非常勉强了,西越皇举办的宫宴,她根本就不想参加。思来想去,还是看在慕容离轩的面子上,勉勉强强去应付一下。 “行了,戴个白玉点荷步摇就可以了,不必戴这么繁重的头冠了。”凤歌抬手制止了宫女拿头冠的动作。头冠是专门用于隆重的场合,她如果戴上头冠,难免会让人认为她故意彰显身份了。这样子简简单单的打扮,也是很妥当的。那支白玉金步摇,是东临国的国宝之一,是用天然暖玉雕刻而成的,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支来。 “是。”宫女们垂眉顺眼地按照凤歌的意思,在凤歌的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白玉步摇。 凤歌对着铜镜照了照,还算满意自己今日的装扮,一身湖蓝色绣白色兰花的宫装,青丝梳成了垂鬓,鬓上只别着一支素净的白玉步摇。她在意自己的打扮,倒不是为了要艳压群芳,只是不想失礼于人而已。她既然以东临国朝阳公主的身份来到西越,那么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特别的注意。 凤歌带了几名宫女前去承坤宫赴宴,走进承坤宫的宫门,满院子的灯笼使她眼前如白昼一般的光明。凤歌缓缓走进了正殿,幸而西越皇还没有来,她不至于被人唾骂。一走进去,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厌恶的,更有爱慕的。 这些人的眼神,凤歌都尽收眼底,这些人怎么看她,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知道,要不了几天,有些难听的传闻就会传遍西越京城的大街小巷。她跟慕容离轩之间的感情,她自认为隐藏得够隐秘了,但是若有人留心去观察,也是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 凤歌的坐席被安排在慕容离轩坐席的正对面,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的,凤歌只要一抬头,便可以跟慕容离轩的眼睛对视。既然有人想要看这么一场戏吗,她又何不成全人家呢。这承坤宫的每一个人,都等着看戏,倒不知,她反倒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旁观者,以冷眼嘲讽的角度,看着这些人的明争暗斗。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监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不高不低的音量,却压过了大殿内的喧哗声,众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一个个威严正襟地坐在席位上,眼睛都望向殿门处。 西越皇和皇后相携走进了殿门,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山呼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如雷震耳。 西越皇在龙椅上坐下,隔着玉冕看着席下的众人,最后把眼光停留在凤歌身上,对凤歌笑了笑,说道:“朝阳公主,不知你父皇近日可好?说起来朕也已经好几天未曾见过你父皇了,上次朕跟你父皇下了一整天的棋,愣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这几年也想再跟你父皇杀多几盘棋,只可惜政务缠身,无暇抽身啊。” “西越皇的这份心思,我想父皇要是知道了,定然是万分欣喜的。父皇也总惦记着您呢。”其实东临帝从来没有在凤歌面前提起西越皇,西越皇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她也就那么随口一应,彼此心照不宣。 “哈哈……开宴,开宴。朝阳啊,别客气,就当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在宫里遇到什么不可心的事,也大可以跟朕说说。”西越皇一声“开宴”,穿着各色舞衣的舞姬就踩着莲步,在大殿中央扭着*,跳起了西越国独有的灵蛇舞。 “朝阳,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本宫,本宫今儿个一见你,便觉得你分外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西越皇话一说完,坐在西越皇身边的皇后,也开腔说道,暗指凤歌之前以平民的身份进过皇宫。 西越皇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冷眼瞥了皇后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想来,是本宫的小毛病又犯了,本宫只要是瞧见漂亮的姑娘,都觉得眼熟的很。”皇后碍于西越皇的警示,只好腆着脸皮,勉强地打了圆场。 其实皇后对凤歌倒不是真的有恶意,她这个见缝插针的毛病,是宫里明争暗斗之中学来的。在这宫里面,要么就是你踩人,要么就是人家踩你,要想活命,就要有活下来的资本。 “皇后娘娘仁厚,自然是觉得天下子民都是自己的子女,爱民如子自是见着谁都觉得眼熟。西越国能有这么一位仁厚大爱的皇后娘娘,实在是西越之福啊。”这个场光是皇后一个人圆,怎么都有些尴尬,这次还是帮皇后一把罢了,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皇后帮忙的地方。想到此,凤歌便淡淡地开口说道。 皇后朝凤歌笑了笑,就算是感谢她的几句话了。 “怎么没见玉如和青音?”西越皇环视四周也没有看到他的两位未来儿媳的身影。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在今晚的宴会上宣布,这事也与玉如青音有关。 “哦。这两个孩子怕羞,坐到最角落去了。这就让人去带过来。”坐在西越皇身边的皇后,听到西越皇的嘟哝,便转头去吩咐宫女把两位小姐带过来。 “玉如,青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玉如和青音乖巧地跪在龙椅正前方,低眉垂眼,瘦弱的肩膀轻轻颤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让在场的大部分男子为之心动。 “起吧。”西越皇挥了挥手,大殿中央舞得正欢的一群舞姬便停了下来,很快就退出了大殿。 ------------ 第一百八十七章.晴天霹雳 “慕容离轩,听旨。”西越皇看来是真的有大事要在今晚宣布,瞧着西越皇那愉悦的神情,想必定是好事了。 “儿臣在。”沉默了一晚上的慕容离轩,此时被西越皇点名,只好从坐席上走了出来,跪在玉如和青音方才跪过的位置上。下午的时候,慕容离轩已经跟他父皇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他父皇只说“此事暂时不提。其他的意思,分毫没有表现出来。”慕容离轩此时也摸不透他父皇的心思,这时让他接旨,到底是为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运更始,三正迭代,司牧黎庶,是属圣贤,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区宇,大庇黔首,阐扬鸿烈。革晦以明,积代同轨,百王踵武,咸由此则。近来,朕已深感力不从心,念于古昔,永稽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遗典,人祇之至愿乎。今便逊位别宫,禅位于皇四子慕容离轩。钦此!”许公公手举着明黄色盘龙的圣旨,高声念着这惊天动地的旨意。 在朝廷中,一颗小石子便能激起千层浪,更不要说这么沉重的石头扔下去了。众人都纷纷小声议论着,几乎不敢相信西越皇会在此时宣布退位。众人也没有想到,会是慕容离轩登上帝位,一时间之间大家心里都在后悔,以前没有好好攀上慕容离轩这么一棵大树。 凤歌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渐渐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掌心流下来,直直滴在大理石地板上。是痛吗?肉体上的痛,又怎么比得上精神上的痛。登基?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娶玉如跟青音了,那她呢?那她呢?到底她又该置于何地。 慕容离轩直直地跪在地上,眼睛半眯着,半响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了凤歌看过来的目光,他也感觉到了其他人带着各种情绪投过来的目光。他心里也非常难过,这事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如今只想取消婚事,岂知父皇竟然要传位于他,这一招真是击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下午的时候,慕容离轩向他父皇提出他想要退婚,他一直觉得他父皇有些太过于冷静了,连训斥都没有训斥两句,原来是心里早有打算。慕容离轩如今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凤歌,凤歌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而他呢?一次次让凤歌失望,一次次地伤害她,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可恶至极。 “轩王爷,接旨吧。”见慕容离轩跪着半响不说话,许公公小声提醒道。 这是在逼他吗?没错,确实是在逼他,如果他不接旨,他可能终身都与帝位无缘。如果他接下圣旨,还能同时拥有凤歌的情吗?在这一刻,他确实犹豫了,眼前面对的一切都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他真的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不想失去帝位,他亦不想失去凤歌,这爱情和梦想之间,硬是让他做出一个选择,他真的难以下定决心。 “轩儿。”西越皇的语气带着几分告诫,慕容离轩迟迟不接旨,这确实有些不合礼数,有抗旨之嫌。 “儿臣,遵旨。”慕容离轩终于艰难地从口中说出了这四个字,说完已经不敢再看凤歌的表情,他根本不用看,凤歌此时的表情定然是绝望伤心失落的。慕容离轩向西越皇磕了三个头。 “嗯,登基大典的日子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吧,也要有时间好好准备才行。五天后就是你们几位大喜的日子了,玉如,青音,你们可要在家好好做准备了。”西越皇说起慕容离轩的婚事,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显了,看着他为慕容离轩挑选的两位侧妃,也是越看越满意的。 “是。”玉如和青音羞涩地应道。站在慕容离轩身边,两位即将入门的侧妃,已经满脸羞得满脸通红了。她们都是大家小姐,平时在府里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站在自己未来夫婿的眼前,自是全身都不自然了。 “如此说来,我这时候来西越,是完全来对了。西越国难得的双喜临门,看来我得多留些时日了,轩王爷登基,父皇定然会来参加登基大典,西越皇这回可以逮着父皇,好好下几盘棋了。”凤歌努力压下心底的痛楚,在这个时候,她偏又不甘心被人忽视了。她不想看见所有人都在祝福慕容离轩和他的两位侧妃。 “哈哈……朝阳公主所言不假,朕回头即可就写国书,快马加鞭送去东临。希望东临帝能赶上离轩的登基大典。如果实在赶不上,倒也不打紧,只要他的人来了,能够陪我好好的下几盘棋,就足够了。”看来西越皇是确实喜欢下棋,三句话不离下棋。 “父皇定是能够在登基大典之前赶到西越的,请西越皇放心。”凤歌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了解父皇,父皇一定会在半个月之内到达西越国皇宫,虽然路途辛苦些,但是决不能错过了登基大典。 凤歌心里倒是对慕容离轩登基一事不怎么在意,登基是迟早的事。但是慕容离轩五天后就要纳侧妃了,她此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此时此刻好想逃走。慕容离轩此时登基,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足准备,所以,政治联姻是必要的。一想到慕容离轩再过不久就会接二连三的纳妃纳妾,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大块,空寥寥的。 “朝阳公主在西越住这么些日子想必会有些闷,皇后啊,你平时带着朝阳公主多在御花园里走动走动。离轩,你也可以带朝阳公主去出宫走走,让她了解一下西越国的民风民俗也好。”西越皇看见慕容离轩和凤歌此时的神情,立刻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和善了许多,少了几分威严。 “是,臣妾一定会照顾好朝阳公主,不会让她闷着的。”皇后轻声应道。 “是,儿臣知道了。”声音从凤歌正对面的坐席传了过来,是慕容离轩的声音,凤歌感觉自己仿佛离他很远,她跟他中间阻隔着的,不止是空气,还有一面无形的墙。 ------------ 第一百八十九章.做我的皇后吧 宴会在各种祝福声中进入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颜,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看起来都笑得那么开心。凤歌也扯着脸皮在笑,紧握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手心仍在滴血,不断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能掉眼泪。 慕容离轩成为太子,这是好事,慕容离轩纳侧妃,这也是好事,她应该要大大方方地祝福他。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不可能跟慕容离轩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但是能够看到他坐上自己想要的龙椅之上,她应该要为他高兴的,至少他是幸福的。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除了祝福慕容离轩,她什么都做不了。慕容离轩即将登基为帝,身份也大不相同了,一后四妃七十二妃嫔,这都是免不了的事。世上没有什么谁的人生可以十全十美的,慕容离轩既然选择了帝皇之路,就注定要过着高处不胜寒的生活。一旦登上了帝位,后宫之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是牵动国家命脉的细绳,一发牵动则万丝连。 凤歌知道,这一切也不能怨慕容离轩,他这样的选择也是正确的。要是他因为她而放弃了帝位,她心里也会非常难受,他日后想起来,说不定也会后悔。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对慕容离轩,对她,都好。 “紫苑,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我头有些发晕,就先行回寝殿休息了。”凤歌怕自己再待下去,眼泪就要控制不住了。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哭出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哭出来又有谁的肩膀能给她依靠呢?她的爱人,就快要娶别的女人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念想。 紫苑应了一声,而后绕过人群,走到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身边,跟那位宫女小声说着凤歌方才交代她的话。只见那位宫女点了点头,朝凤歌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把贴到皇后的耳边,小声转述着。 “嗯,让朝阳公主好好休息,传太医过去瞧瞧。”皇后轻声说道。 宫宴上的其他人几乎都把心思放在歌舞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凤歌离席,当然,西越皇和慕容离轩还是有注意到的。慕容离轩知道凤歌心里难受,但是他这时候心里也很乱,给凤歌承诺过的话,如今是实现不了了,他该怎么面对凤歌? 凤歌走出了大殿,皎洁的月色铺了一地的银色,整个黑夜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朦胧之美让人沉醉。凤歌心事重重地走着,在这完全陌生的皇宫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去哪里。只是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大哭一次。 心里的压抑已经到了她所不能承受的地步,慕容离轩啊慕容离轩,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如今这个局面,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她答应过慕容离轩,有什么事情都要两个人一起面对,要是她一个人离开了,那她又把慕容离轩置于何处呢? 或许,唯今之计,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人活一世,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心,只要跟着心里的感觉走,想必也不会后悔的。 “公主,席豫殿的方向是那边。”紫苑本是个机敏的人,但毕竟跟在凤歌身边的时间还断,并不清楚凤歌情绪低落的原因,只当凤歌是因为身体不适,才会情绪低落的。 “我一个人去那边走走,你不要跟着了。”凤歌说完就一刻都不肯再停留,足尖轻点,一跃而起,踩着树叶掠到了御花园的另一头去了。 “公主……”紫苑站在原地,根本还未曾反应过来,凤歌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了。 一个黑影掠过紫苑的头顶,她完全快要被吓晕了,这些人都是神仙吗?怎么都飞来飞去的。紫苑找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凤歌虽不让她跟随,但是她却不能不等主子。 凤歌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大湖,看起来倒是挺幽静的,提气运用轻功,足尖轻松的踏过了水面,片刻就稳稳的站在湖心亭里。凤歌坐在石凳上,随意地看着闪闪发亮的湖面,侧耳听着风声。是他来了。 果真,慕容离轩不过片刻之后就站在凤歌的身边,轻声唤道:“歌儿。” “你来了。”凤歌带着几分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着慕容离轩,声音哽咽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你告诉我,这不是事实,你快告诉我啊!”本来可以控制住的情绪,看见慕容离轩却通通爆发出来了。 “歌儿,对不起。”慕容离轩轻轻地把凤歌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凤歌的头顶,无奈而伤痛地说道。 在慕容离轩的怀里,凤歌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浸湿了慕容离轩的前襟。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发亮的湖光印在慕容离轩的瞳孔里,他的眼睛看起来闪闪的,像极了泪水。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凤歌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放下自己背上的责任,他必须要对西越的百姓负责。 他之所以想要坐上龙椅,并不是为了权势为了威名为了声利,他只是想让西越国的百姓,在他的管治之下,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西越国可以更加的强盛。战争已经不远了,要想不被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愿,不愿看见你娶别人。”凤歌抽了抽鼻子,第一次把这种话直白的表达出来。有些话,她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做我的皇后吧,歌儿。”慕容离轩吻了吻凤歌的额头,又轻柔地吻了吻凤歌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做我的皇后吧,歌儿。 做我的皇后吧,歌儿。 ------------ 第一百九十章.内心的挣扎 “做你的皇后,然后呢?我跟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一样,每日站在殿门口痴痴的望着门外,期盼着你的到来?”凤歌觉得有些可笑,但更多的是心痛。成为慕容离轩的皇后,这个念头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如果让她成为几百个女人之中的一个,那么她宁愿从来没有拥有过,她宁愿现在就跟慕容离轩断得一干二净。跟几百个女人去争一个相公,她真的做不到。说句大不敬的话,把慕容离轩煮了,每个人连一口都分不上,后宫的女人,果真是最可怜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后宫的女人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爱的是你,在我心里眼里能够看到的,自然也只有你一个。歌儿,做我的皇后吧,这样也可以帮帮我。你知道的,以后我后宫里的女人都会是大臣们送进来的,很多事情都要防着些。”慕容离轩抬手轻轻地抚着凤歌的后背,像是想要安抚凤歌的情绪。 “我发过誓,一不为妃,二不为妾。但是我心里更坚持的一点就是,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分享我的相公。你也应该很清楚,这是我的坚持。”心里像是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疼得她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是这次是无声的。 她有她的坚持,她有她的骄傲。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梦想。两个人都不愿意妥协,那么,她跟他,只能这样了吗?只能这样无疾而终了吗?她放不下她的坚持,他亦是放不下自己的责任。 “歌儿,你不是妃,也不是妾,你是皇后,你是我的皇后。”慕容离轩感觉到凤歌的心情波动,忙解释道。慕容离轩真的希望凤歌能够成为他的皇后,那样,他应该就不用面对高处不胜寒的一刻了。能和凤歌并肩看万里河山,一直是他想做的事情。 “皇后之位,我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想要这个位置。你想让我做皇后,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皇后是后宫权利的最高点,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坐上皇后之位,我身边的明争暗斗会少吗?我真的累了。自从与你相识之后,我已经经历了太多事了。”凤歌知道慕容离轩对她的心意,她也不愿意离开慕容离轩,奈何,命运总是爱作弄人。 “歌儿,你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慕容离轩听完凤歌的话,这才清楚自己的考虑确实不够周全,皇后之位确实是最危险的。 慕容离轩现在也不知道该把凤歌放在什么位置上,他自然是想凤歌成为最尊贵的皇后,但是皇后之位有可能会给凤歌带来危险,这就有些不太妥当了。如果把凤歌安排在妃位,显然是委屈她了,以凤歌的性格,也不可能愿意屈居人下。真是为难啊。 凤歌像是感受到了慕容离轩的为难,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地说道:“你不必再为难了,登基以后好好治理西越国。我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亦会在远方祝福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离开我?”慕容离轩不可思议地说道。抱着凤歌的手臂更加的用力了,仿佛一松手凤歌就会离他而去。 “不然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留下来,留在西越国。然后呢?”凤歌的眼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抬头看着慕容离轩的下巴,眼里满是不舍。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面对的。干脆,我也不登基了,我们私奔吧,抛下所有的一切。”慕容离轩真的不愿意凤歌离开他,凤歌的离开,会让他生不如死。纵然登基为帝,纵然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凤歌。 “不,你会后悔的。”凤歌抬手捂住了慕容离轩嘴唇,不让他再说这些冲动的话。皇位对于慕容离轩有多重要,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也不会这么自私。她不想慕容离轩因为她,而造成他的终身遗憾。 “歌儿,如果没有了你,什么都不重要了。别离开我,好吗?我现在给不了什么承诺给你,但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自己的心。”慕容离轩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好吧,我会留在西越。”凤歌也知道,如果她这时候就离开西越,慕容离轩说不准真的会随她而去,她不想慕容离轩做出悔恨终身的决定。 “歌儿,歌儿。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的拥有你。”慕容离轩在凤歌的耳边轻叹了一句,嘴唇轻柔地吻着凤歌的耳朵,由耳朵顺势滑到了颈脖,沿着凤歌的颈脖一直到唇际。 慕容离轩的吻让把凤歌的心都点燃了,也烧痛了,凤歌感觉到慕容离轩的嘴唇似是有一股凉意,让她依依不舍,如饥似渴地允吸着慕容离轩的唇。慕容离轩的上下唇微微张开,舌头便灵活地从凤歌的牙缝里钻了进去,跟凤歌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直到凤歌呼吸急促脸色涨红,慕容离轩这才放开了她。慕容离轩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凤歌,即使是透过几层衣衫,凤歌还是非常清楚的感受到慕容离轩身上灼热的气息。凤歌虽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慕容离轩的身体变化是因为什么。 这也是凤歌所担心的地方,慕容离轩已经二十四了,正是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当然不是不相信慕容离轩对她的感情,只是男人的欲望总是最难控制的。面对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就算一日两日可以保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时间久了,想必也会遇上那么几个勉强合他心意的女子。 帝王之情本就不能长久,她即使是成了皇后,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慕容离轩要宠幸别的妃子,她能阻止吗?当然不能。这就是她想离开的原因了,既然无法完美的结局,何不在最美好的时候就画上句点。 离开之后,或许她会回东临,或许她会去周游天下。她的心也很大,不应该只装着一个慕容离轩。 ------------ 第一百九十一章.输不起 其实凤歌大可以留在西越国,慕容离轩绝对不是一个寡情之人,凤歌当然也知道慕容离轩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但是凤歌真的赌不起,应该说是输不起啊。留在西越国,以自己的一生作为赌注,这实在是太大的赌注了,她怕自己输不起。 人的一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一晃而逝,后宫也是她最厌恶的地方,要让她在后宫待一辈子,她倒宁愿死了罢了。后宫的明争暗斗黑暗丑陋,她是见的多了,她不想自己也变成一个让自己都厌恶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嗯?想得那么入神。”慕容离轩在凤歌的耳边轻哼一声,凤歌对他视而不见的表情,他很不高兴。 “没什么,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凤歌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她在想什么,又怎么能说出来呢,原来,再怎么相爱的两个人,还是会存在秘密的。 “回去吧。”既然凤歌不想说,慕容离轩也不能勉强她。现在只能先回去再说了,在这湖心亭虽然隐秘,但是也难保会被人撞见,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凤歌的声名被人毁的一干二净。 慕容离轩话音一落,凤歌已经施展轻功掠到了岸边,踩着青草往席豫殿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慕容离轩站在原地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凤歌这回事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了。表面越是沉静内心就越是波澜。只是,纳妃和登基都是势在必行的,现在唯有跟父皇商量一下,把凤歌立为皇后了。 他想把凤歌立为皇后,眼前的阻碍也是千重万重,照旧例,别国的公主不能立为本国的皇后。就算是父皇同意,还得想法子说服百官才行。不管怎样,皇后之位只属于凤歌,其他的女子绝对不配坐上皇后之位! 慕容离轩敛了敛神色,提起施展轻功掠出了湖心亭,才几瞬的功夫就到了岸上。今日时辰已晚,宫宴也已经散了,他只能先回轩王府了。立凤歌为后一事,虽说是迫在眉睫的,但是他不能贸贸然去打扰了父皇的休息。 凤歌回到席豫宫,这才想起紫苑是不是站在原地等她了? “你们几个出去找找紫苑,就说我已经回到席豫宫了。”凤歌也回想不起来紫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了,跟紫苑分开的时候,她自己的脑子都是乱乱的。 几位宫女应了声,就匆匆走了出去,凤歌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们都怕凤歌会突然爆发脾气,拿她们来出气。其实凤歌是从来没有打骂过奴才的,只是这些宫女太监的奴性实在是太深了,在别的主子那里受了委屈,自然在凤歌这里做事小心很多,以免遭受责罚。 凤歌吩咐所有的宫女都下去,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寝殿,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连寝殿都没有一丝她所熟悉的味道。在这西越国,一切都是那么冰冷而陌生。烛火在烛台上跳动着,橘黄色的烛光让整个寝殿都镀上了一层温馨的橘黄色,这么温馨的寝殿,看在凤歌的眼里却依然冰冷,心都已经凉了,又怎么还能热得起来呢。 一个人的时候,思绪总是难以控制,就如现在。凤歌无力的倒在软塌上,弓着身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她的心很难受,难受地让她几乎想要自我了结。如果慕容离轩不是皇子,如果慕容离轩不想坐上皇位,可能一切就不会那么复杂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阻挠。 慕容离轩虽说现在是愿意跟凤歌离开,但是她不愿意慕容离轩跟她走,只因为慕容离轩心中根本就没有放下。她要的是慕容离轩的心,而不是慕容离轩的人,不管慕容离轩日后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他还是他,她就会一直爱着他。哪怕他有一天老的不能走路了,吃饭都需要人喂了,她也不会离开他。 这些都只是凤歌的美好幻想,现实的残酷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是,她是答应了慕容离轩,不会离开西越。那只是在慕容离轩登基之前,等慕容离轩登基了,她就会随父皇一起离开西越,这一次恐怕是永诀了,她不会再踏上西越国的土地。 至于以后要去什么地方,凤歌并不需要过多的打算,她凡事都喜欢随心而为,就算是浪迹天涯,估摸也是行踪不定的。慕容离轩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但是她不会后悔曾经爱过他。现在让她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跟慕容离轩相爱,就算是没有结局,那有怎样呢。不是所有爱情都有结局的,或许她跟慕容离轩之间,只适合这种残缺的完美。 留有遗憾,也就留有念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相信,她的心是跟慕容离轩的心相连的,即使是隔着千山万水,还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凤歌把头埋进了双膝里,五日后就是慕容离轩纳妃的日子了,两个侧妃同时进门。半个月之后,慕容离轩登基,两位侧妃估计也会被升到妃位。慕容离轩想让她成为皇后,她是怎么样都不会答应的。 成为皇后之后,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慕容离轩宠幸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或许刚刚登基的那几年,慕容离轩还可以专宠她一人,但是以后呢?后宫的其他妃子呢?后宫的其他妃子不是空置的,也不能空置,独守空闺在后宫是最可怕的事情,那些妃子要是受不住寂寞,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就算后宫的其他妃子没什么意见,百官们也不会同意慕容离轩专宠她一人,后妃都是从大臣的族亲里头选出来的,每一个妃子身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绝对不可小觑。再者,皇后之位难免会遭人妒忌,皇后是后宫权利的最高执权人,也是最危险的位置。每个妃子都处心积虑想把皇后拉下来,自己坐上皇后之位。 凤歌的眼泪湿了脸颊,她没有选择,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离开。 ------------ 第一百九十二章.喜宴(上) 夜幕下的轩王府,红灯笼挂满了王府里的每一个角落,门上和窗户纸上也贴着大红色的双喜,下人们都在不断地忙碌着。今日就是慕容离轩纳侧妃的日子了,婚礼虽然是按照正室入门的排场来办的,但是侧室就是侧室,不可能拜堂和走正门进的。 所以今晚的重点只是在酒宴上,几乎京城里的官员都到了,有些还把家眷都带来了,这酒宴之浩大,可见一斑,光光是桌子就摆了五十几桌。 “恭喜恭喜,两位侧妃同时进门真是大喜啊,轩王爷。”每一位前来贺喜的人,见到慕容离轩一开口就是恭喜的话。在他人的眼中,能够在一天之内娶两位侧妃,是一件可喜的事情,但是慕容离轩并不想娶这两位侧妃,心里也没有什么高兴劲儿。 “谢谢。”虽然心里并不高兴,但是嘴里还是要说些礼数上的话。慕容离轩倒是有些希望凤歌今晚不要来,他知道凤歌这几天心里都不好受,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过。但这一切均已成定局,他也是回天泛力啊。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还没到轩王府的大门,太监就开始扯着嗓子喊道。“东临国朝阳公主驾到。” 终于还是来了,慕容离轩心里无奈地叹道。已经在酒席上落座的众人听到太监的声音,忙不迭跑到了大门外,熙熙融融的一大群人老老少少跪在一块,准备迎接圣驾的到来。 凤歌受皇后的邀请,跟皇后同坐一辆轿辇,摇摇晃晃就到了轩王府。凤歌今日是想过借机不来参加酒宴,但是皇后已经率先让人一大早就把她请到皇后的宫里,让她想找借口都不行。幸好只是酒宴,而不是拜堂。至少她不用看见新娘子,心里或许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轿辇停了下来,凤歌伸手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了一眼。满眼铺天盖地的红,看在凤歌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她想放一把火,把这些红色通通都花成黑色。但这些想法都只能在心里边想想,她还是规规矩矩,踩着木梯下了轿辇,跟在皇后身边走着。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站在轩王府门外的众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今日是四皇子大喜的日子,大家就不必太过于拘束了。”西越皇看起来非常开心,脸上的皱褶都皱到了一块,想一块被阳光暴晒之后的豆腐干,又皱又干的。 “参见父皇。”慕容离轩也走了过来,一身红色喜服,看起来人也没有平日那般难以接近了。 “轩儿,哈哈……看来红色还是很适合你的,以后啊,就该多穿穿红色的衣衫。”西越皇意有所指地说道。 “父皇,母后,快快进去吧,酒宴都准备好了。”慕容离轩不置可否,只是转移了话题,把西越皇和皇后、凤歌领了进去,期间几乎都没有看凤歌一眼。 这几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慕容离轩没有把眼神投向凤歌,凤歌也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看慕容离轩一眼。她自欺欺人地想道,如果不看慕容离轩的脸,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面对这个现实。即使是不看慕容离轩的脸,慕容离轩身上的一身红衣,依然刺痛了她的心。她差点就要夺门而去了,但是她不能,她是东临国的公主,在西越国的百官面前,她怎么也要顾全东临国的面子。 凤歌跟着皇后落座,就坐在皇后的旁边,是个惹眼的位置,很多没见过她的人,都在用各种好奇的验光打量着她。凤歌还是没有抬头,她不想看见慕容离轩的脸,看见他身上那身喜服就已经够难受了,她没有勇气抬头看慕容离轩的脸。 “朝阳公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见你自打进轩王府大门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劲,怎么了?跟本宫说说吧,如果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就说出来,本宫让人先送你回宫吧。”皇后倒是挺关心凤歌的,其实皇后对凤歌这么关心,也是因为有些同情凤歌。凤歌和慕容离轩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多少是猜到了一些,凤歌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不打紧的,我是昨晚看书看得晚了,所以今日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了。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凤歌侧头对着皇后笑了笑,不小心就看见了慕容离轩站在人群之中,接受着四面八方给他的祝福。眼里蒙上一层氤氲,她又把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白色裙摆。 “没事就好了,你父皇过多十日左右就会到了,到时候本宫可要把你好好的交回给你父皇。要是你在西越国出了什么岔子,你父皇可要着急死了。”皇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凤歌,只好说凤歌的父皇就快到了,让凤歌心里盼望着她父皇的到来,多少转移一下注意力。一个劲的想那些不如意的事情,只能让人更加的伤感。 “是,凤歌知道了。”凤歌这时候真的不想再多说话了,她现在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更不要说是说话了。她现在真的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这酒宴上的所有人,都在为慕容离轩贺喜,都在为慕容离轩纳侧妃而感到高兴。可是,当事人慕容离轩不高兴,她也不高兴,这一场喜宴,在她眼里,只是一场悲剧而已。上面上演的,都是她和慕容离轩的伤。 凤歌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人一片一片的撕碎,她的心都快死了,慕容离轩纳侧妃了。虽然侧妃并不算是真正的妻子,但是再怎么说,这两个女人也被冠上了慕容离轩之名。无论是生还是死,她们都是慕容离轩的女人,这一世都不会改变。同样的,无论慕容离轩和她们行不行周公之礼,这名誉上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了。 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会给慕容离轩送上自己的女儿呢,或许,她真的该死心了,真的该真正的放手了。既然这份幸福并不属于自己,那么又何必去强求呢。 ------------ 第一百九十三章.喜宴(下) 等不多时,喜宴的菜肴就一道道的端了上来,菜色精美诱人,单看外观就知道味道定然也是极美味的。只是凤歌现在是什么人间美味都吃不下去了,心里只想着,这喜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她坐在这里真是感觉坐如针尖。 “朝阳,多吃些,听说这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皇后给凤歌夹了一大碗菜,递到凤歌的面前,柔声说道。 这几道菜确实是凤歌平时最爱吃的,而且显然是跟今日的喜宴格格不入。一道是清炒百合,一道是清炒山药丝,最后一道是茨菰炒胡萝卜。这三道菜想必是慕容离轩安排的,他知道她胃口不好的时候,只喜欢吃这三道清淡的菜。 要是以往,慕容离轩如此贴心的行为早就让凤歌感动不已了,只是这会儿,无论慕容离轩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再温暖她的心房。现在的节令刚过初秋,中秋还未到,可是在凤歌的世界里,早已经是冰天雪地朝霜暮雪。 慕容离轩遵照着礼仪,给每一桌的宾客敬酒,最初当然是凤歌这一桌了。凤歌是跟西越皇坐在同一桌,西越皇自然是要最先敬酒的。慕容离轩缓缓走了过来,眼睛似是无意的扫过桌子边的每一个人,当看到凤歌低下头不看他,他心里的阴郁就越发的深了。 “父皇,儿臣敬您一杯,谢谢你多年以来的教诲。”慕容离轩端着酒杯站在西越皇的身边,举杯说道。慕容离轩的脸上本就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心情阴郁也是没有人看得出来。 只不过,西越皇是知情人,慕容离轩的婚事是他一手操控的,慕容离轩的心情,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轩儿,以后要好好待你的两位侧妃啊,希望你的两位侧妃可以早日为你诞下皇嗣。”西越皇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慕容离轩好,要是不这么做,凤歌迟早有一天会毁了慕容离轩的。 慕容离轩对凤歌的感情有多深,西越皇心里也有数,所以才在慕容离轩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把皇位交给他。 慕容离轩举杯跟他父皇碰了一下酒杯,而后就仰头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西越皇的话放心上。紧接着就是皇后了,在慕容离轩还没有开口之前,皇后已经率先开口说道:“轩王爷,两位侧妃可都是可人儿,你以后可要对她们怜惜一些。要是她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王爷就跟本宫说道一声,本宫自会教教她们。” “离轩不敢有劳皇后娘娘,家中之事自然有人会照看着,两个弱质女流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人是皇后娘娘选的,皇后自然会多维护一些,慕容离轩的这两位侧妃,说起来跟皇后还有些裙带关系。 皇后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慕容离轩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便多说了。举杯碰了一下,而后就各自干了。 慕容离轩往凤歌的身边挪了一步,站在凤歌身边,喉咙口如同被鱼刺哽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轩王爷,恭喜你了。凤歌的身体刚刚痊愈,不方便喝酒,轩王爷敬的这杯酒,凤歌是没有办法喝了,真是抱歉。”凤歌不想这时候跟慕容离轩面对面,只好不去看慕容离轩,说话的时候也是把头背对着慕容离轩。 “没关系。”慕容离轩淡淡地回答道,就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凤歌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自己心底的那股激动和悲哀。两种情绪不断在他脑海游离,最后还是悲哀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绪。 接下来也是一桌桌敬酒,慕容离轩已经全然没有注意这些人说什么话了,只知道举杯跟人碰杯,而后一干而净。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醉酒越是醉不了。慕容离轩倒是想自己醉过去,醉过去多好,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用去面对了。不用面对父皇咄咄逼人的眼神,也不用面对凤歌那双绝望悲伤的眼睛,更不用去面对新房里那两位刚进门的侧妃。 “王爷,您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今晚的洞房夜可就彻底泡汤了。”管家见慕容离轩敬酒敬完了,却还在一个劲的喝酒,便走上前去劝阻。 慕容离轩就坐在凤歌对面的位置,跟凤歌只隔着几个人而已,凤歌余光一扫便可以看见慕容离轩喝酒像喝水一样,大碗大碗地灌。他这又是何苦呢?凤歌心里叹道。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逃得了一时,又怎逃得了一世。 今晚他是可以喝醉,难不成为了逃避洞房,他还要天天喝醉不成?这可不是办法,毕竟慕容离轩登基之后,首要的任务并不是政治整治,而是要早日诞下皇嗣。皇嗣可不光是两位侧妃的事情,凤歌知道,要不了多少天,慕容离轩迫于现实,还是会跟侧妃洞房的。登基,就意味着要开始培养下一任的皇储。 慕容离轩哪里肯听管家的话,把管家的话全当是耳边风了,还是自顾自的喝酒。 “离轩,是时候了,你快回新房去吧。”管家的话慕容离轩当然可以不听,但是西越皇的话,慕容离轩却不能不听,特别是西越皇当众说的命令。 “王爷,您是要去哪边?是西苑还是东苑?”见慕容离轩站了起来,管家便连忙问道。 慕容离轩没有回答,只是往门外走了出去,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了,喝了好几壶女儿红,再好的酒量也有些微醺了。慕容离轩一走进后院,才对管家说:“去书房。” 管家脸色一怔,没想到慕容离轩纳侧妃的头一天晚上就不去两位侧妃的屋里,看来,这两位侧妃并不得王爷的心啊。 慕容离轩都已经走了,喜宴自然也就散了,宾客们都已经酒足饭饱地接二连三离开了。凤歌也跟着皇后娘娘坐着轿辇回宫去了,今晚的月亮看起来跟前几晚并没有不同,但是这世事,却已经变了许多。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父皇到西越 凤歌也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去了慕容离轩的喜宴之后,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自己也明白,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整整七八天都没有休息好了,身体的疲惫却远远不及心里的疲惫。 宫里面这几天都传着慕容离轩的事情,慕容离轩的一举一动在宫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就算是凤歌捂住耳朵,也听得到关于慕容离轩的消息。慕容离轩昨晚宿在西苑,这消息在宫中一早就传开了。 凤歌在心里早有心里打算,只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痛楚还是让她无法适从。西苑住的是青音,想必也是有些手段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慕容离轩成功引到她的屋里。东苑住的那位,手段只怕还是太过低级了。 慕容离轩昨晚到底跟青音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明摆着的事。凤歌当然也不会傻傻地认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根本就不可能。青音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而慕容离轩正只壮年,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只要青音稍稍施展些手段,慕容离轩就不会再抵抗了。 倒不是凤歌不相信慕容离轩,只是这事还由不得慕容离轩做主。他要登基,就意味着他要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么皇嗣是目前最要紧的大事。无论慕容离轩是为了什么,他都要让他的其中一位侧妃先怀上身孕,这样才能安抚百官的心。 尽管慕容离轩有多么的无奈,凤歌的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不怪他,他始终还是选择了皇位。当初答应留在西越,也只是她的权宜之计,现如今凤歌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看见慕容离轩能过着他想要过的日子,她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今儿的大早,凤歌就起身好好装扮了一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的父皇今日就能到西越皇宫了。她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心伤之后,令她的心境又成熟了不少,终于明白,只有自己的家人,才会真正的关心自己。 这几日慕容离轩没有踏进席豫宫一步,凤歌的心是愈发的冰凉了,怎么?连看都不敢再来看她了吗?凤歌趴在矮几上,下巴搁在冰凉的桌面上,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如果认真去看,便可看出凤歌是在桌面上描绘慕容离轩的容颜。 慕容离轩的容颜早已深入凤歌的灵魂,几乎天天晚上凤歌都会在梦中与慕容离轩相见,至于慕容离轩是不是也天天都梦见她,她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皇上到了。”紫苑走了进来,低头跪在凤歌的脚边,轻声禀报道。 “嗯,走吧。”凤歌掏出帕子抹了抹手上的水珠,身后拖迤着长长的裙摆,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走了出去。 凤歌今日特地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配上高高的发髻和亮晶晶的珠宝钗子,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不少,但是这一身的贵妇气息是掩不住了,要是不认识凤歌的人见到她,恐怕是要误认为她是西越皇新近收的宠妃呢。 已经称病好一段时日了,一直都没有出来走动,今日突然出现在人前,自然不能让人看出她憔悴的神色。如果被父皇和皇兄看出她憔悴的神色,想必又要噜苏一顿了。 走到承乾殿的时候,父皇和皇兄已经坐在西越皇身边了,凤歌急忙走了过去,跪在地上行礼:“凤歌参见父皇,见过太子皇兄。”凤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她父皇果然又苍老了不少,倒是皇兄让她非常惊讶,皇兄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歌儿,地上凉,别跪着了,快到父皇这里坐下吧。”东临帝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凤歌,疼惜地说道:“怎么又瘦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在西越吃不惯西越的食物?还是晚上睡觉一直没睡好?”东临帝用手拍了怕他座位上的空位,示意凤歌过去与他同坐。 “凤歌不孝,让父皇担心了。凤歌来到西越国,承蒙西越皇和皇后的厚待,一直都很好,就是前几日夜里自己贪恋夜风,睡着了也忘了把窗户关好,身体就受了凉,没什么大碍,父皇不必担心。”凤歌见一位机灵的太监拿了把椅子放在她皇兄的旁边,她马上就领会了,走过去坐了下来。 “没事就好。”东临帝点了点头,心里也大概猜想到了凤歌吃不好睡不好的原因了。转头对西越皇说:“慕容兄,凤歌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真是太打扰你跟皇后了。朕这孩子,平时就随性惯了,想必给两位惹了不少麻烦。” “哪里,哪里。朝阳公主可真的乖巧懂事的孩子,要本宫说啊,我们西越国的公主还就真没有比朝阳公主更乖巧的了。是东临帝太过于谦虚罢了。”皇后捂嘴笑了笑,说了一大堆夸赞凤歌的话。这话倒是不假,凤歌到了西越国之后,除了去过慕容离轩的喜宴,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了,连御花园,她都不知道在什么方向呢。 “真没想到慕容兄这么快就把皇位传给你的四皇子了,慕容兄现在也才五十出头,身体还壮得很,不知为何如此突然?”东临帝把话题从凤歌身上绕开,扯到了慕容离轩的身上。西越皇的旨意确实下的突然,之前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算是意属慕容离轩,亦是可以先立为太子的,并不是一定要急急忙忙登基。 “哎呀,穆兄有所不知了,朕最近颇感疲惫,总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深夜批阅奏折,批到一半就在龙椅上睡着了。这身子骨,扛不起了。这位置迟早都是后辈的,早一些就早一些吧,还有几十年可以好好地养养老咯。”瞧着西越皇轻松的表情,倒让东临帝也有些憧憬了。 凤歌安静地听着两位帝皇的对话,思绪已经渐渐飘远……父皇的到来,就意味着,她是时候离开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寒暄 大殿内只有东临帝和西越皇低声交谈的声音,凤歌静静地坐在穆安以身边,思绪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何处去了。慕容离轩成亲了,登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西越国,早点离开也好。她留在西越国,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心更痛而已。 从慕容离轩成亲到现在,她一直都非常的冷静,即使是心痛,也不会表现出分毫来。她也不会像其他女子一般,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如今她不会再为慕容离轩伤心了,她跟慕容离轩命里注定无缘,她也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离开之后,她便不会再对慕容离轩有任何的牵挂。慕容离轩也好好做他的西越皇,或许他在经年之后,还能想起一个叫凤歌的女子,曾经到过他的生命里。 “歌儿,你来西越也快半个月了,过得可还好?”这是穆安以对凤歌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穆安以进了这个大殿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穆安以脸上那抹温润的笑容,也似有似无,凤歌感觉穆安以这段时间变了很多。 “劳皇兄牵挂了,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倒是皇兄,看起来有些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凤歌被穆安以的话拉回了心神,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朝中之事略微繁琐了些,休息的时间少了,自然也就看起来疲惫些了。”穆安以看了凤歌一眼,轻声说道。 “没事就好。皇嫂怎么样了?我离开东临的时候走得急,连皇嫂的面都没有见着呢。”凤歌扯着唇角笑了笑,她知道穆安以说的并不都是实情。穆安以之所以这段时间消瘦了许多,想必是跟那桩不合心意的婚事有关。 她现在问起她皇嫂,倒不是要故意让穆安以不开心,而是想看看穆安以对皇嫂的看法罢了。自从穆安以大婚那晚对她告白之后,她心里一直都对皇嫂抱着某种歉意,如果穆安以不是先喜欢上她,说不定如今也不会这么排斥皇嫂了。 “父皇给我选的太子妃,自然是人中之凤。现在她把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也常去后宫里走动,跟后宫妃嫔们的关系处得不错。”穆安以的眼睛眯了眯,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厌恶。 “皇兄要多多怜惜她,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凤歌听出了穆安以话中的隐喻,也大概知道了她皇嫂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是她皇嫂既然已经嫁给皇兄了,她还是不想看到一个女子悲戚的下场。 皇兄说皇嫂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很好,这可不是什么夸赞的话,皇嫂嫁给皇兄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这除了说明皇嫂的手段不错之外,也可以看出皇嫂是一个重于权势的人。 跟后妃们的关系处得很好?这更不是什么夸奖的话了,皇嫂作为太子妃本来没什么事就不该跟后妃走得太近的。皇嫂这样子的举动,只会让人认为她是在拉拢人心。这一点说起来还是跟权势有关。既然做了皇家的女人,或许就该是“生于贵,死于权”。 “歌儿不必为她担心,既然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我自然会多看顾着她。”好在,那个女人除了太在意权势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的错处。只要不给他闹出什么大事来,穆安以还是会看顾她的颜面的。 凤歌不知道该跟穆安以再说什么,其实她本来不想开口说话,无奈穆安以先开口问候她,皇兄的话她自然不能不理会。凤歌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跟穆安以面面相觊地相看着,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怎么感觉气氛这么奇怪,也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东临帝侧头便看见穆安以和凤歌气氛怪异地坐着,心里有些疑惑,便停下了跟西越皇交谈的话题,开口问道。 “回父皇的话,我方才在向皇兄询问皇嫂的近况,皇兄刚刚大婚,我就出发来了西越,也没有好好跟皇嫂说上几句话,心里便有些好奇皇嫂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凤歌如实地回道。 “哦?不对吧,我看你们两个说话的气氛这么严谨,不像是说家常话的表情啊。”这话可不是东临帝说的,而是西越皇说的。西越皇也注意到方才两人说话的情形,便唯恐天下不乱地插了几句话进去。 “父皇,事情是这样子的。歌儿方才问起她皇嫂的情况,而后儿臣便简单地说了一下。并没有气氛严谨,方才歌儿还挺开心的呢,直说想要快点见到她的皇嫂呢。”真实的情况穆安以根本就不可能说出来,他总不能说,父皇给他选的太子妃他不中意,他只中意自家的妹妹吧?! “呵呵,两兄妹的感情挺亲切的嘛,穆兄,你真是有福呢,眼前这一双儿女都是如此的优秀。”西越皇点了点头,看着凤歌和穆安以夸赞道。 “哪里,哪里。朕的这些皇子公主,可是让朕操碎了心,特别是眼前这两个,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呢。倒是慕容兄,你的四皇子刚刚纳了两位侧妃,真是可喜可贺啊,还没祝你新添两个儿媳妇呢,也希望慕容兄能早日再抱上皇孙。”东临帝皱了皱眉头,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无可奈何地说道。 “说起来,你的这位朝阳公主早该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穆兄,可不要太舍不得啊,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嘛。”西越皇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凤歌身上,不知为何,最近所有人的目光都喜欢集中在凤歌的身上。当然,有些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有些人则是抱着关心关怀的心情去关注凤歌。 “是啊,朕也是在着急呢。不过朕的朝阳公主从小在民间长大,很多事情朕都随她的心意,她暂时不想嫁人,朕也只好多留她几年了。”凤歌的终身大事被西越皇提起,东临帝难免在心中感叹几句,凤歌的事,实在是让他非常担心。但是他又着实不想勉强凤歌,只好先由得她去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登基 两日后,终于到了慕容离轩登基的日子了,登基的典礼虽然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但是礼部还是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今日参加登基仪式的所有人,都穿上了最整齐的衣服,百官一溜都是穿朝服,而后妃们则是把自己最华丽的宫装穿了出来,从远处望过去,也是一道很美的风景。 凤歌也特地起了个大早,今日就是慕容离轩登基的日子了,说不定明日她就会跟她父皇回东临了,所以,今日也许就是见最后一次见慕容离轩了。凤歌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慕容离轩的记忆中,所以凤歌今日也是特地的装扮了一番。 本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只是平时不爱过多地修饰自己的美丽,今日的凤歌,就是要把自己的美丽都展现出来。从鞋子到发簪,每一样都是凤歌自己精心挑选的,势必能让人眼前一亮。果然,当宫女完全按照凤歌的命令,把凤歌长长的青丝留了一大半披散在身后,给凤歌换上了一身玫红色的宫装,发髻两边斜斜地插着两支南海珍珠流苏步摇。 这跟凤歌平日里的形象大不相同,在凤歌身边服侍的宫女都有些不可思议。她们平时是知道主子的相貌还算靓丽,但是没想到这么一打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过分。 “公主,太子到了。”凤歌刚刚站起身对着铜镜端详自己今日的装扮,紫苑却在此时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 “哦?那我们走吧。”凤歌说罢,就抬脚走了出去。紫苑站起身跟了出去,凤歌的身边一般都只有紫苑跟在一旁,凤歌是看紫苑比其他的宫女机灵,便多看重了她一些。 慕容离轩登基了,凤歌每往前走一步路,心里就像是被人用阵刺了一下,疼得她想要停下脚步。可是她不能停下来,慕容离轩在等着她,父皇在等着她,皇兄也在等着她,她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想必今日也是会再次见到慕容离轩侧妃玉如和青音,哦,不,她们已经不再是侧妃了。慕容离轩登基之后,就会给她们两个册封号,她们可是位列妃位了。 她现在已经对慕容离轩没有任何期盼,都已经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了,她跟他之间,是真的该划清关系了。她还是东临国大龄未嫁的公主,而他是高高在上的西越皇,彼此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样就很好了。无论她以后是选择出外游历还是选择在东临国宫中终老余生,跟慕容离轩的这段感情,已经足够让她怀念一辈子。 到了,就是这里了,黑压压的人站在承乾殿里,凤歌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凤歌带着紫苑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她父皇的身边,西越皇和皇后也站在父皇的身边,凤歌规规矩矩地向眼前的几位行了一礼。 “这是朝阳公主?没想到打扮起来可真是美丽动人,平时简简单单的装扮是倒是清丽脱俗,但是今日这一身打扮,这才符合你的身份,现在瞧着,真真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啊。谁要是能娶到你,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皇后也是女人,女人最关心的就是打扮,所以凤歌今日的打扮虽然只是稍稍不同了些,但是皇后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 “皇后谬赞了,凤歌自知是东施效颦之姿,只是今日是轩王爷登基的大日子,凤歌精心装扮只是尊重轩王爷,也是尊重西越国。”凤歌不想引来太多的人注意,她的美丽,只要有一个人注意就可以了。 “朝阳公主果真是识大体之人,东临帝好教养。”皇后听凤歌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凤歌往四周扫了一圈,怎么没有看见皇兄,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前来?心里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万一这里面确实是有些蹊跷,那她岂不是害了她皇兄。 “快到了吧?”东临帝突然朝西越皇问了一句。 “是啊,快到了。”西越皇点了点头,眼神也不住地往门外瞧。 “轩王爷驾到……”果然,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一级一级地往上传,声音源源不绝地传了进来。凤歌转头朝门外望去,远远地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近,旁边除了围着一大圈宫女太监之外,似乎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想必是她皇兄了。凤歌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事。 因为慕容离轩还没有正式接过皇位,所以太监们通传的时候,都是唤慕容离轩为轩王爷。当慕容离轩踏进了承乾殿,经过一番典礼之后,再次踏出承乾殿的时候,太监们就该改口唤他为皇上了。 凤歌为慕容离轩感到自豪,这就是她爱的男子啊,这就是爱她的男子啊。他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一个男子了,至少在她的心中是这样的。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东临帝。”“儿臣参见父皇,见过西越皇,见过皇后娘娘。”不过是顷刻间的功夫,慕容离轩和穆安以就已经走进了殿内,站在大殿的正中央,向主位上的几位掌权人行礼。 “起吧。”“起吧。”东临帝和西越皇几乎是同时说道。穆安以站起身之后便走到了一旁,今日慕容离轩才是主角,他不能占了慕容离轩的风头。 “皇儿,你今日就要登基为帝了,朕希望你,凡事都要为百姓着想,这样便可以做一个好皇帝了。”西越皇在这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要交代慕容离轩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相信,慕容离轩肯定能统领好西越国。西越国在慕容离轩的手中,只会越来越强势,而不会走向衰弱。 “儿臣一定谨遵父皇的教诲。”慕容离轩跪在地上给西越皇磕了三个头,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给他父皇磕头了,登基为帝之后,是不用向任何人下跪的。 ------------ 第一百九十七章.此情,此恨 尽管凤歌多么想不去看慕容离轩,但是眼睛却控制不住地锁定在慕容离轩身上。慕容离轩一身明黄色站在那里,一脸郑重地听着礼官在念禅位圣旨,凤歌突然觉得,这样子的慕容离轩真的好陌生。他是一个威严震天的帝皇,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由着她耍小性子的轩王爷了。 凤歌有一种冲动,她想大声地喊停,中止这一切让她心里难受的场景再继续发生。但是她不能,她有太多的顾虑了。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她父皇和皇兄着想,她也要为慕容离轩想想。罢了,终究是跟他无缘。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腾的酸涩。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承受得了。这是慕容离轩选择,她要尊重他的选择,她也会在背后默默地祝福他。 不知道在慕容离轩心里,她就是那么一个没有任何要求,一个可以为了爱情无条件付出的女子。她是可以为了爱情无条件地付出,但是,她跟慕容离轩的爱情,已经走到了终点,她还有什么必要坚持下去,早点放开手,对彼此都好。她离开了,慕容离轩在后宫也不用觉得缩手缩脚了,大可以爱去哪个宫里,就去哪个宫里。凤歌看不见,也听不着风言风语。 她也不准备跟父皇一起回东临,还是出去走走吧,这段时间心里一直都不好受,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回那个尔虞我诈的皇宫了。理论上来说,东临国的皇宫是她的家,她迟早是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她想要一个人离开,这个想法连她的父皇,她都从未提起过,还是等离开的时候再说吧,反正父皇不会反对的。至于离开的时间,大概最迟也就是今晚了。慕容离轩成了这个皇宫的新主人,两位刚刚纳的侧妃则是成了皇宫里的主子,她一刻都不想在这皇宫里多待。 以后要怎么样,以后会怎么样,凤歌都已经不在乎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她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道能做得了什么,无非也就是无病*,赏花赏雪赏雨赏人,吟诗作赋饮黄酒。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离开之后,也只能是完全靠着父皇给的银两过日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有银两在身上,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兹有四皇子,天异禀赋,文韬武略,博学多才,仁义英勇,足智多谋,实乃帝王之才。今奉天承运,西越国第十八代帝王传位于皇四子慕容离轩,钦此。”西越皇身边的总管太监把洋洋洒洒地一大篇禅位圣旨念完了。 慕容离轩跪在地上接过圣旨,站了起身走上了龙阶,往龙椅走去。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容离轩身上,没有人发现凤歌眼中泛起的波澜壮阔。西越皇已经站起了身,把龙椅让给了慕容离轩,从今天开始慕容离轩才是西越皇,而慕容昊天已经被封为太上皇。 “朕代表东临国的子民,恭喜西越国新皇登基。西越皇的气魄果真是不凡,才刚刚登基,帝王之气就油然而生。相信西越国一定可以在新皇的带领下,走向更强大的明天。”慕容离轩刚刚在龙椅上坐下,东临帝便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他的心里却是不太开心。慕容离轩确实是非常优秀的一个青年俊杰,也配得上他的朝阳公主,可惜,他终究是选了这个皇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西越国的百官们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凤歌和穆安以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说道:“西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歌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见,她怕自己太大声就会把浓重的鼻音泄露出来,她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这场闹剧中受伤最深的人。 “各位都平身吧。”慕容离轩声音平稳地说道。果真是有大气之风范,刚刚登上皇位,却也没有半点不适应,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说过千遍百遍一般,熟稔无比。 “朕,刚刚登基,对于朝政之事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还需要各位老臣多多督促,以免出了岔子。同时,朕也希望各位大臣都可以继续为朕尽忠心,为西越国效力。”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慕容离轩虽然早有给朝廷换血的打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先安抚一下百官的心,让他们暂时安心。 “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百官们都像是事先排练过了,说起这些表忠心的话来,都是非常熟稔的。 到了这时候,基本就没有凤歌和穆安以什么事了,东临帝其实也可以离开了,毕竟之后都是宣读一些册封妃子的圣旨,跟凤歌三人毫无关系。凤歌乘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皇兄的衣袖,后又朝门外望了一样,示意皇兄可以告辞了。 “西越皇,册封妃子是属于西越国的家事,想必吾等就不必参加了吧?”穆安以一下子就明白了凤歌所表达的意思,按着凤歌的意愿开口说道。 东临帝看着穆安以和凤歌,也跟着开口说道:“安以说的对,朕跟凤歌也好久没见了,也要好好的聚一聚,就不再这里多留了。” “也好。”慕容离轩隔着人群看向凤歌,眼里写着一些凤歌读不懂的情绪。 现在这时候,凤歌留下来又还能做什么呢,平白给自己心里添几道伤痕吗?玉如青音被封为妃子,凤歌早就预料到了,这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慕容离轩作为西越皇,后宫三千也是正常的。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见,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不会发生。 不管是逃避也好,是其他的什么也好,她就是不想再留在这个大殿里,看慕容离轩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不是她所认识的慕容离轩。失去的,就让它成为回忆吧。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到初初认识慕容离轩之时,她想,她还是会选择,爱上他。这一场爱情,虽然让她伤痕累累,但是她无悔。 此情,此恨,此生难忘。 ------------ 第一百九十八章.说服父皇 入秋了,天气开始渐凉,树叶也开始变黄,连人,也慢慢地开始改变了。凤歌坐在御花园一角的凉亭里,东临帝和穆安以坐在她的对面,三人都端着茶杯喝着茶,半响没有说话。凤歌心想,现在或许是时候跟父皇皇兄交代一下她下一步的计划了,她准备今晚就离开。只是这事她还要斟酌着开口,不能贸贸然就提起此事。所以,她在等着父皇先开口询问。 “歌儿,你跟慕容离轩的事,我跟你皇兄都知道了。即使是你不跟我们说实话,但也不难猜着。”东临帝喝了好几杯茶,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凤歌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他们,只是她不想提起而已,他们能猜到,这也是预料中的事了。 坐在凤歌对面的穆安以这时候也坐不住了,看着凤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反而替她着急了。穆安以摇了摇头,看着凤歌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穆安以问出的这个问题,恰好也是东临帝最想知道的,凤歌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子,却又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们能不着急吗。 “我也不想瞒你们,就算你们现在不问,晚些时候我也会去找主动找你们,说明我的想法。”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有人能关心她,她的心总算升起了几丝暖意,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父皇,皇兄,我知道你们很担心我,但是我真的没事。不过我想要跟你们说的就是……我暂时不跟你们回东临了。” “既然没事,又为何不回东临?不回东临,难道你是准备要留在西越国?”东临帝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太同意凤歌的想法。在他看来,凤歌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怎么还能留在西越国呢。当然,这时候东临帝还不知道凤歌的真实想法,这只是他的猜想而已。 “当然不会再留在西越,我想一个人在外面游历几年,乘着自己还年轻,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等以后老了,哪也去不了的时候,也好有个美好的回忆。况且,我在外面多长一些见识,不好吗?”凤歌淡淡地说道。 “歌儿,你做的决定我一向都是不会反对的。只是这一次,你这次的决定真的是考虑的不够妥当。在宫外谁能保证你的安全,谁又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是再宫外有个什么差池,又该怎么办。再则,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收一收心,好好物色一个好人家了。”东临帝摇了摇头,满脸不赞同地否决了凤歌的决定。 “我也不同意。歌儿,宫外的世界,难道你还没有看够吗?你已经在宫外生活了十七年了。”穆安以心里也担心凤歌的安危,不赞同凤歌一个人在宫外游荡,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父皇,皇兄,你们要相信我,我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皇兄,你刚刚也说了,我在宫外已经生活了十七年了,不是不知道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完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心里想去做的是什么。”凤歌的态度很坚决,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回宫,再去面对尔虞我诈的一群女人,她太累了。 “不行,就算你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你真的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好考虑考虑了。你已经十八岁了,你知不知道,在二十岁之前要是再没有嫁出去,就很难再找到好的男子可以嫁了。虽然我是东临国的皇帝,可也不能下旨逼人家娶你吧。按照东临国的传统,二十岁以上的未婚女子,便不能再嫁人。”只有两年了,也难怪东临帝也着急起来,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他现在就在愁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了。 东临帝虽然着急凤歌的婚事,但是他也不愿勉强凤歌,所以这才让她跟着他回宫,在这几年好好在京城待着,看看京城的大臣之子有没有合她心意的人出现。 “父皇,婚姻之事本就应该讲究缘分,而不是说,我在宫外就找不着缘分,在宫里反而能找到缘分了。反而,后宫里全是女子,除了侍卫之外,就只剩下我那几个皇兄皇弟了,你总不能让我找个侍卫嫁了吧?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这个理由在凤歌这里显然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她也根本就不想嫁人,要嫁她也只会嫁给慕容离轩。 “歌儿,你想过没有,你堂堂一国的公主,在宫外到处游历,真的是不合礼数。你也不要再为难父皇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跟我们回东临吧。”穆安以也开口劝起凤歌来了,他也不想凤歌在外面游历,说是说游历,谁知道凤歌还会不会再回东临。 “天下人有几个人知道我是公主,再说了,那些言官的笔,你们还能真的控制不了吗?我意已决,希望父皇和皇兄能够谅解我。我本来就不属于皇宫,把我勉强关在皇宫里,就像是雀鸟被关在金丝笼里一样,扼杀了自由,扼杀了天性。”凤歌当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皇宫确实不适合她生存,让她在皇宫里生活,命都会短些。 “歌儿,我怎么能任由你在宫外呢,宫外的生活太苦了,你已经在宫外生活了十七年,我不想再让你受苦了。在外面连个贴身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虽然知道凤歌很有能耐,东临帝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父皇,我认为歌儿说的也在理。”穆安以突然转了个方向,帮凤歌说服东临帝。穆安以也确实认为凤歌所说的有理,她本就不适合皇宫,勉强生活在皇宫里,只会让她更不愉快,又何必呢。 “胡闹,安以,你也帮着歌儿说话吗?要是她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由你负责?”东临帝怒气冲冲地把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放在桌上,瞪圆了眼睛望着穆安以。 ------------ 第一百九十九章.离开 “父皇,你的担忧我都很清楚,可是凤歌的能力你也清楚,没有人可以轻易伤得了她。况且,凤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就算是你不同意,她也一样可以从你眼皮子底下离开。与其让她毫无准备的离开,倒不如我们好好为她打点一下。”穆安以虽然也不想凤歌离开,但是更不愿意逼凤歌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宫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很清楚,如果他可以选择,他也会选择在宫外生活。 “歌儿,你真的是下定决心不跟我们回东临了?”东临帝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竟然不愿意跟自己回家,尽管他是知道后宫的尔虞我诈,但是他还是觉得后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女人们在不断争来斗去而已。 “父皇,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意已决。”凤歌点了点头,想到马上又要离开父皇和皇兄了,心里也有些不舍,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罢了,都随你吧。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每个月至少要往宫里捎回一封信,而且不能拒绝我们派人保护你。”东临帝见穆安以都这么支持凤歌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坚持己见了。虽然他是皇帝,可也是一个父亲,他亦是不想勉强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过着不开心的日子。 “可以,但是只能在暗中保护,还有,不能跟得太紧。我不习惯什么时候都有人盯着我。”凤歌一口应了下来,反正跟着就跟着吧,左右她也是当这些人是透明的。 “歌儿,那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可要当心一些啊,有什么事情吩咐跟着你的人去做就可以了,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他们绝对不敢有任何含糊的。”东临帝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让自己放心的人跟着凤歌,但是他总在担心凤歌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 “父皇,不必派你的心腹跟着我了,你身边还需要人呢。”凤歌摇了摇头,不愿意她父皇派自己的心腹跟着她。她父皇身边的危险可比她身边多多了,再说她自己也完全可以应付一般的危险。只要不是几万人围攻她,她还是有些把握全身而退的。 “好了,派什么人我心里有数,我身边也不缺那么几个人。那你是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要不要,跟慕容离轩好好告个别?”东临帝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凤歌的安全大概是不成什么问题了。就是不知道凤歌对慕容离轩是不是还有什么牵挂,既然凤歌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他还是希望凤歌可以完全地释然。 “不了。见了就怕是不能离开了,他哪里能由得我离开呢,我前段时间还答应他,不会离开西越的。现在虽然是食言了,但是这都是为了大家好,我的离开是必须的。留下才是错误的。”凤歌说起慕容离轩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淡,看起来像是真的放下了。 虽然凤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心的痕迹,但是东临帝和穆安以心里都清楚,这时候选择离开,凤歌的心里也很痛苦,不离开则会更加痛苦。 “那歌儿是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怎么离开?”穆安以算是明白了,凤歌这是背着慕容离轩偷偷离开呢,那可就不太容易了,得好好计划才行。 “我准备今晚就动身,免得夜长梦多,乘着今晚他还无暇顾及我,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时机。至于怎么离开,这个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每天晚上会有几辆装垃圾的马车出宫,我乘机混进去,跟着马车出宫。”凤歌早就让紫苑去打探清楚了,这个紫苑做事倒是得力,要不是人多目标大,她说不定会考虑把紫苑带上一起离开。现在还是她一个人离开吧,紫苑会跟着父皇回东临。 “这个……装垃圾的马车?会不会有些太脏了?”东临帝皱了皱眉,完全不敢想象装垃圾的马车有多脏,凤歌想要出宫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没事。”只要能离开,凤歌并不计较方式。这虽然不是唯一的方式,却是最简单最稳妥的方式。 “歌儿,那你多多保重了,想我们的时候就回东临。现在也已经是正午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我安排的人会在你出宫之后跟在你身边。”东临帝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转头不再看凤歌,抬脚走出了凉亭。他眼里的不舍,已经是表露无遗了。 凉亭里只剩下凤歌和穆安以,凤歌看着穆安以,知道他是还有话要说。 “歌儿,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你在外边疲惫的时候,可以回到我们的身边。我……我们都会等着你回来。”穆安以站了起来,想要再抱一抱凤歌,但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自从大婚那晚酒后失言向凤歌告白之后,他就一直不敢跟凤歌多说话,也不敢再提那晚发生的事。 “我会的。皇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替我好好照顾父皇。”凤歌心里难受,她今晚就要离开了,一个人走向未知的未来。 “别说了,快去准备吧。”穆安以说完也走出了凉亭,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凤歌就要离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东临,甚至说,以后还回不回东临,都还是一个问题。他现在真有些后悔放凤歌走了。 凤歌回到席豫宫,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一些必需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把所有东西放进包袱里就行了。因为是偷偷出宫,所以不能带太多的行李,她只带了一身粗布衣服,几瓶常用的外伤药和一瓶治伤寒的丹药,最后就装了一些银两进包袱里。 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太阳缓缓消失在天际,凤歌换上了一身普通民女穿的衣裙,把发髻梳成了普通的发髻,那些金簪银簪玉簪,她是一个都没有用,只用一只木钗斜斜地插在发髻上。对着铜镜照了照,真是久违了,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种装扮的自己了。在她父皇还没找到她之前,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 第两百章.一场可笑的闹剧 今夜的天气看起来很好,确实是很好,朝窗子外面望出去,连一丝月光都看不见。这样黑暗的夜晚,最适合凤歌离开,她没记错的话,离开轩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看来,老天对她还是很眷顾的。凤歌早早吩咐下去,她要休息了,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凤歌没有片刻迟疑,把包袱背在背上,翻身跃出了窗户,落地时脚尖轻轻着地,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要到东华门附近的垃圾场去等装垃圾出宫的马车,这时候还早,马车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她这么早动身,是另有打算。她想再去看看慕容离轩,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光明正大地看,而是在黑暗中偷偷地看一眼。 慕容离轩从今天开始就入住承轩殿了,承轩殿离这里不远,到东华门也不远。凤歌沿着御花园的树丛走着,在黑暗中本来看得就不清楚,更不要说在树丛后头了,御林军根本发现不了她。 在路上凤歌就一直在想,慕容离轩现在应该在批阅奏折吧。虽然是刚刚登基,但是政事已经不能由太上皇去处理了,慕容离轩如今已经是西越皇了,除了他,谁也没有资格可以批阅奏折。 果然,承轩殿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凤歌小心翼翼地在承轩殿周边探查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慕容离轩的书房。明黄的烛火下,慕容离轩正一脸认真地批阅着奏折,不时皱了皱眉头,似是看到什么非常不满的事。 “太可恨了,朕才刚刚登基,就有六位大臣提出要告老还乡。哼……父皇在位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告老还乡,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才上折子,无非就是因为没有油水可捞。”慕容离轩猛地拍了一下书桌,把桌上的茶杯都给震翻了。 凤歌隐在一颗玉兰花树的后头,不敢再靠近了,慕容离轩是非常机警的人,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察觉。慕容离轩的怒气,她虽然隔着有些远,但还是感觉到了。这种事以后慕容离轩还会常常面对,现在是感觉有些怒意,但是慢慢的,也许会变得习惯了。 操控整个江山命脉,绝非容易之事,凤歌本来也很想留下来帮帮慕容离轩,至少让他的后宫安宁些,让他不至于分心去处理后宫的事情。但是,她真的过不了自己的这关,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凤歌静静地看着烛火下的慕容离轩,他是多么的认真,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做一位好皇帝,为西越国的百姓谋福。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位身穿粉红色宫装的女子,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看起来是来给慕容离轩送吃的来了。因为那女子一直侧着脸,凤歌一时之间无法看清楚那女子是谁。但也基本可以猜得出来,现在能够自如出入后宫的女子,除了她之外,就只剩下慕容离轩的两位妃子了。 “皇上,夜深了,寒露重,不如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呢。”那女子跪在慕容离轩面前行礼,眼里的迷蒙水雾似是一个让人沉迷的梦境,一看便无法自拔。 凤歌这才看清楚,这女子原来是青音,慕容离轩已经宠幸过的妃子。慕容离轩如今只有两位妃子,只宠幸过青音一次,至于玉如,慕容离轩连她房里都没去过。想比之下,青音算是得宠的了,这女子也确实有点手段,大半夜来送宵夜,其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无非就是想在承轩殿留宿。 “嗯,起吧。”慕容离轩连眼都没抬,便随意地说道。 “皇上,来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燕窝粥吧,忙了一晚上想必也是饿了。”青音端着她亲手做的那碗燕窝皱,姿态翩然地走到了慕容离轩的身边,举止投足又说不出的妩媚,就连声音,都带着一种魅惑,闹得人心痒痒的。 “嗯。还是青音懂事。”慕容离轩终于抬头看了青音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后接过燕窝粥吃了起来。 “皇上,瞧瞧,您的嘴角都沾上了一点燕窝沫子,臣妾帮您擦擦。”青音从怀里掏出香喷喷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慕容离轩擦拭着唇角。 凤歌站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慕容离轩现在既然已经很幸福了,她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凤歌的手用力地握住了眼前的树干,一滴透明的泪珠滴落在泥土里,消失在黑暗中。在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她才可以放肆自己的伤心。 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心情却是天壤之别。 青音轻轻偎在慕容离轩背上,双手环上了慕容离轩的腰,用一双雪白高耸的双峰若即若离地摩擦着慕容离轩的肩膀处。朝慕容离轩的而后轻轻吹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唤道:“皇上……” “青音,别闹。”一向自制力很强的慕容离轩,此时却清楚地感觉到小腹上窜起的热火。曾经他也一度认为,男人的情和欲是在一起的,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情和欲也是可以分开的,没有情也可以升起欲。上一次已经宠幸过青音了,可有谁知道,他那晚竟然把青音想象成了凤歌的模样。 “嗯……”青音轻轻地*一声,撒娇地说道:“皇上,您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臣妾房里了,难道你就不想臣妾?”说罢,又用双峰往慕容离轩身上蹭了蹭,她相信,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躲过这一招。 慕容离轩眼睛微眯,猛地站了起来,青音一下子不妨,便摔倒在地了。 “皇上,臣妾摔得好疼啊。”青音确实是个尤物,对于男人的欲望,她可以完全得控制在股掌之间。青音半躺在地上,手肘撑着地面,双峰高高地隆起,衣领顺势地滑开了一大片,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在明黄色的烛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滚出去。”慕容离轩突然大声地对青音呵斥道,还把桌上的东西都朝青音身上扔。 青音被吓得不行,从来没有见过慕容离轩发这么大的火气,当然,她总共也就只见过慕容离轩几面而已。青音连衣服都顾不上整理,礼也忘了行,狼狈地出了房门,消失在慕容离轩的视线里。 ------------ 第两百零一章.离开西越 慕容离轩跌坐在龙椅上,拿起桌上的茶盅大口地灌了下去,呼呼地喘着粗气。凤歌的嘴角在黑暗中扬起了一丝冷笑,这就是男人,本性就是好色,就算没有感情也会产生欲望。她跟慕容离轩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说过话了,每次见面也就是点点头,擦身而过。 看来慕容离轩没有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她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甚至,以后都不会再跟慕容离轩见面了。曾经的美好,都像是一阵轻烟,随风散去了,再也不会再回来了。曾经的慕容离轩已死,曾经的凤歌也已经死了,活着的,或许只是两具行尸走肉。 凤歌背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华门的方向走去。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天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凤歌一路上没有怎么躲藏,非常顺利地走到了东华门。装满垃圾的马车此时也刚好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凤歌躲在树丛后,等待机会上马车混出宫。 一阵恶臭袭来,凤歌知道,马车到了。驾马车的一个女子,看起来年纪跟凤歌不相上下,这一点凤歌早就打听好了。凤歌闪身到马车前,抬手便把那女子打晕了,凤歌把那女子藏到了树丛深处,顺手就解下了那女子系在腰上的出宫腰牌。这才马车片刻不停地往东华门驶去。 “什么人?!”守宫门的侍卫走了过来,透着迷蒙的夜色看着凤歌,大声地问道。 “奴婢是把垃圾运出宫的宫女。”凤歌很镇静地说道。 “嗯?听声音不像啊?平时不是你来运垃圾的吧?”守宫门的侍卫自是对频频出入宫门的人有特别深的印象,连声音也听得出来。 “小香病了,奴婢便替她一天,若是军爷不信,可以来看看我们管事给我的令牌。”凤歌说着便把令牌递了过去。 侍卫接过令牌,左右端详了一会,递还给凤歌,朝对面的侍卫挥了挥手,两人一起把宫门打开了。凤歌驾着马车,顺利地出了宫,至于她丢下的烂摊子,她父皇和皇兄会替她收拾好的。 驾着马车穿过了几条大街,凤歌这才把马车停在了一个小巷里,垃圾的臭味又随风飘了出来,凤歌拎着包袱跃下了马车。现在天色已晚,想要找家客栈投宿应该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能找个角落将就一晚上了。 凤歌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皇宫就是一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都不回宫。后宫有什么好,锦衣玉食无非就是浮云而已,每日活在阴谋斗争中,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她的离开,慕容离轩想必会大怒,但是她也顾不上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就算慕容离轩对她的感情再深,也抵不过时光的流逝,世事的变迁。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凤歌心里有些期待,这是一种新的生活。一路上可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她带的是绝对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凤歌静静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上,晚风轻轻拨动着她的发丝,她已经离开慕容离轩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她跟慕容离轩造成今日这个结局,也都是彼此的选择,没有谁负了谁,这样已经很好了。 等过几个时辰天一亮,她就雇一辆马车出城,她想去塞北看看离天最近的地方,她相信,在大自然伟大的景观下,自身一切狭隘的苦痛都会释然。眼下只能找一个地方等待黎明的到来,或许她还可以观赏到美丽的日出。 凤歌坐在京城最高的屋顶上,风把她的衣衫吹得咧咧作响,三千青丝随着风在半空飞舞着。她望向皇宫的方向,现在慕容离轩应该是抱着哪位妃子入梦了吧。刚刚的一幕,不停在她脑海里来回地重现,青音是个厉害的角色,却不是慕容离轩喜欢的类型。 倒是那个玉如,看起来比较乖巧懂事些,可能日后反而会得到慕容离轩的垂怜。凤歌使劲摇了摇头,慕容离轩喜欢谁,宠幸了谁,这都与她无关了,她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女子。不能再想他了,已经回不去了。 凤歌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慕容离轩说要跟她一起离开西越,他也不要当什么西越皇帝了。可是,她拒绝了。当时她有太多的顾虑了,总是担心慕容离轩日后会后悔跟她离开。现在她跟慕容离轩走到今日这种地步,她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她不应该这么胆小,要是她当初勇敢些,勇敢地跟慕容离轩离开西越,说不定她跟慕容离轩早就是江湖上一对神仙侠侣了。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慕容离轩已经登基了,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天色渐渐泛青,她在屋顶整整坐了一晚,丝毫没有睡意,当太阳划破天际从东方缓缓升起,她就知道,该动身了。一个翻身下了屋顶,还好现在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凤歌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凤歌不急不缓地走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看起来老实些的车夫,坐上马车往城门方向赶去。 她必须要赶紧出城了,宫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失踪,就算是父皇和皇兄可以在场面上糊弄过去,但是慕容离轩肯定知道,她是自己离开了。也不知道父皇和皇兄为怎么为她解释,她作为东临国的公主,理应过几日跟他们一起回东临,可是她却在这时候消失了。 虽然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但是她相信父皇有这个能力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她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车摇摇晃晃除了城门,凤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了,还好现在宫里还没有发现她的失踪,不然可得被迫活动筋骨了。她早就料到慕容离轩会派人来找她,而且是秘密地找,她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就算是慕容离轩的人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得到她。 ------------ 第两百零二章.撕心裂肺的痛 席豫宫的正殿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奴才,慕容离轩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奴才。这时,东临帝和穆安以从殿门外走了进来,东临帝在慕容离轩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侧头问道:“离轩,这么急着找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贵国的公主失踪了,这算是要紧的事情吗?”慕容离轩斜睨了东临帝一眼,他倒要看看,东临帝会怎么圆这个场。 “这孩子……”东临帝佯作怒气地皱了皱眉,看着穆安以问道:“安以,你皇妹呢?是不是跑哪里玩去了?” “父皇,您忘了?皇妹前阵子不是跟您提起过,她有一个朋友在衢县,她说想去看看那位朋友。昨天还跟我说起,说是想去她朋友那边玩几日。现在看来,皇妹恐怕是等不及了,到衢县找她朋友去了。”穆安以早已打好了腹稿,说起来像是真的一样,让人丝毫抓不住漏子。 “衢县?那不是在多罗族的境内?”慕容离轩挑了挑眉,在揣测穆安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凤歌有朋友是多罗族的人,这一点慕容离轩真的觉得不可思议,多罗族一向是隐秘神秘的,外界连多罗族在哪里都不知道。 “是啊。也不知道她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朋友,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见见,连是男是女也不清楚。”东临帝这才接下了话,轻叹了一句。 “呵呵,朝阳公主这种脾性的女子,现今世道是找不出几个了。”听见东临帝这么说,慕容离轩从全然不信到了半信半疑,凤歌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说不定还真是认识那么一个多罗族的人。哼,她的朋友最好不是男人,否则,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这孩子没少让朕担心,左右也管束不了她,干脆就由得她去了。离轩啊,朝阳是被我惯坏了,连基本的礼貌都忘了,招呼不打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下回朕一定好好教训一下她。这回给你添麻烦了啊。”东临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确实是拿凤歌没有办法,这个女儿他是疼进了骨子里了。凤歌的一点点不开心,都会让他感到堵心。 “无碍,东临帝太客气了,朝阳公主平安就好了。”慕容离轩说罢,朝一旁站着的黯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安排下去寻人。 慕容离轩明明心里已经是怒极了,但是表面看起来还是平静无波,这就是帝王的无奈,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再属于自己。 “你们都下去吧。”慕容离轩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奴才们都退出去。等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这才开口说道:“东临帝,朝阳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之前朕在东临跟你提起的事,不知道东临帝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离轩,你也知道,朝阳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会尊重她的想法。她要嫁给谁,完全是她的自由,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哪怕是一个乞丐,朕都会接受的。”东临帝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婉言拒绝道。 “哦?朕跟朝阳公主之间的感情,难道东临帝还看不清楚?”慕容离轩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 “朕尊重她的选择。”东临帝说罢,站了起身,往殿外走去。已经没有必要跟慕容离轩多说什么了,凤歌现在也已经离开西越了,这些都只是无谓的争执。 慕容离轩冷冷地望着东临帝离去的背影,转头向坐在一旁喝茶的穆安以问道:“安以,你跟我说实话,凤歌到底是为什么离开西越?”慕容离轩心里虽然也早有不祥的预感,但是始终相信凤歌会信守诺言,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现在呢,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穆安以悠然地喝着刚刚沏好的大红袍,半响才答道:“离轩,你会不知道?如果不是对你彻底地绝望了,凤歌又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离开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忙碌着册妃和登基,你可有照顾到她的情绪,你知道她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以为,她了解我,会理解我。”慕容离轩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凤歌这一回是真的对他绝望了,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她是很了解你,也很理解你。但是你似乎忘了,她也是一个女人,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爱人,想要的只是一份平凡的幸福。”穆安以抬眼看着慕容离轩,一字一句地说道。 “离轩,不要再坚持了,江山美人,注定是无法两全的。放手吧,这样对你对她,都好。”穆安以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慕容离轩高高地坐在主位上,空荡荡的大殿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凤歌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离开了我怎么办?就这么狠心,把我丢在这高高的峰顶,让我一个人感受这高处是有多么的寒冷。 派出去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凤歌,凤歌的能力他非常清楚,她要是真的有心躲他,他是不可能轻易找得到她的。凤歌这次离开,并不像上次离开轩王府那么简单了,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了。 书房里还有堆成山的折子等着他批阅,可是他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很疲惫,完全没有了前进的动力。他这一次真的是失去她了,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心痛能描述了,他很难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之中。 黯推门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慕容离轩身边,他知道,慕容离轩现在很孤单,需要有一个人静静地陪伴这。 “安排地怎么样了?”慕容离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声音低哑地问道。就算是明知道这次是找不回凤歌了,但是心中仍抱着几丝幻想,希望能找到凤歌。 “已经安排下去了,所有暗探都行动了。只是…...没人知道多罗族在哪里,实在是难以找到方向啊。”黯也没有办法,多罗族的族人已经很多年已经没有跟外界接触了,无法查到多罗族的具体方位。 “查不到也要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慕容离轩心里蓦地塌了一个角,脑子里一片空白。歌儿,你到底在哪里。 ------------ 第两百零三章.行踪 火红的霞光染红了整个天地,凤歌躺在草堆里望着天上的夕阳,鼻尖嗅着自然的青草香味,这感觉完全不同于宫里的胭脂水粉味,青草味是那么的亲切自然,她感觉自己是躺在云端上,望着美好的夕阳西下,她的心境好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宫里的一切纷纷扰扰,已经跟她全然无关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位追求风的女子,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间遨游。 这一次,慕容离轩派来的人一定不可能找得到她,她现在已经改头换脸了,把以前还算清秀的脸蛋,变成了现在这副平平凡凡的模样。除非慕容离轩本人来找她,否则的话,是不可能轻易把她认出来的。 其实凤歌只是把惯用的发型稍稍变了一下,还有就是把眉毛用黛笔画粗,在脸上多贴了几颗黑痣,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天差地别。 “静如姑娘,野鸡烤好了,快过来吃吧。”马车夫站在火堆旁,向凤歌的方向大声喊道。 静如是她现在的化名,为了躲过慕容离轩派出的人,她从头到脚都进行了伪装,包括说话的语调和惯用的语气,也全然改变了。 “哎,李大叔,我这就来。”凤歌坐了起身,最后朝美丽的夕阳望了一眼,以后她要天天看夕阳,在夕阳的照耀下,挥别美好的一天。 这位李大叔常年在外跑惯了,所以在经常能在树林里打到一些野味,让凤歌不至于一路上都吃干粮。这不,这架子上烤着的野兔和李大叔正在分的野鸡,都是李大叔用弓箭射来的。不过,李大叔的箭法在凤歌看来真是非常差,打猎倒还勉勉强强,要是这箭法拿到战场上去,早就被人一箭射死了。 “静如姑娘,你请。”李大叔三两下手脚利落地把野鸡分好了,把其中一块最大块的鸡腿递给了凤歌,脸上露出了憨实的笑。 “嗯,谢谢李大叔了。”凤歌伸手接过了烤鸡肉,忙不迭地道谢。 “静如姑娘客气了。呵呵,老汉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倒是极少见到你这样的女子。容老汉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姑娘你不是简单的人物。”李大叔也抓起一块鸡肉,放在嘴边大口地吃了起来,一面还探问着凤歌的情况。 “大叔说笑了,你看看我,浑身上下没一件好些的东西,哪是什么不简单的人物呐。听着李大叔的话,倒让我平白幻想一番了。”凤歌笑了笑,边吃边说,嘴角还沾着一些肉末,这个样子要是被宫里的人见着了,那可又要被人说教一番了。 “一个人的人生,平凡或是不平凡,那都是上天注定的,有时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李大叔颇为感慨地说道。 “大叔说的在理,就是有些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凤歌抹了抹嘴角,一脸迷茫地说道。 “等姑娘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明白的。对了,静如姑娘,早上的时候你只说是要租两个月,但是并没有说明要去何地。”李大叔总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是非常奇怪的一个人,但又总想不起哪里奇怪了,刚刚才猛地想起来,是了,她一直没有说她要去何地。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一般人租马车肯定都会有个目的地,但是凤歌却好像是漫无目的的。 “说实话,我是离家出走的,我的爹娘让我嫁给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我不同意又退婚不成,只好从家里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吧。”凤歌继续生编瞎造,说罢,还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泪的表情。 “啊……这……”李大叔这下子哑口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就算婚事不如意,也不能违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李大叔,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凤歌一向不是这种爱浪费口舌的人,她对李大叔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在关键时候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静如姑娘,你的勇气值得敬佩,可是你有想过吗?以后你要凭靠什么来生活呢?一个女子在外面实在不容易啊,好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最后都只能堕落风尘,你可要想好啊。要不然乘现在离开京城还不远,赶紧回去吧,好好跟你爹娘说说,说不定他们会理解的。”李大叔显然也是有儿女的人,知道为人父母的不易,便好心劝说道。 “哪有这么容易啊,要不是无路可走,我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凤歌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说道。 “那静如姑娘有何打算?往后的日子还长,还是及早做打算为好。”李大叔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李大叔虽然才认识凤歌不到一天的时间,心地纯朴的他,却是一心为凤歌感到担忧。 “我打算先去塞北看看,听说那边的景致跟中原完全不一样,早就想去看看了,这会子正好有机会可以去。”凤歌顺理成章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塞北确实是个好地方,那天地相接的绿色,单单是古人留下的文字,便让她心驰神往。 雁去雁来空塞北,花开花落自江南。塞北和江南,她一定会一个都不落。 “塞北?静如姑娘,塞北最近可不是很太平啊,最好还是不要去塞北了。去江南吧,江南多好啊,许多名人游士都住在江南呢。”李大叔从马车里拿出一床被褥出来,铺在地上就是他今晚睡觉的床了。马车自然是留给凤歌睡的。 “江南我会去,但不是现在。”凤歌摇头否决道。 塞北最近确实不是很太平,但是凤歌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要多留点心就好了。塞北地区无非就是一些民族间的斗争,这些斗争千百年来就没有断过,可以说塞北地区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她现在的容貌并不引人注目,相信只要多小心些,还是很安全的,塞北的人们虽然粗犷豪爽,却不会滥杀无辜。 ------------ 第两百零四章.慕容离轩的心痛 “看来姑娘也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老汉就不多言了,早些歇着吧,都赶了一天的路了,想必也累了。”李大叔转身背对着火堆,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披风,低声说道。 凤歌看着黑漆漆的森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父皇和皇兄现在怎么样了。长夜漫漫兮,路遥遥,现在只是开始,慕容离轩,这一场游戏你注定会输给我。 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慕容离轩正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书桌前跪了一地的人。作为慕容离轩亲信的黯,也跪在了最前头,显然是因为没有找到凤歌,而被慕容离轩责罚了。 “封锁了城门,派了几万名密探出去找,用了一天的时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嗯?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凤歌是凭空消失了?不然你们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慕容离轩森冷的口气让人不寒而栗,眼神像是刀子一般犀利。 “皇上请息怒,手下的弟兄都已经尽力了,这一次凤歌姑娘真的是躲得太高明了,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查出蛛丝马迹。但是,只要给多一些时间给他们,我相信他们是可以把凤歌姑娘找回来的。”慕容离轩一向待黯如亲兄弟一般亲切,现在黯也跟着跪下来,可见慕容离轩有多气愤了。 “多一些时间?还要给你们多少时间?一年?半年?还是十年啊?”慕容离轩拍桌而起,怒气全都写在了脸上,眉毛皱成了一个结。凤歌离开了,他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动心,他第一次对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产生了质疑。在这一刻,如果要他用皇位来换凤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个……”黯现在也没有把握,在他的经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要找一个人,最多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找到,但是现在,一天也已经过去了,连凤歌的行踪都还没有摸着。 “三天之内,必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刑堂里的两百一十三件刑器会非常欢迎你们的。”慕容离轩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不能在三天以内找到凤歌,凤歌恐怕早就远走高飞了,想要再找到她,那真是比登天还难。所以这三天非常关键。 黯沉默地跪在地上,虽然慕容离轩的命令是不能不接,但是完成不了的事情,他便不能空口承诺。慕容离轩跟黯对视半响,渐渐也冷静下来了,坐在龙椅上威严地开口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黯留下。”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宫女太监都退到了门外守着,殿内只有慕容离轩和黯两个人,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说会话了。 “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无需对我遮遮掩掩的。”慕容离轩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皇上,请容我说几句真心话,我认为皇上根本就没有必要找回凤歌姑娘。”黯非常熟知慕容离轩的秉性,他既然说可以直接说,那么就必然不会降罪与他。 “何出此言?”慕容离轩听了黯的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满,还是耐心地问黯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跟凤歌姑娘认识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依我的了解,就算皇上把她找回来,她也未必肯按着皇上的意愿行事。她身上的那点坚持和固执,皇上不会不了解吧?再者,她现在有意躲开我们的人,我们想要找到她,几乎是比登天还难。”黯如实地说道。凤歌是什么性子,他多少也有些了解,慕容离轩无法给她完整的爱。凭着凤歌那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拧劲,想必不会轻易地妥协。 “看来你也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愿,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我,作小小的让步呢。”最后一句,慕容离轩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慕容离轩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凤歌不肯答应做他的皇后,皇后是正妻,也是后宫中最权威的人物。坐上皇后之位,凤歌和他一样可以双宿双栖,相互扶持。最重要的是,凤歌还能帮他管理一下后宫,他朝政已经够繁忙了,哪有心力去管后宫的事情啊。现在是只有两个妃子,但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些都不是他能控制的。按照祖制,五年就必须选秀一次。 这是慕容离轩登基以后最反感的事情了,作为一个帝皇,连自己的婚事都没法由自己做主,真是有些窝气。按照祖制,皇帝晚上去哪个宫里过夜,也是由皇后着手安排的,所以慕容离轩真的不想随便立后。而凤歌,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人选。 后宫有多复杂,已经无需多说了,在慕容离轩心里,这也不是最要紧的事。就算凤歌不肯答应做他的皇后,但也没有必要说离开就离开啊。 “黯,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兄弟,你也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多年了。这一次,说什么都得把凤歌给我找回来,我真的不想失去她。”慕容离轩此时已经把帝王的威严都收敛起来了,俨然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 “我明白了。”黯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看尽慕容离轩这么痛苦的样子,他也非常不忍心。凤歌和慕容离轩,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又要相互折磨呢?这是黯永远想不明白的问题。 看着黯渐渐远去的背影,空荡荡的大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登基之后,经常就会产生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曾经有人说过,帝皇是最孤独的人,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 凤歌这次离开,跟上一次离开完全不同,上一次凤歌根本就没有想要躲慕容离轩。这一次完全不同了,看来凤歌是有意躲开他了,这是一次有计划的离开。没有了凤歌,慕容离轩整日都心不在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慕容离轩现在不能轻易离宫,他只能希望黯可以早日找到凤歌了。 ------------ 第两百零五章.慕容离轩吐血 “咳咳咳……”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殿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慕容离轩身边的太监总管桂公公走进来了。桂公公手持拂尘走了进来,在慕容离轩身边站定,弯腰禀报道:“皇上,黯大人来了。” “咳咳咳……”慕容离轩刚想说话,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喉咙一痒,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皇上,您可要当心身体啊,您这几日都在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您还是去寝殿休息一会吧。”桂公公见慕容离轩咳得如此厉害,心里也着急起来,伺候着主子还没捞多少油水呢,可不要这么快就落空了啊。桂公公把桌上的参茶递给慕容离轩,连忙嘱咐慕容离轩要当心身体。 “无碍,无碍。黯回来了?”也该回来了,都已经过去三天了,黯该给他一个答复了。 “是的,黯大人在殿门外候着。”桂公公把帕子递给慕容离轩,让他擦擦嘴角残留的参茶。 慕容离轩最近一直忙着朝政的事,三天来没有合过一次眼,每次一合眼,他就会想起凤歌,他的心痛他的彷徨,就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唯有忙碌起来,才可以让自己减轻一点痛苦,至少没有时间去痛苦。 “咳咳……让他进来吧。”慕容离轩布满血丝的眼睛朝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似是在期盼着黯是带着凤歌归来的。 桂公公领旨走了出去,传黯进殿内面圣。吩咐了宫女把茶点备上,而后也退出了大殿,慕容离轩面见官员的时候,是不允许奴才在一旁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黯一个人走进了大殿,打破了慕容离轩脑海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幻想。 “行了,起吧。”慕容离轩的喉咙还是感觉很痒,但是他努力克制着,整个脸都涨成了绯红色。“快说说,查得怎么样了,凤歌现在是在何处?” “回皇上,我这次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三天以来,无论兄弟们怎么去打探,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凤歌的消息。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黯也感觉很沮丧,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行动,却也是最失败的一次行动。 “什么?你们三天的时间,连凤歌的影子都没有摸着?”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慕容离轩的预料,这个结果比他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更糟糕。慕容离轩心情一激动,喉咙后压制的东西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是的,恐怕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找回凤歌了,我们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用过了,可都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收获。离轩,你还是,忘了她吧。”黯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子唤慕容离轩了,这个时候,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宽慰慕容离轩。 “噗……”慕容离轩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居然吐出了一大口血,书桌上明黄色的奏折都被他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的场景。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啊。”黯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扶起已经晕阙过去的慕容离轩,焦急地冲着门外大喊。 慕容离轩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这会子吐了这么多血,大家可都被吓坏了,心里都在暗自叫糟。除了太医之外,连太上皇,也就是以前的西越皇,也赶紧赶了过来。宫里边只要是能称得上是主子的,都带着补品,假惺惺地过来探望了一番。 “怎么回事?离轩这几日都干什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吐血了,嗯?”太上皇冲了进来,抓住黯的肩膀,不停地发问。 “皇上这是……心病啊。”太上皇不会不知道慕容离轩和凤歌之间的纠葛,于是黯就实话实说了。本来,对于慕容离轩而言,三天不歇息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他心里牵挂着凤歌,他一想到凤歌,心里就煎熬着,这心病,从来就是最难医治的。 太医刚刚给慕容离轩探完脉,见太上皇走了进来,赶紧跪在地上,禀报慕容离轩的病情:“太上皇,皇上这病是病由心生啊,心中郁结导致的血气凝滞,这病除了要服药之外,主要还是要劝皇上,放宽心啊。” “起身回话吧,皇上没什么事吧?”太上皇非常担心,慕容离轩才刚刚登基没几日,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只要好好调养,放松心情,最近不要太操劳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太医提着药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道。 “嗯,那就赶紧去开方子吧,让御药房马上煎药。”既然没什么大事,太上皇也就放心多了,走到慕容离轩的龙榻前,伸手抚了抚慕容离轩额间的头发。 慕容离轩感觉有人轻抚他的额头,他心跳忽的一提,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又一次希望落空了,他以为,抚摸他额头的人是凤歌,可惜事实却不是。 “离轩,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太上皇收回了手,担忧地问道。 “父皇,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儿臣真是不孝。”慕容离轩声音嘶哑地说道。 “没事就好了,说什么孝不孝的。”太上皇把慕容离轩慢慢扶着坐了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茶杯,亲手递给了慕容离轩。“刚刚醒过来,喝口水缓缓吧。” “黯留下,其他人都先下去吧,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慕容离轩喝了一杯温开水,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便开口吩咐道。 “离轩,什么事?”太上皇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这才开口问道。 “父皇,儿臣恳求你,废黜儿臣的帝位。”慕容离轩没有半点犹豫,说出了令人震惊的决定。 “什么?!你疯了?!你才刚刚登基没几天,现在让我废黜你,你这不是要让天下人都耻笑我们嘛。”太上皇摇了摇头,没想到慕容离轩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黯也讶异地看着慕容离轩,他虽然明白慕容离轩放不下凤歌,但是没想到的是,慕容离轩会为了凤歌而放弃已经到手的皇位。 ------------ 第两百零六章.大结局 “咳咳……咳…”慕容离轩摇了摇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了凤歌,再美丽的万里河山,他也不想要。曾经他真的以为,凤歌离开了,他也可以为了皇位,任由她离开。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他都快要疯了,对凤歌日思夜想。 “皇上,请您三思啊。”黯跪了下来,一脸郑重地请求道。好不容易才登上皇位,却为一个女子而放弃皇位,黯心里非常不忿,他这时候恨不得提剑杀了凤歌这个红颜祸水。慕容离轩喜欢谁,本来跟跟他全无关系,但是这个女子威胁到慕容离轩的帝位,他就不得不深深地厌恶了。尽管,他对凤歌的印象还不错。 “离轩,这时候可不是冲动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凤歌,她现在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你心中焦急。但是,也不能拿皇位来开玩笑啊!作为一个帝王,就应该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难道你还会不明白吗?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太上皇慕容昊天都快要被慕容离轩气死了,真是不争气,竟然被一个女子迷得团团转找不着北了。 “若是七情六欲都能控制,那还是一个人吗?”慕容离轩反问道。他也知道,他这一回确实是让父皇难做了,登基才那么几天,父皇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废黜他,再者,父皇也不想废黜他。 但是他已经决定了,为了凤歌,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皇位、权势、富贵荣华,他都可以放弃。虽然让很多人失望了,但是他只能这样做了。 “父皇,我意已决,希望父皇能成全。我都想好了,明日,父皇便对外宣称我突发恶疾病逝了。我在灵柩里躺上三日,在抬灵柩去皇陵的途中,我就乘机脱身。从此之后,再无慕容离轩这个人。”慕容离轩把自己先前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确实想得够周全的,只是你又如何肯定,我会由着你胡来?”慕容昊天皱了皱眉头,办法虽然可行,但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父皇,离轩从小到大都没有向您要过什么东西,这一次,算是离轩求您了,放离轩离开吧。离轩爱上了不属于皇宫的女子,或许早就注定会有这个结果。这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是可以没有爱,但是心中有坚强的信念支撑着;另一类是即使有坚强的意念支撑着,还是不能没有爱。我就是后者。我虽然有心于江山社稷,但却不能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权衡之下,我选择了凤歌。”慕容离轩心里也很愧疚,他愧对西越国几百万的百姓,愧对所有为他登上皇位付出力量的人。 “罢了。”慕容昊天跌坐在楠木椅上,闭上眼睛无奈地说道。要宣布慕容离轩病逝,也就是说,慕容离轩从此之后,再也不是皇家的人了,皇家的慕容离轩已经死了,死了!凡事都不能勉强,若是慕容离轩勉强地坐在皇位上,也不能为江山社稷做出任何贡献,何必呢。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在众多皇子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接替皇位。他自从退位之后,就再也不想操劳这些事了,还是让后辈们去操心吧。 几日后,在襄城里某条熙熙嚷嚷的大街上,衙役们手里正拿着皇榜快速地穿行在人群之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贴上一张皇榜。百姓们虽然都不识字,但是都通通围在了皇榜前面,皇榜不轻易贴出,一经贴出,就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凤歌坐在马车里,眯着眼睛透过帘子望着马车外的行人。在人群密集的大街上,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慢,看来是有事发生,行人都涌到街道两旁去了。凤歌更加留心地看着街道两旁,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榜?这两个字刚才在凤歌的视线里一闪而过,莫非慕容离轩张贴皇榜寻她?凤歌疑惑地想着,伸手掀开了帘子,眼睛定定地往外看。 “停,快停下。”凤歌突然冲李大叔喊道。 李大叔虽然不知道凤歌想干什么,但还是在最快的时间里把马车停下来了。马车一停,凤歌便一溜烟冲出了马车,连李大叔都被她吓了一跳。 凤歌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站在皇榜的前面,不可置信地看着皇榜上的每一个字。慕容离轩死了?他死了?怎么会,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假的。是慕容离轩为了让她回去,而耍的小手段。 “官爷,官爷,这皇榜上写着什么啊,给我们大伙念念呗。”一旁的老百姓识字的人实在不多,大家便让衙役把皇榜念一念。 “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刚刚登基的新皇帝因突发恶疾,驾崩了。”衙役简单地把皇榜的意思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是啊,刚刚登基没几日就驾崩了,命不好呗。”“走了,走了,回去干活去。”围观的百姓各自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后一哄而散了。唯有凤歌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慕容离轩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静如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要不然今日不要赶路了,在这襄城休息一日。”凤歌魂不附体地回到了马车上,李大叔看她脸色不对,便关心的说道。 “继续赶路。”凤歌始终没有办法相信,慕容离轩真的死了。但是皇榜是骗不了人的,贴了皇榜就等于是昭告天下,那么他慕容离轩从今日开始就不是西越的皇帝了。 虽然倔强地不肯承认慕容离轩已经死了,但是泪水却不听使唤,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马车已经出了襄城,凤歌的眼泪也几乎流干了,眼睛阵阵地刺痛,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想着慕容离轩的音容。她不该离开的,不然也不会连慕容离轩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吁……”李大叔看见一个人直直的站在路中央,怎么唤都不肯走开,他只好勒了勒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回头跟凤歌说道:“姑娘,前面有一个人挡住了路,要不要我去看看。” 凤歌疲惫地睁开了眼睛,掀起帘子往前看去,是有一个人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李大叔没有功夫在身,凤歌下了马车,还是她去看看吧。 凤歌不断地向那人走近,没走一步,就觉得心跳更快了一点,眼前的背影是多么的熟悉,会是他吗?她几乎不敢抱有这样幻想。 “这位公子……”凤歌在离那个人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口想让他让一让路,但是那人却在这时候转过身来。凤歌的嘴一下子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仿佛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 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慕容离轩,慕容离轩那么真实地站在她面前,这一切都不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这时候,根本不需要慕容离轩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凤歌就已经全然明白了。慕容离轩放弃了一切,只为了要跟她奔走天涯。 凤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愫,投进了慕容离轩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他,怕再次失去他。她刚刚差一点就要自缢了,如果不是想去皇陵再见慕容离轩一面,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不会后悔吗?”凤歌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永不后悔。”慕容离轩亲了亲凤歌的额头,坚定地说道。 “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久了。”两人相视一笑。 李大叔看着在夕阳下拥抱的两人,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都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