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天入地寻之遍,伊人凭栏忘川边 ------------ 第一章:师父……我认识你么? “喂喂喂……孟婆汤买不买?三十万冥钱一碗,你来一碗我们还可以给你免费续碗,喝了绝对不上火不长痘,不会变成大头娃娃,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殖系统,怎么样?来一碗呗?”孟子虚坐在摊位上万年不换的木头墩子上,左手一个大兜勺,右手拿着一只破得快露底的破木碗,碗里装着青烟阵阵的不明液体,或者说,那根本就不能用液体二字来形容,只能勉强用胶体来形容,不然那破得露底的碗哪还装得了。而这碗胶体上面还十分诡异地像岩浆一样直冒泡。或许不会有鬼想要再续一碗的。 不过,奈何桥上,孟子虚就是老大,孟婆汤不想喝也得喝,喝之前还得先付钱,不然,哼哼,想过桥?先回十八层再练练。只要桥头右拐进电梯,十八层就在最底下!随时欢迎各位回来历练。 自从上一任孟婆老眼昏花,放跑了两个恶鬼,而且还是没喝孟婆汤的,所以上下牵连,地府为此进行大裁员,包括孟婆在内的数十位官员被革了职堕入轮回,于是就是那么巧,孟子虚正好符合了孟婆的标准,因此就跳出轮回,做了孟婆。自从孟子虚做了孟婆就在地府呆了上千年,孟婆汤虽然看上去恶心,但是愿意买的鬼很多,几乎是抢破了头,所以她也乐得有钱赚,只是都是些纸钱,怎么赚都只是些地府通用币。 “免费续碗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原价要十万呐!”虽然面前的死鬼排的队伍长的看不见头,虽然孟子虚的汤从她开始卖汤就是三十万冥钱,虽然每只碗都是快破底的破碗,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死鬼的口水。但是!她孟子虚就是愿意这样叫,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忘尽,哪还会记得她喊的促销语。 喊的嗓子难受,孟子虚不再继续,从怀里掏出孟婆守则看了起来,孟婆守则其实就是孟子虚就职时记得笔记,她挺害怕自己熬的汤,所以想方设法记住规定,这样就不用重蹈前任的覆辙了。 守则是线装本,所以早就焦黄破烂,孟子虚看着上面特地用红笔写的字。每隔千年,上界会贬一仙下凡渡劫,因为是神仙的原因,所以必须准备三只碗,盛上三碗孟婆汤,第一碗仙力尽散,第二碗神智尽失,第三碗前尘忘尽。孟子虚在这奈何桥头做老大上千年,从来都没有见过神仙什么样,所以让小鬼替了几百年的班又可怜兮兮地被孟子虚捡了回来。 “啊……孟,孟,婆。咳咳,你……怎么回来……了?”纠结得肠子都会打结的声音效果,在地府里,除了白无常不做他鬼选,孟子虚一回头,就看见了小白那张惨白的脸,舌头红得好像涮了油漆一样,“我就是等着看神仙。”孟子虚没来得及收回手,白无常血红的口水就顺着舌头滴到了本子上…… “啊,啊,孟婆,不好意思……舌头长,没办法。”白无常惨白的脸浮现一丝红晕,红晕之后,小白同志慌乱起来,甩着舌头直道歉,孟子虚怀疑他没死之前是一只蛤蟆精来着,只是,有这么白的蛤蟆吗?难道说是变异? “不要紧,只是你弄坏了我的书,该怎么赔?要不以后你投胎的时候我算你十倍汤钱怎么样?”孟子虚大兜勺在汤锅里搅搅,岩浆一样的汤头立刻冒出更多泡泡,白无常的脸色瞬间突破白的极限,疯狂地摇头,然后被自己摇晕过去。 孟子虚看着飘在地上的白无常,嘴角一阵抽搐,明明是地府第一阴差,怎么见了她比见了阎王还要害怕? “真是胆小鬼。”用力吹一口气,白无常刷的一下被吹走了,孟子虚也没了看手册的兴致,继续卖汤,手伸向拿着汤碗的死鬼,“付钱!” “请问,这位……可是孟婆?”一个可以说是清冽又带点回甘的声音响起,孟子虚抬头看见一个周身仙气缭绕的男子,面若冠玉,唇似含丹,有如谪仙落世,但是,这本来就该是一个谪仙。孟子虚吞口口水,在地府任职上千年,哪朝哪代的美男都见多了,可是他就好像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和氏璧,不论有多少珠宝美玉,再也没有一样能够敌得过他的光华。自他所站之处起,投胎众鬼皆退避十米之外,这么纯正的仙气,莫不是一个上仙?孟子虚小小地兴奋了一下,“那个,这位仙家?” “我不是来喝汤的。”花尽渊转向孟子虚,开口的同时,孟子虚小心肝一颤,看着他的脸听那个声音,震撼不是一般的强大。花尽渊缓缓审视一番孟子虚,从头到脚细细审视,然后视线转移,看向孟子虚从柜子里翻出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干净木碗,视线集中在中间那坨胶状类似果冻可是却有着堪比鼻涕虫的外貌的,据说是孟婆汤的东西。 “不喝汤?你不是来投胎的?”孟子虚收起碗放进柜子里,“如果不是来投胎的,你可是走错地方了,要找阎王请下桥,然后找罗刹给你带路。” 花尽渊抿抿嘴,伸手到袖子里面摸摸,摸出一面小铜镜来,递到孟子虚面前,小铜镜是手掌大的一面,上面刻了很精致的纹路,镶嵌了细碎的宝石,镜子里面映出一张枯瘦丑陋的脸来。孟子虚嘴角抽动几下,然后抬起头,一把将花尽渊连同镜子一起推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本官丑是不是?” 花尽渊摇摇头,然后撅起眼红的小嘴,“不是,为师只是想让你看看,这是你最爱的物件。” “我可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一个……上仙啊。”孟子虚被恶心到了,怎么刚刚还是一个闲人,现在就开始装嫩。将手里的兜勺往汤桶里面一丢,溅起一片水花,还有一些溅到花尽渊的身上,粘糊糊的一堆。 花尽渊继续撅着嘴,很不情愿地将衣服上的东西撕下来,“瑟儿,我是你师父啊,为何你如今……你看,这是你的戒律牌。”花尽渊又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牌子。孟子虚愣了一下,把牌子接过仔细端详。 牌子是鸡血木的,雕成木槿花的样子,倒是别致,正面戒律二字,背面则是钿瑟二字。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叫做钿瑟?”刚刚这个神仙叫她瑟儿,大概就是钿瑟了。 “对,瑟儿终于记起为师了吗?”花尽渊点点头,然后遭到孟子虚的白眼一对,“原来不是神仙,是个神经病,本官从来都不记得我有取名叫做钿瑟过,本官生前是孟子虚死后依旧是孟子虚!” 花尽渊见孟子虚怎么都不肯信,只好叹口气,“子虚,既然不信,那就跟为师走一趟。” “为什么?”孟子虚越看越觉得他像个神经病,听说神经病的力气奇大无比,不知道一个发神经的上仙是怎么样的。“喂!你拉我干什么?”孟子虚刚刚想完,就被花尽渊拉住往桥下扯,孟子虚在心中悲催地哀叹,果然,发神经的上仙力气奇大无比,“小鬼!帮我看好摊子,要是漏了一个死鬼,我就叫你好看!”孟子虚对着名叫小鬼的小鬼叫道,然后就无力地被花尽渊扯走了。 “……知道了。”一直缩在摊头角落的小鬼慢慢直起身子,看见孟子虚走远了,吁了口气,“哎哎哎哎!孟婆汤买不买?二十五万冥钱一碗!”反正孟子虚算数不好,心眼也不小,便宜卖了她也不知道。 “你扯我干嘛?手脱臼了!”孟子虚一路大呼小叫地被花尽渊扯着,直到听见孟子虚说手脱臼了才忽然停下来,“子虚,你的手脱臼了?”弯腰仔细查看孟子虚的手,孟子虚左手一挥,一拳打在花尽渊的脸上,“是啊!神经病!”孟子虚用左手拖住右手关节往上一送,卡拉一声,右手被装了回去,“好在本孟婆是死人,不然你赔我医药费!” 花尽渊闻言,眼睛盯着孟子虚的手臂,“不要紧么?” 孟子虚怒了,“你只要不烦我,就不要紧。” “但是,为师只是想找到你啊。” “你找到我了。”孟子虚瞪眼道。 花尽渊拧起秀气的眉,眼中尽是晶莹的泪水,好像孟子虚辜负了她多少一样。“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去见阎王,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不去!”孟子虚双手叉腰怒视着花尽渊,要不是看在他是个仙人的份上,只怕孟子虚现在就发飙了。 花尽渊无奈地缩回手,看孟子虚想逃回奈何桥,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只听一声帛裂,袖子被扯下来了。孟子虚本身活了上千年,是个老古董,那么身上穿的衣服自然也是古董中的古董,孟子虚回头怒瞪,“还不松手!” 花尽渊松开手,“跟我去吧,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讨好地将孟子虚的袖子递还,孟子虚一把抢过。 “不去!有本事叫阎王来!”话音刚落,花尽渊就不见踪影,下一秒,花尽渊又出现在孟子虚面前,身后跟着阎王本尊,阎王他老人家喘得像条狗一样,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元首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狂奔。 “阎王,告诉子虚,我是她师父,今天是来找她的,叫她跟我回去。”花尽渊面对着阎王背对着孟子虚,却是换了一副表情,对着阎王的表情就好像你不说我就宰了你一样。“是……子虚啊,本王作证他真的是你的师父,尽渊上仙可是天界的第一上仙,他此番为了寻找徒儿已经花了上千年,孟婆你就答应了吧。本王如今年事已高,禁不起折腾啊……“阎王满是汗水的头被花尽渊拍开,擦擦手心,花尽渊又是一副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样子对着孟子虚,一脸的我没骗你吧。 “好吧,你……师父,您找我有何贵干?”无事不登三宝殿,花尽渊不会就是找到她说一声我的徒儿,然后就休地一下回天上吧?嫌不嫌麻烦啊! “为师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今日回去,为师替你重塑肉身,然后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真的?” “嗯。”花尽渊一脸的诚恳,孟子虚狐疑地看向阎王,他老人家此时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浮尸一样,完全没有精力去对付孟子虚的疑问。 “那……我跟你走?” 花尽渊脸上一喜,就要扑到孟子虚身上,孟子虚果断地后退一步,让花尽渊扑了个空。“不要过来,你这个祸害传染源。”要是没有花尽渊,她穿了那么久的衣服也不会破,她的手臂更不可能断。 花尽渊见状,可怜兮兮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有种吃饭的时候吞到苍蝇幼虫的恐怖错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见孟子虚不愿意自己靠近,花尽渊也不好就这么强行黏上来,“我们走吧。”花尽渊弱弱道,将一张符咒丢到地上,地上瞬间出现一个传送阵。 孟子虚一直都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还是不敢相信,师父就算了,既然入了轮回,找回来又有何意义,完了还没有任何条件,肯定有问题!“子虚,跟为师走吧。”不等孟子虚反应,花尽渊就拖着她往黄泉道逆行而去。 孟子虚大脑空白片刻,于是就被花尽渊带进了传送阵内,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一个满是雾瘴的地方。 ------------ 第二章:师途 这里浓雾凝结淤积,手一挥就浸得整个袖子都湿透了。孟子虚一脸戒备地看着花尽渊,虽然知道眼前的极品美男是如假包换的上仙,但是不排除上辈子结了什么梁子,现在买通阎王找个僻静的地方把她做掉。 “你,你带我来这么个鬼地方干什么?”孟子虚颤抖着伸出枯瘦的食指指向花尽渊,花尽渊看见孟子虚的手指,眉头微不可觉地拧了一下,“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家?我怎么不记得了?这种地方好像比较适合做蛇虫鼠蚁山蛇精怪魑魅魍魉的家吧?”话音刚落,花尽渊就点点头,“你三世之前就是一条翠色蛟龙,确切地说,也是一条蛇。”孟子虚回过头看向花尽渊,一脸的你别开玩笑了。 说实话,孟子虚在地府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都不怕,就是罗刹男手托粪球她也照样敢拿手去戳一下,然后举着手指吓罗刹女。只是,唯独这天上地下,孟子虚只怕一样,就是花尽渊说的她三世之前的真身,蛇。 “啥玩意儿不好,非得是蛇?”孟子虚枯瘦到蜡黄的脸因为激动,居然显现出一丝晕红。花尽渊倒是不知道孟子虚这么讨厌蛇,连忙撅起嘴,“子虚你讨厌蛇吗?可是蛇很可爱啊。往生姬还说我百世之前是一只兔子呢。” 那是往生姬糊弄你的,所有能够做到上仙的仙人哪个个不是千世积德,每一世不是十佳青年就是一代宗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变兔子?“哼。”孟子虚哼了一声,花尽渊心虚,见孟子虚明显的不信,连忙上去拉住孟子虚的手讨好道,“好了好了,子虚不生气,我们现在快些赶到山上去,这空灵山上设了毒瘴,每日此时方可散去露出山路,子虚你紧跟着,后面还有很多机关呢。” 孟子虚随着花尽渊的朝向看去,不由脚底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走上山?堂堂上仙,还是天界第一上仙,居然放着云辇不乘,非要走上山!”没有云辇就算是御剑也是好的啊,况且她一把老骨头,那里禁得起那么一通走。就算花尽渊愿意,她孟子虚也不愿意! “因为山顶以上三百丈都布置了结界就算是上仙也会被结界反噬,然后受伤。”花尽渊一边往山上走,一边解释,生怕孟子虚不理他或者反悔不走。“那你干什么不解开结界?没事吃饱了撑得吧?”放着好好的云辇不坐,非走路,这不是自虐呢么?这哪里是第一上仙,根本就是第一脑残,第一弱智! 正在心里千遍百遍地骂花尽渊弱智加变态,孟子虚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牙齿打着颤结结巴巴地面向花尽渊“你,你不会……在这山上也布了机关吧?”千万不要,那她要是想下山上山,岂不是每次都要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没想到,上天就是这么作弄人,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花尽渊很诚实地点点头,向孟子虚眨眨他睫毛浓密纤长的眼睛。“是啊,山上也有机关,不过不是很多。” “有多少?”孟子虚急道,要是像秦始皇陵那样的阵容,那她果断不去! “九九八十一重。”花尽渊报了一个数字,孟子虚只觉得天旋地转,“子虚,你怎么了?不要紧吧?”花尽渊扶住孟子虚,“我不要上山!”孟子虚欲哭无泪到,“我要回地府!” “无碍的,我带着你,不会有事的。”花尽渊使劲在眼眶里凝聚了大朵的泪花,企图让孟子虚心软,只可惜,虽然是孟子虚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美男,孟子虚同志仍旧不为所动。废话,你要美男还是要命啊!她要是死了,就会直接失去孟婆的位子,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去不去!我说了不去!”孟子虚推开花尽渊,情感大爆发,一跺脚,却不小心把右腿跺骨折了…… 花尽渊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孟子虚,“子虚,你不要紧吧?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不知道小心一点。”边说边掸掸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脸的无辜。 是谁害的我啊?孟子虚在心中咆哮,明明就是你这个祸害! “算了,看你这样也过不了机关,我抱你吧,腿骨折了不方便背。”,孟子虚没来得及叫停,脚下一空,就被花尽渊抱了起来“谁要你自作主张抱得我!信不信老娘把你丢进孟婆汤里煮了!放下!”孟子虚扑腾起来,花尽渊却是抱得稳稳的,“子虚不要激动,我只是送你上山,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半路把你丢下悬崖或者丢进静潭喂蛇的。” 孟子虚低头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抽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就算是真的要丢,也不用说出来吧,况且她哪里是担心会被丢掉,她担心的只是自己守了三世又一千多年的初抱居然就这么没了,还是给了一个既弱智又自作聪明的天然呆,她一直都是很纯情的,在地府守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找个帅鬼然后嫁了,结果是个鬼,帅的性向有问题,性向没问题的都是丑的就连马面见了都会扭头直抽筋。又帅性向又没有问题的男鬼早就被罗刹女勾去了,她连一个渣渣都没得剩。 耳边清风呼啸,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花尽渊停了下来,孟子虚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一个水潭边,“又怎么了?”没好气地问道。 花尽渊看看孟子虚,咬了咬红润的小嘴巴,面朝向水潭,“上上下下,我把你们的师父带回来了,但是你们暂时别出来,小心吓到你们师父。” 孟子虚闻言忽然来了精神,“什么不要吓到?我也有徒弟吗?”孟子虚闻言,忽然就来了精神,“来来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不知道我可爱的徒儿……”话未说完,水潭泛起一阵涟漪,两个巨大的蛇头探出水面,一只纯黑一只纯白,孟子虚两眼一翻就撅了过去。 “我说了不要看的吧?”花尽渊叹口气,“上上下下,你们还是变成人形吧,你们师父转世三世,这一世最怕蛇。”两条巨蛇点点头,一阵旋风刮起,风止之后,水面上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少女,皆是芙蓉面细柳眉,纤腰不盈一握,实在是大大的美女! “师尊,师父怎么这副鬼样子?”黑衣服的是上上,她上前一步,看见花尽渊怀里的孟子虚一把老骨头,虽然没有什么皱纹,但是脸颊消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老太婆一样。这是没吃好还是被虐待了? “子虚她是在第三世死后成的阴仙,常年在地府担任孟婆,药气加上地府阴寒的鬼气常年的浸淫,所以成了这副样子,过段时间我送她去涤心瀑洗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下下哼了一声,眼中带了一丝泪光,“师父还是那么坏,三世之前老是作弄下下,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师尊你居然说师父讨厌蛇,可恶!师父讨厌死了!”一边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去仔细看看孟子虚,希望找出一点熟悉的地方来,看了半天,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一点都不像师父嘛,师尊你找错了?” 花尽渊小心地护着孟子虚,听见下下这么说,没有拧了起来,“下下,不许你说不是!子虚她就是你的师父!”下下被花尽渊一声吼,噎住了,凝了满脸的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花尽渊,然后转头捂着脸跳入水中。 上上见下下被花尽渊气走了,很是无语地回身一拜,“师尊,下下没有对师父不敬,只是前后差距太大,她有点无法适应而已。”下下对钿瑟的感情,比她对钿瑟更加依赖,等待千年,等回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自然会有点接受不了。 “但是子虚就是瑟儿,若我认错了,还有谁认得出她来?”花尽渊看着上上,眼中折射出一丝寒光,“她是我的徒弟,即便是怀疑,我也不允许!” 上上叹口气,虽然师尊疼爱师父,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亲自将她挫骨扬灰,若不是,若不是侥幸留了几魂几魄,现在哪里还找得到她的转世?“师尊,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尽渊怀里的孟子虚,上上也跳下水潭。 花尽渊站在原地,看着水潭面上飘荡的一阵涟漪,微微地张了张嘴,好像,他一直以来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遗忘在千年之前。 “子虚,我忘了什么吗?”喃喃自语着,花尽渊抱着孟子虚继续向山上走去。 孟子虚恍恍惚惚之间听见耳边一个清浅的声音在发问,“我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连我上个月买的蜡烛丢哪了都不知道,问我顶个屁用。 事实证明,孟子虚真的太不解风情了。 花尽渊一直抱着孟子虚上了山,五六丈高的朱红大门的门槛前,坐了一个白发白肤白衣的小童,头顶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晃动几下,小童抬头看见花尽渊抱着孟子虚上来,连忙将大门推开,“师父!” “白念,快去准备一些伤药,你师姐受伤了。” 白念闻言,很是无语地摇摇头,“我是师兄啊,师父你忘了么?” 花尽渊想了想,点点头,“你快去吧。”白念将门开着,就跑进去找药了,花尽渊抱着孟子虚直到快要进禅房,孟子虚才缓过来,“这里是哪里啊?” “我的禅房,子虚,你还好吧?腿还疼不疼?”花尽渊关切道,然后很是阳光普照地对孟子虚一笑。 “额……”孟子虚鼻子一热,连忙伸手捂住鼻子,“你,你把脸转开!”一巴掌推开花尽渊,孟子虚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花尽渊见状,连忙将孟子虚拉起来,“子虚,你怎么推开我啊?”边说着,脸上写满委屈,孟子虚把头扭过去,“你别过来我就很好了!” “子虚……”花尽渊眼睛凝聚水花,看样子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扶我进去!”孟子虚可不想看见花尽渊哭鼻子,不然被人看见了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花尽渊瘦了眼泪,连忙上来福着孟子虚进禅房,“你的腿真的不要紧么?” 孟子虚翻个白眼,然后隔着裤腿摸摸骨头,卡擦几下就接好了,“拿木板来!” 花尽渊四处张望,没有木板,随手将桌上的折扇撕了,拿主架给孟子虚固定小腿。 白念找好伤药到花尽渊禅房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碎纸屑,还有花尽渊手里的几片扇骨,脸色一下子就白里透青起来,“师父,你把那把扇子拆了?” “是啊,没有木板。”花尽渊回身看见白念的手里握着两根木板,连忙扑上去将木板拿过来,让孟子虚用木板替换扇骨。 “那把扇子,可是天帝所赐……”白念将花尽渊手里的扇骨拿下来,用布包好。“师父你就算不记得了,也不能这样随便糟蹋仙器,天帝之所以不来找麻烦,都是因为往生姬在帮忙,若是你再不思进取,到时候可要大祸临头了。”率众灭门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第一章:师父……我认识你么? 孟子虚听见天帝两个字,手一抖,骨头立马移位,疼得嘶嘶直叫,花尽渊着急起来,“不就是把破扇子,他再怎么小气,还要跟我计较这些?” 孟子虚嘴角抽抽,“天帝会找借口把你杀了的。” 花尽渊看向孟子虚,然后嘟嘟嘴凑上去在孟子虚身边坐下,“他不敢的,他最怕的就是找我的麻烦了,往生姬会替我教训他的。” 好吧,你还是很有靠山的对吧?孟子虚无言地将骨头掰正,固定好木板之后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累了,让我睡一觉。”花尽渊见状,连忙拖着白念跑了出去。 在床上躺了半天,孟子虚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睡越兴奋,天黑了之后,突然从床上坐起,拉着被子放到鼻尖闻闻,淡淡萦绕的香气,都是花尽渊的!难怪会这样! ------------ 第三章:不管是师妹还是师姐,老娘不干了! 直到凌晨,孟子虚换了整床被子才睡下,半梦半醒间好像见到一个白白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摇晃。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本来就是地府公务员,肉身不过是看着管用,其实保量不保质,很轻的。眼前白白的影子晃得孟子虚眼花缭乱,呆滞几秒之后,孟子虚一下子睁开眼睛,从石床上坐起,“啊!” 白念吃了一惊,手里捧着的水壶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喂,你哪根葱?”孟子虚回过神来,面向白念,干裂的嘴唇,加上涣散的视线,百年以为,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师妹的女人不是做恶梦吓醒的,而是死的不是时候,诈尸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的师兄!”白念怒道,在空灵山呆了上千年了,就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女子,刚一见面就爆粗口,说话就像放屁一样。 孟子虚原本还待继续出口成脏,听见白念那么一说,猛然一个激灵,“什么?花尽渊要你这么一个白化病来做我师兄?有没有搞错啊?” “你……不许你侮辱师父!”白念闻言,气的牙痒痒,但是孟子虚好歹也是花尽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现下只能先忍着,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孟子虚翻个白眼,走下床推开白念,倒了桌上的水就喝,“我师父呢?” “……外出办事了,过几日就回来。” 嘴里的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什么?外出办事?不是说好了只让我呆三天吗?” “乡巴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念讥讽道,“俗话说,山中一日世间百年,既然可以做到山中时间比世间快,那山中时间比世间慢又有何不可?” 孟子虚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要是我三个月不回岗位,扣工资事小,轮回停滞事大,到时候就是师傅也保不了我。”废话,先前说好的只出来三天,现在突然说是三个月,她只留了三天的分量,卖光了让死鬼喝忘川水去?不喝得魂飞魄散才怪! “哼。”白念不屑的哼了一声,换来孟子虚的白眼一对,“哼什么哼?信不信到时候你下地府投胎,我不卖给你孟婆汤,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白念七届,但是又不能随便发火,只好甩甩袖子,“我现在要到后山采些药草,你随我来,师父吩咐过了,你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已经深入骨髓,这三个月的时间就好好泡在涤心池把那些煞气泡出来。” “泡出来?”孟子虚傻眼了,“我又不是海参,要用泡的,再说了,三个月啊!要泡烂的!” 眼睛斜斜地睨了一眼孟子虚,“就说你是乡巴佬没见识过,涤心池池水又不是必须整天接触,只要每日抽空泡上两个时辰便可,师妹,你还是学着点吧。” “小屁孩!”孟子虚不屑道,白念自动忽略这句粗话,“跟上,我只负责带路,你爱去不去。” 孟子虚切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量这个小屁孩也不敢对自己不利。 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孟子虚跟着白念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心想居然没有散架,简直就是奇迹! 远远地离了半里路就听见哗哗的水声,四周都是迷蒙的水汽蒸腾,可以闻到水的味道。白一直带着孟子虚前进,然后来到一片巨大的瀑布面前,“你就坐在那里,让水自然冲到你的身上。”白念指着一块离瀑布很近的水中突起的岩石道,孟子虚傻眼了,“喂!你也不看看我这把老骨头都有多少年了,你送到当铺里面都可以做镇铺之宝了,那里禁得起这瀑布水的冲击去啊!你分明就是想谋害我!” “我谋害你?笑话,我当初拜师修炼的时候不过刚刚开智,还不是就在这瀑布底下冲了三年才把浑身邪气冲去,你要是想早日飞升做正仙,我劝你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话就讲到这里,你自己选择。我采药去了。”白念从腰侧抽出一柄翠绿的教鞭,一边甩一边慢慢离开,其实纯粹就是想看看孟子虚害怕的样子。 “小鬼!你不许偷看!”孟子虚不过沉默一会儿,忽然甩开膀子脱起了外衣,然后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跳入水中,,因为没有穿鞋,所以走的十分小心,但还是绊倒了几次,差点被呛死。 白念倒是有些吃惊,却还是不屑一笑,“真差劲。”挥舞着教鞭,继续一步又一步,散步似的往山深处走去。 “上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师父已经转世不记得我们了,而且师父这辈子最讨厌蛇了,怎么办?”下下手脚并用,往大殿的柱子上面爬,上上坐在柱子底下,脸色不是很好看,“谁稀罕啊,师父本来就没有师父的样子,还指望徒弟能干什么?”下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还被师尊气得哭天抢地,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 “真是没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上上讽刺道,下下撅起嘴,“下下不管师父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仙嫌弃师父的,师尊只是误会我了。”说着从柱子上爬下来,“我要出去走走,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 孟子虚坐在水下,爆裂的水流冲击到身上却是有种老骨头三家的错觉,但是,除了疼痛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世间过得很慢,慢到孟子虚原本疼痛的身体都麻木了。睁开眼睛,朦胧之间看见水边有人,想喊救命但是水声太大所以喊了也没用。 正在此时,下下突然出现,走到水边,狠狠地往水池里面踢石头,石头落到水里,发出扑通的声音,孟子虚在水里泡得难受,趴到石头上想着自己是不是会被水淹死,忽然看见水幕外一团人影,心中一喜,连忙大力地拍着水面,竭尽全力地大喊一声,“救命啊!” 下下听见有人喊救命,转头一看,瀑布底下被水冲的破破烂烂的一具“尸”体,手还不甘心地往外伸着,当下大惊,再仔细一看,那具“尸体”不正是孟子虚吗。连忙跑过去把孟子虚捞起来,好在孟子虚不是人,所以死不了,只是皮肉被水冲得皮开肉绽,没有血但是很狰狞。 “师父?师父!你别死啊!师父!”下下慌了几下孟子虚,孟子虚醒过来,看见下下,下下露齿一笑,孟子虚看见下下脸旁边有几块半透明的鳞片,“这个是什么?” “师父,这个是下下的鳞片,下下现在还没有完全化形,所以沾到水就会变回去。” “等等!你说什么?你还没有完全化形!”孟子虚惊道,低头一看,下下在水里的“腿”长长的雪白的,富有韧性,上面还长着碗口大的鳞片…… 当下白眼一翻晕死过去,试想哪个“人”看见自己被自己最怕的东西抱在怀里做亲密无间的接触,谁不怕? “师妹,师妹!”孟子虚再度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白念那堪比白无常的白脸,倒抽一口气,猛地推开白念,“蛇!!!” “你说看见了蛇?哈哈,那个就是你上世收的徒弟,是条蛇来着。” “是蛇精!”孟子虚尖叫道,在地府当差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小鬼替她打听,陆判的生死簿上所有的蛇妖蛇类下地府时,孟子虚都是事先翘班的。 “好吧,蛇精,你真的不喜欢蛇?”白念问道,“下下挺可爱的啊,就是别扭了一点,反正来日方长,你还是学着好好适应吧。” “不要!我才不要!”孟子虚再次尖叫,白念有种自己不会若干年之后寂灭,而会在孟子虚堪比帕瓦罗蒂的高音之下被震到七窍流血而死。 “没办法啊,谁叫你是师父的徒弟?再说了你三世之前也曾为人师表,不能因为现在讨厌蛇就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言指孟子虚尖叫很有伤风化。 孟子虚瞥一眼白念,哼了一声,“哈哈,你自己不讨厌就行了?要是我把你最怕的东西放到你怀里你会怎么样?”靠,她怕蛇是从上上辈子就遗传的毛病总不能让一个每天珍馐美食山鲜海味的人忽然就去吃屎吧?“有本事你就告诉我你最怕什么,姑奶奶我现在就去找出来给你看看,看你怕不怕!” 白念苦涩一笑,“你找不到了,我最怕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孟子虚愣了一下,“哼!姑奶奶我不干了!管你什么师妹还是师姐,神仙还是妖怪,反正我不干了!”孟子虚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恨恨地往外面跑,白念慌了,连忙抓住孟子虚的手,结果冲力太大,孟子虚的手就直接被拽了下来…… “那个,对不起哈……”白念干笑道。 “……我杀了你!”孟子虚的叫声响彻云霄,绕梁三日久久不散。 ------------ 第四章:怎么会这样 孟子虚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右手握左手,左手上面缠满了绷带,但是肩膀的接口处还是有点不牢靠,摇摇欲坠的样子。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是续玉膏,你用……” “不用了啦!我要回地府!忘川水冲一冲就好了!“ “可是师父说了,不让你离开空灵山,就算你手断了,也要等师父回来。”白念依旧心虚地看着孟子虚的胳膊,满脸的愧疚,孟子虚哼了一声,“但是我手断了又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行愈合,我也会痛啊!”废话!胳膊断了谁不痛!孟子虚只不过是断习惯了所以忍得了,要是像刚开始那样,她干脆就一头撞死在三生石旁算了! “你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白念咬咬牙,硬是下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倒霉决定。 孟子虚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念,转而忍痛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从今天起,你要跟在我后面,做我的小弟,师兄~~” 白念握握拳头,还是点了点头,换来孟子虚的哈哈大笑,仿佛一个猥琐富商终于抢占了一个绝色美女一样。 “但是,师父有吩咐,在冲洗涤心瀑的同时,你也要修炼,锻炼一下你那把老骨头,不然,以你的根基,九成以上的阴气被涤心瀑水冲走,剩下一成灵气根本不够支持你换一副躯壳。” “好啊,你说怎么练?”孟子虚倒是没有见过修仙的,只是在地府时,有向几个修仙中途死翘翘的鬼打听过,好像很枯燥,很苦,也很糟。当时听到那些话时,孟子虚还沾沾自喜,好在自己是死后即化为阴仙的,没有经历那些杂七杂八的历练,结果现在,孟子虚欲哭无泪,她可是断了一只胳膊而不是断了一根头发啊! “没办法,你必须这样,作为师父的弟子,你必须拥有能够常伴其左右的本钱,然后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等等!你说错了,我可没有什么梦想,从头到尾,不过是花尽渊自己自作多情而已。”孟子虚的梦想,大概就是可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对着地狱那帮死鬼的时候可以做到破口大骂三千字而不喘半口气而已。 “可是,你不是最敬重师父的吗?为什么,不过是过了三世,你怎么就忘了师父对你的恩情?”白念激动地又去拽孟子虚的手,孟子虚尖叫一声,堪堪躲开他的魔爪。“你小心一点啊!”孟子虚叫道,白念回过神来,连忙松手。 “可是,你不可以知恩不报啊,师父当初待你那么好,你不可以在他势微之时弃他而去!” “什么叫做恩重如山?什么又叫做势微?啊?我上上上辈子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再说了,他上上上辈子对我再好,还不是一样让我死翘翘,你说说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啊!”孟子虚向来就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的个性,花尽渊说白了就是一个自然呆,还说什么要她回去继续师途未了的缘分,傻瓜才会信,反正她可不信这一切有那么简单。 “……因,因为,因为……”白念断断续续,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就是不肯说出来。孟子虚看不下去了,捂着手臂转过身去,“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回地府去。”反正花尽渊说过了,不要让她受什么伤,现在手都断了,就是走也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了吧。 “因,因为!因为你喜欢师父!”白念粗着嗓子吼了出来。 孟子虚刹那间大脑当机了,喜欢师父……“你,你是指哪种喜欢?是,是徒弟对师父的尊敬仰慕之情的那种喜欢对吧?哈?” “不是!你,你当初还说过要娶师父做夫君的,我记性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记错!”白念怪叫着,脸涨得通红,然后孟子虚就好比躺在手术台上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还他妈的就是没有人知道躺在手术台上的她到底什么毛病一样,郁闷加上呕血。 “你胡说,我上上上辈子都隔了上千年了,凭什么你就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自然呆呢?肯定是那个自然呆喜欢我啦,没错啦。”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找了上千年,白念肯定是当初大脑中病毒了,孟子虚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想出更多的理由来推翻白念这句话。 ------------ 第五章:我不信 孟子虚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右手握左手,左手上面缠满了绷带,但是肩膀的接口处还是有点不牢靠,摇摇欲坠的样子。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是续玉膏,你用……” “不用了啦!我要回地府!忘川水冲一冲就好了!“ “可是师父说了,不让你离开空灵山,就算你手断了,也要等师父回来。”白念依旧心虚地看着孟子虚的胳膊,满脸的愧疚,孟子虚哼了一声,“但是我手断了又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行愈合,我也会痛啊!”废话!胳膊断了谁不痛!孟子虚只不过是断习惯了所以忍得了,要是像刚开始那样,她干脆就一头撞死在三生石旁算了! “你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白念咬咬牙,硬是下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倒霉决定。 孟子虚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念,转而忍痛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从今天起,你要跟在我后面,做我的小弟,师兄~~” 白念握握拳头,还是点了点头,换来孟子虚的哈哈大笑,仿佛一个猥琐富商终于抢占了一个绝色美女一样。 “但是,师父有吩咐,在冲洗涤心瀑的同时,你也要修炼,锻炼一下你那把老骨头,不然,以你的灵气,九成以上的阴气被涤心瀑水冲走,剩下一成灵气根本不够支持你换一副躯壳。” “好啊,你说怎么练?”孟子虚倒是没有见过修仙的,只是在地府时,有向几个修仙中途死翘翘的鬼打听过,好像很枯燥,很苦,很糟。当时听到那些话时,孟子虚还沾沾自喜,好在自己是死后即化为阴仙的,没有经历那些杂七杂八的历练,结果现在,孟子虚欲哭无泪,她可是断了一只胳膊啊!! “没办法,你必须这样,作为师父的弟子,你必须拥有能够常伴其左右的本钱,然后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等等!你说错了,我可没有什么梦想,从头到尾,不过是花尽渊自己自作多情而已。”孟子虚的梦想,大概就是可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对着地狱那帮死鬼的时候可以做到破口大骂三千字而不喘半口气而已。 “可是,你不是最敬重师父的吗?为什么,不过是过了三世,你怎么就忘了师父对你的恩情?”白念激动地又去拽孟子虚的手,孟子虚尖叫一声,堪堪躲开他的魔爪。“你小心一点啊!”孟子虚叫道,白念回过神来,连忙松手。 “可是,你不可以知恩不报啊,师父当初待你那么好,你不可以在他势微之时弃他而去!” “什么叫做恩重如山?什么又叫做势微?啊?我上上上辈子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再说了,他上上上辈子对我再好,还不是一样让我死翘翘,你说说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啊!”孟子虚向来就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的个性,花尽渊说白了就是一个自然呆,还说什么要她回去继续师途未了的缘分,傻瓜才会信,反正她可不信这一切有那么简单。 “……因,因为,因为……”白念断断续续,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就是不肯说出来。孟子虚看不下去了,捂着手臂转过身去,“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回地府去。”反正花尽渊说过了,不要让她受什么上海,现在手都断了,就是走也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了吧。 “因,因为!以为你原来喜欢师父!”白念粗着嗓子吼了出来。 孟子虚刹那间大脑当机了,喜欢师父……“你,你是指哪种喜欢?是,是徒弟对师父的尊敬仰慕之情的那种喜欢对吧?哈?” “不是!你,你当初还说过要娶师父做夫君的,我记性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记错!”白念怪叫着,脸涨得通红,然后孟子虚就好比躺在手术台上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还他妈的就是没有人知道躺在手术台上的她到底什么毛病一样,郁闷加上呕血。 “你胡说,我上上上被子都隔了上千年了,凭什么你就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自然呆呢?肯定是那个自然呆喜欢我啦,没错啦。”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找了上千年,白念肯定是当初大脑中病毒了。 ------------ 第六章:请问,小姐芳名? 孟子虚坐在涤心瀑的水池边池水清澈见底,但是没有一条鱼,“这里的水太干净了,所以就连鱼虾也不能生存。”白念远远地站着,不知道是靠近还是远离,只好大声地说道,孟子虚难得伤感一把,对着水面出神,“……为什么?为什么?” 白念见她又开始癫狂,忙不迭地抱头逃开,孟子虚看着水面,浑浊的泪水泥石流一样流到嘴里,“啊呸!呜呜……”为什么她上上上辈子会喜欢花尽渊?是不是被蛇吓坏了脑壳还是说她上上上辈子也是个脑袋漏风的白痴? “下下,你看师父,她是不是因为内疚所以哭啊?”上上拖着下下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孟子虚在水池边一个人不知道在哭什么,不停地吸溜鼻子,水面上海有一滴滴的水花,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哭得那么伤心呢?上上心想,孟子虚上上上被子是蛇妖,又是她们的师傅,所以肯定是因为被下下吓到了所以觉得内疚,所以才在哭。 下下毫不客气地给了上上一个头槌,“瞎说,师傅就算轮回千世也不可能改变原来的本性的!反正,她肯定不是因为我所以哭的。”八成因为什么人说了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话,所以才会哭成这样。 “那,师父哭了,我们做徒弟的该怎么做呢?”上上上捂着头皮眼角含泪道。 “自然是做些让师傅高兴的事情啦。”下下单手托腮,做睿智状,“只要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就……”说完两个小妖精呵呵奸笑起来,远处的白念身子一哆嗦,觉得今年的冷空气怎么就这么强烈呢…… 白念坐在里水池不远处,随时准备当孟子虚体力不支时将她捞上岸,上上拖着下下来到白念面前,“白念师叔,我们来看看你!”山上嘎哈呢一脸的媚笑,白念浑身鸡皮疙瘩忽的一下冒了出来,只觉得好像被人用铁刷子刷一样的不舒服(详情请参考十大酷刑之梳洗刑)。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白念抑制住颤抖的嗓音,妄图是自己看起来分外威严,当然啦,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的想法。 “没什么就是师父她今天情绪很很不稳定是吧?”上上笑问道,脸上的笑容加上媚笑的幅度,怎么看都像一朵粉红色的菊花。 一朵粉红色的,无比灿烂的,蛇妖变的,艳丽绽放的大菊花!!! 白念有种欲吐不能的奇妙错觉,“你,你好好说话,再这样待会师父回来了,一准罚你们面壁思过。” “师叔,你错咯,师父要出门三个月,这个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你可不能拿师父来压我们,不然我们等师父来了就说你为老不尊,调戏我们!” 白念头大了,须知花尽渊最疼钿瑟,而钿瑟最疼上上下下,所以花尽渊也最疼上上下下,合起来他就是这空灵山上的草根娃,没爹疼没娘爱的,还要被这群小辈欺负。明明是师伯可是偏偏被叫做师叔!奇耻大辱啊!他今年可是有两千五百岁了!看来果然是他歹命,整个一个二百五嘛!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白念虽然是个白狐童子,不过他也曾入世历练,所以知道,人,不但是个奇怪的需要穿金戴银住高楼大厦的生物,而且还有极个别突破了奇怪转而向变异进军,这就是所谓的恋童癖!虽然上上下下上千岁,但是难保不会有这种癖好,每次花尽渊出门远行顺便寻找钿瑟的时候,上上下下就会用色蜀黍看貌美小男生的眼光持续不断地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傻瓜都会有感觉的好不好! “是不是你对师父说了什么?”下下嘿嘿一声,亮出了手里的一件东西,然后……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我,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够了吧?”白念的脸色不只是白,更是白里透光……青光 “恩,满意了。”下下点头收起手里的东西,忽然被上上抓住了手,“不行哦!既然是师叔说了不该说的话,泄露了机密,就要惩罚,不然师父回来见到了会很难过的。”身心上面都会难过,一方面想起钿瑟就难过,另一方面是看见了孟子虚,孟子虚不会让他好过。 “然,然后呢?”白念咽口口水,“可不可以先把那个拿走?很恶心啊。” “下下,亮出来给他看看,这个可是今天刚抓到的鼻涕虫,还很新鲜呢!”虽然白念怕的已经不在了,但是所谓没有你最怕的只有你更怕的(这个是俗语吗?)所以,上上下下研究多年,发现白念有洁癖,所以特别怕脏东西,并且特别讨厌鼻涕虫,原因就是鼻涕从不论是外观上还是细菌含量上都不亚于真正的鼻涕,白念宁愿死后*也不要碰鼻涕虫一下。“不要紧的,你看会扭哦,很可爱吧?”下下捏着鼻涕虫在白念面前晃啊晃,然后白念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束手就擒了。 孟子虚坐在瀑布底下,身心俱凉,还沉迷在自己上上上辈子喜欢花尽渊的悲剧中不肯自拔。 “师,师妹,上……”白念的声音忽然响起,孟子虚抬头,透过水幕看见外面一个清秀婀娜的身影,“不会吧……”没想到居然会出现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背影,孟子虚兴奋了,爬出水幕,“美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芳龄几何啊?家中可有老小?你三围是多少……”虽然孟子虚不是蕾丝,但是对于美丽的同性,她还是强悍地修改了同性相斥的定律,改成了同性相吸,前面的冠词还加上美丽的这三个字! 美人身子一哆嗦,缓缓转过头来,惨白的脸,嫣红的樱唇加上杏仁大眼,最重要的是,脸颊上还涂了鲜红鲜红的腮红,令孟子虚想起了旭日东升……“白,白念?” “呜……”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是不是……盂兰节扮鬼啊?” “呜……呜……”白念不说话,两行男儿泪刷地一下滑了下来,墙粉一样的脂粉结成两坨奇特的凝结物……,孟子虚笑的更欢了。 上上下下看见孟子虚笑得差点提不上来气,也笑了,还抽空对着白念挥了一下手里的鼻涕虫兄,只见白念刷粉的脸居然透过粉层都能看见他脸色的惨白。 心情大好地回过身,眼前一道红光闪过,“谁!”上上叫道,忽然清风自起,夹杂着浓烈的香气,像是上百种鲜花窖藏而成的浓烈,“二位可是好兴致啊。”戏谑的声音响起,下下脸色大变,“上上快走!” 花尽渊坐在往生涧的涧石上,双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往生姬忙碌,制造一个肉体,本就是逆天之举,往生姬虽然拥有这种能力,但是每次逆天,都要受到雷责,所以一直只是躲在往生涧。 “你能快点吗?”花尽渊看得迫不及待,往生姬呵呵一笑,“这种事急不得,你要是真心疼爱你徒儿,就该让我慢慢做,要是她少了胳膊少了腿,你还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了?” 花尽渊叹口气,“我好想子虚啊,她不过是才离开我半日,我就想回去看看她,但是我可不能随便离开这里。”花尽渊说着,一脸正色,往生姬抿着嘴唇呵呵一笑,“你果然是天下第一痴。” “在子虚面前,我便是天下第一痴,但是,我绝对不准别人欺负她!都以为我没了法力好欺负,白念看我把天帝的扇子弄坏了,吓得像只兔子一样。” 往生姬笑笑,花尽渊正待继续忿忿不平,突然心口一跳,“……这是怎么了?” ------------ 第七章:你是来找茬的呀? 上上被下下这么一吼,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往后退开,抬头就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谁!” “啊,不过就是打声招呼,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树丛后面,站了一个火红衣裳的男子,凤眼薄唇,很是妖艳,但是,不论有多妖艳,还是不能使上上或者下下有一丝松懈,因为,对方身上鸟味十足,活像一只大号的火烈鸟…… “鸟!”下下看清之后尖叫一声,上上扶住下下,虽然强自镇静,但是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蛇虽然是食肉类爬行生物,但是对于鸟类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长条形的棒棒糖,还是血腥口味的。 “我可不叫做鸟,在下东泠苍,虽然是鸾鸟一族的,但是我可不叫做鸟啊。”东泠苍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蛇姐妹,“你,你来有何贵干?”上上胆子倒是不小,谁让她们是空灵山的弟子,外人擅入,必定是要先问缘由,即便这个外人是天敌也不可以免掉! “我是为了向你们的上仙师父求涤心泉水的,因为在下的妹妹中了邪气,所以……” “你胡说!涤心泉虽然可以净化邪气,但是我怎么就没有听师父提起过!所以你胡说!”涤心瀑常年仙气袅袅,但是从不外借,因为这水只在空灵山才是涤心泉,出了空灵山,不过就是一瓢清澈的泉水而已,如果要治病,根本就不应该亲自来取,而是要把病人带到这里来就地治疗,这个对外人来说可能不清楚,但是作为空灵山的弟子这点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 东泠苍呵呵一笑,“挺聪明的嘛,我还以为,你们做花尽渊的徒弟这上千年,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呢。” “哼!我们不是师尊的弟子,我们的师父只有一个,就是……”下下颇为自豪地说道,却被东泠苍出言打断。 “就是千年前被天界诛杀,最后因为法力消耗过度所以渡劫不过然后灰飞烟灭的钿瑟?”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提起师父?难道是冲着孟子虚来的?下下不由得一阵担心,她和上上不过上千年的修为,眼前的火烈鸟看样子很厉害,就连对花尽渊都是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这种情况下有三种可能,第一就是,他很厉害,厉害到花尽渊都不放在眼里,第二就是,这只鸟靠山很大,所谓狐假虎威,主子厉害当手下的自然也就猖狂,而第三种,就是这只鸟很正派,正派到对于花尽渊当初为了不让钿瑟魂飞魄散所作的一切唾弃犹如糟粕中的糟粕。当然了,后面两种可能都不像,所以,大概就算这只鸟打不过花尽渊,也不是她们可以惹得起的。 “我吗?就是来看看你们家师父。” “……你,你指的是哪位?”虽然师承钿瑟,可是整个仙界都知道授业恩师实则花尽渊,钿瑟不过是个记名师父罢了。 “当然是你们心里的那位恩师了,不然谁会在你们家师尊出门的时候来串门呢?东泠苍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听得上上下下怒火直冲,恨不得上去打死丫的骚包鸟然后丢进粪坑里面发酵做化肥。 孟子虚对着无比尴尬的白念笑了半天,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股杀气,不要问为什么一个半吊子只知道熬孟婆汤的孟婆为什么会感觉得到杀气,呆在地府那么久,死气都感觉得到了还在乎杀气感觉不到吗? 遥遥看向远处的竹林,好像那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怎么了?白念脸上还挂着泪珠,见孟子虚忽然不笑了,也觉得有点不对,“那边,死气沉沉的,是不是有什么人死了?” “胡说,空灵山什么时候死过人了……去看看吧。”白念走之前还不忘就地清洗干净脸上花得好比脸谱一样的妆容,虽然一身女装,但是还是急着往竹林赶去。那个方向就是上上下下之前站的地方,他一直担心如果不从上上下下会在他的被窝药室里面塞满鼻涕虫,所以一直不敢看那个方向,谁会知道就是这样才会出事。 还没有走几步,白念忽然闻到腥气,显示一阵的反胃,他茹素数千年,未曾沾过半点荤腥,所以闻到腥味并不是本能的兴奋,而是恶心,孟子虚鼻子倒是不输给白念的狐狸鼻子,也问到了腥味,不由得皱眉看向白念,“你还说没事,都见血了,这么浓烈,恐怕不止重伤。”也对,孟子虚干的是鬼差,做的买卖哪件不是跟死鬼有关系,死人身上都会有死气,所以,孟子虚闻到了浓烈的腥味之下,还有淡淡的死气,再这么下去,死气越来越浓,那个受伤的人八成活不了,看来就算是仙界她照样还是得有活干哪。 脚刚迈进林子,迎面就是一个水焰弹,孟子虚虽然不怕散架,但是被轰到就会粉身碎骨,她可没有这么猖狂到直接挡,就是吓得脚软了所以跪倒地上险险地躲过了。 “啊!小心啊!”东泠苍见孟子虚差点就被轰碎,惊叫道,下下满身是血,恶狠狠地站在一边,下半身都化成了蛇尾,身后是一条巨蛇,想也知道是上上了,孟子虚正待发难,看上上下下的样子,顿时石化,“蛇,蛇啊!” 白念一把拉住想逃的孟子虚,“你怕什么,她们是你的徒弟啊!那个红衣服的!你是何人?为何独闯空灵山伤我两位师侄?” “你是白念?呵呵,怎么这许多年了还是小孩的样子?莫不是瓶颈了上千年?”千年之前还是个童子的样子,千年之后还是个童子的样子,总不可能是自愿的吧?修炼的妖怪,特别是他这样的从开始就是茹素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居然瓶颈了上千年,这不是给花尽渊丢脸呢吗。 “徒徒徒,徒弟……”孟子虚牙齿打着寒噤,看了看上上下下,下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孟子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弯腰抱起上上,“师叔,这个人是来绑架师父的,你快点带师父走!”正说着,东泠苍展开双手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然后一道鸟形火焰冲了过来,围住了孟子虚,孟子虚大呼小叫着被火围得团团转,白念看着东泠苍,眼神冰冷,但是有些颤抖,“东泠苍,你还有脸来找钿瑟?” “为何没有脸?我东泠苍可是鸾鸟族的第一美男呢。”东泠苍摸着自己的脸,“钿瑟自己做了错事,为何还要怪到我头上?” “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骚包的丑鸟呢!美你个大头鬼!”孟子虚怕火烧,看见东泠苍在那边自恋,忍不住怒吼道。 “哼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东泠苍纤白的手迅速结印,孟子虚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从衣襟里面摸啊摸,终于摸出一个小水袋,扒开塞子就开始洒水,“没用的,这是三昧真火,水是灭不了的!恩?”东泠苍正想好好嘲笑一番,却见到火灭了,神情大变,“不好意思啊,本官地府呆久了,出门时候也不忘记办公,这个是忘川水,熬汤用的,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灭火比较管用。”想到地府随处可见的灭火筒里装满了忘川水,孟子虚仍不住想笑,忘川水就是好啊,哪怕是五昧真火,就算来的是红莲业火都能一口气给你灭到娘肚子里去! “骚包鸟,知道本官的厉害了吧?知道就快点拍拍屁股走人,小心本官给你喝孟婆汤!”孟子虚威胁道。 “师父你快走!这只鸟很厉害的!”下下倒是没有孟子虚的那个勇气叫板,只是一个劲地叫孟子虚走,“哦?我倒是不知道你在地府做了孟婆呢,怎么办,我可不想喝那种恶心的东西啊”东泠苍笑笑,抬起手,袖子里钻出了一个东西,飞快地向孟子虚扑来,还来不及反应,孟子虚就被扑倒在地。 ------------ 第八章:绑架? 孟子虚被扑倒在地,以为是什么种类的蛇,结果睁眼一看,不过是一条绳子,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孟子虚怕蛇就是一个通病,所以居然就被一条绳子吓倒了,“哼!你以为一条绳子就可以吓到我吗?做梦!”孟子虚扯下绳子,打算拿另一个水袋里面的孟婆汤泼死丫的,结果手却被绳子缠了起来,绳子就像一条蛇,将孟子虚捆得严严实实。 “白念,救命啊!”孟子虚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白念,白念叹口气,“师妹,我一身女装行动不便就算了,东泠苍是什么人啊,你指望我去跟他打还不如让你自己跟蛇堆在一块呢。”言下之意就是,丫的他白念打算见死不救,孟子虚回头看看东泠苍,呵呵一笑,“哈哈,大爷您瞧着今天天气多好啊,据说今天的运势适合放生…..” “我怎么就听说今天适宜宰杀和祭祀呢?”东泠苍半分颜面不给,孟子虚心中暗叹大概是出黄泉的时候踩到三头犬的狗屎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老天没眼地倒霉?这白念也忒没良心了,好歹还是同门师兄妹呢,干什么这么不情愿,当她是屁还是垃圾啊?想丢就丢,好歹花尽渊还是她师父呢!“哼!好你个白念!要是师父回来了,一定要你好看!” “你还记得叫师父哪?要不是你,师父又怎么会这么颓废?,反正我打不过只会给我自己添伤,还不如不打……” “好了!你这个八婆,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不救就不救!”孟子虚怒火攻心,忍不住磨起牙来,东泠苍手一收,孟子虚就像只巨大的母鸡被他抓在手里,“呵呵,瑟儿,你还记得我吗?” “啊……哈哈,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记得你的。 “你又在骗我了。”东泠苍叹口气,又对向白念,“也罢,先知会你一声,告诉你师父,钿瑟我领走了,若是思念,就亲自来要人。” “不行!”孟子虚叫道,东泠苍错愕地看着孟子虚,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话说,“师,师父说了,我身上戾气太重……” “不打紧的,我可以替你除去。”东泠苍难得没有骚包地装腔作势,而是用分外温和的眼光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心里猛地漏跳一拍,“你,你离我远点。”孟子虚憋着脸别过头去,脸上还可以看见两坨红晕。 东泠苍笑笑“哦?为什么?” 孟子虚做了一个将要呕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动作,活像个孕妇似的,“你,你身上太好闻了,我忍不住…..呕……” 东泠苍额头青筋闪现,脸上的微笑在面部肌肉的抽搐之下看上去好像正拿着甩脂机在甩脸一样,孟子虚没来得及将胃里昨天啃的十只鸡腿倒腾出来,就被东泠苍更加夸张地搂进怀里,“呵呵,喜欢的话就多闻闻,以后你有的是时间习惯。”话音一落,孟子虚带着缺氧美的脸立马涨成酱紫色,就像是肉店里卖的酱猪头一样,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颗猪头肯定是喂过瘦肉精的,横肉没有三两,倒是脸上尽是褶子,怎么看怎么病态。 “不行!师叔,你不能让他带走师父,这个人知道神脉,他肯定心怀叵测,你看上上都成这样了,一定不能让他带走师父!”下下看着东泠苍的眼神儿是恨不得直接吞下去的那种,孟子虚抬头就对上下下的眼神,心里知道下下是自己的徒弟,可还是怕得手心冷汗直冒。 “怕了?”东泠苍问道,孟子虚立刻摇头,却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怕就好,我还以为你三世之前大蛇精一条三世之后就萎了呢,怎么就看不见当年逆天改命的架势和神韵了呢。” “要你管……啊!”孟子虚白他一眼,却被提起扛到肩膀上,不由得尖叫起来,“不行!不行啊!救命啊!强抢名女啦!”听见孟子虚这么叫,东泠苍倒是心情好了起来,“为什么你老是可以给我惊喜?”尖叫声不知道的听见还真以为是良家妇女碰到了采花贼。 “我,我是地府孟婆啊!如果我被你绑架了,那谁来熬汤卖?你还是你妈?!”孟子虚叫的倒是中气十足,只苦了东泠苍的耳朵,腾出手揉揉耳朵,东泠苍笑笑,“没关系,你熬好了,我叫人替你送。”说罢就带着孟子虚不见了人影。 “师叔!你到底在干些什么?你是不是对师父有偏见所以见死不救?”下下抱着上上对着白念怒吼,白念不语,只是上前把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先带上上去治伤,接下来的一切,等师父回来了再说。” …… 花尽渊坐在往生涧底一处突出来的石头上,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圆圆的铜镜细细把玩着,“往生姬,真的不可以吗?再快一点好吗?” “不行,制作身躯本就是逆天之举,更何况是仙躯,三年已经很勉强了!”往生姬拧着细细的眉头不满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好友的份上,就是一句话我都欠奉,更何况替你制作钿瑟的肉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往生涧的时间是人间的一百分之一) “我只是想弥补,瑟儿她虽然很厉害,可是谁知道她心中的苦楚,我这个做师傅的没能好好护着她,倒是让她差点神形俱灭。她至少也是我看护长大的,哪个师父不疼自己的徒弟?” “反正我不懂,你那位小徒弟怕是也不知道,你啊,就是自讨苦吃!”往生姬恨恨道,“下次,不对,再也没有下次了,以后都别来找我,我最嫌麻烦了!” “好,我知道了。”花尽渊笑笑,忽然面前的岩壁一阵晃动,表层的不平整剥落下来,竟然现出白念的脸来,“师父,不好了,东泠苍到空灵山带走了子虚师妹。白念无力抗拒所以放他带着子虚师妹走了。” 花尽渊眉毛一抖,呼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要干什么吧?”没有的话,就是不会伤害子虚了,“无碍,过些天为师亲自去领她回来。” “师父……”白念犹豫着,又叫了一声,“何事?” “那个…..,师妹她知道了三世之前对你的爱慕之情了。” 花尽渊一惊,猛然站了起来。 ------------ 第九章:师父你来迟了 “你,你说什么?!”花尽渊惊讶道,“不是说好了不要让她知道吗?” “因为她要走嘛,我拦不住,只好出此下策。” “结果呢?”花尽渊问道,白念挠挠头,“她不信,还说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要等您回去之后好好讨教。” 花尽渊杯具了,千年之前他对钿瑟是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千年之后钿瑟没了,倒是来了个更厉害的孟子虚,对于花尽渊,这只能是一个灾难,钿瑟是花尽渊从小看护长大的,若是严格算起来,钿瑟应该是属于虬龙一类的,只是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再加上族内自反,所以钿瑟自降等级,甘愿做一条蟒蛇而不是虬龙。说到底这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也不必细说,花尽渊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孟子虚不是钿瑟,如果一个不小心把东泠苍给惹毛了,会不会把她就像吃面条一样地给吸溜掉,虽然孟子虚是钿瑟的转世东泠苍必定会有所顾忌,但是依照花尽渊的所见,恐怕没有他这样好脾气的东泠苍真的会把孟子虚给吸溜掉。 想到这儿,花尽渊原先的冷静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不行!东泠苍性情多变,子虚又特别不听话,肯定会被东泠苍给……”脑袋里闪过不良血腥的画面,然后花尽渊爆发了,“白念,你快点来往生涧随为师去鸣鸾宫救子虚。” “可是师父,上上下下受了很重的伤,我走不开啊,您就不能自己去……” 往生姬听见白念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路痴一个,要不是空灵山地形他可以用神识探查,恐怕,你早八百年前就得给你师父立个衣冠冢了,大概会连身体都找不到。” “往生姬,你就不能在小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花尽渊无奈道,“就许你让我帮忙不给好处,不许我说两句吗?小气啊!” 往生姬说完冲花尽渊笑笑,“好了好了,说笑的,没必要当真,去救你家宝贝子虚吧。” 花尽渊松了口气,冲往生姬抱拳“多谢了。”转生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又折了回来,“那个,鸣鸾宫怎么走?” “……”往生姬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花尽渊笑死,“只要问问路就知道了,鸣鸾宫不难走的,东边的绝渊峰就是了,记得是在山顶上。” “那个,东边在哪里?” 往生姬叹口气,“你这还算是上仙吗?怎么五感竟然可以这么迟钝,是不是铝吃多了?”(铝吃多了会导致痴呆迟钝等综合症状) 花尽渊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往生姬见状,又道,“我虽然记忆力不算最好,但是好歹还是记得你以前可不是一个大路痴。” “唔……我走了。”花尽渊摆摆手微笑着大步走远了,往生姬看着花尽渊的背影,忽然生了一种悲凉之感,怎么会是这样?千年之前的那件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花尽渊经常带着钿瑟到往生涧来做客,从钿瑟还是个不及腿高的小孩一直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直都是上慈下孝的样子,然后忽然之间传出钿瑟堕落魔道的消息,接着就是传言钿瑟喜欢花尽渊等等。她起先还不相信,直到真的见了钿瑟跪在花尽渊面前极力讨好才算是相信了,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恐怕除了钿瑟以及现在记忆力好比花甲老翁的花尽渊以外,再没有人知道了吧。只是,钿瑟死了,她的记忆早就丢失在轮回之中,而花尽渊,不得不说他会记得太阳起来要洗脸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样一直埋藏下去吗?”往生姬喃喃地念着,俯身将如玉的手放到玉床上人地脸上,冰凉没有一丝温度,这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花尽渊一路疾行,他如今记忆大不如从前,之前是想要御风的,,但是忽然之间就忘记了御风的心诀,于是只好用神行千里之术了。走到绝渊峰时,听见山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花尽渊以为孟子虚出了什么事,连忙急切地就往上赶。 孟子虚被东泠苍一路劫持到了鸣鸾宫,还以为会有什么酷刑,,没等东泠苍发话就开始大吼大叫,“姑奶奶告诉你!俺是地府出来的,什么酷刑没见过,有本事就不要对我用刑,这样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说不定就会网开一面在师父面前替你求情!”完全没有原先的狗腿模样,看样子东泠苍是完全不打算放人或者优待俘虏,不如就是破罐子破摔得了,反正不过就是疼一下,地府公务员要死哪那么容易啊。到时候花尽渊来了,就把东泠苍碎尸万段,然后二弟拿去切片泡酒。孟子虚说完狠话并且想完之后如何施虐就在心里面补充说明,我说的说不定意思就是可能性小于等于零,自己没听见就算了。 “你师父我倒是不敢说,千年之前就是一百个现在的我也是不敢去招惹的,可是千年之后就说不定了,你那个师傅是不是看上去呆呆的?我告诉你,那就是当初大战留下的后遗症,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什么都忘了,真难为还会记得钿瑟的转世。” 东泠苍说完,孟子虚一愣,“你,你说什么?千年之前的大战?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就是为了让魔女魂飞魄散所以害得咒印反噬,所以现在不过是个散仙一样的仙人,再过不久就可能连个人都不如了,甚至于,他可能连钿瑟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 “他,怎么这么严重……为什么会不记得?”孟子虚心口忽然一阵隐隐的抽痛,钿瑟吗?直到现在,你还是想记着他?忽然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来,“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师父怎么样都不会丢下我的,你就等着跟他打吧。” “我不是正等着呢吗。”东泠苍手指一划,孟子虚身上的绳子一下松了开来,“你若是不介意,可以一直站在这里,不过着凌渊山上不仅食肉猛禽多,蛇虫鼠蚁也不少,鸣鸾宫有结界,所以不用担心……”东泠苍话还未说完,孟子虚就掏出一个竹筒然后打开塞子把里面的水往东泠苍脸上倒,东泠苍倒是反应机敏,挥挥衣袖将药水带开,“你拿什么东西泼我?!” 孟子虚呵呵一笑,尴尬地收回手,“没,没有啊,不过就是涤心瀑的水……” “瞎说,涤心瀑的水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又粘又恶心,不会是孟婆汤吧?”东泠苍怀疑地看向孟子虚,后者缩回手,“不,不是啦,怎么可能……” “你又在骗我!”东泠苍怒道,孟婆的身上除了会带孟婆汤之外,难不成还会带馊水不成? “额,是啦,孟婆汤又怎么样?姑奶奶就是闻着你身上的味儿反胃,还不如孟婆汤好闻呢!”要孟子虚说,孟婆汤的味道就是馊水之中精华中的精华,简直就是难闻到了极点,不过她熬惯了,所以觉得没什么。 不过东泠苍可不是这样的,他的嗅觉很正常,不仅正常而且十分灵敏,闻着那股味道就算了,孟子虚居然还说他比孟婆汤还要难闻!这就接受不了了!于是东泠苍炸毛了,于是孟子虚杯具了,东泠苍上来就是几个火焰弹,孟子虚尖叫一声,趴到地上做死尸状,火焰弹没有打中孟子虚,倒是吹到竹林里去了,诸位可想而知,古时候的爆竹是怎么做的,就是竹筒火烤,火焰弹的高温可不是说说的,于是竹林爆炸了,于是山下面的花尽渊看见爆炸的火球以及爆炸的声音,于是花尽渊就不要命地上山了。 “子虚!子虚!”花尽渊一路上山,叫着孟子虚的名字,还没到山顶就见孟子虚顶着一个焦黑的爆炸头跑下山来,“你……” “快跑啦白痴!东泠苍要追上来了啦!”孟子虚一面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将花尽渊抱起扛在肩上逃命似的往山下跑,也难得她体力大爆发,要知道孟子虚可是又轻又脆的能跑得这么快就是奇迹了,居然还能扛起花尽渊,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别跑!给我停下来!听见没有!!!!”身后传来东泠苍的怒吼,花尽渊抽空回头一瞧,东泠苍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出现而且速度比孟子虚快了不知道几倍,孟子虚见了东泠苍,差点吓破了胆,脚一软就翻倒在地,偏偏旁边就是悬崖,好倒不倒居然挑了这么个地方,根本就是人品大爆发嘛! “子虚!”花尽渊见状惊叫了一声,孟子虚不知道是否听见,就只是直愣愣的往下面歪。 …… ------------ 第十章:当年因,今生果 “子虚!”花尽渊叫了一声,伸手抓住孟子虚的手,孟子虚陡然停止下落,但是还没来得及庆幸,肩膀就跨啦一声,“不,不会吧?”出来之前,手臂好像还没有好吧?想到这里,孟子虚还来不及放声叫骂,肩膀就咔嚓一下,随之断裂,在那瞬间,就只听见衣裳被花尽渊扯得撕裂开来声音,然后袖子连同胳膊一起被花尽渊拽在手里,孟子虚只能悲催地往下面的深渊倒去。 “瑟儿!”东泠苍倒是危急关头悬崖勒马,甩出绳子将孟子虚缠起收到怀里,“你想死啊!!”东泠苍失态地大叫道,将孟子虚扳正过来,仔细查看。 “你,你干什么?”孟子虚被吓了一跳,空着的左手立刻推开东泠苍,然后捂着鼻子,“知不知道你很难闻啊?” 东泠苍脸色瞬间刷白,比刷墙还要快,“你,你说什么?!”他好心救她居然是落得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下场,这到底是他自己找虐还是吃饱了撑的?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再断一回手?要不是你我的徒弟又怎么会受重伤?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这么狼狈?”总之都是东泠苍的错,所以师父啊,不是子虚的错,而是她太有魅力所以招来的祸事,正所谓红颜自古多薄命是也!心里暗地对自己称赞百遍,要不是看见花尽渊来了,她大概吃饱了撑的才会顺道带上他,她自己都跑不动了,一身的伤加上手臂断裂不能保持平衡,能跑到半山腰才被追到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一连串的恶人先告状,孟子虚将自己嘴巴缺德的事情忽略不计,然后一脸诚恳地看向花尽渊,后者呆呆地看完孟子虚‘抛夫’之后又‘训夫’的戏码,回过神来看见孟子虚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奇怪,“怎么了?” 孟子虚在心底泣血,这该是有多出神才可以完全没有听见啊?师父大概是所谓的面不老心老所以记性差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少年一样。骨子里大概和她有的一拼了,孟子虚脑补完毕,对上师父的眼睛,“师父,人家可没有不乖啊,是这只臭鸟自己来找我的,完全跟我没有关系!”一句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东泠苍看着孟子虚一脸的无辜,更是心底一把火起,只想把这个死女人一把掐死,不行!掐死太便宜她了!一定要吊起来拿蘸辣椒的鞭子狠狠地抽死丫的,完了再弃尸荒野喂食尸鬼! “你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孟子虚一甩头发做出一个臭美的动作,“你喜欢我就直说,不过我家师父可是不会答应的,哦?师父…..师父?”孟子虚话还没说完,花尽渊又出神了,半天才回过头来,“子虚,随为师会空灵山吧,东泠苍虽然与你交好,但是也不值得深交。”花尽渊此时作为子虚家长倒是尽职,刚才见到东泠苍,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的一些琐事,那个时候他是仙界数一数二的上仙,而钿瑟则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儿,只是,为什么自己会用神脉去替钿瑟挡去大部分天劫就不得而知了,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回忆只是一片空白,仿佛玄女一曲霓裳舞,飘渺而不可知,或许,从当初一开始就不是应该记起的。 “你说什么?”东泠苍到是怒极反笑,这对师徒果真气死人,一个个的说的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我说,子虚不是钿瑟,不适合跟你深交,所以,你就放过她吧。” “放过?你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花尽渊吗?要不是你劳苦功高,恐怕天界又要多出一个钿瑟不可!你哪来的什么面子!居然叫我放过她?” “不许你侮辱他!”孟子虚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忽然听见东泠苍骂花尽渊,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起来,他是她的师父,骂他就等于是骂自己,况且自己对着花尽渊确是自由散漫,但是心底还是有点尊敬的,一个师父上天入地千年就仅仅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徒儿,说不感动是假的,饶是她孟子虚再怎么没心没肺,面对这样宽宏的花尽渊,也只能败下阵来。 “凭什么?你凭什么叫我不要侮辱花尽渊?当初的事情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你还想着帮他说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东泠苍额头青筋直爆,气的不轻。他等了千年,中间也是不知道明察暗访走了多少弯路,最后居然还是让花尽渊先一步找到了孟子虚,这还不算,现在孟子虚又想重蹈覆辙?绝对不可能!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就要听你的片面之词?你不过就是一个外人!”孟子虚继续嘴硬,可是心里忽然之间没了底,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让她难受,伤心了三世,回头看向花尽渊,他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和煦,像是她在地府呆了千年不曾见过的一抹阳光。 “你爱信不信!反正与我无关,我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既然与我无关,那就请回,恕不远送!” 孟子虚见东泠苍是真的生气了,也不好再客套,直接拉着花尽渊的手就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流冷汗“师父,他还有没有在看啊?”面上很神勇,事实上孟子虚吓得不轻,脚底还出着冷汗。花尽渊回头一看,又转过头来,“在看呢,他脸上还有青筋,嘴巴很紫…..” “啊啊!快点下山啊!回空灵山啊!”孟子虚小声地惊叫打断了花尽渊的进一步描述,拖拽着花尽渊就飞快的朝山下奔去,东泠苍看着孟子虚拖着花尽渊下了山,忽然长出一口气,“钿瑟,时隔千年,你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即便不再记得,可还是会被他吸引,然后,还会为之沉沦吗? 千年之前,空灵山 蒙蒙雾气之下的空灵山别有一番仙境的韵味,一身湖蓝纱衣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小小青竹编制的提篮,篮子里装着一个玉瓶,瓶子里装的是澈液酿,据说喝一口便能够梦到自己最喜爱的事物,所以花尽渊在品水宴上特地吩咐她多准备一些,这少女,就是未满及屏的钿瑟,空灵山中她负责大小杂事,因为山上弟子不过就她一个,每每花尽渊设宴,钿瑟总是忍不住要抱怨几句,但是师傅的吩咐她又怎么敢不听呢?于是乎只好趁着有点空闲操纵了几个傀儡代替自己,自己则逃了出来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小姑娘,太虚殿怎么走?” “啊啊,往……你是谁啊?有请柬吗?”钿瑟抬头看见一个不曾相识的妖艳男子,忽然心底生了一丝奇异的恶寒,心下大惊,“你,你是什么人?”怎么看上去明明浓艳而明媚,可是看在她眼里却是异常的刺眼。 “我是鸾鸟族的东泠苍,此次前来是为了赴品水宴的,这个是请柬。”东泠苍倒是稀奇,第一次受邀进空灵山,倒是没见到一个守门的仙童或者引路人,无奈这里是别人的地界,所以不能动用神识,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活人,居然还一脸害怕地看着自己,他是有多丑还是根本就是天敌......天敌?东泠苍眯起眼睛,眼前湖蓝纱衣的少女一下子化为一条湖蓝色的虬龙,或者说,应该是一条长角的蛇,虬龙是不应该敏感到看见他就害怕的。殊不知是因为钿瑟自愿放弃虬龙的身份,所以早就没了龙气,哪还算是龙,蛟都算不上。 “哦哦,那你往东走,没多远就到了,呵呵......就在竹林的结界后面。” “小姑娘既然认得,那就不妨带个路,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实在是不认识路。” “......好吧,你跟着啊。”钿瑟紧了紧手上挂着的篮子在前头引路,东泠苍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气氛倒是分外和谐,路过一处廊桥,钿瑟脚下不稳,忽然踩到自己的裙角,东泠苍见状,伸手拉住钿瑟的手,只是一刹那,钿瑟忽然面上一红,甩开了东泠苍的手,“多谢。” “不谢。” 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所以不必多言,只不过出手一助,但是若是能够时间倒转,恐怕东泠苍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多说几句,这样,或许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 “师父,空灵山怎么走啊?”孟子虚拉着花尽渊的袖子东张西望,断手已经接好了,她不过是有些虚弱,但是还是很精神的。 花尽渊摇摇头,然后说了一句让孟子虚吐血三升的话来,“为是不支,此处貌似是......貌似是......” “是哪里啊?”孟子虚问道。 “额,为师不知,此处貌似经过过。”花尽渊倒是诚实,孟子虚呵呵一笑,忽然眼眶里落下两行戏剧性的血泪,“你,你之前接我回空灵山的时候怎么认识路啊?” “为师有传送阵啊......子虚?”花尽渊说完看见孟子虚血泪流得更欢,不由得有点担忧,“子虚,你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的。” “啊啊啊啊啊......”回答他的是孟子虚的怪嚎,她就说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呢,敢情是用的传送阵,难怪一下子就到了。她现在后悔了!想找东泠苍行不行!!师父啊!你记性怎么就那么差呢!! 东泠苍站在高高的山巅,面前是一片巨大的水幕,孟子虚和花尽渊正在找路,“咳咳……咳咳……”东泠苍咳嗽着,将放在心口的小匣子取出握在手心,小匣子仿佛是一个小小的心脏,轻微地跳动着,颤抖着,“现在还不是时候呢,我们还要再等等。” ------------ 第十一章:史上最走狗屎运师徒组合 孟子虚看着花尽渊,心底无限凄凉,为什么自己的师父会这么倒灶,别人家的师父不是飞天遁地好歹也有随身侍者,难不成要让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孟婆来带路?讲笑话就找个有点营养的,别说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 “师父你再想想是不是走这边?或者是这边?”孟子虚极力忍住虐师的冲动,折了一支树枝指向林间的两条小道的其中一条,脸部尽量保持松弛而不是抽筋。 花尽渊摇摇头,“为师不记得了,这里好像没有来过啊。” 瞎说!这是下山路上必须穿过的树林,花尽渊就连御风都忘了怎么可能不是走上来的?记性忒差了吧?! “……师父,你要是真的不急的,就别瞎添乱了,我自己去找出路,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不对劲就叫我啊。”孟子虚自告奋勇,事实上不自告奋勇也不行,师父倒灶不是徒弟的错。所以孟子虚悲催地随手一丢树枝,树枝指向是朝左侧的小道,孟子虚思虑再三,考虑到自己碰上花尽渊就会倒霉加倒霉,霉上加霉,所以就选了右侧的那条路,花尽渊站在原地看着孟子虚走了几步,忽然快步追了上来,伸手抓住孟子虚的肩膀,“子虚,我是你的师父,所以你不能在师父在的前提之下自己去冒险,这样于理不合。 孟子虚感激地回望了花尽渊一眼,“师父不必挂心,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花尽渊现在的样子,顶多抵得过几个孟子虚,况且记忆力衰退法力大不如从前,让他去前面开路简直就是自己往妖怪嘴里送嘛,不过有个人陪也不错,起码没有那么怕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花尽渊如今还是上仙一枚,管事周身环绕的仙气就没有几个妖怪敢靠近。 “哦,那你走吧。”花尽渊很有自知之明地后退一步,既然他家子虚说了不让跟就不跟吧。 “……你不跟会死啊!”孟子虚明显被花尽渊的说一就是三的性格给雷到了,怒气直冲脑门,然后就挥动不是很灵活的左手不是很灵活地敲上了花尽渊的脑袋。 ……史上难得一见的徒弟教训师父戏码拉开帷幕…… “子虚,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花尽渊很安静地走在孟子虚的前面,腰间拴着一条绳子,孟子虚抓着绳子的末端,一边慢腾腾地跟着一边不停地小声吐槽。花尽渊倒是个好师父,只是太不入流了,人家的师父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是她这个师父却是个十成十的路痴加白痴!虽然好歹原来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上仙,但是好汉不提当年勇,上仙花尽渊的时代结束了,现在天然呆花尽渊的时代开始了。 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花尽渊,孟子虚再度叹气,明明是个路痴居然还那么‘勇敢’地走在前面,是不是嫌迷路迷得不够深?还是嫌深林里面的妖怪级别不够高? 一路上倒是十分安静,除了走路的沙沙声就只有林间的小动物爬动发出的声音,孟子虚耐不住寂寞,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看见花尽渊的样子就有一种负罪感,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只是单纯无比,要是什么都不会,说不定就会被人拐走买到妓院里去做兔爷,这样的人让孟子虚有汇总负罪感,就是说句话都觉得自己是在玷污人家的仙风道骨,可偏偏又忍不住出手想揍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心底里认为师父不该是这么的呆板和无能呢? “不知道啊师父。”她没心没肺了上千年,直到遇见了花尽渊才忽然又有了一点良心,是不是就像白念说的,钿瑟舍不下师父,所以就算转世三生还是不能够忘记?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去啊?”花尽渊不笨的问题不问,越是笨的问题越是频繁提起,孟子虚翻个白眼,“不知道啦!师父你快点走!我们不是说好了只离开地府三天的吗?到时候我回不去就翻天了!” “哦,知道了,为是只是在想,到底是因该前进还是后退啊。”花尽渊委屈道,样子可怜之极,孟子虚叹口气,他果然不适合做师父,他适合被*。 前方是一片浓密堪比空灵山的雾气,孟子虚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往后面瞧,也是一片浓雾。分明是被人或者说是妖怪施了瘴术嘛! “师父,这是毒瘴,你小心一点啊。”孟子虚提醒道,“不要紧的,瘴气对我没用的。”花尽渊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慢慢地往前面走了几步,“这个好像不是很高级啊……” 花尽渊的话音刚落,浓密雾气之中爆起一阵回响,“你胡说,我这可是极阴之地毒花所产的毒瘴,修为略低的散仙沾之即死,你算个什么……你还是个上仙?!”哗哗的回响渐渐低落,孟子虚受不了那种比牛头还要难听三分的声音,“师父,这是不是一个得了神经病的妖怪?”一般妖怪肯定是等猎物死后才会露面,因为对于仙或者修真者来说,除非是即将到达仙阶的妖怪,否则肯定是有弱点的,而且弱点还是千篇一律的好找,不是最显眼就是最脆弱,好找得很。 “小丫头口不择言,没听说过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吗?”浓雾之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娇滴滴起来,孟子虚盯着浓雾的一边使劲看,隐约见到一个淡青色的模糊人影,身姿婀娜窈窕,大概是个美人。俗话说得好,背影倾国倾城,回头说不定就是绝世无双恐龙一枚! 孟子虚撇撇嘴,“有本事出来啊,姑奶奶还怕你个小妖怪不成!” 正说着,花尽渊忽然后退一步,将孟子虚拉近身侧,“子虚不可胡言,这个是……”话还未说完,窈窕的身影就从雾气之间钻了出来,然后孟子虚被惊艳到了。红色剪水双瞳,瑶鼻琼肤,青色纱衣犹如林间雾气,衬得美人儿越发美丽无双,“你,你,你!”孟子虚说不出话来了,那美人儿见到孟子虚,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仙人,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副‘仙人’之姿,着实让在下领教了。” 花尽渊将孟子虚拉到身后,“我们师徒不过是迷了路所以才会误闯你的领地,请多多包涵。” “哼哼,多多包涵?我不过才睡下你们就来吵我,是不是嫌命不够长?如果是,那就上前来,我保证你们会死得很痛快的。”美人儿捏捏纤长的手指,指甲细细长长的,不是绯红的红蔻丹,而是淡淡的橙黄,看上去十分诱人。 “请多多包涵。”花尽渊倒是一直不动怒,他一个上仙居然被一个还未渡劫飞仙的妖精挑衅,居然还不为所动!师父啊,你到底是能忍仙所不能忍呢还是真的完全没有听见啊?不会刚才又在发呆吧? “包涵?我包涵你们了谁来包涵我啊?”美人脾气不好,拧得手指关节咯咯直响,孟子虚看见那不仅是个人形而且还是个美人就胆怯了,妖精一般越是漂亮就越是法力高深,师父啊,果然跟着你不会有好下场地! “子虚,不然你先跑吧,为师说不定还可以顶一阵的。”花尽渊回头给孟子虚一个安慰的傻笑,孟子虚闻言想走,但是脚却动不了了。 美人儿呵呵笑着对孟子虚露出嘴里森白的利齿,“师父看上去那么美味,徒弟虽然差点,但是好歹还可以勉强果腹,就当是换换口味算了,一个都别想走。” 孟子虚拉拉花尽渊的袖子,示意师父低头附耳过来,花尽渊不知道孟子虚在想些什么,懵懵懂懂地凑过来,孟子虚拉住师父的耳朵细细说着悄悄话,花尽渊觉得耳朵痒痒得好像有虫子,伸手想掏却被孟子虚拦住手,“就这样啦师父,待会就按我说的做。”孟子虚拍拍花尽渊的肩膀,手骨因为用力,圪垯一下扭到了,孟子虚龇牙咧嘴地左手托起右手,右手伸到背后锤锤酸疼的老腰。 “怎么?累了?是不是想到我肚子里来休息休息啊?”美人儿笑着看着孟子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孟子虚缓缓绽开一个笑脸,“美人儿,问个问题,如果你回答了,小女子这就洗干净调好味让您吃怎么样?” “什么问题?”美人儿忽然来了兴趣,将近在咫尺的孟子虚拉到身边,“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到底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琅璈。” 孟子虚仔细听着,点点头,“怎么写啊?” “王字旁加一个良,王字旁加一个敖。” “哦哦,知道了。” 琅璈听着脸上笑意扩大,“怎么样,问题回答完了,给我吃了吧。”素白的手指拉起孟子虚的手就凑到唇边,一边的花尽渊似乎又在发呆,完全没有半分动摇。白痴,不是说好了她引开注意力他跑嘛,怎么又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孟子虚心中暗骂,忽然抽回了手,“哈哈,琅璈美人儿,我手刚刚小解了没洗,等我洗……啊!”孟子虚还未说完,琅璈一口咬上去,虽然痛至出血,但是确没有狠厉到要生生咬断,“丫头,别以为我久居深林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身上阴气如此之重,不是游魂野鬼就是地府鬼差,怎么可能会小解?呵呵,听说鬼差吸取忘川灵气,吃一个远比修炼百年有用的多......你的血都很好喝呢......” 孟子虚被说得心惊胆战,用力抽回右手却被抓得更加得紧,身后的花尽渊终于反应过来,“不准伤害子虚!”孟子虚叹口气,被在背后的右手摸索着摸到之前用来泼东泠苍的竹筒悄悄抽了出来,虽然里面之前是被倒空了,但是孟婆汤的威力不容小觑,就算是与水一比一百的比例互溶,照样可以让人失忆,只是程度不同罢了,之前入林是孟子虚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地找了一个小溪灌了一些水进去将竹筒里面残留的孟婆汤给稀释了,以备不时之需。反正跟着花尽渊是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她早就领教过了。 孟子虚成功掏出竹筒,背着右手,对琅璈微微一笑,“你知不知道孟婆汤是什么味道的?”琅璈闻言,忽然变了脸色,“难怪......你是!”话自然是随着孟子虚的动作尽数咽进了嘴里,花尽渊看见孟子虚灌了琅璈孟婆汤,忽然松了口气,“子虚,对......” “师父快来,现在趁他什么都不记得把他收为坐骑!”孟子虚兴奋的叫道,花尽渊上前几步,仔细查看迷迷糊糊坐在地上的琅璈,“子虚,你这是不是叫做乘人之危啊?”孟孟子虚听见师父这样说,翻个白眼,“不然呢!这个妖怪那么厉害保不准记仇,放着不管等她恢复记忆我就死定了!” “可是杀了也可惜啊。”花尽渊明显不愿意要这么个便宜坐骑,孟子虚撇撇嘴,“你不要就算了,没有坐骑你回去骑白念算了!” ...... ------------ 第十二章:这个坐骑挺聪明 琅璈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地上,孟子虚呵呵奸笑着上前,将手指割破,打算滴血认主。 “子虚,你不用……” “啊啊!你自己不要的,现在说了也没用!”孟子虚将血滴到琅璈的身上,然后缩回手舔干净指尖的血迹,“我的意思是,要收坐骑不光是需要血的,还要一份契约书来着,你应该不会有吧?”花尽渊小心翼翼地问道,孟子虚闻言,老脸一红,随即又变成酱紫色,“要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地府倒是有在她商人的时候要给她配一头三头犬当坐骑的,只是孟子虚嫌弃人家不仅黑而且身上都是冥虱,上去坐一天就会长一年的包不说,最重要的是,孟子虚最讨厌的就是喂食了,三头犬顾名思义有三个头,所以吃饭的时候不仅饭量大,而且容易打架,所以,阎王的好意孟子虚心领了。不过之后阎王在路过奈何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跌进忘川,之后在床上休息了九九八十一天。原因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滩孟婆汤,然后脚底就被那一滩沾到怎么甩都甩不掉,于是手扶着桥上的栏杆甩脚,结果奈何桥年久失修,栏杆腐蚀强烈,于是乎阎王大人就英勇捐躯了。(大概也就地府的鬼才想不到是孟子虚,孟婆汤可是限量供应的,哪个傻鬼会傻到买一碗倒半碗的?那样的话鬼差就会在你还没有打娘胎里出来时就把你抓回去,然后到十八层好好劳动教育一番) “知道就好,坐骑不是每个修仙者都坐得起的,况且还是这么高级的,子虚你真是厉害啊。”花尽渊由衷地赞叹着,自家的子虚就是厉害,光是用孟婆汤就可以放到这么个大妖怪。(其实孟子虚也就只会用孟婆汤,谁叫人家就是个孟婆呢) “少废话!拿来!”孟子虚红着一张老脸向师父摊开手掌,师父愣了,“拿什么来?”师父就是反应慢啊,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契约书啦。我出门忘带了。”孟子虚只觉得呼吸不畅起来,头垂得更低,花尽渊回过神来,呵呵一笑,大方地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一沓契约书,其实这么一沓契约书倒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当年钿瑟做了送给他找坐骑的,说是为了师父出行方便,事实上花尽渊从来就不坐什么坐骑,只有自己走路才是真,不然久而久之就会惫懒,然后就会变得和天界里其他的神仙一样,遇事只会逃避躲藏,他向来勤奋向上。 咦?怎么会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情呢?是不是记忆力忽然变好了?花尽渊在心里乐呵呵地想着,孟子虚已经抽出一张契约书,,然后就着咬破的食指摁了一个指印。花尽渊看得好不心疼,孟子虚没什么反应,接着就是琅璈,后者看见孟子虚抓起自己的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孟子虚抓着他的手指凑到嘴边,狠狠地一口咬下,琅璈被这么一咬,立马泪眼汪汪起来,“呜呜呜,你干什么咬我?”孟子虚摁完指印就听见琅璈的哭诉,哼哼一声,然后邪笑着靠近,“哈哈,我可是你家相公,你现在是我的人,不对,妖了,所以你要听话,然后给我骑知道吗?”骗小孩的事情她可是做多了,所以这个小孩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某只天真无邪貌似智商退化直到幼年期的万年老妖闻言,点点头,“那,相公,我们这是在哪里啊?”水汪汪的赤红双瞳直望着孟子虚的,电得孟子虚浑身无力。 “呵呵,我们现在是在绝渊峰的林子里面,然后我们迷路了,所以你记得怎么走吗?”孟子虚循循善诱道,琅璈摇摇头,“我不住在这里的,这里是哪里啊?相公。” 都说了是绝渊峰了,难道这个老妖怪不仅记忆退化了就连智商也......孟子虚看向站在身后的花尽渊,怎么和师父的现状这么相像,莫不是师父就是喝得孟婆汤吧? “相公,这个男人是谁?”琅璈咬着手指问孟子虚,还带点小撒娇的意味,孟子虚心中恶寒,“那个啊,那个人是,是你伯伯,你们关系很好的。”反正琅璈记起来也是迟早的,不如多骗一回,等赚够本了再好好*他 “哦,伯伯好。”某只纯良的小妖精就这么纯纯地莲步轻移到花尽渊的面前,弯腰鞠躬问问好,花尽渊看了看琅璈,忽然躲了开来,“子虚,他拜我。” 孟子虚彻底的无语了,师父是这样,坐骑也是这样,是不是只要是她见到的都是小小白啊!!! “我说,你们到底想怎么办?”大约两个时辰过去了,孟子虚一边在琅璈后面慢慢龟速移动,一边问。 “不知道啊......相公,你是不是有事情?”琅璈问道,孟子虚狠狠地点点头,琅璈哦了一声,回过身去,“伯伯,你有事情吗?” “我,我不是你伯伯啦,还有我没有事情啦!”花尽渊躲开琅璈做到孟子虚的身后,“子虚,你干嘛让他叫我伯伯?”伯伯伯伯,听起来不仅老而且特别邪恶,听起来就好像在叫波一样。 “人家是小孩子,师父您老人家就不要计较了。”孟子虚呵呵一阵干笑,躲开了花尽渊质问的眼光,后者见自家的子虚不肯回答,只好作罢,只是一个劲幽怨地朝孟子虚释放电波,孟子虚打个寒噤,其实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想侃侃琅璈,结果后者没有侃到,侃到了自家师父。 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这把米还真够尴尬地。 师父自从伯伯事件之后,整整半个时辰没有说话,孟子虚尴尬尴尬就尴尬习惯了,琅璈又开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相公,你是不是说,我们在山上?” 孟子虚点点头,琅璈挠挠头,“是很高的山?斜不斜?” “很斜很斜,为师爬了很久呢。”花尽渊半个时辰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插嘴道。 “那么,伯伯,相公,你们有没有想过水往低处流呢?”琅璈缓缓说出了一席话,把孟子虚雷得外焦里嫩,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知道啊,但是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果然是脑细胞不够使是吗?! 既然是在山上,那么森林必定是有倾斜度的,那么只要往低处走就可以下山了,就算方向感差到就连高低都分不清楚,那么只要找到一条小溪什么的就可以沿着水流下山了,这个世界上倒流的水流,貌似只有地府的幽泉了吧?(幽泉是奈何的泉眼,但是是倒流的) 孟子虚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于是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拉着花尽渊跟着琅璈下山去了。 大概狗屎运还蛮不错的,捡了个好东西。 ------------ 第十三章:(上) 孟子虚手里握着一把雄黄,就是白娘子都会怕的东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看着上上下下,下下回头看她一眼,末了叹口气又回头看上上,之前被东泠苍打成重伤,上上就再没有醒过,多亏白念是个疗伤圣手,不然就上上那个样子,大概就只能用来熬蛇羹了。 “相公,那个女的,有点吓人。“琅璈指指下下,躲到孟子虚的身后,下下看着琅璈,倒是没有任何不妥,大概这个就是修为的缘故了。 “没,没什么的,她是蛇妖啊,你看,是有点吓人的,不,不过她是我的徒弟,所以你不用怕她。”孟子虚心虚地将雄黄藏到背后,“师父,上上昏迷很久了,你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花尽渊坐到床边,凝视半晌,“伸手搭在上上的脉上,然后就没了下文…… 白念见花尽渊又陷入神志不清,急了起来,“师父!你倒是说话啊!上上这样不是要急死人吗!你清醒一下!”白念急得直拽花尽渊的袖子,但是因为还是个孩子的样子,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在向花尽渊撒娇一样,然后孟子虚不干了,伸手扯住白念,“你小子就别再打扰师父了,他这是在沉思呢,你打断他上上怎么办?你出钱给她办法事?”白念听见孟子虚这么说不由得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孟子虚不过和师父相处几日,哪里知道师父就像是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人一样,看上去是在沉思,实际上是在发呆……“相公,我饿了,你给我找吃的好不好?”琅璈瞪着白念,然后拉着孟子虚撒娇,撒娇啊…… 孟子虚呵呵一阵干笑她可不敢应付这个大妖怪,饿了?说不定人家胃口大开就直接把他们大餐带小菜地填进肚子里去了,她可惹不起啊。“那个,那个,师兄啊~~~”嗲声带着颤音,白念身子一抖,差点被孟子虚吓出毛病来,“你要干什么?有事你就直说,不要吓我好不好!”白念怒道!花尽渊抬起头,瞪了一眼琅璈,略带杀气,然后对着白念翻个白眼,孟子虚正好没看见,等到回头继续关注花尽渊的时候,花尽渊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小可怜样。 “我只是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一下师兄哦~”孟子虚倒是不介意出卖自己的脸皮,拖油瓶只要丢给师兄就可以了,大妖怪就大妖怪,反正她孟婆只要回到地府就什么都不怕了,况且还有那么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做,她又不是真的很闲。“什么事情尽管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最受不了的就是孟子虚的装腔作势,白念总是有种奇异的,说不清的,怪异的感觉,就像是恨不得吧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下来似的。 “就是……你替我照顾他,然后我回地府去处理‘公务’。”孟子虚笑得了脸上皱纹挤成一朵灿烂的黄橙橙的菊花,还是蟹爪菊的那种品种! “他是谁?”白念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孟子虚和自家师父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只又大又难缠的拖油瓶。“他我可带不起,师父不会同……” “喂!我告诉你哦,他是师父新收的坐骑,金贵着呢,你只要好好看管,师父一定会更加器重你的。”孟子虚压低声音在白念耳畔说道,其实是害怕琅璈听见,到时候大发雷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啊,那好吧,但是你不许跟师父说之前你在涤心瀑的事情。”要是让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虽然他平时不生气,但是一旦生气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成交!你记着别随便把他放出去,这家伙吃肉的,指不定就咬人呢。”孟子虚收拾包袱之前还是‘很好心’地提醒白念,后者一脸的感激不尽,殊不知又被骗了。 “我怎么就这么好心呢?离开之前也不忘记给大妖怪安排行程……唉没办法。人美心更美。”孟子虚在入地之前还是不忘自恋一下下,不知道小鬼有没有想她,是不是又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便宜卖汤赚人气了。 这边子虚正往奈何桥赶,小鬼正在盛汤,忽然间感觉到阴风阵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有种哭笑不得的倒霉透顶的感觉,没错,这种感觉只有几百年前孟子虚外出游历忽然有一天回来看见自己拿着比平时便宜一半的孟婆汤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今天的没有那么盛,掐指算算,孟子虚也该是今天回来了,想着连忙扣好锅盖,收起破木碗,然后老老实实地缩在桥头装石雕,本来排队的死鬼长龙看见小鬼这么一副死相立即联想到了什么,然后哀号着四处逃窜躲闪不及。(PS:子虚卖汤的那天通常鬼特别少)地府敢说二别鬼不敢说一,敢横着走就没有鬼敢躺着睡觉的第二把交椅,地府第一恶霸驾到了啦…… “小鬼!你说说你……喂,别给本官装死!你本来就是死的!起来!我的客人呢?”孟子虚指指地面上一道道的泥土扒痕,想也知道这是那些鬼仓皇逃窜的时候从地上爬走留下的痕迹,想必是早就知道她要来了,想不到她孟婆本尊还能断了自己的财路。 “额,大人您太有威严了,所以鬼魂见到您就像是见到鬼一样,全都退避三舍,那是在表示对大人您的尊敬啊。”小鬼见神说神话,见人说谎话,见鬼说鬼话,阿谀奉承的事情它可是做多了,孟子虚最吃这一套了,只要几句好话就恨不得飘到九重天上摘仙桃吃。 “恩恩,算你乖啦,怎么样?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卖汤’啊?”孟子虚拍片小鬼嫩嫩的肩膀,(此小鬼非头上长角的小鬼,而是白白嫩嫩的小孩子)“额,有啊,这两天很多鬼来排队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在卖汤赚人气,想赢得罗刹女的芳心可不容易啊。”况且罗刹女一个妖艳女子,怎么看都不会有恋童癖,更没有什么爱心,罗刹本来就是男至丑女至美,虽然罗刹女很妖艳,但是蛇蝎心肠可是地府数一数二的,小鬼要是做了人家童养夫,洞房都没进大概就啃没骨头了,而且罗刹女说过了,只跟地府人气第一的男性约会,但是到现在为止貌似都是钟馗大人领先…… “小鬼!任重道远啊。”子虚拍拍小鬼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另一边的空灵山上,花尽渊发了半天的呆,忽然回过神来,“子虚呢?” ------------ 第十三章:(中) “师父,师妹早就回地府了,您才想起啊!” 花尽渊又低下头看着上上,“没什么,只是忽然间好像记起了什么,想问问子虚,她不在就免了吧,我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恐怕还是需要涤心瀑,虽然上上没有伤到大部分内脏,但是好歹遍体鳞伤也是重伤,她一月未醒,许是邪气入体,蛇总是水性的,碰上东泠苍自然讨不到便宜。”花尽渊说着,将上上扶起,下下见状赶忙上来扶住上上,白念叹口气,“师父,我要看着这个。”手指指琅璈,花尽渊看见他,忽然眯起眼睛来,“白念,他就交给你了,为师先去采些草药。” 白念目瞪口呆地看着师父拿了药筐出门,觉得师父好像是生气了,平时他从来都不会自己主动去采药的,可是,他在为什么生气呢? 孟子虚打个喷嚏,把忘川水淋到胳膊上,顺手把水罐踢到一边,“果然孟婆还是比较适合呆在地府啊。”这么感叹着,摸出刚签好的契约,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鬼看得毛骨悚然,要说整个地府最贪财的,孟婆当之无愧。 …… 孟子虚心情不错,地府众鬼给她的反应虽然过头了一点但是还是迎向不到她的心情,“小鬼,你是不是又在背着我贱价卖汤了?”子虚心情好,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小鬼,然后小鬼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有啊,大人您几天没回来怎么就问题这么多了,是不是您师父传染给您了?”众所周知,孟子虚的师父花尽渊是天界第一美男,同时也是天界第一衰神,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使得他法力在逐日消退的同时就连智力都在同步消退,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大势已去,空留一个虚名而已。所以,孟子虚找了一个上仙做师父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看看这个师父到底有没有背景,在这个世界,即便是仙,也是等级分明趋炎附势的,若是一人势微,便只有众人轮番踩的份,只有真正有地位又有势力以及实力的仙,才是踩在高处的至尊。 “什么是我师父传染给我了,你才被传染呆病不可救药呢!不然哪个白痴会去喜欢罗刹女?”子虚捏着小鬼的白嫩脸颊,左右开弓,小鬼躲闪不及,只好任由子虚宰割。 “孟婆……你回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媚,孟子虚回头就看见罗刹女抿着鲜红的嘴唇扭着*在奈何桥头搔首弄姿,不由得眯起了眼,“怎么煞煞你是想投胎还是怎么的?” 罗刹女一滞,呵呵娇笑起来,孟子虚嘴角抽搐,挥挥手揭开锅盖查看孟婆汤的剩余量,罗刹女见自讨没趣,也不气恼,“子虚,你都三天没看人家了,人家想你了不行吗?” 孟子虚差点一头栽进汤桶里面,“你想我?有没有搞错啊你想我,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想当初孟子虚第一次来到地府的时侯罗刹女可是凶狠得紧,啥事儿都要给子虚使绊子,比如在汤桶底部钻洞,再比如偷偷把忘川水换成人间阴沟里的臭水等等。总之一向自负美貌的罗刹女是绝对看不起并且看低孟子虚的,因从来都没人说她艳俗过。没错,子虚见到罗刹女的第一眼就给她下了一个评价,艳俗,意思是指,艳丽到了俗套的地步,在子虚眼里,罗煞女长得和阴沟里面泡着的臭馒头没什么区别,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子虚和罗刹女明争暗斗了上千年,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阎王大人每次见了都会说姐妹俩感情真好,事实上背在后面的手指是互掐的。 “当然啦,除了你我还会想谁?”罗刹女嘟起艳红的嘴唇娇声道。子虚浑身上下一阵抽搐,“不想我自然是想你家的钟馗大人啦。”罗刹女讨好钟馗是地府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自然子虚调侃罗刹女的时候就会扯上钟馗大人。 罗刹女扯扯嘴角,笑得万分的不自然,“钟馗大人哪有空理会我这个小女子,他可是你的义兄不是吗?” 子虚闻言失笑,原来她和钟馗结拜的事情罗刹女才知道,难怪今天转性了,大概就是急着讨好钟馗来着。 “那倒不是,我们不过是喝了一碗水酒,钟大哥贵人多忘事,或许早就把我忘记了。”子虚正经地说道,罗刹女听了更是紧张,“你可别这么说,钟大人是什么人?他可是驱魔大神,能够有幸结识就是福气了,你可不能说他的坏话。”对于罗刹女来说,外貌不是问题,身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对方是否厉害是否有那个让妖魔鬼怪惧怕的本钱,不过以罗刹女的资本,大概神仙是高攀不上了,所以退而求其次,钟馗就是最好的人选。 “是是是,我嘴贱,您请便,没空招呼你。”孟子虚心里乐开了花,这次看你怎么求我,她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上辈子的事情早就随着彪悍的人生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现在是个斤斤计较的孟婆,普通人会认为她是个老太婆那就老太婆好了,反正她和第一任又不是同一个(第一任孟婆是个老太婆)。 “你,你别啊,我错了还不成吗?子虚~,小虚~……虚虚~~~~”孟子虚被雷到了,为什么就算是谐音都可以被罗刹女叫得这么销魂? 小鬼在一边看着罗刹女两眼冒红心,就差流口水了,孟子虚看一眼小鬼,在心里骂了一句没品味,“算了,你就好好回去呆着,钟馗是条汉子,如果你不再拿人血染指甲,大概他还是会喜欢你的。”看看,她就是这么好心就是这么心软,子虚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一千分。 “……哦。”罗刹女这回倒是乖乖地听话走了,孟子虚背起水桶准备到忘川背些水,水桶很大,她一头背上手就够不到另一头,“小鬼你快点过来帮忙!再不过来我就拍你!”吼了几声没听见小鬼反应,孟子虚回头,小鬼正对着罗刹女离去的方向发呆做‘望妇石’状,地上湿湿的,大概是某种不明的分泌物。 ------------ 第十三章:(下) “喂!不就是个艳俗女吗,品味要不要这么差?”子虚一脚将小鬼踹翻,“过来帮我背水桶。” 小鬼擦擦最佳的口水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罗刹女离开的方向,“起码比大人温柔多了,还漂亮多了……哎呦!”子虚呵呵拳头冲小鬼挥了挥,“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罗刹女就是好看点,好看点就了不起啦?掐架肯定没有我厉害!你这个没品位又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没资格说本大人暴力!你到底是我的跟班还是罗刹女的跟班啊?” 小鬼揉揉脑袋上的包,一脸的委屈,“我也不想跟着大人你的啊,阎王大人自己分的我又不能违抗。” “吃里扒外!”子虚骂道,“过来帮忙,要是误了轮回,就是一百个你我都担待不起!”子虚催促道,小鬼马上从地上爬起,乐颠颠地上前扶住子虚的水桶,虽然自家大人很暴力,但是说起来从来没有真正生气的时候,不管说了什么最后都可以笑得春风满面然后再把你暴揍一顿,但是结了仇却是转头就忘,不计较的样子倒是很令人佩服。 没走几步,小鬼就看见地上一块鲜红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朵龙爪花,一看就知道是罗刹女的,小鬼见了,立马就去捡,结果手没有扶到水桶,孟子虚哼也来不及哼就呈乌龟状仰面朝天了. “你!你这个白眼狼!”地府回荡着子虚的怒骂声,十八层的居民欲哭无泪,又不得安生了。 站在忘川边上,孟子虚难得忧郁了一把,虽然她平时并不忧郁,血红的忘川水翻滚着,隐约能听到一丝凄厉的嚎叫,据说,忘川是凝聚了六道怨气的水,所以千年万年一直都是血红血红的。 “大人,水打好了。”小鬼一颠一颠地背着水桶跑到子虚面前晃来晃去,子虚睨他一眼哼都懒得哼一声,“走。”自己白干了上千年的义工居然还养了一个吃里扒外胳膊肘还变态地往外拐的跟班!虽然这个义工还是有点外快的,只是冥钱兑换银两的比率低到不能再低,所以子虚就连吃个烧饼换换口味都要等上半个月。 小鬼倒是没看出来子虚心里想的什么,颠颠地就在前面带路,今天不仅见到了罗刹女,而且还见到了人家的香帕一块,心里美滋滋的,回去就多吃些香火,把自己养得胖胖白白,这样罗刹才会喜欢(小鬼同志你真的确定罗刹女会喜欢不是因为看起来非常可口美味吗?)。 子虚闲闲的走在后面,看着白白胖胖的小鬼,忽然就想给这个倒霉孩子掐上几把,然后告诉他罗刹女不是好家伙,可是人家自己心甘情愿,她管哪门子鸟事,自己管自己熬好孟婆汤才是正事。 “大人,是不是这样?”小鬼拿着盛满了彼岸花的淘箩询问子虚,虽然所有工序都是小鬼亲自动手,但是精确分量往往是子虚亲自调试,所以孟婆虽然闲,但是绝对不是闲到可有可无的,“这样。”孟子虚随便抓了一把彼岸花丢进锅子里,然后继续忧郁加犹豫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对小鬼进行一番教导,当然,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小鬼见子虚一脸的恍惚,吓了一跳,“大人,您是不是喝了忘川水闹肚子了?” “……你才喝了忘川水闹肚子!给我好好干活!不然就让你连稀粥都喝不上!”孟子虚听见小鬼那番话,火起了,想她堂堂孟婆好心在为自己跟班的安危担心居然就换回来这么个没良心的问候,简直就是好心给狗啃了! “可是,可是……”小鬼扭捏着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可是什么!”子虚吼道。 小鬼扭捏了一下下,终于小小声道,“可是小鬼本来就没有粥喝啊。”地府的鬼是不需要喝粥的,一般情况下只需要啃一根蜡烛就可以了,再不行就抽几根线香也是可以的,只是想孟子虚这样财大气粗到时不时就可以吃一顿阳餐的鬼差,大概地府除了阎王之外就数她孟子虚了。 子虚囧了一下,然后差点背过气去,“好好,我说不过你!你给我好好看着火,要是坏了就拿你开刀祭畜生道!”小鬼闻言,抖了一下,然后唯唯诺诺地看着火,时不时拿嘴吹几口阴风,熬制孟婆汤的火是地府特产的幽冥鬼火,一般的风只会使其熄灭,只有人工地拿嘴吹才会旺起来,孟子虚做人时倒霉透顶,做鬼时走狗屎运,做鬼差的时候气弱歹命,所以吹不动幽冥鬼火,因此阎王才会史无前例地给孟婆也就是子虚同志配了一个叫做小鬼的小鬼。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子虚摇摇晃晃地走到奈何桥,只想地府阴风吹吹自己的脑袋然后把跟班丢到九霄云外去。刚刚走到奈何桥头就看见三天之前的情景再现的一幕。 只见群鬼躲在方圆十五米之外的地方瑟瑟发抖,中间呈圆圈被包围的青衫男子媚笑着看着她,没错!就是媚笑着看着她!这种媚比之东泠苍有过之而无不及! ------------ 第十四章:为什么最近这么多人找? “呵呵,好巧哦,今天天气不错啊。”子虚被盯得尴尬,随便找话题打岔,“这里是地府看不见天的,而且,很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子虚闻言忽然松了一口气,“啊啊!你就是来转世的神仙对不对!啊啊啊,今天营业时间已经过了,你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留个空。”挥挥手意思是客官您慢走小的不送,笑话!看这仙气比花尽渊的还要强盛,绝对是惹不来的上仙级别!她要命就该好好招待才是,怎么就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蠢话,这不是要老命呢吗! “子虚是吗?”男子回头询问缩在桥头夹缝里面的死鬼,确定之后回过头来又是一个烟视媚行的媚笑,电得子虚眼冒金星,差点留鼻血,美男子啊!还是美男子之中的极品啊啊! “我是你的表哥,我叫百里卿。” 子虚呵呵一笑,“你是我的表哥?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姨妈生了你?是不是在外……”还来不及讨好嘴就不由自主地往外蹦词刺激人家的耐力极限,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死定了,没想到百里卿居然呵呵一笑,“年儿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不过这样也好,表哥带你回去,就可以天天照顾你了。” 子虚一个激灵,抬头看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美男子,“你说的……是真的?”大姨妈什么时候生的上仙表哥她居然不知道,早知道就傍着他了也省得麻烦自己每天熬汤。 “你是我的表妹啊,你的身上流着蛟龙的血液,自然是我的表妹,年儿你可知这上千年以来,表哥有多么思念你啊。”百里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只是子虚看着倒是心里慌慌得,“蛟龙?你是说,我上上上辈子的时候是你的表妹?”假的吧!上上上辈子她可是叫做钿瑟的!钿瑟!没有一个字带着n的发音! “你是在拜入花尽渊门下才改的名,你原名叫做百里念,小字轻年啊,年儿你果然是不记得了呢。”百里卿拉着子虚的手亲切问候嘘寒问暖,子虚见状连忙把手抽出来,“呵呵,我叫孟子虚,孟是孟婆的孟,子虚是子虚乌有的子虚,所以这位上仙大人您还是请回吧,明日奈何桥准时开张您再来,我保证您可以及时地喝上热乎乎的,新鲜出炉的孟婆汤。”笑话!她是孟子虚不是钿瑟更不是什么百里念!怎么这帮混蛋这么念旧,既然念旧干脆就去古董铺打酱油算了,来孟婆的汤头摊子招苍蝇还是赶客啊!啊?知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桥头一站她半个月一吃的烧饼就得换成半年一吃啊! “神仙大人,您就行行好放了小的我吧,我上有十殿阎罗下有十万幽魂死鬼,中间还有一帮鬼差兄弟呢,您要是大人有大量,我就免费给你提供孟婆汤好不好?” 百里卿皱皱眉头,“年儿,你什么时候这么……随性了?” “大人啊!我真的不能死啊啊!”孟子虚干嚎着哭天抹泪,百里卿被她嚎得难受,“那我走了,你要是看见花尽渊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好好教训他,还有,我不是来投胎的,我是来看看你的,还好没有缺哪里,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过几日就来接你回去玩,你等着。” 子虚愣在原地,脑袋里一只回响着最后三个字,“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是不是死定了?她可没有兴趣喝孟婆汤啊! 事实证明耳背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是耳背,而是脑残! …… 孟子虚自从百里卿那番话之后成天恍恍惚惚地,小鬼见自家大人这副样子,还以为她千年难遇地思春了,“大人,据说只要把心上人的头发加上自己的打成死结就可以得到对方的芳心了。”小鬼抖着筛子里的彼岸花,忙里偷闲地对着孟子虚说了一句。 “……你说谁?”子虚反应过来,回头看正在忙得手脚并用的小鬼。 “你啊,大人这两天茶饭不思成天精神恍惚,不是思……” “嗯?!”子虚一记放射死线射出,小鬼眼疾手快的腾出右手捂住嘴巴,结果彼岸花掉了一地,“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人怎么可能会思春……不是,我是说大人花心惯了怎么可能会思春……我知道错了……” “你!接下来一个月要是敢让我见到你,哼哼,孟婆汤的滋味很是销魂哦~”子虚怪笑着从地上捡起一支略微有点晒干地彼岸花,扭动着枯干的腰肢慢慢走远了。小鬼欲哭无泪地弯下身子慢吞吞地捡起地上的彼岸花,“早知道就不多嘴了。”现在的他恨不得一巴掌把嘴巴打下来,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等着…..你等着……”子虚心里一直回荡着那位妖媚的上仙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一边念一边身上起鸡皮疙瘩,“死定了,那个上仙还好像和师父有仇啊啊!怎么办?我是不是现在打包走人?”孟子虚完全不记得之前那位‘貌似’要找自己茬的上仙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给自己撑腰来着,果然耳背是不好滴,子虚应该去看看耳科。 又是奈何桥,只是现在没有上仙也没有天然呆,只有一帮想上来买汤但是被百里卿留下的仙气震慑着而不敢靠近的死鬼。“谁说的见到神仙就可以年轻十岁的?怎么我见着了净是穷倒霉呢?”生意没了就算了,居然还要把她带走,那不是明摆着藐视轮回呢吗!“啊啊!到底打包还是不打包?”孟子虚靠在桥上抱头纠结中,“请问,孟婆的摊子是不是就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女声刚刚响起,子虚就回头闭着眼睛大吼一声,“是啊!就要倒闭了,来找茬的是吧?前方转弯向下第十八层就到了不送!” “我,我只是想说我是来找你优势,你,你为什么那么凶!呜哇!!”那个女人貌似受不了子虚彪悍的回话,一下子大哭起来,“你哭个P啊!有什么好哭的?我没哭就很不错了!你要是想找我有事就给我把眼泪逼回去当鼻水流!”又是一通大吼,女子止了哭,怔怔地看着孟子虚,“又不是我想哭的,是你说话态度不端正。”言罢吸溜一下鼻子委屈地看着孟子虚。 “好啦,反正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最讨厌爱哭鬼了。”孟子虚行事作风向来不拘小节,所以对于女孩子爱哭这件事情深恶痛绝,坚持会哭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的原则,哪里知道这个就是自己为什么独了上千年的身原因。 ------------ 第十五章:扯淡啊~ 女子认同地点点头,子虚眼角一阵抽搐,有种想要扇她一个巴掌的冲动,谁来拦住她? “奴家名叫芷兰,是鹊山蛟族卿公子的侍婢,今日奉命来接小……额,大人的。”对着孟子虚实在是说不出小姐这样的称谓啊。 “接我?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我可不是孟婆啊。”孟子虚心虚地否认道。 芷兰疑惑地四处看看,“可是这里除了你再没有一个长得像老太婆的少女了啊。” 说话委婉一点会死吗?孟子虚这下不止眼角抽搐,嘴角也开始抽搐起来,这副样子又不是她能够选的,当孟婆的哪个不是眼角法令纹鱼尾纹,再说了,当孟婆的皮上不起点褶子那里对得起孟婆这个称号,她那叫做为了事业具有奉献精神,怎么到了这个不知道多的的女人嘴里就成了长得像老太婆的少女了?cosplay吗? “我是路过打酱油的,孟婆不在这里,她在忘川尽头打水来着。”子虚摆摆手,就想溜走,“可是我初来地府哪里都不认识,你能不能好心带个路?”芷兰见状立马拉着子虚不让她走。 “我很忙的!去迟了就没有酱油了。”子虚甩开芷兰的手煞有介事地说道。 芷兰松了手,“怎么地府还有酱油买?” “是啊是啊,地府的死鬼蜡烛吃多了所以吃腻了,这叫做调剂口味晓得不?我走了!打不到酱油我家那口子又得骂我了。”芷兰闻言,连忙后退,“对不起啊,那你走吧,我再找人问问。”子虚呵呵一笑,“没事。”正回头打算闲庭信步走下奈何桥,迎面白无常飘了过来,鲜红鲜红的舌头拖在外面,见了孟子虚先是吓得一抖,然后就故作镇定地飘过来,“孟婆,你怎么回来啦?你师……”子虚眼疾手快伸手夹住白无常的舌头一把塞进白无常的嘴里,但是手快快不过嘴快,嘴快快不过声音传播快,于是子虚哭丧着脸转过头,毫不以外地看见芷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孟婆大人,很好,您是不是觉得耍弄一个侍婢很有趣呢?那好,奴婢带您回鹊山,请公子决断,公子虽然护短,但是还是很公正的。”说着伸手扯住孟子虚的腰带,就把孟子虚拖走了,留下正拼命将舌头释放出来的白无常一头雾水,“孟婆最近很忙啊,真难得。” 子虚被芷兰扯着腰带的时候很是哭笑不得,怎么就是这么倒霉呢?明明就快要逃掉了怎么就又被抓到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鹊山!子虚大人您是大忙人自然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处仙境。”芷兰哼哼着说道,显然是介怀之前子虚的欺骗让她还以为她真的是出来打酱油的。 孟子虚见状,也哼哼了几声,“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空灵山呢。” “你!别再提空灵山了!要是被公子听到了就会这样!”芷兰比了个灭口的手势,子虚闭上嘴巴不再哼哼,“可是那又怎么了?不就是空灵山吗,一处地名而已,有什么好忌讳的?” “那是因为公子和空灵山的花尽渊有仇,据说到了见面就杀的地步,这几年空灵山渐渐没落了倒好,公子眼不见为净所以没有和花尽渊计较,要是提起了惹公子生气,到时候仙界岂不是大乱,你说杀了一个上仙是什么样的大罪?” “他不也是上仙吗?”子虚撇撇嘴道。 “那不一样!花尽渊千年之前掌握大权,因为教了个孽徒所以差点就被当成邪魔外道送上诛仙台,如今仙界是以公子为尊,要是公子控制不住杀了花尽渊,那就不是一般的罪过了啊。” “那我就不提了。”子虚捂住嘴巴,深怕有关花尽渊的什么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然后为花尽渊惹来杀生之祸。 “知道就好,待会到了鹊山可要记得别顶撞公子……不拉不拉……”子虚心里也开始抽搐,这叫她去鹊山是去受刑还是做下人?士可杀不可辱啊! “就是这些,记住了?” “哦……”子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就是一个娇气的公子嘛,有什么好顾忌的? 芷兰见她还算乖也不再说话,她觉得和孟子虚说话特别费劲,先不说听不听是个问题,听了懂不懂又是个问题,一大串问题以为她是教书先生吗?她可没有这个义务教她。 ------------ 第十六章:亲戚? “可是,可是我……”子虚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扭捏之态,芷兰看不下去了,“大人到底有何事?不妨直说,别卖关子了。” “就是,我,我是孟婆啊。”子虚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面向芷兰,“是啊,您是孟婆,有什么不对吗?”芷兰有点不耐烦,怎么这个孟婆就这么磨叽呢? 子虚见状,缩回手歪过头,“可是既然知道我是孟婆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走?我要是不回去就没有孟婆汤了啊。” “嘿嘿,这个不必担心,公子说了只要叫人把材料带到鹊山就可以了。”芷兰呵呵一笑,子虚面部肌肉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剧烈地抽搐起来,怎么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那个,地府以外的地方我呆不惯,所以没有……” “大人不必担心,公子说了,只要您来了,必定招待周详,就怕您不来。” 什么?!招待周详?!难道说是十大酷刑?子虚转念一想,想到了十八层地狱的那些死鬼,油煎、抽筋挖骨……简直就不是人能够忍受的,当然那都是生前犯了错的恶人,一般人死后是想去都去不来十八层的。 “我,我有点不舒服,我畏高,啊啊!我晕了……” “大人您就别装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晕了?”芷兰拉住子虚的袖子笑道,立马惹来子虚的怒视,“我反应慢不行啊?” 芷兰咯咯笑个不停,看的子虚恨不得将她塞给罗刹女招待。 “行,您反应慢是小的没注意到,对不住啊,但是大人,如果您不去赴约,公子生气了就会发火,那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好交代的不是?” 子虚闻言白眼一翻,“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妈什么事情都要管,我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怎么公子邀请的会是这样没良心的人?” “你错了,我不是人,确切的说来,我应该算是半个仙,只是是地仙,和天仙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而已,所以在我面前还是少说几句,小心我给你喝孟婆汤。” 芷兰哼哼着,“大人,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没什么好说了,怎么一个侍婢都这么嚣张。 鹊山,名字很普通,但是上面住的家族可不普通,蛟龙虽然不比真龙有名,但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因为蛟龙出了一个上仙。虽然是蛟龙,但是如今在天界的地位和势力却是压倒性的,所以真正的龙族倒是势微了,据说几百年前躲到深山去了。 子虚第一次到鹊山,初见倒是以为那是一座仙山,因为鹊山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平时隐于蜃气之中,只有每百年一度才会短暂散去,所以在凡人眼中倒是真的仙山了。 “其实这根本就不算是仙山,鹊山不过是蛟龙一族的聚居地罢了。”子虚呢喃着,芷兰瞪她一眼,“在我们这些小仙心里,这就是仙山,你别随便乱说,小心待会儿舌头掉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话一出,孟子虚立刻闭上了嘴巴,她还要留着舌头教训小鬼呢,怎么可以丢掉。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随便说些什么,这虽然是公子的地盘,但是也不能担保没有有异心之人,大人您就多担待点吧。”芷兰等到了地面,驱散了云驾,“接下来的路,大人还请多多小心。”子虚眯起眼睛打量四周,浓厚的雾气之下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和空灵山倒是有些相似啊。” “大人!小的不是说了不能岁变说话的吗?进了鹊山不仅要提防他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公子的检查范围之内的,他随时都可以知道你在干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好了,大人您跟着芷兰,芷兰来给您带路。”芷兰话说完,看见子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大人,您需知道,这里不是仙山也不是空灵山,这里的防御就是这些浓厚的雾瘴,若是有外人进入,雾瘴就会自动改换阵型将入侵者困到死为止,所以您得提起精神跟紧芷兰,芷兰不能保证在通关的时候能够看好大人。” “……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子虚哼唧着伸手拉住芷兰的袖子,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那好吧,你拉好了,公子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脾气,明明派一驾云辇就可以搞定的事情非要弄的这么麻烦。”芷兰抱怨着,回手拉住子虚网雾气深处走去。 “子虚回地府了?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花尽渊揉着手臂问下下。 “……不知道,师父好像急着回去,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下下一边说一边拿镐子砸冰块,白念说上上的伤大概需要长眠才可以康复,所以她替她弄了好些冰块制造一个冬眠的氛围。 “那么你呢?子虚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花尽渊又回头问琅璈,后者纯真地摇摇头,“不知道,相公什么都没……” “可是不是说好了替她制造一个肉身的吗?算算时间,再过几日就是了,难道到时候我们几个守着一个死人?”白念捣好药,将药敷在下下伤口处,“师父您就再去一趟地府把那个女人扯回来。” “可是子虚她说了让我不要再去奈何桥的啊,她说……” “师父!你是要你的爱徒完好无缺还是继续行尸走肉?”话音刚落花尽渊就义正言辞地端正身姿,“是啊,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师这就去找子虚。” ------------ 第十七章:鹊山? 鹊山这头,子虚跟在芷兰身后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类似龙门一样的大门,没有门扇,只有门框,顶上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蛟龙,口中含珠,栩栩如生。 子虚见到门顶上两条蛟龙,脸色立马就惨绿起来,所谓蛟龙,便是无角之龙,所以外形比较龙更接近于蛇,然而我们的子虚最怕的就是蛇了,“救……” “嗯?就什么?”芷兰没听清,耳朵凑了上去,“救,救命啊!!!”子虚一阵尖叫,芷兰耳朵差点聋掉,正想发作,接下来却见到子虚真的晕了,“不会吧?你怕门?!”芷兰正要扶起子虚,身边忽然风声猎猎,抬头时头顶已经罩上一片阴影,“芷兰,你下去领罚。”淡墨色的的眼瞳淡淡地看着芷兰,仿佛她只是一块碎石一样无关轻重。 “……是。”芷兰扶着子虚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在这是,百里卿忽然伸出手接过孟子虚,“现在就去,若是晚了,本座就不止是生气了。”还会发作,后果很严重。芷兰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垂着头飞快地退开了。之前在雾瘴之中对孟子虚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被听见了,为什么公子不自己来反而要偷听呢? “子虚……果然还是不习惯啊,放心,卿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百里卿注视着孟子虚,手指抚过子虚脸上深深浅浅的褶皱,倒像是在抚摸一朵脆弱的花朵一样。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一样高?”幼年的女孩稚嫩的小手拉着男子的袍角问道,“大概,再过几年,也或许还要再等几百年,毕竟瑟儿不是一般人哪。”男子弯腰手指细细抚过女孩的脸颊,“瑟儿日后必定是个美貌的好女子。” “呐呐,师父,瑟儿以后不想做神仙。” “为什么?”依旧是温柔而疏远的声音,却让人听了止不住地心疼,为什么? “……因为,瑟儿有很多事情不想记得,当神仙就要一直记得很多事情,瑟儿不想记得。”小女孩鼓着腮帮子摇头道,“那么,你不想记得什么呢?”男子笑问道。 “师父!都说了不想记得了你还问我!”女孩气鼓鼓地说道,甩开男子的袍角摆动一双小小的脚跑了开去。 师父……孟子虚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有点像是梦里的感觉,手不自觉的抓住那只手,然后听见耳边低低的抱怨,“你怎么还记着那个混蛋?要不是他你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副样子?如果没有他,你现在……会不会就是……” “嗯?”子虚睁开眼睛,看见头顶散落的柔软青丝,以及青丝之间那张极端烟视媚行的脸,“年儿,你醒啦?” “你……啊!百里卿!”孟子虚一下子回过神来,要不是还记得那张脸恐怕她还以为是地府哪个未遭罗刹女毒手的美男鬼来投靠自己了。怎么一觉醒来就看见这么一张妖精的脸,琅璈看起来都比他 “是啊,你要叫我卿哥哥。”百里卿伸手在孟子虚头顶轻敲了一记。 “……不要……”卿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哥哥呢,这么恶心的叫法她才不叫呢!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叫我全名也无所谓。”百里卿耸耸肩,深衣里面一大片肌肤漏了出来,是奶白色的,很细,好像还很香……“额……”子虚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把眼睛从百里卿身上挖下来,“年儿,好看吗?” “好看……啊!不……不……” 百里卿叹口气,将孟子虚推回床上,拿着被子欺身压上,“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看!”死就死,反正她老骨头不怕死。 百里卿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年儿只需说我一个好看便好。” “但是还有人比你更好看。”见百里卿一副得意的样子,子虚忍不住出声打击,“哦?是谁?”百里卿又将脑袋贴近,孟子虚忽然想起,花尽渊这个名字好像是禁句吧?连忙捂住嘴巴使劲摇头,“为何不说?”百里卿问道,“因为说了你就会杀了我。” “如此……我知道是谁了,花尽渊对吧?是啊,天人之姿,不食人间烟火,又是那么一副清高的模样,还是一个上仙,怎么会叫人不生爱慕之心?若我是个女子,怕是也要爱慕得死去活来呢。”语调之中带着寡淡的阴郁,压迫力不断抬高,孟子虚有种自己就被巨浪卷在浪尖的恐怖感觉。“不,不要!”低吼一声,用力推开了百里卿,百里卿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似乎有点过分,孟子虚现在不过是个脆弱的地仙,而且还是地府的孟婆,身上必定死气极重,他刚才居然潜意识地想要用自己的仙气毁了孟子虚。 “年儿!你……” “你个大头鬼!滚啊!”孟子虚一下子掀起被子将自己包进去,然后反客为主,对百里卿下达逐客令。 “……”百里卿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推门出去,对于孟子虚,他不想使用暴力,当初的百里念是他唯一想要保护的,结果还是没能做到,心中自然是十分愧疚的,所以对于孟子虚的一切都不在意,如今,只要将她留住,那就是最好的了 ------------ 第十八章:子虚呢? 孟子虚包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子被人一下扯开,睁开眼睛,只是在黑暗之中看见一双淡墨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两颗圆润的夜明珠一般。 “起来,你睡了很久了。”百里卿推开被子,抓住孟子虚的手腕,指尖触及她的手腕,感到一阵冰凉,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我睡了很久?”子虚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被子外面的冷气使她哆嗦了一下,才揉揉眼睛,看见百里卿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卿闻言,呵呵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可是鹊山的主人,整座鹊山都是我的,只不过是个房间而已,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可是,我在休息啊!而且我是女的!你一个男人到我一个女子入寝的地方来干什么?”孟子虚恼火道,难得有个地方睡起来很舒服,地府冰冷的棺材板睡了上千年,骨头都磕烂了。 松开握着孟子虚枯瘦手臂的手,百里卿笑笑,“我对凌波仙子都没兴趣怎么还会对你有兴趣?”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孟子虚,“关你屁事!我就是自恋怎样?上仙大人请我这个区区小仙来府上做客难道就是为了挖苦小仙?既然是为了消遣,那么小仙就告辞了,小仙回去还要管理轮回大事呢,耽误了可是关系到六界苍生的!” “那可不行,你得留在这里,现在只有我能够照顾你啊。” 孟子虚回头不看百里卿,“你?你怎么照顾我?我一个人独自待了上千年,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说着推开百里卿欲拦住自己的手“……我……年儿,我……” “算了吧,你千年之前就没有保护好你表妹,千年之后还是一样,不过我孟婆可不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人。”子虚哈哈笑着抬脚下床,“说什么保护我的大话,笑死我了!” 百里卿闻言,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子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别忘了我可是孟婆啊,奈何桥头世态炎凉观尽,别拿你那套来说教我,我可不是你表妹,你表妹早就死了!”三十之前和三世之后,遥遥相隔几百年,她和钿瑟是两个人,并且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如此,子虚,你认为在这鹊山,在我的地盘,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走就走?”百里卿微笑着丢下被子退开身子,“在这里我便是主宰,你是孟婆,那我便叫人将材料带来让你熬汤,你不适应环境,我大可以将这里变成地府,只是你要走……做梦!”食指轻轻靠在嘴角,魅惑的微笑带着荼毒的残忍,子虚恍惚一下仿佛看见什么人在自己面前,笑得灿烂中带血。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子虚叹口气扶额道,“我头晕……” “怎么?是睡久了吗?” “……不是,是看见你就头晕。”睁开深褐色的眼睛把头偏向别处,还是自家小鬼好啊,虽然胳膊肘会往外拐,但是好歹还算单纯,怎么这个百里卿就这么黑。 “那好,我离你远点。”百里卿笑笑,子虚这点很像钿瑟,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就会说出来,直接,却又叫人伤心。 花尽渊到达地府的时候,小鬼正忙着找孟子虚,“你家大人呢?”花尽渊仙气飘飘地往奈何桥头一站,好不容易打起胆量上奈何桥的死鬼立马哆哆嗦嗦地往桥下挤,其架势有如遇见洪水猛兽一般。 “不知道,上仙找大人有什么事?”小鬼倒是有点临危不惧,貌似这个上仙很好说话。 “肉身快要做好了,叫你家大人来空灵山啊。”花尽渊四处张望一番,却没有孟子虚半个影子,平时她应该是在奈何桥头四处飘荡的啊,不对,子虚懒惰又散漫,一定又是翘班了。 小鬼见花尽渊东张西望知道他是在找孟子虚,不由得叹口气,“上仙,我家大人从午饭之后就没了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明明知道孟婆汤还没有熬好,怎么就自己外出了?连个指示都不留。”孟子虚散漫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散漫了上千年自然少不得他这个助手费心。 “那你知道她都会去哪里吗?” “大概会去判官那里串门,或者去下面几层参观……额,大人的嗜好确实有点发指。”小鬼挠挠头,可爱的发髻有点乱了,白嫩的小手上面还沾了些许花瓣的碎片。 ------------ 第十九章:你说呢? “是吗,那我去看看。”花尽渊点点头,“那,上仙可否让我也跟去?我家大人随意外出,现在没有指示,小鬼没办法熬孟婆汤啊。”花尽渊没有说话,会回手,小鬼会意地立马跟上。 “小鬼,你家大人呢?”迎面撞上罗刹女,罗刹女见了花尽渊倒是不敢发花痴,而是对着小鬼发问,孟子虚不过刚回来几日,这些天倒是很亲切,没有见面就是脸红脖子粗,所以罗刹女也乐得和她套近乎。 “出去了……不知道又去哪里玩了。”小鬼看着罗刹女,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着才把话说完。 “小鬼说或许是去了判官那里。”花尽渊补充道。 罗刹女眉头一皱,“没有啊,孟婆不在判官那里,我刚刚提交了冤魂给他,没有看见孟婆啊。” “那她去哪里了?”花尽渊这下着急了,孟子虚平时是绝对不能离开地府的,怎么会不见了。 “说不定是在……”小鬼想着什么可能的地方,突然听见铁链拖动的声音,抬头看见黑白无常带着刚刚锁到的魂魄往判官处走来,“无常,你有没有看见孟婆?”罗刹女没见到孟子虚有点焦躁,看见白无常,想起平日里孟子虚与白无常倒是颇有往来。“……啊,孟,孟婆啊……之前有个小姑娘来找,找她,说是去鹊山,有,还有通关令牌呢。” “鹊山?你是说,哪个鹊山?”花尽渊倒是有几分印象,但是还是不记得鹊山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啊,就是同为上仙的百里卿的鹊山啊,怎么,上仙您不知道?” 花尽渊闭上眼睛思虑,百里卿……百里卿,啊,就是那个百里卿啊,“我知道是谁了,只是……算了,我先回空灵山,等找到子虚再自行通知你们。”说罢,不等罗刹女开口便旋身离去。 “喂,我只是想说,好像百里卿很讨厌你啊……”罗刹女喃喃着垂下手,也罢,反正都是上仙,会出什么事呢。 孟子虚坐在床头细细数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现在的这副身体是最后一世的,那个时候好像特别贫困,所以成天除了帮工觅食,还老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仿佛那一世的母亲说过,男左女右,女孩子的掌纹不可是断掌,断掌克夫,最是忌讳。最靠右的是财富线,越长便越是富贵,然后是中间的爱情以及最左侧的生命线,孟子虚的生命线很短,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孟婆,拖着摇摇欲坠的残破身躯,在奈何桥上叫卖轮回必备的迷魂汤。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中间的感情线那么长,是不是在嘲笑本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完全不成比例嘛,是不是搞错了,中间的那条线,应该是霉运线,活了三世,没有一世是幸福老死的,就连三世之前也是这样,钿瑟,应该是死在花尽渊的手里吧?白念说钿瑟喜欢花尽渊,结果却死在花尽渊的手里,是不是造化弄人呢? 窗外已近黄昏,但是鹊山笼罩在大雾之下,所以看不见落日,孟子虚倒也不喜欢看见落日,抬头时,只见窗外头顶的地方血红一片,弥漫了整个天空。 “啊啊,就像是天上死了很多人呢。”子虚手搭凉棚眺望着天上,嘴里说的话让进门的芷兰听见了,很气愤地将红漆果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大人怎么说话这么不吉利?芷兰不是说了……” “不能随便说话对吧?可是芷兰你也不想想,我是孟婆,对我而言,自然是人死得越多便是越好,天上人死得越多,我就越高兴啊。” “大人,你说话一句比一句不吉利,算了,吃饭吧,这个是芷兰特地准备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子虚回头看见桌上果盘里的饭食,眼睛一下放出光来,“饭……饭啊……” “是啊,大人你怎么……”芷兰话未出口,子虚就扑上前,抓住盘子里的饭碗喷在怀里,“啊啊!我还以为要在过半年才可以吃一回烧饼,想不到现在就可以吃到饭了!还有菜和肉!!肉啊!”一边称赞一边狼吞虎咽,芷兰惊呆了,怎么孟子虚看起来就像是饿死鬼一样…… “那个,我前世很穷,所以很少吃肉,做了孟婆之后成天吃蜡烛只有每半个月才有钱吃一次烧饼,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穷。”子虚擦擦嘴角道,芷兰愣愣的点点头。看着孟子虚将那一盘的饭食吃个精光,忽然生出一些自豪感来,“大人不嫌弃反而喜欢吃芷兰很高兴,要不要芷兰再给你拿些水果?” “好啊,你快去快回!”孟子虚双手托腮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催促,芷兰端起果盘退下,轻轻合拢门扉的时候忽然眼中流露一丝哀伤,孟子虚,原本以为她是没良心到底的人,怎么竟还有这样的过去。 “子虚,子虚,子虚乌有,呵呵……”百里卿靠在鹊山峰顶的巨石上,手中一盏淡酒,独自观望着天边的一片血红,有如修罗再世的颜色,萧索而悲凉至极。 孟子虚看着天边的血红,忽然脑中闪现一个红衣的女子,绯红的唇,绯红的衣,连带着原本淡薄如墨的五官也变得绯红起来,被红色渐渐吞噬…… “瑟儿,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薄暮山的夕阳吧,薄暮山悬于万丈高空,那里是最适合看朝雾夕霞的了。”淡然浅笑着的男子回身看向独自坐在路边石头上发愣的女孩,“好啊……可是师父,为什么是看夕阳而不是朝霞呢?” “因为……”男子忍俊不禁,伸手覆上女孩的头顶,将一头整齐的发髻揉乱,惹来女孩的不满抱怨,“因为最美是夕阳啊,最美的东西自然才是师父最想要你看到的啊。” “最美是夕阳……嗯,是啊……”也学着师父淡淡地扬起一抹微笑,女孩眼中光芒有如漫天璨星,闪耀而憧憬起来 ------------ 第二十章:谁去 孟子虚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深褐色的眼睛晦暗之中仿佛不见了光彩,静静地凝视着地面上地砖的纹路。好像在鹊山呆了快有两天了吧?不知道小鬼有没有把孟婆汤熬好,没有她在果然还是不行啊,这个不成器的家伙。 “大人,你坐在床上很久了,都不怕脚会软掉吗?”芷兰是奉命照顾子虚的,本来还是不情愿的,孟子虚虽然随性,但是很挑剔住的环境,非要搞得好像地府一样才肯住,芷兰虽然去过地府,但是对那里没有半分好印象,又阴森又昏暗,还鬼气森森的,她一到那里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自然对于孟子虚的特殊要求极为不满。但是百里卿什么都没说,孟子虚说的每一句话都照做,明明一个是地仙,还是地府的地仙,那就不是地仙而是阴仙了,怎么地仙还可以对上仙发号施令,是不是百里卿脑子秀逗了? “我老骨头一把,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姑娘,床上坐两天就脚软。”子虚抬头笑嘻嘻地看向芷兰,芷兰心中一动,叹口气上前将盖在孟子虚腿上的被子掀开,“该起来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芷兰,你知道死气是怎么来的吗?”子虚又垂下头仔细观察自己的指甲,没有光泽,没有代表健康的小太阳,深紫色,一切都代表了该人的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 “怎么来的?”芷兰将被子叠好,一边将床上的帷幔用钩子勾起一边问,“嘻嘻,就是一个空间长时间空气不流通或者其中的生物失去活力,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死气,有活力的生物都是不会愿意靠近的,就像你现在这样。”手指指尖抠抠芷兰的胳膊,后者眉头一拧,捂着手臂马上推开,“你的手臂怎么了?”孟子虚下床弯腰穿鞋,头发没有束起,又是穿着深衣,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鬼,抬头看向芷兰的时候芷兰有种尖叫着逃跑的冲动。“没,没事。” “是刺青?刺了什么?”孟子虚好奇道,“……是一幅兰图。”芷兰有点无措地回道。 “手臂上可以刺兰图?那个师傅手艺这么好啊,带我去见见他怎么样?我也想……” “不必了!大人还是别去的好刺青可没有你想得那么有趣,不是在手臂上面画画就完事的。” “我倒是没见过怎么刺青的,原来在地府见过的鬼都不是活人,生魂上面是无法刺青的。”孟子虚说着,一脸向往地看着芷兰的手臂,“就让我看一下下,就一下下好不好?” “不!大人你还没有梳洗呢,芷兰给你打水去。”芷兰捂紧手臂逃也似的奔出门外,“啊啊!芷兰这里不够冷,你待会儿带我去你们这儿的冰窖弄些冰好不好?……话说刺青到底是怎么弄的?”孟子虚坐在床沿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知道芷兰有没有听见。 芷兰待孟子虚道了鹊山过了神门之后,是按照百里卿的话去刑地领罚的,而最近那里的施刑者迷上了刺青,原本是想在芷兰的背上刺一副山河锦绣的,只是芷兰要照顾孟子虚,所以没时间刺那么大一幅,于是就在她手臂上面刺了一幅兰图。空谷的幽兰含苞待放,很美,但是她很痛,手臂好像被人极缓慢地,生生地撕去了一块皮。那些甘愿刺青的人在刺青的时候会选择有麻醉性的药汁,但是她刺青的时候却是在银针上面涂上特殊的药水,极端的刺痛之下,还有钻心剜骨的痒,恨不得能够把手臂挖穿了的痒。这个是对于她多话的惩罚,孟子虚倒好,还以为是她自己愿意的吗? “师父,找到子虚了吗?”白念一直站在山顶,看见花尽渊的身影蹒跚接近就马上飞奔过去,“往生姬来信说壳快完成了,师父……子虚呢?”白念看看四周,哪里都没有那个可恶的女人。琅璈跟在白念身后,很腼腆的样子,但是一听到孟子虚没来,立刻瞪大了杏眼,“相公怎么没有来?!” 花尽渊摇摇头,“白无常说被那个什么……百里卿带走了,为师记得不是很清楚,白念,为师是否曾经见过那个百里卿?怎么好像有几分印象。”花尽渊问道。 白念听见百里卿的名字,白白的脸蛋更是白上加白,“师父可是说真的?” “为师何时开过玩笑?”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二十一章:冰窖惊魂 白念叹口气,“师父啊,百里卿就是钿瑟的表兄,钿瑟系蛟龙一族,当初父母是将她托付于你才改的名字,钿瑟本名是叫做百里念的啊。” “那就好,我这就动身去鹊山把子虚带回来。”花尽渊沉吟着便要去丹房拿法宝,因为现在的他仙力退化到了只能离地几尺的地步,白念见状,连忙开口阻拦,“师父!去不得!那百里卿对你可谓是恨之入骨,还曾经扬言见到了你就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可是去不得啊!” “无碍的,十八层地狱为师也去过,还好,就是有点冷。”花尽渊正经八百地说道,琅璈闻言扑哧一笑,“他是说百里卿要杀你呢,你这个傻帽。” “可是子虚现在不应该待在百里卿的身边啊,她还要待在为师身边修炼的啊。”花尽渊迟疑道,“那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她去地府的,呆在空灵山起码可以不被百里卿带走啊,好歹也是个上仙的地盘,轻易是不可以进出的,我猜,百里卿是看准师父那天回地府所以去找人的。”下下卷着手里的披风推门而入,“怎么样?上上那丫头还好吗?”白念问道,“嗯,按照师叔的吩咐安置在涤心瀑后面山洞里的寒潭里面了,大概睡上个把月就会痊愈的。” “那么,相公呢?谁去把她带回来?”琅璈问道。 “自然是我……”白念刚要接话,花尽渊就开口打断,“还是为师跑一趟吧,子虚毕竟是我的徒儿,她三世之前与百里卿有血脉羁绊,三世之后百里卿没有道理还留着她,若是论理,自然是为师在理之中。”想把他的子虚带走?做梦吧! 白念闻言伸手扶额,师父你想法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啊…… 孟子虚在芷兰的带领下往鹊山的冰窖走去,百里卿好像真的被她说怕了,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子虚倒也乐得清静,“冰窖很冷,大人请穿上外衣,”芷兰看着光着脚丫只着深衣的孟子虚脑袋直冒汗,知不知道冰窖是什么地方,就算穿了十层衣裳进去也照样能冻成冰渣子,更何况孟子虚现在只穿着单衣,以为自己是太阳吗? “那倒不用,我的身体虽然脆弱,但是最是喜寒了,你不知道我当初可是在忘川游过泳在幽泉洗过澡的,这么一个冰窖不在话下,尽管开门吧。”笑话!她本来就是个死人,怕冷说出去要是让白无常听见了,还不笑掉舌头。 芷兰闻言呵呵一笑就将外衣穿在自己身上反手将钥匙对上门前的龙首,石刻龙首缓缓张开嘴巴,将钥匙一口吞下,“喂!钥匙没了!”孟子虚叫道,“不要紧,只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出来就够了,到时候龙头会自己把钥匙吐出来的。大人你跟在我后面,冰窖是建成迷宫的样子的,随便进去就出不来了。”孟子虚点点头,心中暗叹怎么百里卿造个冰窖都要弄成迷宫,果然是秀逗了吧。 “可是,大人,你怎么会觉得房间不够冷呢?”芷兰在前面带路,穿过重重冰墙,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啊啊,那个,我地府呆惯了,一下子到一个满是仙气的地方就不习惯,每天晚上都做梦,所以我要制造死气。” “……制,制造,死气?”芷兰无语了,这个大人果然脑袋有问题,不然怎么好端端地就来制造什么死气,无聊吗? “对啊,就是死气。”孟子虚笑笑苍白的手里握着一块碎冰,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 “是是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摆脱你别再说写吓人的话了!”又不是要去死,怎么气氛这么沉重。 “那是自然,你好好带路,不然待会儿我就给你下毒。” “……你还会下毒啊……”看不出来,孟婆不是只会熬孟婆汤吗? 孟子虚闻言翻个白眼,“难道不行吗?我有过在阳间打短工的,所以什么都会一些。”子虚自豪地说道,换来芷兰的一瞥,恐怕什么都会一些是真的,但是除了孟婆汤没有一样精通的吧。 “那么大人,你要是再威胁我,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反正你也不怕冷,对吧?”想子虚氧气一抹微笑,后者射手捂嘴,后悔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果然芷兰说不能随便说话是对的,下次一定要把嘴巴缝起来!! “对了,听说这里不止有冰块,还有僵尸呢,大人有没有兴趣收藏啊?”怪声怪气的挪揶着,孟子虚摇摇头,“本官虽然喜欢死人,但是不是恋尸癖,没有收藏僵尸的癖好,你喜欢待会儿我帮你挑几个怎么样?” “……不必了,我吃不消在房间里面放一个死人。” 子虚听了,得意地笑笑,小丫头,想跟本官辩论,再回娘胎回炉重造吧! 正笑着,忽然面前寒风大作,“怎么冰窖里还通风?” “没有啊,冰窖里一直都是封闭的啊……”芷兰说着忽然感到头顶罩上一个巨大的黑影,不会吧?缓缓抬头,然后被骇了一惊…… …… ------------ 第二十二章:鼻涕虫哇! 头顶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类似于某种生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的软体动物正从冰墙上面探头探脑地伸出头来。“鼻……鼻涕虫?”孟子虚先是被芷兰的样子吓了一跳,看见头顶的物事之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怎么冰窖里也会有鼻涕虫啊?不怕冻死?” “……关你屁事!”鼻涕虫听见子虚的话,很不满地抖动触角反驳道,“还真的就不关我事了,走吧,芷兰,你不会怕鼻涕虫吧?” 芷兰哼了一声,继而面色惨白地扭过头去,“谁会怕这玩意?我只是觉得鼻涕虫很恶心而已。”鼻涕虫见状,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墙角来,“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说本大爷恶心?!你活得不耐烦啦?” “你走开!离我远点啊!”芷兰缩到孟子虚身后摆手道,子虚嘴角翘翘,女孩子都怕这些东西啊(敢情你就不是女的了!)。“我说鼻……你叫什么啊?”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鎏金是也,无知小儿,见了你祖宗还不跪下叩头!”鼻涕虫得意洋洋地扭动身体,孟子虚有种看见鼻涕虫在跳恰恰的错觉,于是有点头晕,有点想吐。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很好,鎏金是吧,以后你死了我就不卖你孟婆汤,反正山不转水转,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到时候看你是鎏金还是流鼻涕! 子虚想着,笑眯眯地弯腰躬身作揖,“晚辈孟子虚,这位是晚辈的妹妹芷兰,芷兰,还不来见过流……大爷。”流鼻涕嘛! “呵呵,这个老太婆态度不错,小丫头你学着点!”鎏金摆动触角像是在点头,触角顶端貌似有眼睛…… 老太婆……子虚呵呵一笑,死鼻涕虫,惹我你死定了,等你死了之后就随便按个罪名送到十八层这样……再那样……“老太婆,你在想什么?怎恶魔我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你在说我坏话?” “没,没有啊,晚辈是来冰窖取冰的,大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过去吧。” “哦……那可不行,你们是第一次来吧?除了你们头儿,就是百里卿以外,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要拿东西交换,你们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宝物?拿出来,本大爷看上了或许就会跟你们换。” 芷兰闻言,面色一紧,“大人,我们还是走吧,这个鼻涕虫那么恶心,公子怎么会放这么个东西在冰窖里头……” “我可不是鼻涕虫!本大爷原来是天界的冰鲤,要不是该死的百里卿为了造冰窖把我骗进陷阱我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哼!要是本大爷出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孟子虚闻言,眼睛一亮,果然老天爷是待她不薄啊!“冰鲤?你这个样子我可看不出来那里像是鲤鱼了,喂,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鎏金垂下一条触角凑近道,“我帮你解开封印,你帮我对付百里卿怎么样?”子虚笑眯眯道。身后的芷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要对付公子!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要你管你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好了嘛!”鎏金不耐烦道,转而对着子虚触角闪闪发亮道,“此言当真?” “当真。” “不假?” “你假我都不会假。” “……那好,你想怎么帮我?” “这个嘛……你说说看百里卿是怎么骗你的,我或许知道怎么解。”子虚摸摸下巴道,“奈何桥上可不是白呆的,我见过许多方士和修仙者,听说过一些。” 鼻涕虫甩甩头,“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事情是这样的……不拉不拉……然后我就被关在这里了……该死的百里卿!”(那个,番外的时候再详细介绍鎏金的被骗史啊~) 子虚嘴角钩钩,“我知道该怎么解了,不过为了防止你毁约,你要先给我写保证书,保证书我已经事先写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名就可以了。” ------------ 第二十三章:笨蛋! “好!”鎏金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心里却想着等老子重见天日还管你们劳什子破事儿,百里卿老子打不过,到时候毁约老太婆你也怪我不得!但是……“老子不识字啊!” “哦?不识字啊,那就更好办了,你只要在保证书上面滴一滴血就可以了,比写名字还要方便吧?” “哈哈,那就好!”鎏金笑着在冰墙上面蹭蹭尾巴,把皮蹭破之后将尾巴尖端的血滴到保证书上面。“大人!你这样做有愧于公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啊!”芷兰见自己完全没有干预到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马上着急起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 “芷兰,我是奈何桥头的孟婆,我坐观世态炎凉看尽人间疾苦,最见不得的就是硬要将人困于一地,百里卿对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可是我也知道,那并不是针对于我,他们一个个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个几千年前死于万霆雷劫的钿瑟,而不是我孟子虚!你为什么只想着你们家公子却没有想到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孟子虚正待在再说下去,鎏金忽然暴躁起来,“你说什么?你是孟婆?” 孟子虚抬头看向鎏金,“正是晚辈。” “好啊!好你个孟婆……不对,你先放我出来!”鎏金扭动身体,露出身体一侧的铁链来,“你说什么?”子虚疑惑道,怎么听这个语气好像…… “没什么!你快点!” 孟子虚闻言,伸手凑向铁链,“大人你住手!”芷兰见阻止不了,只好扑上前紧紧抓住孟子虚的手抱在怀里,“大人!你不可以乱来!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随便放这个鼻涕虫出来!他是当初被公子设计骗入冰窖的,对公子积怨极深,出世之后恐怕会对公子不利啊!” “可是我……”对啊,看这条鼻涕虫的样子就知道对百里卿恨之入骨,一口一个该死的,放出去不就天下大乱了吗,这里可是鹊山啊,外人难以入内,可是要是从里面……肯定会是一场灾难。 “我想,或许还是有转机的。”孟子虚笑笑,将手缩回,就在芷兰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子虚忽然又伸出手去握住铁链,手心破了一个口子,是刚才的冰块割的,手心沾满了自己的血,在接触到铁链的时候,铁链好像冰块见到了阳光,迅速融化起来。 “……哈哈!果然不愧是孟婆啊,你的血倒是对至寒之物有化解之效,不过,也就这样了,今天,你会成为我出去之前的第一道甜点!哼,看上去一把老骨头,肯定很硌牙!”鎏金挣破封印的刹那,伸出手将孟子虚捉到面前,“呀,你果然不是鼻涕虫那,鼻涕虫。”子虚却是处变不惊,看着衣衫破烂的男子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你笑什么!老子被关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子虚抹抹嘴角,虽然身体是冰冷的,但是嘴角的血却火热有如熔岩,所以一直都是不仙不人,不妖不怪的尴尬存在,听见鎏金的话,感到好笑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笑什么!”鎏金使劲掐着孟子虚的脖子怒吼道,“当初要不是你放跑那几个混蛋我怎么会降级又怎么会被百里卿那个狗娘养的骗到这种鬼地方!” 哈哈大笑半晌,一直笑到鎏金有点不知所措,子虚抬头极优雅地将额前掉落的乱发掖到耳后,“傻了吧你,我是第二任孟婆,害你那个早就滚进六道轮回了。” “你!你胡说!明明长得差不多……” “你自己也说是长得差不多了,孟婆都是这个样,自己有眼无珠还来怨别人,你是不是在冰窖呆久了脑子冻坏了?” “要你多嘴!”鎏金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就想在孟子虚残破的身体上再添几道疤,“那倒未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孟子虚开口道,“你现在可是我名义下的替补坐骑,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去死你现在就得给我滚到地府去排队买孟婆汤!”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想揍人但是手却动不了,鎏金湛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不是想哭,而是气红的)。 “刚才叫你写保证书啊,你以为什么保证书有办法约束一个妖……你到底是妖怪还是神仙?” 去找人火拼打架。 …… ------------ 第二十四章: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 “好!”鎏金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心里却想着等老子重见天日还管你们劳什子破事儿,百里卿老子打不过,到时候毁约老太婆你也怪我不得!但是……“老子不识字啊!” “哦?不识字啊,那就更好办了,你只要在保证书上面滴一滴血就可以了,比写名字还要方便吧?” “哈哈,那就好!”鎏金笑着在冰墙上面蹭蹭尾巴,把皮蹭破之后将尾巴尖端的血滴到保证书上面。“大人!你这样做有愧于公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啊!”芷兰见自己完全没有干预到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马上着急起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 “芷兰,我是奈何桥头的孟婆,我坐观世态炎凉看尽人间疾苦,最见不得的就是硬要将人困于一地,百里卿对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可是我也知道,那并不是针对于我,他们一个个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个几千年前死于万霆雷劫的钿瑟,而不是我孟子虚!你为什么只想着你们家公子却没有想到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孟子虚正待在再说下去,鎏金忽然暴躁起来,“你说什么?你是孟婆?” 孟子虚抬头看向鎏金,“正是晚辈。” “好啊!好你个孟婆……不对,你先放我出来!”鎏金扭动身体,露出身体一侧的铁链来,“你说什么?”子虚疑惑道,怎么听这个语气好像…… “没什么!你快点!” 孟子虚闻言,伸手凑向铁链,“大人你住手!”芷兰见阻止不了,只好扑上前紧紧抓住孟子虚的手抱在怀里,“大人!你不可以乱来!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随便放这个鼻涕虫出来!他是当初被公子设计骗入冰窖的,对公子积怨极深,出世之后恐怕会对公子不利啊!” “可是我……”对啊,看这条鼻涕虫的样子就知道对百里卿恨之入骨,一口一个该死的,放出去不就天下大乱了吗,这里可是鹊山啊,外人难以入内,可是要是从里面……肯定会是一场灾难。 “我想,或许还是有转机的。”孟子虚笑笑,将手缩回,就在芷兰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子虚忽然又伸出手去握住铁链,手心破了一个口子,是刚才的冰块割的,手心沾满了自己的血,在接触到铁链的时候,铁链好像冰块见到了阳光,迅速融化起来。 “……哈哈!果然不愧是孟婆啊,你的血倒是对至寒之物有化解之效,不过,也就这样了,今天,你会成为我出去之前的第一道甜点!哼,看上去一把老骨头,肯定很硌牙!”鎏金挣破封印的刹那,伸出手将孟子虚捉到面前,“呀,你果然不是鼻涕虫那,鼻涕虫。”子虚却是处变不惊,看着衣衫破烂的男子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你笑什么!老子被关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子虚抹抹嘴角,虽然身体是冰冷的,但是嘴角的血却火热有如熔岩,所以一直都是不仙不人,不妖不怪的尴尬存在,听见鎏金的话,感到好笑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笑什么!”鎏金使劲掐着孟子虚的脖子怒吼道,“当初要不是你放跑那几个混蛋我怎么会降级又怎么会被百里卿那个狗娘养的骗到这种鬼地方!” 哈哈大笑半晌,一直笑到鎏金有点不知所措,子虚抬头极优雅地将额前掉落的乱发掖到耳后,“傻了吧你,我是第二任孟婆,害你那个早就滚进六道轮回了。” “你!你胡说!明明长得差不多……” “你自己也说是长得差不多了,孟婆都是这个样,自己有眼无珠还来怨别人,你是不是在冰窖呆久了脑子冻坏了?” “要你多嘴!”鎏金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就想在孟子虚残破的身体上再添几道疤,“那倒未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孟子虚开口道,“你现在可是我名义下的替补坐骑,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去死你现在就得给我滚到地府去排队买孟婆汤!”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想揍人但是手却动不了,鎏金湛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不是想哭,而是气红的)。 “刚才叫你写保证书啊,你以为什么保证书有办法约束一个妖……你到底是妖怪还是神仙?” “……老子跟你拼了!!”冰窖里回荡着鎏金的怒吼声,大概老天爷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绝对肯定会好好学字,而不是到处去找人火拼打架。 …… ------------ 第二十五章:小样,叫声主人听听 “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自由?”鎏金累极瘫坐在地湛蓝的眼睛还是望着孟子虚,后者不慌不忙地起身掸掸衣服,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哎,你现在是坐骑,是我的所有物,所有物是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的,嘿嘿。” “笑笑笑!你笑什么?等我毁了契约,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孟子虚摇摇头,“算了,不跟鼻涕虫一般见识,芷兰,我们进去拿冰,这条鼻涕虫就呆在这里好了。”反正她手上有契约,鼻涕虫还不是得乖乖地跟着她。 芷兰眉头一拧,“不必了,芷兰与大人不是一家人进不得一家门,芷兰这就回去秉……”正要转身,孟子虚嘿嘿一笑,拍拍芷兰,“干什么?”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进一个东西。 “你给她吃了什么?”鎏金看着吃了孟子虚手里东西的芷兰,后者呆在原地有如痴呆数秒,随后恢复原样,“大人,怎么你在这里?” “噢噢,我是跟你进来拿冰的,制造死气嘛。”子虚笑着摆摆手道,说什么孟婆除了孟婆汤之外什么都不会小瞧人,看吧,还不是照样中招,随即弯腰悄悄在鎏金耳边耳语,“哼哼,这个就是孟婆的绝技了,你有本事反抗我就直接给你喝孟婆汤,让你一下子返老还童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调戏似地在他耳边吹一口气,鎏金立马面色死灰,“不,不要!” “大人,他是谁?”芷兰问道,好像没有见过这样衣衫破烂的男子啊,不像是族人也不像是外面进来的。 “哦,这个啊,是我远房表姑妈的儿子的妹妹的发小的朋友的随从,来追随我的,刚刚被狗咬了。”正说着,身后的人发泄似的掐住孟子虚的小腿,“是啊,我是来追随孟大人的,刚刚还被狗咬了!还是一头又老又丑的老母狗!”子虚脸上的微笑挂不住了,抬腿踹一脚鎏金的脸,“哈哈,被狗咬了就会这样,要踹一脚才会安静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补上两脚。 “该死的老太婆!”鎏金叫嚷着最终在毛主席的拳打脚踢之下化为斗败的呜咽声。 “好了,芷兰,到我去拿冰,别管这条鼻涕虫。”好说歹说之下拖着芷兰往迷宫深处走去,鎏金欲哭无泪地靠在墙边,恨不得一头去撞死。 回到房间的时候意外见到了几日不见的百里卿,该妖媚男子正坐在门口饮茶,淡墨色的眼瞳看见抱着大块冰砖的子虚以及芷兰的时候微微眯翘起来,一看就没有好事情。 “你挡在门口干嘛?来打架的啊?”子虚照样不输架势,抱着冰砖的样子让人好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招呼着把冰砖砸到百里卿的头顶来个‘五雷轰顶’。 百里卿掸掸一笑“打架是最有失风度的事情。” “那你来干嘛?” “呀,本尊今日发现子虚门前植的花草别有一番风味,所以移驾前来观花,怎么?子虚不欢迎?” 倒也是,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好吃好喝供着你还把好房子让给你住,总不能只是因为坐在门前就蛮不讲理地赶人吧?“那好,你什么花快点看,看完了就滚回去。”什么附庸风雅,狗屁不通!不久是到面前比较好监视嘛,装什么观花,分明就是来煞风景的。 “……对了,你们去了冰窖应该见过一条鼻涕虫吧?”子虚闻言,衣袋里面一跳,“见过,怎么了?”鎏金在孟子虚的衣袋里面大概很想冲出去一口咬死百里卿那个祸害吧。 “他有没有向你们要东西交换?”百里卿手执玉杯轻轻凑到唇边,“要是你把自己的宝物给他了,我不介意帮你要回来。” “不用,我没给他,孟婆哪是那么好惹的?”鼻涕虫不仅没有捞到好处,而且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就好。”意味深长的微笑,好像有所预谋一样,这家伙是不是太会装神秘了?“你没事别那么笑,很……很吓人啊。”子虚说着推门进去了,临关门的时候听见百里卿碎玉一样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哦?原来子虚怕我笑啊,想不到地府排位第二的孟婆大人还会有怕的东西。” 要你管啊!子虚在心里怒斥回去,砰的一下关上门,然后把衣袋里面的鼻涕虫掏出来放到桌上,“你就给我老实点,要是现在就被发现了,你我都得玩完。”百里卿气量不大脾气不小,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会……那她怎么回地府欺负小鬼啊? “哼,迟早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上!”桌子上的鼻涕虫动动触角不屑道,“嘿!那刚刚在我袋子里面发抖的是谁啊?”子虚打趣道,鎏金一瑟缩,“反正我不知道。” ------------ 第二十六章,你说你怎么去? 孟子虚见状,更是忍俊不禁,“好吧,看在你现在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叫声主人听听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做梦!”鼻涕虫盘到茶杯上叫嚣着,“那好啊,最近厨房守备很松懈,偷一点盐出来应该不是问题,要不要来做个盐焗鼻涕虫呢?”子虚弯腰看着茶杯上的鎏金,笑得分外邪恶。 鎏金一听见盐这个名词,立马就蔫了,垂下头诺捏半晌,终于万般不愿地抬起头来,“主,主人……” “嘿嘿!不错不错,挺乖的。”子虚笑道,背过手开始砸冰砖。 …… “师父,你打算带谁和你一起去鹊山?”白念一边筛药一边问坐在大门口巨石瑞兽头顶发呆的花尽渊,后者叹口气,摇摇头,“上上正在昏迷,下下有伤,白念需要照顾伤员,琅璈不认识鹊山……啊,我也不知道该选谁啊。” “师父!现在的情形,怎么看都应该是带琅璈去啊,她又是坐骑又是大妖怪,你只要带一幅地图去不就好了吗。” 花尽渊闻言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白念你真聪明!”白念嘴角抽搐着低下头,师父,不是我聪明,是你变笨了啊。 “什么!要我去救相公?!”琅璈惊喜地叫着抓住白念的手臂靠上去蹭蹭,以表示自己现在很兴奋,被抓的白念先是很害羞,因为活了这么大都没有被女人这么抱过,但是手肘碰到一片地方之后,脸猛然刷白,怎么…… 不等白念能做出反应,琅璈就一把抓过地图催促道,“还等什么?花尽渊你快点啊!我带你去鹊山啊啊!” “……等等,鹊山有结界,带上……”白念急道,但是出门的一仙一妖动作比他更快,不等他话出口就冲出门去了。“我说带上法宝好破开结界啊!”这个样子怎恶魔去救人?不去添乱就很不错了好伐? “花尽渊!刚刚出门的时候好像白念有话要说啊。”琅璈回过头问花尽渊,自从师父不让他叫伯伯以后,他就直接叫花尽渊大名了。师父抬头想想,然后点点头,“好像是的。” “回不回去?”……有点风中凌乱的感觉…… “……不回去吧,还是子虚要紧。”师父想想,然后下了一个决定,此决定深得琅璈的赞同,于是俩人一起坐着云驾往鹊山方向飞去。 孟子虚坐在桌旁逗弄茶杯上的鎏金,小小的鼻涕虫在子虚的欢声笑语之下几乎累到崩溃,怎么老太婆这么有精神,再说了,一般女性是绝对不会对鼻涕虫感兴趣的吧?这到底是不是女人?是不是什么老太公假扮的? “喂,小小鼻涕虫竟然敢在孟婆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开小差,是不是现在就想到盐罐子里面打个滚啊?”冷眉一指桌子上另一边的粗陶罐子,罐子很粗糙,很朴实,但是表面贴着的鲜红的盐字还是让鎏金抖了一抖,“你能不能把那个罐子拿得远一点啊?很吓人啊,我要是掉进去就完了!” “那也不要紧,本官不止你一个坐骑,你死了我虽然会很伤心,但是我回替你准备法事的,水陆大法事!我还会给你扎十几二十个母鼻涕虫下去陪你的,还有你要豪宅还是肥田我都会给你烧的……” 鼻涕虫的触角抖抖,继而不耐烦地,鄙夷地背过身去,“你到底要干什么?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别拿那劳什子盐罐来威胁我。” 子虚计谋被拆穿,面子上挂不住了,强作微笑地伸出纤细的两根手指捏起鼻涕虫,然后缓缓向盐罐进发……“别!别!我求求你了!” “哪里做错了?嗯?!”子虚继续微笑着问道,“……不该说脏话……”继续向盐罐靠近,“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吧?主人您大人有大量!” 手指停止移动,将鼻涕虫放在相对安全的桌面上,“知道就好。” “呼……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度量又小,长得又老又丑,还老是落井下石外加算计人,真不知道百里卿是不是白生了一双狗眼,怎么就把这么个老太婆当宝贝似的供着。 ------------ 第二十七章:假身呐 “我说过了吧,要你带我出去……不许惊动百里卿。”看见鼻涕虫听见前半句话就穷得瑟的样子,肯定是想趁着出去的时候惊动百里卿然后大战三百回合?别想了,要想打赢作为上仙的百里卿?做梦都没这么容易! “好吧,但是你必须做一个假身,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帮你瞒天过海。”鎏金摇头晃脑地慢慢爬到杯子上,然后怄气似的别过头不再看孟子虚。 “好,就怕你听到我说不许跟百里卿打就不肯帮我。”子虚笑嘻嘻地挥挥小手,鎏金哼了一声,“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拒绝就是盐罐子里打滚而死,不拒绝好歹还有出路,谁都不会嫌自己命长的。 “那倒是,难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子虚由衷地称赞道,换来鎏金的不屑,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这个老太婆捆到石头上,然后三餐就喂她吃盐,齁死她! 鹊山外沿,琅璈带着花尽渊施了隐身咒在外围不停打转,雾气太浓,进去了就会迷路,即便进去了不会迷路也照样会被鹊山的首位发现,现在琅璈和花尽渊两个加起来连一个散仙都斗不过,被抓大概就只能等着被百里卿抽筋扒皮或者下油锅往外酥里嫩地煎了。 “花尽渊,你说要怎么进去?”琅璈问道,师父回以一个微笑,“不知道,要是白念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办的。” 琅璈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果然,问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要不先在外面观察一下?” “好!”师父满口答应道,琅璈忍不住又要翻白眼,现在这种情况大概他说什么花尽渊就会听什么,完全没有主见嘛! “假身很简单嘛。”子虚随手从书架里面一本孤本上面扯下一张纸,揉作一团,回头想想不对,又撕下一张纸,用剪刀剪啊剪…… “你好浪费。”鎏金看着子虚剪纸,就好像在剪自己的肉一样,孤本啊!就这么剪了? “哎呀,反正不是我的,只不过是几张纸嘛,有什么好心疼的?”子虚一边剪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再不安分就给我滚到盐罐里面去!别碍着大人我剪纸!” 鎏金闻言立马闭嘴,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痛骂孟子虚,什么就是几张纸,你孤本都剪了大半本了!到底有完没完,怎么天底下还有手艺这么差的人啊?! 又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好了!”孟子虚终于大功告成,从床上站起,兴奋地用脚将一床孤本的碎屑踢到床底,一边揉着大腿一边举起手中类似人形的纸片,“是了,这是个人形……”根本看不出来是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完成的作品,她之前到底是在干嘛?光是房间里面现有的孤本善本就剪了个七七八八,分明就是在浪费宝贵的资源! “@#¥@##¥…...”孟子虚嘴里念叨着,然后就将手里的纸片放到床上,不消片刻,纸片就变成了她的样子,倒是分毫不差。这大概就是本人太丑了,所以就算剪了这么差的一个纸人都可以变得分毫不差,鎏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这样可以了吧?我在地府呆久了也不会什么法术,但是替身术还是会一些的。”子虚得意地扭着枯瘦的腰肢在床边得瑟道。 鎏金摇摇头,“不行,按照百里卿的法力,这样的替身你一摆上来就会露馅,这个替身上面既没有血肉又没有呼吸,很容易就可以识破的,你在它嘴里灌点你的血就好了。” “……又要挂花……也罢,反正出去了就好。”孟子虚嘟囔着割破手腕,然后一脸痛惜地把血灌到假身嘴里,“喂!你是自杀还是做假身?只要几滴就好了啊!”鎏金惊讶地怪叫起来,想不到这个老太婆还真下得去血本,真是小看她了。 子虚收回手,一脸愤恨地看向鼻涕虫,“是谁说的要灌的啊!” 鎏金见状,害怕孟子虚一个失控就把它甩进盐罐子里,连忙瑟缩着往后退了几厘米,“不是的啊!你看看我这个身形,对我而言几滴血就像几盆那么多啊!” “哼!你要是不把我带出去,我一定会把你放到盐罐子里面保存,然后拿出来晒成干!”这不是放狠话,对于一只鼻涕虫而言这就是最恐怖的威胁,想想看孟子虚出于地府,地府十殿,哪一殿的鬼差不是这么对待生前犯恶的鬼魂的? “拿到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失血这么多,待会跑起路来会不会拖我后腿啊?”孟子虚听见鎏金这么说,嘴角抽动起来,“你想试试看和食盐妹子约会吗?” “……不想,额,待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抛下你的!”鼻涕虫信誓旦旦地说道,子虚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会就好,就怕你一会见到百里卿脚软连路都走不了。” 鎏金满脸赔笑地爬到子虚手旁,“怎么会呢?” ------------ 第二十八章:好巧 “那就好,不然,我可有的是手段让你后悔。”阴险的样子,这个女人的心绝对比阎王爷的肤色还要黑! “花尽渊,你说百里卿是不是和我家相公有仇啊?为什么就是扣着人不肯放呢?”琅璈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浓厚的雾气,企图从中找出一个死角来,“我想不会的,百里卿大概是太思念瑟儿了,只要告诉他瑟儿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孟子虚而不是钿瑟他大概就会放人的。” 琅璈无奈地叹口气,“但愿如此。”话说花尽渊怎么心肠这么软弱,完全没有当初白念口里不食人间烟火给人一种遥遥相隔数数万里的感觉,不过这么脱线的样子倒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给人一种遥遥相隔数万里的感觉。 “不如,现在就进去吧?我很想看见相公啊!”琅璈抓抓头发叫道,花尽渊也点点头,“我也是,子虚一个人在鹊山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师父你这真是慈父心态啊!孟子虚什么时候有被人欺负过,根本就是她不欺负人就很不错了好伐?! 花尽渊拉拉琅璈的衣袖,“现在进去会不会……” “管他呢!进去就进去了百里卿难道就因为我们不请自入就杀了我们?你好歹还有一个上仙的名分吧?” 花尽渊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于是琅璈驾云准备从外面强行进入,刚触到绵软的雾气,迎面过来一个黑影,“怎么守卫这么快?”琅璈惊叫一声,就连着花尽渊被迎面过来的黑影扑了个正着。 “呸呸!什么玩意!”孟子虚晕头晕脑地吐出嘴里的手指,抬头睁眼,看见琅璈以及师父四仰八叉地被自己压在身下。刚刚咬到的是师父大人的手指头….... 来不及反应,孟子虚就上手撑起上身,“鎏金快!要是被追上就完蛋了!”随身的衣袋里钻出一条鼻涕虫,应声变大,子虚招呼着师父和琅璈骑上鼻涕虫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身后传来隐约的龙吟声,“遭了,百里卿追上来了!”鎏金话音刚落,身前就被什么一挡,眼前一黑就落到鹊山外围的地上再起不来。 “鎏金!鼻涕虫!你快点起来啊!”子虚拉住鼻涕虫的两条触角使劲拽,结果触角太滑,不仅抓不住,还弄得鎏金晕得更彻底。 “不用叫他了,他暂时不会醒了。”熟悉的声音字背后响起,孟子虚身子一疆,回身扬起一个璀璨有如盛放的菊花的笑脸,“呵呵,好巧啊。” 孟子虚看着黑着一张俊脸的百里卿,谄媚地摆摆小手,“不要板着脸嘛,气大伤身,容易长皱纹的。” “哦?怎么你不生气脸上也照样这么多皱纹?”百里卿不怒反笑道,孟子虚干咳几声,面部肌肉有些抽筋,“那个啊,那个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那你为什么要逃?也是工作需要?”百里卿看看孟子虚身后,“你连帮手都请好了?花尽渊都来了,果然是师徒情深,可喜可贺啊。”阴沉的表情加上冷淡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可喜可贺了。 “子虚,这个就是百里卿?”花尽渊伸手扶住额头,头好晕啊,徒儿那一下撞得真够狠的。 百里卿看了一会儿花尽渊,眼中‘情意’越演越烈,大有将花尽渊一口吞下之势。孟子虚见状,连忙将师父挡到身后,芷兰说过,百里卿对于花尽渊就好像火药和火种,一见面就会爆炸,然后腾起蘑菇状爆炸云,接着就是波及方圆几十里的冲击波……扯远了……总之,就是不能让这两个上仙见面,一旦见面了,大概几百年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下场,现在看来,师父会死得比地府的恶鬼还要惨。 “你!你还护着他!”百里卿见状,看向花尽渊的眼神更是厌恶到了极点,“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师父,我自然要护着他,反而是你,我三世之前确实是你的表妹,但是这不代表我三世之后还是,所以你根本就管不着我!”百里卿真的以为她还是当初的那个逆天的钿瑟吗?错了!她是孟子虚!地府排行第二的孟婆!钿瑟什么的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百里卿脸色又阴沉几分,看着孟子虚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孟子虚说的对,她如今的确是做什么都用不着他管了,她和他毫无关系,就连千年之前薄弱的血脉牵连都在三世之后断得一干二净。相比之下,花尽渊是比谁都有资格来管教孟子虚的,因为他是孟子虚的师父,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孟子虚还有关系的人。 “你……你说得好!我的确是管不着你,但是千年之前杀害我重要的人的仇人,就不是你想让我不管就可以的!”百里卿秀眉一凛,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指向被孟子虚护在身后的花尽渊。 “我杀了你的谁了?”花尽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揉着额头问百里卿。后者仿佛听见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杀了我的谁?你居然忘了?你居然敢!花尽渊!今天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姓百里!”手中剑寒光随着动作迸射出来,看得琅璈心惊肉跳,好重的杀气! ------------ 第二十九章:师父 “不行!师父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敢杀他!”孟子虚见状,马上伸手握住百里卿的剑,“你放开!”百里卿想把剑拔出来,但是孟子虚握得太紧,剑尖好像就这么卡在指骨的缝隙里面,竟是动不得分毫,“子虚,你就这么护着他?你可知道,花尽渊就是当初杀死你的仇人!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 孟子虚低头想想,然后摇摇头,“因为他是我师父,即便他再怎么天然呆再怎么一事无成,他还是我师父。不管当初他是怎么对待钿瑟的,都与孟子虚无关!” 百里恨恨地一甩剑尖,想将孟子虚的手甩开,后者却是抓的更紧,“百里卿,求你别杀他,好不好?”孟子虚问道,虽然百里卿很讨厌花尽渊,但是好歹她也是钿瑟转世,总有些说话的余地吧。 “既然你说了你不是我的表妹,那你还在这里说些什么?你不是年儿,那我还顾忌什么?花尽渊,你好歹是个上仙,居然如此懦弱无能,我今日杀了你,也好还天界一个清誉,省的到时候天界还有这么一个败类传出去败坏天界的名声。”丢了手里的剑,百里卿上前推开孟子虚,将花尽渊一把从地上拽起,“千年之前你是多么高高在上啊?如今还不是照样被我捏在手里?你害死年儿,我就要你偿命!” “不!不要!百里卿你忘了吗?他是上仙,你杀了他你也会死的!”琅璈见状连忙叫道,百里卿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紧握花尽渊的脖子,“那又如何?年儿已经不在了,我死又有何妨?” “可是你……”孟子虚还想在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百里卿说着,更加用力,花尽渊倒是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百里卿,半晌,忽然开口,“你说我杀了瑟儿?” “是啊!不是你还会有谁!”百里卿说着又将花尽渊丢到地上,“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如果还有点良知,就该乖乖自刎谢罪,而不是还呆在孟子虚的身边说什么自己是她师父的鬼话!” 花尽渊咳嗽着扶住脖子,缓缓从地上坐骑,“你说的对,我害死了瑟儿,我是该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是自己害死的钿瑟,还一直以为,钿瑟是怎么死的,原来就是他,白念,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害得我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孟子虚看泽花尽渊悲痛的样子,忽然也难受起来,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只有师父一人忘记了,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钿瑟,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不要!”孟子虚忽然捂着头尖叫起来,百里卿眯起眼睛看向孟子虚,忽然咧嘴微微一笑,“子虚,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样?是不是我这么做了之后,你就会恨我?”记忆力少女声嘶力竭地叫着,我会恨你!生生世世都会恨下去。于是他住了手,可是她却死了,早知道,就应该杀了花尽渊的,如果当初他死了,钿瑟就不会死,他也不用痛苦这么久。 “……不,我不会恨你,我会讨厌你。”孟子虚看向百里卿,“我是孟子虚,即便千年之前是钿瑟,可是三世了,都已经三世了,你还是不打算忘了她么?” “不!我绝对不会忘了她!花尽渊必须为年儿的死付出代价,子虚,你躲远点,我怕血会弄脏你。”冷淡的微笑,看得孟子虚心都凉透了。“师父!” 花尽渊摆摆手对孟子虚笑笑,“子虚,师父对不起你啊,千年过去了,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只有我忘了,而且居然还是我杀的你,我怎么还能,怎么还有脸独自活下去?”慢慢从地上捡起被丢在一旁的百里卿的佩剑,花尽渊缓缓将其抵到颈间,准备自尽。 孟子虚看着,竟是忽然之间忘记反应,就这么看着花尽渊一剑下去,顷刻之间,鲜血四溅,花尽渊倒在血泊之间,双眸微睁,面色却是分外安详。 “师父!你,你别死啊!我,我这就回空灵山找白念让他救你好不好?”孟子虚跪在花尽渊身旁,慌张而不知所措,“子虚,师父真的很想对你好,可是你一个人活得比有我在更好,果然我才是你的灾星,以后不要来拜祭我,会倒霉的……唔咳咳!……”花尽渊一边说着一边咯血,百里卿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神色不明,孟子虚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师父,你怎么这样啊?都快死了还要说些傻话。”为什么到最后了还会说些蠢话,难道就不会回光返照一下让他变聪明吗? “呵呵,为师向来如此,子虚怎么会不知道呢?”花尽渊笑着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然后喉咙间哽咽着想再说些什么,手缩在袖子里撰的紧紧的,咳嗽几声吐不出只字片语,却因为气管被割破血气上涌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后脑袋一沉,就再没了呼吸。 “子虚,如今你已是孟子虚,不再是当年的钿瑟了,三世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我听命格星君说了,我三世之前还是一只兔子呢。” “子虚不要激动,我只是送你上山,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半路把你丢下悬崖或者丢进静潭喂蛇的。”。 ……与花尽渊相处不过才那么几日,却好像经历了很久一样,说什么三世之前,统统都是屁话!凭什么作为钿瑟的转世就要为她背负这么多过去的感情问题?她是世上最无情的人了,奈何桥头一坐就是千年,阴阳相隔人鬼情未了的事情什么时候没见过?凭什么偏偏就是她? “不要死啊!师父!”孟子虚哭喊着,紧紧扯住花尽渊的衣服,百里卿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是真的没话可说,孟子虚不是钿瑟,她执着于和花尽渊之间的师徒关系破裂了,怎么可能不会像他一样癫狂? ------------ 第三十章:上仙 泪水一滴滴滴落到花尽渊脸上,滚烫的像是岩浆一样,烫得孟子虚肝肠寸断,为什么师父死了,她却会难受得肝肠寸断?是钿瑟吗?你,还在吗?“师父!”声嘶力竭的一声哭喊,忽然花尽渊眉心闪过一道亮光,继而光亮蔓延,将花尽渊整个包裹起来。片刻之间,孟子虚只感到眉间一凉,抬头看见一直如玉般温润修长的手,真真是冰肌玉骨的仙人之手。那手碰过孟子虚眉间之后,缩回光亮之中,片刻之间,光团消散,花尽渊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那眉那眼却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花尽渊,不是百里卿刚刚的冰冷阴霾,嘴角眼角之间带着淡淡的微笑,却给人一种相隔数万年的遥远和疏离,“子虚……吗?” 薄唇微启,就连说出的每字每句都是无尽的深远,要人止不住地心寒,是了,这才是千年之前的花尽渊。那个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去爱慕却又不舍得染指的绝情之人,不对,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所以就算是身为他的徒儿,还是无法接近他。花尽渊,是遗世独立,有如真神一般的仙,寻常仙人怎可与之相提并论。 “师……师父?”孟子虚呆在原地,怎么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如此谪仙般的人物,就是自己的师父?难怪钿瑟当初会不可自控地喜欢上花尽渊,原来花尽渊,竟是这样的仙! 百里卿也是愣在原地,花尽渊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活过来?就连魂魄都还来不及出窍就又活过来了!“百里卿,你就这么想要我死?”花尽渊看向百里卿,半合的双眸不带半丝感情,淡漠有如佛像一般。 “是啊!你为什么还不死?年儿就是为了你所以遭到万劫雷霆差点就魂飞魄散,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我鹊山任何人都有资格进入就是你花尽渊没有这个资格!”百里卿愤恨道,花尽渊依旧是面无表情,回过头看向孟子虚,“子虚,既然上仙不欢迎我们,不如随为师会空灵山吧。”如玉的手伸向孟子虚,孟子虚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放到花尽渊的手心上。花尽渊收拢五指,握住孟子虚枯瘦的手,“为师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带你回去换一副躯壳,以及……地府的小鬼说,他没有你的指示熬不出孟婆汤来,两件都是大事,子虚,为师在此耽搁时间过长,现在就走吧。”负于背后的手轻轻一挥,脚下便出现一重洁白的云辇,孟子虚招呼着琅璈将鎏金搬上云辇,眼睛便再也移不开花尽渊半分。百里卿自知以自己的实力,只要花尽渊神识归位便是穷尽了整座鹊山之力都是无济于事,指示站在一旁看着花尽渊带着孟子虚离开,忽然看见孟子虚望着花尽渊。那眼神,即便堕入修罗他也不会忘记,当年钿瑟便是这样看着花尽渊,然后含笑而终的,孟子虚啊孟子虚,你最终还是步了三世之前钿瑟的后尘,你爱上了花尽渊。但是,三界之内你爱谁都可以,偏偏就是不能爱上他,因为花尽渊是这世间最是绝情之人,爱上他,只会使自己痛苦更胜阿鼻。 “子虚,子虚,你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不要像年儿一样,千万不要……”百里卿一直看着孟子虚和花尽渊的云辇消逝在天尽头,嘴里喃喃念着,然后回头捡起地上的佩剑丢下鹊山。 “青螺,把这地清洗干净,上面沾了花尽渊的血,我见了就心烦。”掏出帕子擦手,完了之后又丢下鹊山,随着百里卿的话音落下,绿衫女子出现在百里卿身后,“是,公子。” 茫茫大雾的海面上,空无一物,不多时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着飘来,船上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费力地摇着船桨,“呼呼!终于到鹊山了,百里卿,你问我借的东西我这就上来问你讨!”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正想喘口气,忽然当啷一声,天上,或者说是鹊山上掉下来一把沾满鲜血的佩剑来,正好落在女子的脚边,“我靠!大白天的就丢剑!不怕戳死人啊!”女子抬头朝上破口大骂起来,眼前忽然一黑,面上罩了一块沾了一些污迹的手帕,“百里卿你是不是倒灶了?怎么鹊山上面还乱扔东西啊!”女子弯腰捡起甲板上的佩剑,上面沾的血还很新鲜,“靠!难不成被灭门了?怎么净丢垃圾?”女子又头朝上仰望半晌,期待掉些金银珠宝下来,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倒是脖子好像抽筋了…… “哎,不像以前,抽筋了可以乱掰,算了,就这么歪着吧。”女子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 ------------ 第三十一章:壳(上) “师父,回去是要给我找衣服肉身吗?”孟子虚望着云端花尽渊挺直的背影道。 “嗯,往生姬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制壳的仙尘是空灵山珍藏的,制作出来的肉身一定很合适你。”花尽渊回头笑道,可孟子虚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并非发自内心的笑容,花尽渊的内心,隐藏在谪仙的外表之下的额内心只是无尽的,犹如冰霜一般的清冷无情,“师父,你在笑?”孟子虚冲口而出,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连忙伸手捂住嘴巴,低头去看依旧躺在云辇上神志不清的鎏金,“他无碍的,只是神识被冲击了,半个时辰之后自然会醒过来。”花尽渊毫不介意自己的,弟子这样说话,回过头去看前方,“那么,子虚,你方才可是哭了?” 孟子虚脸上一热,抬头看见师父依旧在看前方,立马低头,“……啊……”在师父面前承认自己哭了,其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孟子虚不置可否,只得虚应一声,许久不见花尽渊再说话,孟子虚想抬头却又不敢,琅璈见了,伸手拉拉孟子虚的袖子,“相公,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管好自己,小心跌下去。”孟子虚躲闪着,忽然听见一声清越的叹息声,“哭了……啊。”花尽渊呢喃着,不再回头,也不再说话。 琅璈坐在孟子虚身旁怯怯地看着自家相公,有看看站在云端背影笔直仙风道骨的师父,气氛好诡异啊,便伸手拍拍孟子虚的肩膀,“相公。” “怎恶魔了?”孟子虚看向琅璈,露出一个笑来。 “人家很想你啊,你有没有想人家?”琅璈弱弱地撒娇道,孟子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虚地看看花尽渊,师父依旧负手立于云端,丝毫不在意,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屑去管身后两个人的感情交流。 失望地再度垂下头,“啊,我也想你啊,空灵山的大家都很想念。”上上下下虽然是她最害怕的蛇,但是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徒儿,试问师父怎么可以嫌弃自己的徒儿呢?白念虽然嘴上得理不饶人,但是确实是最会关照人的,除去他曾经拽断过自己的手以外……就连自家吃里扒外的小鬼都讨厌得让她想念啊!那可爱的儿童髻好像狠狠揉乱啊!子虚心中小小地邪恶了一把。只是一切照旧,唯独师父变了,大难不死或者说是死后重生之后,变回了曾经的花尽渊,不再是那个天然呆会逗人笑,会说出让人抓狂的话,会万事都以自己的爱徒为重的花尽渊了。 由于是花尽渊亲自施展的云辇,所以很快就到了空灵山外层,走下云辇的时候花尽渊伸手扶了一下孟子虚,随后又是不染纤尘地站在石阶上,“子虚,等得到了肉身之后没你就可以回地府了,但是必须每隔一日回一次空灵山。为师之前落下太多功课给你,首先要教你学习仙术以及咒术,之后就是六界三生之事。”空灵的声音,孟子虚忽然觉得,这才是配得上空灵山的上仙,只是太过绝情,却失了最重要的人情味道,令人心痛之余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花尽渊吩咐完了之后,便徒步上山,琅璈不想麻烦孟子虚,自告奋勇搬鎏金。一边苦兮兮的看着鎏金破衣烂衫的样子,一般不住地讨好孟子虚,“是,弟子知道。”孟子虚紧随其后道。 空灵山有九九八十一道机关,石阶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级,上山者必须徒步踏过每一级,否则便会蒙受钻心之苦,据说,空灵山曾经接受过神的福泽,所以刘杰之中无人敢对其不敬,就算是花尽渊失去仙力那么久,也不过是清净不少,只要他不出空灵山,便不会有麻烦上门。空灵山却是是个庇佑的好地方,孟子虚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被花尽渊抱上山的,没有踩过石阶,那时只觉得山路漫长,引路者聒噪吵耳,路途又是机关险阻,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所以觉得山路特别漫长,可是这一次上山,无论如何都希望路再长些,再长些,这样,就可以一直看着花尽渊挺直的背影了,永远都看不厌倦。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级石阶,仿佛仅是一瞬便走完了,短得让孟子虚想笑,苦笑。 奈何桥上的孟婆呦!你也动情了? ------------ 第三十一章:壳(中) “师父……师父?!”白念感应到山门前几关启动,赶着前来应门,开门的一瞬间见到带头的花尽渊先是一愣,随即疑惑地看着花尽渊,“师父,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 “白念,往生姬的壳可是已经过府了?”花尽渊点点头,示意白念让开,白念见状立马侧身让开低眉垂眼之际,花尽渊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现出一枚流火印信来。 掌门印信!白念呆愣在原地,早在千年之前钿瑟死后不过半年花尽渊就已经仙力退散到无法支持掌门印信的地步,曾经一度想将其传给白念,只可惜白念大劫未至,始终都无法勘破自己的境界,于是空灵山就这么败落下去,一直到现在的寥寥数人,即便是打扫大殿都是分外费力的大事。 孟子虚对白念笑笑,便跟着花尽渊上大殿去了。 “白念你来帮我!这个男人太重了!”琅璈等孟子虚走远了才惨叫起来,白念立马上前扶住昏迷的鎏金,“随我到药肆去。” 一直走到流光大殿,殿内中央处停放了一具玉石棺材,棺盖严丝密和,隐隐冒着寒气。花尽渊上前一步,抬手拂去棺盖上掉落的细小尘埃,“师父,这个就是壳?”孟子虚看着玉棺十分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是干脆就做成钿瑟还是别的倾城美人?往生姬享誉六界,不会就随随便便造一个就完事吧? “很期待吗?”花尽渊认真的问道,“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 孟子虚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往生姬享誉六界,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是除我,百里卿之外两位上仙中的一个,是上仙之中唯一的女性,但是你何曾见过往生姬出现在这世上?” 孟子虚又是摇摇头,她怎么知道往生姬为甚么不出来,说不定人家就是愿意窝在往生涧当宅女呢? “她的能力太过巨大,能够制造生命你知道是谁才有的资格吗?这世上只有神才拥有造物主的能力啊!她虽然只能制造肉体,可是此举已是同神无异,所以身为一个上仙,何德何能!因此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每一次动用自己的力量都会引来雷劫,而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无差别避开所有雷劫。” “往生涧?!” “是啊,所以子虚,你要好好向她道谢,她不仅是为师挚友,也是上仙之中年龄最大的,若是真论实力,六界要数她最是厉害。” 听见师父夸奖别的女性,孟子虚心中略有酸涩,但还是对于师父极力夸赞的上仙感兴趣了。若是真的这样,是不是她也可以造出一个师父来? 花尽渊点点头,将棺盖推开,棺中睡着的人立刻出现在眼前,孟子虚惊叫一声,花尽渊回头不解地看着孟子虚,“你认得此人?” 孟子虚伸手缓缓覆上自己的脸“是,师父,这就是我生前的模样。”那眉那眼,那肉嘟嘟的小嘴以及脸颊上的小痣,这个才是真正的孟子虚啊,当初不过豆蔻年华便死于战乱之后的饥荒,死后弃了肉身成了孟婆,但是孟子虚这个名字却一直用到现在,棺中之人才是真正的,不信天命任我独行的孟子虚! 花尽渊掸掸一笑,往生姬果然名不虚传,不仅知天命洞悉时间冷暖,就连子虚生前都知道。朝孟子虚又伸出手,“把手伸过来。”孟子虚依言将手放到花尽渊手中,再次接触师父的手,心忽然一哆嗦,手越来越冷了,刚才还有点温度,现在根本就是寒冰一坨,即便她并不怕冷还是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出来,花尽渊并不放手,而是握住孟子虚的手,然后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握住棺中少女的手和孟子虚的手交握在一起,“两生一体,合!”随着话音落下,孟子虚感到一股吸引力从交握的手上传来,然后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 第三十一章:壳(下) “子虚……子虚,子虚。”谁在交握?声音为何如此冰冷?孟子虚不满地翻身背对那个声音,忽然一直冰冷的手伸出来,抓住她的,孟子虚吓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师父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师父!” “嗯,你醒了就好。”花尽渊点点头,松开手直起身子,“看看这个肉身好不好用。”微微颔首,像是在鼓励子虚试试看,孟子虚笑笑,活动了一下手脚,捏捏脸颊肉,肉肉的,有点疼。 “我以后就是这样了?”孟子虚问向花尽渊,后者含笑点头,子虚兴奋地尖叫一声,从躺着的棺材里扑出来钩住师父的脖子,倒是恨不得亲上两口,无奈有贼心没贼胆,花尽渊一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孟子虚就松了手,“谢谢师父!”回到地府看谁还敢说她是地府第一丑女!割了他的舌头! 看着孟子虚高兴的样子,花尽渊也忍俊不禁,“子虚,这个收下吧,既然不喜从前旧事重提,那为师给你稍微改了一下,上面有传送阵法,来回方便些。”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坠了丝绦的鸡血木。刻成地府彼岸的样子,正面大大的繁体孟字,背面是子虚二字,“谢谢师父。”孟子虚接过戒律牌,仔细摩挲间摸到一角缺口,反过来看见一丝血迹。心中猛然一紧,泪水涌了上来。 花尽渊自尽的时候右手一只藏在袖子里面,即便是后来也只是伸出左手安慰她,深深藏在右手掌心的,就是这枚戒律牌吧?当初在空灵山的时候,花尽渊曾经缠着她接受这块戒律牌,记得当时,师父好话说尽,鬼脸也做了不下数百张,子虚就是不愿意接受,因为那是钿瑟的遗物与她无关。这块戒律牌哪里是花尽渊用神力改造的,根本就是原先的天然呆师父一刀一刀,在她被困在鹊山的时候刻好的。 “怎么了?”花尽渊见子虚湿了眼眶,不知道是为什么,孟子虚摇摇头不说话,心中所痛逐渐加深,终于忍受不住,捂着嘴离开了。 小鬼双手托腮坐在汤桶旁边,底下的火早就熄灭了。孟子虚还是没来,心急地往奈何桥来的路上张望,除了鬼魂还是鬼魂,“大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就要出大乱子了!”小鬼急的直抓头发。 正急着,黄泉路上忽然出现一个黑白襦裙的少女,摇摇晃晃地往奈何桥走来,不是地被自己的裙摆绊倒,然后耐心地撤出裙摆,再走,再绊。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裙摆拉起,就这么一路提着走了过来、 眼神毫不呆滞,炯炯有神,双脚并无前重后轻现象(踮脚走路),难不成又是个神仙?小鬼紧张起来,可是等她走进了却没有感觉到半分仙气,难不成是个凡人! “今,今日开张时间未到……” “废什么话!快点点火啊!再晚就来不及啦!”少女把挂在腰间的竹筒打开,取出里面存放的,最近刚刚弄到的折叠式兜勺,“大,大人?!您怎么变得年轻漂亮了?是不是出去采阳……”话未说完头顶就挨了一个爆栗,“你才采阳补阴呢!你们全家都采阳补阴!”孟子虚伸手揉乱小鬼可爱的发髻道,“快点啊!不想死就给我点火!” 小鬼摸着头上的包,掏出怀里的小匣子,大开,取出里面存放的冥火,用银针挑了一点丢进炉膛,然后卖力吹了起来,上仙啊,大人变好看是一回事,脾气坏又是另一回事了,您一定要好好管管她才是! 孟子虚双手叉腰看着小鬼吹火,将兜勺收了起来,手无意间触到腰间的戒律牌,眉毛一拧,原以为会再度触景伤情,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师父……”谢谢,还有,对不起。 ------------ 第三十二章:少帝 自从孟子虚拜在花尽渊的门下,已有一旬,时常是地府一日,空灵山一日,如此往返,却是一点也不觉厌倦。这天正教小鬼背水寻柴,忽然一个美妙空灵的女嗓自身后响起,“孟婆可在?”孟子虚闻言,先是一个激灵,然后想起之前在奈何桥头的几次邂逅,貌似都没什么好事啊,“有什么事?孟婆……” “我是下凡历劫的仙君,我叫任清绫,孟婆可在?”回头对上的是一双温润含笑的剪水秋眸,美好的声音,美好的微笑,美好的美人,孟子虚偷偷松了口气,“孟婆就是我啊。”投胎历劫的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小摊还未到开张时间,仙君请耐心等候。” 任清绫闻言,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就僵在脸上,“那,那,不,不可以,快点吗?”美好的美人仙君结结巴巴道,孟子虚短眉一挑,“仙君赶时间?”这世上听说过赶着去上班,赶着去做饭,赶着去上吊,就是没有听说过有人赶着去投胎的,这个美人仙君不会是被地府阴气侵蚀所以坏了脑子?“那个,我……对!我很赶!”任清绫转转眼珠立马急切道,孟子虚耸耸肩,“得了吧,明人……仙不说暗话,你先说说你是为什么要被贬下凡历劫的?”孟子虚问道,同时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翻出几天前下下送的瓜子一边磕一边听的冲动。 “好好!我说了你就给我孟婆汤让我入轮回好不好?”孟子虚歪歪头,向她摊开手,任清绫见状,从袖子里摸出一大堆金条银砖,“我,我到不了凡间所以没有冥币,拿这些换够不够?”任清绫一边问一边呜咽起来,孟子虚看见那堆黄白物事,口水差点没流下来,为毛上界仙君可以这么有钱!太没有天理啦!但是有了这些,就可以天天吃烧饼啃油条……正想入非非之间,听见任清绫的抽噎声,孟子虚回神,看见任清绫就这么在奈何桥头哭成了泪人。 “你!你别哭!这里是奈何桥,被鬼看见多不好!”孟子虚劝道,顺便张望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看见,要是被误会她弄哭仙君,就算是被罚的仙君也是大罪一条啊! 任清绫闻言,拾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不要在天界呆了!” “……为什么?”孟子虚无语了,难不成这是第二代动了凡心的仙女?可是织女之后天界关于思凡的条律已经改过了啊,只要不是强取豪夺滥用阴谋,两方互相中意就可以牵红线的啊。 “少帝……”任清绫抽噎着说出一句。孟子虚嘴角一抽,敢情这仙君惹的不是一般神仙,偏巧不巧就是天帝唯一的宝贝疙瘩独苗苗,据说顽劣到六界皆知的少帝啊。“我说你这不是等着挨宰嘛,居然惹那个杀千刀的少帝,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地?”孟子虚哆嗦着走开几步,“所以本险仙君惹不起躲得起,只要入了轮回,哪怕那少帝再恶劣也是懒得跟我一个凡人计较的,孟婆大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孟子虚一想,还真是,凡人生死有命,不可随意杀害,况且人家少帝放着怎么折腾都不会死顶多半残的神仙不折腾去折腾一折腾就死的凡人干嘛?欠抽啊? 孟子虚丢下任清绫,弯腰在碗桶里捞起一只破木碗,皱了皱眉,碗口皲裂,裂口对面还有一个不规则牙印状缺口,这鬼真是够彪悍的啊,喝个汤连碗都能啃下一边儿来。“不过我还是不能帮你,孟婆汤必须到了时辰才可以喝,小摊营业时间是晨昏交接之时,仙君来早了,不如……” “等我来了,少帝早就叫人守着了,还不是只有被带回去玩的份。”任清绫幽怨地看着孟子虚手里的破木碗,咽了一口口水,“若是需要,用这种碗……” “哦,你不用的,这个只是有点鹤立鸡群,其他的都快露底了,回头公费报销,阎王又得肉疼了。”孟子虚随意地说道,手中的碗一甩就呈流线状抛物线回到碗桶里面,转身从一边蜘蛛网接了厚厚一层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打开就看见里面三个白瓷碗,通透莹润,跟那些破木碗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呜……谢谢。”任清绫又想哭鼻子,被孟子虚一瞪,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收了回去,“你就藏在别的地方吧,等少帝派来的人被我打发走了,你再来买汤。”孟子虚把碗放好,四下张望,就见着自家小鬼背着柴回来了,“大人,你……这个,不会又是……”小鬼自从地府那会儿神仙常常光顾起就有点神经衰弱,听见神仙就紧张,看见孟子虚身后的任清绫,立马丢了柴,躲到柴堆后面,“来转世的,不是来闹事的。”孟子虚揪住小鬼的发髻把他扯出来,“现在给我添柴去,还有几个时辰了。”小鬼哦了一声,抱着比他大不止两倍的柴垛回后面炉灶添柴看火去了。 任清绫被小鬼吓得也有点神经衰弱起来,孟子虚好易通安抚才算安静下来,废话,要是人家被弄疯了指不定跑哪去呢,反正不管是被劫还是疯掉,最后过错肯定就会推到她身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想个办法让那个杀千刀又挨千刀的少帝找不找人算了,反正她孟婆就这么一个,农业弄不死,到时候如果有机会见面,指不定谁弄死谁呢。“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后面柴垛里,要是被看见了,我可保不住你,毕竟我只是一个地府的阴仙,比不得上界天帝之子的那种尊贵。”孟子虚说着把碗收起来。“话说你到底惹到少帝哪里了?”孟子虚还是好奇,怎么这个仙君就是这么矫情,说句话还要在肚子里面酝酿半天,到头来屁都不见一个。 “我本是天界掌管文房四宝之仙君,只可惜少帝顽劣,什么都感兴趣就是不愿意学习,身为少帝的先生,我是本着尽心尽职的想法教他的,只可惜少帝乃是顽石一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我,而且还变着花样来耍我,着才受不了所以跟历劫的仙君换了一下,我下凡历劫,她就继续呆在天界看守她的瑶池。” ------------ 第三十二章:一波又起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孟子虚突然住嘴,任清绫不解地抬头,“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情认得少帝不高兴,原来什么都没做,这个少帝实在是太可恶了,怎么这么损的家伙还能做上仙,是不是造了一千辈子的福啊!命怎么这么好!”孟子虚忿忿不平道,其实心里在想怎么不是因爱生恨所以处处刁难什么的,果然现实是不能指望的。 “嗯嗯……”任清绫听见孟子虚这么说,差点又泪奔,孟子虚受不了她的眼泪攻势,一个教书先生这么会哭,难怪学生会造反了。“你先到后面去呆着。”孟子虚推着任清绫到后面的炉灶,“不许出来,还有小鬼,不许神经质,还有,这是我的手札,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就替我准时在奈何桥上卖汤,不许降价。”孟子虚此言有如诀别,任清绫闻言又是一阵感动,“孟友,你真是太好了,我他日得以升天必定涌泉相报。”孟子虚鄙夷地抽抽嘴角,等你升天了再说吧,她不过就是以防万一,要是闹事的把她架走了也好会会那个恶名远扬的少帝,反正地府百万孤魂她都欺负遍了,碰上这么对胃口的神仙,也好调剂一下心情。“以后再说吧,我去前面守着。”任清绫点点头,感激地窝到柴垛后面。 孟子虚在奈何桥上无聊地站着,半晌还真是有人来了,“呦,天使啊,小鬼,出来看天使。”(天界大使简称天使),孟子虚挥挥手,蓬头垢面的小鬼一颠一颠地跑过来看一眼来仙,然后哼了一声,“没有上仙有风范,没有上仙有姿色,没有上仙有气质,没有……不拉不拉……大人您是在耍小鬼吗?” 前来奈何桥的是两个斗篷加身的仙君,一黑一白,小鬼虽然面对孟子虚差一截,但是面对别人还是很有架势的,斜眼睨了一眼两仙,“还没有黑白无常有气质,既不够阴森又不够颓废,没个性。” “你!你!区区一个小鬼居然敢在这里教训本仙君,是不是嫌死得不够透?”白斗篷那个见状立马气结,黑斗篷马上上前安慰,“少帝吩咐我们来此请人,你就别惹乱子了!” “哦?请人?请什么人?”孟子虚这时耳朵尖了起来,“我这里可没有人,只有鬼啊。” “少帝听闻地府孟婆得遇机缘,成了世上第一个拥有肉身的阴仙,所以很想见识一下,特意吩咐我们来此请孟大人上天一聚。”黑斗篷颇有礼貌的弯腰抱拳道,孟子虚啊了一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个斗篷男架住双臂请下了奈何桥。 “喂!放开啊!硌死我了!”孟子虚实景踢腿,无奈这两个仙君貌似被少帝折腾多了,已经百毒不侵了…… 什么请,分明就是劫,果然天界的少帝就是个该挨千刀的主! 鹊山 “我说,我的东西你总该还我了吧?都欠了上千年了。”破衣烂衫的女子笑嘻嘻坐在上座上极端粗鲁地把手里的香茶喝得呼噜直响。 百里卿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然后摊开手,“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门秋色见状,变了脸色,百里卿叹口气,“你刚借的时候我就借人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胡说!封灵珠怎么可能不见……不行,你得赔我,医药费加精神损失加上物质损失,看在你我有交情的份上,打个折,十万两好了。”门秋色向百里卿摊手,“不给我就找到你家表妹的转世,然后给她下毒,毒死丫的。” “你毒不死她的,她现在是地府孟婆,混得可是比你有滋有味多了。”百里卿苦笑一声,门秋色一愣,继而摸摸下巴,“好吧,我就不毒她,但是你得赔我钱,你看看我现在,穿的是破布,破布诶!你别给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付钱!谁叫你在鹊山乱丢垃圾!封灵珠十万两给你算我蚀本!” 不用说了,不管是上任还是现任,都不是好惹的。 孟子虚被那一黑一白两个斗篷男一直架上云辇,期间谩骂踹打不下数十次,居然不给半点反应!孟子虚坐在云辇上,兀自生着闷气,“孟大人,待会见了少帝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少帝讨厌上了年纪的女性。”黑斗篷点头哈腰地对孟子虚提醒道,“上了年纪?天界哪个女人不是上了年纪的,难不成日后你们家少帝不仅不愿娶亲,还要耽于男风不成?”孟子虚不屑说道,黑斗篷男嘴角抽动几下,自知无趣地回转身和白斗篷男一起抬云辇。 孟子虚闷在云辇里面,心想待会见到那个六界闻名的挨千刀的少帝是不是要先狗腿一下。忽然云辇震了一下,孟子虚反应过来头伸到外面看,事实证明不仅仅是公交车上不可以把头伸出去,云辇上也不可以,孟子虚头一伸出去,迎面就擦过来一个巨大的龙头,差点把她的头给挂下来。“走路不长眼……飞的时候是不是眼睛掉出来啦!”孟子虚怒道,那头‘眼睛掉出来’的飞龙回头哼了一声,喷出三丈远的火焰来,孟子虚没有被挂掉脑袋已经虚惊一场,又被火焰一轰,差点就从云辇里面滚出来。 “信不信你龙头我给你一刀剁了!“孟子虚扒着云辇的窗沿冲那头金龙就是一通怒吼,金龙这次连头都懒得回,尾巴一甩就走了,孟子虚想要再开口,云辇却因为金龙的尾巴翻了个底朝天。 黑白斗篷男丢了云辇连忙过来扶孟子虚,孟子虚气愤地看着金龙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嘴里的唾沫,好腥,大概是刚刚磕破嘴了。 “孟大人,你怎么样?”黑斗篷关切道,孟子虚摇摇头,“没事儿,小伤。”哼,总有一天要把你龙头剁下来给师父泡酒喝,不对,师父茹素,就把龙角锯下来给师父炖补品。 孟子虚眼睛炽热地盯着金龙远去,白斗篷看见了,还以为孟子虚着魔了,莫不是瞻仰了金龙的英姿,心生仰慕? “看什么看,没见过孟婆啊!”事实正与白斗篷所想相反,孟子虚是在心里模拟了一遍如何把金龙大卸八块,做到一龙N吃,或者如何毫不浪费地把龙皮龙鳞龙筋龙须用作各种用途。 “大人,启程吧。”黑斗篷笑笑,扶起云辇让孟子虚上辇。孟子虚自知自己不过是个小仙,连散仙都够不上边,也懒得计较什么,干脆地一屁股坐了进去。 ------------ 第三十三章:金龙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孟子虚突然住嘴,任清绫不解地抬头,“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情认得少帝不高兴,原来什么都没做,这个少帝实在是太可恶了,怎么这么损的家伙还能做上仙,是不是造了一千辈子的福啊!命怎么这么好!”孟子虚忿忿不平道,其实心里在想怎么不是因爱生恨所以处处刁难什么的,果然现实是不能指望的。 “嗯嗯……”任清绫听见孟子虚这么说,差点又泪奔,孟子虚受不了她的眼泪攻势,一个教书先生这么会哭,难怪学生会造反了。“你先到后面去呆着。”孟子虚推着任清绫到后面的炉灶,“不许出来,还有小鬼,不许神经质,还有,这是我的手札,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就替我准时在奈何桥上卖汤,不许降价。”孟子虚此言有如诀别,任清绫闻言又是一阵感动,“孟友,你真是太好了,我他日得以升天必定涌泉相报。”孟子虚鄙夷地抽抽嘴角,等你升天了再说吧,她不过就是以防万一,要是闹事的把她架走了也好会会那个恶名远扬的少帝,反正地府百万孤魂她都欺负遍了,碰上这么对胃口的神仙,也好调剂一下心情。“以后再说吧,我去前面守着。”任清绫点点头,感激地窝到柴垛后面。 孟子虚在奈何桥上无聊地站着,半晌还真是有人来了,“呦,天使啊,小鬼,出来看天使。”(天界大使简称天使),孟子虚挥挥手,蓬头垢面的小鬼一颠一颠地跑过来看一眼来仙,然后哼了一声,“没有上仙有风范,没有上仙有姿色,没有上仙有气质,没有……不拉不拉……大人您是在耍小鬼吗?” 前来奈何桥的是两个斗篷加身的仙君,一黑一白,小鬼虽然面对孟子虚差一截,但是面对别人还是很有架势的,斜眼睨了一眼两仙,“还没有黑白无常有气质,既不够阴森又不够颓废,没个性。” “你!你!区区一个小鬼居然敢在这里教训本仙君,是不是嫌死得不够透?”白斗篷那个见状立马气结,黑斗篷马上上前安慰,“少帝吩咐我们来此请人,你就别惹乱子了!” “哦?请人?请什么人?”孟子虚这时耳朵尖了起来,“我这里可没有人,只有鬼啊。” “少帝听闻地府孟婆得遇机缘,成了世上第一个拥有肉身的阴仙,所以很想见识一下,特意吩咐我们来此请孟大人上天一聚。”黑斗篷颇有礼貌的弯腰抱拳道,孟子虚啊了一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个斗篷男架住双臂请下了奈何桥。 “喂!放开啊!硌死我了!”孟子虚实景踢腿,无奈这两个仙君貌似被少帝折腾多了,已经百毒不侵了…… 什么请,分明就是劫,果然天界的少帝就是个该挨千刀的主! 鹊山 “我说,我的东西你总该还我了吧?都欠了上千年了。”破衣烂衫的女子笑嘻嘻坐在上座上极端粗鲁地把手里的香茶喝得呼噜直响。 百里卿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然后摊开手,“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门秋色见状,变了脸色,百里卿叹口气,“你刚借的时候我就借人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胡说!封灵珠怎么可能不见……不行,你得赔我,医药费加精神损失加上物质损失,看在你我有交情的份上,打个折,十万两好了。”门秋色向百里卿摊手,“不给我就找到你家表妹的转世,然后给她下毒,毒死丫的。” “你毒不死她的,她现在是地府孟婆,混得可是比你有滋有味多了。”百里卿苦笑一声,门秋色一愣,继而摸摸下巴,“好吧,我就不毒她,但是你得赔我钱,你看看我现在,穿的是破布,破布诶!你别给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付钱!谁叫你在鹊山乱丢垃圾!封灵珠十万两给你算我蚀本!” 不用说了,不管是上任还是现任,都不是好惹的。 孟子虚被那一黑一白两个斗篷男一直架上云辇,期间谩骂踹打不下数十次,居然不给半点反应!孟子虚坐在云辇上,兀自生着闷气,“孟大人,待会见了少帝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少帝讨厌上了年纪的女性。”黑斗篷点头哈腰地对孟子虚提醒道,“上了年纪?天界哪个女人不是上了年纪的,难不成日后你们家少帝不仅不愿娶亲,还要耽于男风不成?”孟子虚不屑说道,黑斗篷男嘴角抽动几下,自知无趣地回转身和白斗篷男一起抬云辇。 孟子虚闷在云辇里面,心想待会见到那个六界闻名的挨千刀的少帝是不是要先狗腿一下。忽然云辇震了一下,孟子虚反应过来头伸到外面看,事实证明不仅仅是公交车上不可以把头伸出去,云辇上也不可以,孟子虚头一伸出去,迎面就擦过来一个巨大的龙头,差点把她的头给挂下来。“走路不长眼……飞的时候是不是眼睛掉出来啦!”孟子虚怒道,那头‘眼睛掉出来’的飞龙回头哼了一声,喷出三丈远的火焰来,孟子虚没有被挂掉脑袋已经虚惊一场,又被火焰一轰,差点就从云辇里面滚出来。 “信不信你龙头我给你一刀剁了!“孟子虚扒着云辇的窗沿冲那头金龙就是一通怒吼,金龙这次连头都懒得回,尾巴一甩就走了,孟子虚想要再开口,云辇却因为金龙的尾巴翻了个底朝天。 黑白斗篷男丢了云辇连忙过来扶孟子虚,孟子虚气愤地看着金龙园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嘴里的唾沫,好腥,大概是刚刚磕破嘴了。 “孟大人,你怎么样?”黑斗篷关切道,孟子虚摇摇头,“没事儿,小伤。”哼,总有一天要把你龙头剁下来给师父泡酒喝,不对,师父茹素,就把龙角锯下来给师父炖补品。 孟子虚眼睛炽热地盯着金龙远去,白斗篷看见了,还以为孟子虚着魔了,莫不是瞻仰了金龙的英姿,心生仰慕? “看什么看,没见过孟婆啊!”事实正与白斗篷所想相反,孟子虚是在心里模拟了一遍如何把金龙大卸八块,做到一龙N吃,或者如何毫不浪费地把龙皮龙鳞龙筋龙须用作各种用途。 “大人,启程吧。”黑斗篷笑笑,扶起云辇让孟子虚上辇。孟子虚自知自己不过是个小仙,连散仙都够不上边,也懒得计较什么,干脆地一屁股坐了进去。 ------------ 第三十四章:不用担心 花尽渊正在涤心瀑舀水准备拿回去养花,就见小鬼带着一个美貌的仙君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何事?”花尽渊用木勺将水灌进瓷罐里,一边问道,任清绫还以为花尽渊如同天界传闻一般痴痴傻傻,可是见面了才知道花尽渊闻名不如见面,根本不痴傻,反而是一副及其睿智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紧张,据说花尽渊痴傻之前可是天界第一绝情仙君啊。 “那,那个,我……我……”任清绫虽然是个仙师,但是为人羞怯内向,而且就像孟子虚形容的那样,挺矫情的,一紧张就结巴,小鬼见状,不耐烦地跺跺脚,“上仙!大人被少帝的人带走了!” 花尽渊手上一顿,抬起头来,现出一双璨星的眸子,只是太过寒冷,令人不敢直视,“怎么,出了什么事?”放下手里的水罐,花尽渊直起身子,任清绫害怕地后退一步。 “这几日我倒是略有所觉,子虚是该有此一劫,天界少帝确实顽劣,不过只是贪图玩耍,并非什么坏人,放心吧,过几日是百年一度的聚仙宴,我将近千年没有出席,此次赴宴,自会将子虚领回。”花尽渊一边说着一边将水罐抱起,“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小鬼也不敢像对着任清绫那般造次,撅着嘴就回身拉住任清绫往回走,“咦?怎么往回走?”任清绫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兀自瞻仰上仙的风姿,小鬼哼哼着,“上仙下逐客令,你就别瞎掺和了,赶紧给我去投胎!”一边说一边拖着任清绫往山下走。 花尽渊目送一仙一鬼远去,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看天上,“子虚,你倒是比瑟儿更会惹麻烦啊。”天上地下,谁不好惹,偏偏招惹了天帝的儿子,这六界以天帝为尊,自然天帝的独苗便是尊贵之中的尊贵,天地之间自然不敢有人与其作对,况且,少帝还真的就是蛮不讲理的仙,孟子虚虽然伶牙俐齿,也不保证不会败在少帝手下。只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一边师父正在担心自家徒弟是不是会闯祸,那边孟子虚已经到了天界的帝君殿,正好在殿前的广场上看见那头肇事的金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冤家路窄啊!竟然让我看见你,哼,今天非要把你龙头剁……” “剁什么?”忽然金龙身上传来一个声音,懒懒的,孟子虚脑筋没转过来,点着头道,“当然是把龙头剁下来咯。”忽然想着不对,回过头就看见金龙身上坐着一个淡灰色头发的美少年,碧绿的猫眼瞳仁,眼角凌厉倨傲地看着孟子虚,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阁下便是孟婆?” “对啊。”孟子虚继续瞪着金龙,后者不屑地斜眼睨了一眼孟子虚,鼻孔呼哧呼哧冒出几颗火星。 “唉……”美少年叹口气从金龙身上仙气袅袅地跳将下来,落在孟子虚面前弯腰(他比孟子虚高出大半个头)看她,一脸的遗憾,“干嘛?惹到你了?”孟子虚气道,“一副全家死绝的样子,是不是要我给你超度?” “超度?那倒不必,家父健在,家母身体健康,不需要这些。”美少年摇摇头轻佻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咽口口水,垂下头不看这个耀眼到可以戳瞎狗眼的发光体。 “孟大人怎么了?头疼?”美少年状似担忧地看着子虚的脸,还伸手摸摸,孟子虚眼疾手快地拍开美少年的手,心里默念着,再怎么发光都比不过师父大人,师父大人是天地间最最冷艳,集智慧与美貌于一体的最佳女子幻想对象,才不是这么个骚包呢!为什么碰见的神仙个个都骚包? “你,叫什么?”孟子虚说着后退几步,有如见到一坨便便一样满脸嫌恶,轩辕回天见状,嘴忍不住抿得更紧,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欠揍,是不是嫌自己刚有的肉身不够完美想要换一个? “鄙人不才,复姓轩辕,名回天……”轩辕回天阴测测地说道,孟子虚先是汗毛倒立,之后有如看见自己最怕的蛇扎成堆地往自己衣服里面窜似的惨白了一张鬼脸。天界名人不少,复姓不多,偏巧少帝就复姓轩辕,名字就叫回天,“你和少帝撞名了?”孟子虚话刚问出口,轩辕回天扑哧一笑,“你也不想想,天界复姓轩辕的有多少,既然知道少帝叫回天,谁敢再起名叫回天,活得太久想死是吗?”轩辕回天伸手摸摸孟子虚的头发,“不错啊,一具肉身,往生姬倒是愿意帮你,有血有肉,倒不是老太婆的样子了。”一边说一边叹气,好像孟子虚不是老太婆他就再也不能无法无天了似的。 “喂,你真的是少帝?”孟子虚神经兮兮地问道。 “是啊,除了我还有谁有我这种气质?”轩辕回天挑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绕,然后若有似无地对孟子虚抛了一个媚眼,孟子虚除了汗毛倒竖意外,鸡皮疙瘩也冒出来凑热闹,这种勾人的表情,指尖绕发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娘…… 挨千刀的少帝,果然是六界第一祸水,看来,当六界第一媚受指日可待…… ------------ 第三十五章:少帝也有洁癖? 孟子虚见鬼似的看着轩辕回天,身体情不自禁地抖成了筛子,“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只想……”轩辕回天靠过来,手不安分地搭在孟子虚肩上,“只想……”话就停在了只想上面,却惹人无限遐想,孟子虚抖着抖着,手就不由自主地往腰后面勾,然后抓到一个东西就丢到轩辕回天脸上,好家伙,轩辕回天先是脸上一凉,然后觉得脸上多了一个异物,伸手摘下来一看,差点没有厥过去,手里捏着的不是什么液态胶体物质,正是一条鼻涕虫……触角还很活跃地往他手指缝里面钻…… “啊!”轩辕回天惊叫一声把鼻涕虫丢回孟子虚脸上,后者不卑不亢地把搭在脸上的鼻涕虫扯下来,然后拧着眉毛看着手里扭动着鼻涕虫,或者说是鎏金,“你怎么会在我口袋里?”孟子虚奇怪道,鎏金扭扭身体,然后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孟子虚转念一想,想到这倒霉鼻涕虫大概就是为了头契约所以才钻到她袋子里面的,“偷契约是吧?”眯起眼睛邪笑道,鎏金呵呵笑了几下,细小的笑声让孟子虚恨不得现在就找个盐罐子把丫的放进去融掉。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脏。”轩辕回天掏出手帕擦手,完了之后丢到地上,一旁的侍女托着果食路过,看见了,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的手帕捡起来,“婢子这就拿下去清洗。”势如猛虎扑食,看的孟子虚一惊一乍的,“不用了,把这个东西丢了。”轩辕回天指指孟子虚手里的鎏金,一脸多见一眼就短命十年的嫌恶表情,孟子虚抽抽嘴角,“那可不行,这个是我的坐骑,没了它我寸步难行。” “……不要紧,我把我的坐骑送给你,跟你交换。” 孟子虚抬头疑惑中,轩辕回天指指身后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的金龙,“就是它,我跟你换怎么样?” 孟子虚低头看看手里的鎏金,然后抬头看看旁边的傲娇龙,(傲娇的人养的龙都傲娇)仔细衡量着该选哪一个,金龙闻言,暴躁地甩甩尾巴,孟子虚吓了一跳,缩到轩辕回天身后,某个被当成挡箭牌的祸水见状,额上青筋直爆,“你给我到那边去!”手指着的地方孟子虚依言看过去,差点没有吐血,就在金龙嘴边!这是避难还是找死啊?“不去!” “你过去!” “不过去怎么地了?有本事你过去啊!”孟子虚伸手就是一推,然后轩辕回天就被推到暴躁的龙头底下,顷刻之间鲜血四溅,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轩辕回天被孟子虚一把推到龙头底下,只不过就站在那里,金龙就停止挣扎,然后缩回原地装酱瓜。 孟子虚看见这幅情景,脑子里第一映像就是,这个仙不是太强势就是太坏,不然那头威风凛凛的金龙怎么会缩得快和鎏金一样了。 “呵呵,你倒是聪明,知道让我来阻止金龙。”轩辕回天回过头就是灿烂一笑,孟子虚呵呵一声,然后摆摆手,“没,没有,少帝谬赞了。” “我说你聪明你就是聪明了!怎么你想违抗我?!”轩辕回天看着孟子虚,大有你敢说一声不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死了之后还不敢再给我活过来的势头。 “……那,我不要你的金龙,我孟婆可是公正严明大公无私之人,这么明显占你便宜的事情我才不干呢。”孟子虚一副端庄威严的样子,事实上不是不干而是不敢。之前上天路上还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傲娇帝,现在想想,就是碰了人家一根手指甲都会被定罪,还不如早点服软回地府,管她横着还是竖着都没人管。 “你不要?是嫌弃我的坐骑?”轩辕回天一脸的痛苦,孟子虚在心底狠狠鄙视这个祸水,总有一天让你栽在我手上。 “不是,你的坐骑太高贵,我们住地府的怎恶魔可以样这么高级的坐骑。”金龙本身就比她孟子虚高贵不知道多少,看这样子,吃的指不定就是金银玉器珍珠什么的,地府只有冥钱,再有钱的就是些铜板和碎银子,她赚上千年的钱指不定还不够那傲娇龙塞牙缝呢。要是把那龙给她,还不如真的让她生不如死死了还不敢再活过来呢。 轩辕回天叹口气,装腔作势地拍拍金龙,“怎么办,孟大人嫌弃你了,原来你这畜生竟是这般没用,留着干什么,拖下去送到珍膳殿做成点心送给父皇尝个鲜也好。”一边拍一边叹气,孟子虚看不下去了,但是也不好说她要这条龙吧,于是就窝着不动,淡定地看着轩辕回天自导自演,“……我说,这条龙好歹也是蛟龙一族的亲戚,血缘关系很近,你杀了这头龙给天帝尝鲜,到时候百里卿生气,大概就会杀了某些神仙给他族人打牙祭也说不定哦。”孟子虚看了半天,自觉没什么看头,一个男人抱着一头龙黯然神伤,是在拍鬼片还是拍文艺片?于是懒懒地出口阻止道。 轩辕回天正打算继续演下去,听见孟子虚这么说,也没了兴致,推开龙头走回孟子虚面前,“孟大人,此次请你前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站在大殿面前瞎磨叽的,请进吧。”孟子虚撇撇嘴,小样,还不是你自己在这边挡着本官的路,硬是哭着喊着瞎叫唤,现在倒好,啥罪都推给她,小子,你给本官记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哪天我孟子虚整不死你就算我白活! 空灵山上花尽渊正在浇花,忽然身后刮起一阵冷风,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孟子虚还在天上,大概这会儿正在天界和少帝推磨,看看是谁厉害些。无奈地摇摇头,掐指算算,忽然舒展眉头,“白念。” “弟子在。”白念就在不远处看着琅璈不让他破坏好不容易养了几百年的花花草草,听见师父叫自己,忙应声,回头又瞪一眼琅璈,后者唯唯诺诺地表示自己很乖,这才跑过去。琅璈见状,立刻上前拿铲子把那些珍惜花草的根铲断,要多缺德有多缺德的样子看的竹林里面的树妖忍不住想踹他几脚。 ------------ 第三十六章:色魔啊啊~~ “师父。”白念恭敬地上前,花尽渊点点头将手里采摘的草药装进小筐里递给白念,“来客人了,去山前迎接吧。” “是,师父。”白念结果草药,立马就往山前跑,师父说来者是客,必定不会是什么敌人,况且,空灵山自山成以来,,还从未遭受过侵害,打开大门,白念笑望出去,然后哭丧着脸想把门关上,“小友这可是不欢迎吗?”百里卿微笑着用折扇抵住大门,任凭白念使出吃奶的劲也挪不动分毫,“你!你怎么来这边的?快回你的鹊山,空灵山可接待不起这样尊贵的上仙。”白念兀自说着,忽然门缝里深伸出一只手,缓缓抬起,然后迅速落下,就落在白念的头上,白念痛呼一声推开,门也被百里卿大力推开,现出身边的女子。笑眯眯的眉眼,以及那副痞样,若不是孟子虚换的肉身与此不同,白念真的就要以为这就是孟子虚本人了。 “呦,这小家伙是谁啊,长得真可爱,不知道几岁了,家中可有爹娘妻小?不拉不拉……” “……没有。”白念在她开口问了一大堆私人问题之后终于插了个空回了一句,这女人气质和孟子虚相像,可是一开口就原形毕露,根本就是市集里的三姑六婆嘛! “哦!那就好,本姑娘腰缠万贯,而且长得倾国倾城,家中无半分累赘,而且有一技傍身,怎么样?有没有意向嫁给我?”门秋色呵呵淫笑着伸手摸了摸白念的小下巴,吃豆腐。白念惨叫一声捂着下巴跌跌撞撞往里面跑去,“师父救命啊!有色魔!” 目送着白念狼狈的身影远去,门秋色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转向百里卿,“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哥。” “……你有恋童癖?”百里卿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门秋色半晌,“都说人活得久了什么事情想不到,看来来你倒是真应了这句话,居然好这口。”百里卿正欲再说几句调侃门秋色,被后者回头狠狠瞪了半天,直到手里的扇子耍不起来,就连冷汗都从背后冒出来,百里卿这才正襟危色收了扇子,“方才在下出言多有得罪,门姑娘请多多包涵。”这女人的眼神比孟子虚犀利了不知多少倍,相比之下,孟子虚还真的是随和过了头,“哼哼,不要以为你还了钱,我也不是孟婆了就可以随便得罪人,小心点。”门秋色警告道,虽然她是上任,但是手里有的是百里卿的把柄,不愁他不听话。 “是是是,你请进吧,咱们可不是来这边当门神的。”百里卿单手支上门口瑞兽的脑袋,门秋色哼哼着这才不情不愿地往里面走,“告诉你,我可是为了孟子虚来的,不是为了讨老公!” “是是是,门姑娘,你常伴青灯,内心沉静有如死水一潭,纵然万般美色现于眼前也不为所动。”百里卿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在门秋色面前引路,钿瑟在世时,他倒是来观光过几次,每次都是看见小小的她跟在师父身后,宛若菩萨身边的童子一般虔诚,事到如今,却也只是令人徒生伤悲之情。 一路过去,平静如水的林子忽然齐齐擦擦起来,百里卿嘴角一勾,侧耳倾听妖精们的絮语,这片林子是开山便有了的,记载了不知多少空灵山的往事,或许,除了钿瑟和花尽渊,它们才是最明白那件事的。 “妖精?”门秋色听听,也笑了起来,这些植物小妖倒是最讨人喜欢的,不仅和善,有时还会自己酿酒送人。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小妖精吱吱叫着从树丛里钻出来挥挥小手,然后抢过叶子顶到自己头上又钻回树丛里。“……小妖精,真小气。”门秋色撇撇嘴,也不去理会,径直往前面走去,“你认识路?”百里卿几步追上,不记得这个自从转世之后就隔上几十年上门讨一次债的女人什么时候来过空灵山呐,明明记得空灵山是对凡人有排斥作用的。 “这条路上面有孟子虚的味道。”门秋色低头四处嗅嗅,“你鼻子还真灵,跟狗一样。”百里卿扑哧一声笑出来,孟子虚的味道,她没见过子虚怎么会知道。 “你才是狗呢!我当孟婆的时间是孟子虚的上千倍,孟婆汤的味道你就是拿粪盖也盖不过去。”门秋色自豪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再度取悦了百里卿,百里卿这次不敢笑出来,绷着脸跟在门秋色身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直走到涤心瀑,看见瀑布前立了一个散着满头墨色长发的青衣美人,弯腰掬水,撒到四周的土地上。 指尖晶莹的水珠落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土地上青青的小草顿时更加青翠欲滴起来,可爱娇嫩得令人不敢踩踏,“花尽渊,你倒是有闲情在这里浇花种草,子虚呢?”百里卿看见花尽渊就满肚子火,但是碍于自己技不如人,只好压压火气,勉强说出一句话来。 “久违了,百里兄。”花尽渊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眼睛却是直接看向百里卿身边的门秋色,“子虚如今不在空灵山,二位来迟了。”手背到身后,拉出一个人来,赫然是刚才慌张逃窜的白念,看见门秋色,白念雪白的小脸先是一红,羞涩地咬着下唇又躲到花尽渊身后去了,门秋色看见白念,眉毛一挑,“徒儿顽皮,二位见笑了。”即便白念上千岁,在花尽渊面前倒是小的不能再小,“无碍无碍,上仙的弟子个个出类拔萃,不知小友如何称呼。”门秋色冲着白念暗地里抛个媚眼,白念一惊,连忙抓住花尽渊的衣角。 “白念,子虚的师兄。” 这下门秋色瞪圆了眼睛,“师兄?他还这么……” “门姑娘,白念我前年之前见过,那时就是这样的,或许是大劫未至不能勘破天机,所以一直都是一副孩童模样。”百里卿见门秋色一脸的不可置信,想是她养个童养夫防老的计划落了空,连忙出言排解。 “不要紧,我就是喜欢小孩子。”门秋色换上一副笑容,“本姑娘芳名门秋色,有没有在凡间听过我的名号啊?” “没……”百年摇摇头,他上千年没有出山,凡尘之事确是半点不知,,“那给我记好了,我是大名鼎鼎的门秋色,鲁班门下第一能工巧匠。”白念闻言,连忙点点头,生怕门秋色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百里卿暗自腹诽,不是说了没有恋童癖吗,还不是照样口是心非,这个女人比起子虚,真是 ------------ 第三十七章:礼物 “那子虚现在在哪里?”百里卿看向花尽渊,后者回首看向晶莹的瀑布,“在奈何桥时,被少帝的人带走了。” 百里卿还以为孟子虚或许外出历练,或许忙里偷闲自己藏起来了,想不到是被少帝的人带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成了万年以来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噎死的神仙,“你说什么!子虚被轩辕回天带走了!” 花尽渊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 “你这混蛋!子虚和少帝本就八字不合,跟何况曾经钿瑟让他当众出丑,子虚落到少帝手上岂不是凶多吉少!”百里卿激动地恨不得上去掐死花尽渊,花尽渊略一沉思,复又抬头“轩辕回天不过是趁着我与子虚分离才将她带走,此举与你确是无异,几日之后便是聚仙宴,你我上天一同要人,岂不是胜算更大。” 百里卿闻言,举得有理,于是压了怒火,“既然子虚不在,那也没什么好呆的,门……” “既然要一同上路,那便在空灵山住几日吧,空灵山闲置千年,我这做主的还是很好客的。”花尽渊开口挽留,不等百里卿拒绝,门秋色就满口答应着上前拉住白念的小手说是要熟悉环境,硬是拽着他走人了,“既然白念喂门姑娘引路了,那我就为你引路吧。”花尽渊十分好客地点点头,然后走在百里卿的前面,任凭百里卿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动他分毫。 孟子虚在帝君殿过的倒是惬意,又是山珍海味又是珍奇古玩,还有比小鬼更加勤奋的婢女侍卫等等,轩辕回天到孟子虚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孟子虚一脸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样子靠在榻上,“怎么?过得很开心?”轩辕回天含笑问道。 “嗯……”孟子虚飘飘欲仙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留在本君身边可好?” “好…...”孟子虚昏昏欲睡中。 轩辕回天笑笑,“那做本君的王妃可好?” “嗯……嗯?”孟子虚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对上轩辕回天碧绿的猫眼,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你的。”轩辕回天阴笑着转身出门,孟子虚依旧不知所谓,梦倒是醒了一大半,她刚刚貌似答应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那子虚现在在哪里?”百里卿看向花尽渊,后者回首看向晶莹的瀑布,“在奈何桥时,被少帝的人带走了。” 百里卿还以为孟子虚或许外出历练,或许忙里偷闲自己藏起来了,想不到是被少帝的人带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成了万年以来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噎死的神仙,“你说什么!子虚被轩辕回天带走了!” 花尽渊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 “你这混蛋!子虚和少帝本就八字不合,跟何况曾经钿瑟让他当众出丑,子虚落到少帝手上岂不是凶多吉少!”百里卿激动地恨不得上去掐死花尽渊,花尽渊略一沉思,复又抬头“轩辕回天不过是趁着我与子虚分离才将她带走,此举与你确是无异,几日之后便是聚仙宴,你我上天一同要人,岂不是胜算更大。” 百里卿闻言,举得有理,于是压了怒火,“既然子虚不在,那也没什么好呆的,门……” “既然要一同上路,那便在空灵山住几日吧,空灵山闲置千年,我这做主的还是很好客的。”花尽渊开口挽留,不等百里卿拒绝,门秋色就满口答应着上前拉住白念的小手说是要熟悉环境,硬是拽着他走人了,“既然白念喂门姑娘引路了,那我就为你引路吧。”花尽渊十分好客地点点头,然后走在百里卿的前面,任凭百里卿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动他分毫。 孟子虚在帝君殿过的倒是惬意,又是山珍海味又是珍奇古玩,还有比小鬼更加勤奋的婢女侍卫等等,轩辕回天到孟子虚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孟子虚一脸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样子靠在榻上,“怎么?过得很开心?”轩辕回天含笑问道。 “嗯……”孟子虚飘飘欲仙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留在本君身边可好?” “好…...”孟子虚昏昏欲睡中。 轩辕回天笑笑,“那做本君的王妃可好?” “嗯……嗯?”孟子虚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对上轩辕回天碧绿的猫眼,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你的。”轩辕回天阴笑着转身出门,孟子虚依旧不知所谓,梦倒是醒了一大半,她刚刚貌似答应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那可不行,你要拿到花园去,自己一个人亲手打开,是好宝贝哦。”孟子虚继续笑,心里说着待会儿看你怎么死。 轩辕回天信以为真,倒是伸手迫不及待地讨要,孟子虚随他的愿,把盒子给他,“待会记得一个人看,宝贝可不能被别人瞧见。” “嗯嗯,阿金,带本君到花园去,本君要亲自查看这份礼物。”拍拍座下金龙,金龙听话地抖抖脑袋,然后载着轩辕回天往花园飞去。孟子虚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在盒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啊?”鎏金从孟子虚口袋里面钻出来无语地拿触角碰啊碰,孟子虚笑够了,这才气喘吁吁地捂着发疼的肚子指着轩辕回天远去的方向,“我丢花的时候看见管理花草的仙君摘除了一个马蜂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所以我就……哈哈哈……” “所以你就在里面放了一窝马峰?!”鎏金看着孟子虚,眼神有点发指,孟子虚笑不下去了,用手指捏起鎏金,“喂,凭什么他要你去死你就无怨无悔?我这是在给你出气,况且,一个上仙就算本事不好被马峰给蛰了,好歹还是不死之身,哪那么容易死啊。”鎏金闻言,触角忍不住一哆嗦,“好歹人家是天帝的独苗,被马蜂蛰可不是闹着玩的,光是拔刺被蛰就可以把你弄死过去再痛活过来。” “你被蛰过?”孟子虚见他说的信誓旦旦,忍不住问道,“当然,本大爷游历四方,什么世面没见过。”鎏金语带骄傲和蔑视,仿佛孟子虚是个乡巴佬一般,“你再试试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孟子虚手伸到另一个袋子里面掏掏,摸出一块如玉般晶莹剔透的白色晶体,“再这样,就让你抱着它。”鎏金看见孟子虚手里的东西,叫苦不迭的赶忙缩回去,看来以后有必要找个壳,抱着那么大一块盐巴,还不如直接把他炮烙了呢。 那边厢孟子虚对鎏金言传身教不能违逆主人九九八十一条大戒,这边轩辕回天已经到了花园,找个空地把盒子放好,然后十分期待地打开搭扣,翻开盒子,一面撞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轩辕回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蛰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金龙看见那么一大批马峰,奈何身体巨大,只好衔着被蜇晕的轩辕回天落荒而逃。 ------------ 第三十八章:聚仙宴 之后过了一日半,轩辕回天悠悠醒转,看见天帝坐在床边满怀关切,天帝看见轩辕回天醒转,十分高兴,正想开口,便被轩辕回天一口打断,“好!好!”话一说完又晕了过去。 孟子虚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缩在房间里不出门装乌龟,早知道轩辕回天那么没用就往里面放蚯蚓算了,鎏金叹口气触角有意无意地撇她一眼,早知道?早知道你还不赶紧找一群蝎子放进去,只图一时之快的蠢女人。 孟子虚感觉到鎏金的目光,回头威吓地瞪他一眼,“不怕死尽管给我胡思乱想。”这之后就给我滚回地府忘川一边喝忘川水一边想吧。 “没……”鎏金就连想的勇气也没有了,这什么世道啊,说说不行就连想想都有罪! 孟子虚在屋子里一闷就是一整天,鎏金一直躲在地板缝里面不敢出来,生怕孟子虚一个激动就把他当咸菜腌了。 睡在床上半晌,孟子虚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喘口气儿,顺便看看鎏金有没有钻出来。这是窗外忽然一阵骚动,孟子虚还来不及把自己藏好,大门就被一脚踹开,逆着光,孟子虚看见黑白斗篷男站在两边,中间头戴绯色纱帐斗笠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鲜红的蟒骨鞭,透过纱帐,孟子虚隐隐约约还可以感觉到一股十分美妙,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子虚,你在床上呆了很久了,怎么,身体不舒服?不舒服了要跟我说啊。”轩辕回天有点烦躁地抓抓纱帐下面的脸,肿还没有全消,这个女人果然够狠,他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想不到竟然是个披着软壳的硬脚蟹,小看她了。 孟子虚哆嗦一下,又往里面缩了一下,“没有哈。” 轩辕回天闻言,既没有翻脸也没有动手打人,只是微笑着靠近再靠近,“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或者他们两个也可以。”手指指身后那一黑一白两个门神,孟子虚呵呵一笑,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面,扯淡!你要是真的不计前嫌,怎么笑得那么恐怖,又不是去奔丧。 “子虚,你要是再这么闷着会闷坏的,出来啊。”被子外面被人大力拉扯,孟子虚吓得冷汗直流,只能死死抓着里面,她可不想被轩辕回天扒出去做成人彘什么的。 轩辕回天见孟子虚大有这辈子就呆在被子里面当乌龟的势头,只好松手,“算了,反正过几日就是聚仙宴,你师父也回来,我想子虚现在这样,是不会想出去见见上仙的。”轩辕回天一边说着一边偷笑,孟子虚巴不得快点从天界逃回地府,肯定是想着花尽渊快点到天界来要人,正想着,孟子虚就从被子里面翻了几滚钻出头来,“你说真的?” “当真,本君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酸君子,好歹也是个少帝,怎么会说假话骗你呢。”轩辕回天一边说一边假惺惺地笑着,孟子虚看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孟子虚闻言,当真立马就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抖抖手脚就要往外面走。轩辕回天见状立刻伸手拦住,“聚仙宴是在后天,你现在跑出去是见不到你师父的。”孟子虚停住脚步回头露出一个你傻了吧的表情,轩辕回天保持着微笑,额头上青筋一窜一窜的,“我没骗你啊。” “那你现在来叫我干嘛。”孟子虚打个哈欠,又回到床边,鞋子一甩就要上床,轩辕回天见状,一把拉住她,“你要是想活着见到你师父就给我去外面走走,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小心把什么人放出马蜂伤人的事情抖出来给天帝知道。”孟子虚正想推开轩辕回天,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抽了一下下,然后谄媚地笑着抓住轩辕回天的袖子,“少帝心胸宽广,大人有大量啊。” “那就跟我到外面走走。”轩辕回天很受用地在纱帐后面眯眼笑了起来,大手一挥,孟子虚射箭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就往门外跑,“用不着这么心急吧?”轩辕回天眯着眼睛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孟子虚虽然呆在天界,但是所谓仙境还真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前几天光闷在房间里面装乌龟了。帝君殿外春光明媚,仙禽瑞兽随处可见,闪得孟子虚忍不住低下头看脚尖,然后绝望了。天界,果然是个变态的地方,就连小路都镶金错玉的,孟子虚此时此刻情愿自己不是得罪了少帝所以呆在天界,她想,就算是当一个扫地的,大概都能扫出一簸箕金沙来,这样的话,山珍海味不是梦啊! “子虚,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看上去这么开心?”轩辕回天几步上来拉住孟子虚,抬手勾起孟子虚的脸看看,后者没反应过来,被占了便宜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推开他,“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轩辕回天摆摆手,“不要紧,我不当你是女人。” 孟子虚想随声附和一下,结果没回过味来,“你说我不是女人?”哪里不像了? “不是,我不把你当女人看。”轩辕回天继续笑得欠扁,孟子虚凌乱了,还不如说不把我当人看得了。 一路走一路汗颜,金碧辉煌的样子,孟子虚简直就以为自己回去之后会从此失明,原因是被天界的炫富给晃瞎了狗眼。 轩辕回天一直很安分地走在旁边,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关心体己的话,孟子虚被他弄得想要挖坑埋了自己,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娉娉婷婷的貌美仙君,孟子虚没什么反应,天界仙君只要是个母的,人形都是倾国倾城,哪怕是照顾起居的婢女都比她美几百倍。 “少帝请留步。”那位美貌仙君先是错过了轩辕回天和孟子虚,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叫住轩辕回天,“干嘛?”轩辕回天不耐烦地回头道,孟子虚不自觉地流下一滴冷汗。 “小仙听闻后日的聚仙宴尽渊上仙也会来?” “是啊,你找他有事?”轩辕回天吊儿郎当地歪着身子对着那貌美仙君,孟子虚在心底狠狠把他里里外外骂了个遍,对待美女怎么可以这种态度! ------------ 第三十九章:魔界公主? 令狐纤抿了抿嘴,然后有点我见犹怜地低下头,“那个,数百年前瑶池一会小仙很是仰慕上仙。” “这样啊,喏,我身后这位就是花尽渊的关门弟子,你可以先讨好她。”后半句话轩辕回天特地压低声音,然后拖着令狐纤到一边咬耳朵去了,孟子虚想偷听,可是轩辕回天一直盯着,不敢上去,只好继续杵在那里看着天界的财富流口水。 “所以,她是内定的,你只要讨好了她就不用担心花尽渊不待见你,所以你要帮我宣传一下……就这样……”轩辕回天讲得有声有色,令狐纤听得津津有味,孟子虚看着添堵,转过身去拿指甲抠抠地上的金砖玉石。 “子虚,走吧。”轩辕回天再来叫孟子虚的时候,令狐纤已经走了,步调很是轻快,大概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了,有奸情。孟子虚拿散光眼审视轩辕回天,轩辕回天干笑几声,“走吧,我带你去瑶池参观一下。” “你们密谋了什么?”孟子虚一挑眉,轩辕回天很是纯真地摇摇头,“只不过是跟她说怎么样才能讨好你师父而已。” 孟子虚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花尽渊有什么是特别喜欢的,于是亮了一下,“哦?怎么讨好啊?” “……你可以忽视这句话。”轩辕回天沉默一会儿,说了一句废话,孟子虚也懒得发火,直接撇下他自己逛。 然后一路上不停地遇见或美或俊的仙君,个个都朝她鞠躬讨好,孟子虚如临大敌般颤抖着小腿肚一直挪到帝君殿,轩辕回天倚在门框上恭候多时,“怎么回事?”孟子虚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仙君跟过来,然后面向轩辕回天,轩辕回天耸耸肩,“就是告诉令狐纤我要娶你,叫她宣传一下,省得到时候被人欺负去了。想不到传得这么快。” “那是因为所有仙君都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压制你的克星,所以赶着口耳相传这个好消息吧……你找别人不好非得找我?”孟子虚咬碎一口黄牙,狠狠地瞪着轩辕回天,轩辕回天又抓抓脸,“天帝想让我娶魔君的妹妹幽碧怜,但是据说那个女人性格极端变态。” “那不是正好,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孟子虚嘲讽道。 哪知道轩辕回天风情万种地倚着门框换个姿势,无比得意道,“性格极端的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孟子虚想着,如果自己还是个正统凡人,是不是就会吐血三升,亏他讲得出来! 令狐纤娉娉婷婷地奔走在仙君之间,正高兴着,忽然传来一丝冷意,不妙…… 令狐纤回头,看见身后停了一辆马车,但是拉马的不是天马或者金龙,而是双头巨虎,此为南天门,怎么会有如此凶煞的生物?乘车的人是不知道还是知法犯法啊? “请问……”令狐纤上前正欲询问,车帘子一打开,就正对上双流火的红眸,昏暗的车厢里,好像食人妖物一般,令狐纤不由得后退一步,手戒备地探向腰后剑囊。 “哈哈,难不成本公主的风姿竟然连天界仙君见了都要退让三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双雪玉般的柔胰轻轻扶上两侧车身,然后是一张倾城的妖媚面庞。 令狐纤看的心惊肉跳,如此妖物绝不可能是天界仙君,九天之上的仙君个个都是绝色倾城,却从未见过如此妖孽的容貌,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色!正想拔剑相向,一旁的井宿仙君悄悄抬手按住令狐纤的手,“这位是魔国公主幽碧怜,是天帝请来的客人,仙友莫要惊慌。”声音压到最低,一身浅紫华服的幽碧怜却还是听到了,“你们想要对我无礼?”顺着她的话音,拉车的双头虎发出暴躁的吼叫声,令狐纤一哆嗦,不着痕迹地缩回手,然后尴尬地笑笑,“那么,井宿仙友,我先走一步。”转身飞快地逃开,幽碧怜见状,抿唇呵呵一笑,然后挑衅地看向井宿,“本宫远道而来,有劳仙君带路。” 孟子虚盘腿坐在帝君殿门前石兽头上,怀里抱着一盘水果,一边享受阳光照射一边啃几口苹果皮,轩辕回天见她这样安逸,也懒得去搭理她,往脸上时不时地抹点药膏然后再照照镜子,相安无事。 鎏金从地缝里面爬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有点怪异又很和谐的景象,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抽筋,不过也好,总好过定罪杀头。 “少帝!”灵乔远远地跑过来,看见孟子虚坐在兽头上,轩辕回天坐在兽屁股底下,一个啃苹果一个照镜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好不容易顺口气走过去,轩辕回天突然之间站起来,又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轩辕回天指着地上的鎏金,后退三尺,鎏金摇晃着头慢慢爬上石兽,然后一直爬到孟子虚的衣袋里面,临了了还回过头对着轩辕回天抖动了一下触角,轩辕回天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又是后退了数丈,撞到了灵乔身上,“你在我后面干嘛?” 灵乔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着不敢看轩辕回天,“少,少帝,魔国公主到了,现在正在天帝那里……”话未说完轩辕回天就屁股着火了一样窜了出去,镜子摔在地上,很庆幸地抡了几个圆,没有碎掉。 “他这是怎么了?”鎏金探出头看地上的镜子,有点不解。 孟子虚摇摇头,把苹果放下,拣起切好的梨,“你不懂,人家这是高兴得,人来疯嘛。” “哦。”鎏金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孟子虚手里的水果咽口口水,“给我点不?” “……用盐渍过的。”孟子虚斜眼睨了睨鎏金的小触角,后者哆嗦着退下了。 幽碧怜在天界可谓是横冲直撞,但是照样没有人敢出来拦截,一路走过见到许多仙君,都是唯唯诺诺着就飞快逃开了,“真没意思,现居内斗是这么胆小的吗?那父皇还怕什么,用得着让我来联姻?”幽碧怜随手扯着花丛里面的花草,一路扯一路丢,一地残花断枝。 轩辕回天先是逃命一样地往小路狂奔,跑到一半远远瞧见一个女子在扯花,还一路扯一路丢,忍不住停了下来,气愤地想着该过去骂人还是逃命。幽碧怜无聊地叹口气,然后抽出佩剑开始砍花,轩辕回天着就看不下去了,撰紧手心上前一步,“女人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些花……” “怎么着,本公主看这些花不够娇艳,替你修剪也不行吗?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说我!”幽碧怜柳眉倒竖,轩辕回天闻言霎时间变了脸色,天界只有少帝,没有任何受封的公主,那么这个长得妖孽一样的女人,除了幽碧怜不做他人选。 ------------ 第四十章:结梁子 “……”一句话没回,轩辕回天低了头绕开幽碧怜,“你站住!我还没有教训你你敢给我走一步试试!”佩剑挡到胸口,轩辕回天后退一步远离了那佩剑,“公主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丑八怪还敢狡辩!我今天要在你那张丑脸上开十七八个窟窿!”轩辕回天不敢反抗,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不是说了魔国公主温柔娴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怎么是这么一副德行?属螃蟹的?(既然是魔族,那么在正常人眼里的正义善良必然是要反一反,天界所谓的温柔娴淑在魔族眼里,大概就像老母猪穿花衣一样可笑) “喂,你这女人是不是非要在人家脸上开洞不可?”孟子虚手里拎着那面大难不碎的镜子,水果盘子还抱在怀里,“我说你怎么这么马虎,镜子掉了啊!” 轩辕回天见状,有如看见救星一般,推开幽碧怜的佩剑就扑到孟子虚身边,“子虚!你来的真及时!” 淡定,要淡定,孟子虚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把镜子甩到轩辕回天脸上,“要是破了相,大概天帝会比你还心疼。” 幽碧怜闻言,暧昧一笑,“原来天帝身为六界之主也免不了闺中寂寞啊。” 孟子虚与轩辕回天对视一眼,然后有点哭笑不得地看向幽碧怜,“大姐,你同性恋见多了?” “关你什么事?本公主爱怎么说你有资格反驳?” 孟子虚一挑眉,然后嘴角钩钩斜眼看她,“我当然有资格,因为我是少帝内定的王妃,你一个魔国公主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你胡说!本……” “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魔国公主?都说魔国公主温柔大方,哪里是你这个母老虎的样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孟子虚接着说道,然后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幽碧怜气得不轻,可是有不能真的动手,真要动手了,没有一个借口恐怕到时候遭殃的会是自己。 孟子虚鼻孔出了一气,然后装腔作势地把爪子搭到轩辕回天的肩上,“走吧。” “站住!”幽碧怜大叫着,孟子虚毫不理会,慢慢地拉着轩辕回天走远了,然后两条腿开始打架…… 轩辕回天低头看看,然后鄙视地松开手,“你可真有本事啊。” “……我怕那女人真的上来给我一剑,要是受伤了不知道会不会好。”孟子虚拍拍胸口,“你嘛,慢慢来,想办法把那个女人踹掉,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你这不是废话!”轩辕回天闭着眼气道,孟子虚摆摆手,“得了吧,说什么六界第一顽劣,还不是个傻帽,要真那么能耐,有本事你把幽碧怜她家端了给我看看啊。” 轩辕回天没话讲了,无所事事地坐在台阶上继续照镜子,没多久孟子虚就拍拍轩辕回天的肩,“干嘛?”轩辕回天回头,孟子虚一脸奸笑地看向前方,“你朋友来了。”手指指前方,出现的赫然是幽碧怜! “花尽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浇花了?想想子虚好不好?”百里卿坐在椅子上,花尽渊坐在另一边,正在给一盆花浇水中。 “你就不能干点别的?!”百里卿看的火起,花尽渊好像除了浇花就是剪花,别的什么也不干。 轻轻放下手里的瓷壶,花尽渊摆好花盆,“子虚没有你想得那么无能,她虽然不会会说呢么法术,没有逆天怪力,好歹还有一条如簧巧舌。” “你指望她说几句话就让少帝放手?” “非也,少帝不会为难子虚,需要介意的,是另一个人。”花尽渊叹口气,若有所思地望向天际,百里卿想发作却有不干造次,只好捏紧了拳头又坐回去,喝今天第三十九杯香茶。 轩辕回天整整一夜都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夜空,“少帝,可有什么心烦之事?”窗外映出一个人影,继而探出一个脑袋来,面上戴着着一张笑脸的面具,面具后面只露出一双尖尖的耳朵,以及满头的青丝,“若水,你来干嘛?大半夜的,想吓死我不成?”轩辕回天回过神来,带些笑意地拍拍胸口,若水呵呵笑着,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轩辕回天见她跑进来,也不赶人,拖过一张椅子示意若水坐下,若水蹦蹦跳跳着坐到椅子上,“少帝你在烦心些什么?” 轩辕回天笑笑,不语,“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解闷?” “不是,我听说你被马蜂蛰了,所以给你送药来,是好药哦。”若水手伸进袖子里面掏掏,摸出一瓶药膏来,啪的一声摆到桌上,“要是毁了容,少帝就没有可以胡作非为的借口了,因为那样的话,天帝一定会说,吾儿顽皮,面容俱损有失颜面,然后就会关你禁闭……” 眼见若水越说越是有声有色轩辕回天赶忙出声制止,“我知道了!你快点走啦!夜深人静,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你有奸情呢!” 若水面具后面乌黑的瞳孔幽深地望不见底,看着轩辕回天半晌,忽然轻轻一笑,“别人我是不知道,少帝爱美如痴,怎么会喜欢若水这样的?”手隔着面具摸摸脸颊,“若水是天界第一丑女,六界之内谁人不知?”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的,是若水自作多情,不怪少帝的。”低头急速离开,轩辕回天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若不是窗户还在晃动,他真的会以为那只是幻觉。低低地叹口气,轩辕回天若有所思地看向桌上的瓶子,“我并没有……我怎么会贬低你呢,若水。”轩辕回天在天界胡作非为只手遮天,却只有一个人不敢招惹,那就是若水,天界不仅仅是瑶池仙境,还有环绕的弱水三千,天界唯独若水善于驱使三千弱水,即便相貌丑陋不堪,仍然令人忌讳。轩辕回天敬重若水,以她为友,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释怀。 因为若水错把友情作爱情,喜欢上了他。 对于轩辕回天来说,世上无难事,只是唯独一件做不到,便是男女之事,他最头疼也是最避让不及。天帝是六界至尊,他是天帝的独子,即便面上如何的尊贵显赫,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之中做出了多少牺牲,对于天帝来说,轩辕回天的命,不是他自己的,婚姻也不是他自己的,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天界,为了天界,即使牺牲轩辕回天,也是情有可原。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四十一章:夜色 世上没有真正的正义,天界仙风道骨,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黑暗,孟子虚如今是真的被拉进来做馅饼里面那块肉馅了,若是幽碧怜不肯放过,恐怕她再也回不了地府了。也不知道孟子虚那个天界最没用的师父还赶不赶得及来,听说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是被自己的徒弟单手提上来的,如此窝囊的上仙,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第二个,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这是在担心些什么啊,子虚如何,与我何干……她不过是姐姐的转世,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扣起食指咬在齿间,“为什么你不是她呢?” 睡至夜半,忽然感到彻骨的冰寒,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冰蓝的眼睛正对着自己,浅银色的发丝轻轻飘散在耳边,亮色的眼眸就像一对幽灯,照亮了他的面容,孟子虚没有被吓到,只是很镇定地翻个身侧对着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鎏金的人形真的很美型。“你有什么事啊?大半夜的起来,真的梦游那?”孟子虚眯着眼喃喃道,鎏金皱眉看着子虚,忽然叹口气,“今夜月圆,我才能变回人形,只是,你有衣服吗?” “……没有!别吵我睡觉,好不容易看见周公他老人家了……”孟子虚眯缝着眼一掌拍开鎏金的俊脸,鎏金惨叫一声,被拍翻在地,过了一会儿,又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扯住被子边缘,用力一扯,拉开一条缝然后钻进去。 孟子虚被突如其来的骚动再度吵醒,揉揉眼睛瞪着同一个被窝里的某只,“你还要不要脸了?给我下去!” “不要,夜深露重,我又没有衣服蔽体,实在羞于见人。”鎏金撅嘴反驳道。 孟子虚坐起身子双腿盘坐,然后把鎏金连同被子一起踹下床,“你大半夜的见鬼门子人啊!吵不吵!给我一边去!” 鎏金卷吧卷吧被子,很顺从地挪到贵妃榻上,孟子虚倒头就睡,但是越睡越冷,又猛然坐起,看向鎏金,后者缩在贵妃榻上,月光之下有如一坨巨大的某种东西,“被子还我。” 贵妃榻上的虫大爷摇摇头,“不行。” “我是主人,你要听话。” “我病了怎么听话?” “你!”孟子虚忍着睡意怒视之,鎏金背过身去干脆背对。 过了一会儿,孟子虚灵机一动,“喂,打个商量怎么样?” “什么商量?” “呐呐,我给你衣服,你把被子还给我怎么样?我知道鼻……你肯定很喜欢夜游的,对不对?”孟子虚利诱道。 鎏金想了想,点点头,“你给我衣服。” 半盏茶之后 孟子虚裹着被子安然入睡,鎏金坐在窗槛上欲哭无泪,身上披着一件黑白色的女装…… 鼻涕虫果然好骗啊,孟子虚心中感叹着,鎏金差点就对月泣珠了,孟子虚你够狠! 若水飘飘荡荡间看见不远处楼阁的窗边坐了一个美人,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忽然那美人整理好衣服,跳下窗来,正想着是不是上去打声招呼,美人就急匆匆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你……” 鎏金一把拉住若水的手,拖着人就跑,跑了一段又忽然停了下来,“你干什么啊?”若水不明就里,鎏金看看四周,松了一口气,“我看见双头虎了,大半夜的怪吓人的,凶煞的东西,亏那幽碧怜敢带来,还放出来溜达。” 若水愣了一下,“你的声音……你是男的?” 鎏金也是一愣,“难不成我还是女的?我救了你你怎么不谢谢我啊?” “……谢谢你了。”若水纠结着吐出几个字,鎏金拍拍手掌就要夜游去也,若水见状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干嘛?”鎏金回头问道。 “那个……我是说……你有异装癖吗?”若水犹豫着说道。 鎏金瞬间石化……孟子虚的衣服…… “……啊!”鎏金发出史无前例的一声尖叫,捂着脸跑远了。 “喂!你叫什么啊!”若水歪着头叫着,无奈人跑远了,叫不回来。 抬头看看皎洁的月光,今夜月圆如轮,真是个适合杀人放火越货劫票好日子啊。 叹口气,若水踢一脚石子,回身准备回家,眼前忽然笼罩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抬头,看见两对硕大无比的獠牙以及更大的脑袋,双头虎! 闻到虎口之中的阵阵恶臭,忍不住想要干呕,若水想抬脚就跑,无奈的是,腿软了。仙家即便长生,也不是所有的都像战神一般攻无不克,多半只是一些如同隐士一般的仙人,若水只会统领弱水,如今弱水不在身边,便是什么都做不到了。眼见着虎牙越逼越近,却是一点也动弹不得,若水干脆闭上眼睛等待剧痛的降临,双头虎两个头,大概是一边一半,拜托下嘴快点,不要太痛啊。 砰地一声巨响,若水没有感觉到被撕裂的剧痛,耳边清风划过,只留下阵阵清香,睁开眼睛,身前立了一个男子,薄唇轻抿间,双头虎倒地不起,墨色长发有如暗夜鬼魅,勾人心魄。 张着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子打败巨虎之后,片语不留便如清风一般消失无踪,再无半点留恋。 孟子虚一夜好眠,睡至天明之际,忽然感到身旁有人注视,迷糊了一阵方才睁眼,床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独留一丝清香环绕,有如繁花盛世,却又淡然使人忧伤,。孟子虚半天回不过味来,半晌才清醒过来,下床四处查看,没有人来的痕迹。 天接除了瑶池仙境六界享誉之外,聚仙宴更是无人不知,不论何等仙人,都想上至九天,一品那甘露琼浆仙酒的美妙滋味。 此时的瑶池热闹非凡,参天古树之下的宴席早已齐齐摆好,不时有仙人点到入席,各方天王,三大天官,四方神君……就是没有孟子虚。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阴仙,能够上天界来看看就已经是老天瞎眼了,子虚从宴席一开始就躲在树上啃手指。看着一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快朵颐而自己只有啃手指的份,不气得眼红才怪。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偷窥啊?”轩辕回天爬上树来拍拍孟子虚的肩膀,很是惊悚地看着她十个手指头正着挨个啃一遍,再反过来倒着啃一遍,不禁觉得自己手指也痒痒的,好想啃一啃。 ------------ 第四十二章:第一上仙 孟子虚怨念地转过头来,泪汪汪地瞪着轩辕回天,后者这才后知后觉到,他刚刚那一拍,害的人家把手指咬破了,不由得有点尴尬,“好吧,你不是在偷窥,你是在下降头。”轩辕回天扶着额头靠到树干上,找一个舒服点的地方眯起眼睛,孟子虚不爽地看着他“少帝生就上仙,怎么不去拜会众仙友反而跑到这树上来?”含着咬破的手指,空着的手抹了一把泪水,意思是轩辕回天你个二世祖,命那么好生来就是上仙还来祸害她这个无辜干什么, “聚仙宴百年一度,本君如今也有一千多岁了,这等宴会还不如凡间红白喜事,不过是一帮子仙人拉家常比送礼,倒不如在这树上来的自在。”轩辕回天把脚搁起。玫红的衣带垂到半空,随风摆动。“那些上万岁的仙君,比如南极仙翁,比如麻姑,这一生不知参加了多少回,聚仙宴的食材也并非每次都更新,有耐心来还不如在家呆着自己琢磨呢。” “哼!生在福中不知福!”孟子虚白了一眼不知好歹的某人,继续看着下面眼馋。轩辕回天嘴角一勾,抬脚状似无意地重重一磕,树顿时用力抖几下,于是下起了一场树叶雨,其中夹杂着不少虫子和灰尘。只听见树下一片惨叫声连连,孟子虚趴在树干上一瞅,顿时乐不可支起来。 “别人吃不成你高兴了吧?”轩辕回天懒懒道斜眼睨见若水带着那张笑脸面具,是不是地将酒水里面的虫子捞起来放到一边的树干上,接着就一动不动地坐着继续装雕像,“你在看什么那?”孟子虚见他看得出神,不由得问道,顺着方向望去,看见那个浅紫纱衣的笑脸仙君,“她戴着面具怎么吃东西啊?” “她有她的原因。”轩辕回天淡淡地说道,孟子虚哦了一声,“难得你还会维护人啊。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啊?” 轩辕回天看一眼孟子虚,“你错了,她是天界第一丑女,堪比无盐的长相,只是与我颇有些交情罢了。”正说着,若水忽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好像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轩辕回天转过头不再看她,孟子虚眼睛对着她,要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若水一怔,响起最近传言说,少帝有个特别喜爱的女伴,就是她吗?见到孟子虚对自己笑,若水也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孟子虚就高兴地拍拍轩辕回天的胳膊,她对我笑耶! 轩辕回天回一个白眼,“她戴着面具本来就是笑脸!。”看白痴一样看完孟子虚,轩辕回天四下张望着,“你师父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没脸见人连徒儿都不管了?” 孟子虚闻言短眉倒竖起来,“那是我师父!我师父遗世独立天地失色,关你什么事啊?再说了,你那么期待干什么?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 轩辕回天哈哈一笑,树下的人立马向上看来,结果因为树干和枝叶的遮挡,所以啥也没瞅出来。 “你笑什么?笑也别那么大声好不好?”孟子虚一巴掌拍过去,轩辕回天侧身一躲,抬手就想把她掀翻,结果看见孟子虚肩膀上盘踞的鎏金,堪堪停了手,怯怯地缩了回去,孟子虚看一眼鎏金,心底一阵狂笑,怎么样,看你敢不敢拍。 “那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你师父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轩辕回天问道,有意无意地勾起孟子虚的兴趣,“什么样子的?”孟子虚果然感兴趣了,轩辕回天哼一声,“花尽渊上次来的时候是大约七百年前,那个时候,他仙力退得厉害,连飞都做不到,是被他的弟子像小鸡一样拎着来的,就这样还不够,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像是一个……” “失心疯吗?”孟子虚喃喃道,轩辕回天惊讶地看她一眼,“是啊,逢人便问知不知道徒儿钿瑟在哪里,我想他大概是魔障了。” 孟子虚低头悲伤一会儿,然后抬头对轩辕回天笑道,“所以说我师父是最好的师父,他再怎么魔障,对我还是最好的。” 轩辕回天深吸一口气,让侯悲悯地看着子虚道,“这样的师父,你确定他有本事把你从我手上讨回去?” “我也不知道,师父心里想什么我看不穿,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我想,他既然是对我好,那怎么样都不会丢弃我,哪怕你把我断手断脚做成人彘他照样会把我手脚接回去好好养着的。”孟子虚说着说着,忽然苦笑起来,手悄悄握住腰间的那个木牌,师父的好,徒儿铭记在心,此生不忘。 “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轩辕回天好奇道,孟子虚摇摇头,然后认真地想了想,“他很和气,很关心人,有点傻……对我很好。” “那是他魔障的时候吧?”轩辕回天叹气道,“真可怜啊,当初的第一上仙居然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弱智。”一边感慨着一边躲闪孟子虚踢过来的脚,“我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你才是弱智!”正打闹间,孟子虚心间一跳,头反射性地转向一边,“来了!”轩辕回天闻言抬头,看见天边的彩云轻轻避开一隅,花尽渊踏着虚空缓缓而来,足下步步生莲,一步之后莲花迅速解散,化为飞花于天地之间。所见之人都忍不住要感叹,果真是遗世独立! 花尽渊身后紧跟着百里卿和白念,此时站在花尽渊身后的百里卿却失去所有光华,有如素彩绢画上一粒灰尘,做不了陪衬,只能像是一个碍眼的龙套。百里卿看见下面的人个个目瞪口呆,悄悄瞪一眼花尽渊,然后绕道自己下去找一个座位坐下。咚的一声,轩辕回天手里一直拿着的镜子一松,落在树下的矮桌上,轩辕回天不惊讶才怪,怎么花尽渊又是那副无悲无喜的德行?莫名的看得人十分的,不爽! 孟子虚看着自家师父,心下无比满足,可是当看见花尽渊的眼睛是忽然有如冰水灌顶,心顿时凉透了,花尽渊的心里并无半分感情,他就像是一个会走会动的傀儡,有思想,但是没有感情。 ------------ 第四十三章:指婚 “子虚,下来。”花尽渊轻轻落地,之后像是早就看见一般抬头望向孟子虚所在的树上。声音不响,但是孟子虚听得一清二楚,坐在孟子虚树下的仙君闻言,悄悄拿胳膊肘拐一下旁边的仙君,“我就说上面有人吧。” 孟子虚好偶像一个恶作剧不成反而被爹爹发现的小孩一样,慢吞吞地爬下树,然后走到花尽渊身边,白念躲在花尽渊身后避风头,看见孟子虚,忍住喜悦板起脸来,“麻烦精。”声音小小的,但是孟子虚听得见,花尽渊也听得见,孟子虚顿时怒目相向,但是不敢在师父面前放肆,只是把肩膀山改的鎏金丢到白念脸上,自己找个位子,坐下,然后拍着桌面叫,“师父这啊!” 花尽渊叹口气,小心地把鎏金从不停抽搐的白念脸上取下来捧在手心走到孟子虚身边坐下,“何时才能有怜悯之心?”将鎏金放到桌上,孟子虚不敢看花尽渊,只是威胁地瞪着鎏金,后者赶紧索道杯子后面去 “子虚乃是孟婆,若有怜悯之心,众生如何轮回?”孟子虚虽然心虚,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花尽渊不再多言,支起筷子轻点杯盏,“想喝便喝个够吧。”孟子虚瞪着眼睛,在再次得到花尽渊的首肯之后眉开眼笑起来,虽说唔七情六欲,但是对于弟子还是格外宠爱的。白念撇撇嘴,丢下擦脸的娟帕伸手抢走孟子虚想拿的葡萄,孟子虚怒视之,继而两个非人类强势中。 “徒儿顽皮,诸位见笑。”话短人冷,群贤见花尽渊不热络,也不再搭话,只是敬而远之各顾各的,一直到天帝驾临才再度安静下来,只是天帝身后跟的不是以往每次都会见到的少帝,而是,魔国公主幽碧怜。 孟子虚看见幽碧怜,一嘴食物哽在喉咙里面上下不能,花尽渊见状,轻轻替她拍背顺气,孟子虚连灌几杯仙酒,这才算是喘过气来。顺气之后,孟子虚也不敢再抬头,一直低着头要往花尽渊身后躲。头顶着针扎一样的眼光,孟子虚紧紧揪着花尽渊的袖子,花尽渊恍若未闻一般,只是淡淡地看向幽碧怜。 幽碧怜被花尽渊这么一望,顿时脸上一片火辣,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俊美的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诸位仙家,聚仙宴百年一度,实为一大盛事,乘此吉日,本帝有一事宣告。”天帝看上去十分年轻,五官有如刀削斧凿,长身玉立,不怒自威,孟子虚悄悄抬头看一看,又迅速把头低下,忍不住嗤嗤一笑,花尽渊眉头一挑,还是不说话,孟子虚捂着嘴巴忍住笑,树上的轩辕回天看见孟子虚不停地抖啊抖,忽然有种想要丢个东西下去砸死她的冲动。孟子虚想的是,天帝这么威武的老子怎么生的出这么一个秀气的小子,基因突变? 想归想,还是不敢造次,孟子虚偷偷躲在花尽渊身旁忍笑,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站在师父身边越发成为焦点。 “魔界欲与天界交好,魔君决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吾儿……” “父皇,儿臣不同意。”轩辕回天沉不住气,从树上跳下来,天帝眉头一挑,“如何?你胡闹了这么久,如今总该安定下来……” 轩辕回天将镜子插到腰间的腰封上,想天帝略一抱拳,“父皇,儿臣容貌丑陋,怕是配不上怜姬。”幽碧怜闻言,冷哼一声,天帝叹口气,“不过是小伤,过几日便能好透,公主并非以貌取人之人。” 孟子虚忍笑忍到肠子抽筋,明明幽碧怜自己开口说过轩辕回天是个丑八怪,天帝大叔你怎么长着一张英明的脸,偏偏做一些愚蠢的事呢? 幽碧怜见天帝帮自己,面上多了几分喜色,“少帝,天帝是六界至尊,又是你的父亲,岂可几次三番打断天帝的话?实在是不敬!” “公主初来乍到,本君也懒得计较,况且这是天界的事,公主一介外人,是否管得太宽泛了?” “回天,不许胡闹!”天帝见轩辕回天对幽碧怜态度无礼,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只是不好驳了魔君的面子。幽碧怜看见轩辕回天态度嚣张,几乎要拿着鼻孔对着自己,忍不住暗自咬牙,“少帝不愿娶怜姬,怕是早已有了心上人吧?怜姬别无所求,只希望天帝主持公道。”孟子虚再度被呛到,这次是自己的口水。怎么之前一副炸毛母老虎的样子到了现在就变成了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是谁?”天帝看向轩辕回天,轩辕回天一怔,回头看向孟子虚,孟子虚则是拼命地往花尽渊身后躲,希望自己会隐身,但是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她只洗去了浊气和阴气,仙术只是学了一个基础,倒是一些变出纸钱蜡烛的法术用得得心应手。 “天帝,就是那个人。”幽碧怜指指花尽渊方向,天帝看去,然后脸气得发绿,“本帝知道你喜爱胡作非为,但是不知道你居然如此荒唐!居然和花尽渊……” 席下一片嘘声鼎沸,天界就是要有点八卦油水滋润一下,花尽渊无动于衷,墨黑的眼瞳看向天帝,“天帝谬言。”只是这一句,天帝忍不住黑了脸,花尽渊怎么又和千年之前一样,仍然那么的冷酷,仍然那么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不是那位,是他后面那个女人。”矛头直指孟子虚,孟子虚也没有脸再躲在师父身后,只是悄悄看一眼花尽渊,师父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有点难受,“是我啦,不要说我师父。”从花尽渊身后探出头来,幽碧怜拧紧眉头,满脸痛恨之色,想不到小小阴仙还会有个上仙做师父,不过她的靠山是天帝,上仙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席间再度嘘声鼎沸,上仙和阴仙不得不说的感情故事耶! 孟子虚嘴角抽搐,肚子也跟着一起痛,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是你?花尽渊的徒弟?”天帝眯眼看向孟子虚,只觉得满身的不舒服,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眼熟,而且,那副不羁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女人! 孟子虚摘下额头前面挂着的树叶,抬头迎向天帝,“没错,就是我。”话说完,还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花尽渊,只可惜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轩辕回天看见孟子虚在看花尽渊,眼神一暗,“子虚的确与我交好。”原本是想说孟子虚不过是与他交好,只是寻常朋友,幽碧怜妒心极重,若是把孟子虚扯进来,恐怕不会善了。 ------------ 辗转碧落又黄泉,一杯独酌两难见 ------------ 第四十四章:幽骨 “既然是日久生情,为何天帝不成全他们?”花尽渊开口打断道,孟子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花尽渊不看孟子虚,直直望向天帝,天帝脸色铁青,“回天是上仙之身,你的徒儿乃是阴仙,两者结合……” “为师一直都很想带子虚去拜访一下往生姬,谢谢她做的壳。”花尽渊摸摸孟子虚的头,面上带点爱怜的微笑,孟子虚心彻底寒了,嘴上扯出意思微笑,“是啊,天帝,小仙与少帝真心相爱,情比金坚。” 天帝瞪着花尽渊,然后话锋一转,“但是难得两厢情悦,本帝准了!”说完就气呼呼地坐到上座,幽碧怜这下傻眼了,但是还是不敢在这么多仙人面前造次,狠狠剜了一眼孟子虚之后,就座在次坐休息,孟子虚吸吸鼻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满脸泪水又哭又笑起来,白念连忙过去扶她,结果孟子虚轻轻推开他,对向花尽渊,“师父,徒儿不敬,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歪歪扭扭地一鞠躬,然后更加歪歪扭扭地走出宴席,一边走一边掉眼泪,白念叹口气,还是坐回花尽渊身边,“师父。” “白念,无需多言。”花尽渊注视着面前的酒杯,看着里面摇晃的倒影,不知其中思绪万千,天帝整场宴会下来连一只都是铁青的,答应了花尽渊,那么幽碧怜怎么办,总不能顶着少帝坐享齐人之福的恶名给他娶两个老婆吧? 孟子虚回到房间,和上门扉之后,再也无力支撑地瘫坐在地,心里很是苦涩,做孟婆千年以来不曾有过的感觉,那个是师父,不是别的什么人啊,孟子虚,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说,钿瑟,是因为你? 靠在门背后纠结了很久,一只到天黑了,鎏金醉醺醺地从门缝里面游进来,看见孟子虚这个庞然大物,骇了一跳,细看她眼角微湿,眼眶红肿,脸上都是一些泪痕,于是心疼了,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撇开孟子虚老是喜欢拿盐巴威胁它之外,对它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只好变成人身,将她抱到床上,之后就是体力不支,变回鼻涕虫窝在孟子虚手边,直至深夜,孟子虚被夜露冻醒,睁眼看见鎏金窝在自己手边,张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还是没有出声,轻轻地将他拨到手心,放进衣袋里面,“师父,你当真要像对待钿瑟那样对待我么?可是,我虽然难过,还是一点也不怨恨,到底是因为,没有她那深的感情吗?”呆坐良久,终于决定收拾包袱走人,打包哈哦一切认为可以带,带的动的东西,孟子虚推开门,迎面出现一阵烟雾,中招之前,孟子虚想,要是她会闭气该多好啊,可是事不如人愿,不论再怎么掐自己,还是抵不过阵阵睡意,昏睡之前,孟子虚看见幽碧怜那张含笑的脸,果然还是不能逃过,早知道就不喝酒了,早知道,我应该一回来就收拾东西的。 这么一边悔悟一边冻得牙齿打寒战之间,孟子虚还是昏昏睡去。 意识恢复时,手脚很沉,孟子虚睁开眼睛,入目的皆是黑暗,布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车轱辘转的声音。 直到一切静止,震动不再,有人掀开箱子,拿笑脸对着她,赫然是幽碧怜,孟子虚惊得想要大叫,无奈嘴里塞了布块,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怎么你师父呢?少帝呢?他们怎么不来救你啊?” 孟子虚想,都说世事无常,报应总回来的,想不到会这么快!,眼中映现出魔界暗紫的天空,孟子虚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起来!装什么死啊?”幽碧怜抓住孟子虚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孟子虚疼醒了,睁眼瞪她,“你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抬手一巴掌下去,孟子虚一声不吭,幽碧怜取下她嘴里的布块,然后问,“怎么不疼吗?” 孟子虚冷笑一声,“公主殿下仁慈,一点也不疼。”笑眯眯地看向她,看得幽碧怜一阵火大,摆手把她推到地上,“你还敢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气恼间一脚踢到孟子虚脸上,嘴角磕破,鲜血流了下来,孟子虚依旧笑着,然后张嘴吐出一颗牙齿,和着血溅到幽碧怜裙摆上。 “贱人!”幽碧怜后退几步,“把她送给大殿下。”然后掏出帕子厌恶地擦拭起来,完了之后把沾了血的帕子摔在孟子虚脸上,孟子虚呵呵笑着就是不见一丝痛苦,看得幽碧怜更是厌恶,“记着,告诉大殿下,这个女人是往生姬亲自做的躯壳,而且她是钿瑟转世,皇兄肯定会非常感兴趣的。”罚人这种自降身份而且有爱名声的事情,幽碧怜向来不愿意去做,而且,若是交给幽夜骨,她会更高兴,因为折磨人这种事情,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人更合适了,况且,钿瑟还和他有仇,孟子虚只怕是要生不如死了。 随行的下人正要把孟子虚架起来,一队卫兵忽然冲了出来,将幽碧怜团团围住,“公主驾临,魔君十分高兴,请公主前往轻魂殿一聚。” 幽碧怜一凝眉,随即高傲地抬起头一哼,“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告诉父皇改日再去。”正欲转身,一道声音响起,“皇妹,何以如此不快?”来人正是幽夜骨,坐在八名狼首侍卫抬的步辇上缓缓而来,那步辇,幽碧怜只是一眼便瞪大了眼重金雕刻的九头妖龙,繁复地镶嵌了重重宝石珍珠,做工巧妙如同神工鬼斧,九头妖龙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可以扑下来吃人。“你,你,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 第四十五章:前仇旧怨 外出不过几日,结果回来就看见九首龙座被幽夜骨给占了,魔君必定凶多吉少,这个魔头,竟然敢弑父夺位!若是她还留在这里,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没了利用价值,恐怕…… “父皇老了,我不过是替他打点江山,皇妹若是累了,回行宫好好歇着吧。”妖异的紫眸泛着嗜血的寒光,浅红色水唇弯起一丝美妙的弧度,看见幽碧怜脚边被五花大绑成粽子的女子,莫名感到一丝兴奋,那呼之欲出的名字,究竟是谁?“那是什么东西?”对于幽夜骨来说,世上一切都只配被叫做东西,一切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若不是天帝位高权重压着他,他早就把天帝贬得疑问不值了,除了她之外,谁都只配被叫做东西。 “她?皇兄果然有兴趣吗?那皇妹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与你罢了。”抬手拨开孟子虚被撞乱的长发,勾着她的下巴朝向幽夜骨,“皇兄可是觉得她很熟悉?” “到底是谁?”幽夜骨有点不耐烦,幽碧怜赶紧将孟子虚丢在地上,“她名叫孟子虚,本来是奈何桥头的孟婆……” 幽夜骨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起来,幽碧怜仍不知觉地说下去,“她师父是第一上仙花尽渊,这幅身体还是她师父摆脱往生姬做的呢,皇兄感兴趣吗?”抬脚一踹孟子虚的肩膀,“况且她是少帝的情人,同时威胁到天界两大势力,不是很好嘛?” “况且,她可是钿瑟转世来的,皇兄不是一直对那钿瑟念念不忘吗?她废……她害得你永远不能正常行走,皇兄就该狠狠惩罚她!” 幽夜骨哈哈一笑,“皇妹,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皇兄……” “回去!把她带过来。”幽夜骨指指孟子虚,有侍卫上前把孟子虚抱过来,“把她脚筋挑断,然后关到地牢里。”看也不看一眼孟子虚幽夜骨,“回宫。” 孟子虚动弹不得,被按在侍卫臂弯里,幽夜骨走后不久就有人拿着刀子上来,很利落的两刀割在膝盖上,很痛,但是她叫不出来,双腿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软软地垂着,虽然忘川水可一直好伤口,但是筋断了,只怕是再也不能复原了,果然幽家兄妹都是蛇蝎心肠。 孟子虚缩在墙角,觉得很冷很冷,身体冷,心也很冷,手腕上锁了铁链,很沉,这里都是魔界的地盘,她就算想逃也是逃不掉的,师父还在天界,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救她,况且,她也不希望师父来看见她这副样子,轩辕回天就更别提了,人家是少帝,即使再有义气也不可能来救她,一个不会来,一个不能来。孟子虚现在只想她有这个勇气咬舌自尽,但是还是不敢,明明被打的时候可以一声不吭,怎么现在又开始害怕了?孟子虚啊孟子虚,你果然是一把贱骨头,为什么要招惹幽碧怜,为什么要是钿瑟的转世?你这都是活该啊! 正在自怨自怜,地牢的回廊里面响起了轮轴旋转的声音,孟子虚抬头,幽夜骨坐着轮椅,出现在牢门口,暗紫的眼睛比紫水晶更加夺目。 幽夜骨浅笑着看着孟子虚,后者将脸埋在臂弯,徒留一双深棕的眼睛打量他。幽夜骨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气质温润如玉,举止优雅有如幽兰,虽不及花尽渊谪仙般的貌美如仙,不比轩辕回天轩辕回天阳光气质。可总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压雅致之气。若是换做平时,即便幽夜骨不愿意搭理她,孟子虚也会想要黏着他好好结识一番。只可惜,人家上来就是一声令下将她双腿韧带割断,,而先动手的还不是幽夜骨,而是她孟子虚倒霉的前前世,钿瑟。当年钿瑟废了幽夜骨的脚,如今报应还回来,幽夜骨干脆就废了她的双腿,她以后都不能走路了,还真是自讨苦吃。 自嘲地笑笑,孟子虚摇摇头,外人若是不知,还以为她犯了癔症,却不知此时的孟子虚清醒更甚平日。如今怕是生了三头六臂,也难逃出这魔界了。魔界本就自成一界,况且她从未到过魔界,人生地不熟,或许,她祸害了小鬼太久,所以报应回来了。 “孟子虚?你今生的名字不错啊。”幽夜骨握着一柄竹扇,扇骨片片薄如蝉翼,又镂空雕了星宿,扇面上彩绘了四季繁花,栩栩如生,衬着幽夜骨那双手,很是好看。孟子虚撇过眼睛,不看他那双贵公子的手,冷哼一声,“哼,幽夜骨?这个名字真是丧气。”语毕,抬手捂住喉咙,好像很久没有喝过一口水了,喉咙嘶哑难受,讲出来的话也是沙哑,没有半分气势。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起来,幽夜骨见状,面上笑意更盛,玉般温润的面上阴柔之气更甚,即便隔着牢门的栏杆,还是让孟子虚感到浓重的危险,“你都身不由己了,还在硬撑些什么?我以为,钿瑟转世了之后,不该还是一把硬骨头的。” “干你屁事!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是钿瑟欠下的,我就该给她收拾烂摊子。”孟子虚特意不去看幽夜骨那双晶紫的眸子,很是硬气地说道。 “呵呵,都说孟婆有心没肺,我还真当你是个软骨头,怎么样?想试试看重刑的滋味吗?” 孟子虚翻个白眼,没好气地嗤笑道,“什么重刑啊?比得过十殿阎罗阿鼻地狱吗?” 幽夜骨没有回答,而是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丁零当啷地翻找起来,最后找到一把,凑准锁孔,咔哒一声,牢门应声而开,幽夜骨没有推着轮椅进来,而是慢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孟子虚,走的虽然很慢,但是还是有些踉跄,孟子虚忽然想到,当初钿瑟是废了幽夜骨的双脚,而不是双腿,所以后天补救,幽夜骨应该还是可以走路的,只是很踉跄。幽夜骨面上始终平静如水,带些笑意地看着孟子虚,一步一步,距离越发进了,“你可知道,我找了你三世,你可又知,我一直很想千刀万剐了你?钿瑟,即使你失忆转世,现在落在我手上,你还想逃得掉吗?” 手脚四肢是被铁链锁着的,孟子虚躲不开,只得坐在原地,双脚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我不是钿瑟,你找错人了。” “我知道,钿瑟死了,可是你不是还在吗?这是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代替品了。”幽夜骨走近,抬手,孟子虚连忙闭眼,可是没有暴躁的耳光落下,也没有粗暴地被扯住头发,鼻尖闻到一丝奇异的冷香,不同于花尽渊的香,是一股冷寒彻骨,带点血腥致命和残忍的香气。非但不能使孟子虚作呕,反而十分好闻。 许久,面上落下一些柔软,睁眼,看见幽夜骨缓缓地,仔细地触摸自己的脸,好像害怕那是不真实的一样,“这世上,从未有人能够伤我半分,除了钿瑟之外。”幽夜骨轻声道,“我很恨她,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钿瑟造成的,你知道吗?” ------------ 第四十六章:往事成灰 “我不知道,那是三世之前的事了,早就被忘了,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若是无冤无仇,她怎么会……” “她怎么不会?”幽夜骨嘲讽道,将手缩回,“就算你师父来了,哪怕是天帝亲临……我想他是不会来要一个自己厌恶了上千年的妖女的,你放心,这里将会是你的坟墓,就算是死,我也要你的魂魄留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缓缓后退几步,打开扇子细细把玩,,孟子虚恼怒了,无奈不能立刻扑上去照着他脖子来一口,不然肯定要让他血溅三尺! “你希望花尽渊来吗?”幽夜骨问道,孟子虚一怔,想起花尽渊坚决地要她嫁给轩辕回天,苦涩一笑,嘴角立刻裂了开来,粘稠的血液地落到地上,绽开一朵潋滟夺目的血花,摇了摇头,“我倒宁愿你把我削成人彘。” “呵呵,那也不错,不过,我比较喜欢看你四肢俱全的样子,不如手筋也一并挑断了可好?” 孟子虚打个寒战,想到这里不是自己说了算的的地方,干脆不搭理他,伸出舌头舔舔唇角的伤口,然后就把头埋进手臂里面,既然只能任人鱼肉,那还不如淡然面对,硬气只会吃更多的苦,服软更是丢脸。 “不说话了?”幽夜骨笑道,将扇子合拢,然后放到腰间的腰封里面,“难不成,你这是想要求死?想我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孟子虚喘口气,,“我和你们兄妹都有仇,要杀要剐随便,这副身体就算再烂也好过原来那副。” “原来?”幽夜骨眼睛一眯,忽然转身,踉跄着走出牢门,手忙脚乱地缠好铁链,就坐上轮椅走了,孟子虚看着他远去,松了一口气,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坐在幽暗的室内,身下铺垫的是厚厚的皮毛,魔界天气至阴至寒,幽夜骨双脚有旧疾,很是畏寒,摇曳的暖灯之下,细细翻查手里的书本,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如数记载了孟子虚的生平,从饿死到成为孟婆,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抹不去的笑柄。半晌,合上书本,幽夜骨叹口气,将书丢在桌面上,然后又很是不舍地改了主意,将书贴身放好,书本扉页上写着,六界指名录。所谓指名者,凡是活在六界之内的生物,必定书上有名,指其名者,便可纵观被指名者一生。唯一遗憾的是,只要是死了的人,就会被指明录除名,然后出现的,是此人的转世,不同的姓名,不同的人,前世之迹再无可寻。孟子虚虽然不是活人,却是一个阴仙,确切说来不是个死人,所以当幽夜骨找到孟子虚就是钿瑟转世的时候,曾经看过孟子虚的生平。结论就是,这个人的一生,坎坷,滑稽。 在见到孟子虚之前,隐隐约约抱着一丝轻视,就算前世多么厉害,换了一世,换了一人,何来当初气势?的确,孟子虚没有点色的气势,不能使幽夜骨从心底惧怕,可是她和钿瑟一样倔强,哪怕表面上再怎么强作笑颜,心底始终紧紧咬着,就算是流血了,皮肉俱损,还是不会回头。 “孟子虚,你到底,有多倔强呢?你的心,到底有多坚强?”抿嘴微笑,手轻轻拍抚胸口的那本书,幽夜骨起身,轻轻踢掉脚上的鞋子,露出光洁的双脚,脚腕上俱环绕一圈狰狞的伤疤,很是刺目。 “钿瑟,你赐给我的伤痛,我是否该还给孟子虚呢?她对于你来说,是何等地位?竟然不惜面临万霆雷劫落得灰飞烟灭也要转世?”幽夜骨咬紧嘴唇,面色罕见的苍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一直掐到泛白,然后松手,赤足下地。 “我一直都很清醒,一直都以你为戒,你不屑与我较量,那么如今,我可有这个资本?”推开窗户,魔界紫红的月光洒在身上,有如妖孽浴血。 孟子虚一直缩在墙角,夜深了,露水很重,地牢更是阴暗潮湿,地上薄薄的一层稻草不足以御寒,此时她分外痛恨为什么不要轩辕回天的那头金龙,好歹那头龙还能喷个火取个暖。 一直缩到天蒙蒙亮,晕晕乎乎地起来,双腿传来钻心的疼,低头一看,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包扎,开始溃烂了。 叹口气,撕下衣服上破败的布片,从墙上接点流淌下来的水,就在伤口周围擦拭起来,不时地被自己笨手笨脚弄得疼痛难忍,半个时辰之后,总算弄完了,却已是大汗淋漓,有些虚脱了,幽夜骨好像忘记孟子虚虽然不是真正的人,但是也是需要进食的,所以,从进牢房直到现在,孟子虚连香灰都没吃成。 摸摸肚子,孟子虚又叹口气,再撕下一片布,从墙上接水,直到布片湿润了,放到嘴边,将水挤出,一点点喝下去,水很浑浊,带着奇怪的腥气,这里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连苍蝇都没有一只。低头望望地下,很脏,但是没有半点蟑螂的身影。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哭喊和惨叫,细细思量,或许是故意不安排食物,所以地牢里面就算是蟑螂和老鼠也早就被吃完了。 孟子虚环顾四周,看见自己身下垫着的稻草,眉毛一挑,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慢慢磨,隔壁忽然一阵骚动,有人透过墙上的小窗口看正悲催地在磨稻草的孟子虚,然后杂乱的头发后面的眼睛放出光芒来,“你,你有稻草!”这么一声喊,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几秒钟之后爆发出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叫喊着,稻草!给我稻草! 愣了一下,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根丢到隔壁人面前,那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人是妖的人立马抓着稻草,十分珍视地张开嘴又舍不得下口,然后揪下一小截含在嘴里好像再迟的不是稻草,而是山珍海味。 孟子虚看呆了。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边又有人从墙上的铁窗伸出手来,孟子虚眼珠一转,摇摇头,“我就这点东西,要是都给你们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给我吧给我吧,我饿得连墙皮都啃光了。” ------------ 第四十七章:地牢一霸 那只手的确瘦骨嶙峋,孟子虚都怀疑自己要是把手伸过去,会不会被那人当猪爪啃了,连签批都啃得动,要不是这牢门纯钢筋铁,恐怕早就被逃出去了。 “不行,我自己还要吃呢。”孟子虚偷笑着,把稻草宝贝似地扫进怀里,“我求求你了,就给我一根,就当是积德行善啊?” “不行不行,我给你稻草,你给我什么?你在这地牢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那只手一抖,然后颓然地垂了下来,“我连衣服都吃没了。”孟子虚心肝一颤,不敢抬头,就怕自己看见裸男的身体,幽夜骨也真够狠的,居然连饭都不给人吃。 “那好吧,我给你一些,你将就着吃吧。”孟子虚心酸地爬到窗边,抬手举起一把稻草给那只手,“……你!”谁知他非但没有抓住稻草,反而抓住孟子虚的手,“你是谁?” “不要吃我!我好心给你东西你想恩将仇报不成?”孟子虚吓得直发抖,那只手依言松开,然后一张脸探了过来,也是蓬头垢面,头发又短又乱,孟子虚嘴角一抽,“你不会连自己的头发都吃了吧?” “那是自然,留长了会跟我抢食的,还不如吃了。”很是无所谓地一昂头,然后仔细打量孟子虚,“你就是孟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能知道了?怎么说我都是命格仙君,虽然不能预知未来,看一看命格还是可以的。” 孟子虚松口气,“原来是个神棍仙君。” “小丫头不得胡言!”命格仙君瞪一眼孟子虚,然后语气温柔了下来,“来,把稻草给我。” “不行,你态度恶劣。”孟子虚的意思是,老头子凶悍,我不高兴给你了。 命格星君这下慌了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不行,你都答应老夫了!” “不给你又怎么样?我是个女人,说会话就是不算话了怎么着?你要是给我东西交换,我就把稻草分给你。” “……好吧!算你狠!”命格星君摇摇牙,摊开手掌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流光婉转,手里出现一面镜子,“这个是天照镜,世上万物,持有者可无坚不摧。” “那你还呆在着鬼地方做什么?”孟子虚在讥笑道。命格星君老脸一红,“这镜子只有女子才能使用,老夫不过是受人所托,这次就当做顺水人情,送你吧。” “我拿了就可以出去了?”孟子虚问道,“不是的,天照只有吸收日月精华才可使用,你就待在这地牢,这辈子都出不去。”命格星君摇摇头道,仿佛当头一盆凉水,把孟子虚一腔热血浇了一个透心凉。 “废话!你给我没用的东西我要了有什么用!”孟子虚看着那面镜子,很光滑,很精致,但是这面镜子是那老头子和着口水一起吐出来的,她可,没勇气拿。 “那我再给你算一卦怎么样?你说了要交换的!” “你算吧。”孟子虚懒懒道,命格星君掐了几下手指,“你命格孤煞,但是身负逆天,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造福众生,另一条是湮灭众生,选择孰轻孰重,俺就要看你自己了。” “没有结局吗?”孟子虚追问道,命格星君摇头,“镜子给我。”孟子虚摊手,命格星君不情愿地把镜子放到孟子虚手里,孟子虚从身子底下抽出一大把稻草给他,“多谢。”命格行军吗心情不错,觉得自己做了一笔好交易,“不谢。”孟子虚没好气地回道。 直到正午时分,有侍女提着食篮来到孟子虚的牢门口,“魔君吩咐,不可使贵客饿着,奴婢是来送饭的。那婢女微微弯腰,打开牢门,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放下食物,有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 于是隔壁的命格星君看的口水直流,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早就出卖了自己的宝贝,“那个,我……“ “想吃对吧?拿东西交换吧。”孟子虚微笑道。 魔君这个人很抠门,从地牢里面监狱狱民每天鬼哭狼嚎的样子来看,不是一点点的抠门,是抠门到了极点。 难得孟子虚一个新人还有口饭吃,命格星君连脚趾甲都啃秃了还盼不到一粒馊米。看见一墙之隔的孟子虚吃饭,差点把手指给啃断,只能可怜地用孟子虚给的稻草塞满牙缝。 “还有什么情报没有?”孟子虚特意留了几个馒头,举起一个晃晃,命格星君从牙缝里面拔下一根稻草,挠挠头,“没有。” 话音刚落,孟子虚张嘴咬一口馒头,发现里面包了几颗红豆,甜丝丝的,还有馅儿。命格星君悔得肠子都青了,忙道,“有有有!你别再咬了!”再咬下去他吃什么?这不是在咬馒头,是在咬他的肉啊! “说。”眯起眼睛,嚼了嚼,又一口咽下,“关于幽夜骨,你还知道多少?” “他都没花样了,你还是问我吧,我可是掌管节历的仙君。”旁边的黑脸男叼着稻草道。 “屁话!魔界根本就没有四季节历,要你这个节历仙君顶屁用!”命格星君破口大骂道,然后在头发快被扯光的头皮上又扒了几下,眼中光芒一闪,“有了有了!” “有什么了?”孟子虚问道。 “幽夜骨手上有两样法宝,拥有这两样法宝,就算仙魔再战,恐怕天界也讨不了好去。”命格仙君得意道。 孟子虚不说话,就看着命格仙君,命格仙君顿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咳嗽几声,方才娓娓道来,“幽夜骨手上有一本书,叫做六界指名录,上面记载了六界众生,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得到他生平资料,如果能够操控,更是可以操纵六界众生。但是据说这本书原本是用来记载轮回的,幽夜骨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给夺走了,所以地府只能用生死簿。” “那么,就算是前世也能知道咯?”孟子虚忽然道,命格仙君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指名录虽然威力巨大,可是有利也有弊,它上面只会记载存活于世的人名,而你如果死了,那么就会被除名,直到转世成功之后,才会重新记录。可是,谁也不知道一个人转世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更别提是什么名字了,所以,这本书能找人,但是不能找死人。” ------------ 第四十八章:断骨 “我算是死人么?” “你不算,虽然曾经身死,但是你是地府孟婆,不能算是死人。” 孟子虚沉吟一会儿,“那么,他还有一个法宝是什么?” “是断骨鞭。” “断骨鞭?” “笨蛋,就是龙神的那条断骨鞭啦。”节历仙君插嘴道,换来命格仙君的白眼一双,“断骨鞭你不知道么?” 孟子虚摇头,然后命格仙君松了口气,“那就好,断骨鞭很厉害,我也就是被打了一下就失了大半仙力。” “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抓的啊?”孟子虚疑惑道,一般来说,这么抓捕一个仙君,绝对会触动天帝的。 “一千年前的大战上,幽夜骨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脚断了还能战!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打成重伤之后才被俘虏的。”命格星君信誓旦旦地说道,孟子虚呵呵一笑,“那鞭子打中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节历仙君叹口气,“一次两次倒是不打紧,普通仙君要是被打中三次,就会灰飞烟灭。” “那如果是不普通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有见过真的有人被打三下还没灰飞烟灭的。” 孟子虚丧气地戳了几下馒头,然后甩给了命格星君一个,剩下自己要过的,分了一半给节历仙君。 “你看上去还不错,应该没有被他用鞭子抽过吧?”命格星君问道,孟子虚摇摇头,又点点头,“幽夜骨才不屑拿鞭子抽我呢,我是被幽碧怜迷倒偷渡出来的,她被我送给幽夜骨当玩具,幽夜骨就叫人把我脚筋割断了,断得这么彻底利落,就算伤好了,我也不能再走路了。”孟子虚摸摸伤口边缘,火辣辣的刺痛,血堪堪止住了,可是疼痛不止,她不能入睡,一直都没办法闭上眼睛。“幽夜骨他巴不得我下场凄惨呢。” 命格星君叹口气,“六界要论心狠手辣,怕是天帝也比不上他。”孟子虚听了嘴角一抽,仙君怎么这么骂自己的上司?“天帝怎么可能比得上幽夜骨呢。”孟子虚淡淡一笑,“千年之前没有趁机夺取天界,而是选择臣服,窝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上千年,谁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听了孟子虚的话,命格星君也是有所感同,唏嘘起来。 “难为你还有这份思量,我当是孟婆只知道洗手做汤。” “节历仙君还不是照样只知道吃喝拉撒。”孟子虚讥讽道,节历仙君老脸一红,不再说话。 静坐半晌,孟子虚忽然一愣,把手伸进衣袋里面摸摸,逃出来的时候,酒醉刚醒的鎏金正在她的手里扭动着。 “哦!有饭吃还不够,又来一个加菜啊!”节历仙君叫道,孟子虚一记眼刀甩过去,“仙君,这个是我的坐骑,不是加菜。” 节历仙君老实了,但是还是不时地那眼睛瞄孟子虚手里的鎏金。 “这里是哪里啊?”鎏金翻滚几下,爬到孟子虚手腕上绕成一圈。 狂喜!孟子虚心肝儿一颤一颤地,把鎏金放到脸颊上表示心中喜悦之情,“傻虫,这里是魔界的地牢啊!“命格星君鄙视地看一眼孟子虚,不就是一条虫子么,下酒吃都不够塞牙缝的,那么激动干什么。 “你出去帮我偷钥匙啊,我们现在被关着都出不去啊。”孟子虚激动地说道。 “等等!”节历仙君连忙喊停,“这里的牢门都有结界!过去的话……”话音还未说完,命格星君就甩手丢了一块碎石渣过去,一碰到牢门就被碎成了粉末。 “只能从外面往里面开,里面是出不去的。” 手一松,鎏金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孟子虚缩回稻草堆里,“我好难受啊。”面色较之先前的红润,竟是分外苍白。鎏金看她手脚被锁,腿上还包着渗了血水的布条,不由得慌了神。 “她之前以为能出去,太高兴了,你看见她面色红润,不过是假象,现在知道无法逃走,自然是支撑不下去了。”命格星君劝慰道,鎏金一阵颤抖,然后爬到孟子虚额头,“好烫啊,她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发炎了?” “魔君挑断了孟婆的腿筋,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所以伤口可能开始发炎了,你替她看看伤势吧。”节历仙君忍不住凑过来隔着小窗口看孟子虚,“她现在可能在发烧,有没有办法给她降降温?她现在是人身,若是鬼身拿到还好办,人身的话,稍有差池就会夭折。” “有有!”鎏金赶忙从孟子虚头上跳下来,变出人形,将孟子虚抱进怀里,反手将墙上的水汽凝结成冰块,拿布包好敷在孟子虚头上,“这里有没有会医术的仙君?” 命格星君看向节历仙君,后者耸耸肩,“我隔壁原来是药仙,但是几年前就被饿死了。”能治病有什么用,法力不够高,照样是会被自己饿死的下场。 鎏金想了想,又怕自己力气不够维持人形,害怕冰会化掉,于是尽量将四周墙壁都冻结成冰,然后变回小小的鼻涕虫,缩在了孟子虚的手心里。 命格星君打个喷嚏,搓着胳膊蹲下,找个距离孟子虚牢房远一点的角落缩起来,“你护主心切我不怪你,但是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别人啊?” 孟子虚最后还是被冻醒的,烧退了,可是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咳嗽个不停,想也知道是患了风寒,如今她的牢房好像是一个小型的冰窖,不仅墙面上都是冰层,地面上也都是碎冰的冰水,没有落脚的地方,稻草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孟子虚想起这里只有鎏金可以制造冰,垂首一看,鎏金就缩在自己的手心里,于是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轻轻碰碰鎏金,无奈鎏金费力过多,环境又是如此冰冷,如果不回暖,恐怕很难把他叫醒。孟子虚没办法,只好把鎏金放进袋子里面,使劲将自己抱成一团缩进墙角里面。 花尽渊手持一面镜子,站在天顶凌风而立,淡墨色雅致的眉头是微微锁起,孟子虚失踪了三日,但是若是有心人,也不难猜出她为什么会失踪,只是,如今一切已晚,孟子虚此时只怕早就进了魔界,就算他有心,也不能在魔界的范围内造次。 ------------ 第四十九章:锦瑟 “师父,子虚她……”白念捧着披风走到花尽渊身边,花尽渊摆手,“不起多言,这都是子虚自己的劫数,就算为师如何想要挽回,都不过是螳臂挡车,天道自定,想要逆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花尽渊合起镜子的盖子,将镜子放回怀里,白念道声是,便转身离去,“子虚,是劫是缘,三世之前你就知道了,如今物是人非,为师只盼你一生平安,不求再多,你可知道?”轻语一言,随风飘散,随风猎猎的乌墨长发,绝情似夜。 越来越冷了,师父,好冷啊。眼前一片模糊,孟子虚呼吸一窒,终于抵挡不住,晕死过去。 幽夜骨得到孟子虚病倒了的消息时,正在巨大的青瓷水缸边喂锦鲤。水缸高有三四丈,是魔界有名的瓷匠以水性妖怪骨灰烧制七年。万窑只出其一,再封浸在冰泉之中数百年,封印则需要有富有灵气的处子心尖血,出世的便不再是一般的瓷器。这座青瓷,幽夜骨戏称为骨牢,牢者,囚禁也,骨牢不是用来观赏的,是用来囚禁的。 骨牢重有千斤,坚韧似铁,寒气甚重,放在庭院内,一年四季都是入骨的冰寒。伸手抚过水面,锦鲤慢慢游开,水底下显出一张女子的面庞来,冰肌玉肤,唇上半点嫣红,有如洛神出水。“你有没有听见呢?她病了。”幽夜骨喃喃道,水中女子恍若未闻,勾唇媚笑着从水底探出双手,想要环住幽夜骨的脖子,“嗯?”幽夜骨不躲不迎,只是眯起晶紫的眼睛,少女一怔,立马缩回水中,翻身潜下去,剔透的鱼尾拍打水面,激起珠玉般的水波。 “将她带过来。”幽夜骨将濡湿的手放到一边托盘上盛放的锦帕上,这时,水面一阵翻腾,腾起一股血红来,未几,又是一片碎肉和着水波翻滚上来。幽夜骨笑笑,“果然还是活食比较好么?” 慢慢爬下扶梯坐上轮椅,将离去时,身后一阵水声,少女探出头来,嫣红的嘴里含着半条晶亮的鱼尾,鲜血沿着下巴滴入水中,飘荡开来。 孟子虚处于黑暗之中,半昏半醒之间,听见耳边有清浅歌声,猛然坐起,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巨大的床畔,顶上暗色深帐重重蔓延开来,及至身侧,是一重又一重的软帐,随着清风微微飘荡。鼻尖嗅到淡雅的龙涎香,身上盖着宽大的冰丝被,衣服被换下了,腿上的伤口也被敷药重新包扎。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回过神来时,才想起,鎏金是装在那件换下来的衣服里面的。连忙掀开被子,膝盖上一阵剧痛,孟子虚倒吸一口凉气,翻倒在地。然后看见,换下的衣服其实就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连忙把衣服抱在怀里,然后摸摸衣袋,鎏金还在衣袋里面休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耳边的歌声忽然清亮悠扬起来,回荡在孟子虚所处的回廊之间,空灵而美妙。孟子虚转头看向回廊之下的那片空地,巨大的青瓷水缸如玉般晶莹剔透,头戴珠花的长发伊人坐在水缸边上低声吟唱,曼妙的身姿束贴了一袭雾色纱裙,纤长的手指梳理着深墨色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眼睛猛然瞪大,那女子,双腿竟是一条斑斓鱼尾。尾鳍比之纱裙更加通透,几十颗鸽蛋大小的珍珠穿过鱼尾作为点缀,更显其耀眼夺目。 少女看见孟子虚醒来,先是一惊,之后立刻扑通跳下水去,溅起一片水花,半晌之后方才又探出头来。晶莹的冰色眼睛迷茫地看着孟子虚,嘴唇微微一颤。 “你……”孟子虚头晕晕的,慢慢爬过去,地面是水磨精砖,冰凉刺骨,贴在地面上却使她清醒起来。少女发出一声惊叫,立马沉到水里面去。 “别躲啊,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慢悠悠地爬上扶梯,双脚无法施力,于是更加吃力,靠在鲜红的扶梯上喘口气,鼻尖可以闻到一些淡淡的水腥味。“出来啊。”孟子虚对着黝黑的水面叫道,伸手拨动几下,水很清,但是水面的颜色看上去很黑,黑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少女的面庞出现在水下,她张嘴吐出一串水泡,缓缓浮出水面,冰凉的额头抵住孟子虚滚烫的额头,很亲昵地深处白嫩的双手环住孟子虚,又湿又冷,可是很亲切。“呵呵,好乖啊。”孟子虚一边称赞一边轻轻拍抚少女湿润的脊背,少女却反而越抱越紧,面上灿如春华的笑意绽放开来,嫣红的嘴唇轻轻地靠到孟子虚耳边,孟子虚身子一僵,她就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刺骨的。察觉到不对,连忙挣扎,可是少女不肯放手,一边摇头一边把孟子虚往水下拖。 又是扑通一声,孟子虚随着少女一起跌入水中,应为不识水性再加上少女的拖拽,孟子虚直接沉到了水底。水底很昏暗,还有固体的物质,孟子虚无法呼吸,呛了水,只能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四周。那少女的尾端镶了一颗夜明珠,把水底照得一片光明。 淤泥,腐烂的尸骨,不仅仅有鱼类的,甚至还有人类的臂骨和头骨,都是腐烂到了一半,四周飘散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碎肉块。孟子虚感到无力的恶心,但是无法作出任何反抗,只是看见,夜明珠的照耀下,少女晶亮的眼睛带着欣喜,咧嘴一笑,鲜红的嘴唇之后是骇人的利齿,如获至宝般紧紧抱住孟子虚,紧紧纠缠,直到胸腔里面仅存的一丝空气也被如数挤出,变成水泡向上面漂浮出去。 是不是就要死了?迷迷糊糊间,孟子虚这么想着,可是还没有见到师父呢,还没有想好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还没有会地府敲小鬼的头壳,他肯定又在便宜卖汤了……,忽然腰间被更紧地缠绕,然后是一股举得的拖拽力,孟子虚身子一轻,被提出了水面甩在地上。那鲛人少女因为抱着孟子虚,所以也被带了出来,倒在地上的瞬间,发出凄惨的尖叫,,鱼尾巴不停地拍打水面。 ------------ 第五十章:思念 “不自量力的东西。”幽夜骨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条极长的鹿筋鞭,此时正安安静静地折叠在手里,若不是上面还站着水珠,孟子虚完全没有理由怀疑刚刚差点把自己的内脏绞碎的就是这玩意。 幽夜骨好像光是骂还不够解气,直接扬起鞭子就往少女背上招呼,每一鞭下去都是深深的血痕,鲛人一边呜咽着一边躲闪,珠玉般的泪水滴落在地发出噼啪的声音,孟子虚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爬过去抱住那少女,“不要再打了!”少女哭着钻进孟子虚的怀里,泪珠掉了孟子虚一衣襟。 “你可是在心疼她?你可知道,她是谁?”幽夜骨不怒反笑,将鞭子丢到一旁,孟子虚松口气,还好不是那个断骨鞭,不然就是要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我不知道,不就是一条大鱼么,你干嘛这样打她?”明明是仇人,幽夜骨这样,孟子虚会以为,他是在替她出气。 “大鱼?那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幽夜骨笑道,孟子虚摇摇头,“看着我的眼睛。”幽夜骨道,孟子虚抬头,迎上幽夜骨的眼睛,那双晶紫的眼睛很冷,但是没有花尽渊那样完全没有感情,而是,隐含了什么,是什么感情?孟子虚想要看头,幽夜骨却开口阻断,“她的名字,叫做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孟子虚先是一惊,然后想到了自己的三世之前,钿瑟的名字也有一个瑟字。 “没错啊,她就是钿瑟的双胞胎妹妹,锦瑟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她本名叫做百里锦。” 孟子虚迷茫起来,“可是,钿瑟是人形啊,是不是你伤了她?你说!是不是?!”低头看锦瑟,她五官长得很精致,鼻尖长了一颗小小的黑痣,是个倾城的美人,这张脸,就是当初的钿瑟么?她若是真的长着这张脸,又会是何等气质?孟子虚想不出来到底钿瑟会是什么样子,就算知道她长成这样,也还是难以想象。 幽夜骨摇摇头,“这里是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 “那你说,是不是她受了什么伤?为什么会是鲛人的样子?”孟子虚叫道。 “你果然没有我想得那么聪明,钿瑟与她虽同父同母,但是遗传的血脉不同。父亲是蛟龙,但是母亲却是人类,只有一半的可能会生下真正的蛟龙,而另一半,只能是人和蛟龙的混血,所以,你现在看见的是锦瑟的本体,怪只怪她运气不好。”幽夜骨舔舔干涩的嘴唇,很满意孟子虚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变得伤感起来。“那你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没有半点修为,就连说话都不能做到么?” “为什么?”孟子虚心疼地看看怀里的锦瑟,锦瑟没有再尖叫或者哭泣,而是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更是惹人怜爱。 “因为,这一切都是作为姐姐的钿瑟所赐啊,你知道么?她不仅不能说话,就连人性也泯灭了,现在看见活物,都可能会捕食用来果腹,就算不能果腹,也要拖到水里珍藏起来,鲛人就是这样,贪婪,野性,堕落!” “住口!”孟子虚叫道,嘴唇再度撕裂,然后怀里的少女动了起来,伸手覆上孟子虚的脸,将唇凑上去,舔舐孟子虚嘴唇上流下来的鲜血。孟子虚推开锦瑟,然后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心底却是更加的凄凉。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锦瑟也早就死了,她当初受到重创,若不是我这骨牢,她哪能活到现在?早就被人捉去点长明灯了。”幽夜骨继续说道,末了看一眼孟子虚怀里的锦瑟,“你看看她,是不是好像出水芙蓉一样?我劝你快点把她放进水里,锦瑟只要离开骨牢,就会不断地失水,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除非不想活了。” 孟子虚闻言低头,看见锦瑟的皮肤果真是在不断失水,当下心急如焚,连忙将她背在背上,慢慢爬上骨牢,然后将她放进去,做完这一切,孟子虚精疲力竭,从数丈高的扶梯上摔落到地,不再挪动分毫。 锦瑟,锦瑟。累极之时,孟子虚耳边回荡着锦瑟的名字,那个声音很空灵,像是山谷的风吹过洞穴。隐隐约约还有浅浅的笑声,陷入黑暗之前,有如惊雷炸响一般,那个声音念出了两个字,师父。 花尽渊一直高高站在天顶,站了很久,不曾离去,也不知是站了多久,正当他想要飞离之时,听见身后一声打断,“上仙请留步。”回头,看见的是令狐纤,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很精致,是用藤草编制的,里面浅浅盛了一半的南珠,晶莹璀璨。 “仙友有何贵干?”花尽渊问道,眼睛却撇过令狐纤看向她身后的虚空,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那个,我最近刚刚收集的南海百年珍珠,上仙此番劫数,必定损耗不少元气,所以……”令狐纤说的劫数,指的是花尽渊痴傻数千年,花尽渊转过身子,俯身看向凡间,“不必,仙友自己留着吧。” “可是……”令狐纤欲言又止,花尽渊不再理会,直接驾云离去。坐在云端,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伸手进怀里取出镜子,然后紧紧握起,眉头不曾舒展分毫,“子虚……” ------------ 第五十一章:缘 沉睡的孟子虚无力地将手放到脸旁,嘴唇开合间,露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幽夜骨坐在孟子虚床边的轮椅上,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孟子虚,听到她讲梦话之后,缓缓闭上眼睛,扬起一抹微笑来。或许,口口声声说着痛恨,事实上却是最不能割舍,钿瑟啊,我记了你三世,你却不曾将我记住,我究竟是该恨你还是不再理会所谓的天道,将你留在身边呢?食指上戴了一个水晶戒指,里面光华流转。像是抹浅浅的水色,幽夜骨摩挲着那抹水色,不知不觉间低下头,隔着孟子虚墨黑的发丝,落下一枚淡淡的吻。而孟子虚却毫无知觉,仍然在梦中苦苦挣扎着,“命格星君说,我因你而成,因你而败,如今的你,到底是我的缘,还是我的劫?”指尖挑起一缕发丝至眼前,或许,我永远只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对你温柔。你轮回一世,我就看着你一世,你世世轮回,我就看着你一世又一世,直到我随着我的劫一起寂灭成灰。 “子虚,子虚。”轻轻念着孟子虚的名字,幽夜骨忍不住笑意更盛,“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将你锁在身边,也足矣。”希望你能够记住我,那或许是一种奢望,既然如此,就让我落实了坏人的名头,让你记恨我一生一世,只要你的心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孟子虚曲腿坐在骨牢的扶梯旁,地砖很凉,上面还积了水渍,风一吹,更是冰冷。孟子虚抬头看看上方,不由得苦笑,没想到魔界这个地方比地府还要阴森可怖,若是幽夜骨有意掌管地府,阎王都要让位了。 锦瑟很是乖巧地趴在骨牢上面,时不时地就有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到孟子虚发顶上。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孟子虚不敢抬头,就怕看见锦瑟虎视眈眈的一双眼睛。一直沉静半晌,觉得过于安静,孟子虚想偷偷抬头看一眼,于是抬起头来。锦瑟正从瓷缸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双手张开,像是在索求拥抱。 “不行不行,回去。”孟子虚摇头道,锦瑟发出一阵像是婴儿哭泣的声音,扭捏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回去,不安又兴奋地盯着孟子虚看,样子是分外的可怜和揪心,但是孟子虚知道,如果对她好,她就会立刻得寸进尺,骨牢底下那些尸骸可不是放着摆设的。 幽夜骨似乎在没有刻意针对她了,除了开始的那一次,再没有做出什么暴虐的行为,只是让孟子虚呆在骨牢旁边照看锦瑟,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孟子虚看着锦瑟,然后心软,这样就走不掉了。只是,孟子虚是谁?地府的孟婆,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软的角色,只可惜,她就算有七八对翅膀,也照样飞不出这魔界。 深夜,华灯初上,幽夜骨依旧坐着轮椅,一袭暗黑绣银色卷草衮服,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每天都会来给锦瑟定时喂食,大块的生肉,孟子虚不清楚是什么肉,只知道很腥,光是闻就有种欲呕的恐怖感觉,难以想象锦瑟居然会吃得津津有味。 “锦瑟原本也是一个战力极强的女仙,所以就算她现在这副样子,对于那些没有威胁的生物,就会抓住,然后成为水底的摆设,或者是食物。之前照顾她的好几个侍女都是这样,不是被吃了,就是被杀了拖到水底。”幽夜骨坐在骨牢旁边,面带微笑。 孟子虚无奈,却也不能做些什么,只好把头别过去,实在是不想看见锦瑟吃那么恶心的东西,“她原来也这样么?” “我说过,她原来和人一样,而且不仅身姿矫健,更是冰雪聪明,只是被钿瑟那么惩罚,之后就开始野化了,到现在,大概心智早就泯灭了吧,你看她连话都不能说。”伸手在水里晃动,洗去手上的血腥,幽夜骨缓缓道。 孟子虚看着幽夜骨的微笑,越发的难受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因为她错得太厉害了,这是她应受的惩戒。”幽夜骨将手放到膝盖上的帕子上擦拭,“钿瑟于我,或许更多的是相互赏识,若是没有你那师父,或许她也不会死,或许现在她就是……”顿了顿,幽夜骨不再说下去,孟子虚冷哼一声,“要是没了师父,钿瑟也不会死,那我岂不是也不会有了?我到情愿她死了干净。”话刚说完,心口一紧,孟子虚叹口气,这不是自己说自己么。 “你果然没有良心,或许你还是不明白,虽然你口口声声爱慕着你的师父,不过是喜欢他的外表,喜欢他对你好罢了。”幽夜骨妖紫的眼眸幽幽地盯着孟子虚,“倘若你真的明白了,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明白,你就会明白吗?都一千多年了,还惦记着前仇旧怨,你这不是用情至深,而是小肚鸡肠,而且不是一般的小肚鸡肠,是小肚鸡肠到了极点。”孟子虚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后悔干嘛说这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你好大的胆子。”幽夜骨从扶梯上爬下来,略带讥讽地看孟子一眼,“你要是真的那么相似,现在爬上去,马上就能死了,不过,我可不会放过你,我会锁住你的魂魄,就算是阎王来了,也不能将你带走。” “我放着这么好的肉身不要去死,你当我是傻瓜吗?”孟子虚笑道,幽夜骨刚刚擦干的手轻轻放到唇边,“你果然什么都不懂,现在对于你来说,感情都只是表象,若是让你以命,以自由,甚至是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去交换,你会答应吗?” “不……”孟子虚几乎是脱口而出,立刻捂住嘴,“看吧,我说对了,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就像是早年的钿瑟,一样的没心没肺,但是她是很惊讶一手养大的,就算那时候她对谁都是毫不在乎,对于花尽渊,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出了那件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若有所自地睨了一眼孟子虚,“你很好,比她好多了,某些方面而言,你更没良心,所以,你比她坚强。可是同时,你又比她更容易受伤。”幽夜骨分析着,手上还有点水汽,带着一股奇异的腥气,孟子虚咽口口水,“若是你想我一般见了时间疾苦人生离合,一定会比我还要没良心。” ------------ 第五十二章:泣血 “或许吧。”幽夜骨拍拍手,立刻有几个侍女抬着两尺高的金丝雀笼进来,“挂到房梁上吧,那里比较宽敞” “里面是什么?”孟子虚好奇道。 幽夜骨优雅地扶着轮椅缓缓坐下,手执挂杆掀开罩布,露出里面一对可爱的金丝雀来,“今晚祝你好梦。”将挂钩靠到骨牢上,别有深意地勾唇,孟子虚还来不及发问,幽夜骨便如一阵风般,离开了。 “一对金丝雀?”孟子虚自言自语着,那侍女将孟子虚扶起来,拿了个垫子给她垫着,“这个是魔君特意吩咐从人间抓的,没有什么灵气。”在魔界,没有灵气的生物却是极为罕见的,孟子虚嘴角抽了抽,“你们魔君真是挺有闲情逸致的。” 侍女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抚了抚,便转身离去,孟子虚坐在垫子上,仰头看上面巨大的鸟笼,忽然有点担心鸟粪会不会掉到自己的头上。到深夜的时候,孟子虚早早地爬上大床睡觉,一直都不是很舒服,幽夜骨虽然有给她请大夫和上药,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炎了,鎏金很担心,于是就趴在孟子虚额头,时不时地检查一下孟子虚的体温。孟子虚眯着眼睛,看着头顶像巨大花朵一样绽放的床顶,忽然耳朵捕捉到金丝雀的叫声,这么晚了才开始叫,不过很好听,唧唧啾啾,婉转美妙。没过多久,锦瑟从水下冒出来,攀着骨牢边沿也唱了起来,歌声空灵凄婉,没有歌词的重奏两相重叠,却使人忽然之间心灵通澈。 孟子虚隐隐入睡,耳边始终是金丝雀和锦瑟的歌声,直到将近天明,忽然之间听见什么挣扎的声音,猛然睁眼从床上坐起,看见挂在梁上的笼子掉在了地上,笼子周围有血迹和残破的羽毛,一只受伤的金丝雀就这么停在地上,不住地哀鸣,再抬头,锦瑟就在骨牢边上,双手捂着嘴巴,使劲地吞咽着什么,“锦瑟!”孟子虚叫道,锦瑟回头,嘴上都是血迹和羽毛,她就是趁着孟子虚睡着的时候血幽夜骨那挂钩将笼子勾下来...... 孟子虚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然后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面。 天色渐明,锦瑟呆呆地看着孟子虚埋在被子里面,嘴唇轻轻张了张,迷茫的眼中忽然落了一滴泪,咚地一声砸进水里。 幽夜骨来看孟子虚的时候,孟子虚处于梦魇之中,时而眼前空无一物,时而周围都是怪物诡笑,额头上都是汗珠。 素白的手轻轻抬起,以指尖拭去她的汗珠,孟子虚被幽夜骨冰冷的指尖冰到,哆嗦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孟子虚虚弱一笑,调侃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你若是死了,很难保证我还能再找到你的转世,而且你要是现在就死了,对我而言很不划算。”幽夜骨轻声道,回头看锦瑟,“她惯吃活食,而且特别喜欢会飞的生物。” “你送那对鸟,是为了给她吃?”孟子虚看那地上的金丝雀,受了伤,伴侣死去,它也不愿离去,竟是伏在地上流干了血而死,“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对鸟而言,是的,对我而言,没什么。”幽夜骨抬手驻腮,孟子虚呵呵一笑,又昏睡过去,恍惚之间,好像看见灯影重重,昏暗之下,少女提着角灯微笑,嫣红的嘴唇像是胭脂凝结的一般,灯面上提了小诗,张口轻念,只听见她念道,“奈何桥头徒奈何,忘川水畔忘三生,世世轮回如梦华,杯酒浮生点绛唇。”长久地一段寂静,抬起尾指点在唇上,沾上一抹胭脂,在诗后写下二字,“愿三世轮回,心结得解,即使众叛亲离,钿瑟无悔。”手指离开灯面。嫣红的字体,似心间滴血。,然后一切无音,孟子虚看见她回头清浅一笑,嘴唇开合,说了两个字,脑中忽然炸响,接着就是一片黑暗,孟子虚双眼紧闭,口唇紧咬,血红的泪划过脸颊,泛起一阵淡淡的腥甜。 子虚…… 转眼,在魔界呆了三个月,孟子虚成日守着锦瑟,不再关心地府,花尽渊不来,也不见她如何难过,鎏金怕她魔障了,一直不肯离开。 锦瑟一直都是很安分的,但是时不时就盯着孟子虚看,就像是什么盯着美味肉块的食肉动物,只让孟子虚想起虎视眈眈着个词,每日有如芒刺在背,但是奈何她没幽夜骨那样的威慑力,做不到即便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镇压锦瑟,所以很识趣地坐得远远的,不管是锦瑟唱歌还是哭泣,孟子虚都是不为所动。 锦瑟不仅爱唱歌,还很爱哭泣,所以地上总是掉了很多像玉一样剔透的珠子,孟子虚不敢去拣,幽夜骨笑她胆小也只是换来孟子虚的一堆白眼。然后,在孟子虚继续翻白眼的时候,幽夜骨不经意地说出一番话来,“你可知道,这鲛人泪可是价值连城,光是我捡的这些,就足够你吃香的喝辣的几十年了……” 孟子虚再翻一个白眼,然后猛虎扑食一般扑向地上……的那些珠子。 幽夜骨于是得逞地奸笑着离开了,孟子虚捡完珠子,回廊又只剩下她和锦瑟无语相望,半句话也憋不出来。 这天一大早,基色又开始坐在骨牢边上唱歌,尝到一半,幽碧怜领着一帮侍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打断,看见孟子虚坐在水磨精砖的地上,虽然始终不能站立,可是却好像比来之前更加有气质了,衣服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上好的冰丝,虽然依旧是黑白,但是衣服质料上乘,上面的绣花都是栩栩如生的。幽碧怜不由得一阵火大,为什么这个贱人还是这样,原本以为皇兄会狠狠地把她折磨到生不如死,可是结果居然是这样,早知道就自己亲自来了!这么想着,幽碧怜快步上前将孟子虚狠狠推倒,“贱人!想不到勾引了少帝,还要勾引我皇兄!” 孟子虚倒伏在地,没有立刻起来,她懒得起来,于是直接在地上懒懒地支起上身,“公主殿下果然胸怀宽广,博爱众生,要了一个少帝还不够,竟然连魔君都想要吗?”一句话明褒暗贬,说的幽碧怜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红,恼羞成怒了。 “你!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原、幽碧怜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只好扯起孟子虚的衣领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孟子虚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笑道,“公主对贱人动粗,岂不是比贱人更贱?”锦瑟躲在骨牢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看向幽碧怜的时候,明显多了一分敌意。水声哗哗响动,锦瑟潜入水底,孟子虚这才叹气,“反正我这贱人双腿已废,你皇兄有的是时间折磨我,何必公主殿下亲自动手?” “那倒是,打你还脏了本公主的手呢。”幽碧怜松开孟子虚,拿帕子擦擦手,厌弃地丢在孟子虚脸上,然后转向骨牢。 “你要干什么?”孟子虚问道,幽碧怜白她一眼,“关你什么事!”然后径直走向扶梯,爬了上去,“喂!不要靠近她,很危险的!”孟子虚叫道,这里可是幽夜骨的地盘,虽然幽碧怜是公主,但是要是不阻止一下,待会儿锦瑟把她拖下去了,那孟子虚就百口莫辩了。 “哼!”幽碧怜站在锦瑟面前,回头看向孟子虚,“锦瑟就像她的姐姐一样,都是贱人!”毫不在意身后的少女展开手臂,只是轻蔑地看着孟子虚,话音刚落,孟子虚忽然听见一阵风声,什么都没看清时,忽然想起一阵脆响,幽碧怜倒在地上,幽夜骨坐在轮椅上,孟子虚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幽碧怜捂着脸抬头,看见是幽夜骨,有些害怕地闪烁了一下眼,“你,你打我?” “不知死活的东西。”幽夜骨冷冷道,“你居然打我!”幽碧怜激动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指着幽夜骨,“父皇都舍不得打我,你居然敢!” “你别忘了现在谁是魔君,这里我是最大,你忤逆了我,自然该打。”幽夜骨将轮椅推到孟子虚身旁,“你说她是贱人?说钿瑟也是贱人?那你岂不是比她们更贱?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许靠近这里,你明知道鲛人血有剧毒,还是几次三番想来偷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我……”幽碧怜狠狠地等着孟子虚,然后站起身来,脸上的指印红得好像要滴血一样,幽夜骨这巴掌怕是扇得狠了。 “你想说,你在魔界呆不下去了,想要服毒自尽么?如果是这样,那好,皇兄成全你。” “不!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毒耗子……” ------------ 第五十三章:相见 “毒耗子?我倒是没见过有什么耗子能精贵到要用鲛人血来毒,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我不是父皇,我不在乎有没有女儿来给我联姻,更不在乎自己还有没有手足同胞,你是知道的。”舔舔唇瓣,幽夜骨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幽碧怜像是绝望了一样,“我知道的,你,你就连父皇都可以……又怎么会在乎我呢?要不是我是个女人,你肯定……” “所以快点滚,趁我还没有发火。”幽夜骨看向孟子虚,孟子虚似笑非笑地回望自己,那眼睛竟是有几分与钿瑟相像,心中一动,有点像摸摸那双眼睛的冲动。幽碧怜恨恨地离开了,孟子虚这才开口,“你不是因为她靠近骨牢才生气的吧?” 幽夜骨笑笑,“是啊,她死还是活我都不在乎。” 孟子虚眨了眨眼,然后将滚到膝盖前面的珠子捡起,“你喜欢她?对吗?” “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可是她死了不是吗?我是孟子虚,不是钿瑟。” 幽夜骨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回忆钿瑟的种种,“你和她很像,是我知道,你绝对不是她,只是,你们始终是一个灵魂,我就算不喜欢你,把你留在身边也是好的。” 孟子虚唏嘘了一会儿,“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啊。” “因为这是你上辈子欠我的。”幽夜骨回道,孟子虚也不生气,“你有后宫么?” 幽夜骨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奇怪地看一眼孟子虚,“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聊天,锦瑟不会讲话啊,我很闷。” “我没有后宫。”幽夜骨说道,看着孟子虚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来似的,孟子虚眼珠转转,“那你有没有脔宠什么的?叫过来跟我讲讲话啊。” “为什么非得是我的后宫呢?”幽夜骨问道。 孟子虚摸摸手,露出一个有点猥琐的笑来,“我很想知道平时魔君会怎么调剂生活,比如房中之术啊什么的。” 幽夜骨苍白的脸上千年难得一见地冒出一丝晕红,“你果然不像是女人。” “我当然不是女人了。”孟子虚捂住脸有点害羞地说道,“人家还没有嫁人呢!” 幽夜骨成功地被孟子虚恶心到了,几乎就是逃命一样地逃出了回廊,身后是孟子虚狂妄的大笑,但是他没办法回头去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果然书上说得对,孟子虚不是人也不是鬼,她是怪物。 “我就说嘛,我肯定能调戏到他的。”孟子虚拍拍口袋,露出鎏金的小脑袋和触手,“你果然厉害。”鎏金夸赞道。 “那是,就算是牛头马面我都调戏过,幽夜骨算什么。”孟子虚骄傲起来“所以今天你给我去厨房偷菜,完了给我带点零嘴什么的。” 鎏金摇晃着触角,叹口气,“你还真是会随遇而安。” 孟子虚止了笑,“我若是不苦中作乐,肯定会疯掉的。” “要不要我去叫上仙?” “不用!他一开始就没来,就算你去叫,他也不会来,我可不想你去丢这个脸。”孟子虚说着手指戳戳鎏金,换来他的痛呼,“你手心里好多汗!” 孟子虚收回手,看看手心,然后若有所思地抬头,却看不见天上满天星宿,魔界一个月只有一天能够看见星星,是在月初的时候,那个时候紫月黯淡,天上繁星的光芒才会显现。 “你说,我信不信呢?”像是在问鎏金,又像是自言自语,鎏金弄不明白,只好先离开去帮孟子虚偷菜。 “师父,我不信,你信吗?”孟子虚喃喃自语着抿紧了双唇。 幽夜骨似乎对于孟子虚时不时地叫鎏金去偷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子虚也就越发的大胆,终于有一日,鎏金偷到了一壶美酒……从此,孟子虚开始了醉酒生涯,就差没有叫幽夜骨传唤几个舞姬来跳舞助兴了。而幽夜骨似乎也不愿意再接近孟子虚,被调戏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来来,鼻涕虫,给本大人笑一个。”孟子虚醉醺醺地说着胡话,鎏金也懒得计较,只是笑着说,“大人,你大概连我的嘴巴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看看……还真的不知道啊……说!你的嘴巴在哪里!” 鎏金冷汗直冒,“我的嘴巴你看不见的。” “那到底在哪里啊?”孟子虚问道,鎏金也不回话,这下孟子虚有点不耐烦了,拎起鎏金四处查看,可是就是没有嘴巴,“难道,你的嘴巴就是*吗?” 这话一出口,鎏金嗤嗤笑了起来,孟子虚仔细瞧才看见一条小缝,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孟子虚笑了起来,然后将鎏金放到头上,自己慢慢地挪到台阶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 当百里卿赶到空灵山的时候,门秋色正在调戏白念,孟婆不管是前任还是现任,在某些地方总是会一致的。 “小美人儿,乖乖从了我吧,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子虚失踪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玩……男人!”百里卿气愤地吼道。门秋色松开白念,面上带了些许媚态,“那又如何?我不可能为了救他就去魔界送死吧?我只是一个凡人,最多我的寿命比凡人长一些,魔君就算是呵一口气也能让我魂飞魄散。” “那你也不应该在这里寻欢作乐!”百里卿瞪着门秋色,白念雪白的小脸上染上淡淡的嫣红,“门姑娘的确不该去魔界,况且,她和子虚也没有什么关系。” 百里卿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算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就让她在魔界自生自灭?幽夜骨为人阴险歹毒,况且钿瑟曾断他脚筋,若是不把子虚折磨得魂销骨散怎么可能罢休!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想丢下她不管?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白念看看百里卿,又看看门秋色,然后叹口气,“我本来还以为,百里上仙该是一个讲情理的人,怎么只要是遇上关于子虚的事就立刻乱了分寸?况且,折磨接也不是我等想去就能去的,你不该来找我们,你应该去找师父的。”说完,捡起刚才被门秋色弄到地上的药锄,挽着篮子走了,门秋色见状,白了百里卿一眼,“你呀你,执迷不悟些什么呢?子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与你何干?管这么多干什么?况且……你也是知道的。”然后追着白念的脚步也走了,百里卿一个人留在原地,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痛哭,钿瑟还是子虚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是丢不下她,即便她完全无视自己,即便过了三世,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子虚……子虚,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 第五十四章:醉酒 百里卿叹口气,望向四周,“花尽渊,你出来!你难道没有一丝歉疚之心吗?子虚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么可能会被带到魔界?你们一个个都说她是妖孽,是祸害,我看,你才是那不折不扣的妖孽!你凭什么当上仙?你就该下地狱!你为什么还不滚出来?你出来啊!”大声吼叫着,直到喉咙干哑,百里卿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手止不住地颤抖着,长长的额发垂落下来,盖住他的眼睛,似乎看不出半分光明。 “我不适合做一个师父,因为我做不到对我的弟子公平。”清冷如水的声音,百里卿猛然抬头,花尽渊一身玄衣,双足*,墨色长发没有用玉簪绾起,只是披散下来,眉间如火印信光华万丈,安静有如谪仙,可他本就是谪仙,他的样子,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仙了。 “你以为呢?我当初不应该把钿瑟交给你,你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她!”百里卿激动地站起来,花尽渊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瑟儿是瑟儿,你如今来找我,不是为了旧事重提。” 百里卿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了,撰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字来,“那么,你到底救不救她?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该是知道的,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有能力独闯魔界,若是你不愿意去救她,我自己去便是了,只是不管我成功与否,她再与你没有半点瓜葛!” 花尽渊静静地听着,然后抬起头,墨色的眼珠像是一双极其珍贵的黑珍珠,可是一眼望不到底,他的心思,恐怕只有当年的钿瑟可以揣度。“子虚是我的徒儿,我找了数千年的弟子,要去救,也该是我去,她与你,又有何干系?”一句话,彻底摧毁了百里卿的防线,“我知道,我知道的……”低低地几声轻咳,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害,百里卿捂住嘴,抑制住咳嗽出来的破碎音节,“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去关心她,你也是知道的,她今生命途多踹,若是不能度过劫难,便是真正的的魂飞魄散了。 花尽渊转过身,将手掌打开,掌心有一颗淡淡红色的小痣,像是一滴溅落下来的血泪,钿瑟去时,握着这只手,微笑着说,“师父,瑟儿是与你无缘的,但是,我们还有哪怕是半点可能,我也不愿意离开你,过了今天,瑟儿即成过去,忘了瑟儿吧,你会有新的弟子的……”她说完这些,眼角就滑落一滴猩红的泪水,凝聚着那一世的爱恋和苦涩,滴落在花尽渊的掌心,从此再也没有消失掉,像是一个小小的印章,证明这个世上存在过一个名字叫做钿瑟的女子,她曾经爱得天崩地裂,可是还是没有得到她的所爱。 这个世上什么是最苦?花尽渊曾经问过钿瑟,钿瑟握着师父的发端,极淡地张开红唇,“人生有八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唯独求不得放不下最苦,因为人心存在一天,人就不能避免有感情,所以就会有欲望,有念想,我也有欲望,也有念想,可是这世上,唯独师父你,是没有感情的。” “我是这世上,最没有感情的人。”花尽渊喃喃地念着,百里卿冷哼一声,“原来你还是知道的啊,既然是你知道,那么就劳烦你亲自把子虚带回来!” 孟子虚躺在玉石堆砌而成的台阶上,小拇指勾着一壶竹叶青,哼着不成曲调的曲子,嘴角上沾满了糕饼碎屑,“子虚,你醉了。”鎏金慢慢游到孟子虚的身旁,语气颇显担心,孟子虚勉强睁开眼睛,酒喝多了,有些上头,眼睛个肿得就像是两枚桃子。“我没醉,我只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咯……” “你在思考什么问题?”虽说孟子虚如今是醉了,但是酒后吐真言,鎏金也是很有八卦心思,于是幽幽地问道。 “……咯……就是在思考,我到底是留在这边养鱼呢?还是向幽夜骨投降勉强给他当个狗腿子?我看这边的待遇也不错嘛,有酒喝有肉吃。”孟子虚又灌下一口酒,脸上更添几分色彩,“这是真话?”鎏金有点不敢相信,孟子虚不是还挺硬气的么? “当然是……假话啦!呵呵,傻虫子!”孟子虚呵呵笑着冲鎏金吐出一口浊气,浓浓的酒气差点把鎏金熏翻,“你!你把你的头挪开!”鎏金用尾巴捂着鼻子……姑且称之为鼻子吧,鼻涕虫的五官实在是不好找。 孟子虚闻言,脑袋晃了一晃,咧开嘴巴舔舔干裂的嘴唇,“不要,我不但不要挪,还要喂你喝酒呢!”说着张开沾满了糕饼碎屑的爪子一把抓起鎏金,然后直接就塞进了酒壶里面,“醉死你!呵呵。”孟子虚晃晃救护,听见鎏金的叫喊和撞击的声音,不多时便没了动静,大概真的被醉死了,这才把酒壶丢开,蜷起身子缩在石阶上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滑落,淡红色的,像是一滴血,在孟子虚脸颊上滚落一道痕迹。孟婆是不曾动过情的,但是一旦动情,流下的泪水便会变成猩红色,轻轻抬手,抹去脸上的痕迹,食指伸到唇边,轻轻舔舐,淡淡的咸味,苦涩,和一般泪水没什么不一样呢。 “师父……我好想你……”孟子虚睁开眼睛看向上方,梁上雕刻了描金的各种瑞兽,昏暗,恍若隔世。 头很晕,身子完全没有力气,孟子虚看了一会儿,才拿手盖住眼睛,手指冰凉,缓解了一些紧绷感。“师父,师父……”呜咽着,又开始掉眼泪,“子虚,多日不见,你倒是变得多愁善感了。”幽幽地一声,像是清风一般,在着回廊之间激起重重回响,孟子虚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给花尽渊一个白眼,可是除了听见那一声叹息,便再无任何感觉了,眼皮沉重,下一秒,便将她带入黑甜的梦乡。 ------------ 第五十五章:见或不见 花尽渊垂首看着孟子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玉白的手指轻轻将孟子虚一缕贴在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子虚,师父来接你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花尽渊。”幽夜骨坐在檀木轮椅上,妖异的紫眸闪烁着嗜血的欣喜,“今天,我就杀了你,这样,孟子虚永远都不会快乐。” “幽夜骨,你何时才能放下?”花尽渊皱起眉头,将孟子虚抱起,“我永远都放不下!”幽夜骨紧紧盯着孟子虚,然后呵呵一笑,“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只有她,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 “她不过是断了你……” “住口!你懂什么?花尽渊?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其实你一点都不明白,你就像天帝一样愚昧无知,自以为是!”幽夜骨重重地一拍椅背,将椅背上的兽头拍了个粉碎,纤细的手指被碎屑擦出伤痕,蜿蜒着滴到地上,“花尽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以为,你该是想知道的。”幽夜骨话音刚落,很是了然地看见花尽渊瞳孔骤缩,“你果然什么都忘了,这就是钿瑟封印你的最坏后果,你只记得有个钿瑟,可是你可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 花尽渊低头看向掌心那颗鲜红的小痣,心中忽然一阵迷惘,钿瑟,他除了记得这个名字,记得她是他的弟子之外,还记得什么呢? “你不配再来找她!”幽夜骨如是说着,嘴角扯起一个残忍的微笑,“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让你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子虚窝在怀里,睡得十分香甜,蜡黄的面上浮现出平时不会出现的红晕,她是喝了整壶的酒,想不到,地府的孟婆也贪杯好盏。无奈地一笑,“你要什么条件?” 松开摩挲着破碎椅背的手,转而伸向背后,拨开紫色细腻长发,白皙的脖颈上是一圈金黄的刻印,像是一条盘旋的龙。食指与中指并拢,毫不停滞地插入刻印之间,直到整只手都没入脖颈,仿佛是在虚空之中掏寻着什么,随后握住了什么,猛力一扯,竟然从脖子的刻印里面扯出一条金黄如流水般的长鞭!那长鞭并不全是金黄的,颜色像是有些发亮的琥珀色,略微有些透明,并不是无力地蜷缩在幽夜骨的手中,而是,就像是蛇一样,随风扭动。 墨色的眼瞳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为何你会有这条鞭子?断骨鞭是神物,你怎么……” 邪气地扬起脸正视着花尽渊,“你不知道么?这个,是钿瑟给我的赔罪礼,她欠我的!” 花尽渊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孟子虚放在地上,正好背对着幽夜骨,“你要的条件,是用这断骨鞭,使我魂飞魄散?”乌黑的长发罩着脸,看着孟子虚的表情被头发的阴影盖过,不知是悲是喜?或者,根本就是没有表情。 “我不取你性命,我只要你留下半条贱命在这世上,我要让子虚好好看看,她敬重爱慕了这么久的师父是怎么老死的!”幽夜骨说着,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鞭子。 “你怎么就肯定我会答应呢?”花尽渊不无好笑地问道,幽夜骨隐去面上的笑意,晶紫的眼睛像是刀子一般凌迟着花尽渊的全身上下,“因为你心中有愧,你害怕子虚也会像钿瑟一样,或许她的下场更惨?会不会魂飞魄散?” 花尽渊拧起眉头,只是片刻,站直了身子转向幽夜骨,“我答应你,但是也请你保证这个承诺是真的,我想你也不会希望让子虚也对你失望。” “说得好!我幽夜骨自然是言出必行之人,花尽渊,你好好记着今天,过了今日之后,我见到你,绝对会补上那第三鞭!”手中的断骨鞭就像是毒蛇不是,忽然闪电一般地窜了出来,在花尽渊的胸前狠狠地咬出一道臂长的血印,血流不止。花尽渊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孟子虚蜷缩在他身后的地上,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师父……”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说话,顿时转身去看孟子虚,却是在这时断骨鞭再次袭击,生生地在他背上剜去一道长长的血肉,断骨鞭,一鞭仙躯散,二鞭法力绝,第三鞭,魂飞魄散。 “子虚……”花尽渊跪到在孟子虚面前,嫣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到孟子虚的衣服上,有一滴溅落在孟子虚的嘴角,让她的脸仿佛雪地绽梅,一下子变得分外吸引人起来。孟子虚只是梦中呓语,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花尽渊抬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这才有闲暇将自己嘴角的血迹匆匆擦去, “请滚吧,尽渊上仙。”幽夜骨面带微笑道,花尽渊微微喘着气,将孟子虚抱起,然后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锦瑟一直躲在骨牢里面,知道孟子虚被花尽渊带走,才浮出水面,眼含清泪地看着孟子虚的方向,“怎么?你很想她留下?”幽夜骨笑道,将断骨鞭狠狠地抽到地上,顿时,回廊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锦瑟被吓了回去,“我告诉你!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幽夜骨说着,将断骨鞭又收回刻印之中,推着轮椅离开了。 孟子虚睡得很熟,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照着眼睛,刺得眼睛很不舒服,脑袋沉重得好像有人往里面塞了一块石头。在魔界呆了几个月,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天气,只有月圆的时候会出现一轮妖紫的圆月,什么时候魔界的月亮进化成太阳了? 抬起手遮住眼睛,清楚地看见阳光穿过,指缝之间的血色带着温暖的感觉,有点不真实,熟悉的窗户,熟悉的书桌,熟悉的四柱床,墙上挂着的书画,更是有着熟悉的题字,全部都是出自花尽渊的手笔。 “师父!”猛然从床上坐起,孟子虚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空灵山,而且,她还躺在花尽渊的床上!掀开被子下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琅璈端着醒酒汤刚走到禅房外,听见孟子虚的动静,连忙推门而入,就看见孟子虚裹着被子在地上打滚,活像是一条裹了面粉要下锅油炸的青虫。 “相公!”琅璈美人惊呼一声,把盘子往桌上一砸就跑过去扶起孟子虚,“相公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啊。”琅璈嘘寒问暖,孟子虚拧着眉头好一阵,才松开。“琅璈,你踩到我手了。” 琅璈低头,看见孟子虚枯瘦的手底板被自己踩在脚下,连忙把脚撤回来,“难怪我刚才觉得很软呢,不好意思啊呵呵。” 孟子虚翻个白眼,“你这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地?” “不不不!相公我怎么舍得气死你呢?”琅璈摆摆手,“你看你醉得,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呢……”手指向桌子,只看见满桌的汤汤水水,孟子虚连白眼都翻不出来了,“你是不想让我喝呢?还是想让我扒桌子上舔给你看?” 琅璈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再给你端一碗去。”拿着托盘就火急火燎地奔出门去,孟子虚连客套都来不及,就看着琅璈走人了,手就这么僵在半空,然后抽动几下,不甘心地收了回来,“好歹也把我搬床上再走啊。”嘟囔着卷吧卷吧被子,慢吞吞地爬到床上,那双苍白枯瘦的脚无力的垂下,孟子虚苦涩一笑,门却又被推开了,门秋色手里拖着一张轮椅。 “你是……”孟子虚不曾见过门秋色,门秋色眉毛很是夸张地一挑,然后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我是你的师娘哦。” 孟子虚斜过脸,令自己的视线连同脸蛋一起变成四十五度角倾斜,瞄着门秋色,门秋色被盯得不舒服,干笑一声,“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师父怎么可能成亲呢。”孟子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门秋色手里的轮椅,“给我的?” “自然,着空灵山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需要用到这玩意儿。”门秋色啪地一声将轮椅拖到身前,“坐上来试试?” 孟子虚有点期冀地看着轮椅,抬头看门秋色的时候又瞬间黯淡下来,“怎么了?”门秋色问道。 “师父呢?”孟子虚问道,直直地看进门秋色的眼睛里,门秋色笑笑,“他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不用太担心?”孟子虚道,门秋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一下白了起来。 “他到底怎么了!”孟子虚从床上坐起,想下床,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掉到地上。 门秋色摇摇头,“师尊吩咐过,子虚不必担心,若是就酒醒了,先回地府向小鬼报个平安。” “我连师父如今到底怎么样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心安理得地回地府?”孟子虚拔高声音,门秋色后退一步,自知理亏,“我……反正师尊就是这样吩咐的,他说了,你若是不听话,就逐你出师门。” 孟子虚一怔,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我若是早听话,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带我去见他!” 门秋色听见孟子虚这发话,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孟子虚轮回这么多世,怎么可能记得那一世,如今说出和那一世一样的话来,简直就是让人以为,她就是钿瑟! 孟子虚的话,门秋色并没有听,“我走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将孟子虚扶上床,拖着轮椅便是落荒而逃,她从骨子里,其实还是很怕孟子虚的。 ------------ 第五十七章:本性难移 孟子虚叫不住门秋色,只能呆坐在床上,努力回想在魔界时关于花尽渊的记忆,但是越是想,脑子里便越是混沌一片,忽然灵光一线,孟子虚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一声,“师父……你就那么不想让我知道么?”花尽渊在孟子虚脑海里面下了一道禁制,摆明了就是叫她不要管这件事,孟子虚揪住被子,使劲蹂躏,“凭什么就是不让我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就把我的记忆全部消除,这样你也省下了我这个祸害!” 琅璈再回到禅房的时候,孟子虚侧身支着下巴,“相公,醒酒汤。”琅璈极尽贤妻良母之势,孟子虚轻轻回头,“不喝,你放着。” “先喝了吧?”琅璈小心翼翼地问道,完全表现出了封建社会女子夫为天的社会面貌。孟子虚摇头,“夫人,你带我到后山去走走吧?” 琅璈闻言,立马兴奋地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地垂下头,“不行啊,白念师兄说过,后山不准去,他还守在那里呢。” 孟子虚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呆滞地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可是,我很想去后山看看,夫人你不是很厉害么?还用得着听白念的话?你带我去肯定不会让白念发现的对吗?” 琅璈有些害羞地捧住脸扭捏了几下,然后点点头,“好……” “或许,你真的应该考虑做女人了……”孟子虚小小声地说道。 “相公你说什么?”琅璈没听清,孟子虚摆摆手,“没,我是说你怎么就这么贤惠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娘子!” 孟子虚黑线,果然是我把你带坏了吗? 后山涤心瀑 “师父,你现在怎么样了?”白念撑着一把红面缎伞在瀑布前的卵石上冲山洞里叫道,但是只有空洞的回音,花尽渊似乎被涤心瀑的山洞吞噬了一般。白念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进去打扰花尽渊。回想昨夜,花尽渊浑身是血地回来,带回了许久不见的孟子虚,可是孟子虚毫发无伤,只不过喝醉了,想想就好笑,怎么大家担心了好几个月,她却是醉着回来的?虽然不能否认孟子虚腿筋被割断的事实,但是,还是觉得孟子虚实在是好运,在六界有着最狠毒的魔君手里只是被割断了腿筋,她是祖上烧高香了吧? 这么想着,白念又拢起手,“师父!你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空灵山今天特别的安静,仙气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浓郁,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孟子虚被琅璈背在背上,只是远远地听见白念的叫声,伤得重不重?果然是受伤了吧? “夫人,你能不能快点?”孟子虚催促道,琅璈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相公,我们要悄悄进去,不要讲话。”孟子虚听话地闭上嘴,花尽渊似乎是昨晚进去的,到现在都是没有半点动静,果然不能不让人着急啊。 白念站在鹅卵石上,孟子虚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白念似乎长大了一点,不像是初见的白狐童子了,有了一点少年的味道,还是青涩,可确实有了一些成长。 琅璈静悄悄地路过白念,因为身上施了隐身咒,所以白念毫无所觉,绕过水幕,琅璈背着孟子虚一脚迈入黑暗,眼前先是一片深沉的黑,继而出现闪烁的幽光,水幕之后的洞府别有洞天,竟是长满了水晶,丛生的水晶一簇簇地生长着,也不知积累了多少年。 “师父?”孟子虚轻声唤道,洞内很幽静,但是不能忽视的是,这里满是血腥味!眼睛适应了之后,孟子虚惊叫一声。 地上满是凝固的血痕,顺着血迹一直往内,花尽渊靠在巨大的水晶丛上,水晶上挂满了血迹! “师,师父!”孟子虚差点从琅璈背上摔下来,琅璈托住孟子虚,将孟子虚换成抱在怀里,放到花尽渊身旁。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到洞口守着。 “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啊!师父!”孟子虚轻轻拍打着花尽渊的脸,生怕花尽渊因为这点接触受到更大的伤害,花尽渊没有半点动静,好像是死了一样,孟子虚抽噎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擦着泪,花尽渊睁开眼睛,“子虚……” “师父!师父你醒了?”孟子虚连忙抓住花尽渊冰冷的手,“无碍的。”花尽渊似乎是为了让孟子虚放心,有点吞吞吐吐地解释着,孟子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还是不会讲话啊。” 花尽渊微微一笑,“不生气了吗?” “我哪敢啊?”孟子虚小声道,轻轻伏到花尽渊耳边,“师父,子虚就算是怨天恨地,也不会怨你半分。” “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呢,呵呵……咳咳咳咳……”花尽渊半是调侃道,猛然间咳嗽起来,咳出更多的血和暗红的血块来,孟子虚一下子慌了神,连忙伸出手去接那些血,花尽渊一把推开孟子虚,“为师不是说过了么?你不要来后山!否则……咳咳咳……” “否则什么呢?否则逐出师门?师父,子虚不是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你……”花尽渊捂住嘴,喘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孟子虚呆呆地看着满手的血迹,冰冷的,花尽渊的血是冰冷的。 花尽渊叹口气,“子虚,为师只是怕你担心而已,我不会死的。”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要死了一样!”孟子虚举起手,将手掌上的血向着花尽渊,“你吐了很多血!” “不会有事的,只是,恐怕我以后不能再做上仙了。”花尽渊勾起唇角,“这样也好,不用再去担心天界的斗争,不用再去担心六界安危。” “师父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上?为什么……这么像断骨鞭?” 花尽渊一愣,“你知道?” “我在魔界的地牢里听说过,你受了两鞭?”孟子虚盯着花尽渊的胸口,鲜血从花尽渊胸口的伤处不断涌出来,花尽渊点点头,“所以这几日,为师都不能出去,要等这仙人之血流尽了,才能出去。” 花尽渊身上仙人的血没流干,伤口是绝对不会好的,孟子虚摇摇嘴唇,“师父,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一点都不疼。”花尽渊笑道。 孟子虚吸吸鼻子,“可是我好疼啊。”手颤抖着捂着胸口,“我的心,好疼。” 花尽渊拧了拧眉,继而释然,“子虚,你先回地府向小鬼报个平安吧,为师真的没事。等伤好了,或许还能陪你游历人间界呢。” “我不要,我要师父好好的。”孟子虚跪坐起来,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到花尽渊身旁,和花尽渊的血混合在一起,越发的鲜艳起来。“子虚,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花尽渊这么说着,孟子虚点头答应,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最后是被琅璈拖出洞府。 “相公,师尊受的伤并不致命啊,怎么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孟子虚回头,用红肿的金鱼眼对着琅璈,“你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也会明白的。” 琅璈闻言咧嘴一笑,“相公,我喜欢的,不就是你么?” 孟子虚摇摇头,“也许吧?” 直到午后,门秋色才端菜来看孟子虚,孟子虚正躺在床上数梁上雕刻的异兽到底有几片鳞片,“吃饭。”门秋色不敢跟孟子虚多说话,生怕自己言多必失,孟子虚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过筷子,“我要去地府。” “今天暂时先吃素……你说什么?”门秋色以为孟子虚又会大闹一番,结果出乎意料,连忙点点头,奔出门去把被嫌弃的轮椅拖回来,孟子虚吃完饭,门秋色就招呼琅璈带人走,好像孟子虚呆在空灵山一会儿就会造成世界末日一般。孟子虚翻着白眼被琅璈快速地推进了传送阵,直到离开前一刻似乎还听见门秋色在身后松了口气继而发出灭哈哈哈的笑声,是幻觉吗?孟子虚想。 或许,不该现在来地府?孟子虚看着脚下的满地狼藉,嘴角一歪,小鬼蹲在奈何桥头,“大人!”刚刚还好好的长龙因为孟子虚的到来,瞬间毁灭,地上都是一些来不及逃跑的死鬼落下的断肢残臂,还有几个心脏和一条舌头,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掉的啊?孟子虚弄不明白,缩在桥下石缝里的鬼也弄不明白,小心肝这么一吓,跳动得又快了几分,孟子虚看着地上那个越跳越欢快的心脏,桀桀怪笑一声,一脚踢进了忘川…… 丢了心脏的死鬼欲哭无泪,你还我的宝贝小心肝啊啊啊啊…… “大,大人?”小鬼放下汤勺走向孟子虚,孟子虚伸手捏住小鬼的发髻,“你有没有想我啊?” 小鬼含着眼泪,“想,怎么不想。”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啊! “哼!你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是不是很久都没有给你松松筋骨了?”孟子虚摆出夜叉脸道。 “不想,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你居然对本官有二心?说!你是不是贪图我的职位很久了?” “大人……”你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吧?小鬼求救地望向琅璈,琅璈转过身眺望忘川,“呀,风景不错啊。” 小鬼撅起嘴,然后华丽地大哭起来,孟子虚看见小鬼哭了,这才松了手,“早知道你想我回来想得这么有诚意就应该好好表现嘛。” “是……”这么难伺候的人,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 滚滚红尘双双渡,一朝分离难割舍 ------------ 第五十八章:捉拿 孟子虚折腾完小鬼,方才心满意足地罢了手,推着轮椅到大锅前看汤,汤锅咕嘟咕嘟冒着青烟和泡泡,成色不错。“看来,你倒是挺用心的嘛。” 小鬼唯唯诺诺站在一边,才注意到孟子虚的双腿,“大人,您生病了吗?为什么坐着轮椅?”见孟子虚想盛汤,立马摸了木碗踮起脚递给孟子虚,孟子虚头也不回地接过碗,拿兜勺盛了一碗搁到桌上,奈何桥上吹起一阵阴风,招牌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琅璈叹口气,“别说了。” 小鬼还待再问,三途滩上空徐徐行来一辆牛车,驾车的是罗刹男,夜叉守卫在两边,孟子虚咦了一声,“阎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上天界去,没有半个月不会回来啊,怎么这次这么早就回来了?”正问着,守卫的夜叉眼尖地看见奈何桥上的孟子虚,立刻兴奋地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从腰间掏出锁链向孟子虚掷来。 “怎么回事?”孟子虚没反应过来,琅璈出手一把抓住锁链,手腕一甩,将夜叉连同锁链一起甩飞出去,然后警戒地护着孟子虚,阎王掀开牛车车帘,却是满脸歉疚,“子虚,你擅自逃婚,天帝震怒,亲自下旨要抓你上界去问罪,我们这些地仙分位低微,保你不得,你还是不要抵抗随我上界,到时候向少帝求个情也好啊!” “说的是什么屁话!”琅璈啐了一口,“天帝那个昏庸的傻帽,亏你们还对他忠心耿耿!我家相公逃婚便是逃了,那又如何?你当那少帝是什么天人之姿,配得上我家相公!” 阎王脸色变了一变,但是在看清琅璈长相之后一怔,然后哆嗦着弯腰鞠了一躬,“您也莫要护着她,子虚毕竟是天帝要缉拿的人,不如您陪她上界,天帝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啊。” “我才不信你们这帮子老家伙呢!”琅璈恨道,孟子虚坐在轮椅上被琅璈护在身后,轻轻扯了扯琅璈的衣袖,示意琅璈不要说话,然后清了清嗓子,“阎王,我一直都知道你胆儿小,子虚也不怪你,但是天帝本来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阿谀奉承这些事情我向来不屑做。” 阎王抹了一把汗,你是不屑做,谁不知道奈何桥的孟婆脑袋钻进钱眼里去了。 “所以说,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又不是狗,况且狗急了也咬人啊。” 琅璈微微弯下身子,红润的小嘴贴到孟子虚耳边,小小声道,“相公,是兔子急了咬人啊……”狗疯了才咬人呐。 孟子虚哦了一声,“反正我这次才不会听你的话呢,去了天界天帝的大概会迫不及待地绑我上诛仙台。” “你什么时候听我的话过了啊?”阎王闷声道,碍于琅璈在场,不敢发作骂人,“总之你还是不要反抗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反抗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反抗我就要被抽筋扒皮夺魄炼魂,你当我是傻子啊?” “大人!”小鬼走到孟子虚身边,“阎王陛下说得对,您还是上界去领罪吧。”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把孟子虚的竹筒塞到孟子虚手心里,好孩子!算我没白疼你!孟子虚感激地看一眼小鬼,小鬼翻个白眼,大人你平时真是非常疼我啊,拳脚相加跟吃饭一样一天三顿地来。 心路交汇完毕,孟子虚拉拉琅璈,“废话什么,咱们走!” “帝座且慢!”阎王叫道,孟子虚回头微笑,“老大,后会有期啊。” 琅璈不等孟子虚打完招呼就推着轮椅腾空,阎王苦恼地挠挠头,还是叹口气,“夜叉,追上去,别伤了丹华帝座。” 夜叉刚刚拖着铁链爬回来,阎王命令一下,脸都绿了,“是是是……”明明琅璈一甩手就把他丢得老远,怎么还叫他手下留情,他跟上去不被揍成肉饼就不错了。回头看看阎王,老大正黑着脸,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于是孟子虚回头,就见到夜叉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囧了一下,“夫人,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啊?” 琅璈回头,也看见慢慢吞吞追赶的夜叉,嘴角抽了抽,“我也不介意等等他的。” “不用了,还是快些走吧。”孟子虚不去看夜叉,要是夜叉上来问她要债怎么办?虽然是旧账,孟子虚几百年前曾经问夜叉借过几百万冥钱,但是这并不排除夜叉忽然之间灵光一闪就想起来的可能,毕竟孟子虚都记起来了夜叉记得也不是不可能。 琅璈钩钩嘴角,“我们快点回去吧。” “不,我们不回空灵山。”孟子虚道,琅璈不解地停了下来,后边远远跟着的夜叉见状立马放慢速度,反正大军跟在后头,他只要知道去向就成了,横竖都扯不到他屁点事儿。 “那去哪儿?”琅璈问,孟子虚摸摸下巴,附到琅璈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回头又看向夜叉,“他这么跟着也不是个头,你干脆把他灭口了吧?”孟子虚装腔作势地高声道,果然夜叉远远听见了,立马停下来,急得一头汗,,琅璈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抬起左手朝夜叉一挥,夜叉吓得连忙后退,琅璈见状,呵呵一笑,孟子虚摸出命格星君那边换来的天照镜递给琅璈,琅璈抬头看看天,已经飞出了地府,今日阳光晴好。摸摸镜面,镜面折射出强烈的光线,直直地朝夜叉刺去,夜叉正忙着找地方掩护,哪想到琅璈这么就偷袭了,来不及骂一声卑鄙就被那道强光闪得眼前金星直冒,一个趔跌从半空栽了下去。 琅璈把镜子还给孟子虚,吐吐舌头,“他掉下去了啊。” “没关系,瞎了也不赖你。”孟子虚没心没肺地说道,夜叉头朝下大半个身体埋在土里,欲哭无泪,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孟子虚你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孟子虚打了个喷嚏,“走吧,我们去魔界。”琅璈点点头,“可是,幽夜骨他……” “没关系,幽夜骨肯定有解药,我去找他,无非是拿些东西跟他换罢了。” “用什么?用你自己?”琅璈又停了下来,孟子虚摸摸鼻子,“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幽夜骨要我干什么?” 琅璈眯起眼睛,“幽夜骨的心思,我会不知道?” 孟子虚一抖,然后干笑几声,“呀, 你还挺聪明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琅璈翘起嘴巴在孟子虚身上蹭了几下,“要是幽夜骨真的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千万不要答应好吗?” “……好。”孟子虚低头,琅璈立马将孟子虚的脸捧正,“看着我的眼睛说!” “好!”孟子虚大吼一声,琅璈甩开手尖叫一声,末了又蹭上来边掏耳朵边磨叽, “快点走啦!”孟子虚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相公你说什么?”琅璈掏着耳朵问道,孟子虚气沉丹田,抬起手抡圆了一个巴掌甩过去,琅璈被拍飞,然后自己爬回来,哭丧着脸,“我知道了。” 魔界 幽夜骨坐在轮椅上,仰头静静观看魔界妖月,嘴角始终蓄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花尽渊,这都是注定的,千年之前你没能做到,千年之后,你以为你就做得到了?” “皇兄!孟子虚呢?”幽碧怜由婢女簇拥着来到幽夜骨面前,幽夜骨没有回头看她,“很快就回来了。” 幽碧怜闻言冷哼一声,“你放了她?也好,那个贱女人留在魔界一天我就睡不踏实浑身上下都痒痒,走了也好。” 幽夜骨缓缓转过头面向幽碧怜,晶紫的眼瞳凝了嗜血的寒光,一扬手,幽碧怜面上多出三道血痕,幽碧怜来不及躲闪,脸上一辣便被挥翻在地,服侍的侍女立马尖叫着散开,“你为什么又打我?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为了那个丑女人你居然一而再地打我!” “我说过,她,快,回,来,了。”一字一顿地说着,幽碧怜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泪珠一颗颗落到地上摔碎,“你果然是恶魔,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哭着喊了出来,后头一紧,幽夜骨单手掐着幽碧怜的脖子,“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丧心病狂,她死了之后,我就变得丧心病狂,这一切,都是你们赐的!若不是……若不是你们,她也不会死!”幽碧怜惊恐地看着幽夜骨,拼命地挣扎着,幽夜骨喃喃自语着,幽碧怜因为离得近,听得十分清楚,瞪大了眼睛,瞳孔也因此而微微收缩,幽夜骨嘴里念叨的,满满的就是一个杀字。 “放手……放,放手……救命……”幽碧怜喘不过起来,用力地踢蹬,幽夜骨松开了手,“滚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会违背父皇的意愿,杀了你。” 幽碧怜哭叫着爬了起来,踉跄着逃走,幽夜骨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然后抬起头,身旁一阵水花四溅,锦瑟探出半个头来,懵懂地看着他。 “放心吧,她就要来了,我知道,你也很想念她对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低声重复着,呵呵轻笑起来,锦瑟松开扒着骨牢边沿的手,摆尾沉入水中。 ------------ 第五十九章:救援 孟子虚催促着琅璈,琅璈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小花小草,顺便喝口水什么的。孟子虚趴在琅璈背上挥挥手,很想一个拐子抽死他,“你能不能快点?” “唔……”琅璈应着声,继续观察地面上可爱幼嫩的小花小草,孟子虚嘴角一抽,抬手升过头顶一把抓住琅璈细软的黑发,“别看了,赶路要紧啊!” “哎哟!哎哟!你轻点儿啊!”琅璈吃痛地抓住发根,苦着脸道,“我头发养成这样也不容易啊!” 孟子虚松开手,拍拍指缝里残留的几缕发丝,“要头发还是要我?” 琅璈摸摸头皮,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是要你啦,我的头发算什么,只要相公愿意,全都剃了也不打紧。” “那你还抱怨什么?我不过是拔了几根头发而已。”孟子虚微笑,琅璈恶寒,“对了,我好像忘了问你,你打哪儿来啊?”枯瘦的手指轻轻划过琅璈脖子上细嫩的皮肤,琅璈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我,我,只是一个妖怪而已啊……” “真的?什么妖怪连阎王都要礼让三分?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孟子虚揪住琅璈的后领,因为是被琅璈背在背上,所以琅璈踉跄了几步,直接跌坐在地,导致的后果就是把孟子虚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当垫背,“哎哟我的妈呀!”孟子虚怪叫一声,好像听见骨头发出熟悉的咔嚓声,上天注定我就算有个肉身也不能保全吗?天要亡我啊! 琅璈闷哼一声,翻身从孟子虚身上爬下来揉着腰蜷成一团,孟子虚*完了拍拍琅璈,“被当垫背的人是我,你叫什么?” 手捂着腰抖了半天,琅璈满头是汗地抬起头来,“你的膝盖顶到我肋骨了……好痛……” “……”孟子虚无言,怎么偏偏就带了这家伙出来,就算带的是鎏金……对了,鎏金呢? 此时某只鼻涕虫正依偎在厨房的某个角落呼呼大睡,鼻子上的鼻涕泡啪的一下破了,轻轻卷卷尾巴,缩成一团继续睡…… 花尽渊靠在水晶旁,身上的血渍渐渐干燥,变成一种深深的紫色,白念低着头捧着衣服站在五米开外,生怕自己打扰到花尽渊。也不知站了多久,脚渐渐地有些酸麻起来,白念动动脚,还是不愿意挪窝。花尽渊睁开眼睛,“白念,你累了吗?回去吧,为师没事。”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却发现似乎失血过多,有点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双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就算只是揉个眼睛也很困难,是不是,身体里面那些绝情绝意的血已经流干了?那么,瑟儿?你是否有怨过我?我舍弃了你,却选择了天界。 “师父?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擦擦脸?”白念想要上前,苦苦挣扎了一番,还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前,花尽渊低声喘了一口气,轻轻将右手握紧,手因为用力,微微地泛了白。 门秋色扛着一把扫帚到大殿清扫点香,一阵微风拂过,鼻尖捕捉到了一丝腥味,门秋色吸吸鼻子,想着是不是因为后山的影响,但还是顺着气味寻找了起来,最终,在大殿一角发现了一只仙鹤。仙鹤嘴里衔着一卷卷轴,翅膀被树枝贯穿,正在昏迷中。 “伤得好重啊。”对于鸟类来说,翅膀受伤等于砍去四肢,门秋色有点怜悯地抱起仙鹤,取下卷轴展开看了起来,没多久,脸色就变了,赶忙将仙鹤放到篮子里,提着篮子拿着卷轴匆匆奔向后山。 “师父,你真的真的不要紧吗?”白念紧张地问道,花尽渊点点头,“真的不碍事。” “可是……”白念还待要讲话,门秋色从洞外匆匆跑了进来,“不好了!大事不妙!”白念拦住门秋色。“师父还在休息,你可不可以小点声?” 门秋色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推开白念,“我要说的是就是要讲给师尊听的!” “……门姑娘,有何事?”花尽渊无力地问道,门秋色举起手中的卷轴,“天帝昨日下旨,孟子虚……擅自逃婚,藐视天界,特下令捉拿,六界通缉……师尊,这可怎么办啊!” 花尽渊闭眼,许久才抬手拭去唇边血渍,“这是她的劫,又何尝不是我的劫?我知道了……”说着,用力支起上身,踉跄着扶住水晶石,慢慢站了起来,随着花尽渊的动作,更多未流出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洞内甜腻的血腥味更加浓重起来。花尽渊的血断断续续流了一日一夜,早已是筋疲力尽,脚下一软,又跌坐回去。“师父,你还是不要勉强了,子虚那里,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白念上前扶住花尽渊,门秋色用力点点头,“是啊师尊,子虚的事情既然跟少帝有关系,我们可以去找少帝啊!” 白念回身给了门秋色一个白眼,“少帝住在九天之上,我等不过算是寻常散仙,不得召唤不能随意上天,你还是凡人一个,找少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有什么办法!小相公,你说说看我们还能找谁?”门秋色没办法,“难道找百里卿?他连魔界的边都不敢沾!” 白念叹气,“又能怎么办呢,我还是去找找百里卿试试吧,他好歹还是一个上仙,至少,他能帮忙找到少帝啊。” 门秋色闻言,点点头,“师尊,你不要太担心,子虚似乎跟少帝十分交好,只要百里卿去说,少帝一定会帮忙的。” 花尽渊轻轻咳嗽一声,免不了还有些血沫子咳到手心,“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就算叫来少帝,也没用。” 白念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没用?少帝好是天帝的儿子,将来天界的帝王,凭什么他出来也没用?” “轩辕筴本就厌弃子虚,少帝与子虚交好,天帝必然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让少帝有机会知道这个消息,恐怕,少帝如今也不再天界,怕是被天帝送到什么地方修炼去了……咳咳……”花尽渊勾起落在面上的头发,虚弱地靠在水晶上,“如今,还有一人,或许可以帮到忙。” “是谁呢?师父你倒是说啊!”白念焦急地问道,花尽渊勉强地睁开眼睛,他现在好累,意识恐怕不能支撑太久,若是他晕迷了,那子虚怎么办?花尽渊想着,狠狠在腿上掐了一把,忍不住痛呼一声。现在如此虚弱,失去过多仙血的身体承受不住空虚好像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原本没有丝毫的痛觉,如今也开始愈演愈烈,就要,就要变成人了吗?子虚师父是不是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就像千年之前一样,舍你而去? “唔……”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白念看见花尽渊神智开始涣散,焦急地上前将耳朵贴到花尽渊嘴边,花尽渊急促地吸进一口气,“往生姬,去找往生姬,若是她不能帮忙,就回来……”话未说完,花尽渊抿紧嘴唇昏厥过去,白念紧紧抓着花尽渊的肩膀,缓缓将花尽渊放下,然后面向门秋色,“门姑娘,我现在要去请往生姬,师父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人闯进来。”说着向门秋色一抱拳,就地化成一尾灵狐极速朝洞外奔去。 门秋色看看昏迷不醒的花尽渊,又看看洞外已经变成小小一点的身影,先是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衣盖在花尽渊的身上,然后坐到洞口望着白念消逝的方向,“呀,我家小相公真是太可爱了……” 轩辕回天的确不在天界,因为天帝下旨的同时,百里卿就已经十万火急地上天去找过轩辕回天了。少帝府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扫地洒水的仙女和童子,“少帝呢?少帝去哪里了?”百里卿握紧手里的折扇,力道之大把紫光檀的扇骨都折弯了,那被提问的仙女闻言,又看看百里卿一脸煞气,生怕他就地成魔,连忙摆手,“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少帝前几天带着黑白斗篷一起下界了,凡间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得到啊。” 百里卿闻言,立马泄了气,但还是不肯放弃,把扇骨狠狠往地上一掷,顺便抬脚踩了一轮,“若是少帝回来了,就告诉他,子虚有难,若是就这样袖手旁观,下场如同此扇!”放完狠话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那被提问的仙女脚一软瘫坐在地,久久无法正常站立…… 话分两头,轩辕回天正领着黑白斗篷俩兄弟在人间界蹲大街,轩辕回天打个喷嚏,伸手揉了揉揉鼻子,“父皇让我们来人间历练斩妖除魔,如今四海升平,有什么妖好斩的?又不是白斩鸡你想怎么斩就怎么斩。” 白斗篷闻言,立马附和着点点头,“是啊少帝,凡间的确热闹有趣,许是天帝看您在天界无聊,所以特意恩准您下界游玩散心?”黑斗篷咳嗽两声,轩辕回天两眼直直看着前方,“或许吧,不过,人间的美娇娘也不是没有嘛。”手中被揪得一团乱的鸡毛掸子向前一指,灯火阑珊处一个曼妙倩影。 “少帝,凡人不可恋!”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轩辕回天一个激灵,回过头发现是若水,立马从地上蹦起来,“若水你怎么来了?” “奉命前来保护少帝。” 轩辕回天摸摸鸡毛掸子,“那你可以离得远点吗?” “嗯……”迅速闪到街尾拐角处,白斗篷回头看看若水呆的地方,“少帝……” 轩辕回天咽口口水,“若水办事很有原则的,上面怎么命令就怎么办,没关系。”说完,身子一抖,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 ------------ 第六十一章:交换 “哦?你也想我了?你说说看,你想我什么?”幽夜骨视线从书面上移开,颇感兴趣地看向孟子虚,“两日不见,你又瘦了。” “本官掌管奈何桥下忘川水,会这样也是难免的,怎么,魔君有兴趣?” 幽夜骨微笑,笑得有点狰狞,“本君确实有兴趣,不过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你把孟婆汤递给我。” 孟子虚眯眼,顺了顺额发,“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你哪天就栽到我手上了。” “好话可不是放着这么早说的,子虚,你来找我,绝不会只是想我而已吧?” 废话!孟子虚翻个白眼,“我想你死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师父?他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哈哈,好一个无冤无仇。”幽夜骨笑完,将指名录丢到地上,“你可知道,花尽渊当年亲手送钿瑟归西,我甚至来不及对她说……所以,我觉不会让花尽渊好过,绝对不会!” “……你恨师父,那你恨钿瑟吗?”孟子虚闷闷道,听到幽夜骨这么说,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毕竟当初被杀的是自己,而动手的,是花尽渊啊。 “恨?恨吗?当然恨!我恨花尽渊,更恨她,凭什么,她凭什么为了花尽渊做这么多,她又凭什么废我双脚?”幽夜骨从位子上站起,很稳,似乎并无大碍,孟子虚憋着眼泪,也不再插话,琅璈悄悄移到孟子虚身边拉拉孟子虚的衣角,孟子虚吸吸鼻子,抬头又看向幽夜骨,跪在地上的宫女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个待选宫女居然有胆子跟魔君吵架。 “都退下吧。”幽夜骨又坐回位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子虚,琅璈站起来走到孟子虚身边,幽夜骨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脱力一般。宫女们逃也似的离开大殿,孟子虚握紧拳头,复又松开,“幽夜骨,你这个人真是小气。” “是啊,我小气你有什么办法呢?”幽夜骨笑道,琅璈想冲上去,却被孟子虚拦住,深呼吸一口气,“幽夜骨,我来也不想你能白给我救我师父的方法,我是来跟你交换的。” 幽夜骨抬起右手支住下巴,“你说你要跟我换什么,我很想听听。” “只要你想要的,我孟婆身上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咔吧一声,幽夜骨掰断了宝座上的龙头,“呵呵,好啊,很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愿意为花尽渊付出所有,他就有这么好?好到你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一个?” 轻轻低下头,孟子虚又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我爱他。” “你爱他?就凭你爱他,你敢这样来求我?” “是。”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幽夜骨闭上眼睛,左手摩挲着光洁如玉的下巴,片刻之后,左手松开,“我想要你的魂魄。” “不行!你想让子虚魂飞破散吗?我不准!”琅璈当在孟子虚身前,幽夜骨呵呵一笑,“那又如何?求人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子虚怎么决定,你管得着么?” 琅璈明显被气得不轻,但是也不敢多嘴,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幽夜骨不愿意出手,花尽渊只能呆在空灵山老死,六道轮回无常,谁又知道花尽渊会转世成谁?花尽渊与孟子虚之间只有三世羁绊,过了这一世,只怕,便是人海茫茫两难见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只要师父能好好的,我愿意把魂魄交出来随你处置。” 又是这句,只要他能好好的,为什么你都不能为你自己想想?子虚,我一点都不希望看见你为他最后落得魂飞魄散,你的命数,不止是我,就连花尽渊他自己都能算得到,为什么他当初不直接将你逐出师门,或者更干脆不要来找你,这样也好换得你最后一世清净。幽夜骨想着,手指紧紧扣在掌心,慢慢地溢出血来。面上却是笑得越发欢畅,“好,够爽快,果然是钿瑟的转世!” “子虚,你都答应过我什么?你不是说好了不会伤害自己的么?你当那些话都是空谈吗?”琅璈转向孟子虚,“夫人,我是你相公不是吗?一家之主是我,不论如何,都要听我的话。” “我不听!”琅璈鲜红的眼睛越发鲜红起来,是被孟子虚气得,“你要是敢有什么事,我绝对,绝对会杀了花尽渊来祭拜你!” “你敢?”孟子虚微笑着说道,面带疲倦,“你要是敢伤害师父,我死了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你。”说着作势掐住琅璈的脖子。 “我……我,我……”琅璈不敢接话,心虚地低头,孟子虚笑着笑着,一滴泪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好了,幽夜骨,如你所愿。”孟子虚朝向幽夜骨,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往生涧,白色的小狐狸飞速地跑到涧外水潭边,急得停不住脚地徘徊,“上仙!上仙!白念有事求见啊,家师有难!”细细的叫声回荡在往生涧,白念不敢随意进入,就像空灵山一样,往生涧不能随意闯入,尤其是不能在主人没有同意的情况下。 “进来吧。”许久,空灵的女声回荡,白念舒了口气,飞快地跑进往生涧。 往生姬懒洋洋地卧在静谧的镜池边,她很美很美,一身羽衣红艳似火,*双足,足踝上戴着一双脚镯,很精致,但这便是六界有名的锁仙链了。戴上锁仙链,一辈子都会被困在特定的地方。 “上仙!” 往生姬爱怜地摊开手,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尽渊出事了?” 白念喘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往生姬捏住白念毛茸茸的耳朵揉揉,“他啊,就是放不下子虚,但是,明明是该知道结局的啊,怎么还是出了事?” “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一趟魔界,回来时浑身上下都是血,结果,他居然跟幽夜骨用修为换回子虚,现在恐怕是要变成凡人了。” “变成凡人?那也不错啊,不用再烦恼天界的事情。”往生姬唏嘘道,白念连忙摇头,“不是的!若是只变成凡人便也罢了,可是,天帝趁子虚外出下通缉令,少帝又不知去向,若是被抓住了,子虚只有上诛仙台了!” “这个好办,我可以给轩辕筴写信。”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往生姬看见白念吞吞吐吐,不由得有些奇怪,白念耸耸鼻子,“子虚逃到魔界去了。” “什么!”往生姬惊呼,“尽渊不是刚把她救回来,怎么又去送死?” “我也不知道,师父只要我来找您想办法。”白念缩成一团,“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此时我也无能为力,往生涧注定要困我,这锁仙链,我是解不开的。”往生姬看着脚踝上的脚镯,叹气。白念懊丧地垂下头,“师父的血几乎流干了,我想,没办法了也不能让师父亲自去。” 往生姬拧起眉头,“万万不可……”放弃孟子虚就等于放弃花尽渊,若是花尽渊知道孟子虚出了什么事,一定会自责到死的。须臾,忽然坐起身子一拍大腿,白念没有反应过来,从往生姬怀里滑到地上,“罢了罢了,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白念激动了,来找往生姬果然是对的。 往生姬忽然挠挠头,纠结了一会儿,方才下定主意,“我修成上仙之前,是鸾凤族的吐火红鸾,所以,即便是成了上仙,我的内丹还是在的。” “所以呢?”白念崇拜道,上仙果然不愧是上仙,居然还有内丹。好像完全忘记自己也是妖怪,肚子里也有内丹。 往生姬摸摸丹田处,“所以我可以把内丹借给你师父,凭着这枚内丹,至少可以维持一日法力,这样,尽渊也好救回子虚,回到空灵山就在也不要出来了!” “可是,内丹没有了你不是很危险?”是个妖怪都知道,内丹就是命,没有内丹,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往生姬顺顺白念绒白的细毛,“那倒不一定,我是仙,内丹可有可无。” “如果是这样,那……” 往生姬拍拍白念的脑袋,取出一个小玉盒,鲜红的蔻丹在如玉的腕子上一划,殷红粘稠的血液滑进玉盒内,往生姬放完血,才俯身将含在口中的内丹放出。 “你记着,我这内丹怕水,不可沾水,不可遇冷,最好是放在怀里温暖,否则失去活性便不好办了。” “是!白念知道!”小狐狸化为人形将玉盒捧在手心,紧紧捂在怀里,“快去吧,子虚不能有事。”往生姬摆摆手,白念拿完药鞠躬之后,飞快离去。却不知在他走后,往生姬微笑的脸上露出愁容,“尽渊,我知道这都是你自愿的,但是,何苦呢?”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梳理长发,渐渐地黑发中掺杂了几缕白发。谁说的没了内丹会没事?那不过是为了安慰白念而编造的谎话,想不到她往生姬,也会说谎啊。 筴,恐怕,我是不会再见你了。 白念护着盒子小心迈出往生涧的同时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起来,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情况紧急,还是没有多想,找到一块空地取出传送符布阵,希望能快点到空灵山。 ------------ 第六十二章:挣扎 “师尊,你怎么样?”门秋色看花尽渊半天没动静有些害怕,花尽渊手指动了动,眼睛却没有睁开,“瑟儿……” 门秋色听见花尽渊这么叫,顿时明白了,花尽渊是在梦境里,他看见了钿瑟,不过这样也好,好歹还有力气做梦。 花尽渊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刺目白光,白光过后,是少女久违的笑脸,熟悉,又陌生。 “瑟儿。”花尽渊抬起手伸向钿瑟,钿瑟也伸出手,握住花尽渊的,“师父,师父,瑟儿好想您啊,你是来看我的么?” 花尽渊微微张开嘴唇,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仅剩下无边酸楚,钿瑟眯起眼睛想花尽渊勾起嘴角,“师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那张美好的脸,衬着调侃的笑容和语调,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戏人,花尽渊别开头,咳嗽几声,“瑟儿,不可胡言乱语。” “师父,你想我吗?”钿瑟收起笑容正色道,花尽渊不解地看向钿瑟,“瑟儿,你……” 钿瑟弯下腰,将花尽渊的手贴在脸上,“师父,你的手好凉,好凉……可是,我再也不能握着它了……”面容渐渐淡去,化为灰飞,花尽渊弯手,却什么都没有捉住。 “师父,你真的要为了天界那帮人,背叛我吗?”花尽渊转过头,不远处尘埃飞扬,少女一身黑白襦裙破烂,长发纷飞,对面站着的正是花尽渊自己。 花尽渊瞪大了眼睛,原来,这是千年之前!不,不要!不要再看见她死! “瑟儿,你可知道,杀害一个仙人,是为重罪?”花尽渊站在钿瑟面前,脸上毫无表情,钿瑟仔仔细细地凝视着花尽渊,痴痴地将他的面容刻进脑海里,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师父,钿瑟此生,唯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既然你不能为了我背叛天界,那么,瑟儿也不能让师父为难……师父,请动手吧,我不想落到天帝手上,给我个干脆,我也好安心。”说着,将腰间的戒律牌丢到花尽渊的手里。 花尽渊拧起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要!花尽渊想阻止,可是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召唤雷劫,直到钿瑟死去,什么都没有留下。心口一紧,硬是呛出一口血来。 “师尊!”门秋色看见花尽渊在梦里情绪激动,然后开始咯血,慌了神,但是花尽渊的伤势不能随意服药,也不敢靠近,只是紧紧绞着双手,心想白念怎么还不快点来? 花尽渊于梦境之中使劲挣扎,可是怎么都动不了,钿瑟就站在不远处,天雷一道一道劈下来,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直直地望着站在她对面的花尽渊,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一道雷劫,钿瑟张开嘴,轻轻说出一句话。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花尽渊死死地盯着钿瑟的嘴唇,直到钿瑟讲完,消失在天地之间,,脑中的神经轰然崩塌! 召唤来雷劫的花尽渊站在原地,钿瑟站过的地方一片焦黑,泥土被雷击得完全碳化,周围的土地方才还是绿莹莹一片,如今已是寸草不生。花尽渊凝视着手中的戒律牌,紧紧握在手心,随后抚摸自己的心口,空落落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记忆好像因为钿瑟的死,被挖去了一块。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师父,钿瑟今生不能与你在一起,或许连来世都不存在了,请你忘记我,不要找到我。 是了,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了千年,像是一句刻入骨髓的咒语,钿瑟死后的一千年,他的确是忘了她,可是明明是该忘记的,心里却偏偏死死地记住了她,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花尽渊痛苦地闭上眼,不再挣扎,任凭头脑昏沉下去,黑暗渐渐席卷而来。 琅璈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跑,他擅长战斗,但是不擅长各种歧黄之术,所以这么多年了,就连传送阵都不会画。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习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要用到了,却是什么都派不上用场! 一边后悔得捶心肝,琅璈来到空灵山下,望着蟠龙一般的山路,小小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大吼一声,开始向上走。 门秋色在洞口等待白念回来,突然听见山下一声吼叫,吓了一跳,但是也知道是有人回来了,不是白念就是琅璈,但是如果是琅璈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孟子虚也回来了?想到这儿,立刻激动地走到花尽渊身边,“师尊!师尊!子虚可能要回来了,你听见了吗?师尊!” “子……虚……”花尽渊呢喃着,睁开了眼睛,面色更加惨白,但眼睛尤其明亮,“子虚回来了吗?” “不是,好像是琅璈回来了,就在山下。”门秋色也不敢肯定,但是花尽渊醒过来了,噩梦已经完结,那么是不是该雨过天晴了呢? 花尽渊抬起手指向洞外,“琅璈不会画传送阵,麻烦你……咳咳……” 门秋色闻言,一拍脑袋,一溜烟跑出洞窟去找琅璈,花尽渊看着洞外天空,阴云密布,几乎看不到什么光。“要到了么?子虚?你我的劫数……只可惜,为师怎么也算不到,算不到啊……”手微微颤抖着支到地上,叫脚上使力想要站起来,可是长时间坐在地上,腿筋早已酸麻,踉跄了一下,还是摔回原地。花尽渊咬紧牙关,又攀着水晶站了起来,扶着山壁往洞外慢慢走去。 走到洞口,涤心瀑的水从头顶急速坠下,伸出手接水,冰冷刺骨,指尖传来剧烈的刺痛,花尽渊缩回手,绕开瀑布,从一边的小路走到水潭边,脱下外面被染成暗红色的深衣,慢慢走入水中,背部和胸口的伤口被涤心瀑水冲洗干净,一池净水被染成淡红,深深浅浅的血色在池底鹅卵石上蔓延开来,花尽渊张开嘴,将发带咬在牙齿之间,然后细细搓洗身上的血痂和未干的血渍,胸口和背上的伤口的血已经基本上止住了,但是伤口翻滚开来,几乎可以看见里面外露的白骨和泛白的血肉,花尽渊叹口气,到水池边取干净的衣服,这是早先就吩咐白念准备的,衣服上都是血,当时只是想着,不洗干净子虚看见了会怎么样,却没想到,孟子虚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地说不见就不见?她的性子,根本就跟钿瑟一模一样! 琅璈沿着山路往上走,渐渐地体力不支起来,不由得恼怒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居然把山路修得这么长!而且还有这么多机关,难道是心里特别变态? “琅璈!”路边金光一闪,原来是门秋色画了传送阵过来,琅璈大喜,跪翻在地,“我的姑奶奶!你怎么现在才来?累死我了!” 门秋色满脸尴尬,“谁知道是你来?师尊叫我来接你,怎么……子虚呢?”四下张望,却不见孟子虚踪迹,门秋色心里咯噔一下。琅璈从地上爬起,“先别讲了,带我去见花尽渊!” “你说,子虚呢?”门秋色见琅璈避而不谈,急了,连忙拉住琅璈的袖子,琅璈抬起头,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笑容,“她啊,她死了,死在魔界了!” “你说什么!”门秋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琅璈,你记着,回到空灵山,把解药给师父,先让他服下解药再告诉他,我已经死了。”孟子虚回头看向琅璈,“可是,可是你现在还没死啊,花尽渊能赶得及来救你的。” 孟子虚摇摇头,解下腰间那枚花尽渊亲手雕刻成彼岸花的戒律牌,“把这个给师父,告诉他,子虚走了,再来魔界也是白跑一趟,不如,忘了我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瞒着师尊?”门秋色看着琅璈手里的戒律牌和解药,有点想哭,这就是命么?其实早就算出来的,这一劫太难过了,可是没想到,来得竟然是这样的快! “是,瞒着花尽渊,等他服下解药,恢复修为再说。”孟子虚之所以不让花尽渊来,就是因为花尽渊就算恢复了修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这些原因败在幽夜骨的手下。他已经受了两鞭了,断骨鞭不论你上市或重或轻,只要受了三鞭就会魂飞魄散,孟子虚不愿也不可能让花尽渊来冒这个险。 “好吧,我答应你,我们走吧!”门秋色擦擦眼睛,拉着琅璈进传送阵,到涤心瀑时,花尽渊坐在水潭边,白衣胜雪,安安静静地将披散的墨色长发束起。门秋色被琅璈推了一把,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师尊,琅璈回来了。” “子虚呢?”花尽渊没有回头,默默看着那一潭被染红的池水,“琅璈带了解药回来。”门秋色道。 “嗯,子虚呢?”花尽渊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门秋色见躲不过,只好将解药递上,“子虚她说要您先服解药才肯说出下落。” 花尽渊回过头,眼睛深深望进门秋色的眼底,“不会的,她去了魔界,要不就是留在那里了,要不就是跟琅璈一起回来了。你说她人呢?” “花尽渊,子虚死了。”琅璈见花尽渊始终不看解药,也不管什么委婉不委婉了,上前大声道。花尽渊一顿,忽然笑了,“你骗我,子虚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 “我不骗你!她死了!”琅璈硬着头皮理直气壮道。 花尽渊脸上笑意更甚,竟大声笑了出来,一挥袖子将解药挥落到水潭里,“你骗我!子虚她怎么会死!” 玉瓶落进水里,门秋色甚至来不及眨眼,水面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瓶塞散开,鲜红的液体从瓶子里面流泻开来,将池水染得越发鲜红。 ------------ 第六十三章:劫 “师尊!”门秋色连忙踏入水中摸起玉瓶,只可惜瓶中液体早已流尽,慢慢咬紧了嘴唇,“这个是子虚用命换回来的,你为什么不要!”琅璈盯着花尽渊的脸,此时此地,他恨不得将他掐死! “她不会死的,所以你少骗我了!”花尽渊冷笑道,琅璈一惊,“你,你已经是凡人了?”上仙之躯的花尽渊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所以,花尽渊已经不再是上仙了,他已经是一个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当初饮下的忘川水,也早就随着仙人之血的流尽而流尽,恢复记忆的花尽渊,只是那个思念着孟子虚的花尽渊,不是为了大局,可以放下一切的花尽渊。 “是又如何?子虚呢?告诉我她在哪儿?是不是还在魔界?”花尽渊依旧什么都不问们只是一味的询问孟子虚的下落。 琅璈见状也没办法了,解药已毁,再骗下去也是白搭,“她还在魔界,你丢了解药,怎么去救她?” 花尽渊摊开手,手心是一面镜子,细细抚摸一番,“子虚的意思是,担心我恢复修为之后再去魔界救她会遭不测,所以才叫你这么说的吧?”琅璈有些讶异,“想不到,你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是她师父,这个世上在没有比我与她更亲的人了,就连百里卿也是一样。”花尽渊说着,语气竟是有了几分欢喜,“所以我不指望她能为我做什么,她心里想的,我都知道。” “可是没有解药了,你还有什么资本去救她?”琅璈指着门秋色手里的玉瓶,“幽夜骨在子虚连番恳求下才愿意给的心尖血,你就这么浪费了?花尽渊,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辜负子虚的一片心意?”琅璈气得将戒律牌砸到花尽渊怀里。 花尽渊手上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来,“我若是接受了,她就会高兴了?死了也会瞑目吗?”握住戒律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孟子虚的体温。 琅璈被问得哑口无言,孟子虚若是死了,第一个不会原谅的就是他自己,他竟然亲眼看着孟子虚走向幽夜骨而不加以阻止,若是他能够更强,子虚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你既然明白,为什么非要我接受这些?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花尽渊教训完琅璈,继续抚摸手里的镜子,门秋色看的目瞪口呆,怎么师尊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琅璈不再辩解,懒懒地盘腿坐到池边,“好,那你说,子虚该怎么办?” 花尽渊没有回答,琅璈也没有再出声,世间的一切仿佛就在此刻静止,直到白念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师父!”白念见花尽渊已经起身,很是惊讶花尽渊伤势初愈竟还有力气梳洗等待,花尽渊见白念来了,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念,东西拿来了吗?” 白念也不含糊,直接将往生姬给的火丹递给花尽渊,“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啊。”原来找往生姬想办法就是为了取往生姬的内丹为什么当初不早说呢? 花尽渊打开盒子,盒子里的血被内丹吸了个七七八八,花尽渊伸出手指拈起内丹,“琅璈,子虚回来之后,就麻烦你们了。”说着将内丹吞了下去。 琅璈看着那颗内丹先是发愣,知道花尽渊吞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花尽渊摇摇欲坠的身体,“你这是在干什么!”琅璈鲜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子虚傻你也跟着一起傻?花尽渊你是不是疯了!” 花尽渊推开琅璈,痛苦地掐住脖子,琅璈后退几步,不再靠近,白念看着花尽渊痛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问琅璈,“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琅璈喃喃道,似笑非笑地跌坐在地,“往生姬的内丹岂是寻常内丹?寻常内丹服了能够增加功力,往生姬的内丹更是不可多求的圣品,但是!你以为一个凡人能够承受得了这枚内丹吗?白念,为什么往生姬会同意把这个给你?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个带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害死花尽渊了!” 往生姬的内丹花尽渊若是以凡人之躯服用,可以维持一日修为不变,但是肉体凡胎岂能承受这么大的力量?一日之后,花尽渊将不能再投胎,不仅是仙根毁尽不能修仙,凡人寿命尽了,便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 “你,你不是在说笑吧?”白念看向花尽渊,花尽渊此时还在忍受痛苦,肉体和灵魂崩裂,这是任何刑罚都不能比拟的痛苦。 “你以为我在这个时候还会开玩笑?”琅璈反问,然后看见白念脸上出现一片死灰,身子一阵摇晃。门秋色连忙接住白念不让他倒地。 孟子虚坐在地上,看着幽夜骨,幽夜骨也看着孟子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灯,“你知道吗?这盏灯。”幽夜骨问道,孟子虚摇头,“一盏油灯,该不会是魔界经费不足,以后都点不起蜡了吧?”孟子虚笑笑,调侃道。 幽夜骨也笑了,“那倒不是,我想把你的魂魄抽出来之后该怎么办。用来点灯怎么样?” “我怕烫,你倒是会选。”孟子虚低下头闷闷道,忽然抬起头,眼中涌出血泪,“怎么……”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孟子虚看着手心的血色,幽夜骨没有插话,只是看孟子虚的反应。孟子虚擦着眼睛,泪水却越擦越多,“幽夜骨,我这是怎么了?”孟子虚问道,心里越来越慌乱,到底出了什么事? 幽夜骨将灯盏放好,摸摸拇指上的宝石。“我记得,钿瑟死之前,在花尽渊身上种下了一丝神识,花尽渊出了什么事,不管隔多远,只要神魂不灭,就能感知到花尽渊。” 孟子虚抹得袖子上一片红,吸吸鼻子,眼眶里面的血泪才收敛了一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师父出事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花尽渊知道你出事,怎么能安心?我想,他大概是不愿意服解药的,毕竟,那是我的血,而且,还是他爱徒以命相换。” 孟子虚不再擦眼泪,怔怔地看着地上,眼眶里还在掉泪,一滴一滴,在地上溅射开来。 “你说,花尽渊会不会相信琅璈的话?”幽夜骨问道,孟子虚一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师父怎么会不来呢?他不是来找我了么?若不是放不下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幽夜骨玉雕一般的手指沿着灯盏的边沿划过,“所以呢?我是不是该快点把你的魂魄抽出来?” “你要抽就快点抽,下手轻重无所谓,反正我怕天怕地就是不怕疼。”孟子虚眼泪渐渐止住,心想花尽渊大概没事了,松了口气,幽夜骨低下头,冲某个地方努努嘴,孟子虚顺着幽夜骨指的地方看去,宝座阴影笼罩的地上,躺着一本册子,上面用小篆写着,六界指名。 “你肯借我?”孟子虚说着拾起那本书,幽夜骨闭上眼睛仰起头,“这个不该说是借,本就是你给我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这个,是钿瑟送给你的吗?呵呵,你们关系看起来还不赖嘛。” 幽夜骨勾起嘴角,似乎看见了往事,那些不曾被纷争玷污,美好有如春花烂漫的往事,“夜骨,这本是六界指名录,可以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正在做什么,你要是想看,可以拿去,至于拿来看什么,我就不管了。”钿瑟把书拿给幽夜骨的时候,捂着嘴闷笑,一脸的暧昧。记得当时,他也脸红了,指名录的确可以看一个人的过往和正在做的事,但是钿瑟这么一笑,脚指头都可以想得到钿瑟是在指示他变相偷窥,反正指名录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有效的,夫妻房中之事自然也是想看就看。 “幽夜骨,幽夜骨?” 幽夜骨睁开眼睛看向孟子虚,后者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脸红了耶。”孟子虚憋着笑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嗯?”讲话声音带点小颤音,钿瑟当时也是这种语气,幽夜骨连忙擦了擦脸,目露凶相,“怎么,嫌命太长?” 孟子虚缩缩脖子,“谁会嫌命长啊?除非你不想活了。” “你不是为了花尽渊什么都能做吗、。怎么现在反倒怕起死来了?”幽夜骨打趣道,孟子虚摆摆手,开始翻书,翻得哗啦哗啦直响,“能不死当然最好了,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这个指名录怎么用啊?” “默念想看见的人的名字,然后一个一个找。”幽夜骨指点道,孟子虚切了一声,“这么麻烦啊?”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你以为会有多少?怕是名字叫做孟子虚的人就有不下几百个吧?” 孟子虚翻着书,寻找花尽渊,“我才不信呢,我的名字可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啊!找到了!”孟子虚指着书面道,忽然脸色惨白起来,手一松,指名录再次被人丢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怎么了?幽夜骨问道。 “师父他……为什么?“孟子虚捂住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得更加厉害。 ------------ 第六十四章:变数 幽夜骨感到孟子虚悲伤得有些过头了,“到底怎么了?” 孟子虚松开手,嚎啕大哭起来,身子颤抖得太厉害,结果干脆换成趴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幽夜骨心里莫名其妙地心疼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幽夜骨说着走下宝座扶起孟子虚。 孟子虚趴在地上被幽夜骨扶起来,鼻子上还挂着一截鼻涕,一看见幽夜骨,立马将幽夜骨推开,“都是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那么小气,师父怎么会这样?” 幽夜骨闻言,捡起六界指名录,看见上面的内容,呵呵一笑,“你看啊,花尽渊果然很疼你呢,为了你,死也不怕了,现在连灰飞烟灭也不怕了!” “要不是你则呢么会这样?事情都过去了一千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记恨?” “为什么?”幽夜骨反复念叨着,然后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孟子虚哑口无言,幽夜骨掏出帕子替孟子虚擦干净脸上的血泪和鼻涕,“好吧,若是花尽渊来了,我不多为难他便是。” “现在说还来得及吗?你这个马后炮!”孟子虚就着幽夜骨的手擤个鼻涕,然后继续悲春伤秋,幽夜骨也没办法,“我带你去看锦瑟可好?”不等孟子虚作出回答便将孟子虚抱起,慢吞吞地走在回廊之间,直到骨牢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孟子虚远远地就看见锦瑟趴在骨牢边沿上,这才快速地将还含在眼睛里的泪水擦个干净。 “小锦?小锦!”孟子虚叫着锦瑟,坐到红漆木梯上,锦瑟将身子趴在骨牢边沿上,但是刚好是孟子虚可以摸到的距离,孟子虚细细抚摸锦瑟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瞪向幽夜骨,“你这两天有没有虐待她?” “没有啊。”幽夜骨耸耸肩,孟子虚这才放心地回过身继续抚摸锦瑟,一边抚摸,一边威胁幽夜骨,“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或者虐待她,我就给你灌孟婆汤。” 幽夜骨忍俊不禁,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你笑什么?”孟子虚回头看向幽夜骨,幽夜骨摇摇头。 一切看似和谐,事实上,子虚,我还是很小气的。幽夜骨心里想着,慢慢靠上去,拍了拍孟子虚的肩膀。 孟子虚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幽夜骨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淡红薄唇之下珍珠般的贝齿若隐若现,然后腹部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花尽渊静静地站在涤心瀑的水潭中心,,头微微垂下,发丝也随之垂下,将冠玉般的脸庞遮住些许。“子虚,师父,这就来救你了,不要害怕……”钿瑟临死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我现在这样?无助惊慌又落寞?是不是当你迈入彼岸时,被彼岸混沌和黑暗吞噬的时候,也像我现在这样,留恋又不舍? 手紧紧握了握镜子,最终还是松开,巴掌大小的镜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发出咚的一声,随后逐渐沉到水底,被一池鲜红逐渐掩盖。 花尽渊抬起头,将孟子虚的戒律牌收到衣襟里,迈步离开涤心瀑。白念站在水池边,一言不发,却止不住地想哭,虽然,花尽渊还有凡人百年的寿命,但是百年之后呢?对于一个妖怪或者仙人来说,千年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可是花尽渊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了,不像是钿瑟还能转世,这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白念。”花尽渊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白念,“是,师父。”白念回过身连忙应声道。 花尽渊抬起手,将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额间一抹,随后点在白念额头上,白念看着花尽渊冰凉的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抬手摸了摸,额头被花尽渊碰到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隐约可以感觉到一丝仙力流动,心底一惊,连忙跪下,“师父!您这是为何?” “我此去吉凶未卜,即便回来了,也是凡人一个,空灵山以后,就由你来指引了。”花尽渊说完,转身御风而去,他很急很急,想快些找到孟子虚,刚才心头一直在砰砰跳动,子虚难道遭遇了不测?不,不会的!他不准! 白念看着花尽渊御风而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抚平袍子就地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响头,“师父,第一个头,为您怜悯我,救我于水火之中而磕。”千年之前更早的时候,早到他还不能化形的时候,无依无靠,被凡间修仙的无知道士捉去关在丹炉里焚烧,若不是花尽渊,他早就死了!泪水从眼眶里涌出,白念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第二个头,为您细心照料我,教导我,即便弟子资质愚钝也不曾离弃而磕!”千年瓶颈,他始终不能长大,花尽渊从未在意这些,只是时不时地为白念带些仙药,忽略白念落寞的眼神,只是安慰说或许是被那些道士烧坏了,补补就好。 可是师父,你知道吗?白念心中有结,所以始终不能蜕变,若是你能不再被上天如此愚弄,白念万死不辞!“师父,最后一拜!为我不能替您分忧解难,只能缩手畏脚而磕!”白念第三个头磕过,不再起身,肩膀微微颤抖着。 花尽渊没有转头,依旧乘风离去,背对着白念的嘴角,去微微扬起。白念,你终于悟了。 孟子虚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只有一个小洞透出些许光亮,连忙走过去趴在小洞上看,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居然能走路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孟子虚恐怖地发现她透过小洞看见自己躺在地上! 那我是谁?我怎么会……孟子虚双手翻来覆去地看,才发现那是半透明的,这是,她的魂魄! “幽夜骨,你说话不算话!”孟子虚捶着墙壁,或者说是灯壁大叫,幽夜骨托着灯盏,饶有兴趣地看着孟子虚在灯芯里面又叫又跳,有些恶趣味地伸手弹了一下灯盏,看见孟子虚摔倒,更是觉得有趣。 孟子虚见幽夜骨这样,也不敢再反抗,要是她惹恼了这个魔君,指不定人家就开始大白天的点灯了,那她不被烫死啊。 “放心,你不会死的,你只会很痛苦而已。”幽夜骨食指腾起一阵火焰,慢慢接近灯芯,孟子虚缩在一个角落有些惧怕地看着幽夜骨手里的火焰,“师,师父!” “你就只会叫花尽渊吗?花尽渊现在都成了凡人了,你还想他来救你?只怕他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幽夜骨也不再吓唬孟子虚,熄灭指尖的火焰,看向地上躺着的,孟子虚的‘尸体’。没错,那还不能算是尸体,孟子虚只是被抽了魂魄,若是魂魄在七天之内能够回到身体里,她还是不会死。要不,现在就毁了她的肉身? 幽夜骨意味不明地扣起手指,只是弹指一挥不是吗?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看着地上的孟子虚,想着要从哪里下手,头部还是心脏?想来想去,心情突然间变得烦躁起来,最后,反而将脚下的熏炉一脚踢翻,孟子虚见了,也是心里着急,但是又没办法,她现在只是一个呗封在灯里面的魂魄,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幽夜骨毁了她的肉身,那她不就死了? “你放心,现在魂魄都离体了,肉身死了,你也不会感到疼痛。”幽夜骨转向孟子虚,看见孟子虚心疼地捂着心口。 孟子虚翻个白眼,“你肉身死了你不心疼啊?” “我的肉身不会死的,因为我不会让人有机会破坏我的肉身,你若是早些修炼,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身无一技之长,反倒会遭殃。” “你胡说!我会熬孟婆汤!”孟子虚尖声道。 “那又如何?你也就‘只会’熬孟婆汤了,百无一用……是孟婆。”幽夜骨嬉笑道,眼中满满的都是*裸的鄙视两个大字。 孟子虚气结,除了天帝之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瞧不起她,幽夜骨居然鄙视她只会熬孟婆汤! “我,我告诉你!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上!”孟子虚撂下狠话,幽夜骨眯起眼睛,将额头上落下的碎发勾到耳后,“我等着呢。” 殊不知,孟子虚说的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真的实现了! 孟子虚气呼呼地缩到一边生闷气,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样鄙视过,天帝老头子那是因为讨厌钿瑟所以讨厌她孟子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幽夜骨可就是真的鄙视她了,会熬孟婆汤又怎么了?他幽夜骨又不是没喝过,肉胎出生都是喝过孟婆汤的,不然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啊!又不是孙悟空! 幽夜骨继续盯着孟子虚的肉身,“子虚,你说,这具肉身,真的是往生姬做出来的?看上去,倒是和女娲造人没什么不同啊,像真的人一样。” 孟子虚撅起嘴,小声骂了一句乡巴佬,幽夜骨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连人造的天然的都分不出来,怪不得当初会被钿瑟打得那么惨!”孟子虚耸肩道,幽夜骨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随后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继续微笑着对孟子虚道,“你说我是砍你的头呢?还是先把心脏挖出来呢?” 于是孟子虚脸白了。 ------------ 第六十五章:前世今生 “不,不是吧?幽夜骨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好歹你还暗恋过钿瑟,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转世的我呢?”孟子虚摆摆手道。 幽夜骨面上一僵,“谁跟你说的我暗恋她了?”孟子虚眼尖地看见幽夜骨手紧紧握成拳头,心想不是吧,随便说说的也能让我猜中? 是的,子虚你真相了。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当真啦?还是说你真的暗恋过……当我没说!”孟子虚抱住头蹲角落,深怕自己缩得不够小,又使劲往角落里面缩进几分。 幽夜骨拧起眉毛,见孟子虚真的无心所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正要松手,心头一跳,有人破开了魔界的结界! 是谁?幽夜骨想着,忽然松了口气,瘫坐回位子上“子虚,你师父来了。” 孟子虚正在抱着头数小羊企图让自己能够迷糊点,要是再清醒着跟幽夜骨说话,指不定幽夜骨直接点灯要她哭了,突然听见幽夜骨说花尽渊来了,一下子从墙角蹦了出来,结果头重脚轻,又摔倒在地。 幽夜骨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灯盏,低声道,“子虚,委屈你了。” 孟子虚抬头,“啥意思啊?” 幽夜骨弹弹手指,一团火光飞出,落到孟子虚身上,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孟子虚尖叫起来,“你!你!幽夜骨!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居然用火烧我!你快点把火灭了!”孟子虚指着地上自己正在着火的肉身,她几乎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了! 幽夜骨闭上眼睛不理会孟子虚的叫声,“花尽渊会来救你的,我不打算阻止他,你可以跟他走,这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去你妹的恩典!老娘才不稀罕!你把我肉身这么烧了叫我回去干什么去?”孟子虚看着地上已经焦黑的肉身,欲哭无泪,就算就回来了也是一级重度烧伤,大概也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花尽渊在大殿外老远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拧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妙,立即冲进大殿,就见到孟子虚的肉身已经被烧得成了焦炭,幽夜骨坐在宝座上,眼神阴厉。 “幽夜骨,你对她做了什么?”花尽渊看着地上的尸体,就算孟子虚没死,她也活不了了。“放心,她的魂魄还在呢。”幽夜骨拿起灯盏面向花尽渊,“她的魂魄?”花尽渊看向幽夜骨手中的灯盏,一闪一烁的,正是孟子虚的魂魄,“幽夜骨,你还在怨恨钿瑟吗?” 幽夜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花尽渊上前,接过灯盏握在手里,但是权衡再三,还是别到了腰上,“幽夜骨,为何要怨?为何要恨?”花尽渊安顿好孟子虚,却没有转身就走,“魔君,你不该纠缠不休的,子虚与我本就诸多劫难,瑟儿当初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再搀和进来。” “是吗?我从来都是以为,她捉弄了我,捉弄了天下人。”幽夜骨蒙住眼睛,探手伸向脖子后面,“我刚才还答应过子虚,不会为难你的。”刷地一声抽出断骨鞭,花尽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断骨鞭,“你知道,钿瑟给你断骨鞭,不是为了让你以怨报德。” “你懂什么?花尽渊?其实你什么都不懂!”幽夜骨一甩断骨鞭,千年之前,钿瑟断他较劲之后又说了什么,花尽渊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他自以为懂钿瑟,其实钿瑟心里在想些什么,花尽渊你根本就不懂! “夜骨,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注定的,我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可是,我还是无力改变,当我自以为改变了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结局还是如此,所以,请你恨我吧,一直一直恨下去。”少女破烂的衣角纷飞,似乎还在眼前,她微笑着将断骨鞭放到他手里,然后独自一人去面对花尽渊,面对可能会魂飞魄散的结局。“你知道她死的时候,心里会有多害怕吗?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感情!你除了教导她法术修行之外,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呢?花尽渊!你根本不懂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幽夜骨手一扬,孟子虚害怕地闭上眼睛,花尽渊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幽夜骨手一偏,打碎了大殿的一根柱子,尘土飞扬间,幽夜骨却收回了断骨鞭,“花尽渊,你走吧,我跟她做过约定,不能为难你。” 花尽渊收回剑,将一个盒子丢到幽夜骨面前,“瑟儿的遗物,我来之前找到的,应该是留给你的。” 幽夜骨捡起盒子,雕花的檀木,因为时间间隔很久了,所以盒子外观油润发亮,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钿瑟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用檀木雕一个盒子,然后放上自己喜爱的东西。打开上面虚扣着的铜扣,红色的缎面衬着淡金色的龙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就像是钿瑟又站在了眼前。 “这是瑟儿的,我想,她是早就准备好了来补偿你的吧。”花尽渊说完,转身离去。幽夜骨捧着那个盒子静静看着,许久,偌大的大殿里,听到啪嗒一声轻响。 幽夜骨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竟是有了几分癫狂,笑着笑着,泪珠滚滚而下。 钿瑟啊钿瑟,你当初亲手断我双腿,口口声声叫我怨恨你!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为什么? 难怪当初钿瑟只是将琴背在背后而不是用手抱着,难怪她不曾伸出双手,原来,她抽了自己的手筋,只是为了弥补他吗?那他这么多年来日日想夜夜记的仇,竟都不值一提!花尽渊,我以为,世上除了你以外,我和她还有那么一条牵绊,却想不到,这条牵绊,早就断了,断在千年之前! 颤抖着将盒子紧紧抱在胸前,幽夜骨泣不成声,“瑟儿,瑟儿,你知道吗?我爱你啊!” 只是女子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早已被掩埋在了轮回之中,即便倾尽六界,也再找不到她了,钿瑟死在千年前,如今活在世上的,只有孟子虚。 花尽渊带着孟子虚的魂魄刚走出魔界地境,上方传来一声高呼,“上仙请留步!”花尽渊抬头,看见雷神带着各路神仙,这个架势,就像是要跟魔界打仗一样。 “雷神,你这是要做什么?跟魔界宣战?”花尽渊挑眉,不动声色地用袖子遮住孟子虚,“上仙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在等妖女出来。” “哦?妖女?谁?”花尽渊问道,眼底染上些许愠色,雷神眼神不太好(这是出了名的),没有看见花尽渊面有不快,只当花尽渊还像千年之前一样,钿瑟犯了错还不是照样被花尽渊清理门户了? “妖女?不就是孟子虚么,天帝都下通缉令了,怎么,上仙没有收到?”雷神挠挠头皮道,花尽渊微微一笑,竟是倾国倾城,雷神看得两眼发昏,“我确实是不知道呢。”是啊,忘了还有天帝呢! 雷神摇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上仙这样也算是知道了,倒是后妖女抓到了,是上仙自己处置还是送到天界?” “自然是先去天界拜访天帝咯,子虚的事情,不劳烦各位了。”花尽渊一抱拳,不再步行,而是御风上天,路过雷神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手滑’了一下,佩剑飞出,贴着雷神硕大的鼻子插到地上,雷神差点吓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抬头看向花尽渊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毛骨悚然。 孟子虚躲在花尽渊袖子底下,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师父,雷神那个样子好好笑!” 花尽渊解下灯盏,将孟子虚捧在手里,“子虚!” 孟子虚止住笑,见花尽渊恼了,也不敢再说话,良久,花尽渊叹了口气,“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被关在魔界连转世都不能?” “我才不要转世。”忘记花尽渊?那比死还痛苦! 花尽渊也不知该如何教训她,只能将孟子虚贴身放好,天帝不愿放过孟子虚,他不日就将变成凡人,这样下去,孟子虚怕是要有危险,今日若是不解决好一切,他即便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天帝靠在榻上,有些头疼地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是些六界之内大大小小的琐碎事,今天是灶王没吃到糖,明天是土地庙被人拆了。一桩桩一件件,处理了几千年,也有些倦了,只是回天还是小孩子心性,怎么可能安定的下来? “天帝……尽渊上仙求见……”侍女捧着朱笔砚台放到书桌上替换之前早就被磨秃的笔和砚台,天帝挥挥手,“让他进来。” “是……”侍女退出不久,花尽渊走了进来,“天帝。” 天帝看见花尽渊,也有些头疼,“怎么?尽渊你是来找我聊天?” 花尽渊抬起头,又摇摇头,“我是来跟你讨论关于子虚的事情的。” “不要跟我讲那个妖女!”天帝怒道。 “我以为,都过去了那么久,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该计较这么久的,天帝。”花尽渊最后一声天帝讲得分外凝重,天帝想说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第六十六章:转机? “你到底要说什么?”天帝看向花尽渊,从榻上坐起,花尽渊也不惊慌,“天帝是否知道,我曾经去过魔界?” “是,你受伤了。”天帝不否认,若不是知道,当初也不会特地给花尽渊的信鹤动手脚了。 “那天帝可知道我受的是什么伤?”花尽渊道,天帝有些狐疑地仔细打量了一番花尽渊,花尽渊不动,安静地垂首,“是断骨鞭。” 天帝瞪大了眼睛,“断骨鞭?既然是断骨鞭为何……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是往生姬。”花尽渊勾唇,天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红鸾出事了?” “她把内丹借给我了。”花尽渊道,孟子虚躲在花尽渊袖子底下,忍不住觉得师父好像变得腹黑了。 “她把内丹借给你了?那她……”天帝惊慌地跳下地就像往外跑,花尽渊抬手拦住他,“你觉得,她会想见你吗?” 天帝闻言,推开花尽渊的手,“都这样了,她不愿意见也得见!”说罢,就夺门而去,花尽渊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还望天帝看在红鸾份上,放过子虚。” 天帝止住脚步,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你,不过只能到你死的那天,一旦你凡人阳寿尽了,我就把她送上诛仙台!” 花尽渊看着天帝离开,拂拂袖子将地上因为天帝碰撞而到翻在地的奏折捡起,“师父,你变坏了。”孟子虚闷声说道,花尽渊不回答,带着她重返下界。 路上孟子虚看见有个摊子在卖馒头,叫住了花尽渊,花尽渊没什么想法,找遍全身没有半分钱,只好脱了外衣跟那摊主换了几个菜包子。 孟子虚躲在灯里兴奋地闻了闻菜包子,随后又讪讪地捂住鼻子,“看得见吃不着啊,师父你替我吃吧。”花尽渊也不多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孟子虚看得心疼死了,她也好想吃啊啊! “师父你知道吗?我生前……” 花尽渊低头看孟子虚,孟子虚吸吸鼻子,“我生前啊,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从小就住在城隍庙,那个时候只能捡地上的残羹剩饭吃,要是有人给我一块骨头,我还得向他们鞠躬道谢,顺便说一大串好话,那个时候,我过得很苦,但是很自在,过年的时候,最开心的,就是能吃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包子是不指望了。” “那么你……”花尽渊想问什么,可是竟想不到自己想要问什么,孟子虚呵呵一笑,“我跟着那些乞丐去乞讨,讨来的钱多半都是被他们抢走的,所以啊,后来灾荒的时候,我就成了第一批被饿死的灾民……死的时候,好像附近还有野狗,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肉啃干净,要是没有啃干净,到时候就是那些灾民来挖我的肉了。”孟子虚唏嘘着,花尽渊将灯抱在怀里,“子虚,别说了,我们回空灵山,到时候师父天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孟子虚咕咕笑着,“师父你原来也会做饭啊。只可惜,做了我也吃不到了。” “谁说吃不到的?胡说八道。”花尽渊说着,抱着灯朝空灵山跑,漫长的台阶盘山而绕,似乎永远也走不完,孟子虚在花尽渊的怀里,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上山的时候,花尽渊抱着自己,一级一级上山,那个时候的师父,呆呆的。 “怎么了?”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摇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花尽渊笑笑,想也知道孟子虚说有趣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另一边,天帝感到往生涧的时候,涧外一片死气,心道不妙,连忙进去,结果被挡在结界外,“红鸾!你怎么样?”叫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什么反应,越发焦心起来,直到火红的身影摇摇晃晃出现在面前,“红鸾!” “筴,你还来干什么呢?”往生姬有气无力地问道,曳地长发已经白了个透彻,艳丽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天帝心疼地想要靠近,但是被结界阻拦,不能近前,“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外面开始变天,似乎凝聚了所有的乌云,往生姬摇摇头,“我不能让你进来,我说过不想见你,你走吧。” “红鸾,你让我进去!”天帝,或者说是轩辕筴,眼看着往生姬韶光老去,不能帮忙,只想破开结界到她身边去,就算只是抱着她也是好的啊! 往生姬还待摇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往里面走去,轩辕筴看着她身影消失,痛苦万分,要看着她死吗? 当然不!轩辕筴后退几步,既然她不许他进,那么他就硬闯! 孟子虚蹲在灯芯里面,不好意思看琅璈和白念探寻的目光,琅璈倒没说什么,白念一见她就剩个魂魄,立马就开始言传身教起来,顺便慰问一下孟子虚祖宗十八代。花尽渊只来得及放下菜包,便在白念的口水要将孟子虚淹没之前成功英雄救美,“师父你要去哪里啊?啊?”白念见花尽渊带着孟子虚,知道这是花尽渊做上仙的最后一日,也不再多想,任由花尽渊带了孟子虚出去。 花尽渊走走停停,空灵山仙气浓郁,生养的花草也分外清新可人,花尽渊沿途摘了一些花朵,连同孟子虚的灯盏一起捧在怀里,孟子虚看见花尽渊怀里的诡异红花,有点晕眩,“师父,这些曼珠沙华是怎么回事?” “你走后我种的,想你喜欢这种花,所以多种了些。”花尽渊快步前行,带着孟子虚一直走到涤心瀑前,“师父你带我来这里干哈什么?”孟子虚看着花尽渊怀里的曼珠沙华,很是感动,花尽渊指指涤心瀑的洞穴,“带你去找肉身。” 孟子虚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魂魄也有口水吗?)。“肉身?难道师父你还冷藏了一具?什么时候问往生姬要的啊?” “不是……这个,是你原来的身体。”花尽渊绕过瀑布,沾了一身水珠,随意掸了掸,迈进洞穴,依旧是昏暗的洞窟,但是花尽渊的血却不见了,只是满洞的水晶变成妖娆的紫红色,颜色越发鲜艳起来。大概,是吸收了仙人之血的缘故吧。 “师父?”孟子虚不是很确定,却见花尽渊带着自己一直绕过原来躺的地方,,走到一片水晶壁前,里面隐约封了一个人形,想也是她在地府的原身了。花尽渊念个口诀,手竟然直接伸进去,将孟子虚的身体拉了出来,哪句枯瘦的身体,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孟子虚更加熟悉的人了,孟子虚看着‘她’软软地靠在花尽渊怀里,双眼安详地闭着,嘴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 “师父?我……”孟子虚有点想哭,不是哭笑不得的苦,而是感动,想来想去,那具往生姬做的肉身她用了,走路都怕磕着碰着,就怕浪费了人家往生姬一番心意。 花尽渊笑着坐下,将孟子虚的原身抱在怀里,然后拿着灯盏,“子虚,若是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游历大千世界可好?” 孟子虚想点头,头顶传来的吸力让她来不及有所动作,眼前一黑,又再度明亮起来。那人清浅的呼吸,温热的体温,还有独一无二的香气,如此接近,毫无距离,孟子虚弯起嘴角,伸出手托住花尽渊的脸,“好啊,我们一起。” 往生姬坐在水潭边,苍苍白发,衰老容颜,轩辕筴都看见了吧?早知道,就不出去了,不是早就决定不见面了吗?长叹口气,身后却传来轩辕筴的脚步声,不会吧,是幻觉?“红鸾,你到底要恨我到何时?”天帝抱住往生姬,“我当初不是有意骗你的。” “是啊,当初天界大名鼎鼎的少帝,现在还来找我着老婆子做什么?找你的小美人去!”往生姬推开天帝,天帝也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你不想见回天吗?” “回天……回天,你肯让他来看我?”往生姬想起轩辕回天,神情有些恍惚,天帝见状,连忙赔笑,“我已经将他遣至下界,现在就可以叫他来。”天知道轩辕回天在哪里,不过首先要哄好往生姬,不然她一个激动就死定了! 往生姬哼哼着,“你要我原谅你也好,替我做事吧。” 天帝傻眼了。 轩辕回天依旧在大街上游荡着,身后跟着一个背后灵若水,走了几步,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一个转身,对上若水那张笑脸面具,轩辕回天一个激灵,对若水干笑一声,顺手拿起路边摊子上的一副耳环,“啊,这个,这个适合你,哈哈,哈哈哈……”说着塞进若水怀里,后者接着少帝塞过来的东西,一脸的不解,继而忽然红了脸,看着怀里那对耳环,是两片水蓝色的羽毛,很精致,但绝对值不了几个钱,匆匆付完钱,继续背后灵中。 轩辕回天一边走一边打喷嚏,若水快步跟上,递帕子,轩辕回天看了一眼若水,低声道一声谢,接过帕子,若水不发一言。轩辕回天放慢脚步,走到若水身边,换成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 其实,背后灵也不错啊。 ------------ 第六十七章:凡人 一切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花尽渊死后即魂飞魄散,孟子虚依旧是孟婆那副德行,所有的人闭口不谈花尽渊的状况,花尽渊也什么都不说,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空灵山呆了半个月,照料着孟子虚一点一点适应这副身体。 本该是本体的躯壳,因为安置过久,出现了副作用,孟子虚是不是地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半个月适应下来,倒也正常了。 “师父,我们何时下山?”这一日,是凡间寒食节,孟子虚把硬邦邦的馒头咬得嘎吱作响,时不时地纠正因为咬合用力而脱臼的下巴。花尽渊忍俊不禁,替她煮了壶开水泡茶,茶叶是几枚茉莉花,浮在水面徐徐绽放,“凡人过寒食节,你又不是犯人,都有一千多岁了,还改不了习惯么?” 孟子虚啃完馒头,就着花尽渊的手喝一大口茶水,被烫得张大嘴,下巴再一次脱臼,一时之间不知是合上下巴还是放任其一直脱臼下去,直到嘴里的茶水被风吹凉,孟子虚才合上下巴,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拍拍衣襟上沾着的碎屑,“倒也是,不过这个习惯我从小养成的,千年未改,倒是师父你……”孟子虚立马闭住嘴,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缠在一起因为紧张而开始打结。温润如玉的手伸过来,将孟子虚枯瘦得好像僵尸一样的手指分开,塞进刚才那杯茶水,杯子是天然紫竹节的,清甜的茶香将竹香蒸了出来,熏得孟子虚连忙将头低得更低,不敢看花尽渊的表情,是依旧面无表情,还是……对我失望?“好,好香啊,这个茶。” 花尽渊摸摸孟子虚枯黄的头发,“说了也不打紧,我不介意这些,不做神仙,自有不做神仙的好,仙人的烦恼,也不会少于凡人的。” 可是我介意啊!孟子虚心中苦涩,闷不吭声地死死咬着牙关,卡巴一声,下巴又脱臼了。眼睛一眨,沉重的泪滴滚烫,顺着脸颊滴落到手里的杯子里,孟子虚嘻嘻鼻子,将下巴推回原位,抬起袖子拭干眼泪,“好疼啊。” 许久的沉寂,花尽渊缩回手,“子虚,你冷不冷?师父给你煮粥吧?”甫一转身,袖子却被人拉住,孟子虚笑不出来,也不敢苦着脸,只是低着头靠在花尽渊手臂上,许久许久,“师父,记得多煮会儿。” 花尽渊抿唇一笑,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好,一定让你满意可好?” 孟子虚松开五指,花尽渊旋身而去,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蹁跹若蝶,转瞬即逝。 抽出腰间的竹筒,这是小鬼给的,虽然排不上什么大用场,可也是一番心意,如今她虽然未死,地府是不可能再去了,忘川水……这一关,过得了么? 曾经坐在奈何桥朽烂的栏杆上,见过凡尘痴男怨女无数,当时只当那凡人七情六欲都是天生,爱情?根本就是狗屁! 真是好笑,什么结角定百年,死后即便相见,饮完孟婆汤还不是照样各奔东西? 忽然想起某一日也有这么一个女鬼,一身素白衣裳,上面飞溅了片片血花。上桥时,付了冥钱,端了孟婆汤,将要饮汤时,怨气郁结,不由得数落起负心汉来。偏偏小鬼记性好,那一日他卖汤,孟子虚坐在一边看着。那负心汉的姓氏很特殊,是罕见的第一姓氏,小鬼听见她这样骂,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你那相好几年前就来地府报道了,被人乱棍打成重伤,最后自己服毒而死。原以为是跟你一起殉情,结果你却嫁作他人,他在桥上白白等了三年,亏得他是好人家,否则哪来的三年好等?你倒好,死了还来怨人家!” 那女鬼闻言,有些欣喜,低声默念,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我,原来他还爱我,等抬头时,面上不服怨气冲天,只是追问小鬼男人下落。 当时,小鬼回头看了孟子虚一眼,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但是既然开了口,那么就全说出来吧,“他等了你三年没等到人,跳忘川了。” 孟子虚呵呵一笑,那女鬼有些疑惑地看看孟子虚,“然后呢?他人呢?” 小鬼叹口气,新鬼就是新鬼,连忘川能干什么都不知道,“魂飞魄散了。” 女鬼花容霎时变色,手中孟婆汤撒落在地,呆滞地看着身侧血红的忘川,苦楚一笑,“我原以为,他先负我,便嫁了他人,却原来,你早就在等我了?”她整了整衣衫鬓角,回身向小鬼一福,“多谢官爷,小女子如今才知真相,只可惜一切晚矣。他魂飞魄散,曾经海誓山盟,生不同日死同穴,既然死了也不能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在这忘川一起魂飞魄散可好?”手里紧紧捧着半枚玉佩,当时她的样子,见者无不伤心,偏偏孟子虚却嘲笑她说,“什么屁话,要么喝汤走人,要么就给我下去!”这一句下去指的是下桥,可那女鬼纹丝不动,也丝毫不恼,“大人可知,世间有哪几苦?” 孟子虚摇头,她生前没有读过什么书,死后忙着煮汤,更不会想要去读书,记得几个字能看懂浅显的话就很不错了,骨子里她认定了会问问题的人都是臭显摆,那女鬼弯下腰将玉佩佩在腰间,咬破嘴唇,血染红了那双唇瓣,她笑着爬上栏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若是大人有一日有了心头之人,可还笑得出来?”话音落下,桥下扑通一声捡起猩红的水花,孟子虚呆呆地看着桥下翻腾的血沫,回过头问小鬼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鬼很是鄙夷地转身不理她,自己偷偷抹眼泪。 佛曰,人身八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神开天辟地创造了六界,给予凡人六欲七情,只要身在轮回,一日存于六道,则一日为红尘俗事所苦。不是没有情,只是当时不明白,情窦未开,自然觉得好笑。 爱而别离,怨憎而会,求之不得,弃之不下。 师父,子虚来到这个世上,曾以为世人蠢钝愚昧,如今明白了却才知道,我也是为红尘俗世所苦的痴人。我为你带来伤害,可我不愿离开你,因为我已弥足深陷。求而不得,弃之不下,我不去想,不去看,不愿提起,就这样安静地跟在你身后,陪你直到尽头。 孟子虚闭上眼睛,花尽渊离去的背影被眼皮斩断隔绝。师父,子虚什么都不求,只求你长命百岁,什么都不愿,只愿你幸福安康,所以,就这样假装下去吧,直到缘尽的那一天。 花尽渊站在炉子前,手里握着竹扇轻轻扇着风,尽心尽力侍候着这一锅粥,手却一直微微颤抖着,半晌,将竹扇放在锅旁,花尽渊仰起头来,有清风拂面而过,卷走满心惆怅。攥紧的拳头松了松,最终还是拾起锅边上的竹扇,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子虚,师父舍不得你了,虽然不用去担心六界安危,但是我居然开始担心与你相伴时间不够长久了。 晚饭时分,空灵山沐浴在夕照之下,孟子虚盘腿坐在山巅奇石上,眺望群山雄奇景象,花尽渊提着食篮走到孟子虚身边,孟子虚抽了抽鼻子,“好香啊,师父做了什么菜?” “白米粥。”花尽渊直接把周罐子递给孟子虚,孟子虚傻眼了,陶瓷罐子里满满的盛了一罐白米粥,只可惜看了半天,孟子虚针眼都快瞪出来了,还是没有看见一点小菜的影子。“师父,有菜吗?” “没有。”花尽渊老老实实说道,孟子虚低头看雪白糯稠的粥底,隐约感到有些头疼,“没有咸菜吗?” 花尽渊摇头。 “那酱萝卜什么的总有吧?”师父你知不知道喝粥要小菜才叫喝粥啊? 花尽渊一本正经地坐直脊背,观望西天泛着微紫的天空,“我以为,只要喝粥就够了的,这粥,是白念教我熬的。” 孟子虚呵呵一笑,师父居然为了她去学熬粥下厨,心里面暖暖的,“我想也是,不过,没有就算了,也不是非要有。”孟子虚环顾四周,眼前一亮,爬到一边的灌木丛里面扒了扒,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小捧鲜红的树莓。空灵山四季如春,果食腐败得也晚,如今着树莓正到甜时,正好拿来当糖用。 花尽渊见孟子虚手里的一捧树莓,佩服地鼓鼓掌,孟子虚有点小得意,“空灵山这些植物,很多都是能吃的,师父你不会除了草药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吧?”花尽渊这次点头了,孟子虚往嘴里塞了几颗树莓尝鲜,味道清甜可口,于是也给花尽渊塞了几颗,剩下的直接一股脑倒进罐子里拌了拌。 “好吃吗?”花尽渊问道,看孟子虚一副饿死鬼的样子,似乎自己也饿了,孟子虚眨眨眼,舀了一勺送进花尽渊嘴里,“好吃吗?” “烫,有点酸。”花尽渊面不改色地咽下滚烫的粥,孟子虚抬手替他擦去唇边沾到的粥水。 “怎么?”花尽渊见孟子虚不说话,有点奇怪。 ------------ 第六十八章:人间三月芳菲尽 孟子虚闭上眼睛,“没,只是,这里真美。” “嗯,很美,你想看多久都可以。”花尽渊微笑道。 孟子虚摇摇头,“师父,我不想看了。” “为什么?不是很美吗?”花尽渊奇怪地问。 可是总有一天,你不能再陪在我身边,那时,这世上万千芳华,再多的美景,都抵不上你一颦一笑,即便到时候我独自坐拥天下,得到世上最美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子虚,你有心事对吗?”长长袖子底下掩盖着握起的拳头,心里开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想将她抱进怀里,不愿看见她如此落寞的样子。 孟子虚舔舔嘴巴抬起头,冲花尽渊一笑,“没有啊,我只是想起,我还是凡人的时候。” 还是凡人的时候?花尽渊想笑,更想狠狠地教训那些害死她的凡人!孟子虚当初,不正是被那些凡人欺负,最终落得饿死荒郊野外,就连死后坟冢都没有!她的人身,也不知是被灾民分了还是被野狗吃了。一想到这里,花尽渊只觉得,那些人为何不死了干净!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花尽渊捂住心口,“师父你怎么了?”孟子虚见花尽渊捂住心口,以为花尽渊不舒服,花尽渊摆摆手,“没事。” “没事就好,你现在可是凡人,我不好好看着你,一转身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孟子虚半是调侃道。花尽渊张了张嘴,却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手指向天际微微泛紫处,“你看。” 孟子虚顺着他的手看向西方天际,太阳已经沉了下去,花尽渊玄白的衣袖被余辉镀上一层瑰丽的紫红,像是神醉酒不经意落下的一片丝绸,裹着如玉的骨骼华肌。 “西方极乐,如来?”孟子虚突然想到满头是包的佛祖,忍不住笑了起来,花尽渊奇怪孟子虚的突发奇想,但见她笑得开怀,也微微释然。“不是啊,你看天边的色彩,是不是很奇妙?”花尽渊指指紫色,又指指靠近地界的橙红,头顶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孟子虚没有看天际的色彩,只是默默地看着花尽渊的背影,像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将他刻进脑海中,无奈越是想要记住,眼睛就越是模糊。“子虚,你知道吗?为师以前从来不曾关注过这些,若不是有了你,恐怕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世间原来是如此美妙。”花尽渊说着,忽然听见背后轻微的抽泣声,手僵在半空,回过头,看见孟子虚怀里抱着粥罐子,哭得凄凉至极,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子虚?” 孟子虚吸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但是很快又开始往外溢,花尽渊回头,落日最后的一点余辉逆照着他,他依旧像是曾经的那个神祗,只是,为何他眼角出现了一丝惊慌和心疼?是我看错了吗? 花尽渊心疼地卷起袖子替孟子虚擦眼泪,孟子虚闻到花尽渊袖子上有好闻的清香,不等花尽渊缩回手,先一步抓住花尽渊的手,“怎么……” “师父,别死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眼睛,脸颊上还因为未干的泪渍而微微发疼,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花尽渊墨色的眼眸温润如玉,当他看向孟子虚的时候,孟子虚原先酝酿好的到嘴边的话,却一下子怎么都出不了口了。 “人固有一死,子虚,为师如今是凡人。”花尽渊秀丽如远山含黛的眉微微拧了起来,“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和你分开!”孟子虚颤抖着松开手,一下子扑进花尽渊的怀里,花尽渊一愣,随即温柔地抚摸孟子虚的发顶,孟子虚的头发干枯,摸起来远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柔顺,反而有些扎手。“可是我会答应你,为了你好好活着,尽可能长命百岁,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担心好不好?” 孟子虚靠在花尽渊的怀里,渐渐地平复了感情,花尽渊胸口感到湿湿的,竟是被孟子虚的眼泪浸透了,“我还以为,孟婆该是不流眼泪的,怎么你这丫头比小女孩还要爱哭?” 抬头看见花尽渊的笑脸,孟子虚有些不服气地抬手擦眼泪,却被辣到了,正要使劲揉眼睛,手被花尽渊捉住。花尽渊清浅的呼吸拂过脸庞,带着他令人安心的清香,脸上一凉,花尽渊拿食篮里的水囊沾湿帕子覆在孟子虚眼睛上。然后轻轻擦拭她脸上被泪渍疼的地方,直到擦干净了,才收起帕子,孟子虚的眼睛红红的,花尽渊见装,竖起食指放到唇边,“你要是再哭,明天眼睛肿了,白念可有借口好好说你了。” 孟子虚立马把眼泪逼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天上,此时头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师父啊……师父?” “怎么?”花尽渊看孟子虚看天,努力睁大眼睛的样子很是有趣,虽然她一直都是一副枯瘦的样子,站在白念身边就像是白念的奶奶一样,但是他知道她,这足够了。“天上怎么还没有星星?”孟子虚指向天上,手无意识地乱指,花尽渊抿嘴笑了,“星宿们哪有这么早就出来的?再晚点吧,明日天气晴好,今晚会是一场美景。” “那师父,你说……流行是不是喝醉了的星宿掉下来变成的?”孟子虚手搭凉棚,期待流星中。 “或许吧。”花尽渊接道,若是被那主宿知道了,怕是真要跳下车来砸她个半身不遂不可。孟子虚见花尽渊似笑非笑,嘴角抽了抽,心里诅咒那些星宿就算没有喝醉不会掉下来,最好也是天上车驾太多,撞到一起下一场流星雨才好。 花尽渊见孟子虚一脸的怨念,心知她大概又在偷偷说坏话,至于是在说谁就不得而知了,坐到孟子虚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管短笛来,笛身不长,不过两掌左右,以整块脂玉雕刻成一头盘绕在笛子上的蛟龙,晶莹剔透,触手生温。花尽渊玉白的手握着这支笛子,十分好看,玉笛好像被人长时间地抚摸过,所以通体油润光滑,像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东西,“这笛子好漂亮。”孟子虚赞道,从花尽渊手里接过,仔细看看,却发现吹孔上有红色的瑕疵,使劲擦了擦,那瑕疵深入玉质,的确是杂质,而不是表面的脏东西。 “好可惜啊。”喃喃地念叨着,孟子虚将笛子还给花尽渊,“想听什么曲子?”花尽渊眯眼笑着询问,他问的时候微微侧过头,墨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衬得面容愈发美好,他的声音,动听犹如天籁,丝毫不亚于锦瑟。孟子虚痴痴地看着花尽渊的样子,方才想要将他牢牢记在心头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随便吹一曲吧,我听过的曲子不多。”孟子虚勾着手指,心里忽然空旷起来,花尽渊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换回孟子虚的神智,酱紫滴子横在唇边,闭眸起奏。 刹那间的静止,随后有如风过竹海,花尽渊的笛声悠扬,似乘着这阵风,一直飘荡到九重天,听着听着,孟子虚鼻子一酸,险些又掉泪,这一年来,几乎流尽了她着一千年来所有的泪水,头偏向一侧,不敢看花尽渊,孟子虚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子虚?”花尽渊睁眼,见孟子虚缩成一团,忙拍她的肩,孟子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他,又无力地闭上,伸出手环住花尽渊的腰靠进他的怀里,“师父,我舍不得。” 花尽渊身子一僵,继而柔和下来,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嗯,我也是。” 白念趴在窗边唉声叹气,门秋色忙着替孟子虚和花尽渊准备行李。不舍是一回事,但是花尽渊和孟子虚一走,上上下下又正在后山冬眠闭关,那么她和小相公的二人世界岂不是有望了? “师父你们着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啊?”白念拍着手里碧绿的竹节,“上上下下又在闭关,师父师尊都要走了也不来送送!” 孟子虚见状,伸手一把勾住白念的脖子,比了比高低,又揉揉白念的头发,“等你喜酒那天我们就回来,师妹我给师兄你封一个大红包!” 白念一下子红了脸,“你说……什么呀。”声音毫无底气,渐渐小了下去,脸红得像桌案上摆的红苹果一样。孟子虚也不多纠缠,松了手一脸无谓地接受门秋色那边发射过来白眼的洗礼。 “好了,别闹了,再闹下去,恐怕还要留下来吃午饭呢。”花尽渊拿着马鞭,头上戴着顶斗笠,原本纤尘不染的神祗形象,一下子染上了世俗的味道,偏偏拿定斗笠不仅乡土,而且又灰又旧,戴在花尽渊的头上,显得十分滑稽和怪异,总体来说,就是一句话,不搭调! 孟子虚自觉地捂住了嘴巴,肩膀一阵抖动,花尽渊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走到孟子虚面前,摘了斗笠口子啊孟子虚头上,孟子虚没有反应过来,白念见了,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孟子虚忍笑忍够了,摘下斗笠,看见花尽渊的手还在半空中,晶莹似玉,脸红了一下,将斗笠塞到白念的手里,走到花尽渊的身边,回头一笑。 ------------ 第六十九章:子虚,你该嫁了 “你别一去不回,我不想你会想师父的。”白念看着孟子虚那抹微笑,心中微微释然,也回以一抹微笑,孟子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师兄,都说了你成亲那天我会回来的,记得早点办了,越快越好,我等得起师父可等不起啊。” 白念刚刚降温的脸颊立马又火热起来,“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不许说师父的坏话!” 孟子虚扭扭捏捏地蹭着花尽渊的袖子,学着白念的样子捂住脸,“好害羞啊,成亲那天还要摆酒席呢,好多人会知道呀!怎么办呢?” 白念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想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走,真想留下来吃午饭呐? “子虚,你们该上路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门秋色手里握着苹果,咔嚓一声,苹果被掰成两半,孟子虚一哆嗦,送一程?天知道她是送她下山还是送她去死! 花尽渊看向门秋色,“门姑娘。” “是!师尊。”门秋色讨好地看向花尽渊,花尽渊伸出手,门秋色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花尽渊是要什么。然后有点胆战心惊地将手里掰成两半的苹果放到花尽渊的手里。 花尽渊满意地回身跨出门槛,手里提着门秋色准备好的行李,门秋色深深怀疑花尽渊的道行,怎么都不是仙人了,还那么大力气?这么多行李都提得动!“子虚,走吧。”孟子虚还站在原地纠结花尽渊为什么要问门秋色要苹果,花尽渊笑眯眯地伸手拉住孟子虚的手,“走吧,你要是走不动了,为师抱你下山?” 孟子虚死机了,花尽渊面上笑意更甚,将半个苹果似模似样地放到孟子虚手心,像是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一样。“吃吧。”一边说一边咬自己的那一半,孟子虚看着红红的苹果,果肉微微泛黄,很新鲜的样子,空灵山缠的苹果应该很好吃,要不要以后到山下开家水果摊,专门卖山上的苹果呢? “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吃?苹果要黑了。”花尽渊吃完苹果,将果核拿帕子包好,孟子虚回过神来,“师父,你干嘛要我吃苹果啊?”还有为什么说出要抱她下山的话来?知不知道这句话真的很敏感啊! “苹果苹果,平安之果,出门之前吃个苹果,一路平安啊。”花尽渊心情不错,拉着孟子虚的手一路往山下走,孟子虚闻言,张大嘴咬了一口,“原来你也讲究兆头这种东西啊?” “是啊,跟你出门,要是不讲究一点,说不定又要出什么岔子。”花尽渊调侃道。 白念看着两个人沿着山路渐行渐远,孟子虚脚步飞快,黑白的衣角纷飞,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背影如此熟悉,她的名字……就这样记在心里吧。花尽渊微笑着侧过脸看着孟子虚,唇角勾起,墨色的眼瞳里只看见身旁的孟子虚。刹那间,这一幕定格成永恒。 走下几百级台阶,看见路边开了几丛彼岸花,花尽渊停住脚步,孟子虚还在啃苹果,空灵山的苹果就是好吃,早知道刚才再拿几个了。见花尽渊停下来,孟子虚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苹果的汁液,“怎么了?” 花尽渊紧了紧握着孟子虚手的手,“子虚,你还要回地府吗?” 孟子虚见花尽渊落寞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父啊,我都被天帝六界通缉了,地府怎么可能再回去?况且,你百年之后,天帝大概会把我抽筋扒皮,回地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花尽渊松开手,孟子虚着才发现一路下山居然是被花尽渊拉着走下来的,摸摸被他拉过的手,傻傻地笑了起来。花尽渊弯腰折下一支彼岸花,递给孟子虚,“既然不回去了,那也好。”孟子虚结果彼岸花,看着花尽渊欣长的身躯,忽然间好像看见衣服底下花尽渊的肉身……鼻子一热,花尽渊原本含笑的脸忽然变成惊慌,“子虚!” “怎,怎么了?”孟子虚问道,鼻子上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伸手一摸,红红的一片,“你流鼻血了啊!”花尽渊担心地掏出帕子给孟子虚擦鼻血,孟子虚看着花尽渊,脸上温度噌噌地网上涨。 “怎么办?越流越多了!子虚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啊?”花尽渊焦急地将血一遍又一遍地擦去,结果还是越流越多,忍不住抱着孟子虚的头仔细查看,孟子虚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好,好黑啊。”扶着额头,孟子虚幸福地晕倒在花尽渊的怀里,脸上还带着奇怪猥琐的笑容。 啊,我怎么了?头上压着什么?孟子虚睁开眼睛,额头上压着的东西又湿又冷,头一偏,压着额头的东西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花尽渊坐在床头看见帕子掉了,垂手捡起,“子虚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我怎么了?”孟子虚恬不知耻地反问,丝毫没有记起自己晕过去之前脑袋里想了什么的迹象,花尽渊如玉雪的脸红了一下,“我刚刚请大夫来给你看过了。” 孟子虚见花尽渊脸红,有点回不过神,“师父你自己不是会诊脉吗?” “我也不确定你为什么会流鼻血,所以请了个大夫以防万一啊。”花尽渊道,抬手默默孟子虚的额头,已经被敷得冰凉,大概是没什么事了。 孟子虚没有动,看着花尽渊露出袖子的那一截手臂,像是嫩白的藕段,轻轻咽了口口水,“大夫……怎么说啊?” 花尽渊一顿,然后收回手,正襟危坐,“大夫说,你阴阳不调导致气血逆行,所以开了一些降火的药材。” “什么意思啊?” 花尽渊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咳嗽了几下,“子虚啊……” “啊?”孟子虚奇怪怎么花尽渊这么吞吞吐吐的,“师父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大夫的意思是,你该找个良人了。”花尽渊支着下巴有些郁闷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总是在想咳咳啊?” 孟子虚嘴角开始抽搐,“咳咳?”咳咳是什么啊喂!说话要有条理一次性讲个清楚好伐? “就是那个……男人。”花尽渊小小声地说道,孟子虚没来得及辩解,两边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差点被花尽渊这句话气回坟墓里去,对了,她没有坟墓,鹊山怎么样?百里卿绝对会夹道欢迎! “没有!”孟子虚难得斩钉截铁地说道,花尽渊被她斩钉截铁的样子都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太紧张。”说着很顺手地又摸摸孟子虚的发顶。 孟子虚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师父你难道有想过女人吗?说来听听,给弟子我长长见识。” 花尽渊沉默了,孟子虚脸黑了,翻个身缩进被窝里,师父沉默了,那就代表真的有了!怎么办?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孟子虚闷在被子里说道,屋子里长久的寂静,花尽渊还坐在床边,知道孟子虚等得不耐烦了,花尽渊才站起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子虚,你先歇着吧,我出去了。”花尽渊声音柔柔的,孟子虚使劲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花尽渊才转身出门,推开木质门扉的时候,发出吱呀的一声,孟子虚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看见门已经合上了,花尽渊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像是一抹流水,悄无声息地滑过窗户,渐渐走远了。 “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子虚坐在床上单手叉着腰说道,“他是师父,不是别人,不是幽夜骨也不是百里卿也不是轩辕回天的,你都在想些什么啊!”说着伸出手捏住脸颊上少得可怜的肉皮扯了扯,花尽渊喜欢过人又不奇怪,他……他不是喝过忘川水吗?!孟子虚惊叫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花尽渊和过忘川源头的水,自然是无法动情的,那他想哪门子女人? 有些懊恼地踢开被子,孟子虚指着墙上自己的影子,“花尽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花尽渊坐在客栈门口的小板凳上,有些纠结又有些欢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外面日光大盛,但是没有一片阳光落到他的身上,因为…… “呀,没有见过这么美貌的公子,真美啊,哎呀好羞人。”某位穿着暴露,几乎把自己肚兜全部露出来的女子扭捏着说道。 “哼,你们都别跟我争,他是我的!”在暴露女身后一位撑着伞的艳妆女子说道,“公子这么大太阳,奴家给您撑撑伞。”声音对向花尽渊的时候变得娇滴滴,婉转莹啼,甜得可以让闻者得糖尿病。话说这位女子这么一说,身后一大片女子都变戏法似的摸出伞给花尽渊撑伞,顺便借机揩油。花尽渊的一平一笑时不时地引起各种音调的惊呼。孟子虚躺了半天,是在是躺不下去了,外面吵得像在过年一样,怎么吵成这样也不见来个分红包的? ------------ 第七十章:相公相公 一票眼中冒着粉红泡泡的女子正待更靠近花尽渊,头上吱呀一声开了一扇窗户,一双枯黄的手伸了出来,引起不亚于花尽渊魅力的尖叫,那双手里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面装满了水!孟子虚听见尖叫声,手一抖,一盆水全都倒到地上。稍稍等了一会儿,探出身子看下面,花尽渊好好地坐在原地,被水泼的女子都跑到一边躲了起来。孟子虚挑眉,见她们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低头看水盆里面,还有点墨色残余,怎么掺了墨汁的水也没用?是不是该在里面加点符灰?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泼本小姐?活得不耐烦了?”之前的艳装女子收起伞对着孟子虚破口大骂道,孟子虚枯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戏谑,“怎么?我家相公是本人私有物品,你们要看?先付钱啊!”孟子虚对着艳装女一勾下巴,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然后很是娇羞地面向花尽渊,“夫君,你说是不是啊?” 花尽渊正在想着事情,听见孟子虚的声音,抬头正见到孟子虚探出身子叫自己夫君,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子虚……” 孟子虚呆住了,你害羞个什么劲啊喂!一边冲花尽渊抛媚眼,一边对他挤眉弄眼,结果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她眼睛抽筋了,不停地抽搐抽搐加抽搐,花尽渊见孟子虚抽了,从小板凳上站起,“子虚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夫君你上来帮我揉揉眼睛好不好?”孟子虚扶着眼角,楼下的艳妆女子见孟子虚叫花尽渊,就像是听见了全家死绝的噩耗一般瘫倒在地,“什么!怎么可能?这么美的公子……怎么会娶一个老太婆……我的天啊!你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了?” 花尽渊跑上楼,拉着孟子虚的手仔细查看孟子虚的眼睛,略显冰凉的手指碰到孟子虚的眼睛,立时舒缓了不适感,“子虚你的眼睛怎么了?”花尽渊掰过孟子虚的脸,咔嚓一声,孟子虚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花尽渊连忙松开手,孟子虚失去支撑扑倒在地,悲惨地捂着脖子,“怎,怎么了?”花尽渊手足无措地将孟子虚扶起,只见爱徒凄凉地闭着眼睛,面若黄纸气若游丝,不由得慌了,连忙掐住孟子虚的脖子使劲摇晃,“子虚!子虚!你回答我啊!你怎么了?” 孟子虚睁开眼睛想说话,无奈花尽渊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放……” “放什么?啊?”花尽渊问道,孟子虚使劲拍打花尽渊的手,“放手啊!” 花尽渊回过神,松开了手,孟子虚长吸一口气,酱紫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靠在地上拼命喘气,等到缓过来了,这才从地上支起身子,对花尽渊翻白眼,“你没事吧?”花尽渊担心道,孟子虚咳嗽几声,“师父你要是不放手我有没有事那就说不好了啊!” “对不起嘛……”花尽渊垂下头,眼角含泪,我见犹怜,花尽渊见状,也没了骂人的心情,师父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是不一般的……诱人啊! “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哭啊。”孟子虚替花尽渊擦眼泪,花尽渊眼泪流得更欢了,捂住孟子虚的手,抬起绝美的脸蛋儿,“子虚,能不能别擦了?你的袖子好臭啊,我的眼睛好疼。” 孟子虚收回手,“……” “什么?子虚你说什么?”花尽渊凑上去听,孟子虚捏了捏拳头,凑到花尽渊耳边,“……滚!” 花尽渊落荒而逃。 孟子虚吼完,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脖子左右转转,咔嚓几声接好脖子,看见地上的水盆,一脚踢翻。墨汁溅到墙上,孟子虚撇撇嘴,满头满脸两个字,不爽! 花尽渊逃下楼,客栈老板娘溅到花尽渊,眯起眼睛拿着团扇凑上来,“怎么?花公子这是……” “被我家娘子赶下来了。”花尽渊可怜兮兮地回答道,孟子虚坐在床边,听见楼下花尽渊的回答,有些纠结地挪到门口,打开一条小缝向下看。 “花公子啊,也不是我说你,你那娘子长相,该不是生了什么毛病吧?我听说早衰这种病无药可治啊!怎么十几的人看上去像是几十的人啊?真是作孽啊!” “不是,我家娘子没病,老板娘。”花尽渊抿抿嘴,我家子虚都上千岁了,看起来像几十那只能说明她显年轻!老板娘你什么眼神啊? 师父你又是什么眼神啊? 孟子虚捂住头,觉得一团乱啊一团乱,她的睿智又优雅的师父呢?死哪里去了啊! 这么想着,推开门,伸出头,“夫君我有点不舒服,你上来帮我诊诊脉。” 花尽渊应了一声,对老板娘微微一笑,老板娘当场石化。 “子虚。”花尽渊拉着孟子虚的手走到床边,将孟子虚按到床上,“你好好躺着,要是再受伤可怎么办啊?” 孟子虚磨磨牙,盯着花尽渊的手,“师父,你别再装可怜了行吗?我求你了。” 花尽渊走到桌边替孟子虚倒了杯水,放到孟子虚手里,“喝点水吧,你嘴巴都起皮了。”素白的手抚上孟子虚的嘴巴,孟子虚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花尽渊痛呼一声跳开,继而又委屈地蹭回来,拉拉孟子虚的袖子,“子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孟子虚谁来袖子,“师父你不装可怜我就不生气!” 花尽渊松开手,含笑看着孟子虚,“真的不生气了?” “是!就您那样我想生气都气不起来!”孟子虚道,花尽渊坐到床边,摸摸孟子虚的手腕顺便把把脉,“气血平和了不少,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吧。” 孟子虚点头,巴不得赶快离开,花尽渊摸摸自己的脸,看看孟子虚的脸,叹口气,“子虚,今晚为师替你做一张易容如何?” “弟子觉得,师父你比较需要那种东西才对吧?”孟子虚讽刺道,花尽渊笑笑,“也对,我们一起易容之后,走南闯北也比较方便些。” “嗯。”孟子虚深深赞同,古人都有慕美的嗜好,看见一个美人就围上来围观,好在这里只是空灵山下一个小镇子,人不是很多,要是到了京城或者一些人口比较多的地方,跟着花尽渊这样的发光体,只怕在花尽渊被人群闷死之前她就先被挤散架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花尽渊摸摸下巴,孟子虚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这个摸下巴的美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花尽渊,师父会摸下巴吗?答案当然是不会!“是福……” “怎么?”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揪揪花尽渊的脸皮,是真的肉连着皮,不是易容啊,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想着手上的劲用得更大了,花尽渊握住孟子虚的手,“是本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孟子虚惊讶道,花尽渊挑眉,“你想的都写在脸上了,为师看不懂都难。” 孟子虚感叹一番自己怎么就是做不到深沉,才朝向花尽渊,“师父,你好像变了?” 花尽渊一脸的疑惑,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下巴,“你以前不会摸下巴的。” “最近下巴有点痒痒的。”花尽渊又摸摸下巴,孟子虚拉住花尽渊的手,凑上去仔细看,正想着师父逛街的下巴怎么就突然冒出一圈胡渣,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孟子虚抬起头,刚才的艳妆女子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孟子虚,“你,你竟然敢!” “我竟然敢什么?”孟子虚好笑地问道,艳装女颤抖着绯红的嘴,“你竟然非礼花公子!” 孟子虚回头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花尽渊,后者撇过头看外面的天空,一副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的样子。收回眼神,孟子虚摇摇手,“不,姑娘你看错了。” “你胡说!我视力好得很,我要是看错了,你就不得好死!” “我的意思是,你看错了,又没有看错。”孟子虚在艳装女的惊呼下拉住花尽渊的衣襟,作势要扒开来,但是没有真的扒,笑话!傻瓜才真扒给色女看呢!“麻烦姑娘你出去吧,别打扰我们夫妻两个办正事!”孟子虚咬字清晰,特别在夫妻两个字上加上重音,说着在花尽渊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再抬头看,你这个艳装女早就芳心碎满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哭丧了。 “师父你还是动作快点吧,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我们师徒这一路都会困难重重啊。”想想人家唐僧,就是因为不会易容,脑子也不好使,明明有个什么都好办的徒弟孙悟空还不知道叫人家给他易个容,西天取经一路上不知道给多少妇女女妖女皇揩了油去。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叽叽喳喳地叫,愣愣地摸摸脖子上被孟子虚啃到的地方,脸上浮现出一种满含深意的笑来,伸手将孟子虚搂进怀里,“易容固然好办,但是难保不出意外,我想,还是有一个办法的。” “什么办法?”孟子虚傻傻地问。 “就是……我们做夫妻啊。”花尽渊煞有介事地说道。 继上次被花尽渊看出血来之后,孟子虚第二次大脑罢工,眼前一黑! “子虚?子虚!你醒醒啊……怎么又留鼻血了?子虚!子虚……” 师父啊,你饶了我吧! ------------ 第七十一章:心意 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充足,适合出远门。 空灵山脚下的小镇子缓缓行出一辆朴素的马车,车门口坐着一个老头子,手里握着一截崭新的鞭子,像是在纠结要不要挥几下赶个马什么的。 “能不能快点,师父?下一个镇子好像很远啊!”车子里老太婆模样的孟子虚翻来覆去地看着地图,看来看去只看明白了一点,虽然不知道下一个镇子有多远,但是实际测量一下,还是可以看出两个镇子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的,一个手掌掐不过来,大概是很远了。 花尽渊叹口气,放下马鞭掀开车帘,“夫人,记得叫我夫君,不是师父。” 孟子虚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延展到花尽渊身上,看着自己美貌如花一笑倾人城的师父老太公的模样,有种想要将手里的地图砸到花尽渊如今菊花脸上的冲动。“是……夫君,你能不能快点啊?再磨叽下去,白念小孩都可以生出来了!” “白念要是有了孩子,不是正好打道回府吗?”花尽渊笑眯眯地说道,脸上的菊花纹更加深刻了,孟子虚捂住额头,知道花尽渊还在生气,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叫了一声夫君么?别人想让我叫我还懒得叫呢!好歹我还是个风情万种的小老太……小姑娘不是! “我们出来不是说好了要游历凡间踏遍江湖么?师父你可不能反悔啊!”孟子虚无力地叫道,顺带从包袱里面摸出离开时路边买的豆沙包就往嘴里放,花尽渊不去管外面的马,矮身钻进车厢,硬是从孟子虚手里将完整的豆沙包掰掉一半,“师父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花尽渊挑起眉头,恢复原本的嗓音,“子虚啊,钱可是师父给的,不分我一半我下次看见好吃的也不会给你买了。” 威胁!孟子虚将剩下的豆沙包塞进嘴里,“不用你花钱,我自己也会买。”出门的时候门秋色有给银子的,只是她没拿出来而已,花尽渊慢慢嚼着豆沙包,吃得津津有味,“子虚,剩下的这些都是我的,你要吃自己买吧。”花尽渊将包袱放到靠近自己的一侧,故意背过身去,孟子虚头大了。 烦躁地挠挠头,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背影,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看走了眼,还是说原来那个清高的师父根本就是表象?实际上师父又小气又难伺候? 两人对峙良久,孟子虚落败,“师父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好不好?弟子知错了。”孟子虚看看四周,没有香炉啊,想想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一咬牙,从腰带里掏出一把香,拿火折子点了握在手里……开始上香…… 花尽渊闻到线香的味道,眉毛抖了抖,“子虚你在干什么?”孟子虚趴在马车里,手里拿着的线香正以一种规律的速度插在花尽渊的头发里。听见花尽渊叫自己,手一抖,滚烫的香灰落到手背上,“我在上香啊师父。” “为什么上香?”花尽渊话中带着颤音,似乎是在隐忍,孟子虚摸摸手背,继续插香,“我在地府跟陆判吵架的时候,都是上一把高级檀香就没事了啊,陆判你别看他那么刻薄,其实很好说话的,我烧一把香给他吃他就不生气了。” “问题是为师不是陆判啊。”花尽渊长出一口气,伸手准确地将头上长长短短的线香拿下来,握成一把塞到孟子虚手里,然后继续躺下来,“光是这样还不够。” 孟子虚捂着线香有点陶醉地吸了口气,花尽渊一声不吭,孟子虚也不敢再问,师父生气了,还是她惹出来的!“那我去看马啊,师父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花尽渊不声不响,孟子虚掀开帘子走出去,花尽渊听见孟子虚出去了,睁开眼睛,有些懊恼地伸出食指点住眉心。 马车摇摇晃晃地慢慢走着,孟子虚看着马屁股干瞪眼,外面好冷啊,师父还在生气,要是不给饭吃她是不是要一路看着他吃啊?那不是折磨人吗!正在想着怎么讨好花尽渊,背后覆上一层柔软,暖暖的,回头看是一件披风,花尽渊将披风挂在孟子虚身上,坐到孟子虚身边,“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 孟子虚撇撇嘴,“子虚原本就不是能揣摩人心之人,师父你现在是凡人,人心难测啊。” “就是一直这样嘴硬,所以才讨不了人喜欢啊。”花尽渊替孟子虚拉好披风,笑道,孟子虚有点稀奇地看花尽渊,“师父你不生气了啊?” “是啊,你本来也没什么错。”花尽渊道,孟子虚点点头,继而小声抱怨,“果然还是师父太小气了么。” 花尽渊失笑,抬手拍拍孟子虚的闹嗲,“子虚你还是坐着吧。”完了起身回车厢,孟子虚欲哭无泪,还说不生气了,气没消就算了,还这么小气! 傍晚 北海镇 花尽渊拉着一脸颓丧的孟子虚找客栈,孟子虚有气无力地跟着花尽渊,直到花尽渊找到了满意的客栈,跟在师父后头进客栈,花尽渊要了地字二号房,孟子虚正想跟着进房,忽然抬起头来,“师……”花尽渊回头看孟子虚,孟子虚咽了口口水,顺便将那个父字也咽了下去,“老伴儿啊,咱们还住一个房间啊?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花尽渊眯眯眼睛,随后对孟子虚一笑,“夫人,咱们是夫妻,有什么好见外的,你难不成还在生为夫的气?老夫老妻还见外这些干什么?”孟子虚垂下头,“是是,我不生气,你前面带路行吗?累死我了!”说罢气冲冲地往楼上奔,花尽渊向店小二抱拳,“内子脾气火爆,各位见谅啊。”说完跟着孟子虚上楼了,小二耸耸肩,搭着抹布继续招呼客人。 孟子虚一进房就踢掉鞋子扑到床上,没多久客房们吱呀一声,孟子虚抱住被子缩进被子里,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花尽渊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到床边了!听到这里,孟子虚赶紧闭紧眼睛缩到被窝里面,“子虚?” 花尽渊小声地问了一声,孟子虚不动,“子虚”花尽渊又问,手轻轻放到孟子虚头上,探了探孟子虚的气息,感觉比前一天稳定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挨着孟子虚躺了下来。 “为师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想替你治治病而已。”花尽渊靠在孟子虚身旁小声说道,隔着被子将孟子虚抱在怀里,方才闭上眼睛,“出来之前,你曾经说过舍不得。我又何尝不是?” 孟子虚背对着花尽渊睁开眼睛,有点喘不过起来,花尽渊按住想要起身的孟子虚“别动,就这样假装睡着了,不然我说不出话来。”孟子虚停住挣扎,靠在花尽渊怀里,后脑勺贴着花尽渊的胸膛,能听见他心脏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孟子虚又闭上眼睛,眼角湿湿的,这样真好,能感觉到他还是活的。 “子虚,千年之前,是我背叛了你,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该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动不了情,只将这些当做是师父疼爱徒儿,却不想葬送了你的性命。”花尽渊说着将孟子虚搂得紧紧地,孟子虚靠着花尽渊,一言不发,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忽然花尽渊的手也伸进被子里,握住孟子虚的手,将一个东西塞进孟子虚的手心里。孟子虚哽咽一声,手里那个被体温熨烫得有些发烫的东西,摸上去温润光滑,凹凸不平,是她的戒律牌吧? “所以,师父你之前想到的女人,都是钿瑟咯?”孟子虚说道,花尽渊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孟子虚叹口气,“师父你就当我还在睡觉,说的是梦话。”说着,紧了紧手里的戒律牌,“其实我一直都很生气,气你们一个个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钿瑟而不是我孟子虚。师父你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眼睛里没有装着我,即便只是当做徒弟。”孟子虚说着有些激动起来,推开花尽渊从床上坐起,“所以我一直都不肯服软,凭什么?又是为什么我必须成为她的替代品?你说啊?” “你是子虚,我的子虚。”花尽渊说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庄重,孟子虚忍不住放松下来,又躺了回去,“所以师父,你别再为了钿瑟而责怪自己,她是我的前世,她是我,我不怨恨神噩梦,所以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花尽渊身上很温暖,因为他已经是凡人,可是我呢?等他百年之后,我是不是就这样自己独自一人过下去?还是随了他,跟他一起魂飞魄散?孟子虚啊孟子虚,你终究没有修得正果,依旧拥有那颗凡人自私的心,尝过了两相依存,温暖幸福的滋味就在也不愿意去知道什么叫做分别之苦,离殇之痛。 “师父,我喜欢你……”孟子虚喃喃着说道,花尽渊抱住孟子虚,微微弯了嘴角,“子虚,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若是我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会不会比魂飞魄散还要痛? 花尽渊抱住孟子虚的身子,感受着孟子虚的存在,孟子虚回抱主花尽渊,把头埋进花尽渊的怀里,突然头顶传来花尽渊的声音,“子虚,我们成亲吧?” ------------ 第七十二章:传说中的闪婚 “什么!你说什么?”孟子虚从花尽渊的怀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花尽渊含笑点点头,“嫁给我吧子虚。”孟子虚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花尽渊,“你说什么?” “嫁给我吧。”花尽渊说道,双手托住孟子虚的手,眼神温情似水,孟子虚晕乎乎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然后强迫自己清醒一下,“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花尽渊失笑,但还是乖乖地开口,“嫁给我吧,子虚,陪我过这最后几十年。” “真要娶我?”孟子虚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尽渊点头,见孟子虚有点不相信,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红色的锦帕递给孟子虚,“离开空灵山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来看你。你是我的弟子,虽然错犯天帝,可我舍不得将你带到天帝面前处置,千年之前是为师的错,如今明白了,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你平安无事,即便是我死后。” 孟子虚接过那方锦帕,展开来,大红的织锦,面上刺绣了蝙蝠和鸳鸯,边角上坠了金黄色流苏,原来不是锦帕,这是一方喜帕。花尽渊探出手摩挲着喜帕上的鸳鸯,“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羡鸳鸯不羡仙?只羡鸳鸯不羡仙……”孟子虚反复念着花尽渊的话,吸了吸鼻子,“师父,你又要让我哭了。” 花尽渊将喜帕盖在孟子虚头上,笑着掀开来,“成衣店因为最近没有喜事,所以没有喜服,今年流年不利,出嫁的人家少。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一块,店家还可惜地说什么,没有龙和凤,龙凤呈祥才是最好啊。他哪里知道为师心里想的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才正应景呢。” “是啊,为了我,连神仙都做不成了,师父你吃大亏了。”孟子虚酸酸的说道,花尽渊摇摇头,“只羡鸳鸯,神仙为师不想再当了。” “真的吗?”孟子虚问道,花尽渊恩了一声,怕孟子虚不相信,拉住孟子虚的手走到桌边,“子虚,你可知道做神仙有做神仙的难处?为师若是做了神仙,天帝虽会敬我,但还是会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我再怎么为天界,为六道众生着想,他照样是不会放过我,怕是会想个法子拖我上诛仙台。既然可以不用烦心这些,为什么还要去做神仙?” 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笑脸,他是如此的真实,可是仿佛下一秒就会不见,颤抖着抬起手抚摸花尽渊的脸庞,“师父,你真的不想做神仙吗?可是我现在很想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上仙,真的。“花尽渊含笑的脸染上一丝慌乱,“为何?” 孟子虚弯下腰捂住肚子,咬咬嘴唇,“如果你是上仙,还是那个碰见什么都不会慌乱,镇定自若,没有七情六欲的上仙,即便我只能叫你师父,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也是好的。” “子虚?你不要为师了吗?”花尽渊扶住孟子虚的肩膀,孟子虚低下头,“我要!我为什么不要?师父你知道吗?你是世上多少好女子都求不来的谪仙,我孟子虚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你的心,只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知道吗师父!”说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些话都是用来哄人的!谁会放着天长地久不要而去珍惜那些短暂的回忆?若是真的做得到,那还叫什么凡人?直接坐化成佛不就好了? “子虚,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上天不允许,我们只有这几十年,”花尽渊柔软的青丝垂到孟子虚眼前,孟子虚没有抬头,忽然看见一滴液体落到地上,不可置信地擦擦自己的眼睛,干的。连忙抬头,花尽渊的脸被头发笼罩着,看不见他是不是哭了,“师父,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孟子虚捧住花尽渊的脸,花尽渊推开孟子虚,像是在耍脾气一样,孟子虚干笑一声又黏上去,“师父,别生气好不好?子虚给您扮鬼脸好不好?”孟子虚拉开嘴巴,花尽渊没有回头。 静谧的客房里忽然发出嗤啦一声,随后孟子虚发出一声惨叫,花尽渊抬起头,看见孟子虚趴在地上捂着脸抽泣,连忙过去扶起孟子虚,后者捂着两颊眼睛里都是泪花。 “怎么了?是不是……”花尽渊想不会吧,不就是扮个鬼脸,至于……把嘴巴拉伤么。 孟子虚捂着腮帮子,花尽渊哄了半天,才勉强将手拿开,两边嘴角各自向外延伸出一道两寸的裂缝,花尽渊连挑眉毛的力气也被孟子虚吓没了,“怎么样?还能张嘴吗?”孟子虚摇头,拼命抿着嘴,努力把伤口并拢,把脸往自己怀里埋。花尽渊也不笑她,跑下楼去后院马车里找伤药,孟子虚趴在地上,手里的喜帕一角湿湿的,大概是被血溅到了,还好师父没有看见,不然大概是要丢了吧?这么一千年来好不容易有人送东西,怎么着都不能丢了啊。眼见着花尽渊去取药了,孟子虚若无其事地将帕子塞进衣襟里,然后痛苦地捂住腮帮子在地上打滚。 花尽渊回来时,孟子虚已经没有力气打滚了,无力地趴在原地,也不敢张嘴,一张嘴就疼,只能在心里腹诽,你取个药要不要花这么长时间啊喂!要是再慢点,都不用拿药了,直接去看大夫多好! 花尽渊将孟子虚扶到床沿上,孟子虚瞥见一盆水,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嘴角一抖,痛出声来。“不要讲话,等我给你上药。”花尽渊捏住孟子虚的脸正色道,一边拿着软巾沾水替孟子虚擦去脸颊上的血迹和尘土,孟子虚没有再叫疼,反正这也不算很疼,当鬼差这么久了,全身上下哪个零件儿没有掉过?都是家常便饭了,只是真的撕裂的时候,真的很疼啊。 “师父。”孟子虚明着最别扭地叫道,花尽渊拿木质的刮子舀了一大坨药膏糊在孟子虚脸上,孟子虚心中一叹,好凉啊!“什么事?”花尽渊继续糊墙,手上没有半分停顿,孟子虚别扭地调整了一下嘴巴的位置,咽口口水,“其实也不是很疼啊。” “真的不疼?”花尽渊放下手里的刮子,孟子虚枯黄的脸上糊着厚厚的药膏,看上去像是民间流传已久的水鬼一样,孟子虚点头,花尽渊剪开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绕在孟子虚脸上,“既然不疼,那么就是没什么大碍咯?” 孟子虚继续点头,花尽渊抿嘴一笑,给孟子虚嘴巴留了一条缝,“既然如此,今晚为为师正好睡不着,陪我聊天吧?” 孟子虚拼命摇头。花尽渊将绷带绑好,“喜帕呢?”四下张望,也不知是丢到哪里去了,孟子虚指指衣襟,伸手进去抽了出来递给花尽渊,花尽渊拿着锦帕,展开,盖在孟子虚头上,“虽然没有花轿和嫁妆,但是,为师今日问你一句,孟子虚,你可愿意嫁给我花尽渊为妻?”躲在锦帕底下,孟子虚隐隐约约嗅到自己血的气味,听见花尽渊问自己,点了点头。面上一凉,花尽渊掀开盖头,“今日皇天后土为证,我花尽渊愿意娶孟子虚为妻,今身今世,不离不弃。” 今生今世?孟子虚看向花尽渊,师父的易容已经除去,面容朦胧而好,皎洁若月明。孟子虚看着看着,张开一点嘴,嘴角立刻传来撕裂的疼,但是顾不上了不是么?“我……孟子虚,今日皇天后土为证,嫁给花尽渊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花尽渊轻轻笑着,低下头向孟子虚跪下,双手平举至额头,端端正正地向孟子虚一拜,孟子虚也并拢双手,向花尽渊一拜,礼成! “娘子。”花尽渊唤道,孟子虚抓着盖头两边,转了转眼珠子,“白念那边怎么办?”这句话总算可以抿着嘴说了。 花尽渊站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孟子虚,自己倒了杯淡酒,“白念很忙。” 嗯,大概正忙着对付门秋色呢。孟子虚赞同地点点头。 空灵山 白念缩在被窝里,门秋色的影子时不时地从窗边飘过,偌大的空灵山此时像是在闹鬼一样,白念哆嗦了一会儿,从被子里爬出来,抱着枕头挪到门口,扒着门闩咳嗽一声,“门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影一下子停止飘荡,飞到门前,“小相公,我听说最近空灵山一带出现了一个名叫爱折草的采花大盗,我担心你啊。” 白念叹口气,“没关系,采花大盗进不来的,难为你大半夜了还不睡觉,回吧。” 门秋色嘭地一下撞到门上,“不行啊!听说那个爱折草最喜欢清纯的小美男了,我不放心,今晚我要贴身保护你!” 白念推开门边,小声地念叨一句,又爬回床上继续缩着,子虚师妹啊,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我想念你了! “小相公?小相公你开门嘛!我真的担心你!”门秋色继续拍门,白念捂住耳朵翻个身,是啊,你是担心我怎么还不开门,采花大盗根本就是你吧? ------------ 第七十三章:彼岸 天亮了,孟子虚坐在地上看着花尽渊的睡颜,易容早就除去,如今的他,美得不似实物,叫人想要碰一下都怕会让这美好瞬间消散。孟子虚拆开脸上的绷带,走到梳妆台前,圆圆的铜镜里印出一张脸来,枯瘦蜡黄,像是只蒙着一层皮的骷髅,嘴角裂开来两条缝,血已经止住了,但是翻开来的皮肉看上去还是十分狰狞。 手指轻轻触碰伤口,有点麻麻的疼,火辣辣的,孟子虚保持面无表情,沾水将药膏擦去,随后取出竹筒,将里面鲜红的液体倒在手上,就着手心敷在脸颊两边,忘川水碰到伤口,发出水滴遇见滚油的声音。花尽渊半梦半醒间,看见身前有个人影坐着,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孟子虚不在房内。花尽渊一惊,猛然从床上坐起,正想下床,客房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孟子虚端着饭菜进来,脸上没有缠着重重的绷带,虽然依旧是蜡黄,但是伤口已经不见了。 见花尽渊已经醒了,孟子虚嘻嘻一笑,将饭菜放到桌上。“师父你忘了吗?忘川水啊。” “原来如此,真好,我还担心你的伤呢。”花尽渊见孟子虚好了,开心地上前抓住孟子虚的手,“既然好了,我们在着镇子待几日就上路吧,北海镇临近海域,会有很多好东西的。” “……”孟子虚没有说话,替花尽渊盛了一碗饭,“师父,北海镇你我都没有来过,你怎么知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既然是近海,必定盛产海盐珍珠和鱼虾贝类,为师记得,子虚该是贪吃的吧?”花尽渊拿起筷子,晶莹的指尖微微泛红,深褐色的箸子衬着他的手指,看上去十分的令人……有食欲。 孟子虚摸摸喉咙,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我是想陪着师父游历四方,什么时候成了吃货了?”几十年或许对于凡人而言,很久很久,可是对于孟子虚和花尽渊来说,只是一瞬。 “子虚是我的娘子,自然要好好喂咯。”花尽渊慢慢嚼着饭粒,长久不曾品味人间烟火,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孟子虚干笑一声,“还是多走走吧,世上还有很多地方不曾去过,错过了,会遗憾的。” 花尽渊闻言,觉得甚是有理,放下筷子,“你家在哪儿?” 孟子虚一愣,还想给花尽渊盛汤的手僵在桌上,想了想,摇摇头,“我都千年没有回去了,这么些年都是呆在地府,世事变迁,原来呆的地方大概早就被埋了吧。” “大致是在什么地方呢?”花尽渊问道,孟子虚看向窗外,冬天天气很冷,窗外挂了长长的冰棱,记忆从寒冷开始,似乎是一个干燥的地方,路人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快步离去,连停都不曾停下,直到有人张贴了皇榜,人才渐渐聚集起来。金黄的皇榜上写了什么字她完全看不懂,只听见有人说是通缉叛国贼,然后议论开来,越国什么时候也有了叛国贼?难不成又要打仗了? 越国?水面渐渐扬起波澜,孟子虚回过头对上花尽渊的眼睛,“我想起来了,是越国都城。” 花尽渊先是高兴,随后又有些惊讶,“都城也有乞丐会饿死吗?” “谁知道呢?天下百姓所谓的国泰民安,不过是表象,国富养奸臣,乱世出英雄,盛世时期养出一帮子米虫,真的到了灾荒的时候又是一层一层克扣,如此下来,哪怕是一般的小康之家也受不了压迫,更何况是那些乞丐?若是世上真的有一个好的国家,就不应该有乞丐。”孟子虚捣捣饭碗,觉得有些干,便将汤勺伸进汤碗里舀了一勺汤,倒进饭碗里,花尽渊拧拧眉,“这样吃饭对身体不好。” 孟子虚做出可怜相,“师父,人家上千年没有好好吃一顿饱饭了。”除了在魔界和在鹊山,还有空灵山以外,真的是很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了。 花尽渊心软了,随即又将孟子虚的筷子夺过来,“子虚你刚才叫我什么?” 孟子虚看着自己的筷子被花尽渊握在手里,不敢出手去夺,现在两个人,一个是凡人,但是武功什么的到底有多深厚就不得而知了。另一个是基本上算是被解雇的孟婆,寿命比乌龟长但是法力比骗人的道士还要低。不知道动起手来是谁赢? “师父……” “叫我什么?”花尽渊咔吧一声你饿段手里的筷子,面上笑颜就连色如春花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孟子虚一哆嗦,好吧我打不过你,“夫君……” 花尽渊开心地将撅断的筷子拍到桌上,“乖啦,子虚你晚上想吃什么?为师给你弄啊。” 师父你真的变了,我之前是被什么沙子迷了眼?孟子虚无力地趴在桌上,手里捧着自己的饭碗,花尽渊好心地下了楼给她拿了一双新的上来,“越国都城啊,我只记得,在东边,故地重游会不会很开心呢?子虚?” 孟子虚扬起手拿过筷子,饭碗里面的饭已经被泡涨了,放到嘴里拔凉拔凉的,师父你这是什么速度啊!还有谁说了我故地重游会很开心的啊?葬身之地回去走一遭,不知道的还好,知道的以为脑子有毛病呢! “我们在这里呆几天,买些好东西给白念寄过去好不好?”花尽渊向小二要了纸笔,铺在桌上写家书,孟子虚捧着冰凉的小饭碗,看花尽渊写信。 一手簪花小篆,堪比大书法家,但是内容……孟子虚忍住想要摔碗的冲动,“师……夫君,你写的什么?” 花尽渊沾沾墨汁,“给白念带东西啊。”说着又开始列清单,孟子虚一样样看着,太阳穴有些抽搐,“北海镇特产,干贝四箩,淡水珍珠一斛,干昆布七捆,胭脂两盒……北海镇特产胭脂?” “我想门姑娘可能会常驻空灵山,山上很多东西都要自己准备,胭脂水粉是替她准备的。” 孟子虚放下小饭碗,“你是师尊不是家长,干什么人家小两口的事还要操心?知不知道两个人一起下山买东西会有很多机会制造感情啊?” 空灵山 白念抱着一捆柴拿稻草捆好,准备背在背上,这两天空灵山下雨,山上没什么干柴好捡,所以只好顺路下山买一捆,大冬天的怎么老是下雨啊? “小相公你看那个!”门秋色跟在白念身边,突然指向路边的猪肉摊,白念没好气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放在案首的猪头,“小相公,你喜不喜欢猪头啊?要不要我买一个回去挂在门口?可以避邪。” 白念心中一寒“不必了,空灵山灵气甚厚,不挂猪头也不会有邪魔入侵的。”摆摆手后退三丈,白念看见门秋色手里的柚子叶,怎么出趟门还要买这些有的没的?门姑娘果然不愧为第一代孟婆,驱邪什么的真在行……话说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啊!他一个白狐童子还怕什么邪魔入侵?荒谬! “不要吗?那那把杀猪刀怎么样?我每次下山都很想要啊,不知道杀了多少口猪。”门秋色兴奋道,白念手一松,干柴差点掉地上弄湿,“你喜欢就好。”白念带着哭腔地说道,门秋色闻言,掏出银子拍在猪肉摊的案板上,豪气冲天地说道,“这把刀我买了,多少钱?” 孟子虚将花尽渊的信纸撕掉,“我来写吧。”花尽渊站起身体孟子虚磨墨。 半个时辰后…… “好啦……”孟子虚丢下毛笔,花尽渊看着信上的内容,挑了挑眉,“甚好甚好。”只是子虚你写了什么?为师一个字都没看懂啊。 孟子虚得意地一笑,捧着冰凉小碗继续吃饭,花尽渊准备好信纸,披上外衣出门买特产,孟子虚嚼嚼僵硬的饭粒,觉得有点磕牙。 另一边,轩辕回天坐在湖心画舫上温酒垂钓,若水撑着伞站在轩辕回天身边,脸上依旧是那个笑脸面具,“少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子虚在干什么?要是回地府了我要不要去看看她?”轩辕回天拿起软布包住酒壶的手柄,慢慢倒了一杯酒,“若水你要尝尝看么?凡间的梅子酿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若水伸手接过酒杯,看看酒杯上的冰裂纹,“梅子佳酿确是有滋味,但是这杯子更珍贵,少帝,您来凡间带了多少钱?”钧窑的酒杯,这么一套要好几百两吧? 轩辕回天自己正倒了杯酒喝进嘴里,听见若水的话,喷了出来,“那个,这个,本帝乃是天界少帝,怎么会缺钱呢?哈哈,这酒味道不错啊。” 若水瞥一眼轩辕回天的腰际,玉佩没有了,前几天是玉冠上面的珠簪没了,少帝啊,按照你这个消费速度,在凡间恐怕也是没几天好呆了吧?默默地将酒杯放到盘子里,“少帝,要是没钱了,就把这杯子拿去当了救急吧。” 轩辕回天咳嗽一声,白了若水一眼,“胡说什么呢?本帝岂会没钱?本帝腰缠万贯,这些小东西不值一提!”袖子一挥,一个酒杯咚地一声掉进水里,轩辕回天心疼地看着酒杯掉下去没了影,无奈若水在场,强硬地清清嗓子,不就是一只杯子么?天上多得是。“ 您就装吧,若水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 ------------ 第七十四章:画魂 孟子虚磨磨蹭蹭地跟着花尽渊逛街,年关将至,路上行人纷纷,脸上或多或少是带着微笑的,市集张灯结彩,到处都能闻到过年的美妙味道。 “子虚,你不舒服?”花尽渊回头看孟子虚,后者脸色有点苍白,“你吃坏肚子了?” 孟子虚摇摇头,花尽渊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 不是不舒服,是非常不舒服!好好的过年带我来这边干什么啊!孟子虚垂下脑袋看自己脚下,这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也不知道那些占卜的相士是不是脑袋抽了,越国下来这么多个朝代,个个都在这里建都城。 花尽渊似乎没有想那么多,拉着孟子虚一个摊一个摊地逛过去,这会儿,正看上了路边的馄饨摊,过去的越国叫馄饨,现在这个国家赵国,似乎觉得馄饨名字真不吉利,于是改名叫元宝,一条大街下来,很多人叫卖着元宝,新鲜出炉的元宝! 孟子虚拿勺子舀起一个元宝放进嘴里,“师父……好吃吗?”花尽渊点点头,“天界珍馐美味吃多了,觉得凡间的食物也别有一番风味。” 感情您老人家是来尝鲜来的?孟子虚鄙夷地喝口汤,看看都城城墙,和自己所在的摊子遥遥相隔了几百米。灰色的城墙上站了一列巡逻的侍卫,手里拿着长矛,但是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城墙上的麻袋,灰扑扑的麻袋被人用拇指粗细的麻绳吊在城门上。 这就是所谓的示众! “师父,你看城墙上的那个麻袋。”孟子虚指指那麻袋,花尽渊咽下嘴里的东西,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概是什么叛贼吧。” “非也,叛贼的话,大概会砍下脑袋装进竹笼里面示众,这个人分明是留了全尸。”孟子虚摇摇手指,花尽渊的视线却始终没有再往上挪一分,一直盯着对面的糖画摊,“你说……” “白念不会需要这些东西的!”孟子虚怒道,“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啊!” “你说那不是叛贼,子虚。”花尽渊付完元宝钱,拿剩下的铜钱走到对面打算买一个糖画。孟子虚单手支着下巴,心想师父是不是故意的?老是在她面前装呆,是不是觉得自然呆比较能引起人的同情心呢?但是自然呆也很容易让人火大啊喂! 看着几步之遥的花尽渊弯着腰转转盘,孟子虚捂住额头,“老太婆!知不知道占位子了啊!” 回过头,几个打扮得很乞丐的恶棍正聚在自己面前,孟子虚耸耸肩,让开位子,让位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为首的恶棍,额头上贴了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着?坏事做多了所以头上长疮了吧? “看什么看?死老太婆!”为首的恶棍见孟子虚在盯着自己的狗皮膏药看,不爽地踢了孟子虚一脚。只听咔嚓一声,孟子虚扶着桌面跪在地上,神色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咧开嘴咕咕咕地笑。恶棍头被吓了一跳,这个老太婆怎么一点都不疼?莫非不是人! 孟子虚看着恶棍头表情变化,咬着嘴巴笑了半天,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接好自己的骨头,花尽渊正在看摊主画糖画,见孟子虚从元宝摊出来,原先的位子被四个像是混丐帮的人占了,“子虚?怎么了?” 孟子虚摆摆手,看花尽渊的糖画画完了没有,“他们被我吓到了,师父你还是不要计较了。”花尽渊疑惑地看向元宝摊,那四个恶棍坐在位子上正哆嗦得起劲。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孟子虚接过画好的糖画拉着花尽渊的袖子就走,“为什么……子虚你!”花尽渊低头看见孟子虚手里多了个粗布的钱袋,有些惊讶。 孟子虚走得飞快,花尽渊也不点破,废话!要是说出来让别人知道孟子虚反扒了那几个恶棍,那想要不引起注意也难了! 拉着花尽渊一直逃到城门底下,头顶就是被挂起来示众大麻袋,孟子虚喘口气,手里的糖画沾到一些红纸,花尽渊抬手小心地揭下纸片,“子虚,这样做不对,那是人家的血汗钱。” 孟子虚翻个白眼,“师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他们的血汗钱了?都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黑钱!”花尽渊回头看看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但是……” “让开让开!”迎面一顶轿子抬过来,孟子虚拉着花尽渊躲到一边,对着被抬过去的轿子不屑地一哼,花尽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倚在孟子虚身上。孟子虚被花尽渊压得走不动路,将师父一把推开,“师父,那顶轿子有鬼。” “鬼?什么鬼?”花尽渊问道,孟子虚看着远去的轿子,吸了吸鼻子,“是画皮鬼,而且是个很有道行的画皮鬼。” “哦?子虚你要降妖伏魔么?”花尽渊问道,孟子虚诧异地回头看花尽渊,“师父,按照你的想法,是该立刻就调查这件事,而不是在这里问我要不要去吧?” “子虚,为夫现在是夫以妻为天,什么事都要听你的意见为先。” “那跟上去。”孟子虚指指轿子,花尽渊会意地点点头,手环过孟子虚的腰,闪到一边的暗巷,随后施展轻功跟了上去,孟子虚看着脚下时不时地踏空,出了一身冷汗,这厮果然会轻功!那之前在她面前装什么弱势啊喂! 深夜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孟子虚打着哆嗦跟在花尽渊身后,花尽渊一身黑衣,衬得那张易了容的脸越发老气横秋,孟子虚拉了拉衣襟,“师父?” 花尽渊回头看孟子虚,房梁下挂着的灯笼泛着森森鬼火,映着花尽渊的易容,显得分外吓人,“这相府何时也鬼气冲天了?”花尽渊轻声说着,揽住孟子虚,径直摸到一间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门扉虽然看上去时常有人擦拭,但是门一打开就有灰扑面而来,想必是很久没有人进来了,想不到画皮鬼居然住在相府。 花尽渊墨色的眼瞳在门外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孟子虚不禁紧了紧握着花尽渊手的手,“子虚,找件衣服穿上。”花尽渊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孟子虚悄悄地走到衣柜找衣服,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只枯爪,孟子虚嘴角抽搐,伸手将枯爪拉了出来,殊不知这么一拉,连同后面的骷髅一起拉了出来。 “这些都是那画皮鬼干的?”花尽渊挑眉,骷髅样子很是骇人,但是身体表面的皮肤都没有了,鲜红的肌理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之下,已经有些腐烂了。 孟子虚点头,“画皮鬼倒是跟罗刹女有几分相似,只是罗刹女虽然贪吃生肉,喜欢用生血染指甲,从来不喜欢这么麻烦地剥皮,也只有画皮鬼最喜欢这样,把对方的皮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花尽渊看着骷髅的样子,紧紧地抿着嘴,“子虚,为何太平盛世也会有这样儿的惨事?” “世事无常,六界虽遵循天道,但是难免有疏漏,着画皮鬼或许,也是有因缘的。”孟子虚看着骷髅嘴里的金牙,“这好像是个有钱人?” “我知道。”花尽渊叹气,傻子都看得出来那骷髅手指上套着七八个玉的金的水晶的宝石的戒指,没钱的谁闲着没事往手指上套这个? “师父你说那个画皮鬼会在干什么?”孟子虚问道,套着外衣伸手推开门,然后退了回来,“师父门外站了个女的。” 花尽渊看向门外,橙红的灯光下,一个鲜红罗裙的女子,容颜如玉,樱唇含丹,微笑着看着自己,“二位是来府上做客的吗?” “是啊,姑娘。”花尽渊微笑着回道,“小女子箫莏月,二位可以先出来么?这房间里面实在是晦气。” “怎么?有何晦气?” 箫莏月抿起鲜红的小嘴,“这房里死过人,二位不是见着了么?” 孟子虚回头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尴尬一笑,“那个姑娘啊,你是?” “箫府二小姐,先出来吧。”箫莏月半抬手臂,是以花尽渊带着孟子虚一起出来,孟子虚紧紧盯着箫莏月瞧,却什么异样都没看出来,“姑娘你是人?” 箫莏月闻言,呵呵一笑,“这相府虽说阴气重,但小女子的确是凡人。” “那你看见我们两个闯进来不是应该尖叫吗?”孟子虚疑惑道,箫莏月优雅地抬手扶了扶发髻,“小女子在这府上见过太多恐怖的事情,你们两个闯进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花尽渊沿途看着相府风景,虽然看得出当初是如何华贵,但是如今却都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孟子虚挽着花尽渊的胳膊,走着走着满意地点起头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相府居然能打扮得和地府有几分相像,真是难得啊。” 箫莏月闻言,停下脚步,“老人家见过地府?” 孟子虚闻言,连忙摆手,“没没,我老太婆虽然半截身子入了土,可是好歹身子还健朗,姑娘说笑了。” ------------ 第七十五章:所谓伊人 箫莏月会意一笑,“二位今夜探访相府,恐怕不是来行窃,也不是来做客的吧?” “姑娘说笑了。”花尽渊含笑道,孟子虚点头,“我们在路上看见来相府的轿子,上面坐着一个……那个啥。” “是画皮鬼吗?”箫莏月问道,孟子虚点头,“我只知道画皮鬼怨气很重,你们家是怎么招惹上的?”孟子虚刚问完,箫莏月却低下头抽泣起来,“你别哭啊!” “不是我爱哭,实在是孽缘啊。”箫莏月说着,性情上来,又哭了起来,孟子虚耸耸肩,也不去劝她,见没人哄,箫莏月也慢慢止了哭,“你们有没有办法降服他?只是千万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你不哭了啊?”孟子虚道,花尽渊抿嘴一笑,“子虚,箫姑娘性情中人,你也别笑她。” 孟子虚摆摆手,“不笑就不笑,稀罕?” “你们还是不要说话了,这里很安静,他会听见的。”箫莏月小声说道,孟子虚捂住嘴巴,四处看看,什么都没有,松了口气,“箫姑娘,你说我们大半夜的来做客,也不找个地方给我们住吗?正所谓来者是客嘛。” “你们要住下来?万万不可!”箫莏月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箫姑娘,放心吧,有子虚在这里,画皮鬼伤不到我们的。”花尽渊握住孟子虚的手,微微沉了脸色,“怎么这么冷?” “我又不是……咳咳,我跟你不一样,体质特殊!”孟子虚咬着体质特殊一词回看花尽渊,花尽渊闻言伸出手掐住孟子虚的脸,“既然知道体质特殊,就不要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里很危险。”花尽渊说着,转向箫莏月,“箫姑娘,能否找一间厢房让我们借住一宿?” “真的不要紧吗?”箫莏月问道,见花尽渊微微点头,也只好答应,“你们要小心啊。” 孟子虚突然拦住箫莏月,“箫姑娘,你把这个带上吧。”向着箫莏月探出手掌,枯瘦的手心里虚握着一枚拇指大小的令牌,上面用住下写着,你也来了。“这个不是白无常的令牌么?怎么这么小?”箫莏月看着孟子虚手里的令牌,忍不住笑了,“怎么你手里会有这个?”花尽渊问道,孟子虚将令牌拿发丝穿了打个结系在箫莏月手腕上,“小白进贡给我的。”白无常令牌其实不止一块,闲来无事孟子虚就向白无常提了几句,结果白无常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备用令牌交了上来。 “箫姑娘,你要记着,这个令牌可以保你不死,画皮鬼无法近身,你自己要小心啊。” 箫莏月看着手腕上的令牌,摇了摇头,“凌霜不会害我的。” “原来他叫凌霜啊。”孟子虚道,箫莏月脸上一红,羞涩地推开房门,“请进。”话一说完就拐了出去,连滚带爬地跑没了影,孟子虚心情大好,“师父,你看人家感情多好啊。” 花尽渊淡淡地一瞥孟子虚,“子虚过来。”孟子虚闻言,乖乖地跑到师父身边,狗腿地替花尽渊捏肩捶腿,“师父有什么吩咐啊?” “你有把握对付画皮鬼?” “师父,我们要秉着爱人爱己的心来感化他。” “你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孟子虚感到花尽渊隐隐有些发怒,伸出手抓住花尽渊的袖子,“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这个世上虽然没有所谓绝对的正道,可是好歹这样做了,不会良心不安,师父。”见花尽渊不说话,孟子虚伸手在花尽渊脸上一勾,花尽渊没有阻止,任由孟子虚将脸上的面具勾下来,“师父,你如今是凡人,所以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子虚虽然不回地府,但是好歹还是一个阴仙,画皮鬼本来我也见过不少,没什么好怕的。” 花尽渊伸出手,护住桌面上的油灯,“子虚,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孟子虚呵呵一笑,“师父啊……” 后半夜的时候,孟子虚从床上悄悄爬起,花尽渊睡在外侧,手轻轻地放在孟子虚腰侧,孟子虚悄声附在花尽渊耳边,“师父,我出去一下好不好?” 花尽渊没有回话,睡得很沉,孟子虚在袖子里摸摸,又摸出一块令牌来,上面写着正在捉你,是黑无常的令牌。黑无常是负责抓捕死魂,他的令牌自然比查看的白无常更有用些 。绑好发丝,孟子虚看门外,天色将明,画皮鬼应该不会这么猖狂吧? 穿好鞋子,孟子虚走到门边,推开门,冷风透过门灌进房内,冷得刺骨,孟子虚抬起头,啊地叫了一声。 “老人家别来无恙啊。”门口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模样十分清秀,但是面上带着的表情却是堪称妩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翻个白眼,“你认错了。” “哦?哪里认错了?”凌风问道,抬起手将被风吹到腮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指甲是深紫色的,泛着森森寒光。 孟子虚怒了,“你看不出来我不是老太婆?”凡人就算了,有点道行的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个老太婆,凌风呵呵一笑,“是吗?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话音刚落,出手掐住孟子虚的脖子,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面前的人脖子被拧断了,孟子虚表情未变,拍了一下凌风的爪子,“小声点好不好?我师父正在睡觉。” “你果然不是凡人。”凌风收回手,看着孟子虚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然后回转身瞪着自己,“既然你不是凡人,那我也没必要伤你,只是你房间里的那位可是上等的衣服。” “你想碰我师父?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孟子虚自认霸气地掏出戒律牌拍到零凌风胸前,手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这鬼胸腔里面都是中空的啊,多少年了都? “你姓孟?还是说,你跟孟家人有关系?”凌风看着戒律牌上的字体皱眉道,孟子虚拍拍胸脯,“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奈何桥头孟婆孟子虚是也!尔等小鬼还不速速参拜!” 凌风原本含笑的脸一僵,“你说什么?” “本官是孟婆,怎么样,吓到了吧?”孟子虚收起戒律牌,得意地看着凌风僵硬,“你说,你叫孟子虚?” “是,你要是识相,就快点离开,再不然,我就叫黑白无常来抓你下地府。” “你真的是子虚?”凌风淡棕色的眼瞳失神的看着孟子虚,“我找到你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啥?” “子虚你不记得我了吗?”凌风叫道,孟子虚眯起眼睛打量他,然后哦了一声,“你和某个人长得很像。”虽然添了妖气和媚色,但是骨子里还是不会变的,“你是上官凌风。” “对!子虚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千年了,你怎么会变成孟婆?” 孟子虚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身后门扉吱呀一声,花尽渊推门出来,“子虚?”正想着子虚跑到哪儿去了,才闭了一会儿眼人就不见了,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孟子虚被男人抱在怀里……哪里来的野男人! “你是画皮鬼凌风?为何抱着吾妻?放开她!”花尽渊冷声道,孟子虚一哆嗦,推开了上官凌风,“师父,你怎么醒了?” “子虚,你所谓的对付画皮鬼,就是要以身试法?你为什么不叫我?”花尽渊嗔道,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孟子虚的身子,好像没有伤处,孟子虚扶着脖子晃晃脑袋,然后拉住花尽渊的袖子,“师父我没事,你出来干什么?外面冷啊。” “子虚他为什么叫你做妻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上官凌风眉毛倒竖起来,“子虚是我结发妻子,你待如何?”花尽渊语含挑衅道,“你再说一遍!子虚她才是我的结发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尽渊见上官凌风说得理直气壮,转过头看孟子虚,后者笑得一脸尴尬,“大家有话好好儿说。”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一堂,子虚你的桃花其实也蛮灿烂的。 孟子虚颤抖着手给上官凌风倒一杯茶,然后给花尽渊也倒一杯,花尽渊拉住孟子虚的手,“子虚为何此人自称是你的……” “师父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往事莫提啊。” “子虚,你的意思是,不要我这个夫君了?”上官凌风手捧着茶杯暖手,听见孟子虚的话,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溅出一部分在手背上,顿时手背上铺得厚厚的粉化了开来,上官凌风连忙拿娟帕擦手,然后掏出一盒香粉往手背上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都过了这么久,你还记着干什么呢?不是给自己添堵呢么。” “我等了你上千年,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一起定下终身的吗?”上官凌风道,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孟子虚回头看看师父,已经开始散发寒气了,孟子虚虽然不怕冷,也忍不住开始打起哆嗦来。 ------------ 第七十六章:夫君啊 “子虚如今是我的妻子,虽然你跟她之前或许有牵连,但是你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凭什么?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上官凌风轻蔑道,孟子虚见状,出面挡在花尽渊面前,“上官,你不要再勉强了,你不是有箫莏月了吗?既然如此还来找我干什么?” 上官凌风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子虚,你也真是的,为夫心里从来都只有你,怎么会去喜欢别的女人?” 孟子虚心虚地回头看花尽渊,师父的脸色开始变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和箫姑娘在一起。” “你不要我了吗?”上官凌风衣服泫然欲泣的表情,孟子虚摆摆手,“都是往事了你还这么在意干什么哈哈,哈哈哈……”边说边后退到花尽渊身边,上官凌风见状,铁青了脸色,“你要他不要我?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以前是多么的相爱吗?那个时候我是一国之相,你是我的青梅竹……” “往事莫提,往事莫提。”孟子虚焦急地打断上官凌风,“哦?你和丞相是青梅竹马?怎么我从来就不知道?”花尽渊一拂袖子从位子上站起,孟子虚无措地看着花尽渊离去,“子虚,你没有忘记原来发生过的事对不对?” “没忘,没忘,但是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况且当初是你不要我在先,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上官先生您请自重!”孟子虚怒道。 上官凌风忧伤地伸出手想要碰孟子虚枯黄的脸,最终还是不忍触碰,收回了手,“子虚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不要你?” “都说了是以前的事了,若是你当初知道反悔,为何不趁我未死,就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当初饿死在荒郊野外心里是怎么想的?” “子虚,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照顾自己的,我……”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了好么?”孟子虚推开上官凌风就要出门,“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孟子虚站住脚步,转过身来,“你是想说,你死得比我惨吗?”画皮鬼多数都是死前被人活生生剥了皮,所以怨念极重,然而受了这种刑罚的人,生前也多是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子虚,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要你吗?”上官凌风捂住脸,“你记不记得曾经上官府上来了一个客人?他的名字叫做耶律泽,你还记得吗?” 耶律泽?耶律泽……孟子虚闭上眼,往事渐渐地浮出了水面,男子英容笑貌触手可及,然后出现了另外一个男子的模样,气质十分儒雅,让人绝对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西域人。 “他到上官府做客之后,喜欢上了你,但是你已经是我未婚妻,所以他用自己的身份向圣上求婚。这些你都是不知道的,我不愿意你嫁给耶律泽,所以向圣上禀明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为什么会不要我?”孟子虚好奇地问道,上官凌风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枚圆润的平安扣,“你还记得这个吗?这个是我们定亲的时候留下的。耶律泽为了让你嫁给他,于是向圣上表示为了两国友好,愿意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我换得你嫁给他。既然事情关系到两个国家,圣上又有什么不愿意?他要我拿着圣旨,亲口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 “所以你就来赶我走,在别人面前演足了戏?”孟子虚恍然大悟,“是,我把你赶走之后,圣上追究,我只说你不守妇道,早已咬舌自尽。” “所以耶律泽就叫皇帝按个罪名给你,把你活剥了?”是造反的罪名吗?难怪当初到地府任职看见皇帝的魂魄却没有见到上官凌风的,大概是怕他死后作乱,所以封印了吧? 上官凌风点头,孟子虚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那你赶我走了之后为什么不来找我?当时京城灾荒,只允许进不允许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除了城,最后饿死在荒郊野外。” “你恨我?”上官凌风问道,“不是我不来找你,我没来得及找到你就被定了罪,我以为,你就算没了我也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孟子虚摇头,“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呢,你还是走吧,投胎也好,修炼也好,不要再害人了,这箫相府鬼气冲天都是你做的吧?” “我被剥了皮之后,圣上命人将我的皮画成一幅画封印起来然后供奉在相国寺,但是世事变迁,最后这幅画落在了相府,箫莏月又无意间解开了封印。这个相府的人,除了她都死了,哈哈,都死了好啊!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和我在一起了!” 孟子虚摇摇头,“你错了,我已经心有所属,上官,我们当初不过是有一纸婚约,可你知道我和师父有什么吗?我和他只有彼此。”说着从门口出去,四处张望寻找着花尽渊的身影,上官凌风呆在原地,“我和他只有彼此?” 苦涩地笑着,手里的平安扣依旧温润,只是物是人非,“孟子虚,你当真不愿意再爱我?” 门口的孟子虚一顿,想到师父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生气吃醋,嘴角悄悄勾了起来,“嗯。” “我知道你只是爱他的长相,爱他的皮囊对不对?子虚?”上官凌风几乎崩溃地问道,孟子虚摇头,“不管他是美人也好,丑八怪也好,我都不会不要他的,有难关,我会和他一起度过。”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不要我!子虚,我爱你啊!” 孟子虚耸耸肩,“可是我不爱你,我是孟婆,没心没肺惯了,上官你不要难过,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来难过,还有,我和师父,只有今生,没有来世。”说着,转过身去寻找花尽渊,上官凌风跌坐回椅子上,许久,“凌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箫莏月关心的面容,“莏月,你喜欢我吗?” 箫莏月闻言,羞红了脸,“凌风你……” “你喜欢我对不对?”上官凌风道,箫莏月点点头,“你喜欢我的什么?” “这个……你很好看,人也很温柔啊。” 上官凌风失笑,“你知道我是什么鬼吗?我是画皮鬼,身上这层皮虽然还是我原来的模样,但是都是我用别人的皮画的,我好看,也不过是一层皮罢了。”上官凌风说着站起来,将手里的平安扣捏了个粉碎。“我明白了,这么久了,也该放手了。” “师父?师父?”孟子虚在相府没头苍蝇似地到处逛,就是没看见花尽渊,直到实在是累得喘不过气来了才靠在柱子上喘气, “你放着你夫君不管,来找我做什么?”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孟子虚抬头看见花尽渊卧在游廊的横梁上,“师父!” “是啊,现在连夫君都不愿意叫了,我果然养了头白眼狼。”花尽渊不自觉地说道,孟子虚笑笑,爬到横梁上,“夫君!” 花尽渊睨了一眼孟子虚,“你来干什么?” “找我的夫君啊。”孟子虚挽住花尽渊的手臂,“我跟上官说好了,他不会再来找……” 一阵劲风掠过,孟子虚话音未落,花尽渊眉目一敛,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孟子虚跳下横梁,“上官凌风?” “是我,子虚。“上官凌风抱着画卷站在院子里,月光轻轻流泻下来,落到他的身上,显得他看上去有几分清秀, “你说得对,我是该放手了,但是,他的皮我还是很想要的。”上官凌风恋恋不舍地看着花尽渊。 孟子虚怒目,上官凌风笑笑,抱着画卷转过身,“我不想去投胎,所以我会离开这里,杀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 “一定会的。”孟子虚坚定地说道,上官凌风手一抖,画卷差点掉到地上,“我是说说的。” “你要是能捱到渡劫再说吧,我知道你其实挺喜欢箫姑娘的,你们还有很多机会在一起。”孟子虚摆摆手,摆出一副得了吧你还能蒙过我的表情,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好感是一回事,但是我想还是不能耽误了她。” “要是以后有机会,会在天界见面的吧?” 孟子虚不置可否,花尽渊死后她会怎么样?是跟着殉情还是一个人独自活下去? 上官凌风见孟子虚支支吾吾的样子,轻轻张开嘴,说了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孟子虚听见了,花尽渊没有表态,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保重,记得好好修炼。”孟子虚摆摆手,上官凌风低下头,化为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地。 “子虚,他说了什么?”花尽渊问,孟子虚摇摇头,“我没听清楚。”就是听清楚了我也没胆子告诉你他说我还爱着你这样的话啊。 花尽渊狐疑地挑起眉头,“真的没有吗?” “真的。”孟子虚道,花尽渊抬起手将孟子虚头上的树叶摘下来,“没听清楚的话,算了吧。”反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计较也没用,眼前的人,才是应该好好珍惜的。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 第七十七章:又成亲 三十年后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官道上,坐在车门口的老太婆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手里的鞭子赶着马,车厢里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咳嗽声。 孟子虚拍拍蜡黄的脸,强令自己打起精神来,听见里面的咳嗽声,掀开车帘一角,“师父,你怎么样?” “没事,你还是赶路吧,白念的婚事可不能耽误了。”花尽渊靠在软垫上,车厢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只能看见他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咳嗽所以沙哑干涩,听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孟子虚放下车帘,继续赶路,一路疾行至空灵山山脚下。来不及停下来歇息,孟子虚雇了一顶轿子,差人抬花尽渊上山,自己慢慢地跟在轿子后面,三十年前离开的时候,空灵山苍翠如玉,今天回来,依旧是这番景象,空灵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可惜物是人非。师父即使再怎么承诺会好好活下去,但是断骨鞭的伤口是不会完全愈合的。即便成为了凡人,时间长了就会开始旧病复发。花尽渊在这几十年里病过很多次,凡人总是脆弱的,一场又一场大病竟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这次,恐怕再也不会那么幸运了吧? 孟子虚凝视着轿子,抬轿子的轿夫都很强壮,轿子抬得很稳,孟子虚走得不快,没多久就被远远地甩了下来。花尽渊轻轻掀开轿帘向后看去,孟子虚呵呵一笑,“师父,小心冻着。” 花尽渊摆摆手,“子虚你过来。”花尽渊的样子和三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出入,虽然依旧玉树凌风,但是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岁月开始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孟子虚快跑几步追上轿子,微微地有点气喘,“师父啊。” “怎么了?”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摇摇头,然后狡黠一笑,“师父你老了呢。” 花尽渊一愣,继而笑了开来,抬手摸摸脸,“是啊,我老了变成老太公,正好和我家的老太婆配成一对。” 孟子虚撅起嘴,带点娇羞地将爪子搭在轿子上,“人家是长得像老太婆的少女啦!” 一边的轿夫脚下一崴,孟子虚吓了一跳,不过轿夫很敬业地即使崴了脚还是先托住轿子,花尽渊被颠簸了一下,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孟子虚叹口气,冲轿夫笑笑,“这位大哥你悠着点儿,等到了山上我会多付点钱给你看脚的。” 轿夫欲哭无泪,老太太你还叫我大哥啊?我看上去就有这么老么? 山门门槛上,白念歪着头托着腮,一身喜气洋洋的喜服,盼啊盼,一直到远处出现一个小点,突然抬起头,嗖地一下站了起来。轿子越走越近,白念掸掸身上的灰尘,将衣服的褶皱扯平。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师父。” 轿子停了下来,轿夫累得气喘如牛,“老太太,这山路怎么这么远啊?累死人了!” 孟子虚从轿子后面冒出头来,讪笑着解开腰间挂着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平分成四份,“几位大哥辛苦了,老身看在你们辛苦的份上,这些银子都给你们了,留着回家娶媳妇儿吧。” 白念目瞪口呆地看着孟子虚打发走四个轿夫,“师父呢?” 孟子虚回头看向白念,“哟,师兄啊,三十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啊。” “胡说八道!”白念羞红了脸,“你要是再瞎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孟子虚耸耸肩,“白念,你怎么敢撕了我的嘴呢?师父哦?” 花尽渊呵呵笑着探出手,从轿子上下来,“是啊,白念。” 白念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尽渊,“为什么啊?师父你……看上去老了很多。” 花尽渊但笑不语,伸手握住孟子虚的手,在白念的瞪视下将孟子虚揽入怀中,“子虚已经与我成婚,白念,从此以后她就是你师娘了。” 我可以晕一会儿吗?白念久久不能消化这个噩耗,知道花尽渊带着孟子虚进了门才回过神来,孟子虚回头看白念还在发呆,“我说白念啊,门姑娘呢?师娘我很是想念她啊!”孟子虚脸上笑得阴险,特意加重了师娘二字,白念又是一阵晕眩,等回过神来,见花尽渊也看着自己,有点汗颜地摸摸满头银丝,“秋色她说……”脑海中闪现昨晚门秋色拿着皮鞭和流星锤等各色武器逐个挑选时的场景。 “小相公啊,我追了你三十年啊!仔细算起来应该是三十多年!要是成婚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所以我大打算抢亲。你知道什么叫做抢亲吗?”门秋色拿皮鞭点点白念的鼻尖问道。 抢亲啊……白念扶额,从昨晚门秋色选好兵器,一堆流星锤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跑到什么地方准备去了,难不成真的要在空灵山抢亲?可是明明就是他娶,他又用不着坐轿子!抢什么亲啊! “她说她准备抢亲。” 孟子虚点点头,“跟她的作风挺像的,我同情你。” 用不着你同情!白念瞪着孟子虚,“反正我用不着坐轿子,她也抢了啊。”说着有点得意地翘起嘴,“倒是你,跟师父成了亲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 “这个叫做惊喜。”孟子虚回以一个你不懂了吧的眼神,“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成亲居然会这么慢,有没有考虑到师父啊?他是凡人你们两个都一起修仙了寿命那么长的两个死鬼居然还不顾一个凡人的寿命短……”骂完之后孟子虚吸口气,“所以你们啊,真是不懂事!” 白念衣服眼睛脱框的样子看着孟子虚不喘气地从头骂到尾不带半个标点符号,然后弱弱地补充说明一句,“其实秋色她太活跃了,要不是她一天到晚那么活跃我也不会拖到现在。”回想晚上被门秋色半夜敲门的情景,一把眼泪一把汗,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孟子虚见白念一脸的苦楚,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我知道了,真可怜!” “子虚。”花尽渊拍拍孟子虚的肩膀,孟子虚回过头笑笑,“知道啦师父,我们进去吧,白念,师父师娘来了你怎么不知道招呼一下?怎么今天空灵山这么冷清啊?” 白念嘴角抽搐一下,“婚宴是在晚上,白天会来的都在里面帮忙,师娘!”最后两个字是咬着牙关逼出来的,孟子虚了然地哦了一声,挽着花尽渊正要往里面走,白念突然开口叫住,“等一下!” “干嘛?没看见师父累了吗?”孟子虚道,白念,抿嘴一笑,媚态万千……不,应该说是阴险地笑了,“既然是福你们成了亲没人知道,不如今天正好跟我们一块儿办了吧?双喜临门怎么样?” “你们成亲关我们什么事啊?”孟子虚翻个白眼,花尽渊扯扯孟子虚的袖子,“子虚……”孟子虚看向师父,很明显的,师父心动了。 片刻之后,孟子虚认命地点了点头,“喜服怎么办?” 白念嘻嘻一笑,“彩衣仙子还在布置大殿,她手艺很好的。” 滚你妹的!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啊!孟子虚怨念地想到。 正午时分,花尽渊照旧睡在自己原先的禅房,人老了就需要补眠,孟子虚厚颜无耻地脱了鞋子蹭到床上美其名曰陪睡,其实就是揩花尽渊的油。禅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套情侣装……好吧说错了,是一套喜服,孟子虚窝在花尽渊的怀里直哼哼,“师父啊,晚上我们也要拜天地?三十年前不是拜过了么。” 花尽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孟子虚叹口气,摸摸花尽渊的下巴,“师父你该刮胡子了。” “子虚不觉得这样比较有男人味吗?”花尽渊问道,孟子虚咕哝一声,“谁跟你说的有男人味了?”还以为花尽渊睡着了,原来醒着装睡啊! “上山的时候轿夫说的。”花尽渊老实说道,孟子虚继续哼哼,“哈,他们都是凡夫俗子,讲得都是屁话,师父你别听啊!” “可是他们说……” “管他们怎么说的!反正我喜欢你不留胡子!”孟子虚怒道,花尽渊不说话了,轻轻地咳嗽一声,“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 “骗你的。”花尽渊捂着嘴笑了,孟子虚回过神来,欲哭无泪地歪了嘴,我的纯洁睿智完全不腹黑的师父啊! “子虚,你生气了?” 孟子虚要摇摇头,“没,不敢。” 花尽渊忍俊不禁,“还说没有,你脸上都写着呢。” “真的没有,虽然跟原来的师父差了很多……一点点,但是这样看上去比较有人味儿。”孟子虚煞有介事地说道,花尽渊又闭上眼睛,“子虚,我可能赔不了你多久了,你会不会难过?” 孟子虚伸出两个指头揪花尽渊的胡渣,“不会。” 花尽渊睁开眼睛,孟子虚继续认真地揪胡渣,“我会很伤心,你要是死了,我就跳忘川。” 揪着花尽渊胡渣的手突然被握住,“不准你死!” 孟子虚笑笑“子虚什么时候听过师父的话了?” 花尽渊松开手,无力地倒回床畔,“你啊你,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是啊。”孟子虚赞同道。 ------------ 第七十八章:抢亲啦! 花尽渊搂住孟子虚,“好吧,只要你开心便好,我什么都依着你。”孟子虚的脑袋被师父抵在下巴下,努力地从下巴下面挪开的时候,花尽渊已经睡着了。孟子虚两眼鳏鳏,了无睡意,原本打算揩个油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说。也没了兴致去骚扰师父,毕竟人老了睡眠是很重要的。 “师父,你要睡多久?”孟子虚自言自语地问着,花尽渊没有回答睡得很沉,孟子虚从花尽渊的怀里溜出来,挪到桌边,看着那两套喜服,总是觉得心里面有几分不甘。爪子悄悄伸向新娘的喜服,孟子虚抖开大红色的喜服在身上比了比,刚刚好,彩翼仙子您老人家眼神儿真是好啊,看一眼就做好了,让我这孟婆情何以堪?孟子虚摸摸自己蜡黄的脸,上面不平整的沟沟壑壑无不昭示了她有着一张老太婆脸的事实,这么一个老太婆穿大红的喜服到外面去嫁人,还不笑掉别人的大牙!回身看看花尽渊,师父就算老了照样是一个美老年,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没有一块地方是美的。包括心灵在内,孟子虚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咬牙切齿地撰紧拳头。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孟子虚呆呆地双手展开喜服按在胸前,看向门口探进来的精致小脸。然后由呆滞转为欣喜,“小鬼!” 小鬼手里提着食盒,打算先开条缝看看有没有打扰大人夫妻‘睡觉’,结果视线还没有聚焦到房间内,就听见一声尖叫……不对,是欣喜的叫,然后来不及抽回身子就被孟子虚一个大力拖进房里。不远处躲在回廊柱子后面偷看的白无常抹了一把冷汗,还好刚才有打赌,输的人进去送吃的,想不到是这个下场,还好我刚才没有输啊! 心有余悸地看向花尽渊的禅房,白无常碎碎念着将铁链搭在肩上往回走。迎面碰见拿着缎带要去装点新房的彩衣仙子,连忙拦住她,并且神经兮兮地凑上去低声解释一番,“如此这般这般,然后孟婆又那般那般,所以小鬼就被这般那般。” 彩衣仙子听了个似懂非懂,到底了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略带嗔怪地将缎带全部往白无常怀里一放,“我这个外人不方便见面早说嘛,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你快点去把尽渊上仙的房间里挂满缎带,要是没有半分喜气我就告诉阎王让你自己跟他解释。”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白无常欲哭无泪地看着手里好几打的缎带,抬头看了看回廊的横梁,目测了一下高度和坚固程度,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鲜艳无比的缎带,可不可以在这里上吊啊?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白无常,你还是拿舌头把自己勒死吧! 白无常痛苦不堪地捂住额头,然后灵光一闪,撒欢地往回奔。 孟子虚抓到小鬼,拖进禅房,小鬼哭丧着脸正想大叫,突然看见躺在床上睡觉的花尽渊。“上,上仙救命啊!” 孟子虚一把捂住小鬼的嘴,“不要吵,师父正在睡觉,你没看见啊?”小鬼惊恐地看着孟子虚,手上一松,食盒落地,花尽渊睁开眼睛,“子虚?”孟子虚闻言,连忙将地上的食盒捡起来,“师父你醒啦?” 花尽渊抬起上身,看见孟子虚怀里抱着一脸惊恐无助的小鬼,忍俊不禁,“你先松开他啊,人家好心给我们送饭你怎么能这么无礼?” 孟子虚翻个白眼,“师父,这个可不是什么人家,这个是我家的小鬼,跟在我身边有上千年了,我可是一直对他视如己出啊!”孟子虚阴测测地跟小鬼深情对视,“是啊上仙,大人对我真的就是视如己出啊。”而且把打是亲骂是爱发挥到了极致,孟子虚掐一把小鬼的脸蛋儿,“好了,师父都醒了,小鬼你先出去吧。”小鬼怨念地揉着被孟子虚掐过的地方,从门缝里面逃命一样地逃了出去。 “师父,你饿了吧?吃饭……”孟子虚打开盖子然后就没了话,食盒里面装的都是些蜡烛冥钱。“哈哈,师父你先等会儿。”孟子虚合上盖子,对花尽渊风情万种地一笑,然后一脚踢开门扉,走了出去。 还没有迈开几步,就见眼前烟尘滚滚,地府的各位鬼差手里或拿着锁魂链或抱着瓶瓶罐罐正朝着自己奔来,其中以罗刹女为首的一帮鬼差叫嚷着上前将孟子虚团团围住,“子虚,好久不见啊?”罗刹女不怀好意地笑道,使个眼色,孟子虚还没来得及发飙嘴里就被塞进一团抹布,上面还沾着彩页,想必鬼差们刚从厨房出来,难怪饭菜都是蜡烛纸钱和线香! 花尽渊坐在床边的呢过孟子虚回来,久久不见人影,有些担心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抬头看见百里卿黑着脸和琅璈站在门口,“子虚呢?有没有……” “少废话!你偷偷娶了子虚还敢来问我?”百里卿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花尽渊五花大绑扛上肩头,“你要带我去哪里?”花尽渊没有挣扎,很淡定地问道,百里卿哼了一声,“新娘正在打扮,你说我们要带你去干什么?”琅璈没好气道。 “干什么?”花尽渊问道,百里卿嘴角一歪,“废话!带你去沐浴净身!” 今天每个人都很忙,白念一边布置婚宴,一边头疼门秋色死到哪里去了,就这么不知不觉,傍晚华丽地到来。 孟子虚迷迷糊糊地被罗刹女摆弄来摆弄去,然后涂脂抹粉,天黑了才回过神来,师父午饭还没吃呢!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罗刹女将手里的胭脂厚厚地挖了一块抹到孟子虚的嘴上,“孟婆,你和上仙出门散心这是好事,但是私底下成了亲却完全没有通知地府,阎王很生气!” “得了吧,他不就是想凑热闹,这次就让他老人家一次凑个本嘛。”孟子虚无所谓地抹抹嘴唇,刮下厚厚的一层胭脂,“我刚给你弄好你刮下来干什么!”罗刹女瞪圆了眼睛,更加卖命地挖出一块胭脂往孟子虚嘴上涂。 孟子虚反抗之,被围上来的鬼差们压住手脚,反抗无效,“我记住你们了!”孟子虚大吼一声。 门秋色跨着枣红色的骏马,一身红色罗裙,喜帕别在耳边,手里拎着一对流星锤,杏仁一样的眼睛眯起,看向远处张灯结彩的山府,猥琐一笑,“小相公,娘子我抢亲来了!” 身下的马儿不安的踏着蹄子,门秋色有些烦躁地拍拍马屁股,“别吵!” 马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躁动,门秋色大力地一拍马屁股,“叫你别吵还不听话!把你送到马场生小马!”话音刚落,马扬起上半身嘶鸣,飞奔起来,门秋色怪叫着被一路颠下山头。 孟子虚端坐在椅子上,头上盖着盖头,镜子一早被罗刹女顺手拿去了,据说是看上了镜子上面镶着的宝石和鎏金。 地府出来的怎么都这样啊?孟子虚欲哭无泪,完全忽略了自己。 话说空灵山大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天界被请下来的仙君不多,令狐纤来了,为了看看花尽渊。结果没看见花尽渊,却听到花尽渊和孟子虚成亲的消息,顿时泪流成河。正躲在一边偷偷哭着,忽然背后一凉,抬起头看见一张如玉的脸,晶紫的眸子里流转着火光,面上含着微笑。 “请问空灵山对吗?”幽夜骨问道,令狐纤点点头,“你怎么哭了?” “那个,没什么。”令狐纤擦擦眼睛道,幽夜骨了然地点点头,“你是天界仙君?” 令狐纤嗯了一声,幽夜骨微微一颔首,绕过令狐纤往大殿方向走去,半路白念匆匆走来,看见幽夜骨一愣,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是?” “幽夜骨。” 白念惊呼一声,“你,你,你怎么会来这边?” “怎么不能来?”幽夜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这个是请柬,花尽渊差人送来的。”白念看着幽夜骨递上请柬,眼睛脱框了,幽夜骨打开折扇,“怎么,不欢迎?” 白念认命的弯下腰做出欢迎的手势,幽夜骨侧身而过,径直朝里走去。“若是不想成亲,那也好,我不介意把子虚带走。” 白念看着幽夜骨远去,翻个白眼,带走就带走,巴不得你带走呢!回过头继续四下找寻,门秋色到底哪里去了啊! “子虚,”孟子虚刚到大殿就听见花尽渊的声音,激动地掀开喜帕,花尽渊向孟子虚伸出手。一刻的他看上去完全没有美人迟暮的错觉,脸上焕发出喜悦的光华,孟子虚放下喜帕,慢慢走向花尽渊,一边观礼的牛头马面哭得昏天黑地,时不时地擤鼻涕加干嚎。 “且慢!”孟子虚正将手放到花尽渊手心里,凭空响起一阵高喝,抬头就见一匹枣红色的马疯了一样地跑了进来,还来不及反应,手上一空,身边的花尽渊不见了。 “师,师父?”孟子虚看着马远去,还没反应过来,“笨!快点追上去啊!”罗刹女急道,孟子虚回过神,拉过一边的琅璈跳到他背上,“快点追上去!” 琅璈哎呦一声倒地,“子虚你太重了!” 门秋色抱着花尽渊疯跑,右眼上带着一个眼罩,“小相公你有没有想我啊?” “咳咳,门姑娘。”花尽渊尴尬地咳嗽一声,门秋色一愣,拉住缰绳,“咦?小相公你的头发神什么时候变黑了啊?” “门姑娘请自重。”花尽渊依旧淡定,门秋色手一松,花尽渊落地,“小相公你不要吓我啊,什么人不好扮偏偏要扮师尊?” 花尽渊彻底无言,你眼神真不是盖得! ------------ 第七十九章:有没有搞错 门秋色从马背上翻下身来,仔仔细细打量花尽渊,“小相公你怎么装成师尊的样子啊?而且扮得这么老,师尊的脸是滑滑嫩嫩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皱纹?你以为是孟子虚啊?” 花尽渊四下望望,还没有人追上来,有些为难地又咳嗽几声,“门姑娘,我是花尽渊,不是白念。” “你少骗人了,今天就只有你和我会成亲,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穿喜服?”门秋色得意地拍拍花尽渊的肩膀,一脸的你就骗吧我都知道。 “今日我与子虚成亲,你抢错人了。”花尽渊道,门秋色瞪大了眼睛,“你要娶孟子虚?你要她不要我?昨天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娶我,怎么回过头来就翻脸?我哪里不好你说啊!”说着哭丧着脸等花尽渊解释。 “我不是白念。”花尽渊没话好说了,门姑娘平时看你这么机灵,怎么这件事情上就这么固执呢? 门秋色继续怀疑地看着花尽渊,后者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这个是子虚的戒律牌。”指指腰间,门秋色低下头看了一眼,然后换上谄媚的笑脸,“师尊你今天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呢?早知道我就看清楚一点了。” 就算你把眼睛瞪到牛眼睛那么大恐怕也认不出来吧?“你先把眼罩摘了。”花尽渊指指门秋色的眼罩,门秋色摘掉眼罩,这才看清楚自己劫的不是白念而是花尽渊,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师尊啊,你和子虚今天成亲也好,双喜临门啊。” “我和她三十年前就成亲了。”花尽渊话音刚落,门秋色后退半步,“不会吧,这么早就办了!那我不是很失败!” “你哪里成功过了?”闻讯赶来的白念讥讽道,大红的喜服上沾了一点杂草,毫不客气地走到花尽渊和门秋色之间,“好端端地抢什么亲?你当我脸丢得还不够多吗?” “小相公,你别气别气,气大伤身。”门秋色讨好地拍拍白念的胸口,顺便摸了几把,白念有气也撒不出来了,拉住门秋色的手往回走,“跟我走!” “走去哪里啊?”门秋色将眼罩又扣回右眼,手忙脚乱地打结,白念回身给与一个白眼,“去成亲!” 于是孟子虚赶到的时候,遇见了成功捉拿山贼的白念等,花尽渊慢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孟子虚顿时飞起一阵暴雨梨花眼,将白念和门秋色两个戳成刺猬之后,飞奔到师父身边,“师父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花尽渊摇头,孟子虚舒了口气,“还好,要是被吓到了,我就把他们两个拖到厨房炖了。” “子虚。”花尽渊略带嗔怪地看向孟子虚。 孟子虚没来得及表态,远远地听见门秋色阴森森的磨牙声,打了个哆嗦,连忙媚笑着摆手,“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回去继续成亲,继续成亲。” 正所谓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是也。 “一拜天地!哼,好你个花尽渊。”百里卿站在一边咬牙切齿中,琅璈伸出手拐戳了戳百里卿的肋骨,悄声道,“今天人家大婚,你别这么一副晚娘脸好不好?” “他娶了我家子虚!他有什么本事娶她啊?过个几十年就没了的人还想给子虚幸福?做梦!”百里卿继续谩骂,孟子虚悄悄掀开盖头瞥了一眼百里卿,后者顿了一下,心虚地低下头,“二拜高堂!” 孟子虚闻言,从地上飞快地爬起来,拉着花尽渊坐到上面原本该给父母坐的位子上,“你,你干什么?”白念见状脸色死白死白,门秋色嘴角一歪,“拜师父也对,可是……你上去凑什么热闹啊?” “除了师父还有一个师娘啊,你们一个个都忘了我是谁的娘子了对吧?”孟子虚得意地仰起头九十度角鄙视还跪在地上的白念夫妇。 “师父……”白念委屈地看向花尽渊,花尽渊微微一笑,但是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白念,子虚说得对。”白念你懂得。 白念彻底死心了,泪汪汪地拖着门秋色拜了三拜,孟子虚发出尖尖的笑声,站起来伸手到花尽渊衣襟里面摸来摸去,“你在干什么!”白念怒道,居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孟子虚顿了一下,从花尽渊的衣襟里面摸出一个红包来,“来来,给你们的红包,三十年前我可是有承诺过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的。”孟子虚将红包放到白念手里,“你回头跟你娘子分一分,记得不要藏私房钱,到时候和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谁要你提醒了?人家刚成亲你就来个和离的预言,十成十的不安好心啊! 白念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直到行礼完毕也没有冲上去给孟子虚一顿拳脚,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来,目送门秋色回新房,孟子虚行完礼精神尚佳,反正今晚主角不是她和师父,自然没有留花尽渊下来应付宾客,要是花尽渊留下来,恐怕会早死很多年。 路过宴席时孟子虚瞥见酒席上面的线香符水蜡烛后如是想着,晃晃悠悠,回到禅房,或者说是新房,孟子虚一路咕咕咕地怪笑,到就寝时,终于不幸抽筋。 于是呢? 于是这一晚就过去了,难不成还想干什么?都老夫老妻了还想着那啥啥?羞不羞人! 次日,花尽渊早早起床,顺带把孟子虚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空灵山虽然四季如春,但是入夜气温会很低,“这么早起床,会折寿的啊!”孟子虚怪叫着被师父强迫换好衣服拖出门,“子虚,早上散散步挺不错的。”花尽渊解释道,孟子虚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那把白念和他家娘子也拖出来大家一起散步嘛。” 花尽渊尴尬地眯眼笑笑,“人家新婚,今天是不行。” “我呢?我们不是昨天才成的亲?”孟子虚反问,花尽渊将自家子虚的手包在手里,“性质不同。” 性质不同就活该受罪?孟子虚欲哭无泪,花尽渊见她实在赖床兴致高扬,只好叹口气,“子虚,师父阳寿不多了,你不愿意多陪陪我么?” “师父你看上去还能活很久呢。”孟子虚毫不留情,花尽渊长叹一口气,“我听说山上早晨雾气重,想必也有很多露水,收集一些泡茶喝怎么样?” 话题转得好快!孟子虚跟着花尽渊走进大殿上香,刚推开门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地上睡了一地歪歪斜斜,随便扯了桌布当被盖的神仙鬼差,看来昨晚闹得不轻。孟子虚示意花尽渊站在门口等待,踮起脚走进大殿,在桌子上拣了几个馒头就往外跑,脚下一绊,被牛头抱住脚,“猪蹄!” 滚你妹的猪蹄!孟子虚一脚踢开牛头,跑出大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花尽渊看着大殿内的景象,只觉得惨不忍睹,白念你要是打扫起来,会不会半条命都没有?师父很是担忧地想到,孟子虚嘴里叼着馒头给了花尽渊两个,“吃吧,虽然是冷的,慢慢吃就不怕。” “子虚,你不打算叫醒他们吗?”花尽渊问道,睡地板毕竟有失体统,要是大家都醒了,大概会很尴尬,孟子虚啃着馒头,先把里面的馅吃掉,“要是都搬到客房,我会残废的,师父你忍心吗?况且叫醒了不是会打扰我们这难得的二人世界吗?” “子虚我们走吧。”花尽渊干脆地转身道,孟子虚偷笑,师父果然还是知道什么比较重要什么比较不重要的。 空灵山的地形其实挺复杂,孟子虚跟在花尽渊身后七拐八绕,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是怎么走的了,“子虚,你累了?”花尽渊转头看孟子虚喘得像条狗,“我想回去。” “若是回去,之前走的岂不是白费了?”花尽渊说道,“就在不远处,再走五十步就到了。” “五十步就五十步!”孟子虚一咬牙,快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数到五十,抬起头,猛然瘫倒在地。花尽渊笑笑,将孟子虚扶起,“是不是刚好五十步?” “是,但是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花?你种的?” 花尽渊点头,孟子虚翻白眼,“师父这些花是你什么时候种的啊?”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还是钿瑟,这些花其实是我和你一起种的。”花尽渊有几分唏嘘,孟子虚瞪向那片花海,“你和钿瑟种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枯死啊?” “子虚,这些花上面沾了仙气,自然不易枯萎,很多都成精了,你看那边。”花尽渊指向花海一角,孟子虚极目看去,果真花朵上坐了几个小人,背上有叶片一样的翅膀,远看都是白白净净的小人儿,可爱一场,孟子虚妒意更甚,“连孩子都有了啊!” 花尽渊问眼,知道孟子虚是在吃干醋,不由得失笑,“子虚,它们能成精也有你的功劳啊。” 跟我前世有关系跟我本人有毛线关系啊!孟子虚晕晕乎乎地看着花尽渊的笑脸,突然头有点沉,“师父,我头晕,你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 “嗯。”花尽渊微笑着借出肩膀,孟子虚靠了上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子虚?子虚?子虚……”花尽渊叫了几声,见孟子虚睡得沉,意一丝微笑浮上嘴角。 ------------ 第八十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子虚,子虚?师父不能再好好陪着你了,你知道吗?迷迷糊糊之间,孟子虚仿佛看见花尽渊的笑脸,花尽渊经常笑,可是再没有比这次更加安然和无奈。师父!不要!不要…… 孟子虚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无奈眼皮沉重实在睁不开,不知过了多久,孟子虚从梦中惊醒,眼前是黎明尚未全白的天空,抹了一把冷汗,孟子虚喘口气,看向花尽渊,“师父你看你,带我来这样的地方,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本以为花尽渊会笑着问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却没有听到花尽渊的笑声,孟子虚回过头。 师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倚着她,眼睛安详地闭起,淡淡樱色的嘴唇抿着,像是平时孟子虚做了错事一样。“师父?”孟子虚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轻轻拍了拍花尽渊的肩膀,花尽渊摇晃了一下,软软地倒在孟子虚怀里。他的身体依旧温暖,他的模样不曾变化,就像是初遇时那样美好而梦幻 但正是因为如此美好而梦幻,所以她不该去触碰,世间美好经不起岁月变迁,一碰就破碎了。 “师父?你醒醒啊,别睡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做了什么梦呢……我还没有,还没有……”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告别,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我有多么不舍,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样子,声音颤抖着,早已泣不成声。 东泠苍缓缓行走在山路上,昨晚空灵山大婚,请柬他也有收到,但是他并没有来,只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来了。 “师父,你很累了对不对?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累不会冷了也不会寂寞了,我很快就来陪你。”我们一起灰飞烟灭,孟子虚呜咽着,却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十足癫狂。 东泠苍一路往上,正掐算着孟子虚的方向,头顶忽然响起一个淡若清风的声音,“东泠苍,你怎么会在这里?” 幽夜骨站在山壁凸出的岩石上,向下看正在往上走的东泠苍,“为何我不能来?婚宴的请柬我可是有收到,倒是魔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有请柬,不过昨天不是来参见婚礼,只是来看看花尽渊和子虚,他的命不久了,到空灵山的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了,之前那么精神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幽夜骨叹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泠苍眯起眼睛,幽夜骨抬手摸摸下巴想了想,“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为什么今天才这么急着赶过来,婚宴是在昨天不是吗?” 东泠苍拂拂袖子上沾到的尘埃,“我是来履行承诺的。” 一个千年之前的承诺。 “东泠苍,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女子姣好的容貌依旧历历在目,记了千年,和花尽渊一样,不论如何重生都不曾忘记。 “好,我答应你。”我会在这一千年的时光里牢牢记住你,直到我把这唯一的希望还给你为止,我都会好好地记住你,但是在那之后,我会将你忘记,完完全全地从记忆里消除,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东泠苍仰头看天,天色正在渐渐变亮,再不赶快就来不及了! “在花田那边,就是花尽渊和钿瑟当初种的花田。”幽夜骨捂着额头,果然还是不能袖手旁观,只要是跟孟子虚有关的,就忍不住会插手管一下。 “多谢!”东泠苍一抱拳,飞快地朝目的地跑去,幽夜骨笑笑,不恨是一回事,不管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东泠苍赶到的时候,孟子虚抱着花尽渊呆呆地坐在巨大的合欢树下,花季的合欢树开满了毛茸茸的合欢花,落满了一地。孟子虚呆滞地看着眼前满目的美景,却仿佛失去了灵魂。 “子虚,你在干什么!”东泠苍惊叫,孟子虚抓起地上的碎石,一下一下用力地划破手腕,血流下来,染红了一片地面。“他死了,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孟子虚喃喃着,更加用力地划着手腕,“为什么一点也不痛?为什么没有感觉?”孟子虚发了疯一般地划着手臂上的筋脉,东泠苍见状连忙将孟子虚制住,“我有办法救他!你别再伤害自己了!”你弄伤的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可是你知道吗?那也是钿瑟为你留下来的,若是千年之前她没有选择去死,如今又哪来的你? “真的……真的可以吗?还有救?”孟子虚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怀里的花尽渊,手腕上的血流下来,染红了花尽渊绯色的衣袍,昨日欢喜,今日离殇,世事果真弄人。 东泠苍从怀里取出木盒,将上面扣着的锁打开,孟子虚看着盒子里面半透明的丝线,傻眼了,“你要干嘛?用丝线缝衣服?” “笨!这个是钿瑟的宝贝,当初她将神脉种在我的心脉上,要用这丝线来取才不会伤到神脉!”东泠苍白一眼孟子虚,然后将丝线塞到孟子虚手里,“记得将丝线结成这个样子,然后伸进我里面……” “什么你里面?我可是有夫君的人!”孟子虚道,东泠苍怒了,一个头槌落到孟子虚头上,“你告诉我,你是要你师父还是要你的贞操?”况且你也没什么贞操了吧?节操这些东西对孟婆来说根本就小于等于零对吧?东泠苍在心里这样想道。 孟子虚拍拍胸口,“当然是要我师父!你别动!” “记着,神脉很烫,而且它与你有感应,你碰到应该会有感觉的。”东泠苍背对着孟子虚,后者从领口伸进手去摸来摸去,东泠苍似痛苦又似舒服地低声*着……错了!这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事情!不要想歪了! 孟子虚闭上眼睛,手慢慢探寻到心脉附近。 神脉?神脉……仔细回忆,似乎能有一个模糊的映像,像是一团炽热的小小太阳一般,只要将它握在手心,就会感到无上的温暖。孟子虚找着找着,哭了起来,“你干嘛哭了?”东泠苍奇怪地问道。 孟子虚空着的手抹一把眼泪,“我能够感觉得到你身体里面很空虚。”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师父怎么办啊! “滚!你再好好找找,可能和心脉长在一起了,你待会儿记得拔得快点,我怕疼。”东泠苍有些心虚地仔细叮嘱道,就孟子虚那个脱线样子,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啊!找到了!”孟子虚话音刚一出口,手也同时用力地往外一扯,抓着一团光团出来,光团迅速地没入孟子虚的手中。“东泠苍!它跑到我里面了!怎么办?” “你……咳咳,试试看能不能救花尽渊。”东泠苍咳出一口血,苍白着脸色像是被人重创一样,孟子虚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若是救不来,你就放弃吧……”东泠苍说着无力地靠到地上,钿瑟,你当初是怎么说的?直接给花尽渊?对不起,我还是办不到,我依旧有私心啊。 孟子虚集中注意力救治,可是越是将力量输给花尽渊,就越是发现花尽渊的身体变得冰凉,“为什么没有反应?东泠苍你说啊!”孟子虚转过头,却见东泠苍倒在地上,身上渐渐燃起淡蓝色的火苗,火苗越蹿越高,渐渐变成紫红色。 “东泠苍!”孟子虚扑上去想要扑灭那些火花,无奈怎么拍打都没用,东泠苍渐渐被火焰吞没,“子虚,没用的。”孟子虚一愣,回头看见幽夜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 “钿瑟倒是聪明。”幽夜骨笑道,“她千年之前一死,所有人都以为神脉随着她转世而消失在轮回之中,想不到是存放在东泠苍身体里面。”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东泠苍什么都知道?他和钿瑟很要好?” “你不知道吗?”幽夜骨不敢置信地问道,孟子虚点头,完全忽略刚到空灵山的时候跟东泠苍会晤的事了。 幽夜骨笑笑,“没关系,他不过是受钿瑟所托,给你一线生机,东泠苍是鸾凤一族,况且他是族长,不会真的死亡,他会……”话音刚落,‘东泠苍‘从灰烬里面爬了出来,但是是一个缩小版的东泠苍,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小家伙懵懂地看着孟子虚,手指含在嘴里吧嗒吧嗒地吸着。怎一个萌字了得! “花尽渊如今已死,你还想救他?”幽夜骨回身正色道,孟子虚点头,“那你怕不怕死?”孟子虚又点头,“那你是要花尽渊死还是你死?” “我!”孟子虚道。 幽夜骨解开外袍,蹲下身将东泠苍小娃娃包起来抱在怀里,“神脉有一种特性,就是一旦被从依附的人身上取出,就会迅速吸光被依附者的生命力,你若是要救花尽渊,如今还不算太晚,你将神脉渡到花尽渊身上,就可以救他一命,而且他若是醒过来,也不会是个凡人。” 幽夜骨说道,低下头看孟子虚的反应。 ------------ 第八十一章:韶光现 孟子虚紧紧地握着手心,然后松开手指,从腰间取下戒律牌,“师父,不介意再等我几十年吧?”轻声附在花尽渊耳边呓语,将戒律牌放到花尽渊手心,“到时候可要记着我,别忘了啊。”说着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眼帘,花尽渊的模样渐渐模糊起来,孟子虚使劲眨眨眼睛,努力看清楚他的样子,然后将丝线慢慢绕到花尽渊手上,“记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若是不来寻我,我就嫁给别人。”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孟子虚回头看了眼幽夜骨,“谢谢你告诉我,虽然你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 幽夜骨失笑,“你记着转世了慢慢走,你师父醒过来或许还能够截到你的魂魄,毕竟得到了神脉,他就是天地之间唯一的神了。” 孟子虚咧嘴,“知道了,谢啦,其实你人品也没那么坏。” “这是自然。”幽夜骨得意道,话头一转,“若是找不到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不过是去投个胎,用你阳寿几十年换你师父无尽的寿命,你赚大了。” “你安静点,我要开始了!”孟子虚皱眉,幽夜骨闭上嘴巴,怀里的东泠苍睁大双眼仔细看着孟子虚的动作,见她手上的丝线,伊伊呀呀地叫了起来。幽夜骨啧啧叫了一声,抱着东泠苍走开,省得打扰到孟子虚。孟子虚将丝线缠到花尽渊手上,然后握着花尽渊的手贴近心脏处,“师父,你感觉的到吗?神脉在什么地方?”花尽渊没有任何反应,孟子虚轻轻地捧着花尽渊的手没入胸膛,接踵而至的是极致的痛楚,孟子虚抬起头,感觉到眼前一阵昏黑,东泠苍,刚才你也是这种感觉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心脉是在什么地方?意识渐渐与花尽渊的手融合起来,心脏跳动得十分厉害。孟子虚如同渴水的鱼一般,断断续续地吸足了气,猛然一顿,握着花尽渊的手向外用力一拔。 花尽渊因为没有支撑而向后倒去,孟子虚想拉住他,无奈自己也向后倒,幽夜骨远远看见了,跑过来将孟子虚扶起,“师父……师父怎么样?”孟子虚急促地喘着气,幽夜骨看看花尽渊,点了点头,“他死不了。” 孟子虚松了口气,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原本就枯瘦的手指此时更加萎缩,就像是风化了只剩下骨头和一层薄薄血肉的骷髅,原本就长得像骷髅了,这下更丑了。“幽夜骨,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孟子虚说着,嘴角溢出血来,幽夜骨,握住孟子虚的手,“好,你说。”手上触到的是孟子虚温热的血,血流失得很快,孟子虚的身体也渐渐变冷,深棕色的眼睛努力睁大,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幽夜骨将耳朵贴上去,“把我送到花田深处,别让他看见……好不好?”手慢慢探向腰后,“你把这个给他喝。” 幽夜骨凝眉,点点头,结果孟子虚的竹筒,“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怕他见到你死了,会很伤心对不对?可是你让他喝忘川水,难道不怕他再也不记得你了?” 孟子虚闭上眼睛,血色的泪珠滚落下来,“不怕,我和他只有三世,今世已经是最后一世了,他忘了我,会更快活的。”说什么下辈子再来找我,都不过是说说的,若是真的忘了,你还回来找我么?像当年一样? 稀疏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幽夜骨放下东泠苍抱起孟子虚,转身看一眼花尽渊,他的身上渐渐笼罩了一层揉眼不易察觉的雾气,天上的云层越聚越厚,摩擦着降下几道闪电。“子虚,你记着,黄泉路上慢慢走,别让你师父找不到你。” 没有回应,幽夜骨微笑,在心里回道,“那黄泉地府可是我家,路走了不下万遍,慢慢走算什么?就是蒙着眼睛我也能在黄泉路上捉迷藏!”削瘦如同骷髅的孟婆手里拿着兜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鄙视。 拨开层层花枝,渐渐踱到花田深处,幽夜骨放下孟子虚,一边几个花精见到孟子虚满身是血,娇弱地叫了几声,躲到花瓣底下哆哆嗦嗦地看外面。“记着不要告诉你们师尊孟子虚在哪里,这个是她最后的心愿,知道了吗?要是不听话我明天就把你们全拔了。”幽夜骨威胁小花精,小花精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一头扎进花里面不敢再出来。 花尽渊躺在地上,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幽夜骨快步上前,见花尽渊将醒,立马打开竹筒,捏着花尽渊的下巴将鲜红的忘川水灌进花尽渊嘴里。既然花尽渊曾经喝过忘川水,再喝一次自然不会有事。鲜红的忘川水顺着花尽渊的下巴流到脖子上,花尽渊咳嗽几声,突然睁开了眼。幽夜骨一惊,从花尽渊身边推开,抱着东泠苍退后十几步远。花尽渊从地上坐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幽夜骨逗逗怀里的东泠苍,“你家。” 花尽渊皱起眉头,“你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你爸你信吗?幽夜骨心道,“我是客人。”花尽渊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筋脉和肌肉逐渐恢复年轻,“你骗我。” “我骗了你什么了?” 花尽渊站起身,“你不是客人,你是魔君幽夜骨。”空灵山何时竟让魔君也能来去自如?白念到底在做什么? “真是荣幸啊,难为上仙还能记得我,不过我只是来这里走走看看,不打扰上仙赏花的雅兴。” 花尽渊目送着幽夜骨离去,拂拂袖子,嘴里有种其一的腥甜,像是血,但没有铁锈那样的味道。手里握着一恶搞硬硬的东西,有点扎手,花尽渊摊开手心,看见孟子虚的戒律牌,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站住!”幽夜骨停下脚步,“这个是什么?”花尽渊问道,幽夜骨一愣,“这个是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你胡说,这个东西是……是……”师父,你找到我就算了,戒律牌为什么还是我前世的?好歹给我换一个新的啊。蜡黄枯瘦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但是看见他出事就会变得惊慌。花尽渊紧紧握住结论选派,“这个是子虚的东西,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子虚?子虚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幽夜骨看着怀里的东泠苍,“对吧?我们不认识孟子虚。” 花尽渊捡起地上的树枝,“你怎么知道是孟子虚?”幽夜骨心道不妙,花尽渊上前将树枝抵到幽夜骨胸口处,“她在哪儿 ?” 幽夜骨见瞒不了,也不继续装傻,“你该知道的。” 花尽渊一愣,看着自己的衣襟,上面沾满了孟子虚的血,“她死了?不会的,她怎么会……” “你身上有神脉,这样你就该明白了吧?”幽夜骨把怀里的东泠苍现给花尽渊看,“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发火,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若是运气好,你或许能在地府找到她,地府的鬼差现在还在空灵山大殿。” 花尽渊转过身,带着一身的血结印布阵,十万火急地赶向地府。幽夜骨看他消失在阵内,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花田深处,“子虚,他来找你了,你慢慢走。”若是运气好,地府十万冤魂里面被他找到了,那就一起到九天之外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孟子虚醒时,大脑空白了一会儿,这才睁大眼睛观察四周,古色古香的居室,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外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瑞兽香炉,正袅袅地冒着轻烟。 正歪过头打量门口,一只嫩白的手环到孟子虚身上,“别动。” 孟子虚回头看那只巨大手的主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若是形容她的相貌,一句话,和钿瑟长得真像! “呵呵,真可爱。”女人声音柔柔的,眼中满是喜爱,孟子虚正在想着如何翻个白眼对她说我可不是你的孩子,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夫人,让我看看念儿和锦儿。”俊朗的男子,一身金色闪耀龙袍,孟子虚被闪得睁不开眼,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上仙,这就是小女了,这个是百里念,这个是百里锦。” “长得真是标致。”熟悉的声音,孟子虚抬头,对上含笑的那双眼睛 ,惊奇地咦了一声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惊讶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上仙觉得收哪一位为徒啊?”百里广问道,花尽渊伸出手将孟子虚抱在怀里,“轻年,你可愿意跟我走?” 孟子虚眨眨眼,觉得轻年这个词有几分耳熟,但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伸出手到花尽渊胸前吃豆腐。“好吧,以后你就是我花尽渊的入室弟子,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做钿瑟。” 钿瑟!孟子虚仿若听见一声炸雷,猛地一颤,然后窝进花尽渊的怀里,乖乖地蹭了蹭,“如此,百里兄,瑟儿就由我来代为抚养了。”花尽渊想百里广点头致意,带着孟子虚走出门外,刚一走出门口,便听见里面紫娇珑的哭声,孟子虚叹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亲娘你安啦。 ------------ 第八十二章:两生 孟子虚靠在花尽渊的怀里,久久不能回过味儿来,怎么她死了就变成钿瑟,钿瑟不是孟子虚的前前世吗?况且,三世已过……本来是不该有机会再见的。 “怎么,舍不得么?”花尽渊看着怀里的孟子虚,或者说是钿瑟微微一笑,“从今以后瑟儿便是为师的入室弟子了,我会教导你大千世界万般万象,还有至高法术,所以呀。”花尽渊顿了顿,双手撑着孟子虚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你要好好学着,在这世上虽然血缘羁绊不能断,但有时候还是要将修习放在首位的。” 孟子虚心里咯噔一下,花尽渊如玉的容颜还是那般不真实,他一颦一笑和之前的花尽渊完全不同,冷淡似陌生,他不是那个孟子虚冷了就会握着她的手取暖的花尽渊,他是千年之前,饮下忘川水之后,断情绝义的花尽渊。 “瑟儿,怎么了?”花尽渊有些奇怪地看着孟子虚的表情,像是悲伤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又像是有点小小的欣喜,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真是有趣。 孟子虚眼珠子转转,伸出肉肉的手放到花尽渊的衣襟上,侧过脸贴着花尽渊的胸膛靠着,听见他实实在在的心跳声,才缓了过来。心里始终不安着,花尽渊握住孟子虚小小的手,“瑟儿,在担心些什么?” 孟子虚没有出声,依旧死死地靠着花尽渊,花尽渊也只当她是累了,没有多说什么,唤来云辇坐上去,拿宽大的袖子将襁褓里的孟子虚包得更加严实,只是怕她冻着。虽然大可不必收钿瑟为徒,但是毕竟与百里广交好数千年,如今百里家有难,自然是要助上一臂之力,即便不便出面调解,替他照顾孩子倒也没什么。 “天帝,天象有变。”天枢仙君轻声道,天帝揉着眉心,“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尽渊呢?他阳寿也尽了吧?孟子虚那个妖女也该伏法了!”天帝弯腰看向下界,只见乌云滚滚,时不时地有闪电划过,什么都看不清。 “天帝!不好了!”正在纳闷到底下界出了什么乱子,阎王连滚带爬地从玉阙外跑了进来,“阎王,这个时间你不该上来的,出什么事了?”天帝烦心地丢开手里的奏折,阎王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你好好喘口气再说。”天枢见状连忙劝慰,阎王深呼吸几次,方才缓过劲来,“花尽渊,花尽渊他疯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花尽渊的阳寿已经尽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天帝拧眉道,“他怎么会疯?” 阎王脸上现出一丝悲伤,“子虚死了,上仙他找不到她的魂魄,所以正在大闹地府。” “妖女死了?这是好事啊。”天帝欣喜地点点头,“尽渊不过是有点悲伤罢了,让他去,过段时间自然会好。” 阎王低着头没有应声,天帝真是天下最小气的人了,隔了三世的仇都一千多年了要记这么久,可怜孟子虚昨日才成婚,今日便落得死后魂魄不知所踪的下场,“上仙他是真的疯了。”阎王颤抖着说道,他穿了一身黑衣自然流血也看不出来,天知道他是拼了半条老命才逃出来的! “哦?怎么个疯法?”天帝停止批改奏折问道,阎王叹了口气,“上仙他神智完全不清,就是他的弟子白念也不能叫醒他,地府的孤魂杀不死就算了,要是到了其余五界,恐怕……” 天帝手中朱笔落地,意识到事情十分严峻,也管不了太多了,“本君亲自去看看。” 花尽渊坐在奈何桥头,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破碗,“子虚,子虚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很怕,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白念和小鬼远远地躲在三生石后面,战战兢兢地观察着花尽渊的反应,“上仙他疯了。”小鬼喃喃道,脸上还有些烫,昨夜饮酒过多,现在还有些晕晕的,被花尽渊这样一下,酒全醒了! “唉,子虚死了师父怎么能不伤心?”白念叹口气,昨日是如此开心,为何今日就要变成阴阳相隔?师父的阳寿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今日本该是他灰飞烟灭。结果却换了一下,变成孟子虚死后下落不明,而花尽渊一个人活在世上,翻遍九州六界也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孟子虚了。 有情人当成眷属,一人死一人活,死了的,没能与心爱的在一起,活着的却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白念遥遥看着花尽渊,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小相公,别难过,子虚的魂魄只是不见了,不是没有了,总能找到的。”门秋色安慰道。 花尽渊摩挲着手里的破碗,看向脚下滚滚忘川,“你说过,不论如何都不会不要师父的,你现在去了哪里?子虚?” 百里卿到地府时,很是奇怪没有听见地府惯有的惨叫声,整个地府第一层都是静悄悄的,奈何桥上坐了一个人,白衣不再胜雪,衣襟上大半被血染红,呆滞地坐在孟子虚习惯坐的小矮凳上,“花尽渊?”百里卿刚醉醒就听人说花尽渊疯了,原以为花尽渊会死,怎地竟然疯了。“你小声点!”白念伸出手拉住百里卿的手正要将他拖回三生石后,奈何桥上的花尽渊突然站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桥上下来,“子虚呢?我的子虚呢?”花尽渊看见百里卿,上前问道,百里卿结巴了一下,看向身后,白念和小鬼等人都躲到一口巨大的油锅后面,一脸的你自求多福吧。 “那,那个我不知道。”百里卿话音刚落,脸上挨了花尽渊一记耳光,“你说!她在哪里?你不要骗我!”百里卿半边脸肿了起来,小鬼叹了口气,“上仙真是可怜啊。”花尽渊疯了自然不能当做一般人,他问你孟子虚在哪儿,你说不知道就会被扇耳光,你说知道就会被问孟子虚在哪里,要是回答不清楚,花尽渊一个不耐烦就会把你胳膊四肢什么的当可拆卸玩具拆下来。 “额,我怎么知道?”百里卿躲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尽渊闻言又是一记耳光,“说!” 百里卿想死,这么一帮人躲在后面看他被人家扇耳光都不上来帮个忙,有没有良心啊!“我知道我知道!”见花尽渊一脸凶相,百里卿灵机一动,“我跟你说,子虚她躲到魔界去了,她不是老师被幽夜骨抓到魔界去么?你去魔界找幽夜骨就知道了!” “幽夜骨?幽夜骨……他说不知道……”花尽渊放下手喃喃道,百里卿见有效,心里松了口气,“幽夜骨老奸巨猾,你别看他长得老实,其实他骗人比吃饭还多!” 花尽渊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拖着百里卿过腰的长发,“你带我去魔界!”说着带着吱吱叫的百里卿往魔界去了,白念和小鬼松了口气,“百里卿会不会有事啊?”门秋色问道,小鬼想了想,“他要是不能满足上仙的要求,自然只有被上仙活生生拧成人彘了。” 幽夜骨刚送完东泠苍回府,突然背后一寒,抬头看天,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祥云,都是低沉的乌云和闪电,花尽渊得以不死,似乎不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不会是好事了! 幽夜骨回到魔界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乌鸦嘴该死地说得真准!花尽渊见到幽夜骨,才将手里半死不活的百里卿丢到一边,大殿完全成了废墟,幽碧怜和几个没死的侍女缩在石缝里哆嗦着不敢跑。 “子虚呢?”花尽渊道,原本抹黑的眼瞳逐渐染上一层血色薄雾,幽夜骨一愣,随即释然,伸手从颈后拔出断骨鞭,“你想知道?要是能赢了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百里卿瘫在地上松了口气,好吗,你果然知道,我就说幽夜骨老奸巨猾了! 花尽渊握着手里的戒律牌,面容依旧宁静,但是眼中尽是嗜血和杀虐,幽夜骨使劲将断骨鞭甩出,花尽渊抬手接住鞭尾。幽夜骨大惊,“不好!你们快走!”百里卿还没缓过劲来,以为幽夜骨能多撑一会儿,没想到还是上来就输。见花尽渊徒手捉住断骨鞭尾,想也知道若是让他把断骨鞭夺了去,只怕是满天神佛都打不过他一人!思及此,连忙提气在后面偷袭,“花尽渊你清醒点!” 花尽渊闻言,皱起眉头,“吵死了!”回身一掌将百里卿击退,握着断骨鞭鞭尾的手一用力,幽夜骨一个踉跄,手上却不敢松开,紧紧握着鞭头的手掌开始渗出血来。花尽渊转过身走向躲在一旁哆嗦着的幽碧怜,幽碧怜见花尽渊向自己走来,吓得尖叫着往后躲。 “花尽渊!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孟子虚的下落?”幽夜骨见状一咬牙,花尽渊停下脚步,“你说。”手上也松了开来,幽夜骨抽回鞭子,握着鞭子的手上都是被磨得烂掉的血肉,“你若是真的与她心有灵犀,还用得着在这里闹?”幽夜骨道,花尽渊上前,“她到底在哪儿?” “难为她一门心思只为了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魂魄在地府会找不到。花尽渊,你听好,孟子虚就在你和钿瑟共同种下的花田深处,你自己去找她吧,既然地府找不到她的缓坡,或许她的魂魄还没有离开,你赶得及的话,就能救她一命。” 花尽渊没有理会幽夜骨眼中的鄙视,转过头往外走,“花尽渊!你记着,子虚她今生是第三世,每一世她都宁愿自己死而不愿意你有一点事,你若是真的爱她,就不要伤害自己,你的命,是她给你的。”花尽渊与钿瑟,与孟子虚的三世,每一世都是孟子虚死去,花尽渊独活,这也是子虚和钿瑟的苦心吧?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只求你一生无恙安康。 ------------ 第八十三章:浮屠 花尽渊置若罔闻,只是急切地离开,幽夜骨收回断骨鞭,看自己满手的碎肉鲜血,微微皱起眉头,百里卿长出一口气,“幽夜骨,你怎么样?” “死不了,快去空灵山吧,趁花尽渊现在还有神智赶快制住他,若是等到他心智泯灭,这六界苍生就要大祸临头了。”幽夜骨掏出六界指名录,翻查孟子虚的记录,然后脸色一变,“怎么了?” “上面已经没有孟子虚的名字了。”幽夜骨道,看向一旁的幽碧怜,“怜儿,帮我拿些药,待会儿就去空灵山。”幽碧怜唯唯诺诺着,赶紧跑去拿药。 “到底怎么回事?”百里卿摸不着头脑,幽夜骨长叹口气,“子虚已经死了,指明录上没有她的名字,至于为什么在地府找不到她的魂魄,或许她已经魂飞魄散了,神脉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的。” “那花尽渊岂不是……”百里卿从地上站起,揉揉被花尽渊扇得青紫的脸,心中苦涩难当,但是还是忍不住为今后担忧,花尽渊若是见不到活生生的孟子虚,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若是见不到子虚,就会大开杀戒,天帝倒是一直妖女妖女地叫她,想不到子虚真成妖女了,祸害六界的妖女。”天帝大概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吧? 花尽渊站在云端,远远地看见空灵山的花田,花丛很深,就算躺了一个人都看不见,“花尽渊!你到底疯够了没有?”头上响起一阵怒喝,花尽渊抬头,天帝站在云端,身后是各路仙君。 “把我的子虚还给我!”花尽渊不再抬头,只顾自己低着头看地下,天帝大怒,“孟子虚是妖女!你千年之前不是也亲自动手了结钿瑟?孟子虚死都是天理,你又何必执着?断了这段孽缘好生修炼才是啊!”毕竟是多年好友,如何能真的动手,天帝正想着劝服了花尽渊再叫几个战力强的仙君把花尽渊拿下。花尽渊突然一拂袖子,哈哈大笑,“轩辕筴,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做你的天帝,我找我的子虚!”对着一干虎视眈眈的仙君视若无睹,花尽渊跳到花丛里找孟子虚,“花尽渊!你别不识好歹!既然我给你生路不要,那就别怪我无情!” “哦?”花尽渊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声,然后继续翻寻着孟子虚,“子虚?不要再躲了,师父要生气了。”声音凄厉,竟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寒,“他已经疯了,你还想跟他讲道理?”远远地天际有人过来,是骑着双头虎的幽夜骨和百里卿,幽夜骨嘲讽地看着天帝,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你既然是天界之主,就不要为难花尽渊了,他不过是要找到自己的爱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再制止也不迟。” “天界私事何时轮到魔界来插手了?”天帝见幽夜骨态度倨傲,火气更甚,“留他在世上只会祸害苍生,不如趁现在他还没有崩溃,先把他拿下再说?”一旁的天枢提议道,花尽渊得到了神脉可不是一件小事,动辄就能够毁灭六界的东西,他现在状态如此不稳定,迟早疯了见一个杀一个。 “好,你们下去把他拿下。”天帝指挥着,百里卿拧起眉头,“幽夜骨,子虚呢?” 幽夜骨摇摇头,“我答应她不说的,让花尽渊自己去找吧。” “真的不说吗?”百里卿看着花尽渊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同情,“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你觉得他会找不到?”幽夜骨反问道,百里卿捂着心口,有点犯晕,“他找遍了地府都没找到……” “那是我骗他的。”幽夜骨笑道,百里卿后退一步,深深地觉得幽夜骨这个人实在是够小心眼的。看见白念和小鬼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躲在一边偷看,连忙跑了过去。 “上仙,你没事吧?”小鬼小声问道,百里卿揉揉脸,“还好还好。” 门秋色鄙视地看一眼百里卿的脸,“都成猪头了,刚才师尊怎么没有把你的脸打烂呢?那样还比较有美感。” “门秋色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百里卿气结,门秋色翻个白眼,缩到白念怀里,“小相公我跟你说,百里卿他原来……如此这般那般……”白念一边看花尽渊一边听门秋色打小报告,听完了回头给百里卿一个鄙视的眼神。百里卿百口莫辩,只好兀自生着闷气。 “子虚?子虚?”花尽渊轻声叫着,长长的头发被花勾乱,披散下来,白念闭上眼睛,不忍心看见花尽渊这样疯下去,“师父,我来帮你好不好?”门秋色来不及拉住白念,见他跑过去,只好叹口气也跟着上。 “真是一群疯子。”天帝呢喃着,等着仙君们把花尽渊抓住之后再做定夺。 “大人常年接触忘川水,所以身上有忘川的味道,况且,她流了很多血,应该是有痕迹的。”小鬼说着,突然见天上乌云郁结,像是有一场浩大的雷劫即将出现,“上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花尽渊得到了神脉,自然要成神,万霆雷劫这种东西,千年之前不是也出现过么?”幽夜骨不知何出现在小鬼和百里卿躲藏的地方,低声解释道,“凡人飞升不也一样?”小鬼问道,幽夜骨扯掉头发上沾到的草屑,“凡人飞升只要经历九天雷劫就能成仙,你以为仙人成神就不用渡劫了?”幽夜骨鄙视道,“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小鬼嘴一歪,很想把幽夜骨身上所有有孔的地方插满彼岸花。 “小鬼是地府鬼差,又不是天上正仙,这些‘常识’怎么会知道?”小鬼小声反驳道,幽夜骨捏捏小鬼的发髻,“你是子虚疼爱的小鬼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不过,若是为了白奶奶他们好,就把他们叫过来,然后躲到地府去,万霆雷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空灵山会被夷为平地。”幽夜骨轻描淡写地说道,百里卿闻言,顾不得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造成的伤痛,忙跑过去拉人。 “天帝,孰利孰弊你该懂得,若是不怕被雷劫扫到灰飞烟灭,就快快撤了!”幽夜骨对天帝传音道。天帝看看头顶,心道不妙,果真是万霆雷劫! “当初钿瑟就是渡劫不成而死,灰飞烟灭也不是闹着玩的,先撤了吧。”天帝头疼地看着下方,白念和门秋色已经被拉走了,花尽渊依旧在找孟子虚。揉揉眉心,挥手喝退在一边横竖都不敢下手的仙君们。 空灵山安静下来,只剩下狂风吹拂万物的声音,花尽渊摸索着,手微微有些颤抖。天地间渐渐开始昏暗下来,一片漆黑。“子虚,我记得的,我都记得,不要丢下我……”孟子虚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是有听见的,但是孟子虚说完就走了,他什么都没有抓住,醒来时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孟子虚却不知去向,或者说她……已经死了,就连魂魄都找不到。终于明白了这三十多年来每个夜晚孟子虚缩在他怀里哭着叫他不要死有多难受了。子虚,我都明白了,你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夹杂着奇异的腥甜,花尽渊闭上眼睛,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骨头。是孟子虚的手指,冰冷,湿润,上面沾满了她的血。 终于找到你了……花尽渊抱住早已毫无知觉的孟子虚,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孟子虚早已失去生意,就连魂魄也找不到。可是我只要像这样抱着你就好,即便天长地久,再也不要分开了。 …… 千年前,空灵山,品水宴 “真是的,怎么人都不见了?难道只要我一个在这里收请柬吗?”白念坐在山口的台阶上,手里提着一个小篮筐,里面放着请柬和一些圆圆的像球一样的东西。 “这位仙君且慢!”白念正抱怨着,见又一个不知内情的仙君要上山,连忙伸手拦住,“空灵山内部机关众多,仙君请稍等,将请柬给我。” “我要是不给又怎么样?”女子一身水蓝道袍,头上束着玉冠,典型的道姑打扮,模样倒是一等一的好,身上仙气也不输人,直压得白念心里叫苦不迭。 “不是的,每一位仙君都要递上拜帖之后领一枚引路虫卵,空灵山机关上古便有,若非本门中……哎你等等啊!”白念还没解释完那道姑仙君就丢了帖子直往山上走,白念拦都拦不住,正想着到时候还要上山找尸体多麻烦。一道白光闪过,道姑仙君面前横了一根戒律棒,钿瑟啃着苹果坐在石阶上,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笑着,“白念师弟,你太差了。” “师姐威武。”白念有气无力地回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威武么?”钿瑟即孟子虚挑眉道,白念连忙摆手,惹了仙君事小,惹了钿瑟师姐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竟敢拦本君去路,还不快让开!” “我管你是仙君还是仙姑,要上山就给我到下面那个白头发小孩儿那里拿一个虫卵!”钿瑟道,加紧把苹果啃完,到时候打起来也不至于为了个苹果就被人家趁虚而入。 “你胆敢无礼!知不知道我是谁?”道姑仙君怒道,钿瑟摇摇头,“管你是天帝还是少帝还是天神,要上山就给我下去拿虫卵!”说着把手里的苹果核随手一丢,苹果核咕噜噜滚到道姑仙君脚边,顺便在她洁白的鞋面上蹭出一片水渍。 ------------ 第八十四章:天帝的妹妹 “好大的胆子!你算什么东西?敢弄脏我的鞋!”道姑仙君霎时怒气冲天,一脚将苹果核踩烂,孟子虚抿嘴一笑,咽下苹果,“我是上仙花尽渊座下大弟子钿瑟,不是东西。”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道姑忍住怒气,抚平衣面褶皱,孟子虚掏掏耳朵,“你说了两遍了,我又不是聋子听不见。” “你!”道姑按住腰间插着的浮尘,像是要打人的架势,“不要以为有上仙罩着你你就可以唯恐天下不乱!”反正这妮子也没见多礼貌,到时候即便打伤了,也正好说是替上仙管教徒儿。 “唉,仙君别气别气,我又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不过这个是规矩,上古至今从未废弃,若是不依照规矩来,恐怕待会儿上山之后,见到的就是仙君你的尸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嘲笑本君?”道姑怒极反笑,“看来花尽渊还是没有好好管教自己的徒弟,就连什么叫做长幼尊卑都不懂,既然如此,就由本君代为管教!”话音刚落,藏在袖子后面的手扬起拂尘,孟子虚朝后一躲,银丝堪堪划过脸颊。 “师姐你的脸!”白念惊叫道,孟子虚一抹脸颊,丝丝生疼就算了,居然摸到一手的血,就算是教训,也未免太过了!咬紧牙关将血往袖子上一擦,“怎么,仙君对本门规矩不满,大可向师父提起,何必在此以大欺小?” “哼,什么叫做以大欺小?不是你这弟子讲话没规矩所以本君就代替花尽渊教训徒儿,有什么不对么?”道姑冷笑,孟子虚看着她的小气样儿,突然明了,指着她的脸结结巴巴地吐字,“你,你,你,怎么跟天帝那个小……长得这么像?难道你是他的私生女?”没听说过天帝除了儿子以外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啊,况且千年之后也没有听说过,只是长得这么像,难不成是基因突变?想想轩辕回天长大后那一副小受样儿,肯定是基因突变!“不好意思,我弄……” “胡说八道!”道姑怒道,回身走下台阶到白念面前,先是拿眼刀剐了一眼白念,拿了引路虫卵之后又快步往上走,路过孟子虚的时候拿眼刀剐了孟子虚不止一眼。 孟子虚看着道姑远去的背影,翻个白眼,“搞错了还不行么?这么小气,跟天帝那老头一个德行!” “师姐,那个仙君好可怕!”白念哆嗦道,孟子虚将戒律棒靠到山壁上,把背后背着的网兜卸下来,里面装了半兜果子。 “师姐你真好!”白念见孟子虚拿出果子,立马感激道,孟子虚得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等一下!”说完将大个的果子归到自己面前,白念见状,好感度顿时打回原形,“待会儿品水宴呢,现在吃饱了待会儿吃什么?” 你就掰吧,白念继续用鄙视的眼光看她,孟子虚掏出帕子擦擦手里的果子,“你说什么?” 白念一哆嗦,忙摆手,“没,没,我什么都没说啊。” “那就好。”孟子虚把擦干净的果子丢进嘴里,看着白念小心翼翼地把果子擦干净,然后小口小口地吃,忍不住拍拍白念的脑袋,“白念,果子好吃吗?” “还好。” “你想吃肉吗?” 白念面不改色地将果子细细咀嚼咽下,“不想。” 孟子虚摸摸白念的额头,“可是照你这样子吃下去,迟早变成果子狸啊,好好的狐狸不做,当果子狸干啥?” “修道之心静如水,师姐你再这样吊儿郎当下去,以后可怎么当仙君收徒弟?”白念道,孟子虚摸摸脑袋,她现在是钿瑟,不是孟子虚,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千年之后的所有人,因为钿瑟的死而联系在一起,若是钿瑟不死,就不会有孟子虚,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可是若是改变了千年之前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原本以为一切开始走向结局,没想到却又成了另一个开头,轮回果真无常。 孟子虚咧咧嘴,“收徒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收徒弟?我告诉你,以后我要是收徒弟了,肯定一下收两个。” 白念打量一下她,摇摇头,“谁会想做你的徒弟啊?” 孟子虚拧住白念的耳朵,“想做我徒弟的从南天门排队可以一直排到地府十八层呢!” “是是是!师姐我的耳朵!”白念尖叫,孟子虚坏心地压住白念,这个时候白念还是个小孩子。四肢软软地,很容易就被孟子虚压到下面不停地吱哇乱扭。 “你,你们在干什么?”孟子虚一愣,抬头看见正掏出请柬打算递拜帖却因为看见孟子虚压在白念身上而瞬间脸色苍白的百里卿,“哟,表哥。” 百里卿脸色铁青地上了山,大概要去花尽渊那里告状了,怎么办?孟子虚挠着头,早知道就不下来了,烂摊子丢给白念多好。“白念,你看着上山的客人,我先上去看看,刚才那个凶巴巴的仙君说不定会去跟师父告状。”说罢将戒律棒插进一边的石缝,当做撬棍将自己撬到上面一层,然后抄近道走了。 白念叹口气,看着一地没来得及被师姐带走的果子,呵呵一笑,将果子都揽进怀里。 花尽渊站在浮生石上静静观望远方,空灵山云雾浓重,在阳光下观看别有一番意境,“师父!”花尽渊回过身看从一边冒出来的钿瑟,走的不是大路。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了?” “呃,没啊。”孟子虚将戒律棒放到地上,凑到花尽渊旁边跟着看云雾。“没事为什么要抄近道?” “那是因为……那个……这个……” “嗯?”花尽渊微微侧过头,孟子虚撇过头按住眼睛,师父真是美啊,美到碰都不敢碰,相比较而言,千年之后的师父平易近人得过分!不要再看了啊,不要再看了啊!这个是师父不是师父!不对,这个是喝了忘川水的师父不是成了亲可以随便揩油的师父! “那个,刚才有个仙君……” “花尽渊!你教的好徒弟!”道姑仙君刚爬上山正要向花尽渊发脾气,就见到花尽渊身边坐着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叫本君自己上山过关,为何自己却抄近道?花尽渊你要好好管教你的徒弟!” “灵台仙君莫气,瑟儿确是按照门规行事。”花尽渊道,孟子虚靠着师父的腿慢慢从地上站起,“对啊,师父你看她这么一副小气样。”跟天帝简直一模一样!“师父你看啊,她把我脸弄破了,好疼啊。”孟子虚夸张地叫着,花尽渊掰过孟子虚的脸看看,“没事,只是擦破了一层皮。” “师父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层皮,我要是破了相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胡说八道!不过是一点小伤就这么大叫大嚷的,成何体统?”道姑见孟子虚装弱,冷下脸喝道,花尽渊看看孟子虚脸上的伤势,轻轻吹了几下,先拿帕子沾点随身携带的药水替孟子虚消毒,然后将药膏涂了上去,“好点没有?” 孟子虚僵硬地点点头,花尽渊回过身将孟子虚护在身后,“灵台仙君,钿瑟并非有意顶撞,为何要如此对待?天界谣传灵台仙君不近人情,如今看来,也并非无风起浪。” “你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来参加你的品水宴?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就指责我?你要知道我是……” “天帝是天帝,与你何干?”花尽渊薄薄的嘴唇轻描淡写地说道,“天帝之所以能成为天帝,不是因为血脉关系,或许以后少帝会当上天帝,但是你能够飞升成仙,却不全是你自己的关系了。” 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侧脸,心里觉得师父你真是太帅了,骂人也骂得这么有品位,果然不愧是上仙。 “哼!”道姑冷哼一声,花尽渊继续照料孟子虚脸上的伤口,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纸人丢到地上,纸人落地变成一个童子,“仙君这边请。” 道姑见此,也不好随意发火,大不了回去向天帝告一状,反正绝对不能这么善了!重重地一拂袖子,便跟着纸人童子去了,孟子虚好奇地看着远去的道姑,“看够了吗?”花尽渊问道、 孟子虚收回目光,讪讪一笑,“呵呵,天界的人长得都挺不错的哈?” “她是天帝的亲妹妹。”花尽渊解释道,一看就知道钿瑟脸上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听见花尽渊的话,孟子虚瞪大了眼睛,“什么?她是天帝的妹妹?还是亲的?”难怪她也跟天帝一样一脸小气穷酸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花尽渊点点头,“天帝很疼她,所以天界的仙君都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她在天界倒是过得自在。” “那为什么师父你还要得罪她?我看她绝对会不会就此作罢。” 花尽渊看向孟子虚,“瑟儿,你是为师一手教养长大的,对于外人而言你是我的弟子,但是在为师的心里,该是对你视若己出的。”花尽渊说完,将药膏盒放到孟子虚手心,“你啊,总是受伤,什么时候才能不让师父操心呢?” 孟子虚僵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尽渊已经离开了,欲哭无泪地瘫坐在浮生石上,师父啊,我要的是你做我夫君,怎么变成视若己出了?我要做你娘子不要做你女儿啊!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 花尽渊一路走下石阶,迎面碰上百里卿,后者来势汹汹,脸色铁青,“花尽渊!你不能这样对年儿!” 花尽渊停下脚步,百里卿伸出手拦住花尽渊的去路,大有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让你走的趋势,“何事?”花尽渊问道,百里卿放下手,“钿瑟和白念是不是太过亲近了?” “哦?此话怎讲?”花尽渊反问,“瑟儿的确到了该出阁的年纪。” 百里卿一脸的凝重,“我刚才看见……看见那个……” “看见什么?”花尽渊问,百里卿脸红了一下,“钿瑟和白念抱在一起啊。”而且我家钿瑟居然还是主动的那个!为什么啊!老天爷你是在耍我么?好不容易盼到上山见一面居然就看见了限制级,这叫人怎么活啊! “瑟儿平素与白念很是要好,抱在一起玩也不是没有的,晚上也会一起睡……仙友你怎么了?”百里卿吐出一口血,咳嗽着捶胸顿足好一阵才缓过劲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百里卿很是随意地抬脚将地上的血迹踩在脚底,顺便碾了碾。“没事,天气热血气旺。喝杯茶降降火就好了。”说罢大义凛然地仰起头,“钿瑟人呢?” 花尽渊摇摇头,百里卿正要离开,花尽渊又开口,“在浮生石上,仙友确实了解瑟儿,连她会赶在你们之前到都知道。”百里卿绕过花尽渊往浮生石上去找钿瑟,“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我摇头是因为,如今春寒料峭,何来热气一说?” “花尽渊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吗?”百里卿怒道,花尽渊不再理会,径直沿着石阶路一路向下。 “年儿?”百里卿见到钿瑟的背影,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清了清嗓子,才上前打招呼,“百里表哥你没事吧?”孟子虚看着百里卿染血的衣襟,觉得这人随时都会晕倒啊,要不要叫师父回来看看? “没事,我这是血气旺盛。”百里卿理理衣襟,孟子虚干笑,傻瓜都看得出来不是血气旺盛了,这谎话讲得真够蹩脚的。 “那个,年儿?” “叫我钿瑟。”孟子虚提醒,为什么百里卿每次叫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百里卿咳嗽一声,喉咙里的血沫子一下咳到手上,孟子虚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啊?刚才你是不是见到师父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千年之前的百里卿和千年之后差别好大,起码千年之后他更成熟了,没有现在这样明明是个上仙,却还是带着一股子愤青的味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威严啊喂? ------------ 第八十五章:品水宴 所谓水者,万物之根本也,天界有百年一度的聚仙宴,空灵山则有千年不遇的品水宴。孟子虚自从呆在空灵山以来,还没见过花尽渊如何设宴,这大概就跟花尽渊平时喜欢安静脱不开关系。 坐在浮生石上,孟子虚向下看去,浓浓的云雾盖住了视线,百里卿刚刚离开,急急忙忙的样子,孟子虚想大概是那个什么品水宴开始了。 涤心瀑下,花尽渊坐在巨大的卵石上,身前的矮几上一列婴儿拳头大小的杯子,有木制的竹制的陶瓷的琉璃的,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几个仙君在下面看着花尽渊的仙姿暗自赞叹,真不愧是天界第一上仙,果然美貌无双。 花尽渊微微皱了皱眉头,右手执左手袖子,左手很是优雅地捏住面前的紫砂杯,然后将里面的水倒掉。“师父,客人到齐了,要不要这就开始了?”白念挎着篮子,将里面的拜帖一一递给花尽渊,“白念,把瑟儿叫来。” 孟子虚打个喷嚏,继续穿行在竹林之中,手里的篮子里装了一瓶澈液酿,身后的树丛突然沙沙异响,孟子虚停下脚步,将戒律棒扛到肩上,“谁?” “小姑娘,太虚殿怎么走啊?”东泠苍恭敬地问道,孟子虚扫了一眼他,依旧是这么妖媚,东泠苍你到底活了多久啊?想到他之前因为神脉离体而死,之后又以另一种方式重生,怎么都觉得真正逆天的应该是这个人才对啊! “我是鸾鸟族的东泠苍,此次前来是为了赴品水宴的,这个是请柬。”东泠苍倒是稀奇,第一次受邀进空灵山,倒是没见到一个守门的仙童或者引路人,无奈这里是别人的地界,所以不能动用神识,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活人,居然还一脸害怕地看着自己,他是有多丑还是根本就是天敌......天敌?东泠苍眯起眼睛,孟子虚干笑一声,东泠苍是鸟,她现在算是蛇,怎么不算是天敌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孟子虚问道,怎么连请柬都还在手上?难不成是飞上来的? “我没有走山道。”东泠苍道,孟子虚接过请柬,赞赏地点点头真不愧是鸟类,不走寻常路啊! “哦哦,那你往东走,没多远就到了,呵呵......就在竹林的结界后面。”孟子虚好心地指路。 “小姑娘既然认得,那就不妨带个路,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实在是不认识路。”东泠苍微微一笑,孟子虚只好点头答应,但是篮子里的酒……要是师父看见了会不会把她打到死去活来再死去不敢活来? 这是不可能的吧?师父虽然不喜欢多话,不喜欢她喝酒,不喜欢她到处乱跑弄得满身脏,好歹还是很疼她的。孟子虚想着,拿篮子上的布盖住篮子里面的酒瓶,脚下一别…… “小心啊!”东泠苍见状拉住孟子虚的手,孟子虚脸一红,甩开东泠苍的手,把酒瓶的遮羞布好好盖上,“太虚殿是到了,不过品水宴不在太虚殿,是在空灵山,孟子虚刚一到门口就转过身往后山走,太虚殿都空了,大概这会儿人都到后山去了。 正要带东泠苍到后山,忽然看见白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师姐师姐!师父叫你呢!” “知道了,白念你跑来干啥?” “来叫你啊!”白念鄙视地看着孟子虚,“不然我来干什么?” “有可能是来抓我的啊。”孟子虚严肃地说道,手很鬼祟地摸摸篮子里的酒瓶。 来叫你跟来抓你有什么分别吗?白念继续鄙视,看样子又在偷酒,不知道这回被她藏哪儿了,师父居然没找到!“师姐,你把酒藏哪儿了?怎么师父没找到啊?” “我啊,埋在外边竹林里了,所以找不到啊。”孟子虚得意道,忽然脸色一白,“那个,那个你别说出去啊,白念师弟?” 白念别过头,“走了,去找师父。” “不要啊!我保证我下次不敢了!”孟子虚抱住白念大腿吸吸鼻子,白念往前挪动几步,“不行,师父很急,我们去找师父!” “不要去啊!我保证我有东西都先给你吃,以后也不叫你果子狸了!”孟子虚干嚎着,把鼻涕糊在白念的裤腿上,白念大骇,连忙手脚并用地推开孟子虚的脸,“我不说!不说行了吧?你先走开!脏死了!”白念说着一脸恶心地掏出帕子擦裤腿上沾到的鼻涕和眼泪,“那个,可不可以帮我带个路啊?”东泠苍眼见着孟子虚和白念就要若无其事完全忽略自己走人,连忙咳嗽几声示意这边还有一个人。 孟子虚哀怨地回过头,“仙君后面跟着就好了。”谁叫你不知道好好走山道儿非要抄近道,迷路了吧?要人带路了吧?谁叫你不好好走路的! 于是东泠苍安安分分地跟在孟子虚和白念身后,直到前方百米处传来浓郁的水汽才抬头看见涤心瀑。 “瑟儿,你过来。”花尽渊招手示意孟子虚过去,孟子虚垂下头,手脚并用爬到花尽渊坐着的巨大卵石上,虽然不比千年之后那副身子破败,可是也不是很灵活,爬得磕磕绊绊,花尽渊伸手拉了一把孟子虚,孟子虚靠到花尽渊身边,看着杯子里的水一咧嘴,然后捂着嘴站到花尽渊身后。 “今日品水宴,仙友们请随意。”花尽渊说完就没了下文,孟子虚捂住嘴看着下面各路仙君的反应,大概都以为是什么品水联谊会,结果主持人花尽渊同志不善交际就变成这样了,“师父的意思是,大家随意。”水多得是,况且她早上的时候还在涤心瀑上有洗过脚,洗脚水味道应该不错吧? “不可胡闹。”花尽渊道,孟子虚一哆嗦,干脆坐到花尽渊旁边,帮花尽渊倒水,“瑟儿,你要我喝这个么?”花尽渊回头看孟子虚,孟子虚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不是,师父你还是不要喝了吧。”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师父你是故意不说出来的对不对?绝对是故意的! 看看下面列坐的各路仙君,有的像模像样地端着杯子品尝,有的像是很渴,一杯接一杯。孟子虚舒了口气,“师父要不要我帮你泡一杯茶来?”花尽渊千年之前原来喜欢喝大红袍,后来怎么会喜欢喝茉莉呢? 孟子虚掂量不准花尽渊为什么会不喜欢前者而喜欢后者,但是既然花尽渊喜欢那就没办法了,按照花尽渊需要的工序泡茶是很费劲的,孟子虚泡完茶火急火燎地给花尽渊端过去时,却见之前那个天帝的亲妹子正在跟花尽渊说话,“花尽渊,我皇兄要你娶我是给你面子,不要不识抬举!” 花尽渊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轩辕透一眼,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一般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孟子虚面无表情地看着道姑的背影,缓缓走上前,咔嚓一声把杯子捏破了,道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孟子虚阴测测地站在背后,吓了一跳,孟子虚痛呼一声,手里的碎渣深深地嵌进掌心里血流不止,松开手掌将托盘放到地上,然后慢慢挑拣手心里的碎渣。 “瑟儿,把手给我看看。”花尽渊从卵石上下来,走到孟子虚面前,完全无视轩辕透在一旁气得跳脚。孟子虚心里偷笑,故作柔弱地将手伸到花尽渊面前,“师父你看,好痛啊,会不会伤到手筋呢?师父你看要不要带我下山看大夫?师父你说……”花尽渊抬头拿墨黑的眼睛看了一眼孟子虚,后者缩了一下脑袋,然后安分了。 “白念,替为师招待一下客人,瑟儿你跟我来。”花尽渊拖着孟子虚的手臂直接走人,轩辕透瞪着花尽渊和孟子虚的背影,“仙君,请坐。”白念怯生生地上前说道,轩辕透低下头看着白念,脸色很差很差,白念有种想要哭的冲动,要不要这么吓人?师姐手受伤了又碍着你哪儿了? “仙君要不要我去山下请个大夫上来?你的脸色很差啊。”白念小小声地说道,轩辕透闻言,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一边空着的座位坐下。 孟子虚跟着花尽渊往禅房走,补充一下,花尽渊的禅房还是跟千年之后一样,只是更加冷清。千年之后花尽渊的禅房在孟子虚上山之后理所当然地出让给了孟子虚,千年之前的现在,花尽渊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每日袅袅轻烟熏香之外,再无半点生气。 “师父,你房间多久没开窗了?该通通风了。”孟子虚坐到花尽渊的床上,丝毫不见外这个是师父的床,完全不把花尽渊当长辈,当然花尽渊也不介意孟子虚这样。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玉瓶来,孟子虚见了,干笑几声,“师父,你这是要让我喝酒么?不是说了不给喝的么?” 花尽渊黑洞洞的眼睛不带半分色彩,好像阳光照进去也不会产生半点折射,孟子虚被看得发毛,哆哆嗦嗦地拿完好的手揪着被子,“师父你想干嘛?” “瑟儿……”花尽渊上前,孟子虚闭上眼睛,脑海里几乎能够凭空描绘出一副暧昧的景色。花尽渊温柔地上前,“子虚,为师之前真是太不在意你的感受了,既然要喝,就由为师亲口喂你喝吧。” “师父……”孟子虚红着脸闭着眼睛,然后手上传来一阵剧痛……杀猪一般嚎叫着,孟子虚睁开眼睛,手想抽回来却被花尽渊握得死死的,半分也不能动弹。直到孟子虚泪眼朦胧地目送着花尽渊将酒瓶里面万金难求的御酒倒得一滴不剩,直到将她手上的碎渣冲得一干二净。 孟子虚瞪着眼睛,花尽渊松开手,孟子虚擦擦眼泪,手掌的血被冲得七七八八,伤口连血都流不出来了。“我看看。”花尽渊抓住孟子虚的手,孟子虚欲哭无泪地看着花尽渊面无表情的样子,刚才那么叫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没有伤到筋脉,不会妨碍手部行动的。”花尽渊看完之后,拿药膏涂在孟子虚的伤口上,好在药膏里面没有什么刺激成分,孟子虚舒服地叹了口气,掌心微微地有点痒。 “怎么,弄伤的时候不疼么?” 孟子虚一僵,有点不是滋味地左顾右盼起来,“看着我。”花尽渊道,孟子虚只好硬着头皮看着花尽渊的眼睛,“那是因为,因为那个……那个仙君怎么可以对师父你这么无礼呢?她是天帝的妹妹也好,是天帝他老娘也好,不过是个身份高点的仙君,怎么敢跟师父你这么说话?师父你可是天界第一上仙啊!” “瑟儿,你不懂,别说了,为师有些乏了。”花尽渊依旧没有表情,孟子虚莫名地有些发火,一点脾气也没有,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介意,因为他完全不在意别人,自然怎么说也不会在意。 “师父,你真的没有感情吗?”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就算只是受了伤也必要亲力亲为?只是师徒不是吗?虽然对百年也是一样的好,可总觉得自己和白念是有些不同的。 “出去吧,外面还有客人。”花尽渊道,直接推门离去,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背影,摸摸手上包扎好的绷带,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喝了忘川水么?大不了老娘也去喝一口!”孟子虚忘了她现在是蛟龙不是孟婆,忘川水对孟婆来说可能没事,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很致命。不过气话只是说出来听的,孟子虚自然不会这么蠢真的去喝忘川水,忘川水据说是花尽渊飞升之前喝的,因为担心道心会不坚定,所以喝下了忘川水。所以一直到现在花尽渊看起来还是孤独寂寞,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孤独。或许忘川水已经填满了他本该装下感情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半点。 孟子虚到涤心瀑的时候,轩辕透正在喝水,拿着杯子的样子颇为仙风道骨,广袖飘飘,拂尘银色的丝线被风轻轻吹起,真乃人间一大美景……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她喝了孟子虚洗脚水的借口,再好看你喝了老娘的洗脚水也是白搭! 孟子虚憋着笑挪到花尽渊身边安分地缩着,白念尽职尽责地给那些仙家添水,孟子虚看得眼睛直抽筋,师父,其实你很穷对吧?人家大老远地来一趟空灵山,冒着生命危险来拜访你,结果就给人家喝洗脚谁。你果然是穷得叮当响了对吧? 孟子虚一脸我什么都知道地坐在花尽渊背后对花尽渊行注目礼,白念无意间看见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师姐,你怎么不来帮忙啊?” 孟子虚举起受伤的右手,示意自己是病号不适合端茶倒水,戒律棒斜靠在肩上,活脱脱的一个女流氓样。 “哼,自己弄的一点小伤就敢这样,以后岂不是能闹翻了天去?花尽渊你要好好管教你的弟子,省得以后到处惹祸,烂摊子收不过来!”轩辕透尖酸的语气,像是恨不得能拿自己尖锐的话在孟子虚脸上刻字一般。“灵台仙君,你是天界主管扫把星的吧?”花尽渊没有一点反应,孟子虚坐在后面吊儿郎当地开口询问。 “干什么?”轩辕透摩挲着被子,孟子虚看见她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还没见过有人能把三角眼长得这么正经的,果然不愧是天帝的亲妹子,你们都是小气鬼。 “钿瑟我啊,在空灵山呆了几百年,还没有受过伤呢,今天有幸见到仙君如此仙姿,一下子就挂了彩,还不只一块地方,脸上也有手上也有,仙君的到来真是令在下蓬荜生辉啊。” “哼,好一张嘴,好一副铁齿铜牙,花尽渊你的弟子真是能耐啊。” 花尽渊继续无视轩辕透,自己动手泡茶,拿公道杯装了泡好的大红袍,叫白念分别送到各位仙君席上,孟子虚叹口气,师父这大红袍就算很值钱也就那么几个钱,你一钱茶叶跑这么多茶拿来分丢不丢脸啊? “瑟儿,来尝尝。”花尽渊转过身,玉白的手上托着一只精巧的瓷杯,孟子虚犹豫了一下,觉得师父不会看穿自己的心思的,那么茶水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吗? 你多虑了子虚,你绝对多虑了! 孟子虚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巴,“好喝,再来一杯!” 花尽渊沉默了,将自己的那杯也递给孟子虚,孟子虚接过,又是一饮而尽,“好喝!” 花尽渊默默地接过空了的茶杯放到案上,“瑟儿,那杯是苦丁茶,不苦么?” 孟子虚冷了,回味一下,然后卡住喉咙,好苦! “师父你喝这个干什么?”孟子虚结巴着问道,花尽渊指指百里卿,“你兄长今日有些火气旺盛,这苦丁茶是为他准备的。” 真的假的?不是大红袍么?怎么变成苦丁茶了?师父你真的真的没有介意么?孟子虚苦逼地闭上嘴巴,舌头舔过每一颗牙齿,努力把苦味全部弄掉,悲催地突然发现,其实师父你跟天帝还有天帝他亲妹子是一类人吧? ------------ 第八十六章:酒醉之后 孟子虚兀自悲伤了一会儿,见花尽渊没有理她,讪讪地收回眼泪,然后自顾自躲到一边拿折下来的竹枝画花尽渊的头像。白念送完茶,抱着有自己一半大的托盘 凑到孟子虚身边,“师姐,你在画什么啊?” “师父啊,你师姐我这个叫神来之笔,像不像?是不是看上去把师父的神韵都表现出来了?”孟子虚头也不抬道。白念偷偷看一眼花尽渊的背影,总觉得莫名地有了一丝寒意,“师姐,你别瞎说啊,这个应该是地府的罗刹鬼吧?”我看出来了,绝对是罗刹男鬼!能画得这么丑,罗刹男见到了绝对会竖起大拇指称赞的! “罗刹鬼?谁家的罗刹鬼有这么一头飘逸的长发了?谁家的罗刹鬼能有这么修长的手指?”孟子虚在画上指指点点,白念越听越心虚,小声地贴到孟子虚耳边,“师姐,你别说了,待会儿师父听见了会生气的。” 孟子虚抬头看了一眼花尽渊,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画,“反正不是罗刹男。”小声地嘀咕着,孟子虚还是松开了手,激动地拉住白念的袖子,“师姐你干嘛?”白念惊叫道,“小声点!”孟子虚捂住白念的嘴,然后‘亲密无间’地搂住白念的*,“师父太有气势了,师姐我有点顶不住了!”孟子虚哆嗦着小声说道,一边装作很是和蔼地拍拍白念的小身板,“师弟啊,我头有点晕,你陪我下去走走?” 百里卿烦躁地摆弄着白念刚刚端上来的那壶苦丁茶,苦的要死怎么喝啊!知不知道小爷我从来都不吃苦的啊!正当想着是不是想个办法倒了或者塞给别人,在天界谁不知道花尽渊给的东西要是不收下会倒霉?苦着脸想看看自家表妹的脸,好让心中的甜蜜冲淡苦味。却看见孟子虚搂着白念的*俩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顿时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又变为铁青色。 其实百里卿你是专攻变脸的吧?你应该是一个职业小M对吧?还是SM的那个M! “瑟儿,要往哪里去啊?”百里卿挤出微笑问道,孟子虚回以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百里卿痛苦地一头栽倒在苦丁茶壶里,然后用仅剩的最后一口气弱弱地说道,“瑟儿走好!” 难怪就算转世了还是照样丢不下,百里卿你简直是具备了受虐气质的绝世小M啊!其实你不是钿瑟的表哥而是她亲爹对吧?孟子虚心想着,继续往外走,白念拖拖拉拉地迈不动步子,孟子虚低头威胁地瞪着他,可怜的白念小朋友委屈地皱了脸,脸色涨成酱紫色,“你走快点行不行?又不是香闺里面的小姐裹了脚走不动路!母猪都走得比你撒欢儿。”孟子虚抱怨道。 “师姐,你搂得太紧了,我喘不过起来。”白念娇喘一声,小媳妇儿似的拉拉孟子虚的衣角,孟子虚仰天长叹,天啊你让我回到三世之前就是为了告诉我其实我身边的人千年之前都是绝世小受对吗? 孟子虚松开手之后,白念扶着弱柳扶风的*痛苦地*,孟子虚眼睛差点脱框。门秋色,你家小相公似弱柳扶风的姿色啊……要是有朝一日本孟婆回去了你敢跟我作对我就把你家小相公卖去楚馆里当小倌! “涤心瀑怎么走?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你迷路了关我什么事啊?自己找路去,有没有听说过条条大路通罗马啊?”孟子虚随口胡扯,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十分耳熟,猛然回过头,看见幽夜骨的脸,依旧温润如玉,说话声音还是那么有磁性。但是幽夜骨怎么会来空灵山?来找茬?可是这个时候幽夜骨和钿瑟并不认识啊! “呃,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是不认识路我可以帮你带路。”孟子虚挤出微笑,幽夜骨笑开来,“在下幽夜骨,有劳了。”孟子虚脸色一变,腹黑啊腹黑,你跑哪儿去了? “幽夜骨?你是幽公子吧?师父曾经提起过你,师姐,要不我和你一起给他带路吧?”白念道,孟子虚一愣,“你说什么?”脑袋又转向幽夜骨,“你认识我师父?” “是啊,令师曾与在下结识,多年未见,此次品水宴特意下帖,想也是该叙叙旧了。”文绉绉的语气,幽夜骨你肿么了?孟子虚原以为千年之前的所有人与千年之后应该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却不想自己在空灵山呆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一切变化竟如此之大!孟子虚你真该好好面壁思过了! “那个,我帮你带路,品水宴已经开始了。”孟子虚继续标准微笑,“我叫钿瑟,这个是我家师弟白念,魔……” 幽夜骨疑惑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收住话头,“磨磨蹭蹭地可不好,既然是师父的故友,若是不参加的话师父会不高兴的对吧白念?”孟子虚胳膊肘捅捅白念的肋骨精排,白念忙不迭地点头。 幽夜骨微笑着拂袖请孟子虚先走,极尽绅士风范,孟子虚差点以为这孩子是哪个文化大家的魂魄穿过来的。内心反复念叨数遍淡定之后,孟子虚淡定地伸手引路,“幽公子,你跟家师是怎么认识的?”孟子虚好奇,十分好奇,花尽渊和幽夜骨,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个是天界第一上仙,一个是魔界最强太子,怎么看都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啊,况且花尽渊好像没提过幽夜骨嘛,怎么白念知道她不知道? “师父什么时候说过他了?”孟子虚纳闷地小声问白念,白念叹口气,“就是年前师父去北海做客回来那次,不是说路上遇到一个幽公子很是投缘么?” 孟子虚敲敲白念的脑袋瓜,“什么脑子,记性这么好?” 白念翘起嘴,“那是因为师姐你不长记性,师父说过就忘了,叫你不要喝酒你还非要偷偷藏着喝。” “你是小孩子当然不一样了,我是大人了知不知道,你看我都有胸部了,你呢?前面也是平的,后面也是平的,刨几条棱子就能当搓衣板了!师父说什么你不能就做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无完人?”孟子虚数落着白念的七宗罪,白念委屈地耷拉下耳朵,正数落得兴起,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瑟儿,什么叫做人无完人?” “那个,人当然没有完美的了,神仙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上仙知不知道?”孟子虚心虚地点着白念的鼻子道,后者一脸的幸灾乐祸。美吧你,待会儿叫你好看!孟子虚默默地想着,“师父,你有朋友来了,幽夜骨幽公子。” “不必客气,叫我夜骨就好。”幽夜骨伸手制止,孟子虚咧嘴一笑,“夜骨你好,夜骨再见。”然后拖着白念准备撤退,怎么今天净是碰上倒霉事?果然是天帝他亲妹子带衰了么?要不要到后山找找看柚子树摘点柚子叶驱驱邪? “夜骨,好久不见。”花尽渊脸上没什么表情,人家本来就这样,大概很久都没有表情了,所以脸上肌肉萎缩了导致想有表情也不能有了吧?孟子虚摸着下巴想着,花尽渊回头瞥她一眼,孟子虚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没影儿了。 “尽渊,这么久不见,还是老样子啊。” “客气。”花尽渊道,幽夜骨微笑,“你的弟子真有趣。” “见笑了,请坐。”花尽渊也没理会孟子虚跑哪儿去了,再怎么跑没有允许也不准跑到空灵山范围之外,怎么都不会出事的。 孟子虚的确没有跑到空灵山范围以外,若是跑出去了,花尽渊必定立刻察觉,那还不如躲在山里来得好。一直磨蹭到了日落西山,孟子虚才慢吞吞地回房休息,白念小狐狸很懂事地拿了饭菜给她,并且很开心地说幽夜骨要留下来住上半个月。 于是,孟子虚在空灵山呆了数百年,第一次失眠了。 入夜,花尽渊没有早睡的习惯,每每都是在浮生石上观星或者在空灵山四处走走。一身玄白的长袍,墨黑的长发,白如玉般的肌肤,晚上碰见了还能用他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眸子看着你,绝对的考验心脏! 孟子虚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终于是睡不着了,只好掀开被子下床,到厨房里找东西吃。 “你在找什么?”孟子虚正在翻东西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孟子虚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看见幽夜骨斜斜地倚在柱子上,好奇地看孟子虚在找什么,“你大半夜的学师父装鬼吓人啊!”孟子虚没好气地说,她胆子是很大,但是不代表被人吓的时候不会被吓到,大半夜的谁闲着没事要练胆啊! “想不到尽渊还有这种爱好。”幽夜骨摸摸下巴,“这空灵山虽说是好地方,入夜了还是有点冷啊。” 孟子虚摸到一块山芋,塞进布包里,拍拍手掌,“要不要找个可以取暖的办法啊?夜骨?”孟子虚坏笑着,幽夜骨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听着像是要做坏事的感觉? “跟我来啊你!别磨磨蹭蹭的,要是被师父发现了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孟子虚抱着山芋冲幽夜骨勾勾手指,幽夜骨越来越有要做坏事的感觉了。 你想多了幽夜骨,真的。 孟子虚带着幽夜骨到竹林某处,“站在那里别动,等我一下!”孟子虚跑到一颗竹子下边,脚小心翼翼地踩着覆盖了厚厚一层竹叶的地面,探到一块硬硬的东西,连忙蹲下来拨开竹叶把里面的酒瓶刨出来。 “冷的时候最适合温酒喝,你倒是聪明。”幽夜骨赞道,孟子虚翻个白眼,“要不是你说冷,我可舍不得把这好酒拿出来,看在跟你……跟你相识一场的份上,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啊。”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孟子虚坐在厨房的灶台前,拿自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戒律棒在炉膛的灰烬里面挖山芋。幽夜骨刚好温好了酒,孟子虚也不客气,直接拿过酒碗喝了一大口,“要知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朝有酒今朝醉!”孟子虚啃着山芋含糊道,幽夜骨点点头,“若是被尽渊看见了,会怎么样?” 孟子虚咽下滚烫的山芋,“师父会把我关禁闭,然后一个月不给饭。”不给饭给水果还不行么?孟子虚虽然好酒,但是酒品不怎么样,一旦喝醉就会指着人鼻子骂架,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未来n代。这种国粹白念领教过,花尽渊也领教过,当时孟子虚破口大骂,硬是将白念撂倒骑到他背上说是要当大将军杀到天地老儿哭爹喊娘。花尽渊没动,直到白念的哭喊变成杀猪般的嚎叫时才出手点了孟子的睡穴。 说到底还是一个丑事莫提,孟子虚捂住脸,觉得有些发热了,“我不行了,待会儿醉了有你好看的。” 幽夜骨抿嘴微笑,“若是真能让我好看,我下次来空灵山就给你带一车好酒来。” “你说的,不带骗人的。”孟子虚道,又啃一口山芋,结果咬到自己手指,哇地尖叫一声,幽夜骨连忙拉过孟子虚的手查看伤势,手指头上血流如注,孟子虚泪眼朦胧地看着手指,丢开幽夜骨的手,自己掏出药膏抹了,嚼吧嚼吧嘴里带血的山芋,“有点腥啊。”嫌弃地摸摸嘴角的血痕,孟子虚啐道。 “你怎么不吐掉?”幽夜骨看得眼睛脱框,孟子虚无所谓地挥挥手,“反正是自己的血,别浪费了,我有点醉了,你带我回去,要是师父知道了,一定会让我好看的。” 幽夜骨点点头,收好酒壶和山芋,将炉灶里面的灰铲到旁边的灰桶里,接着就扶神智有点不清的孟子虚回房。孟子虚哼哼唧唧着倒回床上,幽夜骨松了口气,将被子给孟子虚盖好,然后看着孟子虚的睡脸呵呵笑,“烦死了!”孟子虚手一挥,啪的一声,幽夜骨脸上多了五条指印,捂着脸悄悄推出门,刚把门合上。幽夜骨正要松口气,突然门被人从里面踹开,孟子虚直接扑翻幽夜骨,“哈哈,老娘今天要大闹天宫!看看你们这帮神仙有何能耐能拦着我孟某人!”孟子虚醉了自然就不记得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在幽夜骨只当孟子虚醉了随便给自己起名儿,连忙连滚带爬地从孟子虚身下爬出来,一把捂住了孟子虚乱嚎的嘴。他可是听孟子虚亲口说的花尽渊有夜游的习惯,要是被抓包了会不会被冠上教坏人家徒弟的罪名然后被扔下空灵山? “别吵,安静!”幽夜骨着急地劝道,孟子虚张嘴一咬幽夜骨的手,幽夜骨痛呼一声松开手,孟子虚呵呵奸笑起来,“小娘子长得不错嘛,哪个院里的?今晚大爷包了!”幽夜骨捂着手背有点发愣,刚刚大闹天宫,现在又开始逛窑子了…… “来!让大爷亲一个!”孟子虚扑上去抱住幽夜骨,幽夜骨奋起挣扎,孟子虚怒了,从腰间摸出一沓绘好的坐骑契约拍到幽夜骨手里,“看!爷有的是钱,来让爷抱!” 幽夜骨双手抵住孟子虚,像是一个被歹徒施暴的良家妇女,就差没有喊救命了,孟子虚怒了“给你钱都不让抱不让亲,有没有职业道德?来人啊把老鸨叫来!” “你别吵啊!”幽夜骨拉住孟子虚的袖子,就怕她把花尽渊引来,“哦?空灵山什么时候开妓院了?”幽夜骨一个激灵,回头看见花尽渊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白衣墨发,漆黑的眼睛不会折射半分光彩,正冷漠地看着自己。虽然长得不恐怖,但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比地府第一恶鬼还要来得有震慑力! 孟子虚听见花尽渊的声音,停了下来,盯着花尽渊瞧了半天,咧开嘴笑了,“哟,这个肯定是新来的头牌,要不今晚上你来陪我?爷有的是钱!” 花尽渊没出声,默默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摇摇晃晃着贴到花尽渊身上,“好香啊,美人儿你的胸呢?” “这个……尽渊你听我说。”幽夜骨急切地想要解释,花尽渊抬手阻止,“不必解释,劣徒让你见笑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瑟儿由我来照顾。” 幽夜骨闻言松了口气,看花尽渊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生气,这就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弱弱地回了一句,逃也似的逃回客房扑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孟子虚实在是太强悍了! “哎!小美人你要去哪里啊?”孟子虚见幽夜骨跑了,连忙大叫道,“我可是付了钱的!你给我回来!” “瑟儿!不得胡闹。”花尽渊低声道,孟子虚听见花尽渊的声音,安静下来,踮起脚环住花尽渊的脖子,“尽渊……尽渊……” 花尽渊一愣,“你说什么?” “……”孟子虚嘟囔着,难得没有闹到天将拂晓,只是环着花尽渊的脖子沉沉睡去,深夜的风很冷,卷起花尽渊宽大的袖子,花尽渊伸出手,轻轻勾起孟子虚的下巴,孟子虚睡得很沉,完全没有知觉,眼角湿漉漉的,像是哭过。 “瑟儿……”似是呢喃低语,花尽渊轻声道,抱着孟子虚走进禅房,安顿好了孟子虚,将被踢破的门装回去,方才翩然离去,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孟子虚刚才那一声轻唤,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投进他这潭死水中,泛起浅浅的涟漪。 为何,要叫我尽渊呢? ------------ 第八十七章:花非花 次日,孟子虚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领子,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白念,“干嘛?今天这么早叫我?”孟子虚翻个身,继续睡,白念叹口气,把饭菜放到桌上,“师姐,现在都下午了,真是够早的啊。”说着自个儿坐到桌边倒了杯水喝,静默半晌,孟子虚从床上翻身坐起,“你说什么?” “下午了,师姐,师父说你昨晚上又喝醉了,今天醒了就去藏书阁晒书。” 孟子虚痛苦地捂住额头,其实每年的书都是她来晒,今年照旧罢了,花尽渊说道底还是舍不得真罚的。嘴角微微勾起,“白念,转过去,小孩子看了会流鼻血,晚上会尿床的。” 白念不屑地扭过头,“这样的身材谁要看?”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孟子虚套好衣服走到白念身后,“师弟啊,看在你好心叫我起床的份上,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掐掐手指,孟子虚拿起筷子在桌面上点点,“你未来命犯桃花,但是命相偏弱。” 白念捧着脸,“什么意思啊?” 孟子虚端起饭碗,开始拼命扒饭,“意思就是,你未来会有很多伴侣,但是你命格偏弱,自然反攻不能,只能被压啊师弟。”孟子虚咽下饭菜,白念怒火中烧,“这么说我以后注定不能娶老婆咯?” 孟子虚同情地看了一眼白念的小身板,然后故作痛惜地点点头,“就算你现在这么说,以后也志不在此啊。”白念这袖你是断定了!居然敢说老娘身材不好! 白念咬碎一口银牙,忿忿不平地从孟子虚手里抢过饭菜夺门而出,孟子虚抹抹嘴,小孩儿真是乖巧,饭吃完了还帮着收拾。抬头看看窗外的天气,晴朗,日头正旺,孟子虚撸起袖子,将戒律棒扛到肩上路过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板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裂缝,不过孟子虚眼睛毒得很,自然是看见了,伸手推推门,很结实,回想一下是什么时候弄破的呢? 半晌之后孟子虚沉默了,好像就是昨天晚上自己给踹破的么,师父真好,自己还亲自动手补,肯定是怕她着凉了。话说这么强健的身体怎么可能着凉? 幽夜骨起得很早,但是没敢来找孟子虚,昨夜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啊,直到午饭毕四处散步看见孟子虚抱着一摞摞的书籍到太虚殿前的空地上晒书,动作很是麻利。“哟,夜骨早啊!”孟子虚看见幽夜骨,调侃地叫道,幽夜骨脸皮薄,一下子红了脸,“晒书呢?要不要帮忙?” “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藏书阁有三层,第一层我搬得差不多了,上面两层就归你了哈?”孟子虚开心道,幽夜骨一愣,“那个,你就不怕我偷看?” “又不是女人怕什么?书而已,你要看随便借,春宫图什么的我都收起来了,没关系你看不见的。” 幽夜骨“……” 孟子虚意识到说漏了什么,闭上嘴巴将书一本本摊开晒,幽夜骨尴尬地转过身,跑藏书阁上搬书下来,孟子虚帮着晒。花尽渊到的时候大半的书都摊在地上了。依旧没说什么,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直到孟子虚发现花尽渊之后尖叫一声。然后谄媚地搓着手,“师父……”花尽渊挑眉看向幽夜骨,孟子虚见师父看着幽夜骨,大惊,刚才怎么就忘记把这么个巨大的外挂给藏起来了? 其实花尽渊都看见了,子虚你这叫欲盖弥彰懂不懂? “书都晒好了?”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挠挠头,“还没呢。” “继续吧。”花尽渊道,孟子虚咧开嘴,点点头飞快地跑藏书阁搬书去了,幽夜骨看着孟子虚绝尘而去,抿嘴一笑,“夜骨,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幽夜骨连忙点头,花尽渊看向藏书阁,孟子虚跑步的声音很大,大概再过几年,藏书阁地面又要翻新了。“既然好,那就好。”花尽渊道,蹲下身捡起地上摊开的一本书,书页因为古老而微微泛黄,微微地有些霉味,虽然年年晒,但是还是不能阻挡书被蛀的脚步,“瑟儿,以后换成一年一晒可好?” 孟子虚正搬着书往楼下来,听见花尽渊的话,脚下一空从楼梯上摔下来,“师父啊……我……好好,就算半个月一晒也是我自找的。”孟子虚小声念叨着,花尽渊的眼睛就是只看一眼她也没办法硬了心肠拒绝。 花尽渊拿着书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玉像,孟子虚没敢多看,怕看多了上火,幽夜骨也不敢看,手足无措地帮孟子虚晒书,不然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看上去太碍眼了,于是俩人忙活着,把花尽渊一个人丢在那儿了。 “瑟儿,这本书给你。”花尽渊在摊开的书里面走来走去,挑出一本示意孟子虚来拿,孟子虚拍拍手上的灰,蹦到花尽渊身边。花尽渊手里拿的书封面很旧,上面的字都模糊了,书页也焦黄破烂,孟子虚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师父这是什么书啊?”不会是什么闺中秘术吧? “这本书放在藏书阁很久了,原本是一件很有名的仙器,不过到我这儿也美什噩梦用处,就摆在藏书阁了。”花尽渊看着书页,翻开其中一页,拿手指在上面游移,孟子虚奇怪地看着花尽渊,上面没字啊,师父不会是练了什么天眼,连无字天书都看得懂吧?“师父,上面没字啊。” 花尽渊点点头,“这本书还没有主人,等滴血认主之后就能看了,当初天界众仙抢得头破血流,如今倒是便宜了你。” 孟子虚接过那本书,左看右看,解开昨晚上不慎咬破的手指上的绷带,使劲挤出一滴带着脓的血来,幽夜骨嘴巴一歪,正想继续晒书,却听见孟子虚惊叫一声,忙凑过去看。之间孟子虚手里的书慢慢蜕变成崭新的一本,扉页是空白的,“师父,这书没名字哦?”孟子虚问。 “这书别人叫它指名录,不过为师也没用过。” 孟子虚拿着书的手抖了起来,千年之后幽夜骨手里也有一本书,名字叫做六界指名录……现在想来,扉页上字迹好像……很眼熟啊。 “既然能知六界事,干脆叫六界指名录好了,多霸气的名字。” 花尽渊微微一笑,“这本书原来是地府阴司用来记载生死的,原名生死簿,不过掌管生死簿的阴差死后被偷了,现在地府用的生死簿必须靠笔记。”孟子虚觉得花尽渊说得很对,不然判官是用来干啥的? 孟子虚心虚地看了一眼幽夜骨,后者十分无辜又诚恳地看着自己,原来这厮千年前这么纯洁,难不成是被师父给带坏的?“我去拿笔。”孟子虚眼神奇怪地从花尽渊和幽夜骨身上掠过,幽夜骨背后一寒,“钿瑟你有事?” “没事没事,我去拿笔。”孟子虚笑笑,花尽渊继续捡地上正在晒的书,“瑟儿顽皮惯了,莫要见笑。” “无碍无碍,她很不错,无拘无束,比我好多了。”幽夜骨道,魔界终年不见天日,虽是太子,魔君照样也不会给好脸色,该罚则重罚。钿瑟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自然是他最向往的。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远去,回过头来将手里的书重新摊开,“世上没有人是不会被拘束的,瑟儿如此,我也如此,每个人有每个人所向往的,你向往无拘无束,瑟儿向往享乐无忧。” “你向往什么?”幽夜骨好奇地问道,花尽渊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心里千年万年以来,都是空的,我在想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孟子虚趴在禅房的桌面上,拿砚台慢条斯理地磨好了墨,慢慢来吧,要是见她很久都没回去,师父绝对会自己动手把剩下的书都晒了的。磨好墨,提笔轻轻在墨汁上点几下,然后在扉页洋洋洒洒地写下六界指名录,写完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幽夜骨的六界指名录上,只写了六界指名这几个字,录不就多出来了! “算了,反正都是名字,错了就错了,改变历史也没什么不好。”孟子虚嘟囔着将墨迹吹干,然后把砚台抹干拿锦帕包好,这块砚台是白念的珍藏,极品端砚,上面刻了双龙抱珠,也知是哪代皇帝的心爱之物,白念宝贝得不得了。孟子虚当孟婆的时候大字不识,转世之后依旧死性不改,花尽渊即便教会了她所有的字和诗词歌赋,孟子虚还是会趁花尽渊不注意偷偷丢掉。结果要用的时候就什么也找不到,白念为此没少闹过别扭,但是孟子虚是何许人也?永远能赶在白念去向花尽渊告状之前暴力镇压。 抱着砚台噔噔噔地跑到白念的柜子前,打开柜子门,门口突然冒出一个白色的脑袋来,“师姐你在干什么?”孟子虚一惊,手里落空,砚台直直地摔到了地上,白念霎时直了眼,“我的砚台!” 事实证明,孟子虚的确做不得半点正事,大概除了能熬个孟婆汤什么的以外,就只适合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师弟你消消气好不好?”孟子虚讨好道,白念抽噎着转身背对她,“我的砚台!你碎得好惨啊!”哭声凄凉悲惨,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孟子虚看他哭得起劲,也没办法再来个暴力镇压,只好摊手,“我记得师父房里藏了一块水晶砚,似乎是古时名家亲手打磨,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弄过来。”听清楚了,是弄不是要。 白念头上软绵绵的耳朵抖了抖,转过头来,粉红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水和鼻涕,很是惹人怜爱,“真的?”白念吸吸鼻子问道,孟子虚点头,白念低下头看看怀里的砚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你干什么去啊?”孟子虚叫住白念,白念顺手操起门背后的一把锄头,“我要去把我的双龙抱珠埋了,立一个墓碑……”说着就出门了,孟子虚抬手扶额,真有这么深的感情啊!那我怎么办?师父貌似也很喜欢他的水晶砚啊! 晚饭的时候,白念一直耷拉着脑袋和嘴角,像是一只落过水的小鸡仔,孟子虚吃饭十分勤快,但是很反常地替白念夹了菜。花尽渊是上仙,自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俩徒弟都需要吃饭,自然要陪着,此时看见孟子虚和白念一个低着头一个一反常态地十分热情把好菜都夹到白念碗里,心里有几分了然。幽夜骨作为客人,虽然是大家一起吃的晚饭,但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吃了几口就有些食不下咽了,喉咙里好像哽着什么一样。刚放下筷子,孟子虚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夜骨啊,你怎么吃那么少?减肥也不是这么个减法,你看你饿得皮都松了……” “瑟儿。”花尽渊很是云淡风轻的插了一句,孟子虚立刻住嘴,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师父,夜骨是客人,你平时怎么都不招待他啊?” 花尽渊将一筷青菜放到孟子虚满是大鱼大肉的碗里,“夜骨不是有你招待么?” 孟子虚尴尬地夹起青菜塞进嘴里,“可是师父你不是很久都没有跟人一起干过什么事了吗?”子虚你这话讲得好惹人遐想! “那今晚一起下棋吧。”花尽渊道,孟子虚眼睛一亮,花尽渊的禅房就算是晚上他出去散步也不一定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去,要是花尽渊跟幽夜骨下棋,那不就好办了么?到时候只要如此这般在如此那般就完全没问题了!孟子虚想着,猥琐地笑了,嘴里的青菜没咬紧,掉到饭碗里发出啪嗒一声。花尽渊见状,依旧淡定地给孟子虚继续夹青菜,白念的碗里都满了,什么菜都放不下了。幽夜骨看得目瞪口呆,从小家教良好的他吃个饭从来都不准说话不准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孟子虚的动静实在不是一般的大啊! 所以入夜的时候,白念乖乖地替花尽渊和幽夜骨掌灯,孟子虚借口去外面走走助消化,一路小跑到了花尽渊的禅房。推开房门,熟悉的熏香扑面而来,花尽渊的禅房布置得很简单,和千年后一模一样,没有急着到处乱翻。孟子虚坐到花尽渊的床边,轻轻地抚摸被子和枕头,像是千年之后第一天晚上住在花尽渊的禅房那一幕突然又重现了。 花尽渊拈起一枚黑子落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幽夜骨盯着棋盘,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子。白念靠着灯架打哈欠,一滴灯油落到鼻尖,好在不是蜡烛,灯油温度很低,只是把白念弄醒了,连忙把灯架扶正继续掌灯。 孟子虚从柜子里面翻出装有水晶砚的盒子,把水晶砚拿出来,装了一块石头进去,水晶砚很大,自然分量也很重。孟子虚抱着砚台一路小跑着到了白念的房间,这才松了口气,把水晶砚仔细地打好包放到白念的床上,这才悠哉游哉地走回大殿。此时胜负已定,幽夜骨依旧僵在那里,就是不肯认输,孟子虚笑嘻嘻地上前,“师父好厉害啊!” 花尽渊墨色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孟子虚,“瑟儿,多久没有练字了?” 孟子虚笑容僵在脸上,花尽渊慢慢收拾着棋盘,“今夜抄一遍兰亭序,不得随意抄写,要临摹。” 花尽渊要临摹这三个字说出口,孟子虚顿时觉得天崩地裂,临摹和抄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花尽渊说得临摹就是要写得一个样,她这样不爱学习死性不改的人怎么可能抄得一样? 夜深了,幽夜骨回客房休息,孟子虚悲催地奋笔疾书,白念熬不住也先回去了,花尽渊坐在床上,隔着窗纸看见孟子虚房间隐隐约约的一点火光。下床从柜子里取出装有水晶砚的盒子,里面放了一块石头,或许孟子虚以为是石头,不过还真是误打误撞了。不知觉间勾起嘴角,花尽渊将盒子放到桌上,上床打坐。 直到天色将白,孟子虚瘫倒在书桌上,长出一口气,“终于抄完了。” 师父你好黑啊!腹黑的黑! ------------ 第八十八章:锦瑟你好 “夜骨啊……”孟子虚拿着拂尘欲言又止地看着幽夜骨,后者正在藏书阁翻书看。空灵山虽然人口稀少,但是藏书多得很,每年晒书也特别麻烦,好在几天前就忙完了,这几天只要再扫扫藏书阁的灰尘就好了。 “什么事?”幽夜骨头也不抬,眼睛盯着手里的经书看得起劲,孟子虚丢下拂尘,“你还看经书,再看以后生不出小孩子来怎么办?” 幽夜骨像是被噎到了一样抬起头,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反正以后不是我来生,生不出也没关系么。” “你,你连这都懂?”孟子虚上下打量幽夜骨,想不到看起来这么纯洁的一个人居然连这种事都懂,真乃人不可貌相啊。 幽夜骨掸掸经书上的灰尘,再翻一页,含糊地嗯了一声,孟子虚继续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掸灰尘,“那你怎么补娶亲啊?我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该是娶了老婆的。”花尽渊是上仙,常年隐居就算了,幽夜骨可是魔界的太子,怎么着都要娶个侧妃什么的啊。 幽夜骨奇怪地扫了一眼孟子虚,“你挺关心的哈?” 孟子虚躲开幽夜骨的目光,“没,怎么会关心呢,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啊,哈哈,我怎么会关心呢?” “你真的不关心?”幽夜骨问道,孟子虚心虚地扯着拂尘的须子,要是幽夜骨没有喜欢的人结果喜欢上钿瑟了怎么办?“是啊。”孟子虚道,半晌,又忍不住问,“你没有娶老婆就算了,起码也会有一个暗恋的人吧?” “好像有的吧。”幽夜骨回想道,孟子虚眼前一亮,“谁?” 幽夜骨耸耸肩,“不记得了。” 孟子虚爆肝,真的假的?暗恋一个人居然会不记得?幽夜骨你是不是间接性失忆了? “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幽夜骨见孟子虚一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瞅着自己,烦躁地往书架上一通扫荡,将一层的书统统扫进怀里,“你要干啥?”孟子虚问道,幽夜骨摆摆手,“你先在这儿打扫,我出去看,不妨碍你打扫。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幽夜骨手一抖脚一崴,书撒了一地不说,整个人顺着楼梯一路滚下去,末了额头磕到门槛上,晕死过去。 孟子虚打开窗户,见惨叫的是白念,可怜的孩子正捂着头蹲在地上,他面前站了一个人,一身嚣张红衣外加金色束腰,孟子虚眼中怀疑她的腰会这么就被勒断,就算不被勒断稍微走几步也肯定会断。“叫你勾引我姐姐,叫你长得这么水灵!”女子对着白念一阵拳打脚踢,白念缩成一团心里叫苦连天,妈呀一个师姐就算了怎么还要来个一模一样的?让不让人活了还! “小锦,你先停下,他快被你打死了。” 锦瑟停下对白念的拳脚相加,拍拍手冲孟子虚嫣然一笑,小脸蛋那叫一个春光灿烂,下一秒说出一句让孟子虚吐血三升的话来。“姐姐,你怎么会喜欢白念呢?你有恋童癖啊?” 你当谁都想门秋色那个万年恋童癖呐?孟子虚嘴巴一歪,噔噔噔地跑下楼,完全无视晕倒在门口的幽夜骨。用孟子虚的话来说就是堂堂魔界太子居然被人吓得自己撞晕过去,丢人啊丢人! “我怎么可能有恋童癖?白念不过是个小孩子,小锦你别为难他。” “我看不一定,你瞧,他长得这么可爱,耳朵还这么毛茸茸,你怎么会不喜欢?”锦瑟捏着白念的耳朵道,孟子虚连忙从锦瑟的魔抓下解救出白念来,要是现在就把白念给卖了,以后门秋色会不会把她给她大卸八块? “我看是你喜欢吧?”孟子虚调侃道,锦瑟脸上一扭曲,那张跟孟子虚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变成一朵枯萎的菊花,“姐姐,我怎么会喜欢这只臭狐狸?” “那你喜欢什么?”孟子虚好整以暇地问道,锦瑟歪头看了一眼孟子虚,然后上前郑重地抱住孟子虚的肩膀,“我喜欢姐姐师父那样的。” “……”作孽啊!孟子虚大脑当机,“师父啊……我可不想你当我师娘!”终于明白了白念当初的痛苦了,原来开口叫一声师娘是这么的痛苦,可怜的孩子。 “我又没说要做你师娘,姐,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你怎么也没个好脸色?我听表哥说你跟白念……咳咳,姐我渴了帮我倒杯水吧?”锦瑟搂着孟子虚的腰使劲撒娇,孟子虚手里的浮尘上都是灰,被锦瑟弄得蹭蹭往下掉。 “要喝什么水?洗脚水还是漱口水?”孟子虚问道,锦瑟松开手,“姐,你什么都别加好不好?” 孟子虚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你今天来就是来教训白念的?” “不是,上次表哥不带我来,我这次自己偷偷来的。”锦瑟小声说道,好像说得小声点百里卿就听不见一样。白念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瞅了一眼锦瑟这个动手不动口的大魔头,然后委屈地看向孟子虚,眼睛里湿漉漉的,孟子虚同情心泛滥了,“你帮锦瑟倒杯水就好了。”要是有点想法的人,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当然,白念这倒霉孩子没有任何想法,所以很是勤快地沏好茶拿托盘盛好给端到偏殿的会客室。自然免不了又是被锦瑟揪住耳朵蹂躏一番。 花尽渊在后山涤心瀑的洞府里打坐,外面水声轰鸣,片刻,幽暗的洞府内,花尽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洞外白晃晃的水幕。 “姐,你平时都干什么啊?”锦瑟围着孟子虚打转,像是围着那个什么的苍蝇一样,孟子虚咳嗽一声,“就这样啊。” 锦瑟叹口气,“我在鹊山没事干,所以就来这边看看有没有事干。” 孟子虚嘴角一抽,“你没事干可以到凡间去打杂啊什么的,为什么非要来我这边?我很忙啊,凡间打杂还可以挣钱什么的。” “表哥不准嘛,而且我很久没见你了,想你了不行吗?”锦瑟喝了一大口水,“你不是想我了,是想玩了。”孟子虚纠正道,锦瑟笑笑,“这么说也可以啦。” 我就知道,孟子虚一副了然的样子,“姐,我们来做一个实验吧?”坐了一会儿,锦瑟又坐不住了,完全没有千年之后那么阴森和安静,孟子虚看着她扯东扯西,突然地就想到了千年之后的锦瑟,被幽夜骨关在骨牢里,永远都不能离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呐!孟子虚想着,看向一脸兴奋的锦瑟,“什么实验?” “姐,我跟你长得一样啊,要是我跟你穿的一样,姐姐师父会不会把我当成你啊?” 孟子虚觉得真不该没有好好学习歧黄之术,要是当初有好好学的话现在就把上山机关全改了,省得锦瑟再上来。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以嘛。 花尽渊从后山回来,手里撑了一把红色缎面的绣伞,身上蒙着一层水气,白念远远地看见花尽渊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师父,人家总算把你等回来了,家里现在有俩大魔头,好可怕! “师父师父!”白念跑到花尽渊面前转来转去,花尽渊停下脚步,“幽夜骨呢?安顿好了吗?”砸到头也不是什么小事,瑟儿也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师父!”迎面钿瑟跑过来,手里还抓着灰扑扑的浮尘,一见到花尽渊来了就兴奋地跑上来,花尽渊没有动,收起绸伞将伞面上沾到的水珠甩掉。“瑟儿呢?” 锦瑟一愣,“师父是我呀,小锦她还在里面呢。” 花尽渊淡淡地扫了一眼‘钿瑟’。然后将绸伞卷好,向着太虚殿某一根柱子走去,“瑟儿,出来。”躲在柱子后面的孟子虚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从柱子后面爬了出来,“嘿嘿,师父。”装傻是必备的,花尽渊一手养大的她,自然知道花尽渊拿什么样的人最没办法,就是装傻的人。 “随我来。”花尽渊确实没有罚孟子虚,只是领她到自己的禅房,从柜子里拿出几天前他和幽夜骨下棋的时候孟子虚狸猫换太子的盒子。 孟子虚一见到那个盒子顿时冷汗直冒,但是也不敢现在就认,花尽渊不一定想怎么罚人呢,要是现在就认了,大概就算不想罚也会狠狠地罚。“瑟儿,为师这里有一块上等白玉,你替我把它雕成一样东西。”花尽渊打开盒子,孟子虚就见自己前几天放进去的石头,“师父,这个是白玉?” 花尽渊点点头,“为师想了很久,觉得只有你能把它做到完美。” 孟子虚瞪着那块玉石原石,真想拿头去撞一下看看结不结实,“但是。”花尽渊话锋一转,“务必用手雕刻。” 师父你是想变相把我往死里虐是吧?孟子虚看看手又看看石头,手指和石头,再怎么碰还能碰出个花来啊! “瑟儿……”花尽渊叫了几声,孟子虚回过神来,看着花尽渊,“师父有事?” 花尽渊摇摇头,“没事,你走吧。” 孟子虚到桌前抱石头,一边满脸怨念,“师父,真的要我用手?” 花尽渊点头,“你在山上懒散惯了,是该好好磨练了。”花尽渊说完示意孟子虚可以走人了,孟子虚撅着嘴,觉得花尽渊真是跟千年以后差很大,要是换成千年之后的师父,才不会舍得让她拿手雕玉。 人都是有惰性的,一旦接触到舒服的环境,再变成艰难就会容易夭折,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子虚。如今今非昔比,师父完全就把你当女儿看,看你能怎么办办! ------------ 第八十九章:别人来找茬的时候怎么办? 这边厢,孟子虚看着手里的白玉原石直犯愁,那边厢锦瑟赖在太虚殿,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给白念找茬。 花尽渊平时在山上都是神出鬼没的,不过今天幽夜骨撞了脑袋,自然也不好放着不管。于是就在客房替他看病,其实花尽渊医术十分了得,诊了脉之后立刻就结论出幽夜骨不过是撞晕了而已,冰敷了一阵子,幽夜骨果然缓了过来。 孟子虚磨磨蹭蹭地拿手指在那原石上比划着,比划来比划去还是停了手,在石头上一弹,“这么硬,怎么雕啊?”虽然不像原来那样真的就像幽夜骨说得那样百无一用,可手就算真的很坚硬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正烦着,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孟子虚丢下石头起身支开窗户,“吵不吵?这里是空灵山不是菜市场啊!丢不丢人!”话音刚落,眼睛一下子直了,谄笑着重新放下窗户,“你们继续,继续哈。” “钿瑟,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轩辕透戏谑地看着孟子虚,手里还拽着白念的头发,白念跪在她面前,头一低下就被重新拽起,锦瑟虽然总是给白念找麻烦,见轩辕透这么跋扈,也不再窝在太虚殿了,握着双锏就从太虚殿跑了出来,“丑女,你放开他!” 轩辕透正想在白念身上发火,突然听见一声娇喝,还是摆明了的骂自己,气急之下丢开白念,“你凭什么骂我?你也不自己回去照照镜子,你是个什么长相!” 锦瑟将双锏反手握紧,“怎么,我长得就是比你好看,我姐姐也比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白念到自己身边来。白念眼中含泪,却也不敢到锦瑟身边去,一溜烟地跑到孟子虚的禅房里不敢出来,“你进来干什么?”孟子虚瞪着白念,后者一副小女儿态,“师姐,那个女人好可怕,我的头发都被她扯下来了,你瞧。”说着低下头给孟子虚看头上,孟子虚摸摸白念的发顶,“那也没办法啊,她就是来找茬的,师父出来才解决得了,不然你去叫师父?”孟子虚提议,白念看看外面对峙的双方,摇了摇头,这么危险的事情谁爱干谁干,跑出去不是找死呢么? 孟子虚见他不肯,只好从门背后拿出自己的戒律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师姐,你是女壮士。”白念顺理成章地窝在孟子虚的床上,拿被子罩了头,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忽闪忽闪的,孟子虚回以一对白眼,踹开门……“早知道就该把门装成从内往外开的,好好的装个门槛干什么!”孟子虚郁闷地看着被自己第二次踹脱框的门,抬头正视外面跟锦瑟对峙的轩辕透。 “哼,好个姐妹齐心啊,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得巧了。”轩辕透说着拔出剑,早就看孟子虚不顺眼了,不就是个小弟子么,花尽渊凭什么这么看重? “你别以为你是天帝的妹妹,仗着天帝疼你就胡来,我可是鹊山百里一脉的,我姐姐也是,你要是敢随便乱来,天帝也不会好过的!”锦瑟威胁道。轩辕透闻言,倒是笑了开来,“那又如何,我这次来可不是来这边找茬的。” 可是你的表现完全出卖了你!孟子虚腹诽道,要不是空灵山还有个师父坐镇,也不知道会被轩辕透怎么个拆法,“那你来干啥?不会是上次水没喝够,这次又来了吧?”洗脚水漱口水你要有很多,不必客气啊! 轩辕透理理鬓角的碎发,慢条斯理地吐字,“空灵山的水确是上品,但是也不过尔尔,我这次来,治国是带上仙去天界,天帝要见上仙,叙叙旧。” 叙叙旧?谁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是师父真上了天界,那还不成了案板上的肉随你爱切什么花刀切什么花刀?孟子虚抠抠鼻子,看了一眼锦瑟,后者满脸的厌恶,天界仙人中最出名的除了四大上仙之外,还有个长公主,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肯叫她长公主。反正有个道号在那儿,灵台仙君名字叫着也顺口。虽然轩辕透长得好看,但是出了名的喜欢找人麻烦,鸡蛋里挑骨头这种事没少干。孟子虚虽然常年不出山,即便花尽渊赴聚仙宴也都是让白念跟着去,锦瑟却是有跟百里卿上天界参加过聚仙宴,见识过轩辕透的跋扈,没办法,人家命好,有天帝宠着,自然横上九重天去。 “师父他最近不舒服,不方便见天帝啊。”孟子虚瞎掰道,轩辕透皱眉,“你瞎说,上仙怎么会不舒服?我看是你想抗旨不尊吧?” 孟子虚继续抠鼻子,“哪有的事儿,人家可是很崇拜天帝的。”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小气的人?话说你这么小气的人是怎么生出一个盘靓条顺的儿子来的?不是基因突变就是轩辕回天完全都是遗传的往生姬的对吧? “你居然敢在说我皇兄的时候干这种事!你怎么可能会尊敬我皇兄!”轩辕透怒道,孟子虚无辜的一耸肩,“人家平时没什么喜欢的,就喜欢挖鼻子,特别喜欢在挖鼻子的时候崇拜人,这样就好像我挖的不是我的鼻子而是我崇拜的对象的鼻子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算你是天帝的亲妹妹,也不能这么管我啊,你这样是亵渎天帝他老人家啊!” 轩辕透憋着一口气而没地方发泄,只好大吼,“花尽渊你给我出来!” “仙君您别叫啊,师父有事,你叫我也是一样的啊。”孟子虚凑上去一脸的谄媚,轩辕透推开孟子虚的脸,“找你顶屁用?我要找的是花尽渊!” “仙君您有所不知啊,家师最近患了风湿和颈腰椎间盘突出,暂时下半身不能自理,恐怕不能见客啊。”孟子虚一脸的悲痛欲绝,锦瑟闻言,险些笑出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地一声大哭出来,但是就见干嚎不见半滴泪水。偏偏轩辕透就是没看出来,可见其演技之高超! “瑟儿。”声音如雨后初露般沁人心脾,花尽渊一身玄白的长袍,手虚握着浇水的水瓢,轩辕透瞪了一眼孟子虚,后者干笑着凑到花尽渊身边,“师父早啊。” 花尽渊看一眼孟子虚,“如今已是未时过半,仙君来此有何事?”前一句纠正孟子虚的语病,后一句问的是轩辕透,孟子虚狗腿地抢过花尽渊的水瓢,“师父,这位仙君刚才仗着法力高强说你要是不上天她今天就要就地把你正法了。”声音不大,但是轩辕透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当下脸色变成酱紫,“你,你,你,你胡说!” 孟子虚铁了心要歪曲事实,对轩辕透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师父,你不信可以问问小锦,要不问问白念啊,她刚才就是这么说来着。” 花尽渊没说话,低头瞅了一眼矮自己一个头多的孟子虚一眼,“瑟儿。” “哎!师父有什么事啊?”孟子虚心虚得很,偏偏花尽渊还一脸的云淡风轻,“明日随为师上天界去吧,过几日正好就是聚仙宴了。”花尽渊道,孟子虚一个趔跌,“师父!” “以往都是白念去的聚仙宴,这次你也一起来吧,天界众仙,都很想见见你吧?”百里广的大女儿,虽说知道是双胞胎,见了锦瑟就等于见了钿瑟,可真人怎么都想看一眼,天界也不是没有人这么烦过,上次品水宴虽说千年不遇,大家忙着来讨好花尽渊,可大多数还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个被花尽渊藏了好几百年的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样。 孟子虚苦着脸,把戒律棒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姐姐你干什么去啊?”锦瑟问道,“我回房间休息,我脑子有点抽筋。”孟子虚没有回头,有气无力地回道,锦瑟耸耸肩,“师尊,姐姐她不想去你还要她去干什么啊?” 花尽渊没回答,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走了,锦瑟见状,也回客房了,偌大的广场就剩一个轩辕透被落在那里,真是气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犹豫半晌,还是走了,反正明天还是会到天界来,倒是后天帝亲自赐婚,什么钿瑟锦瑟的,统统都等着吧! “喂!你怎么还在啊?”孟子虚扯扯被子,被子被卷成一团,白念睡得正香,一串晶莹的口水顺着精致的下巴流淌下来,一直滴到孟子虚的床铺上,孟子虚眉毛开始打结,这倒霉孩子怎么睡得这么香?孟子虚想着,把白念耳朵扒开,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小声地说道,“轩辕透来啦。” 白念耳朵一抖,继续睡觉,孟子虚见状,将戒律棒放回门背后,坐到床边,“钿瑟来啦!” “哇!”白念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没穿就跑出门去,孟子虚纳闷着怎么轩辕透一点都不管用反而是她这个当师姐的这么管用?难不成是…… 我害怕的东西,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了。想起白念当初这么说,难道他怕的就是钿瑟本人? 不会吧? ------------ 光阴蹉跎流水过,不记沧海不记年 ------------ 第九十章:到底是蛋还是卵? 孟子虚收拾着房间,白念捧着香炉给孟子虚换上新的熏香,看着孟子虚大有要把空灵山整个搬到天界的势头,忍不住开口,“师姐,空灵山有结界,不会有人来偷东西的。” 孟子虚睨了一眼白念,继续打包,“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呢?要是我们都走了,空灵山不就没人管了吗?到时候进来个把小贼,空灵山的基业全被偷光了怎么办?” “师姐你多虑了。”白念抹了一把冷汗,回头就见花尽渊站在门口,“师父,你看师姐。” 花尽渊走到孟子虚身旁,看着那跟小山一样大的包裹,眉头微微一颤,“都拿了些什么?” 孟子虚见花尽渊没有责备的意思,连忙乐颠颠地扑到包裹上,麻利地解开一长串的绳结,献宝一样地把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部抖出来。 “师父,出门在外要把钱都带在身上,这样别人才不会偷走。” 花尽渊从那一堆金砖银砖里面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孟子虚的手心,“多的不必带了,夜骨答应留下来照看,你也该放心了。” 孟子虚狐疑地看一眼花尽渊,花尽渊脸上没有半点掺假,幽夜骨不用回魔界么?呆在空灵山混吃混喝能顶什么用? “师父怎么会骗你呢?幽夜骨是要留下来帮我们看家。”白念见孟子虚一脸的狐疑,想也是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孟子虚白一眼白念,“你好意思让人家帮你看家啊?又不是狗……” “瑟儿。”花尽渊斥道,孟子虚闭上嘴巴,“可是这些东西我不带在身上会不安心啊。”孟子虚又辩解道,哀怜地看向花尽渊,从小就是花尽渊一手养大的孟子虚自然知道师父看见什么会心软,果不其然,花尽渊放松了眉头,“这倒也好办,为师正好有一枚储物戒指,你戴着就好了。” 白念默默地把熏炉盖好盖子,然后踱到花尽渊身边,很小声地抱怨,“师父偏心啊。” 花尽渊闻言,不禁一笑,孟子虚别过头去,不敢看师父那绝美容颜,生怕看多了上火会被强灌苦丁茶。 “白念,你师姐习惯了到处闯祸,为师自然要好好管教着,不然哪天捅了篓子,就没人管了。”伸手揉揉白念的发顶,花尽渊带着白念出门去找幽夜骨,孟子虚一个人僵在原地,听见花尽渊说要是不好好管教这们以后捅了篓子就没人管,鼻子一酸,竟红了眼眶。透明的泪水滴到戒律牌上,祥云一般的木槿花,这个代表的是钿瑟,不是孟子虚。千年之后的花尽渊还没有出现,这句话却像是刻进了脑子里。千年之隔,师父,你真的真的只在乎孟子虚而不是钿瑟吗? 正午时分,阳光普照大地,孟子虚撑着伞躲在阴处,白念满头是汗地向幽夜骨叮嘱这叮嘱那,花尽渊站在孟子虚身旁,安安静静,若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真就像是一尊雕像了。 “师父,还有多久啊?我快要被烤干了。”孟子虚弱弱地想花尽渊搭讪,花尽渊抬手摸摸孟子虚的额头,的确很烫,不过被太阳晒了的确是会变烫。花尽渊冰凉的手摸在额头上很舒服,孟子虚闭了闭眼,脸上烧了起来。“怎么更烫了?瑟儿,你是不是不舒服?”花尽渊感到孟子虚的体温变高,奇怪地问道,孟子虚拿开花尽渊的手,“没事,太阳晒的,我喝口水就好了。” 花尽渊闻言,也不再多追问,等白念这个事儿妈嘱咐完所有的事情,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花尽渊唤来云辇,孟子虚迫不及待地坐了进去,白念鄙视地看了一眼孟子虚,跟着坐到孟子虚身边。 到天界的时候,孟子虚一点也不惊讶天界还是跟千年之后一样,到处都是镶金错玉,跟天界的财富相比,储物戒指里面的那些金砖银砖还真就算不上什么。下了云辇,孟子虚倒是娴熟地开始到处晃,白念跟在孟子虚身后一脸的紧张,紧紧地拽着孟子虚的袖子,生怕孟子虚走丢了。 “咦?这仙童怎么这般紧张?”彩衣仙子看见孟子虚身后跟着的白念,见白念长得标致心里很是喜欢,上前询问。孟子虚跟白念站在一块儿就像是母子一样,也难怪彩衣仙子会直接来问她,孟子虚清清嗓子,压低声音,“不瞒仙君,我家师弟常年呆在山里不出来,头发越来越长见识越来越短,特别是人多而且富丽堂皇 的地方,他一紧张就神经衰弱,生怕自己走丢啊。” “哦,原来如此,待会儿喝杯酒压压惊就好了,可怜的孩子。”彩衣仙子怜惜地摸摸白念的下巴,走人了,白念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两个头的孟子虚,满脸的愤恨,“师姐!” “哎,小孩子家家的不能随便生气,晚上会尿床的。”孟子虚摸摸矮了自己不止一个两个头的白念的发顶,看师父摸得那么顺理成章,自己摸起来感觉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不要摸头!”白念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地扭开头,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可爱,孟子虚笑嘻嘻地继续摧残白念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哎,师姐知道你以后会长高,所以要趁现在多摸摸你的头,省得你以后长高了不给我摸!”装腔作势地叹着气,孟子虚干脆把白念搂进怀里,却听见身后一阵猛咳,孟子虚转过头去,看见百里卿面色不善地站在身后,还跟着个锦瑟,“姐姐!你怎么又跟他这么亲近啊,我跟你说,他都好几百岁的妖了还不见长,肯定有什么……不拉不拉。” 孟子虚松开白念,快步上前捂住锦瑟翻个不停的嘴巴,“我跟他闹着玩的,你说这么多口渴不渴啊?姐姐我有点口渴了,我们去喝点水然后慢慢聊好不好?”说着把锦瑟拖走了,白念红着小脸四处寻找花尽渊的身影,无奈花尽渊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远远近近只看见一个熟人,百里卿,只好作个揖,恭敬道,“上仙。” “嗯,你师父在天帝那儿,你先去住处打理一下吧,这次花尽渊可能要在天界住一段时间。”百里卿干巴巴地说道,白念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答应着就四处找路去了。 孟子虚拖着锦瑟一路狂奔,知道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带着锦瑟缩到水池边,刚一坐下就是一通乱捏,“姐姐,你别捏了,我皮松了。”锦瑟不躲不闪,任孟子虚捏,末了还呵呵笑,孟子虚见状,瞪了她几眼,“你皮松了是吧?要不要我帮你敲敲紧啊?” “……不用了不用了。”锦瑟闻言连忙摆手,孟子虚虽然平时人品还可以,但是一旦发起火来,拳头可不认人。 “哼哼,你要是再大嘴巴,我下次就把你嘴巴缝起来,然后在线上面吊秤砣。”孟子虚道,锦瑟赶忙谄媚地抱住孟子虚的手臂撒娇,孟子虚哼哼着正想再威胁几句,脸上一凉,伸手摸到一根冰凉湿滑的东西。锦瑟尖叫一声跳了开去,孟子虚一看手里的东西,是一条扭动着的小黑蛇。虽然还是有点怕怕的,不过这蛇还小,也没什么可怕的,孟子虚松开手任由那条小蛇绕着自己的胳膊往上爬。 “大胆贼人,竟然敢偷我的蛇!”头顶一声娇喝,孟子虚抬头,看见一个灰发碧眼小少年左手叉着腰,右手托着一颗比鸡蛋小一轮的蛋,倒竖着眉毛衣服炸了毛的样子。孟子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蛇?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蛇啊。” “就凭,就凭我手里的蛇卵!”轩辕回天见孟子虚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火了。孟子虚看轩辕回天手里的社乱,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手里的那是鸡蛋。” “你胡说!这个蛋是我亲自从蛇窝里掏的,你凭什么说这是鸡蛋?”轩辕回天急红了脸,孟子虚继续笑,“你那就是鸡蛋,只不过小了点,你说你是蛇窝里掏的,你怎么就肯定蛇没有偷鸡蛋回窝里呢?” “你骗人!”轩辕回天有些底气不足,孟子虚玩玩手里的小黑蛇,“你不信?不信的话找个人来问问,看看这个是不是鸡蛋。” 轩辕回天四下望了望,除了锦瑟没看见半个人,,但是好胜心作祟还是不肯认输,就拉着锦瑟的袖子,“你说,这个是鸡蛋还是蛇卵?” 锦瑟天界来过很多趟,少帝自然是认得的,看他一脸凶相,也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伸手从轩辕回天手里拿过蛇卵仔细端详起来,“你看这个蛋,颜色青白,形状小巧,一头略尖一头稍圆,肯定不是鸡蛋。”话音刚落,轩辕回天拍手笑了起来,孟子虚挑眉,锦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也肯定不是蛇卵,我看,这就是一个鸭蛋。” 孟子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没错,我就觉得不像是卵,肯定是个蛋,不管是鸡蛋也好还是鸭蛋也好,绝对不会是蛇卵!” 轩辕回天顿时泄了气,撅着嘴巴踢着石子儿走了,锦瑟手里托着那枚玉石一般圆润的蛇卵,没了想法,“姐姐,这个蛇卵怎么办?” 孟子虚从锦瑟手里拿过蛇卵,对着光照了照,里面隐约能看出一个形状,看样子是已经成型了,连同小黑蛇一起放进衣袋里,“这孩子好笨啊,怎么连对着光照照都不知道。”嘴悄悄咧开一道弧度,轻轻拍了拍衣袋里的小蛇。 轩辕回天一路踢着石子儿回帝君殿,途中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鼻子,继续踢石子儿。 ------------ 第九十二章:小气一家人 走到一半,轩辕回天转过身,“不对,我的蛋!”就算是鸡蛋,回去叫清流磕了煎了炒了煮了焖了好歹还能吃上一口。刚才怎么没想到要回来呢! 孟子虚刚打发走锦瑟,躺在巨大的树上休息,天界倒是个好地方,到处镶金错玉不说,环境也好,特别适合散心。半晌,孟子虚翻个身,将手臂枕在颈后,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咔嚓声,猛然坐起,手伸进衣袋里摸摸。摸到了满手的粘液,还有一条凉凉滑滑的东西。 “那个,对不起啊,我无心的。”孟子虚哭丧着脸把小蛇拿出来,想着或许是会看见一条蛇尸。出乎意料地,那条蛇是白色的,眼睛像是两颗小小的红豆,小蛇在孟子虚手里扭动几下,顺着孟子虚手臂往下爬,和之前的那条小黑蛇相会了,缠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不,不会吧?孟子虚疑惑着把两条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条白的,一条是黑的,一白一黑,一上一下,这分明就是上上和下下那两个丫头! 孟子虚松了口气,将上上下下放进袖子里,把衣袋里面的蛋壳和黏液一起掏出来往下面一丢。 “哪个混蛋!居然敢丢我!”孟子虚一惊,探出头看下面,不是轩辕回天那个倒霉孩子还会有谁?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尽量让自己隐藏在树丛里。 轩辕回天抹掉头顶黏糊糊的黏液,抓下一个东西来,看了一眼,顿时怒火滔天,“我知道肯定是你!给我下来!” 孟子虚咳嗽一声,“上面没人啊。” “你骗人,你都回答了!好啊,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把你揪下来!”轩辕回天说着抱住树干往上爬,孟子虚探头,摘下一把树叶撒到轩辕回天头上,“你上来抓我?有本事你爬上来啊。” 轩辕回天掸掉头上的树叶,“臭女人,你给我待着别动,我上去抓到了你之后就要把你捆起来在你头上放癞蛤蟆!” 孟子虚做个鬼脸,随手从树干上抠出一条小虫子,“你上来我就把虫子塞进你耳朵里。” “你,你敢!”轩辕回天被吓到了,连忙从树干上跳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孟子虚点点头,“你不就是少帝么,看样子也没什么不一般啊,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别人把你说得翻了天去,我看也没什么稀罕的。” 轩辕回天闻言,憋红了小脸,“你,你知道干嘛还要这样?把我的蛋还给我!”说着摊开手,孟子虚看他手上还沾着黏液,摸摸袖子里的上上下下。 “小气鬼,不就是一个蛋么,我吃了又怎么样?” “你,你怎么吃的啊?”轩辕回天闻言,好奇地盯着孟子虚看,像是见到了怪物一样,孟子虚耸耸肩,“就这么一把捏碎了,张开嘴吃掉,地上的蛋壳就是证据。” 轩辕回天看被自己丢到地上的壳,像踩了狗屎一样急速后退数米远,“你生吃了?” “对啊。”孟子虚笑眯眯地说道,轩辕回天惊叫了一声,就在孟子虚以为他被吓到了打算继续小憩时,轩辕回天又开始往上爬。“你干嘛?不怕我的虫子了?”孟子虚将手里捏着的虫子展示给轩辕回天看,轩辕回天咽口口水,“除了水果父皇从来不准我吃生的东西,我很佩服你。” 孟子虚一个趔跌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我不就是生吃了一个蛋嘛,你要是想做,有什么做不来?” “反正我很佩服你。”轩辕回天瞪着孟子虚,大有你要是敢拒绝来自少帝的嗜示好我就把你拖出去凌迟的势头。孟子虚失笑,伸出手,“上来吧。” 轩辕回天喘口气,也伸出手放到孟子虚手心里,孟子虚一使劲,就把他拉了上来,“小鬼头。” “臭女人。”轩辕回天不甘示弱地回嘴,孟子虚捏住轩辕回天的小脸蛋,“哪里臭了?我出门的时候白念有拿熏香熏过,香得很,不信你闻闻。” 轩辕回天别过头去,“反正就是臭,臭死了!” 孟子虚闻言,想在他头上打出个肉包子来,刚抬起手,树下响起一阵轻唤。 “少帝,少帝!” 轩辕回天听见叫声,赶忙探出头来,“清流我在这儿,有什么事吗?” 清流见轩辕回天探出头来,松了口气,“聚仙宴开始了,天帝正在找你呢。” “我就来,你先去吧。”轩辕回天道,回过头看向孟子虚,“你叫什么?” 聚仙宴,孟子虚剔剔牙,漫不经心地又躺了回去,“我叫孟……钿瑟,你叫我姐姐就好了。”天帝你反正别人家的便宜占多了,也不稀罕我占你这点便宜吧?孟子虚想着,伸出手揉揉轩辕回天的脑袋,“你去吧。” 轩辕回天红透了脸,气鼓鼓地白了孟子虚一眼,那叫一个不胜娇羞,孟子虚摆摆手,一把将他褪推下树去。等轩辕回天走了,才将袖子里的上上下下掏了出来。 “师姐!”孟子虚又是一惊,把上上下下塞进袖子里,“干嘛?知不知道师姐我心脏不好,你那么一吓,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死了也不错啊,省得出来祸害人,白念如是想着。“师父找你呢。” “师父找我?”孟子虚问道,重新把上上下下掏出来,白念见孟子虚拿两条小蛇玩,心里一阵恶寒,“师姐,你怎么玩这个啊。” 孟子虚把上上下下盘在手上,居高临下用鄙视的眼光看白念,突然发现这个高度鄙视人特别有爱,“这个不是玩具,是你的师侄。” 白念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师姐,你别闹了,师父等着呢。” “我没闹,就是你师侄。”孟子虚从树上跳下来,把上上下下塞到白念手里,“拿好你的师侄,要是出了什么事,师弟你懂得。”孟子虚凑到白念的耳边阴森森地笑道,白念一阵哆嗦,见孟子虚先走了,一路别扭地跟了上去。 聚仙宴,曾经孟子虚躲在宴席的树上等待花尽渊的到来,如今却是花尽渊坐在树下,等着她来。 孟子虚蹭到花尽渊身边坐下,“师父。” 花尽渊举杯浅饮一口,“你拿了什么?” 孟子虚干笑着,很是自然地拿过面前的酒壶想要藏到袖子里,被花尽渊一眼扫了回去,“是两条蛇。”孟子虚小声道,一边白念看了皱起眉头,在师父面前那么乖,师姐你就装吧! “哦?瑟儿你要养蛇?”花尽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孟子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收它们为徒。” 花尽渊手上一顿,一口闷干杯里的酒,“如此甚好。” 白念捧着上上下下哭丧着脸,师父你偏心啊偏心! 天帝到的时候,孟子虚正在逗白念手里的上上下下,轩辕回天跟在天帝身后,看见孟子虚逗的两条蛇,顿时瞪大了眼。无奈老爹在此不敢造次,只好时不时地拿眼睛瞪孟子虚,孟子虚见轩辕回天瞪自己,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轩辕回天,两人正互相扔着白眼。轩辕透走到轩辕回天身边,“少帝,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一只癞蛤蟆。”轩辕回天气道,孟子虚耳朵好使,听见轩辕回天这么说也不恼,反正占便宜的都是她,上上下下已经是她的了,轩辕回天说两句也没什么,反正她脸皮比较厚。 白念一边悄悄地看着孟子虚的样子,伸出手倒了杯酒,孟子虚见状,眼疾手快地从白念手里夺过酒杯,“小孩子喝什么酒啊。” “我不是小孩子!”白念气结。 孟子虚喝完酒摸摸白念的脑袋,“你就是小孩子,别狡辩了,看好你的师侄,丢了师姐我找你算账。”孟子虚心情大好地在白念额头弹了一下,虽然聚仙宴没什么好稀罕,可是唯一好的就是有酒喝,花尽渊还不会给脸色看,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瑟儿,少喝点。”花尽渊见孟子虚喝得开心,不由得劝道,孟子虚没有理会花尽渊,继续喝酒,没一会儿就红透了脸,像是一颗长了五官的大番茄。 “尽渊,你已是群仙之首,如今天下太平,你也该成家了吧?”天帝看向花尽渊,花尽渊皱眉,“无碍,一个人也自在些。” “那可不行,既然是上仙,自然该配个门当户对的,你看……”天帝正要推销轩辕透,刚才还趴在桌子上难得醉酒的时候这么安静的孟子虚突然坐了起来,一拍桌子。“呔!何方妖孽胆敢垂涎我家美貌可人倾国倾城遗世独立玉树临风的师父!”白念正坐在孟子虚身边,被孟子虚这么一叫给吓破了胆,缩到花尽渊身后不敢出来。 天帝拧起眉头,“尽渊,这就是你那藏在空灵山几百年不曾出山的大弟子?” “正是,瑟儿顽皮,酒品不好,天帝莫要见怪。”花尽渊一脸无奈地看着孟子虚,素白的手探到孟子虚额头上,孟子虚正醉得难受,额头上贴上来一个冰凉的东西,不由得满足地叹了口气,伸手缠住花尽渊的胳膊,拿脸蹭蹭,“还是我家尽渊好啊。”这句话说得很轻,只有花尽渊听见了,花尽渊面上一僵,又是这句,徒弟醉酒之后,会直接叫师父的名么? 天帝见花尽渊维护孟子虚,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边的轩辕透急得直跳脚,见天帝好像没有再把自己介绍出去的意思,连忙开口,“皇兄!” “这个……”天帝为难了一下,见轩辕透一脸的泫然欲泣,只好咳嗽几声,“尽渊啊,不知道你觉得小透怎么样?” “小偷?小偷都不是好东西!”孟子虚插嘴道,花尽渊失笑,扶着孟子虚起身,“天帝,瑟儿醉得厉害,还是不扫各位雅兴了。”完全忽略刚才天帝的那句提议,扶着孟子虚就要走人。 “花尽渊!”轩辕透见状沉不住气了,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我今天在这里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娶我?” 花尽渊脚下不停,“不愿。” 轩辕透闻言,沉下脸来,“我今天在这里拉下脸跟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话音一落,四座哗然,八卦啊八卦!天界众仙最爱的就是八卦! 花尽渊没有说话,扶着孟子虚走了,轩辕透站在原地,耳边都是稀稀疏疏的议论声。脸上更加挂不住,好你个花尽渊,好你个孟子虚!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我们走着瞧! ------------ 第九十三章:酒虫一二 孟子虚醉醺醺地被花尽渊扶到待客殿,白念事先已经打点好一切,住进去倒也方便。临上床的时候,孟子虚又哭又闹了半天,就是不愿意从花尽渊身上下来,折腾半天,勉强抓着花尽渊的手臂才肯睡下。 花尽渊坐在床边,看着孟子虚的睡颜,轻轻勾起嘴角,伸手拍拍孟子虚的背。钿瑟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的,如今虽然钿瑟已经大了,可还是那么淘气。 师父你不知道的是你家徒儿在和你相遇之前就换人了,孟子虚就是仗着原来还小所以揩了你不知道多少油啊! 孟子虚翻个身,将花尽渊的手压在脸下,嘟囔了几句,砸吧砸吧嘴继续睡。花尽渊有几分纳闷,但是无奈孟子虚现在睡得熟,也没怎么动,任由孟子虚抱猪蹄一样抱着自己的手。 “师父,醒酒汤。”白念端了一大碗老陈醋推门进来,见花尽渊坐在床边,手脚也轻了不少,将‘醒酒汤’端给花尽渊,顺便把藏在袖子里的师侄也一并掏了出来放到孟子虚身边。见花尽渊端着醋碗有几分犹豫,忍不住开口,“师父,醋解酒的,给她喝吧。” 花尽渊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白念,帮我扶她起来。” 白念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帮着把孟子虚扶起来,花尽渊把碗口对着孟子虚的嘴,还没开始灌,孟子虚闻到酸味儿,张嘴就吐了一床。玩了顺手扯过花尽渊的衣角抹抹嘴,躺下接着睡。 “师,师父。”白念僵在原地,孟子虚起起伏伏的呼噜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像是打鼓一样响亮。花尽渊从孟子虚手里轻轻地扯出衣角,然后把孟子虚的手拿开,将被子整床掀开。 “冷死了!”孟子虚缩成一团怒骂道,虽然还没有清醒,但是还是一样有气势。白念急急忙忙把上上下下从孟子虚身边捡开,省得到时候被孟子虚压死了又来怪他。 花尽渊很快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崭新的被子,给孟子虚盖上之后,收拾了地上的脏被子。白念从来没见过花尽渊这样照顾人,看的目瞪口呆、 “师父,要不我来?”白念咽口口水,空气里还弥漫着呕吐物的味道,真亏得花尽渊忍得了。 谁料花尽渊只是摇摇头,“不必,为师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白念跟着花尽渊出去,小心地关上门,花尽渊把被子团在手里,路上见到一个侍女,将被子交给她。这才空下手来,“师父……”白念忍不住好奇,花尽渊双手很是自然地垂在身侧,像是什么都没碰过一样。 “你很好奇吗?”花尽渊侧过头看白念,天界此时已近黄昏,云层都被渐染成瑰丽的红色,花尽渊的侧脸被镀上一层玫瑰红,看上去十分有精神。 白念点点头,“师父,为什么师姐她今天喝了酒又吐了,你还这么开心?” “有吗?”花尽渊摸摸脸,好像是一直都含着笑的,“可能,是很久都没有亲手过问瑟儿的事了吧。” “师父,师姐是你养大的?”白念看着花尽渊脸上的微笑,美人一笑,如陈酿般醇香,不饮自醉,便是看着也让人心醉神往。 花尽渊脸上淡淡的微笑一下子舒展开来,语调染上一丝欣喜,“嗯。” 白念不无嫉妒地撅起嘴,“难怪师父这么偏心了,原来师姐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他被花尽渊收为徒弟的时候,钿瑟才刚刚到及笄的年纪,但也是跟在花尽渊身边几十年了。 花尽渊伸手摸摸白念的发顶,“有什么关系呢?瑟儿是我的弟子,你也是一样的。只是她天命孤煞,以后一定会闯祸的命,我若是不看着点,倒真要出乱子了。” 白念点点头,有意无意地避开花尽渊的手,花尽渊缩回手,笑笑,“傍晚了,你用完饭就去休息吧,我们恐怕要在天界多呆几日了。”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西方天际。 白念像花尽渊一躬身,便离开了。 花尽渊独自站在回廊之间,看着西方的火烧云,“瑟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孟子虚在床上睡得很不踏实,空灵山睡了几百年,睡出了一个认床的毛病,原来在地府也不见得会认床啊!果然是空灵山的床铺太舒服的原因吗? 睡到半夜,孟子虚翻个身,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闷响,接着是孟子虚的痛呼。 揉揉摔疼的屁股,孟子虚从地上爬起来,房间里很黑,但是她勉强还能看得清,顺着床沿站起来,再也睡不着了。浑身酒气在后半夜彻底散光,孟子虚七个喷嚏,天界的夜晚还是这么冷啊。 把被子丢上床,换上外衣,穿好鞋子,杂乱的头发草草束起。孟子虚猫着腰在房间里一通乱翻,终于在床底找到了自己的戒律棒,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天界夜晚清冷,孟子虚哆嗦着走在回廊里,虽然华贵,可是毕竟和亲切相去甚远。直到手冻麻了,才找个凉亭坐下,搓搓冻得通红的手。 “哼,臭女人。”孟子虚往手上呵了口热气,回头看见轩辕回天披着锦缎披风站在身后,一脸的愤慨。 “我怎么骗你了?”孟子虚好笑轩辕回天的脸上居然能带着这种表情,“你把我的蛇还给我!”轩辕回天冲孟子虚摊开手,“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打你!” “你打我我也不给你。”孟子虚做个鬼脸,伸手抓住轩辕回天的手,“再说了,你也打不过我。” “谁说我打不过你了!”轩辕回天使劲想把手抽回来,无奈人小力气小,孟子虚没怎么出力就完胜了。 “小气鬼,等你哪天能打赢我了再问我要回去吧。”孟子虚松开手,望望外面的月色,天界离天最近,自然月亮也特别大。皎洁的月轮镀上一层银霜,冷冷的月光倒也显出几分温情。 “小鬼,问个问题。”孟子虚猥琐地笑了,轩辕回天一抖,有些没底气地问,“干嘛?” 孟子虚摸摸下巴,盯着轩辕回天上上下下看了一轮,吓得轩辕回天双手环胸,生怕被孟子虚叼块肉去。“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好酒喝?”半晌,孟子虚问道,轩辕回天差点背过气去,“没有。” “堂堂少帝居然连酒都没有,你太差了。”孟子虚鄙视道,轩辕回天气结,末了才凑上去低声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去珍膳殿借吧?” 孟子虚一挑眉,欣然答应。 天界什么地方最好?废话当然是珍膳殿啦! 夜色一已深,一大一小两条影子猫着腰钻进珍膳殿。孟子虚推开门的一刹那,觉得自己真是到了天堂,入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食材,简直难以用琳琅满目这个词来形容。 “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了?”轩辕回天得意道,一脸我家厨房天下最大的死相。孟子虚回头捂住轩辕回天的嘴,低声道,“你小声一点会死啊!这么晚了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来这边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轩辕回天正想反驳几句,突然想到自己可是少帝,要是让人知道了半夜跟人出来偷东西,天帝一生气直接把他丢离渊去怎么办!这么想着,连忙点头。孟子虚松开手,“你知不知道酒在什么地方啊?” 轩辕回天看向头顶,上面是纵横的房梁,天界就是不一样,连酒都是挂在房梁上的,掉下来不砸死人啊! 孟子虚踢掉鞋子,几下跳上房梁,悬挂在半空中的酒坛下面都有牌子,绳子颜色也不一样,大概跟年份有关系。“这个这个!”轩辕回天指指靠墙的酒坛,孟子虚挪到墙边,解开绳子一勾手,酒坛便抱在怀里。 “谁啊,大半夜的。”外面响起一个男声,忽明忽暗的灯光靠近门口,孟子虚跳下房梁,拉着轩辕回天躲进灶台里。 “脏死了!”轩辕回天正要挣扎,孟子虚抓了一把草灰塞进他嘴里,轩辕回天顿时被呛晕过去。 “我还以为有人呢,原来没人啊。”孟子虚耳朵一动,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悄悄探出一点头,正好对上一副男人的下半身,当然是穿着衣服的,这一身淡蓝的衣服,还有这骚包的模样,除了鎏金还会有谁? 孟子虚屏住呼吸退了回去,死孩子哪里不好去非要到灶台这边来,难道也是来偷东西吃的? 鎏金查看了一下灶台,顺手拿了一根黄瓜当宵夜,正转过身要出门,身后一阵乱响。连忙回过头,刚才查看的灶台前站了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条乌漆墨黑的身影,勉强看得出来大的是女的,小的是男的。 “大胆冰鲤!居然敢偷到珍膳殿头上来!”孟子虚喝道,鎏金顿时一阵无语,“什么跟什么啊,这位仙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怎么会躲在珍膳殿?难道你们也是来偷东西……”不对啊,为什么要说也?鎏金想拍自己一巴掌,明明他就不是来这边偷东西,只是听到动静来这边看看而已!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孟子虚指指身边依旧晕晕乎乎的轩辕回天,明显这孩子嘴里的灰还没有呛出来。 鎏金打量了一下轩辕回天,摇摇头,“不认识。” 废话脏成这样了你认识啊! ------------ 第九十四章:月夜 “这位就是天界大名鼎鼎的少帝!”孟子虚一拍轩辕回天的背,后者哇地一声把嘴里的灰统统吐了出来,呛得眼泪哗哗地。 鎏金扫了一眼轩辕回天,“少帝怎么会来珍膳殿?” 轩辕回天掐着嗓子瞪孟子虚,孟子虚一耸肩,“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看清楚!在这天界还有谁有这一头月光一般浅灰色的头发?还有谁有这一双猫眼石一般的绿瞳?” “狐仙啊,猫仙啊什么的。”鎏金道,“算了不跟你们计较,大半夜的出来不冷啊,快点回去洗个澡,身上脏死了!”说着就把孟子虚和轩辕回天往外面推,孟子虚使劲顿住脚,“你等一下!等一下!”鎏金停住手,等着孟子虚拿出个说法来。 “喂,你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戴在身上啊?”孟子虚有点心虚地问道,轩辕回天挠挠头,从衣襟里摸出一枚玉圭来。 鎏金瞥了一眼就跪下了,玉圭上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刻了俩大字,少帝。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帝开恩啊。”鎏金漫不经心地求饶道,孟子虚差点闪到舌头。这根本不叫求饶,这叫欠揍! “免礼,咳咳,本君今夜是特地来珍膳殿视察,看看有没有人那个啥,反正看样子还不错,你就先回去吧。”轩辕回天一本正经地瞎掰,鎏金一脸了然地点点头,起身出门,末了添上一句,“少帝,我不会说出去的。” 轩辕回天尴尬地垂下头,直到孟子虚偷完酒菜回到凉亭还不敢抬起来。 孟子虚好笑地喝一口酒,顿时暖到心窝里去,“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还不都是为了你!”轩辕回天红着脸到,孟子虚替他倒好酒,然后抱着坛子起身,“是是,都是我的错,明儿见啊。”话音刚落人就跑没了影,轩辕回天捧着手里的小酒杯,嘴巴一歪,“钿瑟!我以后再也不要帮你了!” 孟子虚偷笑,不帮就不帮,少帝你现在还嫩着呢。抱着酒坛跃上屋顶,斜倚着瓦片躺下,天界毕竟是天界,房檐都比空灵山高上不少。 “今夜月色尚好,最适合痛饮一杯。”孟子虚对着月亮举坛,就着坛子一通豪饮,突然手上落空,酒坛被人劈手夺去。正要发火,抬头看清来人,孟子虚立马没了气,谄媚地摸摸花尽渊的衣摆,“师父。” “如此月色,最适合痛饮一杯?”花尽渊提着酒坛,脸色是难得的阴沉,“瑟儿,你白天的时候就喝多了,再喝下去,迟早出事。” “师父,就一小口,一小口……”孟子虚红着脸拿手指比比,脸上烫得可以煎鸡蛋,花尽渊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歪来歪去,伸手扶了一把,把孟子虚扶正了才放下手里的酒坛。 孟子虚见花尽渊放下酒坛,迷迷糊糊觉得花尽渊要打人,连忙抱住脑袋,“师父师父,别打,徒儿知错了……嗝……” 花尽渊没有打人,也没有把孟子虚扶起,反而抚平衣袍就地坐在孟子虚身边,“瑟儿,你心中可有不快?” 孟子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坛,没听见花尽渊在说什么,手偷偷地往酒坛那边挪挪。眼看目的即将达成,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花尽渊伸手捉住孟子虚的手,“瑟儿,为师问你心中可有不快?” “没……”孟子虚不想搭理花尽渊,无奈花尽渊今晚满腹疑问,不问个明白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亲们,这就是慈父心态啊! “那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叫我……”为什么要叫我尽渊?花尽渊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钿瑟并不是一开始就贪杯好盏。以前也曾经喝过酒,开始贪杯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连他也不能知道吗? 孟子虚甩甩头,眼前的花尽渊开始出现重影,“喝酒么……是因为好喝,叫你,叫你什么来着?” “瑟儿?”花尽渊见孟子虚越晃越厉害,连忙扶住她,孟子虚考在花尽渊的怀里,呵呵傻笑起来,“尽渊……” 花尽渊听她又这么叫,拧起眉头,“瑟儿,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孟子虚喃喃道,“尽渊,我很想你,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花尽渊惊讶地看着孟子虚,严重怀疑她被某个弃妇附身了,但是孟子虚的脾气性格半点没有改变,说是被附身也太牵强了点。哪有仙界的人被俯身的?不都是凡间的人被恶鬼俯身么? 这么想着,花尽渊将孟子虚抱好,轻轻凑近孟子虚耳边,“不是不想,只是我找不到你。” 孟子虚眯缝着眼睛,透过睫毛努力想要看清楚花尽渊的模样,“我想也是,我到了这里,你自然是找不到了。” 花尽渊心中疑惑着,见孟子虚想要睡过去,伸手在孟子虚脸上一掐,“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师父……”孟子虚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的红印也渐渐浮现出来,花尽渊仔细听着,直到孟子虚睡着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孟子虚说,师父,别忘了子虚。 深夜的天界冰冷寂寥,花尽渊坐在屋顶,孟子虚靠在他怀里,睡得很甜,时不时地嘟囔几声。 “子虚?”花尽渊轻声重复,明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样,只是念就觉得很舒服。 “师父?师父?”白念四处找花尽渊,夜深了,天帝却突然召见,花尽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某些方面师父和师姐倒是像得很,平时随便在哪儿都能碰见,一旦到了要找人的时候立刻就找不到人了,真不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能形容的! “我在这儿。”花尽渊见白年有些着急的样子,想是有什么事,开口回应道,白念一见到自家师父马上热泪盈眶,巴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把鼻涕口水眼泪什么的统统抹到师父身上。 “师父,天帝深夜召见,你要不要去看看?” 花尽渊抱着孟子虚从屋顶一跃而下,手里还提着半坛酒,“照看好你师姐,我去去就回。”说罢足下一点,人就没影儿了。白念还没反应过来,右手一沉,孟子虚又直直地压了下来,顿时被压趴在地。 “师父啊!你回来啊!”白念欲哭无泪,小小的手掌拍打着地面,企图把花尽渊叫回来,孟子虚睡得死沉,还舒服地打呼噜。白念做了肉垫,被孟子虚垫在身下动弹不得,扭来扭曲企图把自己从孟子虚身下解救出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在白念快要成功的时候,孟子虚翻个身,伸手重新把白念塞到身下,寂静的回廊间传来突兀地一声咔嚓声,白念哀嚎一声,腰扭了。 师姐你好重啊! 花尽渊到天帝的书房时,听见里面隐约传出一阵斥责声,推门进去,只见少帝轩辕回天穿着单衣歪歪扭扭地跪在毯子上,浑身上下都是灰,那模样倒是和孟子虚闯了祸一个样。 “天帝。”花尽渊恭敬地双手重叠,弯腰行礼,天帝见状,叹了口气,“尽渊啊,你那大弟子看着是个斯文姑娘,怎么这般调皮?你看看回天这副样子!”食指怒指轩辕回天,后者不甘心地撅起嘴,把脸别一边儿去,“哼哼。” “你还敢哼!弄成这幅样子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天帝气得嘴发抖,一巴掌拍碎书案上的砚台,轩辕回天默不作声。花尽渊见状,抿了抿嘴,“怎么了?” “你让他自己说!”天帝道,轩辕回天见状,清了清嗓子,“今夜月色甚好,最是适宜痛饮一杯……” 话还没说完,花尽渊失笑,“你倒是和瑟儿一个样,天帝,少帝还小,调皮倒也没什么,弄得这一身脏还穿得这么少,病了就不好了。” “他身体好得很!若不是你母后跟我闹别扭,我早就让你母后好好教训你了!”天帝气道,然后走到轩辕回天身边,随手从门口的挂钩上取下一件披风丢给轩辕回天,“披着,别让人认出你来丢了天界的脸!” “是。”轩辕回天得令,抓着披风就往外奔,完全没有要披在身上的意思。 花尽渊目送着轩辕回天离开,转回目光看向天帝,“深夜召见,不知何事?” “尽渊,你懂得,小透她就是钻牛角尖,我跟她说过你不会娶妻的,她就是不听。”天帝头疼地按住眉心,眼睛瞥见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头更痛了。 “天帝言下之意,就是要强买强卖?”花尽渊道,眼中依旧清冷如常,“尽渊,这句话你哪里学来的?”天帝诧异花尽渊居然也会说出强买强卖这种话来。 花尽渊拂拂袖子上闪烁的尘埃,“瑟儿常说这句话,意思我自然也明白。” “所以你能娶了她吗?”天帝觉得花尽渊为人处世向来来者不拒,抱了一点希望道。 花尽渊摇摇头,“不愿,长公主天人之姿,尽渊配不起。” 笑话!你要是配不上这世上还有谁配得上?天帝眼睛瞪了半晌,终于受不了一室寂静。跟花尽渊要好是一回事,但是跟他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另一回事了。 “算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回吧。”天帝摆摆手,花尽渊微微欠身,推门离去。 花尽渊走后,天帝趴在书案上揉眉心,怎么今天觉得比平常都要累很多啊! 顺着原路回去,路过刚才见到白念的地方,花尽渊停下脚步,不出意料地看见两个纠缠的身影,白念拜孟子虚压在身下,已经放弃了挣扎,迷迷糊糊地睡了,孟子虚压根就没有醒过,一直睡得很熟。 轻轻叹口气,花尽渊一手一个,往待客殿走去。 一夜好眠啊!次日轩辕回天醒的时候这样想,清流端了净水给他洗头洗脸,完了之后穿衣梳头,半晌,轩辕回天奇怪地看着清流,“怎么了?”一大早的一句话都不说,哑巴啦? 清流咳嗽一声,“没什么,少帝别动,发髻歪了。” 开始的时候,轩辕回天什么感觉都没有,梳洗完了往外面一站,隐隐约约听见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其中不乏少帝昨夜如何如何,又哪般哪般了。顿时愣在原地,昨夜鎏金的话还历历在目、 我不会说出去的…… 去你妹的不会说出去!一个晚上就人尽皆知了,你就算保证也该有个保质期吧?哪有一上手就过期的道理! ------------ 第九十五章:秘密 孟子虚蹲在小道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拿尖尖的手指甲抠地上镶着的玉石金砂。 聚仙宴已经结束了,锦瑟跟着百里卿回鹊山了,天界众仙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为啥她还要留在这个戳瞎人狗眼的炫富天界! “师姐,你在干什么啊?”白念抱着孟子虚的衣服打算拿去浆洗,就见孟子虚一个人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底下爬上来似的,怨气冲天地蹲在地上死命抠镶在地上的玉石。 “我要把天界拿穷了。”孟子虚磨磨牙,怨恨道。 白念了然地点头,“可是这样很丢脸啊。” 孟子虚抬头四处张望一番,“没人看见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姐你还是别干了。”你不怕丢脸我怕啊!“师父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孟子虚停下手上的活,“但是我没事做啊。” “师姐你什么时候有事做过了?”白念把手里的衣服抖开来,“你看,弄脏的衣服都没人洗,要不你去洗衣服吧。” “你就忍心让我一个长辈去洗衣服?”孟子虚越发哀怨起来,白念叹口气,把手里的衣服重新卷起来,“既然如此,师姐你就在天界到处逛逛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只要别再抠人家地砖就好! “哦。”孟子虚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走了。 白念无奈地卷着衣服回头,正对上一双碧绿的猫眼,吓得一通尖叫,“别吵!”轩辕回天捂住白念的嘴巴,“少帝?”白念看清来人,慌慌张张地就要下跪。轩辕回天一把扶住白念的肩膀,“别跪别跪!” 白念扭捏着站起来,“不知少帝有何贵干?” “我找你师姐钿瑟,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轩辕回天说着在心里对孟子虚暴打一顿,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奸诈的笑来。 “她刚走,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白念看的心里很害怕,师父啊!天界果然不能久留,我想回家! “往哪个方向?” 白念随手一指,轩辕回天咧着嘴顺着白念指的方向跑去,这时,头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念抬头,就见孟子虚从树丛里探出头来,“师姐,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孟子虚摆摆手。“你师姐我法力高强,你当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上来的,那小鬼走了吗?” “走了,看样子是找你麻烦的。”白念振振有词道,“师父要是知道你跟少帝结梁子,肯定会很难过的。” “你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你也会很难过的。”孟子虚挥挥拳头,白念后退一步,“那个,我衣服还没洗呢,我先走了!” “等等!”孟子虚叫住白念,“知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 “我怎么会知道!”白念怒道。 …… 轩辕回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找一个人的麻烦,钿瑟实在是特别,别人知道他是少帝之后都会诚惶诚恐地惟命是从。偏偏钿瑟知道了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次又一次戏弄他,这让轩辕回天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慨和……激动。 说真的少帝你是不是欠抽啊! 一个上午过去了,轩辕回天没有找到孟子虚,半个影子也没看见。终于没了耐心,准备打道回府。 “少帝!”身后有人大叫一声,轩辕回天回头,看见孟子虚笑眯眯地站在面前,“好你个钿瑟,还敢来见我!看我不把你捆起来当陀螺打!” “少帝,我不是说了要叫姐姐么?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忘了?”孟子虚上前拎住轩辕回天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将他提了起来,“你放我下来!”轩辕回天怒道,孟子虚拎着轩辕回天慢走几步,把轩辕回天的后领往外一折,直接挂到树枝上。“你,你大胆!” “我就是大胆了怎么样?少帝你有本事就告诉天帝去,我就跟你父皇说……你说怎么解释比较好?少帝见月色正好适宜饮酒所以带我到珍膳殿偷东西?我记得,天帝好像不准你饮酒的吧?” 轩辕回天蹬蹬腿儿,见没用,只好服软,“反正你骗我就是你不对!” 孟子虚见轩辕回天生气的时候脸蛋通红,煞是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勾勾他的下巴,轩辕回天惨叫起来,“救命啊!” “你叫救命也没用,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孟子虚邪笑道。 对话越来越诡异了…… “你放开!”轩辕回天红着脸道,孟子虚松开手,“少帝,你说你还计不计较了?” “我要告诉父皇!”轩辕回天哭丧着脸道,孟子虚眉毛一竖,“那我就不客气了。”伸手在轩辕回天腰侧咯吱起来,轩辕回天被勾在树枝上,两只手使不上劲,只好任人宰割,嚷了半天,真的就没人来救命,只好求饶,“我不计较了!不计较了!” “真的?”孟子虚问道,轩辕回天抽噎着死命点头,孟子虚这才停下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娟帕给他擦眼泪和鼻涕,“钿瑟……哼。”轩辕回天就着孟子虚的手擤了一把鼻涕,孟子虚把娟帕包好,“叫什么?” “钿……姐姐。”轩辕回天乖乖道,孟子虚伸手把他从树枝上提下来,“叫你不乖,你要是乖点,我就带你到处去玩。” “真的?”轩辕回天抹抹眼睛里残留的泪水,讲话还带点鼻音,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比较讨人喜欢了,“那是自然,你知不知道花尽渊去哪里了?” “花尽渊不是你师父么?你怎么叫他名字啊?”轩辕回天疑惑道,孟子虚一僵,“如果我问你我师父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 轩辕回天摇头,“那不就结了,你不知道我师父是谁,我问你也是白搭,还不如直接问你名字来得好吧?”孟子虚道,轩辕回天吸吸鼻子,“不是,我知道你师父是花尽渊,但是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孟子虚语塞,“那,那个,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知道。”轩辕回天道,孟子虚伸手揉揉他浅灰色的头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搀和。” “我两百岁了!不小了!”轩辕回天反驳道,“那白念都三百岁了不还是个小豆丁?”孟子虚用鄙视的眼光看轩辕回天,轩辕回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发毛,“你干嘛这样看我?” “因为你是小孩子!” “你歧视小孩子啊!”轩辕回天气结,孟子虚没接着跟他辩论,靠着树干坐下,手里捏着自己的戒律牌细细看着,眼中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孟子虚手里的戒律牌雕刻成五个瓣的木槿,很是好看,轩辕回天看的眼馋,孟子虚捏捏戒律牌上挂下来的丝绦,“这个是我的戒律牌,我的是木槿,白念的是铃铛花。” “你喜欢木槿?”轩辕回天问道,孟子虚笑笑,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彼岸花,木槿跟我不太搭调,不过师父觉得我像什么,就是什么咯。” “你师父会不会娶我小姑姑啊?”轩辕回天问道,孟子虚嘴一咧,“那是不可能的,我师父不喜欢道姑,我也不喜欢道姑,所以就算她有天……” “哈,我道是谁在这里聒噪,原来是你这没教养的东西。”孟子虚抬头,轩辕透一袭灰色道袍,倒是有几分脱俗的气质,“少帝,跟我回去,不要跟没教养的人呆在一起,不然你以后也会变得没教养的!” 你母亲的才没教养呢!你们全家都没教养!孟子虚看着轩辕透,咧嘴一笑,“小偷,你带少帝是要去哪儿啊?” “你大胆!竟然敢叫本君小偷!”轩辕透一拂袖子,怒不可遏地抽出拂尘就想给孟子虚一下。 “我叫的是小透啊,不是小偷,仙君你听错了,天界应该没有直呼皇族名讳就要处刑的条律吧?”孟子虚把戒律牌挂回腰间,“况且你要教训我,也得等你有本事当上我师娘了再说。”记忆里师父并没有娶亲,那么轩辕透也嚣张不到哪里去,就算她有天帝撑腰,了不起权力大,孟子虚这边可是花尽渊,实力绝对不是天帝能对抗的。 孟子虚想着想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轩辕回天见她笑了,先是一哆嗦,“小姑姑,我们走吧。”但愿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不会闹大。 “哼哼,我没本事?难道你有……”话音一顿,四周就此消音,轩辕透难以置信地捂住嘴,“难道你对花尽渊……” “你多想了。”孟子虚龇牙,眼光闪烁着,她在心虚。是的,孟子虚是在心虚。虽然隔了千年,但是花尽渊就是花尽渊本人,即便他没了原来和她的感情,他依旧是孟子虚所爱的那个花尽渊。 “你心虚了,呵呵,钿瑟,你居然喜欢自己的师父?”轩辕透抓住了孟子虚的把柄,顿时气焰高涨起来,“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果然是没教养的人啊。” “你胡说,我没有!”孟子虚道,轩辕透仰起头,把轩辕回天拉到身边,“你敢说你没有?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会抢走你师父,抢走你的心上人么?” “没有,我没有。”孟子虚重复着一句话,大脑一片混乱,“我警告你,不要试图靠近花尽渊,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做难堪的。钿瑟,你说,要是花尽渊知道你对他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会不会很伤心?毕竟,你是他一手养大的。”轩辕透得意地说道,完全不在意身边的轩辕回天是什么反应,“小姑姑,你不能这样对姐姐!” 轩辕透止了笑,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回天,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你叫她什么?你叫她姐姐?” “那又怎么样?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不着!”轩辕回天赌气地看着轩辕透,虽然是血亲,但是轩辕透平时就够嚣张了,现在居然还欺负到他头上,知不知道钿瑟是我的人啊!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父皇去?”轩辕透再怎么嚣张,还是很顾忌轩辕回天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亲侄子,而且还是未来的天帝。 “你就会打小报告!我讨厌你!”轩辕回天踢了一脚轩辕透,抬腿就跑。轩辕透见自家侄儿被人‘教坏’了,怒瞪孟子虚一眼,赶忙追轩辕回天去了。 孟子虚呆呆地坐在地上,心里空落落的,师父,如果你知道我喜欢你,会不会不要我? 呆坐半晌,慢慢蜷起身子,“师父,我好想你,尽渊……尽渊……”眼睛火辣辣地疼,可是再怎么疼,也比不过心疼。 “瑟儿。” 孟子虚身子一僵,回过头看见花尽渊站在花丛外,脸上带了些许心疼,“怎么哭了?” “没,我眼睛疼。”孟子虚擦擦眼睛,咧嘴笑道。花尽渊墨色的眼瞳直直地看进孟子虚的眼睛,许久,跨过花丛将孟子虚从地上扶起,将孟子虚衣服上沾到的草屑灰尘掸干净,“真的是不舒服么?” “真的,师父你怎么来了?”孟子虚揉揉眼睛,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花尽渊释然一笑,“白念说你找我,有事吗?” “那,那个……”如果说要走,轩辕透知道了必定会以为是她唆使,到时候跟师父摊牌不就完蛋了? 花尽渊按住孟子虚的肩膀,抬手摘下孟子虚头发上的叶子,“嗯,说吧,我听着呢。” “师父,我能不能……” “嗯?” “师父,我能不能胡空灵山看看幽夜骨?反正天帝要留的是你,我回去也没关系吧?”孟子虚一咬牙,闭眼道。 花尽渊一愣,“也好,白念说你在天界过得不自在,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想夜骨等得也够久了。瑟儿,你从小就呆在空灵山,若是不识路……” 孟子虚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师父,白念留下来吧,我问问路就好。” “呵呵,就知道你不认识路,还是为师亲自送你回去吧。”花尽渊在孟子虚额头上一弹,带着她走出花丛,“师父你要干嘛?”孟子虚问道,花尽渊垂下头,墨色的发丝有几缕流泻到孟子虚脸上,蹭着脸痒痒的。 “回空灵山。”花尽渊道,唤出云辇,带着孟子虚坐了上去。 ------------ 第九十六章:感情 孟子虚脚尖碰到地面的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虽然有很多碍眼的存在,但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忽略,离开天界,也可以当做不存在一样。 “师父,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上去。”孟子虚摆摆手,花尽渊笑笑,“你先上去吧。” 孟子虚点头,一步一跳跑上山,没有当着花尽渊的面抄小道。背对着花尽渊的视线,却觉得后背像是要被看出两个窟窿来,这个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闭上眼睛或者转身逃避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孟子虚没敢抬手抹泪,花尽渊的气息并没有消散,这就说明他还在。 “瑟儿。”花尽渊出声叫道,孟子虚停下脚步,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怎么了师父?你难不成忘了怎么上天界了?” 花尽渊掠去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瑟儿,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师父你问吧。”孟子虚道,“山路太漫长,我懒得走回来了,这个距离我听得见。” “瑟儿,子虚是谁?” 脑中轰然炸响,孟子虚回过头,花尽渊还站在原地,抬头看见孟子虚满脸泪水,有些担心,“瑟儿,你眼睛没事吧?”即便外界怎么传说花尽渊冷血无情,至少他对孟子虚对白念还是有情的,他关心他们,也只关心他们。 “没事没事,师父,你是怎么知道子虚的?”孟子虚抹掉眼泪。花尽渊看孟子虚双眼红肿,觉得很心疼,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小心地替她擦眼泪,冰凉的手指碰到微烫的眼睛,顿时缓解了疼痛,“昨夜你醉酒,我听到的,为何叫我不要忘记子虚?子虚是谁?” “没什么啊,子虚嘛,是我在山上见到的一个小花妖,很可爱的。”孟子虚瞎掰道,花尽渊了然地点头,“既然如此,哪天介绍给为师看看,或许能助它成仙。” “谢谢师父,师父请回吧,再不走天要黑了。”孟子虚指指头顶,天空乌云密布,“上山去吧。”花尽渊道,唤来云辇,清风一样飘然离去。 孟子虚目送着花尽渊离开,转过身看眼前的山路,轻轻一笑,师父,不论我是钿瑟还是孟子虚,心中所念永远不变。 幽夜骨独自一人呆在空灵山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幽夜骨,孟子虚就想到断腿事件,幽夜骨的腿,是她亲手弄断的。 既然知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那么,就亲手改变它吧,即便以后这个世上没有孟子虚。 推开厚重的大门,幻想的蜘蛛网并没有出现,也没有扑鼻的灰尘。孟子虚惊讶地一直往太虚殿走,太虚殿正中的巨大香炉上点着香,人看样子还没有走远。 “幽夜骨,你在哪里啊?”孟子虚唤道,没听见回应,快步走出太虚殿,隐隐约约听见竹林处传来嬉闹声。 “哥哥,我要这根竹子,要这根!”女孩甜甜糯糯的嗓音煞是动人,孟子虚走进竹林,见幽夜骨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正在砍竹子。 “夜骨?”孟子虚问道,幽夜骨转过头见到孟子虚来了,呵呵一笑,“瑟儿,你快来,我正在给怜儿挑竹子,过些天是她生辰,这孩子想要一根笛子。” 孟子虚看向幽夜骨身边,紫色长发披到肩上,猩红的大眼睛流转着水光,幽碧怜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讨人喜欢? “这个是?” “舍妹幽碧怜,怜儿,这个是钿瑟姐姐,你要乖乖的,钿瑟姐姐会给你好东西的。”幽夜骨哄着幽碧怜,小女孩很害羞,躲在幽夜骨身后偷偷看孟子虚。 就算她以后对孟子虚怎么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孟子虚在看到幽碧怜那惹人怜爱的羞怯样儿的瞬间就不计前嫌地喜欢上她了。“夜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那儿可没有什么好东西,你要是想要好东西,我倒是可以到白念那儿给你们找几样,包您满意。” 幽夜骨笑不露齿,十足的美态,“那白念回来不是要跟我撒气?” “没关系,他不敢的。”跟魔界太子要东西,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重吧,人家一口气儿都能把你吹上天。 “就算不敢,我也不能夺人所好啊,你来帮我看看哪根竹子最好。” 孟子虚扫了一眼翠绿的竹子,摇摇头,“这里的竹子不够好,我们换一个。”说着上前抓住幽碧怜的小手就往禅房走。“瑟儿,你有什么好材料啊?”幽夜骨跟在后面,幽碧怜羞怯地不时回头看幽夜骨,“哥哥。” “别怕,钿瑟姐姐是要给你好东西。”幽夜骨哄着幽碧怜,温柔得像一汪温泉水。 想不到幽夜骨和幽碧怜千年之前感情这么好啊,孟子虚想起后来幽夜骨打幽碧怜的情形,不由得叹气。天帝说的没错,果然你就是个妖女呢钿瑟。 一脚踹开禅房的门,孟子虚进屋翻找起来,“我记得原来白念下山的时候有帮我带一些竹子,我找找看。” 幽夜骨见孟子虚自己也记不清,不由得有些好笑,环顾四周,孟子虚的禅房倒是整洁,可完全没有女儿家闺房的特点,大白天的要挂窗帘不说,熏香也不像是女子常用的带有甜香的熏香,干脆就是最普通的檀木,完全没有半点品位。 “找到了!”孟子虚从床底下爬起来,手上拖着一个檀木箱,蹭了一脸的灰,“这个箱子里面都是好东西啊。”孟子虚得意道,打开搭扣,献宝一样地把自己多年以来收集的木材展示给幽夜骨和幽碧怜看。 “果然是好东西。”幽夜骨赞叹着从里面拿出被用红绳仔细捆扎好的竹子,翠竹,紫竹,斑竹,楠竹……各种种类样样俱全。 孟子虚凑上来仔细看看,挑出比较细长又美观的竹子,“看看哪个好就拿去吧。” “怜儿喜欢什么样的?”幽夜骨回身问幽碧怜,幽碧怜又小小地害羞了一下,“我喜欢紫色。” 孟子虚抽出紫竹给幽夜骨,“就这么一根,别钻坏了。” “知道了。”幽夜骨笑着捡起竹子,“怜儿,钿瑟姐姐刚回来大概累了,我们先走吧。”说着拉着幽碧怜的手出去做笛子了,孟子虚关上门,躺到床上。昏暗的禅房有一种沉闷的气息,闷得喘不过气来,孟子虚抬手蒙住眼睛,须臾,又拿开手坐了起来。 枕头旁边放了一个匣子,上面浮雕了卷云和百鸟,轻轻拂过雕刻在角落处的少女和男子,孟子虚咧嘴一笑,打开搭扣。 匣子里装的,是花尽渊给的白玉原石,孟子虚收拾东西的时候磕破了一角,露出里面洁白如羊脂,细腻如酥的玉石来。 捧起石头,孟子虚想了想,忽然心中豁然开朗,“师父,原来这笛子是我做的啊。” 一连半个月,孟子虚闷在禅房里,手不离玉,玉不离手,专心自己的雕刻大业。幽碧怜有几次来了,见孟子虚这样认真,也没打扰,端正地坐着看她雕刻每一寸花纹,为短笛钻吹孔。 在花尽渊回来之前,孟子虚做好了玉笛,脸上却不见半分开怀,空灵山平日习惯了孟子虚的胡作非为,这半个月却显得十分冷清。花尽渊带着白念迈入山门的刹那,孟子虚没有像以往花尽渊每次带白念赴宴回来那样激动地迎上去。相反出来迎接的却是幽夜骨和幽碧怜。 幽夜骨向花尽渊和白念介绍完了幽碧怜之后,孟子虚才慢慢吞吞地从禅房里面挪出来,“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白念觉得奇怪,非常奇怪,孟子虚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像是吸了毒的瘾君子一样,黑眼圈重得能把熊猫给吓死。 “没,我最近失眠。”孟子虚摆手道,“师父师弟,欢迎回来。”说完就地躺下,白念一惊,正要上前查看,幽夜骨无奈地一叹气,“钿瑟最近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看来应该已经做好了。”正要弯腰将她扶起来,花尽渊先一步将孟子虚抱起,“承蒙照顾。”花尽渊说完,带孟子虚回禅房了。白念看看幽碧怜,觉得总算扬眉吐气了,在空灵山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要小的豆丁。 花尽渊把孟子虚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将孟子虚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孟子虚戴着手套,大热天的带什么手套啊! 轻轻捏住指尖,将五指一个一个脱下来,孟子虚拧起眉头,无意识地推了花尽渊一下。花尽渊按住孟子虚的手,将手套取下来,入目的是一双缠满绷带的手,隐约有些血痕渗透出来,隔着绷带,可以看出孟子虚的指甲隐约变形。花尽渊有些心疼地解开绷带,孟子虚的十指都是伤口,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是新伤。 花尽渊起身到外面取了水来,温热之后给孟子虚洗手,然后上药。孟子虚睡得很死,但是还是时不时地哼哼几声,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花尽渊结束包扎,替孟子虚重新戴上手套。正待起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枕边有个东西,回身轻轻从孟子虚枕头底下抽出来。是一管玉质短笛,细腻如酥的质地,雕刻精致复杂,虽然是新制,但是被人用椴木仔细打磨过,表面油润晶莹,很是好看。 拇指轻轻抚摸盘旋在玉笛上面的蛟龙,花尽渊重新把弟子塞回孟子虚的枕头底下,“难为你了。” 孟子虚醒时,花尽渊已经离开很久,手上微微有些发热,举到面前仔细端详,才发现被人重新包扎过了。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半晌才想起来花尽渊刚回来,手上的绷带也应该是花尽渊包扎的吧。 反手从枕头底下抽出那管刚刚做好的玉笛,孟子虚对着笛孔吹口气,顿时玉屑纷纷扬扬落了一床。 孟子虚试试音色,觉得还不错,虽然普天之下做笛子最好的材料应该是竹子才对,不过幽夜骨已经送幽碧怜紫竹笛了,师父的,自然是要更名贵才好。 跳下床畔,孟子虚穿好鞋子,开门出去,就见白念呆在门口正要敲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饭菜。 “师父呢?”孟子虚问道,白念咦了一声,“师父在后山,师姐,你先吃饭吧,师父是你可能早饭也没吃,特地叫我帮你留的午饭。” 孟子虚伸出手在托盘里一个来回,眨眼就把里面的馒头和鸡腿顺走了,“我去找师父。” ------------ 第九十七章:结 白念端着狼藉的托盘,目送孟子虚离去,只好帮忙把门关上。 花尽渊坐在涤心瀑上方的卵石上,直视前方,太虚殿一目了然,钿瑟出了门就直往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师父!”孟子虚急急忙忙地跑到涤心瀑,见花尽渊端坐在卵石上,像是在想事情。 “瑟儿,上来吧。”花尽渊道,孟子虚答应着,攀着树藤往上,花尽渊伸手把孟子虚拉上来,“瑟儿,手好点了吗?” “这点小伤没事的。”孟子虚摆手,和原来断手断脚什么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真的?” “真的,不是师父你说的要徒手雕刻么?”结果刻好了又开始心疼,这是不是叫做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可是为师没要你把手弄伤。”花尽渊越看越皱眉,孟子虚见他心疼,也知道是爹疼女儿的心态,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地看着花尽渊皱着眉头的侧脸,“师父。” “嗯?”花尽渊回头,孟子虚近距离观看花尽渊的脸,脑袋顿时空空如也,“那个,那个……” 花尽渊奇怪地一歪头,孟子虚更加语无伦次,“我可不可以叫你爹啊?”话一出口,孟子虚连忙捂住嘴,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话来,要是师父答应了岂不是只有当女儿的份! “瑟儿不是有爹么?”花尽渊自然道,孟子虚干笑,“是啊,不过师父你对我这么好,就跟我爹差不多。” “你刚生下来不久就被我带回了空灵山,爹娘的面笼统也就见了那么几次,不觉得难过吗?”花尽渊问道,觉得钿瑟最近有心事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爹,所以不愿意讲出来,殊不知不是不愿意讲,是根本就不能讲,孟子虚是千年之后的人,若是把千年之后的事情说出来,岂不天下大乱! 孟子虚摇摇头,“我就记得,我爹长得挺慈祥,我娘长得也很漂亮,这样就够了,小锦在鹊山,就像我在空灵山一样,虽然分开了只有一个人,但是会得到更多的关心。”还有,能跟在师父身边,已经很好了。 “瑟儿,不如你回去看看吧,我想百里卿会很希望看见你的。”钿瑟除了空灵山,只去过天界,就连鹊山也没有去过,通常都是百里广来空灵山探望,真真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很难得会有人甘愿呆在一个地方数百年,瑟儿看上去又是那么顽皮的人,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离开呢? “……好啊。”孟子虚应道,只要是花尽渊希望的,她都会极力去完成。 傍晚的时候,孟子虚没有到太虚殿吃饭,窝在禅房里把玩着刚雕刻好的玉笛,白念又被叫来当送饭人。扭扭捏捏地送完饭,孟子虚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踢出门外。 躺在床上许久,久到渐渐困倦起来,孟子虚仿佛看见花尽渊一本正经地站在面前,“你要叫我什么?” 夫君啊,孟子虚心里回答,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即便是轻轻地念叨也不敢。一直捱到深夜,孟子虚依旧睡意全无,窗外夜色如墨,千亿星辰点缀其中,像是最美的墨缎般。 “师父,若是真的会变成那样,我宁愿不要……”不要见到你,不要成为天帝口中的妖女。 作为千年之后的孟子虚,对于千年之前的一切完全不知情,唯一知道的,是花尽渊亲手杀了钿瑟,钿瑟废了幽夜骨,还做了很多错事。 若是有选择,宁愿不要错,那么,从此开始,我放开手,只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 一夜很快过去,孟子虚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端水洗脸,扫地擦桌,平时白念会干的事情孟子虚做了一轮。完了就见白念惊讶地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月白的单衣,一脸的睡意。 “师姐……”白念有些激动地叫道,孟子虚保持标准微笑,等着白念的下文,“你病了吧?要不要回去再躺躺?”话音刚落,孟子虚手里的水瓢直接砸到白念脸上,“你才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 “那你干嘛起这么早来干活啊?”白念摸摸脸上的红印,帮孟子虚把水瓢捡起来。孟子虚斜眼睨着白念,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倒到脸盆里,“洗脸。” 白念顺从地把毛巾浸到水里,手刚碰到水面,哆嗦了一下想要缩回来,就见孟子虚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要是不洗的话,会不会被打得很惨啊?白念想着,悲催地低下头,拿大清早刚打的山泉水洗了脸,温度绝对零度上下。 白念洗完脸,回房穿好衣服梳好头,刚要进厨房就见孟子虚坐在灶台前吹火。火烧得相当旺盛,相对的锅里面的菜烧得也不是一般二般的糊。 “师姐,你能不能什么都别干?” “不能。”孟子虚干脆地回答道,“我不做事觉得会发霉。” “……”你原来也不见得有做事啊!白念心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白念,我以后再也不叫你果子狸了好不好?”孟子虚讨好道,白念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师姐,我看你是真的有病了,要不要去师父那儿让他帮忙看看?” “不用,你师姐我今天要去鹊山,你就当是帮个忙好了,今天早饭我做。” 这恐怕就不是早饭,而是造反了吧?白念心道,要是师姐来做饭,会不会把空灵山变成火焰山? 孟子虚烧火很有一手,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做饭。 花尽渊起床时间一直都是寅时,准得不能再准。当他起床之后,闻到的不是以往都会有的饭菜香,而是一股烟味儿,就像是空灵山走水了一样的滚滚浓烟。 “师父,吃早饭了。”白念站在门口恭敬道,心里想待会儿会怎么个死法。 花尽渊和白念一起到了太虚殿,幽夜骨坐在桌边一脸悲催地看着桌上的饭菜,盘盘焦糊,碗碗稀烂,猪也不会愿意吃这东西吧?无奈孟子虚一脸期待地坐在旁边,不下筷都不行,幽碧怜看见桌上的饭菜,当时就吓哭了。幽夜骨哄妹妹花了半个时辰,然后又花了半个时辰吃下一口‘饭’,就此倒地不起。 “为师今日辟谷。”花尽渊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饭桌,宣布道,孟子虚垮下脸来,“师父,今天的早饭是我做的,你好歹也吃一口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对吧白念?”一记眼刀甩到白念身上,白念咧开嘴,狗腿地不停点头。 花尽渊闻言,坐下了,端起碗开始吃早饭。花尽渊一边吃,白念一边瞪大眼睛看,最后眼睛脱框,师父你怎么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啊! “我就说可以吃的嘛,白念你也吃啊。”孟子虚贤惠地把一盘黑乎乎的煎蛋推到白念面前,白念看了一眼英勇就义的幽夜骨,颤抖着手拿起筷子,开始死命扒饭。 事后,白念曾经采访花尽渊,为什么师父你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花尽渊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味道还不错啊。 白念吐血生亡。 告别花尽渊和幽夜骨以及阵亡的白念,孟子虚借着传送阵到了鹊山。百里卿携鹊山众人夹道欢迎,“瑟儿,我好想你!”百里卿热泪盈眶,孟子虚别过头看向锦瑟,“小锦,我好想你!” 姐妹拥抱中,百里卿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只好退下。 “姐姐,师尊肯放你出来啊?”锦瑟很兴奋,这是钿瑟第一次到鹊山来,虽然说是自己家,可弄得像是来参观一样,总觉得怪怪的,只想让钿瑟过得自在些。 “又不是坐牢,带我去客房。”孟子虚觉得鹊山众人兴奋得有些怪异,不过是回趟家弄得好像天帝亲临一样。 “去什么客房,这里本来就是你家!”锦瑟怒道,孟子虚闭上嘴,四处扫视,看见缩在百里卿不远处的芷兰,“芷兰……” 这么一叫,所有人的实现都集中到孟子虚身上,孟子虚反应过来,她没有离开过空灵山,自然是不认识芷兰的,“那个,我好像见过你。” 芷兰转转眼珠,“大小姐记性真好,你见我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婴儿呢。” 是了,芷兰你真是个老妖怪,居然比我还要大!孟子虚偷偷翻白眼,“姐姐,跟我来啊。”锦瑟拉着孟子虚的手亲热道,孟子虚点头,跟着她跨进门槛。 站在外面欢迎的人一时没有散开,“族长。”青螺凑上来轻声道,“有客人来了。”抬手递上一张纸条,百里卿接过纸条,看了几眼,把只跳揉成一团,随手丢下鹊山。(扔垃圾的不良习惯就是这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请她上来吧。”百里卿抓住青螺手里的信雀,往下面一丢,转身进门了。 话说门秋色又是一个人划着小船到了鹊山底下,一直划得筋疲力尽,手脚抽筋,鹊山下方是浩瀚深海,海面上浓雾弥漫,正放下手里的船桨,孟子虚后悔怎么能心疼那么几个钱没有雇个船夫,早知道应该把罗刹男牵过来划船,看那一身腱子肉,绝对一口气划六百里不费劲儿! 正停下来喘口气,上方掉下一团纸条落在甲板上,门秋色好奇地捡起纸团,打开来一看,鼻子气歪了,“好你个百里卿,我给的纸条也敢丢!”话音刚落,一只昏迷的信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门秋色头顶。 门秋色捡起那只昏迷的信雀,怒瞪头顶上方,鹊山是仙山,自然不会一眼就看得见,鹊山是隐匿在云层上的。“百里卿你个娘娘腔!你女扮男装!你……” “孟大人,切莫生气,气大伤身啊。”青螺从鹊山下来时,门秋色正骂得口干舌燥,“青螺你要好好说说百里卿,那个娘娘腔居然乱丢东西!还砸到我头上!知不知道我全身关节都松动了,随便砸一下我的头掉进海里怎么办?” “这个,我会跟族长说的。”青螺一本正经道。 门秋色用眼中怀疑的眼光扫射青螺,真的假的?你会说? “大人请不要怀疑,随青螺上去吧,今日大小姐回家,族内很是喜庆。” ------------ 第九十八章:孟婆对孟婆 门秋色一挑眉,“哦?这么多年了, 本官每次来都只见锦瑟,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小姐?” 青螺捡起甲板上晕死过去的信雀往腰包里揣,“大人有所不知,大小姐刚出生就被上仙带走收为关门弟子,一直都没有回来,今天才刚回。大人,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上去跟大家一起庆祝啊。” “有好吃的么?”门秋色严肃地问道,青螺肯定地点点头。后者立马眉开眼笑,“那就好,上去上去,快点,大人我亲手划船很累的。”迫切需要美食! “是是,大人。”青螺点头哈腰着,掐诀唤来云辇,直接托着船上鹊山。 孟子虚跟着锦瑟到厢房,还没坐下来喘口气儿,锦瑟卸下孟子虚的报复,拉着她往外跑,“姐姐,你知道么,鹊山比空灵山好玩多了,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很累。”孟子虚见锦瑟力气实在是大,不忍心甩开她的手,干脆就地蹲下来耍赖-。 锦瑟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那好吧,你先休息,午饭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吧。”说罢,依依不舍地走了。孟子虚松了口气,合上门扉爬到床上。闭上眼睛假寐,迷迷糊糊间,有人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孟子虚一惊,睁开眼来,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趴在床上。手上干枯,青筋突显,指甲又长又毛躁,若不是还有呼吸,真的可以当成是一具干尸了。 孟子虚没有被吓到,看着那具干尸,眼中波澜不惊,“喂,你怎么不害怕?”门秋色问道,顺便抬起手支住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孟子虚。 “你是活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孟子虚淡定地又躺回去,果然是门秋色,能有这样一副干尸的样子的, 六界之内恐怕除了孟婆之外,就只有干尸了吧? 门秋色有些赞赏地点头,“你倒是比锦瑟有胆量,我记得我第一次来鹊山的时候,她还被我吓哭了呢。” “那是自然,我什么没见识过?不就是干尸么。”说罢就捂上嘴,看见门秋色一脸的阴沉,“你也知道我像干尸啊。” 当然知道,老娘上辈子就是这个样啊!孟子虚心中呐喊,脸上有些纠结地不知道改怎么办,只好先道歉,“对不起啊。” “孺子可教也,你的房间我很喜欢啊。”门秋色没有发火,地府的孟婆都不好惹,那是千真万确,不过如果道歉态度好,也不会怎么为难人。 当然这只是孟子虚一个人一厢情愿,“把你房间让给我吧?”门秋色下一句话彻底打破孟子虚的妄想,孟子虚掀开被子,一脚把门秋色从床上踹下去。这女人,蹬了鼻子还想上脸了还! “你敢踢本官!”门秋色捂着脸怒喝,孟子虚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门秋色,这个角度鄙视人实在是再好不过了!“那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门秋色眯起眼睛道。 孟子虚点头,这句话她当孟婆的时候经常说,这次门秋色是孟婆,难不成还想拿孟婆汤来威胁人? “信不信你死的时候我在孟婆汤里下毒?”门秋色爆出一句话差点让孟子虚吐血,“你有本事下啊,六界轮回大事你也敢耽搁?”孟子虚鄙视了一阵子,觉得脖子有点酸,“这个房间是按照我的禅房布置的,你喜欢照样弄不就好了,干啥非要跟我抢房间啊?” “本官喜欢。” 孟子虚跳下床,穿好鞋子,走向门外。门秋色得意地从地上起来,正要往床上坐,背后一凉,孟子虚从门背后取了戒律棒来直接把门秋色挑起来丢出门外。趁她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把门反锁,末了拍拍手,“这鹊山和空灵山都是老娘的地盘,你呆在这里就要听我的话,不要跟我闹别扭。” 门秋色脸色青紫,怎么被她说得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不就是想教训一下人么,就这么被反教训了?那我孟婆的脸面何存! 孟子虚躲在房内等了半天,没见门秋色想要硬闯,觉得差不多了,回到桌边喝口水,打开门打算出去吃午饭。手取下门闩,一拉,门没打开,不会吧?孟子虚手上使劲,还是没打开,“门秋色,你好缺德。” 门秋色坐在客房的门槛上,心里想着孟子虚被关在房间里会不会吓得尖叫,“孟婆大人,你好像很开心啊?” “是啊。”门秋色开心道,突然觉得不对,睁开眼看见孟子虚怨念地蹲在自己面前,“门姑娘。” 门秋色后退一步,孟子虚上前,门秋色再后退,孟子虚再上前,一直把门秋色逼到墙角。“好汉饶命!”门秋色没骨气了,孟子虚的样子她一看见就慎得慌。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出门方式叫翻墙?”孟子虚道,“孟婆汤什么的,我永远都不会喝的,门姑娘你就安一百个心吧。”孟子虚伸手拍拍门秋色的肩膀。既然已经打算放弃花尽渊,那么千年之后的结局就不会再出现,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个名叫孟子虚的女子了。 “你不是来找我算账的?”门秋色小声道,孟子虚点点头,“我饿了,要吃饭,还好房间里给我开了一扇窗户,不然我错过了饭点可要找你算账。”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百里卿原本想叫孟子虚出午饭,路过门秋色客房的时候,见孟子虚也在,便走了进来,“瑟儿,你跟孟婆在干什么?” 孟子虚松开手,“我们在聊天。” “聊什么?”百里卿好奇地问道,孟子虚摇摇头,“女人的秘密。”说着松开拍在门秋色肩上的手,“什么时候吃饭?”孟子虚问道,百里卿笑笑,将折扇展开,轻轻扇了几下,“我就是来叫你吃饭的。” “百里卿,我的饭呢?”门秋色问道,“别忘你你还欠我钱。” 百里卿冷汗直流,“那个,封灵珠的事情以后再说,上次不是没有带钱嘛。” “我看你是想赖账。”门秋色道,百里卿脸上笑容越发僵硬,“咱们两谁跟谁啊,我的人品难道连这点可信度都没有?” “没有。”门秋色不假思索道,孟子虚憋笑憋得难受,似乎封灵珠的钱千年之后百里卿都没还完,人品有待考证啊。 虽然鹊山也是山,空灵山也是山,不过鹊山吃饭不在饭堂,是在大殿,本家的人在大殿吃饭,非本家的人在侧殿吃饭。孟子虚原来到鹊山的时候都是芷兰送饭,不知道鹊山还有这一规矩。跟着锦瑟坐到上座,觉得浑身上下不舒坦。 “瑟儿,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会走啊?”百里卿颇有一族之长的风范,时不时地给孟子虚夹菜,外加嘘寒问暖,叫孟子虚一个在空灵山呆了数百年吃饭的时候除了花尽渊会帮忙捡饭粒的人情何以堪。 “那个,我胃疼。”孟子虚道,百里卿闻言,如临大敌,连忙叫青螺端些汤水上来,孟子虚捂着胃的手一阵颤抖,“那个,我胃不疼了,我脑袋疼,大概是撞到头了,我先回去躺一会儿。”孟子虚说完,特地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演技好到几乎让百里卿以为她不是头疼而是脚疼。 孟子虚进房之后就不愿意再出来了,百里卿没办法,锦瑟也没办法,只好叫芷兰三餐照送。门秋色倒是时不时地跑到孟子虚房间里跟她聊天,百里卿一方面惊讶孟婆怎么待人也会这样和善,一方面放下心来,觉得自家表妹其实一点也不自闭。事实上这只是两个孟婆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百里表哥你多想了。 于是在鹊山一待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孟子虚脸上始终带笑,看不出半分不快。 孟子虚赤脚坐在鹊山钟楼上,青铜制的大钟看起来很是笨重,吊在钟旁边的木槌也很笨重,上面浮雕了几个字,依稀能分辨出是晨钟暮鼓这几个字。若是严格算起来,这口钟也是鹊山一宝了。 抬手抚摸着钟身上的浮雕,孟子虚忽然又想起花尽渊来,忍不住咬住嘴唇,师父。这半个月来,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你,可还是忍不住想,你还好吗? “瑟儿。”孟子虚一愣,幻听了吗?怎么花尽渊的声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在鹊山呆了半个月,为师很想你啊。”孟子虚回过头,看见花尽渊站在扶栏上,雪白的衣袍被高空的风猎猎吹动。虽然红极一时七尺男儿,但是孟子虚还是忍不住把花尽渊想成一个仙女,“师父,你怎么来了?” 花尽渊没有从扶栏上下来,只是向孟子虚伸出手,“跟我回去吧。”虽然不知道你在难过些什么,至少留在身边了,才能安心。 “我不想回去,空灵山呆了那么久,我很闷。”孟子虚没有伸出手,花尽渊虽然来接她了,但是心里应该是明白的,花尽渊只当她出来散心,并不是真的心存爱意。 花尽渊会意一笑,“那为师陪你四处走走可好?” 孟子虚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下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一个人也可以。”我打算放弃你了,真的打算放弃你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扰乱我! “瑟儿,你难道不想师父么?”花尽渊一脸的泫然欲泣,弯下腰抱住孟子虚,“我好想你啊,瑟儿。” 孟子虚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那口青铜钟,自己依旧坐在钟下,没有花尽渊。 哭笑不得地套上鞋子,孟子虚站起身,握住木槌的绳子,用力撞到钟上。 铿锵浑厚的钟声从钟楼回荡开来,孟子虚撞了三下,松开手瘫坐在地,“师父,还是忘不了啊,我该怎么办?” 自从钿瑟走后半个月,空灵山一直都很安静,以往都会有钿瑟的地方如今空无一人。自从孟子虚离开做了那顿早饭,幽夜骨带着幽碧怜逃命似的逃回了魔界,白念多做事说话少,半个月了也不说一句想念钿瑟的话来,大概是巴不得这个师姐永远不会来,好让空灵山永远清净下去。 “白念?”花尽渊站在开垦的土地上,慢慢撒下花种,白念跟在后面帮着浇水,听见花尽渊叫自己,丢了水瓢跑上来,“师父,有什么事?” “你师姐去鹊山有半个月了,为师很想念她,不如明天把她接回来吧。” “哦……”白念一脸的不情愿地答应着,心里十分希望师父明天生个病什么的,这样就去不了鹊山了。 白念你好坏! ------------ 第九十九章:友人 孟子虚下了钟楼,恍恍惚惚地逛来逛去,不知不觉走到藏宝楼,门口看守的人见是孟子虚,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开了门。 虽然孟子虚现在很伤心,但是在门打开的下一刻,秉着好好做人天天向上的信念,孟子虚抛弃了满脑子的伤心,暂时把空位留给财迷。 不得不说,百里卿虽然是蛟龙,收集的宝贝倒是一点也不比真龙差,不但分门别类,而且还贴上标签写上使用说明。要是有人闯进来,十有八九能借着这里的宝贝成功逃出去。 孟子虚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眼睛眯了起来,藏宝楼有三层,孟子虚看完一层接着看上一层。走来走去踩得木地板嘎吱嘎吱响,兴奋得实在不行,走到三楼时,被一颗半透明的水晶球吸引住眼光。虽然不够闪亮,也不是很惹人注目,孟子虚还是停了下来,伸手摸摸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手指拈起上面的标签,封灵珠,非攻不守,用此封印,无使用者允许,封印则不能被毁。 孟子虚转转眼珠子,想起门秋色借给百里卿的不就是这个封灵珠,几十万两银子一颗,果然是好东西。四下望望,朝那封灵珠伸出了禄山之爪。 傍晚的时候,芷兰照旧给孟子虚送饭,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整洁,芷兰镇静地放下手里的托盘,环顾一圈被席卷一空的房间,除了被子衣服和家具,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剩下。 “我的大小姐啊!”芷兰叹气,出门向百里卿报案去了。 孟子虚在什么地方? 当然不可能在鹊山,拿了人家东西怎么还能呆在原地等人抓,要是真留下来那才叫笨! 凡间,孟子虚一直都很向往的地方,当初和师父一起游历的那三十年,此生难忘,真想再和你一起游历凡间,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你不再是爱我的花尽渊,我也不再是你找到的孟子虚,我们依旧是师徒,但是这一次,只是我一厢情愿。 “老板,来几个菜包子。”孟子虚路过包子摊,最终还是决定吃点东西先,门秋色的封灵珠玩几天再送回去吧,不然到时候会不会连空灵山都回不去? “老板我也要菜包子。”孟子虚回头,见是东泠苍,觉得有些稀奇,东泠苍最然不是上仙,好歹也是仙界的,怎么也来凡间逛?难道也是偷了东西不成? 东泠苍等摊主包好包子,对孟子虚一笑,“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真是缘分不浅啊。” “嗯,仙君怎么也来凡间?” 东泠苍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天界太闷,我下来走走,顺便看看这个世道有没有出什么妖孽。” 孟子虚抱着热乎乎的包子,见东泠苍要走,忍不住追上去,东泠苍和钿瑟的关系应该是很要好的吧?“仙君且慢!” 东泠苍转过身,有些不解,孟子虚笑笑,“我最近也有些闷,正愁每个伴,要是不嫌弃,就捎上我吧。” 次日花尽渊带着白念造访空灵山,白念一直默念着不要见到师姐,不要见到师姐,想不到真灵了。百里卿说钿瑟昨天走了,貌似还顺手拿走了他问门秋色买下的封灵珠。 白念顿时忿忿不平起来,花尽渊没什么表现,“瑟儿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好像有心事,拿了封灵珠也是情有可原。我会帮忙拿回来的,仙友不要追究才好。”这句话说得百里卿咬牙切齿凭什么我家表妹说得好像是你家的一样! “那也不打紧,瑟儿是我表妹,自然是一家人,只要她愿意,就算把藏宝楼整个搬走我也心甘情愿。”百里卿得意地亮出自己跟钿瑟的血脉关系,“那上仙,你什么时候能还我钱啊?”门秋色在一边拿视线扫射百里卿,顺便多看几眼白念,这小男孩长得好标致! 百里卿顿时语塞,“钱啊,我鹊山又不是没有,况且咱们俩谁跟谁啊,提钱多俗!” 门秋色继续鄙视百里卿,花尽渊见钿瑟不在,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之后,有些急切地唤来云辇。 “师父,你好像不高兴啊。”白念跟在花尽渊身后,见气氛实在压抑,忍不住开口问道,花尽渊拧起眉头,“你师姐从小就呆在空灵山不曾离开过,这次扇子离开鹊山,她一个人叫我如何不担心?” 白念见花尽渊实在是担心,也不好开口,师姐那样的人,就算丢到地府也能活着回来,根本没必要担心! 东泠苍凡间生活十分有经验,孟子虚很惊讶他这样一个仙人是怎么做到兜里揣了几千两银子还能找到这么破的破庙当住处。 抬头看看头顶的破洞,孟子虚吸吸鼻子,“东泠苍,你确定这里住了很安全?”住一晚不会生病吧? 东泠苍肯定地摇摇头,“不会,这里有一方土地掌管,绝对不会有邪魔外道来犯的。” 孟子虚再环顾一圈破庙,蜘蛛网都积满了灰,更加肯定这件破庙绝对破到连土地都卷铺盖逃了,哪里来的什么鬼守护! “我说,能不能随便找家客栈住啊?这里真的有土地?”孟子虚问道,东泠苍很像是回事地点点头,拿来稻草若干捆铺成两个窝,“睡吧,这里比城里安全多了。” 真的假的! 孟子虚窝在稻草上彻夜未眠,破庙不知道是破得刚刚好还是外面真的有妖怪,鬼哭狼嚎了一晚上,次日带着黑眼圈,孟子虚稀奇地看着神清气爽的东泠苍,只觉得此人真乃神人也!虽然他真是个散仙。 “轻年,你怎么了?”东泠苍没有直接叫孟子虚的名字,叫得是她的字,早上起床看见孟子虚双眼乌蒙蒙一片,想是失眠了。“若是睡得不踏实,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孟子虚欢呼。 当天夜里 孟子虚窝在稻草上,觉得东泠苍这孩子真是倔强,土地庙不待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到城隍庙来住?而且后面就是个乱葬岗啊喂!这是自己找死还是觉得住得不够破啊! 再过了一夜,孟子虚无力地拄着戒律棒,“我说阿苍,我们能不能住客栈啊?” 没想到东泠苍又是爽快地答应了,孟子虚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城隍庙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后面还有乱葬岗,我昨天晚上就想着该换地方了。” “那倒不是,乱葬岗就算有鬼也不敢进来的,这里是城隍庙啊。” 去你妹的城隍庙!孟子虚腹诽,城隍本来就是地府的官,孤魂野鬼不进来城隍庙要去哪里? “城隍是阴官,后面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肯定也是要归城隍管的,你难道没看见昨天晚上有鬼进来这里吗?”孟子虚相当怀疑东泠苍这货就是在装傻,为什么这么多仙君偏偏自己见到的都是一副聪明相却生了个笨脑瓜呢!这跟千年之后根本完全不符啊! 想想千年之后的骚包男,再看看眼前的倔驴,孟子虚捂脸,好吧,还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较顺眼。 东泠苍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轻年,城里乌烟瘴气,实在不是好地方啊。” “……”那你白天去城里买个毛线菜包子啊!孟子虚心道,“没关系,我受得了。” 东泠苍没说什么,白天和孟子虚逛遍大大小小的街巷,买了很多东西,到晚上的时候,还真的就打算住客栈了。 孟子虚满意地看着东泠苍在柜台付钱,然后拿了房牌上楼。(这绝对不是开房间!不要想歪了) 刚进门不到半盏茶时间,东泠苍鬼魂一样飘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碗不知道哪里接来的狗血还有一叠符纸,神神叨叨地到处洒狗血贴符纸,然后把剩下的符放到蜡烛上点着,丢进孟子虚房间桌上的茶壶里,“符水记得喝。”说完就出门了,孟子虚关门的时候,见东泠苍所过之处无不贴上符纸撒上狗血,有些怕怕地关上门。 掌柜的,我绝对不认识刚才那个洒狗血的人!孟子虚双手合十,念叨着,下半盏茶的时间,掌柜的带领四五名孔武有力的小二进门,把孟子虚架出客栈。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东泠苍,不用住客栈了,忧的是孟子虚,又要住破庙了。 话说东泠苍大哥,你对客栈到底有多仇视啊!你上辈子是不是吊死在客栈的房梁上了? 回到空灵山,花尽渊一句话都没有吩咐,就打包了一些行李,急匆匆地下山了。若是孟子虚知道了,绝对会高兴地跳起来,不过此时此刻孟子虚还在破庙纠结明天要不要再跟着东泠苍一起逛凡间,就算要一起逛,那也要考虑分开住宿!破庙不是每个人都能待得起的! 孟子虚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有呜咽声,猛然睁开眼睛。 准确地说来,孟子虚上辈子是孟婆,自然是不怕鬼的,但是这辈子她不是孟婆,是钿瑟,冤魂只有地府阴差才管,她现在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翻个身,努力忽视外面的呜咽声,孟子虚紧紧闭上眼睛,外面的呜咽声更加凄厉起来。 “还让不让人睡了!”孟子虚怒吼一声,外面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地开始,孟子虚终于受不了了,从稻草上爬起来,推开门到外面去。城隍庙背后有乱葬岗,乱葬岗旁边有一口井,一个鲜红嫁衣的女子坐在井沿上不停地拿袖子擦眼泪。 “喂,你有什么冤情,跟我说我帮你啊。”孟子虚上前拍拍胸脯道,那女子转过身来,看见孟子虚,止住哭泣,“奴家并无冤情。” ……没有冤情在这里哭个毛线啊!孟子虚没好气地上前拍了一下女子的肩膀,“没有冤情哭什么,你要是意外而死,那就到城隍庙里面找城隍说情,那老东西耳根子很软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他肯定会帮你的。”孟子虚话音刚落,那女鬼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 “不要找城隍?那你要干嘛?” “奴家名唤墨蝶,生前是城里楚馆的小倌……” 孟子虚听着这个小倌的哭诉,觉得真是倒霉,还以为是个女的,没想到是个小倌啊,真是浪费了。 “……所以死了也不能留有半点香火,这位大人,能不能看在奴家可怜的份上替奴家找个好归宿?”墨蝶拉拉孟子虚的袖子,仰起头看孟子虚,眼神诚恳又惹人怜爱,孟子虚嘴巴一咧,神志不清地就给答应了。 ------------ 第一百章:难啊 “既然如此,大人打算怎么给奴家找娘子?”墨蝶满心期待一脸的诚恳,孟子虚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头大了,“我有说过给你找娘子么?” 墨蝶瞪大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大人你刚才答应过的,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孟子虚交握着双手,夜深露重,真冷啊,“我没有反悔,只是你是个鬼,就算有了老婆也照样不能传宗接代,要来也没用啊。”况且哪个鬼能跟生人成亲的,就算真的成了,到时候被天帝那个小气老头儿知道了,非得抓到天上去睡天牢不可。 “我就是要娘子!”墨蝶嗲声道,孟子虚又是一哆嗦,这厮莫不是在跟她撒娇吧?抬眼看看墨蝶肩上披着的大红披风,虽然沾了一点血迹,不过看上去很保暖啊。这么想着,孟子虚伸出手去,抓住墨蝶的衣襟,开始解领子上的绳结。 “大人,你这是要……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真是……”墨蝶见孟子虚脱自己的披风,老脸一阵通红,扭捏了一下子,马上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死相。 孟子虚手上不停地解开墨蝶的披风,转而披到身上,“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对你没兴趣啊。”换做是前世的孟子虚的话倒是有可能,不过现在还是免了吧,这墨蝶看上去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恶鬼。 低头闻了闻墨蝶身上,孟子虚什么味道也没闻出来,只好暂时作罢,“大人,你要是真的喜欢奴家,奴家是绝对不会嫌弃你的。”墨蝶诚恳地说道,孟子虚后退一步,“我当然不喜欢你。” “大人此言差矣,女人家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大人你心里定是喜欢我才会这么说的。”墨蝶笃定地说道,然后上前一步握住孟子虚的手,“娘子,我会好好待你的!” 回应墨蝶的是孟子虚的一记扫堂腿,墨蝶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被孟子虚一脚踢进水井里,“谁准你叫我娘子的!大半夜的死鬼发什么死春!”孟子虚叫骂着捡起水井边的破木桶狠狠砸到井里。 东泠苍被水声惊醒,从城隍庙前门循声绕到后院,只见孟子虚在水井边独自徘徊,“轻年,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孟子虚回头回以一个无公害的笑容,“没事,我在丢垃圾。” 东泠苍闻言,点点头,随后揉着眼睛,“那早点睡吧,明天我想去爬爬这城外有名的泰恒山。” “知道了,你先回去睡吧。”孟子虚道,东泠苍乖乖地点头回去继续睡觉,孟子虚低头看向水井,里面只有半只破木桶浮在水面上,墨蝶早就不知去向。摸摸肩上披着的披风,倒是十分暖和,看来墨蝶是被吓跑了。 孟子虚转身回庙里自己的草窝上窝着,不远处东泠苍睡得正熟,时不时地冒出几声鼾声。孟子虚闭上眼睛,裹紧了披风,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腰间一凉,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孟子虚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那双小手,“娘子,你冷不冷?”墨蝶凑到孟子虚耳边轻声问道,孟子虚伸手使劲解开墨蝶的手,“一点也不冷,你回你的棺材去!” 墨蝶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娘子,奴家是孤魂野鬼,有个坟头就不错了,哪能有什么棺材啊。” 孟子虚揉揉眉心,“那你回你的坟头去行不行?” “不行!娘子,奴家如今可是只对娘子你丹心一片啊。”墨蝶说着在孟子虚耳后徐徐吹了口气,孟子虚深吸口气,抑制住想要把墨蝶大卸八块的冲动,中气十足地朝还在睡觉的东泠苍怒吼,“东泠苍你给我起来!”你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进来这么大一只色鬼居然还什么事都没有!东泠苍你到底还是不是神仙啊! 东泠苍翻个身,“唔,给我那只猪蹄……” 蹄你个头啊!孟子虚丹田一下怒火直冲天灵,坐起身抬脚把墨蝶踹到一边,“老娘要睡觉,你给我回你的窝去!”说罢不理会墨蝶泪涟涟的可怜模样,倒头便睡。自从跟东泠苍搭伴一起游人间以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次日一早,东泠苍起床,依旧睡得很好,脸上没有半条皱纹,皮肤也没有暗沉,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啊! 孟子虚从草堆上坐起,看着东泠苍忙上忙下地摘稻草,忽略他那一身稻草的话,光是看那个气质,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凡品。孟子虚瞅瞅自己的衣服,再看看东泠苍的衣服,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在睡了那么多天破庙的情况下东泠苍的衣服还是能保持得这样一尘不染平整不起皱。 “轻年,你醒了啊?怎么脸色不太好?”东泠苍掸掸袖子,孟子虚摇头,“没事,没事。”就算有事跟你说了能有用吗?端看东泠苍那模样真乃神人也,但是实际上就是个神棍,除了会画没用的鬼画符和洒狗血,喜欢住破庙,另外还会干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快点动身的,山上的空气也比较清新,你去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东泠苍一边说着一边开门。 开心个毛线啊!爬山就能要人命了,在凡间又不能随便驾云,东泠苍你脑子有问题是吧?孟子虚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东泠苍打开了门,一股寒气从门口涌了进来。 “怎么才立夏就开始降温了?是不是节历仙君弄错了啊?”东泠苍念叨着,见门口立了一个人,“这位公子好早啊,来上香?” 破庙能上鬼香啊!孟子虚腹诽着抬眼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红衣红伞,浓妆艳抹的人妖,“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是来找我家娘子的。”墨蝶搔首弄姿着绕过东泠苍,径直向孟子虚走来,“娘子,奴家好想你,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啊!” 孟子虚躲开墨蝶,怒瞪东泠苍,怎么回事,看见鬼了也不点破,这到底是认不出来还是故意当做没看见啊! 东泠苍很无辜地看着孟子虚,“轻年,要不我们先回城里吃早饭吧。” 废话! 墨蝶听见东泠苍的话,拧起眉头,“为什么要我娘子跟你一起去吃早饭?她是我娘子不是你娘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你娘子了?”孟子虚摘下头发上的稻草没好气道,墨蝶撅着小嘴,“昨夜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不是你答应的?” 孟子虚嘴巴歪歪,她只记得脱了人家一件披风穿罢了,反正鬼是不怕冷的,“你看你身上披的不就是我的披风,这个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墨蝶趁机道。 孟子虚回头看站在门口的东泠苍,后者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头疼地又躺了回去。 泰恒山很高,但是再高高不过浮在万米高空之上的薄暮山,孟子虚起先很是轻松地爬到了半山腰,毕竟空灵山呆了这许多年,体力上还是过得去的。 “轻年,你爬的这么快,会后劲不足的。”东泠苍追上来的时候,孟子虚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买茶叶蛋和馄饨吃。墨蝶像个背后灵一样一直紧紧跟着孟子虚不离开半步,孟子虚甩不掉只好任由他跟着,到时候回空灵山看他还怎么跟。 一边喘着气,孟子虚一边拼命地把剥了壳的茶叶蛋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上端着的馄饨碗也已经见底,东泠苍看着孟子虚坚强地直接咽下整个茶叶蛋,不无佩服地咧开嘴。然后拿着碎银子向卖茶叶蛋的老妪买了一小筐茶叶蛋,坐到孟子虚身边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孟子虚干完馄饨汤,把碗和勺子还给老妪,回到东泠苍身边,有些眼馋地盯着东泠苍手里的茶叶蛋。不是她没钱,身上带的钱买皇宫都够了,自然面额也不是一般的大,孟子虚拿仅有的几文钱买完馄饨和茶叶蛋,只剩下储物空间里那一堆山一样的金砖银砖,要是真的要拿来用,还真是舍不得。 东泠苍自己一个人吃茶叶蛋面子上过不去,见孟子虚盯着,只好分几个给她。墨蝶撑着红伞蹲在老妪身边,看两个人分外和谐地吃茶叶蛋,有点气不过地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问老妪买下所有的茶叶蛋,献宝一样地送给孟子虚。 自然,不吃白不吃,的呢过孟子虚吃完所有的茶叶蛋,天色已过午时。再要起身时,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胃涨得厉害,孟子虚只好靠着凉亭的柱子小口地喘气。东泠苍端坐着,看不出有半分异样。 “阿苍,我们还爬不爬山了?”孟子虚有点艰难地问东泠苍,东泠苍扫了一眼孟子虚的肚子,买来的茶叶蛋大半都被孟子虚吃了,照这个情形看,想爬也不可能了,于是好心建议,“还是休息一下吧。” “哼,就知道你懒惰,就这么几步路都不愿意走。”孟子虚剔着牙道,东泠苍失笑,“你的样子要是爬山的话,肚子半路裂开来怎么办?” 孟子虚想了想,也对,于是仰天靠着柱子假寐,墨蝶蹭到孟子虚身边献殷勤,被孟子虚一个白眼翻开了。 花尽渊站在云端俯身望向下界,茫茫人海,钿瑟不知所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孟子虚仰头看头顶的青天,肚子似乎好受了些,东泠苍无事可干,正在研究他的鬼画符,其实这些鬼画符画跟不画没什么两样。回头看看依旧蹲在身边的墨蝶,这么大一只鬼就蹲在面前居然没发现,东泠苍啊,你倒灶了! 揉揉肚子,孟子虚正想上前看东泠苍的鬼画符,眼前突然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东泠苍已经不见了,墨蝶倒是还跟在身边。 “怎么回事?难道是碰上了鬼打墙?可是我们没有走路啊,平白无故的东泠苍会失踪?”孟子虚自言自语着四下张望,除了高耸入云的大树和半人多高的杂草,东泠苍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 “墨蝶,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子虚虽然有过有理人家女的经验,但是跟妖怪交情不深,又在空灵山呆了这么几百年,就算真的知道什么也早都忘光了。 墨蝶无辜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搂住孟子虚的腰,脑袋靠着孟子虚使劲蹭蹭,“娘子,东泠苍好讨厌,不要去想他了好不好?” 孟子虚惊讶地低下头,“放手。” “不放!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墨蝶不依不饶道,孟子虚使劲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昨晚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墨蝶不知何时,力气竟然大得连她都不能撼动分毫了! ------------ 第一百零一章:陷阱 “喂,我怎么动不了了啊?”孟子虚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的力气好大啊。” “是吗?”墨蝶呵呵笑着仰起头,凑到孟子虚面前,“那不是很好?娘子你不能再把我推开了。”孟子虚一滞,墨蝶口中吐出的气息,带着森森阴气和血腥,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怎么……”孟子虚看着墨蝶猩红的嘴唇,恍然大悟,“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病死的小倌!” 墨蝶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娘子真是傻得可爱啊,我随便说说你就相信。”包裹在红色锦袖里的素白小手轻轻拂去孟子虚肩上的尘埃,孟子虚半分不能动弹,只好任由墨蝶为所欲为。半晌,墨蝶却只是替孟子虚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你不打算吃了我?”孟子虚问道,墨蝶抿嘴笑笑,“你有什么好吃的?你身上带着龙气,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你身体里面有一样东西……”一样足以倾尽六界的东西! 原本温柔在孟子虚身上轻轻按揉的手突然使劲,捏住孟子虚的喉咙,“说,神脉你藏到哪里去了?” 孟子虚呼吸不畅,憋红了脸,眼看要断气,墨蝶松开了手,“三百年前,天界祥光降世,落于鹊山蛟龙一脉,同日百里广得双女,我知道绝对不会是百里锦,神脉就在你身上!”神身陨之后,神脉被毁,落入轮回,没想到还有现世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孟子虚闻言,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就算你问了也是白问。”肚子有点难受,那个茶叶蛋绝对不干净! 墨蝶眼中闪现一丝杀意,手却温柔地勾上了孟子虚的脖子,“娘子,只要你告诉我,等我做了这六界第一,你还是我的娘子。” 孟子虚回以一个白眼,“我要是有神脉,六界第一还轮得到你来当么?就算我给了你,你要是反悔把我杀了那我不是亏大了!”说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屁话,想要神脉?有本事来拿啊! “你是当真不肯给我咯?”墨蝶笑道,孟子虚刚嗯了一声,手臂一阵剧痛,墨蝶居然硬生生地折断了孟子虚的手臂! 孟子虚疼得脸上都是汗,如今的身子倒是不能和以前比了,有点病痛就疼得厉害,“怎么,生气了?”孟子虚勾起嘴角,墨蝶冷哼一声,“都是你自找的,我跟你好好说话,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 臂骨断裂处疼得像是有人拿锯子慢慢地锯过一样,孟子虚忍着疼,狗腿地笑了,“是是是,小的瞎了狗眼,居然会以为你是好鬼,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出手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这样也省得你出来祸害人间。”话音刚落,墨蝶一巴掌打到孟子虚脸上,“你现在被我困住,就是我案板上的一条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孟子虚咳嗽一声,觉得有点想吐,墨蝶围着孟子虚转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孟子虚断臂的伤口上,骨头被折断了,但是血肉还连在一起,伤口处如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莫名地有了食欲。 “喂,你想干嘛?”孟子虚疼了一阵,终于痛觉麻痹,后背上都是冷汗,被冷风一吹,冷得直打颤。墨蝶舔舔唇瓣,轻轻捧起孟子虚的手臂,孟子虚慌了神,“喂!你不会是真的想吃我吧?我肉不好吃的,龙肉有毒的!” 墨蝶不理会孟子虚的叫嚷,尖锐纤长的指甲划破孟子虚的袖子,露出惨不忍睹的伤口来,孟子虚看他一脸的饥渴,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倒霉事净让她碰上了! “既然神脉在哪里你不说,那我只好换个办法让你开口了,你说我要是慢慢地把你的血吸干了,会不会很痛苦啊?” 孟子虚赶忙摇头,“你要是吸血,过一阵子我的感觉就会慢慢慢消失,不会痛的,你还是换一种办法吧!” 墨蝶紧紧盯着伤口,抬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可是我饿了。” “你又不是蚊子,吸个毛线血啊!”孟子虚怒了,正想大骂墨蝶祖宗十八代,手上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墨蝶柔软的嘴唇紧贴着孟子虚的伤口,不知饕足地大口吸着血。 孟子虚闭上眼睛,在心底狠狠咒骂墨蝶,放着好好的饭不吃,居然要吸血,不怕生病啊! 不知过了多久,孟子虚正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伤口处突然传来刺痛,墨蝶吸完血,还意犹未尽地咬了几口!“野人!”孟子虚骂道,墨蝶笑着松开手,搂住孟子虚的脖子,“娘子,你的血真神奇啊,难不成,神脉就在你的血里面?” 孟子虚没睁眼,小子你就快猜对了,猜对了有奖哦,是让师父替她报仇雪恨还是直接缴送离渊? 孟子虚软软地靠在墨蝶怀里,没有折断的左手突然一颤,手指能动了! 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墨蝶嘻嘻笑着,露出沾了血的森森白牙,“娘子,我真想咬你一口。” 孟子虚翻个白眼,“你先刷个牙再说,你不怕生病我怕!” 墨蝶没有理会孟子虚,舔舔嘴唇,看上了孟子虚的脖子。孟子虚正在使劲挣扎,脖子上一凉,墨蝶凑上来,在脖子上舔了一下,“你这么不乖,我要想个办法好好绑着你,你说怎么样?”孟子虚不出声,墨蝶撩起孟子虚的头发,找到动脉附近,狠狠地咬了一口,孟子虚顿时煞白了脸,“你有毛病啊你……” “我自然是有病,只是害了相思病啊,娘子。”墨蝶含情脉脉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一阵哆嗦,“你相思关我屁事。” “你是我的相思人啊,奴家现在,恨不得将你拆吃入腹呢。”墨蝶说着在孟子虚脖子上落下一吻,继而用尖锐的牙齿割开孟子虚的皮肤。 孟子虚左手动了几下,觉得没问题了,咧开嘴,“知不知道蚊子最怕什么?” 墨蝶闻言抬头,“怕什么?” “最怕人在他吸血的时候鼓掌啊!”孟子虚抬手给了墨蝶一个下勾拳,墨蝶一个不设防,被孟子虚一拳打翻,倒真像是一只蝴蝶掉落在地。 “想不到你解得这么快。”墨蝶笑着抹抹嘴角的血迹,虚空之中突然破开一道裂缝,满眼迷雾顿时散去,孟子虚依旧坐在原地,东泠苍站在面前,手上拿了几道符。“轻年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啊!孟子虚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白了东泠苍一眼,“你要是再迟点来,就能见到我的尸体了。”流这么多血吃再多肉也补不回来啊! “大胆妖怪,连仙人都敢加害!你到底是何居心?”东泠苍看着墨蝶的眼神能喷出火来,孟子虚无力地靠着柱子,“他就想吸我的血来着,阿苍,我手断了,你帮我接接骨头。”孟子虚把手臂亮给东泠苍看,东泠苍看了一眼墨蝶,后者一脸无畏地坐在地上,默默地走到孟子虚身边,帮她查看伤口。末了抬头怒瞪墨蝶,“我道是怎么,原来你早就看上了她的血?”东泠苍道,“你自甘堕落成妖,神脉本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东西,你却想这样来得到它?你以为钿瑟不是命啊!” 孟子虚闻言,奇怪地看着东泠苍,这口气好像大家都认识一样,东泠苍回头继续给孟子虚包扎,脸含愧疚,“他跟你有关系?”孟子虚好奇道,墨蝶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袍,“没有关系,我不过是个妖怪罢了,和这等仙君能有什么关系呢?” “你住口!”东泠苍怒道,转而对向孟子虚,“对不起,轻年,他不听话惯了,你还疼不疼?”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孟子虚糊涂了,听口气,好像墨蝶是东泠苍的儿子一样。 “没关系。” “他是我弟弟。” 墨蝶和东泠苍同时出口,墨蝶哼了一声,东泠苍脸色顿时铁青起来。 孟子虚了然地点点头,“两兄弟啊。” “我早就和鸾鸟断绝关系了,现在我是一个妖怪!”墨蝶道,“虽然没能拿到神脉,不过喝了你的血,也能长几百年道行。” “你还想怎么样?”东泠苍托着着孟子虚手臂的手在发抖,孟子虚低头就见到东泠苍的指节泛白,紧紧地拧着自己的衣服。“阿苍,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轻年你别说话了。”东泠苍握着孟子虚的手,隔着皮肉测量孟子虚的臂骨。墨蝶哼哼着,“叫的真是亲热啊,我倒要看看你们以后怎么亲热。”说完,拂袖离去,东泠苍来不及开口询问人就不见了,追也不一定追的上,只好先帮孟子虚看伤。 孟子虚一言不发,东泠苍满心愧疚,顿时一片寂静。东泠苍正想给孟子虚接骨,孟子虚呼吸一窒,咳出一口黑血来。 东泠苍不知所措地拿袖子给孟子虚擦血,孟子虚却越咳越厉害,“轻年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东泠苍声音开始颤抖,血都是黑色的,那么钿瑟这是中了毒对吗? 墨蝶,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孟子虚咳嗽了一阵,缓过气来,吐出嘴里腥咸的残血,“倒霉倒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说话声音很轻,东泠苍没听清楚,孟子虚也不讲明,默默地托着断臂望天。 师父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或者,根本没有想我。 花尽渊站在云端,心头没来由地一跳,掐指一算,钿瑟那根命线渐渐地有点模糊起来,松开手更加焦急地四处寻找,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如何向百里卿交代?如何向蛟族交代,又如何……向自己交代? 东泠苍没敢留着孟子虚在山上,直接带她到了城里医馆看伤。那老大夫看见孟子虚的伤势,十分奇怪,却也不想惹祸上身。端看孟子虚的手臂,就像是外力给硬折断的,但是这女子也太恐怖了吧,手被折断了还能谈笑风生,简直就不是人能办得到的! 孟子虚见那大夫神色紧张,觉得很好笑,于是就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大夫神色更加恐慌,仓促地开了药,拿纱布和夹棍给孟子虚固定完了就打算赶人。 “大夫,你还没有给她接骨呢。”东泠苍皱起眉头不满道,老大夫歪着嘴巴,就差没给孟子虚下跪了,“老人家我是子啊是没那个力气接骨啊,你们换一家医馆看看有没有年轻力壮的大夫能接骨,她这只手要是不快些接好,淤血淤积,骨头坏死,到时候就得把整只手都给锯了,还是另谋高就吧!”说罢就把孟子虚和东泠苍一起请出门外。 ------------ 第一百零二章:中毒 孟子虚没来得及说自己其实还中了毒就被大夫赶了出来,东泠苍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掏出一面镜子来。 “人家命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边照镜子?”孟子虚挑眉道,东泠苍将镜子打开, “既然你受得伤凡人不敢治,那么只好找你师父了,尽渊上仙好歹是个上仙,他一定有办法替你治伤的,你中的毒,我也有责任,若是当初就告诉你墨蝶跟我的关系的话,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也说是当初了,现在知道事后诸葛,当初怎么不早点坦白?”孟子虚捂着手臂,觉得断处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见东泠苍要联系花尽渊,忍着痛抬手抢过镜子,“你别叫我师父来!” “为什么?你都伤成这样了!”东泠苍想抢回镜子,却见孟子虚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只好不动,“轻年,你别闹别扭,你师父一定能救你的,他是上仙,一下子就能到的。” 孟子虚摇摇头,把镜子紧紧握在手里,“我早就打算好不要再见他了,再见面又怎么样?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弟子,我……我不想再见到他。” “为何不愿?”百里卿面色一紧,看向孟子虚身后,孟子虚转身,看见花尽渊站在身后,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为师从来不知,你竟讨厌我至此。” 不是的啊!师父,不是这样的!孟子虚心里咆哮着,身上却再也没了半分力气,摇摇晃晃着倒在花尽渊的怀里。 “上仙,轻年她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东泠仙友,瑟儿在凡间这几日承蒙照顾,本尊这就带她回去治伤,若是想念也可来空灵山探望,本尊随时欢迎。”花尽渊说完,带着孟子虚御风而去。 东泠苍站在原地,先是一阵失落,渐渐地抬起头来,墨蝶给轻年下了毒,那么解药他必定是有的,要想治好轻年,要先找到他才是! 孟子虚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花尽渊,师父站在天地交界处,光与影的彼岸,冲自己微微一笑,“子虚,我好想你。” “师父……我也好想你……”孟子虚呢喃着,眼角湿润起来。 “师父,师姐好奇怪啊。”白念替孟子虚擦拭伤口,断手的伤口处没有流很多血,还有几个齿痕,像是被人咬过,就连脖子上也是。白念有点担心,不知道孟子虚是怎么了,只是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样,就算再怎么有心事也不该说出不想见到师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花尽渊坐在房内的榻上,身下垫着冰蚕丝织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的钿瑟。方才以为,钿瑟是真的讨厌他这个做师父的,可是若是讨厌,为何又要说想念?这几百年来,他该是没有半分改变啊。 “师父,师父……”孟子虚在梦中想要拉住花尽渊的手,无奈彼岸太过遥远,花尽渊逆着光站在那边,孟子虚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微笑。伸出手想要够到他,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连忙缩了回来。见花尽渊像是要走,顾不得怕水,脱了鞋子就要往水里跳,左手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却是花尽渊。“瑟儿,清醒一下。” 师父?师父!孟子虚回过头看向彼岸,花尽渊早就不见了,拉着自己手的,不是那个她爱并且爱她的花尽渊。是她永远不能亵渎的那个花尽渊! “瑟儿,瑟儿。”花尽渊坐到床边,不急不缓地叫着孟子虚的名字,孟子虚猛然睁开眼睛,看见花尽渊的脸,呼吸分外急促。 “怎么了?做恶梦了?”花尽渊温柔地抬手拭去孟子虚脸上的汗珠,冰凉的手让孟子虚清醒了片刻,看清了花尽渊漆黑的眼底。没有半分感情。 他关心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弟子,他养了她三百多年,并不是因为孟子虚,或者任何其他的原因。孟子虚挥开了花尽渊的手,“师父,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师父说话?知不知道师父一直守在这边等你醒过来!”白念端着刚温好的药汤进门,听见孟子虚的话,细白的眉毛倒竖了起来。花尽渊没有说话,示意白念把药递过来,白念气不过地把药往桌上一磕,奔出门去,花尽渊不急也不躁地站起来,端过药碗,将碗沿上洒出的药汁擦去,这才到床边把药喂给孟子虚。 孟子虚闭上嘴巴和眼睛,又躺了回去。花尽渊把药放到床边的小几上,轻轻拍着孟子虚的背,“瑟儿,吃药。” “不吃。”孟子虚躲在被子里背对着花尽渊,不敢见,还是不敢见,师父就是师父,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他,只消望一眼,就能沦陷进去。 “为何不吃?”花尽渊耐性很好,钿瑟小的时候生病照样是他亲自喂药,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从来都不闹别扭,要吃药就一口喝干,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想着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孟子虚听见花尽渊的笑声,有些奇怪,“为什么笑?” “为师想起你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吃药都是乖乖地一口喝干,为何现在却不肯吃呢?”花尽渊望着几上的药碗,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敢忤逆你,怕你生气。”孟子虚没好气道,花尽渊 端过药碗,用内力一直温着,“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讨厌我了吗?” 孟子虚咧嘴,“是啊,我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不是我爱的花尽渊,为什么不是那个有着七情六欲的花尽渊。 花尽渊没有生气,也没有皱眉,手里依旧端着那碗药,“瑟儿,我总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孟子虚猛然转过身来,看着花尽渊,许久,苦涩一笑,“怎么可能,师父你记错了。” “没错,我没有记错,我好像见过你,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孟子虚把被子掖好,自然是不可能见过,孟子虚生在千年之后,入如今的花尽渊怎么可能知道…… 心中猛然一惊,若是,他真的算到了千年之后,那会不会知道,子虚就是钿瑟? “什么时候?” 花尽渊拿起药碗里面的调羹,舀了一勺药送到孟子虚嘴边,孟子虚张嘴咽下,“不是现在,不是过去。”花尽渊说着又舀了一勺给孟子虚,孟子虚乖顺地喝下,“怎么可能在未来见过呢,未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谁能预料?” “我也不信,但为师确实看到了,想不到你以后会那么瘦,像是一副骷髅一般,为师是不是该好好把你喂胖,这样以后才不至于瘦成这样?”花尽渊自顾自地说着,孟子虚眼眶红了起来,师父,那个不是钿瑟,那个是孟子虚,钿瑟的转世,钿瑟,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一想到当初得知的结局,孟子虚就忍不住地发抖,若是花尽渊真的杀了她,死了之后,又会怎么样? 钿瑟转世三次才有的孟子虚,孟子虚死后又成了钿瑟,六道轮回自然是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的。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孟子虚才是钿瑟的前世,钿瑟死后,不会变成孟子虚,三世已尽,从此以后她和师父,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能在一起。 “瑟儿,你怎么哭了?是药太苦了吗?”花尽渊见孟子虚泪流满面,忙掏出手帕替孟子虚擦眼泪,孟子虚吸吸鼻子,看见眼前的花尽渊,狠狠地咬住下唇,“没事,药苦也没关系,苦口良药嘛。”孟子虚端过花尽渊手里的药碗,一口闷干里面的药水,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孟子虚努力想要咽下去,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受不住,将嘴里的药水吐了出来。 花尽渊正要替她收拾床铺,视线触及被子上大片的暗红,连忙上前抓住孟子虚的左手把脉。 孟子虚磕完血,脱力地倒在床上,花尽渊把完脉,神色却再也柔和不起来了,钿瑟中了毒,最毒的沧形草。只要服了这种毒,毒素会在体内一步一步吞噬她的内脏,从里到外,直到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瑟儿,你能听见师父说话吗?”折腾了大半夜,一直到了三更,孟子虚的神智有些不清楚起来,半梦半醒间一直叫着花尽渊的名字。花尽渊坐在床边,听她叫着自己的名字,影影绰绰间,好像看见一个枯瘦的女子站在面前,黑白的襦裙,骷髅一般的手里捧着彼岸花,冲自己咧嘴一笑,“师父……” “瑟儿,为什么要这么说?”花尽渊轻声问道,很想弄明白钿瑟到底隐瞒了什么,那件事好像很重要,若是不弄明白了,恐怕就再也弄不明白了。 孟子虚没有回答,还沉浸在梦里,花尽渊手一直搭在她的手腕上,迈向一直都很乱,似乎还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瑟儿,你为何入魔?这个世上,还有能让你有如此执念的东西么?“师父!”白念踢开门,小跑着到孟子虚床畔,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药来了。” 花尽渊接过药瓶,倒出一粒玉色的药丸,拿手指捏着,小心地放到孟子虚嘴边,“瑟儿,吃药了。” 孟子虚嘴巴闭得紧紧的,牙关也咬得紧紧的,“不要死,不要死……” 花尽渊见她不吃药,实在没办法,将孟子虚扶起,伸手捏开她的嘴,将药放进孟子虚嘴里,然后喂了点水。御魂丸确实是好药,刚进孟子虚嘴里,就化成了水,跟着孟子虚无意识的吞咽和花尽渊喂的水一起被孟子虚咽了下去。 “师父,师姐不会有事吧?”白念紧张道,花尽渊摇摇头,“不知道,世有仙药生于蓬莱仙山,也有毒药生于混沌,沧澜草的毒会附在魂魄上,就算有办法强行拔除,也会损害魂魄。” “那难道就没有解药了?师父我们可是神仙啊,怎么可以让师姐死?她不过是中了毒而已,天界难道就没有好药?就算天界没有,六界总有吧?”白念虽然被孟子虚欺负惯了偶有怨言,真到了生死关头,怎么可能不关心孟子虚? “天界有药。”花尽渊沉吟片刻道,“御魂丸服一粒可保瑟儿一日,为师要上天界。”花尽渊说着,将手里的药瓶放到白念手里,“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你师姐,为师回来定能治好她。”说罢,推门离去。 ------------ 第一百零三章:错过 孟子虚醒的时候,身边只有白念,白念正在拧毛巾打算给她擦脸,“师父呢?”孟子虚掀开被子,右臂上裹了厚厚的绷带,上了两根夹板。就像是第一次到空灵山那天,腿断了,花尽渊拿折扇的主心骨给她当夹板一样。 白念拧干毛巾,递给孟子虚,“师父上天求药去了,你中的毒太霸道了。” 孟子虚回想着昨晚,花尽渊坐在床边讲,他见到了孟子虚…… “我中的是什么毒?”孟子虚问道,白念想了想,“师父说叫沧形草,是世上最毒的毒药,而且很霸道,中了毒的人会从里面慢慢地烂到外面,最后全身溃烂而死。而且,师父说这种毒就算你换一具壳也照样会跟着你,啧啧,下毒的人真是狠毒啊。” 孟子虚挠挠头,“是啊,是很毒,但是天界有药不就好了。”毕竟墨蝶是东泠苍的弟弟,墨蝶当初为何要与鸾鸟断绝关系,这里面恐怕还有很多原因,或许当初要是墨蝶和东泠苍没有决裂,现在也不会轮到她来受苦了。 “师姐,师父是去求药不是去拿药,若是那药正好在跟师父有仇的仙君手上,你说该怎么办?” 孟子虚想了想,“师父在天界应该是没有死对头的。”除了千年之后的百里卿之外,与各路仙君都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怎么可能会有仇? 白念叹了口气,“我想,师父确实有劫啊,昨天晚上我翻了藏书阁,沧形草的解药是一种名叫莫愁的花蕊。师姐,你知道这种花是谁种的吗?”白念挑眉问道,孟子虚摇头,白念没好气地指指头顶,“是天帝最疼爱的妹妹轩辕透啊,她虽然赐号灵台仙君,但是她是掌管天界各种仙药奇葩的,师父若是要拿那莫愁,就要先过她那关啊!” 孟子虚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轩辕透对师父有色心,巴不得能拿根绳子把师父扒光了捆在床头。要是这么一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那怎么办?我要不这就上天去看着?”孟子虚说着想要御风,心口一阵剧痛传来,白念忙扶住孟子虚,“师姐,师父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现在不能动法力。” “那你上天去看着。”孟子虚道,若是花尽渊真被轩辕透得了便宜,那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白念摇着脑袋,“不行,师父要我留在这里照顾你,要是我走了,你死了怎么办?要知道我要是真的走了,这空灵山就等于是失去了最后一道防御,你现在身上被下了禁制,我走了你能干什么?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到时候回来师父要是看见你的尸体怎么办?” 孟子虚想想也对,但就是对花尽渊不放心,如今的花尽渊虽然很聪明,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吃亏,若是他真的为了她委身与轩辕透,那该怎么办? 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半天,孟子虚也没想到办法,只好坐在廊前发呆,时不时地看着天空。白念做好午饭叫孟子虚吃饭,孟子虚一言不发地坐在台阶上,也不觉得屁股很冰。 “师姐,你明明这么关系你师父,为什么还要说你讨厌师父啊?”白念把饭菜夹到碗里送到孟子虚手里,孟子虚接过碗开始扒饭,“小孩子不懂就别问。” 白念撅起嘴,“师姐,你是不也是喜欢师父啊?” 孟子虚闻言把嘴里的饭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白念看孟子虚把饭喷出来,也没怎么在意,拿手帕替孟子虚擦掉嘴边和衣服上的饭粒,“没关系的,我也喜欢师父,师姐你不用那么别扭的。” 孟子虚闻言,呵呵一笑,然后把白念搂进怀里狠狠地蹂躏他的毛绒耳朵,“你也喜欢师父?你怎么可以喜欢师父呢?你是男的啊!”搅基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她准了天帝老头也不会答应的! “什么我是男的啊?我就是喜欢跟着师父啊,师姐你原来明明最喜欢跟着师父了,怎么只准你喜欢师父就不准我喜欢师父了?”白念在孟子虚怀里,耳朵被孟子虚捏着很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孟子虚闻言,松开手,揉揉白念的白头发,“你早说嘛,早说我也省那几分力气。”小小果子狸,虽然跟师父是绝对不可能了,但是你还是有机会跟别人的。 白念撅着嘴巴走开了,孟子虚继续发她的呆。 “娘子。”孟子虚一惊,回头看台阶下,墨蝶负手立在那里没有穿那一身大红嫁衣,反而是一袭墨黑襦衫,淡墨色的眼瞳含笑望着坐在台阶上的孟子虚。 “白,白……白念!”孟子虚颤抖着站起来,却因为没什么力气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墨蝶缓步踏上台阶,一把将孟子虚扶了起来,“怎么,见到为夫就如此激动?”墨蝶伸出冰冷的小手摸上孟子虚的脖子,“你说说看有没有想我啊?” 孟子虚闭上眼睛“你来干嘛?” 墨蝶楼主孟子虚,“当然是因为想你啦,我要是不想你,怎么会来找你呢?” “我告诉你,我师父是上仙,他要是回来看见你伤我,肯定会把你大卸八块剁成肉酱丢到阴沟里面喂蟑螂。”孟子虚道,墨蝶捏住孟子虚的嘴皮子,“我家娘子真是可爱,连骂人的话说出来都这么惹人喜欢。” 那是因为你变态啊!孟子虚欲哭无泪道,师父你怎么就没把我也带天界去?现在可好,这魔星来了,师父啊,你到时候回来恐怕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不对,就连尸体都没有啊! 一想到墨蝶喜欢喝血,孟子虚就忍不住一个不停地发抖,白念赶到的时候,墨蝶正在解孟子虚手臂上的绷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孟子虚哭都来不及,伤都是你弄的,还看个毛线啊!“不用不用,你快走吧,不是我吓你,要是我师父看见你来了,真的会把你杀了的。” “师姐,他是谁啊?怎么浑身都是妖气?”白念问道,墨蝶一挑眉头,将孟子虚搂在怀里,“她是我娘子,怎么,我来看看我娘子都不允许么?” 白念闻言瞪大了眼睛,“师姐,怎么还有人会想要娶你的啊?我还以为……”接下来白念不敢说了,因为孟子虚眼中的死亡射线已经把他扫荡了无数遍啊无数遍! “他不是我夫君,我也不喜欢他。”孟子虚瞪着白念一字一句道,“白念,师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师姐我早就名花有主,你呢,小屁孩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白念闻言,居然乖乖地点头,转身就走,孟子虚追悔莫及,“你别走啊!我说说的!” “娘子,你名花有主?不是我还会是谁?”墨蝶说着,亲昵地将脑袋枕在孟子虚胳膊上,倒真像是一个温柔的情人。 “白念啊白念,师姐我以后都不叫你果子狸了,我以后给你做小弟好不好!你快回来啊!”孟子虚叫道,白念回过身呵呵一笑,跳到墨蝶身前,“大胆妖孽,敢闯我空灵山,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说罢抽出腰间的教鞭就向墨蝶袭去。墨蝶勾起嘴角,侧身将孟子虚挡在身前,白念见状,堪堪停住攻势,“小人!你拿我师姐当盾牌挡个什么劲?” “那又怎么样?你师姐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墨蝶道,孟子虚在他怀里气得咬牙切齿,这话说得好像她已经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一样,屁话!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你有本事放开我师姐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白念怒道,孟子虚听得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白念平时就没打赢她过,如今就连她都是墨蝶的手下败将,白念恐怕没有胜算啊。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墨蝶松开手,孟子虚窜得那叫一个快,飞一样地跑到白念后方,“师弟你先给我作掩护,我去想办法!”说罢跑进了太虚殿。 墨蝶见孟子虚跑进太虚殿,咧嘴一笑,“娘子真是顽皮,要跟我玩捉迷藏吗?好,为夫我就奉陪到底。”说罢指甲暴涨,白念脑门上留下一滴冷汗,师姐,这男的好恐怖。 “怎么,怕了?”墨蝶朝白念邪气一笑,白念甩甩头,“怎么可能,你不过就是一个妖怪罢了,我白念这辈子还真没怕过什么东西。”除了鼻涕虫和师姐,哥们你还算不上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就赐教了。”墨蝶笑着上前,一下子没了踪影,白念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背后一凉,刺啦一声被墨蝶割开一道口子,“啧啧,虽然还是个孩童的模样,可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长高几寸或许还有胜算。”墨蝶舔舔剑尖上沾到的血,蹙起眉头又吐掉,“果然尝过你师姐的血之后,不管是谁的血都成了垃圾。” “你少废话,师父将师姐托付给我,我岂能让你伤害她?”白念够不到后背的伤口,刚开始还是凉凉的,后来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又痛又痒,脸上汗越发细密起来。 “哦?真是个好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师姐中的毒是谁下的?”墨蝶话一出口,白念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你居然这样对我师姐,她招你惹你了?” 墨蝶将右手上的软件唤道左手,又重新换到右手,“她没有招惹我,只是她身上有神脉,那我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就肯定我师姐身上有神脉?神脉不是早就消失在轮回……你是说,她生来就带着神脉?”白念惊讶道,想不到师姐来头居然这么大,果然活该我被她欺负这么多年啊。 “呵呵,如今花尽渊不在空灵山,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不可能打过我的,若是给我让开的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墨蝶笑得很温柔,白念翻个白眼,“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么?我告诉你,今天除非我死,你也别想伤到我师姐半根毫毛。”白念说罢,抽出教鞭里面的金刚丝,向墨蝶冲去。 花尽渊到了天界,直奔轩辕透的宫殿,无视一干仙君,直接找到了轩辕透,“灵台仙君,本尊有事相求。” 轩辕透见到花尽渊,心里很是开心,“有什么事么?” “请赐灵药莫愁。”花尽渊道,轩辕透闻言,很是爽快地翻出莫愁,将给花尽渊的时候又突然收回手,“上仙这是为了何故?” 花尽渊墨黑的眸子看着轩辕透手里的瓶子,“救我徒儿钿瑟。” ------------ 第一百零四章:将爱 “救你徒儿钿瑟?呵呵上仙,恕我奉劝一句,钿瑟冥顽不灵,就算救了,也是个闯祸的命,还不如不救。”轩辕透说着,将莫愁塞进衣襟里,花尽渊见状,眉头微微皱起,“瑟儿即便顽劣,也是我的徒儿,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我一手养育而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试问天下哪位父亲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还请仙君成全。” 轩辕透闻言,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上仙,你这话说得感人,只是,你这样想,恐怕你的‘爱女’可不是这样想的。” 花尽渊看向轩辕透,眼中满是不解,轩辕透见状,更是得意,“上仙有所不知,你那好徒儿钿瑟虽由你一手带大,心思早就堕落,她心里想的,恐怕是怎么染指你这个做师父的,而不是什么好好侍奉师父这样的鬼话吧?” 花尽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轩辕透有些失望他没有反应,不过还是得意,就算花尽渊不生气,只要知道了钿瑟喜欢自己那就不可能再像原来那样对待她,钿瑟,我说暂么走着瞧,你看,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她是不对。”花尽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瑟儿是我一手带大,会仰慕我也是无可厚非,她不是坏人,请仙君看在我的面子上,赐药救人吧。” “你要我救我就救?我轩辕透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轩辕透笑道,“那你要什么?”花尽渊眼中冰寒一片,轩辕透没有看见,仍是自顾自地得意着。 “我要你娶我为妻,然后将钿瑟逐出师门。”轩辕透道,“上仙若是想要自己的爱徒活下去,那么最好不要拒绝,你若是答应了,我就向皇兄请旨,钿瑟被逐出师门之后封她一个散仙当当,反正她又不是只有空灵山一个家,鹊山也勉强可以住人的嘛。” 花尽渊没有说话,轩辕透有点奇怪他怎么没有反应,“上仙怎么不说话?果然钿瑟还是该死对吗……” “……好。”花尽渊说完,向轩辕透伸出手,轩辕透见状,有些气恼花尽渊居然为了钿瑟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若不是他饮了忘川水,恐怕也会爱上钿瑟吧? “既然如此,我就向皇兄请旨。”即便他再怎么挂心钿瑟,到时候还不是照样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不信天长日久,会比不过钿瑟那个贱人。 孟子虚一路跑到自己的禅房,翻出压箱底的防御符贴了满屋子,然后开始找东泠苍的那面通话镜。枕头没有,床底下没有,桌子上没有,衣柜里也没有……到底在什么地方?孟子虚看来看去,突然看到花尽渊之前坐的卧榻,上面正放着那面通话镜。孟子虚大喜,飞扑过去抱住那面镜子,然后纠结了,这面镜子怎么使啊? “娘子?”墨蝶的声音子啊门外响起,孟子虚一个激灵,镜子摔到地上,抡了一个圆,好在没有碎掉,“干嘛!”孟子虚心虚地大声回应,墨蝶的身影立马投影到窗边,“你原来在这儿啊。” 孟子虚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没事干嘛要回应他! 墨蝶手抚上门环,“你躲在里面干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吧。” 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的屁话呢!孟子虚想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墨蝶嗤嗤笑着,用力推门,孟子虚慌得手忙脚乱,拿着镜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弄了半天什么事也没有,见墨蝶就要冲破符咒进来,跑到书案上翻出一叠黄纸,拿着朱砂笔开始绘符。 “娘子,你逃不掉的,跟我走吧。”墨蝶笑着念了一个火诀,门瞬间被烧得焦黑破烂,跨入门内的刹那,墨蝶一怔,孟子虚手里抓着刚画好的传送符拍在脚下,“墨蝶,你清醒点!”孟子虚叫道,传送符删除一道金光,将孟子虚传送了出去。 墨蝶愣在原地,想不到孟子虚还能有这一手,还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原来还会画传送符啊。咧开嘴角,墨蝶环顾四周,看到桌案上散落的符纸,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往太虚殿正殿赶去。赶到和白念大打斗的地方时,墨蝶停下了脚步,“呵呵,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嘛。”孟子虚应该是绘了两张传送符,一张直接传送到正殿,让她有时间带走白念,至于另一张,“呵呵,钿瑟,你越来越有趣了,也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墨蝶笑着笑着,看到地上一个小玉瓶,弯腰捡起,打开瓶塞闻了闻,御魂丸,沧形草的毒只有御魂丸能够压制,这瓶御魂丸这么珍贵,若是没有解药,钿瑟你又该怎么办呢? 孟子虚带着白念一直由传送符送到鹊山,带着白念跑了没多久,心口一阵钻心的疼,手上一松,白念软软地倒在地上。孟子虚跪坐在地,这里是鹊山境内,鹊山人多势众,就算那墨蝶再怎么胆子大也不会来这里的,况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来了鹊山。 百里卿是感应到有人冲破结界所以出来的,看见孟子虚抱着一身是血的白念在地上,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第一次看见钿瑟如此狼狈,竟像是逃难而来。 孟子虚被带到房间里安顿好时,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一样的难受,内脏像是被人拿刀搅烂了一样地疼,百里卿看出孟子虚的病,跑了一趟藏宝楼,翻出珍藏的两颗御魂丸,喂了孟子虚一颗。孟子虚疼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不再喊疼,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蛟族大夫把脉时,查出她内脏有损,若是再拖下去,回天无力,到时候只能入轮回了。 白念醒的时候,孟子虚孩子啊昏迷,相比较孟子虚的伤,他受的都只是些皮外伤。 “师姐中了沧形草,师父上天要解药,那个妖怪就趁这个时候进来想带走师姐,师姐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白念再怎么不懂事也是知道利弊的,神脉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则少一份威胁,哪怕是钿瑟本家的人也不能随便告诉。 “那也就是说,花尽渊一天不回来,瑟儿就要受一天苦?”百里卿问道,脸色难看之极。 白念摇摇头,“无碍的,我手上有御魂丸……怎么没有了?”白念摸摸衣襟里面,空空如也,想是跟墨蝶打斗的时候掉出的,顿时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该把药藏好,掉到那个地方去就算墨蝶是瞎子也能看得见啊! “既然如此,只能带她上天界了。”百里卿道,手上只有两颗御魂丸,一颗钿瑟已经服下,还有一颗要明天再服用,只是只有这么片刻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花尽渊。况且莫愁花是有轩辕透掌管的,轩辕透跟钿瑟有仇谁都知道,也不知道她肯不肯给。 花尽渊坐在侧殿等候天帝下旨,手里握着一枚水晶,里面封了一株淡红色的花,钿瑟的性命就寄在这束花上面了。颔首低眉跪在天帝面前,听他宣完旨,花尽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脸上没有半分喜悦或是悲伤,像是什么都是无所谓一样。 轩辕透很高兴,喜欢已久的上仙终于要成为自己的夫了,钿瑟也要被赶出师门,怎么看都是她赢了,哪怕钿瑟活了下来,也不会再跟花尽渊有半分瓜葛。 孟子虚坐在云辇之内,百里卿扶着她的肩膀尽量让她清醒,孟子虚伤得很重,就算有了莫愁,也不一定能好起来,此时此刻,百里卿只希望花尽渊要到了莫愁,这样的话,钿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孟子虚靠在百里卿身上,渐渐地睡意袭来,“别睡,瑟儿,你伤的很重,要是睡了被勾到地府去怎么办?”百里卿焦急摇晃孟子虚的肩膀,孟子虚眯起眼睛,渐渐地看不清百里卿的长相了,头好晕啊,师父,你在哪里? 花尽渊心头一跳,感觉到不妙,掐指一算,空灵山被外人闯入,钿瑟和白念都不在空灵山里了。 站起身想要往外走,却被轩辕透拦住,“上仙可是想回下界就钿瑟?不是本君不信你,只是钿瑟有御魂丸续命,也不急着一时三刻,拜完堂再去也不迟啊。”说话的轩辕透身上是一身大红的嫁衣,坠了明黄流苏,绣了金龙银凤,华丽异常,“来试试你的喜服看看合不合身,相公你长得这么好看,穿什么都会好看的。”轩辕透正想将手里的衣服往花尽渊身上比,门外传来一声怒喝,“瑟儿都快死了你们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商量成亲!”百里卿抱着孟子虚站在门外的空地上,孟子虚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眼前沾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手里抱着鲜红的喜服,朝自己咧开嘴来,“子虚,嫁给我吧。” “尽,尽渊。”孟子虚轻声唤道,慢慢闭上眼睛晕死过去,百里卿却将她的话听得一字不落,难怪她要向花尽渊闹别扭,难怪在空灵山呆了几百年都不肯出山却为了一件心事跑到鹊山来,你心里是装了他吗?可是花尽渊!他却在你病重的时候和别人谈婚论嫁,瑟儿,你要怎么办? 花尽渊看见孟子虚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划了一道似的,有种前所未有的痛在蔓延开来,即便如此,面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快步走到孟子虚面前,取出封在水晶里的莫愁花。 “相公,你这是要干什么?”轩辕透叫道,花尽渊没有回头,将手里的莫愁花化成仙光融入孟子虚体内。防磁啊还虚弱无比的孟子虚猛地睁开了眼睛瞪向轩辕透,“你刚才说什么?” 轩辕透见状,呵呵一笑,“相公啊,上仙已经打算娶我过门了,至于你这不孝徒儿,他也已经打算将你逐出师门了。” 孟子虚看向花尽渊,花尽渊面无表情,墨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哈哈,你以为,光凭你这样儿,就能配得上我师父?”孟子虚心跳得极快,没关系了,寿限将近,就算最后撕破脸也没关系了,“师父,你别娶她好不好?她不是好人,咳咳。” “不娶我,难道娶你么?”轩辕透讥讽道,花尽渊没有说话,孟子虚咳嗽一会儿,很有精神地朝轩辕透翻个白眼,“我就是配得上他怎么样?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不论是千年之后还是千年之前的现在,他都是我的花尽渊。 轩辕透脸色变得又红又紫起来,“你果然是个畜生,居然侾想自己的师父。” “我孟子……”孟子虚捂住嘴,喘了口气,“那又怎么样?天条规定徒弟不能喜欢师父么?我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 第一百零五章:天界 一边的花尽渊一直在看孟子虚,平时的钿瑟就像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可是如今一看,她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不听话得叫人心疼。 “师父,你绝对绝对不能娶这个泼妇,我要是男人我在床上看到她都会不举的!”子虚大声说道,轩辕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君的不是?你不过就是个散仙罢了。” 孟子虚还待理论,胸口一闷,咳出一口血来,无力地倒回百里卿怀里,“那又怎么样?你爱的,不过是师父的脸,我爱的,是他的人。” 花尽渊神色不变,听完孟子虚的话后,只是伸手将她唇边的血迹擦干,“瑟儿,回去好好养着吧,你会好起来的。” 孟子虚闭着眼睛,听完花尽渊的话,苦涩一笑,师父,你果然不是他,“嗯,知道了。”孟子虚脸上的笑看的百里卿心里一阵添堵,“既然如此,上仙就留在这天界跟灵台仙君成婚吧,瑟儿从今以后,再不是空灵山的弟子,她的名字也不会是钿瑟,她叫百里念。”说罢,抱着孟子虚拂袖而去。花尽渊手上依旧抱着那件鲜红的喜服,心头像是被紧紧揪住一般,目送着百里卿带着孟子虚离去。 “相公,我们进去吧,你那孽徒果然不该救,竟然这样忘恩负义。”轩辕透说着,伸手要拉花尽渊的手,花尽渊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手,径直走进门内,轩辕透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跟在花尽渊身后进了门,反正钿瑟已经被逐出师门,花尽渊还不就是我的? “瑟儿,你怎么样了?”百里卿带着孟子虚到在天界的寝殿,放手的时候,孟子虚还在笑,像是疯了一样。 “哥,你说我会不会现在就死?”孟子虚问道,百里卿忙抓住她的手,“怎么会呢,你是仙,就算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找回来。” “那,我要是先转世了呢?你找得到我吗?”孟子虚又问道,百里卿蹙起眉头,孟子虚见状,知道他是没有那个把握能寻遍九州六界,穷尽碧落黄泉,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他能做到。 花尽渊,若是我死了,不能变成孟子虚,不能再见到你,你会不会伤心?孟子虚这样想着,摸出帕子将嘴里的残血吐出,“我之前伤到五脏六腑,即便这次活了,以后也会留下病根,哥,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百里卿松开我这孟子虚手的手,“你要留在这里干什么?看他和那女人成亲?还是你要阻止他?” “那倒不是,我就想在他身边待着,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也好。”孟子虚道,况且,花尽渊也不会在意这些,他没有感情,所以娶谁都是一样。既然他没有意见,那她能凑什么热闹呢。 “好吧,你尽管呆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会死的。”百里卿安慰道,转身替孟子虚去倒水,孟子虚靠着枕头,缓缓闭上眼睛,钿瑟,钿瑟,我以为我知道一切,想不到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钿瑟最终,会受万霆雷劫而死,花尽渊会痴傻上千年,翻遍天上地下找他的徒弟钿瑟,然后找到了孟子虚,最后分分合合,又是天人两隔。 天意弄人,没有办法…… 轩辕回天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缓缓走在回廊之中,灯笼是八角宫灯,面是用上等丝绸蒙的,刺绣了百花春草,很是漂亮。 路过蛟族的寝殿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弹琴,琴声不成曲调,明明难听,却让人忍不住觉得有几分刺骨的寒。探头进去看了看,只见台阶上赤足坐了一个人,一身黑白襦裙,衣带洒在台阶上,天界夜晚的月华落在她脸上像是一块雕琢好的白玉一般,“姐姐?” 孟子虚手里拿着簧片弹拨琴弦,听见突兀的一声唤,手上一紧,簧片被琴弦弹开,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啊,小鬼。”孟子虚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簧片,轩辕回天从门槛上扭扭捏捏地跨进门来,“你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还有不要叫我小鬼,叫我回天。” 孟子虚看着他手里提的宫灯,咧开嘴,“那又怎么样?你不就是个小鬼么,跟我比起来,你还嫩着呢。” 轩辕回天撅起嘴巴,蹭到孟子虚身边坐下,“原来你会弹琴啊,真难听。” 孟子虚把簧片握在手心,捏了一把轩辕回天的脸蛋,“那你会弹?有本事弹给我听啊。” “谁怕谁?我弹得好听了你别哭啊。”轩辕回天说道,从孟子虚手心里拿过簧片,碰到孟子虚手心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孟子虚的手心没有温度,不是像冰一样冷,也不是活人一样的热,就像是空气的温度一样,忍不住回手摸了几把孟子虚的手心,“干嘛?你调戏良家妇女啊?”孟子虚挑眉道,轩辕回天闹了个大红脸,“谁要调戏你啊,你长得比若水还要丑,我调戏她也不会调戏你的。”说完等着孟子虚发火,出乎意料的,孟子虚没有发火拿虫子吓他,“那你摸我干嘛?”孟子虚好笑地问道,轩辕回天摸摸自己的脸,“你的手摸起来好舒服,很凉快。” 孟子虚搓搓手,“那是因为风吹的,你快点弹,我等不及要听你的天籁之音了。” 轩辕回天吐吐舌头,捏着簧片划过琴弦,先是一串流水般的起头,然后按着琴弦弹奏起来,的确可以称之为天籁之音。孟子虚抿着嘴,看轩辕回天弹完一曲,抬手默默他的头发,“小鬼,你以后可别仗着弹了一手好琴去勾引良家妇女啊。” “我哪有你那么无聊啊。”轩辕回天把簧片塞回孟子虚的手里,“你再弹弹看,我就不信你会这么笨,连琴都不会弹,白活这么几百年了。” “不是我笨,是我故意这么弹的。”孟子虚道,“我要是想弹,绝对弹得比你好听。” “我不信,你弹给我听。”轩辕回天道,孟子虚笑着伸手在琴弦上拨了几个音,“不要,我不想弹,除非……” “除非什么?”轩辕回天问道,孟子虚狡黠一笑,“你把你的宫灯送给我,我就弹。” 轩辕回天不假思索,把手里的宫灯放到孟子虚手里“快点弹啊。” 孟子虚拿着簧片在琴弦上拨动,轩辕回天哀嚎一声捂住耳朵,“你骗我!你根本就不会弹嘛!” “我又没说要给你弹好听的曲子。”孟子虚笑道,“这首曲子是地府的名曲,冤魂听了会很有精神。” 轩辕回天龇着牙,“我又不是地府的冤魂!” “那倒是。”孟子虚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伸手继续弹她的名曲,轩辕回天受不了了,终于抱着脑袋逃跑了。 孟子虚弹完曲子,拾起身边地上的宫灯仔细查看,上面绣的花草栩栩如生,还敲了一个少帝专属的印章。孟子虚起身回屋里拿了朱笔,在上面题词,完了之后又轻声念了一遍,“奈何桥头徒奈何,忘川水畔忘三生,世世轮回如梦华,杯酒浮生点绛唇。”寂静了一会儿,孟子虚抬手以小尾指点上嘴唇,沾了胭脂在词后写上两个字“愿三世轮回,心结得解,即使众叛亲离,钿瑟无悔。”末了,将宫灯挂到门口,拂袖离去。 深夜游荡在天界的回廊之下,孟子虚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天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除了百里卿的寝殿不准挂彩之外,到处都是红色的喜花和彩带,大红的灯笼上贴着描金的喜字。 就像是当初和花尽渊成亲那天一样,师父笑得很开心,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师父,子虚走后,你过得可好?”孟子虚轻声问道,不知不觉走到轩辕透的仙府附近,远远地看着里面张灯结彩,忍不住叹口气,就这样吧,孟子虚,师父若是和她成了亲,那不管钿瑟出了什么事都不会再牵扯到师父了,只要他平安,什么都好。 ‘“你又来干什么?”轩辕透原本是想出来走走,想不到正好遇上了孟子虚,狭路相逢,自然不免要一阵冷嘲热讽,“难不成你还垂涎我家相公?我告诉你,做人要有分寸,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这世上,有的东西是你的,你不要别人也抢不走,有的东西不是你的,就算你拼死拼活去抢,照样还是别人的。” 孟子虚瞥了一样轩辕透,“怎么,你是想说师父不喜欢你,你又硬要他娶你,所以心里不高兴才来这里发泄么?”孟子虚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地府那千年,吵架她还没有碰到过敌手,轩辕透这是存心来找骂吗? “那又如何?他就算不喜欢我也是我的夫君,哪怕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不会娶你的,你死心吧。”轩辕透得意道。 孟子虚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吗?”轩辕透掸掸袖子,“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说了!”孟子虚怒道,“你说他喜欢我?” 轩辕透见孟子虚听见了,也没怎么在意,“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贱人,配得上他么?他喜欢你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你想怎么办?就算你说了你喜欢他,他还不是照样要娶我?”轩辕透看着袖子上绣的龙凤,嘻嘻笑着,“钿瑟,这一切都是你活该,谁叫你喜欢上自己的师父的?” “别说了。”孟子虚咬紧嘴唇,难怪师父愿意娶轩辕透,是为了救她么? “我就要说怎么样?你师父从明日起就是我的了,你再怎么喜欢也不是你的,本君现在要你以后见到我们夫妇,最好都绕道走……你干什么!”轩辕透话还没讲完,孟子虚低下头一头撞到轩辕透肚子上,轩辕透被撞得七晕八素,缓过劲来见孟子虚在那里咳嗽,怒火顿时上涌,“你这个贱人,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说罢拿手里的浮尘朝孟子虚心口刺去,孟子虚弯腰躲开,抬手握住轩辕透的手腕。 现在看来,两个人动起手来是不会再停了,四周也没有人,孟子虚重伤初愈,浑身无力,一眨眼就被轩辕透推翻在地。“我叫你打我!”轩辕透抬脚踢上孟子虚的手,“我告诉你,我以后会是花尽渊的夫人,你不过是个路人,你再怎么痴心妄想也是徒然!” ------------ 第一百零六章:诛仙 孟子虚弯着腰护住头部和心口,窝在地上像是一只巨大的虾米一样,任由轩辕透踢打。“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不过就是被上仙怜悯所以才收留的,蛟族的人都是贱人!”轩辕透越骂越兴起,住了脚,提起孟子虚的头发,“你要是再敢对花尽渊有非分之想,我就把你送上诛仙台!” 孟子虚猛然睁开眼睛,“轩辕透,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在我魂飞魄散之前,你就不怕我让你先魂飞魄散?”孟子虚说着,深棕色的眼中闪现红光,裂开挂着血珠的嘴唇,朝轩辕透呵了一口雾气,轩辕透被孟子虚眼中的红光吓了一跳,松开手,孟子虚瘫倒在地, 慢慢地伸出手撑起上半身,“钿瑟你要干什么?” 孟子虚舔舔唇边的血,“你说,我要是杀了你会怎么样?我这辈子还没有杀过人呢,不知道杀戒开了,会是什么样。”轩辕透本以为孟子虚只是在逞强,却不料孟子虚将被折断的那只手上的夹板慢慢拆开,活动了一下手脚,“你的手怎么!”明明该是断了手的,既然如此,就算好得再快,也不可能行动如此自如。轩辕透看着孟子虚从地上站起,吓得有些腿软,“你疯了,我品级在你之上,你若是杀了我,你就要上诛仙台!” “上诛仙台又怎么样?反正我钿瑟贱命一条,临死了还能拖上这么高贵的长公主,怎么看怎么划算啊。”孟子虚理理头发,手上渐渐聚起一道寒光,“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了,皇兄也有办法让我活过来!”轩辕透见状又有些得意地说道。 孟子虚摇摇头,“非也非也,我说的死,可不是魂魄离体,而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你没那个本事!这个世上除了身陨的神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你,你是!”轩辕透瞪大了眼睛,她面前的孟子虚身上渐渐泛起一阵血色雾气,孟子虚的模样渐渐变化成一个女子,血红的襦裙穿在身上,像是一朵饱蘸鲜血的彼岸花,“本尊有多久没有现世了?”‘孟子虚’咧着嘴看看自己的手脚,“轩辕透是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尊!” 轩辕透真的脚软了,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三百年前神脉降世,落于蛟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就是找不到神脉,天帝为了封口,赐死了百里广夫妇,岂料被送到花尽渊那里的钿瑟竟然就是上古之神的转世! “既然你见到了本尊真神,那么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吧?”上古之神说道。 孟子虚醒的时候,躺在漫天漫地的虚无之中,眼前沾了一个身着红色襦裙的女子,冰肌玉骨,红唇灿眸,眉间一道嫣红花钿,其美色,堪比花尽渊。“你是谁啊?”孟子虚无力从地上起来,上古之神低头看孟子虚,“子虚,钿瑟,你是子虚还是钿瑟?” “你说呢?你到底是谁?”孟子虚四下望望,没看见轩辕透,“轩辕透呢?” 上古之神耸耸肩,“不知道,我是上古之神。” 孟子虚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真的假的!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神!” 上古之神蹲到孟子虚身边,“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就是上古之神,是你的前世。” “你骗人,我不信。”孟子虚摇摇头,一脸的怀疑。上古神见状,只好叹口气,“真的,我当初闲得无聊就自杀了,所以才有的你啊。” 孟子虚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她,神要是相死,也简单,要不就是自杀,要不就是被神杀,如果上古之神真的是自己的前世,那也太无聊了吧,居然闲得自杀! “那你叫什么?”孟子虚问道,上古之神想了想,“我忘了,不过会想起来的,好像是叫什么光来着……叫什么什么……” 孟子虚翻个白眼,闭上眼睛,“你好烦啊。” 上古之神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是你的前世你还嫌我烦!孟子虚我告诉要不是我现在只是一道神识我现在就劈了你!” 孟子虚看着她,蹙起眉头,“你是不是叫韶光啊 ?” 上古之神一愣,咧开嘴巴笑了,“是叫韶光来着,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孟子虚道,虽说是前世,性格还是跟自己一个样,上古之神的名字,书上是有记载的,韶光,创立九州六界之后身陨,谁知道她居然是因为自己无聊所以才自杀的! “你好聪明,果然不愧是我的转世啊。”韶光感叹着摸摸孟子虚的头发,孟子虚只感到像是有一阵风在头发上轻轻吹过,“你若是不想上仙就这样去了轩辕透,怎么不去阻止他?”韶光问道,孟子虚又是一个白眼,“师父他自愿的,我有什么办法?就算他,他喜欢的人是我……”孟子虚说不下去了,韶光解开孟子虚手脚的禁制,“我可以帮你成神,但是之后要渡劫,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钿瑟就是渡劫死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孟子虚说着拿更加鄙视的目光看韶光,“我是孟子虚,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孟子虚说完,不管韶光再怎么劝,也都当做没听见。 “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韶光见孟子虚不听,耸耸肩,抬手在孟子虚眉心一指,凑到孟子虚耳边轻声道,“六界贪图神脉的人很多,刚才我出来肯定被人发觉了,所以你好自为之。”说罢,抬起袖子在孟子虚面上抚过,孟子虚睁开眼睛,自己又回到了原地,轩辕透躺在一边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怎么,见到上古之神就被吓得动不了了?”孟子虚笑道,却见轩辕透还是没有反应,连忙上前把脉,脉象全无,眼神空洞,魂魄已然不在,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韶光说的话,孟子虚一怔,她居然真的让轩辕透魂飞魄散了! “韶光啊,你害死我了!”孟子虚说着,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身上被花尽渊下的禁制还没有解开,又没有力气逃跑,只好捧着脸坐在轩辕透身边等人来逮。 “你说什么!”百里卿正在喝茶,听见青螺带来的消息,一口茶水全喷到了地上,手里的茶杯也被痉挛的手给捏了个粉碎,“你说钿瑟杀了轩辕透?简直是胡说八道!她身上的禁制还没有解开,怎么可能杀掉一个品级比自己高的仙君?” “公子,大小姐她已经认罪了,天帝震怒,已经下旨直接送诛仙台了。”青螺颤声道,百里卿从椅子上跳下来,箭一样飞奔出去。 花尽渊站在孟子虚面前,面无表情,眼中依旧空洞如一汪死水,“我只问你一句,人真的是你杀的?” 孟子虚苦笑,是韶光啊,跟我完全没关系!“是啊。” 花尽渊背过身去,“你身上的禁制没有被解开,怎么可能让轩辕透魂飞魄散?”况且魂飞魄散这种事,就连他花尽渊也不能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做到。除非……“她出来了?”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愣了一下,旋即又笑,“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我干的,怨不得别人,我这次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变回自由?” “我不需要你来帮。”花尽渊墨色的眼瞳越发显得黑洞洞起来,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孟子虚翻个白眼,“你早说我就不会来插手了。” 花尽渊眉头微微一颤,像是拿孟子虚没办法了,半晌,才叹口气,“瑟儿,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孟子虚睁大眼睛说道,努力让眼泪不至于在花尽渊面前掉下来。 花尽渊不再说话,转身离去,迎面正遇上赶来的百里卿,百里卿见到花尽渊,顿时怒火翻腾,上前拦住花尽渊,“她要死了你满意了吧?诛仙台上去了就是魂飞魄散,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她?” 花尽渊没有理会百里卿,绕开他继续走自己的,百里卿见到被捆在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忙上前查看,“瑟儿你怎么样?” “没事。”孟子虚安慰道,“了不起一条命,魂飞魄散哪那么容易?” 百里卿笑不起来,摸摸孟子虚的脸,“瑟儿,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孟子虚咧嘴,“我是要去死,伤心地死还不如开心地死,你也别难过,反正,还有小锦呢,看着她就等于看着我一样。”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表情摇摇头,末了眼神凛然起来,“我这就去向天帝求情,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说罢,御风离去,孟子虚叹口气,要死了吗?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花尽渊,没有金银财宝,没有所爱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真的要死了吗? 百里卿赶到到玉阙时,花尽渊正坐在上座和天帝讲话,无非是些安慰的话,没有一句是在求情! “天帝。”百里卿向天帝一跪,天帝拧着眉头,“起来,百里请卿家若是来求情的,就回吧,孤意已决,钿瑟那妖女必须为灵台偿命。” 百里卿顿时哑口无言,再看花尽渊,什么话也不说,正坐在一边饮茶,只好跟着坐到上座,不时地拿眼刀剐他。 “父皇!你放了姐姐!”轩辕回天是一路小跑着进来的,天帝原本还算慈爱的眼光在听见轩辕回天叫钿瑟姐姐之后陡然变冷,“把少帝带下去!” 轩辕回天被拖回去了,百里卿心中越发焦急,正在此时,南方天空亮起半空血光,“终于死了。”天帝喝下一口茶道,百里卿心脏顿时停滞,看了一眼依旧云淡风轻的花尽渊,恨恨地跑出玉阙。 “天帝节哀。”花尽渊云淡风轻道,天帝没有说话,花尽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中的血光,抿起薄薄的嘴唇,又啜了一口茶水。 ------------ 第一百零七章:别离 孟子虚被强行压在诛仙台上,头顶是明晃晃的神斧,只要铁索一落下,从此以后就是永远的魂飞魄散了。 “钿瑟真是可怜啊,杀了灵台仙君就要上诛仙台,不就是个刁蛮的女人么,死了就死了……”耳边捕捉到一丝抱怨,孟子虚咧开嘴,这个世上果然还是有正义的嘛。 “你别多嘴,灵台仙君那是谁啊?天帝他亲妹子!如今也不知道被钿瑟这个妖女用了什么办法弄得魂飞魄散,你要是帮她说话,小心传到天帝耳朵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反正钿瑟能把灵台仙君杀得这么彻底,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子虚刚裂咧开的嘴顿时垮了下去,努力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神斧,那是真的神器,在脖子上来这么一下,砍得就不是肉,而是魂魄了! 师父,既然你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来看我? 孟子虚忍住满腔酸涩闭上眼睛,神斧之上的太阳渐渐移到天穹,午时三刻行刑,倒是和凡间处决重犯一个时候。 午时三刻已到,师父,你为什么还不来? 额角一滴汗水六道眼睛里,刺痛得睁不开眼,巨灵神手里拖着那条拴着神斧的铁链,脸上满是横肉,没有半点柔和的表情,“喂,过来一下?”孟子虚小声叫道,巨灵神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巨大的耳朵凑上去,“你说那个神斧砍下来会不会痛啊?”孟子虚小声问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巨灵神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生气,诛仙台上被人问痛不痛,他怎么知道,他又没上去过! “我怎么知道!”巨灵神怒道,孟子虚有些虚弱地垂下头,“我虽然不怕痛,但是能不痛自然是最好的,天界总不能连安乐死都做不到吧?”孟子虚一阵唏嘘,“啧啧,原来天界不过如此啊。” “不准侮辱天界!”巨灵神酱红色的脸气得更加红艳,抬起凡人手臂粗的手指在孟子虚后脑勺上剐了一记,“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天帝赐你个痛快你不感恩戴德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是这么喜欢死你就上来跟我换啊。”孟子虚一挑眉头鄙视道,巨灵神被挑衅,顿时想上前给孟子虚两拳头,一旁监斩的天枢星君连忙上前把巨灵神挡开,“钿瑟,你别再闹脾气了,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孟子虚瞥了一眼天数仙君,“那又怎么样?轩辕透她想染指我师父,我杀了她找我偿命这是应该的,仙君还废话什么呢?现在都到午时了吧?”孟子虚示意天枢仙君看头顶,太阳果然已经到了天穹顶,天枢仙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子虚微微一笑,深深吸了口气,“替我转告尽渊上仙,钿瑟无怨无悔,就算最后魂飞魄散,也绝对不会后悔!” 天枢仙君看见孟子虚眼中那一抹决绝,先是一愣,随后眯起了眼睛,“好好好,我一定原话转告给上仙,那么,你就好好上路吧。”说完示意巨灵神行刑,巨灵神哼了一声,迈步到诛仙台上。 孟子虚闭上眼睛,若是这一切就此了结,那么她不会转世成为孟子虚,如此一别,就是真的永别了。放不下啊,放不下啊!为何到了现在还是不能在一起?师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没有为了我的死,有那么一点难过? 眼角沁出一丝泪水,猩红若血,孟子虚紧闭着眼睛,眼前都是混沌的黑暗,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笑,男子清浅的气息吐在孟子虚耳旁,薄薄的嘴唇若有似无地划过孟子虚流过泪的地方,“子虚,为师好想你啊……” 巨灵神抬起手,将系着神斧的锁链砍断,神斧应声而落,孟子虚猛然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那一滴血泪,眸子竟然整个都变成了鲜红! “你们以为,就凭这样的破烂,也能束缚住本尊?”孟子虚勾起嘴角,神斧落到脖子上的瞬间,突地顿在半空,继而化为齑粉飞散空中,较大的碎片击中几个仙君,顿时诛仙台下方传来一片哀嚎声! “你!你好大的胆子!钿瑟你若是不想让上仙难做,现在就回诛仙台受刑!”天枢仙君不敢置信地看着挣断捆绑自己的铁链,负手立于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差点就被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给掀翻在地! “上仙难做?我看,是你难做吧?天枢仙君。”孟子虚笑眯眯地看着天枢仙君,抬脚踢掉套在脚脖子上的铁环,连带着连脚上的绣花鞋也一并踢飞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诛仙台上的女子在劲风吹拂之下,笑得癫狂,“你若是不想死,现在就向天帝去禀报,就说,我孟……我钿瑟从此以后,与天界势不两立,有本事,尽管来抓我。” “你口气这么大,难道不怕你师父亲自来抓你?”天枢仙君反驳道,看清楚孟子虚眼中覆盖的血色,双腿一抖,她这样明显是入了魔! “师父?他亲自来抓我?就连我要灰飞烟灭了他都不来看我,我逃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抓我?不要忘了,从他和轩辕透定亲的那一天起,我就被他花尽渊逐出师门,他就算来抓我,也不再是我的师父!”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天枢仙君骂道,随后踉跄着跑去向天帝禀告,孟子虚目送着天枢仙君离去,知道看不见天枢仙君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怎么?你们觉得,我也有错吗?” 诛仙台下的仙君仰头看见的就是孟子虚那副睥睨万物的样子,有几个颇为不服气,帮身旁的仙君治疗着伤势,抬眼猛瞪孟子虚,“就算你一开始做的是对的,你如今不肯伏法,就是不对!” 回应那仙君的,是孟子虚发间的一枚发簪,指指射透了那个仙君的眉心,当的一声钉入玉石铺成的地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穗子在外面,随风摆动。 “我错了吗?我根本没错啊,师父他不要我,不是我不要他,我顶多,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乖点便是了。”孟子虚说罢,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掠到耳后,“你们还有谁觉得,我有错呢?”血红的眸子扫过下方,嫣红的唇边笑意更盛。 百里卿正跑到半路,迎面撞上踉踉跄跄赶来报信的天枢仙君,连忙扶住他,“出了什么事了?你不是在给瑟儿监斩吗?你怎么回来了?瑟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百里卿抓住天枢仙君就是一顿摇晃,天枢仙君眼中满是惊恐,看见百里卿了才松了口气,软软地跌坐到百里卿的脚边,“上仙……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瑟儿呢?”百里卿皱起眉头问道,天枢仙君咽口口水,“钿瑟她,她,走火入魔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瑟儿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她明明是最不计较的人,他怎么会……”脑海中突然浮现花尽渊找钿瑟时说的话来,瑟儿她最近有心事…… 心事?钿瑟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什么心事?不就是爱慕着花尽渊么?明明爱得那么认真,那么不舍,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出来?为什么花尽渊就连你要魂飞魄散了也不愿意来看你一眼?呵呵,果然是绝情啊! 眼中神色渐冷,百里卿一把推开天枢仙君,“你去跟天帝汇报,务必请花尽渊不要来这里,他来了,只会让她更伤心!”说罢,更加急切地赶往诛仙台。 幽夜骨收到消息突破天界守卫赶到诛仙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鼻子还有所有感官!诛仙台玉般的台面上染满了鲜血,诛仙台下变为血海一片,钿瑟独自一人站在血泊之中,微微闭着眼睛,微风轻轻拂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卷起一股血腥味,她黑色的襦裙也贴在身上,像是刚刚掉进水里一样,幽夜骨光是看就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水,那些全部都是血,都是地上那些仙君的血! “瑟,瑟儿?”幽夜骨颤抖着嘴唇,轻声唤道,孟子虚眼皮一阵跳动,睁开眼睛看向幽夜骨,“你是幽夜骨?”孟子虚嫣红的嘴唇开合,声音有几分沙哑,幽夜骨点了点头,“这些仙君都是你杀的?” “是啊,他们一个个都说我有错,可是我根本没有错,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你说这样解不解气?反正他们现在死了,顶多也只是去地府转一圈。”孟子虚说着,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幽夜骨拧起眉头,“瑟儿你破戒了!” 孟子虚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我破解了?破了什么戒?” 幽夜骨握紧了拳头,“你破了杀戒,嗔戒,痴戒,瑟儿,你错了!” “你也说我错?”孟子虚似笑非笑地盯着幽夜骨瞧,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眉心突然一阵刺痛,孟子虚抚上眉心,指尖沾上几滴血来,从怀中摸出陵镜照了照。眉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的印记,手微微颤抖起来,镜子没有握紧,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中间摔出一道细细的裂缝来。 “堕天印,瑟儿,你当真不愿认错?”幽夜骨忍住彻骨的心寒问道,孟子虚抬手擦去眉间残留的血迹,勾起嘴角,“我没错,可是你们一个个都要我认错,既然如此,就算你是我的好友,我也不能这样纵容你说我的不是。”孟子虚说完,一步步上前,踏着满地血迹走向幽夜骨,玉白的双脚踏着鲜血,像是浴血重生一般。 “钿瑟,你疯了吗?”幽夜骨看着向自己走进的孟子虚,竟然不躲也不闪,直直地看进孟子虚深棕色的眼睛里,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一般,只孟子虚眼中是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有。 孟子虚呵呵一笑,“是啊,我疯了,那又怎么样?”抬起手扣住幽夜骨晶紫的眼眸,“你要是再敢看我的眼睛,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幽夜骨握住孟子虚的手,“瑟儿,不要错去了好吗?” 孟子虚反手握住幽夜骨的手,“我没错啊。”手上使劲,几乎要将幽夜骨的手骨折断,幽夜骨忍着疼,“你错了!” “我没错!”孟子虚怒吼着将幽夜骨按跪到地上,“我根本就没错!我爱上他有什么错?就算他是我师父,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要死了他也不愿意来看我最后一眼? “你说什么!”幽夜骨瞪大了眼睛,继而了然地苦笑,“你爱上自己的师父,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瑟儿。” “没有,没错,我不要放弃他,我不要!”孟子虚哭着捧起腰间挂着的戒律牌细细摩挲,“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老天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幽夜骨看着孟子虚流泪,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替孟子虚擦去眼泪,雪白的帕子上猩红一片。孟子虚哭了一会儿,突然擦擦眼泪,睁开眼睛,眼中血色不复,“夜骨,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子虚问道,幽夜骨有些诧异地看着孟子虚,“瑟儿?” 孟子虚环顾四周,自己所处的竟是一片血泊,周围的都是那些仙君的尸首! ------------ 第一百零八章:魔性 “怎么回事?你来这里杀人了?”孟子虚有点摸不着头脑,吸吸鼻子,嗅到的是满腔刺鼻的血腥味。幽夜骨扶着被孟子虚扭伤的胳膊,一脸的惊恐,“你不记得了?” 孟子虚看见满手的血迹,正要往腰间擦,突然听见幽夜骨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我不记得什么了?” “你……”幽夜骨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到仙气逼近,抬头看见百里卿刚好到达,抬手将孟子虚拉到身旁,“瑟儿,你先跟我回魔界吧,这里不能久留!” “瑟儿,你是谁?”百里卿见到钿瑟先是很高兴,但看见幽夜骨之后立马蹙起眉头,这个男的看上去不像是天界的人。 幽夜骨认识孟子虚但是不认识百里卿,戒备地看着正用同样眼神看着自己的百里卿,转而面向孟子虚,“瑟儿,跟我去魔界吧。” “她凭什么跟你去魔界?”百里卿说着正想上前拉孟子虚,孟子虚转过身来,百里卿一愣,继而后退数步,“你头上的印记怎么来的?” 孟子虚摸摸眉心,“怎么了?我难不成长疮了?” 幽夜骨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着孟子虚眉间那枚堕天印,“是堕天印啊。” 孟子虚拧起眉头,“堕天印是什么?” 百里卿快步上前,“你真的走火入魔了?这里的这些仙君,都是你杀的?”百里卿指着地上的尸首,颤抖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孟子虚茫然地看一眼幽夜骨,“这些仙君难道不是你杀的?” 幽夜骨苦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我若是想让魔界和天界之间发动战争,才可能会这样做。” 孟子虚瞪大了眼睛,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里的戒律牌握得紧紧地,“我知道了,人都是我杀的,和魔界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天帝要是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好了,我钿瑟奉陪到底!” “瑟儿我不是这个一丝,你先跟我去魔界,天帝至少还不敢拿魔界怎么样,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救你可好?”幽夜骨有些着急起来,孟子虚回头看一眼百里卿,百里卿见孟子虚在看自己,差点就想回玉阙去把天帝从御座上拖下来,“瑟儿,他说得对,你先跟他去魔界吧,天帝不敢拿魔界怎么样的。” “我不想去,哥,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师父呢?”孟子虚问道,心中还有一丝期冀,百里卿眼神闪烁着,“那个,花尽渊他想来看你的,只是天帝不准,所以没来。” “真的吗?”孟子虚有几分怀疑,但见百里卿一脸的诚恳,还是选择了相信,眉开眼笑起来,“他肯关心我就好,别的我也不求了。” 百里卿环顾四周,那些被孟子虚杀死的仙君此时恐怕正在地府闹腾吧?天枢仙君已经去向天帝禀告了,若是再不快些走,怕是逃不掉了。“瑟儿,你快走吧,这里有我给你担着,你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见花尽渊了不是吗?”孟子虚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戒律牌,将上面沾染到的血迹擦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还磨蹭什么?快点走啊!”百里卿推了一把孟子虚,“上一次诛仙台就够了,走吧,别回来了!” 幽夜骨刚要拉这么子虚走人,孟子虚躲开他的手,从衣襟里摸出那管玉笛来,“帮我给师父好不好?”看见上面的血迹,孟子虚擦了擦,重新递给百里卿,百里卿叹口气,及而过孟子虚手里的笛子,“我知道了,你走吧。” 孟子虚见百里卿答应了,松了口气,“嗯。”说罢,跟着幽夜骨御风而去,百里卿看着手里的玉笛,拇指在笛身上盘绕的蛟龙头上轻轻抚摸,突然见到吹孔处沾到的血迹,拿帕子使劲擦了擦,却像是渗进了玉质一般,怎么擦都擦不掉。 天帝赶到诛仙台的时候,百里卿站在诛仙台上,手里握着那管玉笛,头上的发冠被摘下来丢在地上,散落的发丝被风吹动,微微掩盖了他姣好的容颜。 “钿瑟人呢?”天帝环顾四周只见百里卿一人,想也知道是他放了她,“你放了她?你知不知道那妖女到底都干了什么?”天帝气得没胡子也翘胡子了,百里卿依旧垂着脑袋,只在花尽渊上前的时候突然抬起头,“你凭什么叫她妖女?”这话是在问天帝,天帝闻言,冷哼一声,“怎么不行吗?她就是个妖女,下贱的妖女!” “她不是妖女,她也不下贱,天帝,在她出空灵山之前的那三百多年来,她不曾开过杀戒,比起她来,倒是天帝你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百里卿眼睛紧紧地盯着花尽渊,像是要拿眼光把他给分尸了一样。“花尽渊,你真的就这么无情吗?” 花尽渊看着百里卿的眼睛,墨黑的瞳孔里什么感情都没有,百里卿长叹口气,将手里的玉笛递给花尽渊,“上仙若是当真如此绝情,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个是她给你的。” 花尽渊伸手接过,然后转身欲走,天帝伸手拦住他,“把笛子给我。” “不过是个小玩意,不必介意。”花尽渊说道,将手里的玉笛放到衣襟里,天帝皱眉,“我不信,钿瑟对你痴心未改,若是这里有什么线索,那也省得她到时候出去再祸害别人。” “天帝你够了!”百里卿怒道,“灵台仙君死有余辜,当初她犯错的时候你为何要包庇着她,反而钿瑟杀了她你却要让她以命相抵。我敬你是天界之首,却也想不到你竟然和凡间的昏官一样昏庸无道!”百里卿激动的双手握拳,天帝抬手将袖子里的缚仙链甩到百里卿身上,缚仙链一沾到百里卿的衣服就像蛇一样缠了上去,将百里卿捆了个结实,“不用废话,百里卿家,孤自由决断,不劳你费心,来人啊,把百里卿关进天牢!” 花尽渊看着百里卿被拖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手隔着衣料触到玉笛,也不知道被她刻了多久才成的这一只笛子,“尽渊,把笛子给我。”天帝伸出手,花尽渊没有动作,“没必要了,她在魔界。” 正被人拖下去的百里卿闻言瞪大了眼睛,“花尽渊你这个混蛋!” 天帝眯起眼睛,“魔界?果然是妖女,身为仙家居然和魔界中人有往来,若是真放过她,岂不是放虎归山?” 花尽渊没有回答,听天帝在那边一口一个妖女,忘了告诉他一句,那个魔界中人还是他先认识的。“天帝,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花尽渊不咸不淡地来一句,完了不等天帝有什么反应就直接御风离去。一直到了空灵山,花尽渊落在山脚下,一步一步走到地界石碑处,仰头看因为被孟子虚常年抄小道而分开的树丛,轻轻翻身跃了上去。 被孟子虚的脚印踩出来的小路蜿蜒曲折,一直通到山上的太虚殿外,泥土里被孟子虚仔细地埋了基石进去,即便下雨天也不会打滑。花尽渊顺着小路上山,沿途看见很多鲜红的彼岸花,稀稀拉拉地开在路边,像飞溅的鲜血。从来都不知道钿瑟居然会喜欢彼岸花,花尽渊弯下腰折下一枝彼岸花,和玉笛放在一起,慢慢上了山。 白念坐在山门的门槛上,两手托着腮,等待着花尽渊的出现,至于钿瑟杀了轩辕透又从诛仙台上逃下来的事情,他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念。”白念一惊,回头看见花尽渊站在身后,惊慌地又看看上山的石阶,然后又看看花尽渊,“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师姐呢?” 白念的一通问话问得花尽渊哭笑不得,揉揉白念毛茸茸的脑袋,“为师是从小路上来的,你自然是看不到了。” “师父你学师姐抄近道啊?”白念不满地撅起嘴,白嫩嫩的小手绞着衣角,“早知道我也抄近道了。”不但方便快捷,就连上山大阵都不用过! 花尽渊不语,将手里的彼岸花放到白念手里,白念又瞪大了眼睛,“师父,山上什么时候有的彼岸花啊?” “你师姐种的。”花尽渊说完,若有所思地看向后山,白念攥着彼岸花,见花尽渊像是在想些什么,突然想起之前的问题师父还没有回答完整,忙拉拉花尽渊的衣角,“师父,师姐呢?” 花尽渊低头看白念,没有回答,只是摸出安放在衣襟里的玉笛,白念见花尽渊没有回答自己,有些不甘心,使出吃奶的劲想把花尽渊拉进山门,“师父,你说啊。” “你师姐没事。”花尽渊说道,白念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亏我还为她担心了这么多天。” “她杀了灵台仙君,被送到诛仙台的时候又杀了在场的仙君,逃到魔界去了。”花尽渊说得云淡风轻,白念听得心惊肉跳,末了见花尽渊没有任何补充说明。捂着小心肝开口,“师父,你在开玩笑吗?师姐她在空灵山呆了三百多年,虽然顿顿吃肉,可她从来都没有开过杀戒,怎么可能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说罢期待地看着花尽渊脸上的表情,希望听到花尽渊微笑着说白念,为师只是在跟你说笑罢了,你师姐她回鹊山去了。 花尽渊摇摇头,“为师从来不开玩笑,她真的开了杀戒,现在正在魔界,恐怕,她是走火入魔了。”玉笛上那一片残血里隐约能感觉到煞气,怕是钿瑟在诛仙台大开杀戒的时候沾到的。 “我不信,师姐她虽然平时很坏,喜欢占人便宜,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师父,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她生来带有神脉,就已经是伤天害理了。”花尽渊只说了这一句,便拂袖顺着小路往后山去了。 白念看着花尽渊的背影,有些心疼地重新坐回门槛上,钿瑟若是真的出了事,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心安?师父,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不舍吗? 孟子虚倒在轻魂殿的精砖地板上,双手安静地放在身侧,眼睛却一直半睁着看着头顶轻魂殿的穹顶,穹顶上盘着以一整块水晶原石雕刻出来的凶兽,像是随时会扑下来把人撕碎一样。 “瑟儿,你好些了吗?”幽夜骨端着一个玉盘快步走了过来,孟子虚别过头看他,玉盘上盛了一朵半透明浅蓝色的莲花,像是水凝聚起来的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多莲花会不会一碰就化掉。 “那是什么?”孟子虚问道,幽夜骨笑笑,纤细如玉的手指拈住一片花瓣,弯腰送到孟子虚嘴边,“张嘴。” 孟子虚听话地张嘴,把那片莲花花瓣含在嘴里,“这个是什么?好冰啊。” “这是冰菡萏,我为了帮你压制心魔,可是下了血本呐。”幽夜骨笑道。 ------------ 第一百零九章:轻魂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孟子虚调侃道,幽夜骨放下玉盘,坐到孟子虚身旁,“冰菡萏五千年一开,又是生长在极阴之地,自然是及其难得,比你那沧形草难得得多得多。” “你怎么知道沧形草?谁告诉你的?”孟子虚奇怪地问道,幽夜骨闭上嘴巴,又拈起一枚花瓣塞进孟子虚嘴里,“自然是听说的,你在天界可是出名啊,比你师父的风头都要大。” 真的假的?孟子虚不相信地瞪了他一眼,幽夜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毕竟是魔界的太子,想知道些什么很容易。” “是啊,太子殿下真是委屈你了,还要为了我上天界一趟。”孟子虚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精砖地面传来的沁骨冰寒,“不委屈,倒是你,居然走火入魔了,我想谁有这么大能耐,原来是花尽渊啊。”幽夜骨微笑着也闭上眼睛,“我要是早点见到你就好了。” “为什么啊?”孟子虚心中一惊,幽夜骨喜欢钿瑟,虽然他不敢承认,可他就是喜欢她,到头来被钿瑟废了双脚又伤了心,若是有可能,就想办法不要伤到他吧。“夜骨,你是魔界太子,我是天界罪人,我跟着你藏到这里,你的父皇怎么办?”自上古行程六界以来,天界一直都和魔界势不两立,表面上如此的平静,实际上暗潮汹涌稍微有些不合,就会引发战争,即便是强大如仙界和魔界,还是不能受得起战争带来的损伤。 “没关系,天帝没那个胆子追到魔界来的。” 若是他有呢?孟子虚苦笑,“夜骨,你还真是温柔,既温吞,又优柔寡断,天帝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我害得轩辕透魂飞魄散,又杀了这么多仙君,即便他们不会真的死,我还是罪人一个,我的罪孽与日俱深,天帝找到我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管你?”幽夜骨笑道,孟子虚点头,“不可能,我必须管你!”若是现在放手的话,钿瑟会死,花尽渊会很难过吧?“而且,是你师父给我消息让我来救你的,只是诛仙台那件事实在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你居然会走火入魔!” “你说什么?”孟子虚从地上猛然坐起,幽夜骨怕她暴走,连忙后退一些,“是真的,尽渊送消息给我,让我救你。”生怕孟子虚不相信,幽夜骨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条,“你看了就知道了,他叫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诛仙台上,钿瑟那般的疯狂,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会以为是幻觉吧?她那么爱花尽渊,那就不要在多想些什么了。 孟子虚抢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之后肩膀开始耸动,“瑟儿你怎么了?”幽夜骨见孟子虚肩膀抖得厉害,忙上前查看,却见孟子虚脸上挂着微笑,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又哭又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的丰富。 “我,我没事,只是,呃,只是我不知道是福还能这样想着我……我真的以为他不要我了,诛仙台上他不来,哥说他是被天帝关着才不来,我当然知道,这六界之中,还有谁能拦得了他?” 幽夜骨见孟子虚哭得这么欢,忙拿手帕给她擦脸,结果找了半天身上没有带手帕,只好卷起袖子替孟子虚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 孟子虚止了哭,看着幽夜骨擦了一袖子的眼泪鼻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夜骨,想不到你还能这么温柔啊?” 幽夜骨一挑眉,“我难道还有不温柔的时候吗?” 是啊!孟子虚在心里大声回答道,千年之隔,同一个人前后差距太大了,完全就是两种人格嘛! “再吃一些吧。”我怕你待会儿又走火入魔了,幽夜骨悲催地想道,要是钿瑟走火入魔了,魔界就惨了! “不用了。”孟子虚弯起嘴角,“是仙是魔,吃不吃着冰菡萏都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这里。”孟子虚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以为我知道结局就能试着去改变,可是结果还是这样,所以,我不打算再改变了,我选择这个结局。”钿瑟死去,换来三世之后的孟子虚,即便那其实不是我,我也甘愿了。 “什么结局?”幽夜骨听得云里雾里,孟子虚的话基本上没听懂,但是,结局这两个关键字他还是听到了,“瑟儿,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子虚要哟啊头,重新躺了回去,伸出手给幽夜骨,“帮我诊诊脉,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额头上,“夜骨,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没用,也没必要知道了……”孟子虚舒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但是比起刚才,像是突然放松了不少,嘴角微微含着笑意,幽夜骨认命地上前给她诊脉,发现孟子虚大的脉象很怪异。 若说她走火入魔,那体内的真气应该是因为太多而在筋脉之中四处乱窜,可是孟子虚体内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什么迹象都没有,脉象虚浮无力,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一样。 “瑟儿?瑟儿?”幽夜骨叫了几声孟子虚都没有回应,幽夜骨只好作罢,将孟子虚扶到床上睡下,魔界的精砖地面虽然两双,可睡久了就会寒毒入体,孟子虚如今这样虚弱,自然是不能多睡。 安置好了孟子虚,幽夜骨替她盖上被子,抬手抚上孟子虚的额头,冰凉的,没有一般生病时应该有的滚烫,像是死人的温度一样,不放心地又握住孟子虚的手腕诊脉,结果还是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锦瑟自从听到孟子虚被捕到上诛仙台,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急躁,孟子虚被推上诛仙台的时候,她正好到人间去采买一些东西,听到消息的时候再往天界赶已然晚矣,只好恨恨地一边咒骂天帝祖宗十八代一边希望还没那么快,至少还能赶得上见最后一面。赶到半路的时候,见到南边天空红了半边,顿时觉得不妙,正想再往上去时,背后一凉,有杀气! “什么人!”锦瑟站在云端怒吼,“挡着老娘的道儿信不信我砍了你!” “哦?你有本事砍了我,不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吗?”戏谑的声音响起,锦瑟回头,背后极近的地方,几乎就贴着她的背站了一个红衣服的男人,虽然看得出性别,但就是让人觉得这个人不像个男人,他没有花尽渊那样遗世独立的美,勾起嘴角笑的时候让人联想到了致幻的罂粟花,“你,你是谁?”锦瑟压抑住内心莫名的恐惧开口问道,墨蝶脸上笑意更盛,“我?我是你姐姐的夫君,我叫墨蝶。” “我不信,姐姐她怎么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妖?”锦瑟一开口,墨蝶脸上的微笑僵在脸上,“你可以试试说出更让人难堪的话来。” “那……”锦瑟正要继续形容墨蝶,墨蝶慢条斯理地打断她的话,“只要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敢,不敢!”锦瑟说完,焦急地抬头看了看南方天际,“我要去找我姐姐,你别挡我路!” 墨蝶没有让开,抬手抓住锦瑟的手腕,“你姐姐她没死,你信不信?” 锦瑟闻言一滞,慢慢转过头来,“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墨蝶认真地点头道,“她破了杀戒,杀光了诛仙台上所有的仙君才逃到的魔界,你哥哥现在被天帝关在天牢里,你要是去了,我可不保证天帝见了你这张和钿瑟一模一样的脸会不会一生气就把你压上诛仙台啊。”墨蝶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锦瑟听得心惊肉跳,“那你说我怎么办?魔界我根本就去不了啊,现在这样就连鹊山都不能回了!肯定被天帝的人包围了,我要不要去空灵山?你说怎么办?” “你说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锦瑟翻个白眼,笑笑笑,笑得那么奇怪,活该你长得像人妖!哪天被人卖进青楼都不知道! 墨蝶看锦瑟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悠,勾起嘴角,“你比你姐姐可爱多了,她心事太多。”所以到现在了也没能和花尽渊在一起,原本该是很简单的,只要她向花尽渊表白,或许就是另一种结局了,最起码,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猥琐?”锦瑟插进一句话来,墨蝶收起脸上的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锦瑟的脸蛋拧了几把,“你说什么?” “我,唔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这里太高了风太大,你听见的是风声!”锦瑟被墨蝶掐着脸说话有些不利索,生怕这个法力比自己高的人妖男把自己的皮扒了做成人皮灯笼。 “你没说就好,要是真说了,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让你以后都不能吃东西,让你饿到半死。”神仙不用吃东西,但是也会有食欲,看得到吃不到对于孟子虚和锦瑟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折磨! “知道知道!你拧得我脸好痛啊!”锦瑟叫道,墨蝶松开手,“去空灵山吧,我猜花尽渊会很欢迎你的。”说罢绯红的袖子扬起,锦瑟被风吹得眼睛睁不开,等风平浪静了,却发现墨蝶早已不见,背后那层被他吓出来的冷汗已经凝结,刚出不胜寒,风一吹就冻得直打哆嗦。 轩辕回天没能替孟子虚求道情,一直都很郁闷,百里卿被关进了天牢,轩辕透灰飞烟灭,孟子虚血洗诛仙台,天界表面上平静,实际上人人自危,都怕钿瑟突然杀个回马枪把天界给端了。虽然孟子虚的品级不过就是个小仙,连散仙都够不上,却能将身为正仙的轩辕透弄得灰飞烟灭,诛仙台上杀了那么多正仙散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若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还有谁能拦得住她?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百里卿的仙府,想起轩辕透死的那一夜自己在这里被钿瑟骗得精光,不由得撅起了嘴巴,“姐姐,你还好吧?”至少逃到了魔界,暂时是安全的。迈过门槛,向内行去,还没到正殿门口,轩辕回天突然睁大了眼睛,冲到门边蹦跶着想够到挂在门框上的灯笼。 ------------ 第一百一十章:子虚 轩辕回天蹦了好几下都够不到,只好先做到门槛上喘口气儿,这时清流找了过来,见轩辕回天坐在门槛上看着门框上挂着的灯笼发呆,不由得好笑地上前一福,“少帝怎么了?” 轩辕回天看见清流,眼睛顿时闪亮起来,清流虽然是女子,可是也比他这个小孩子高出不少,。他够不到,清流自然是能够到的。“清流你来得正好,帮我把我的灯笼摘下来!” “少帝,你的灯笼怎么会在百里上仙的仙府里?”清流抬手够到灯笼的手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灯笼够了下来,“这个是几天前的晚上钿瑟从我手里骗过去的。”轩辕回天道,清流捂住额头,“少帝啊,现在钿瑟这个名字在天界是禁句,你别再提了好不好?” “可是清流你不是也提了嘛?为什么我就提不来,父皇他真坏,干嘛非要让姐姐上诛仙台,现在好啦,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诛仙台发生的事情现在谁也挽回不了了,都是父皇的错!”轩辕回天一边说着一边把清流手里的灯笼拿到手里,左右转了一圈看看,没什么损伤,毕竟用的是上好的丝绢,时间久了也不会被弄破。 “少帝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天帝听见了又该罚你了。”清流拿轩辕回天没办法,只好弯着腰拿着小手帕给轩辕回天擦擦脸上的灰尘。 “父皇他不敢的。”轩辕回天得意道,往生姬怎么可能让天帝罚他,要是天帝敢罚,往生姬一个生气就再也不出往生涧了,到时候看谁脸上笑得春风得意。 “少帝,你不该在天帝背后说他的坏话,虽然天帝是护短了点,可你毕竟是他亲生的啊。” “那倒也是,咦?灯笼上面什么时候有字了?姐姐居然在我的灯笼上乱画!”这个不是你的灯笼,是已经被孟子虚骗走的灯笼啊喂! 清流抬起灯笼,看上面那行用朱砂写的小字,因为一直挂在门口,所以字迹有些模糊了,短诗的后面有一个落款,不是钿瑟而是子虚,“子虚是谁?”轩辕回天问道,清流摇了摇头,“这个应该是钿瑟自己写的吧?子虚……可能是她的化名也说不定啊。” 轩辕回天想了想,确定子虚这个词从来都没有在钿瑟嘴巴里听到过,“我想子虚可能是一种意境,子虚乌有嘛,你说是不是清流?” “少帝好文采。”清流赞叹道,但是我们还是要先会帝君殿去,要是让人看见你在这里,免不了天帝知道了要给你一顿骂。 “说得也是,清流,随本君打道回府吧。”轩辕回天提着灯笼转身向门外走去,清流抿嘴一笑,“少帝你走慢点!”少帝回了帝君殿能干什么呢?废话除了读书之外还能干嘛? 花尽渊坐在浮生石上,俯瞰空灵山地界之内的一切,唯独看不到孟子虚,孟子虚如今正在魔界,就算想看也看不到。 “师父,你坐在这里不冷吗?”白念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花尽渊披上,虽然花尽渊本人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光是看着也冷啊! “不冷,我在想时候能跟你师姐再见一面,她如今只能躲在魔界,这几百年怕是不能出来了。”花尽渊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白念闻言,心中舒了口气,“师姐不来挺好的,一则能保住性命,一则不会再来欺负我,多好啊。” 花尽渊闻言,回过头来,“白念,你真的这么想?你不想念你师姐吗?” 白念听见花尽渊这样说,背后一冷,立刻从脚趾到发梢抖了个遍,“师父,我怎么会想师姐呢?师姐她呆在魔界肯定比我自在。” “真的吗?” “真的真的让,真到不能再真,师父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你难道就不想师姐?”白念把话头推到花尽渊身上,花尽渊又转过头去,“是啊,为师想她了。” 白念闻言瞪大了眼睛,“师父你说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快有半个月了吧?”花尽渊长叹一口气,白念结巴了,“师,师父,你,你讲话的口气好奇怪啊!” “是么?哪里奇怪了?”花尽渊单手托着腮,脸上像是有了一些喜怒哀乐,白念深深地怀疑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师父而是某个凡间思春的女子。“师父,那是师姐,你的弟子啊,而且,师父你脸上表情太多了。” 花尽渊看着白念那张略带气恼的脸,勾起嘴角,“白念,你要知道,即便我饮下了忘川水,没有七情六欲,忘川水也总有失效的一天,瑟儿她虽然是我的弟子,从小由我一手带大,但是师徒之恋,有何不可呢?” 白念张得的嘴巴可以塞进一整个榴莲了,“师父你开玩笑!” “为师从不开玩笑,白念,前几日上山的时候,为师不是说过了吗?你记性变差了。”花尽渊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念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办办!师父要是跟师姐成一对儿,那他还不被欺负死啊! 孟子虚睡到半夜,咳嗽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原来做孟婆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自从成了钿瑟之后,就开始依恋有血有肉的躯壳,如今浑身冰凉像死人一样,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守在门外的侍女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推开门端着灯火进来,“百里小姐你怎么样?” 孟子虚捂着嘴巴背对着那个侍女,“我没事,你出去吧。” “真的没事吗?你咳得很厉害。”侍女不放心地问道,孟子虚摇摇头,“真的没事,我只是受了些内伤,咳嗽是免不了的。” “那好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侍女放下手中灯火,关门出去了,孟子虚这才换成仰面躺在床上,手心里一片暗红的血迹,“韶光,你说我还有多久的命?”闭上眼睛,孟子虚轻声问道,“我知道你在,韶光你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装下去呢,怎么很疼?”床边响起女子戏谑的声音,孟子虚睁开眼睛,韶关站在床边,身体是有些半透明的,全身上下散发出柔和的金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温柔,“子虚,你命不久矣,真的不打算把封印冲开吗” “我知道轩辕透是你傻的,你说,诛仙台上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孟子虚轻声问道,韶光摇摇头,“我只是一缕神识,不能左右你的思维,上次杀了轩辕透也是托你的福,至于诛仙台那件事,的确是你走火入魔了。”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孟子虚问道,韶光伸出食指支着下巴,“大概不超过一个月,所以我劝你解开封印,若是成功渡劫,你又会是那个俯瞰众生的神,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事你得不到的?” 孟子虚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一样的,我不要这样,上古之神什么的,谁爱做谁做,我不要。” “为什么?”韶光抬起手替孟子虚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孟子舔舔干燥的嘴唇,“你自己都说了你活得太久,太无聊了所以才自杀,那我再做回神干什么?到时候再无聊到去自杀?” 韶光闻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倒也是啊。” “你自己都承认了还要我做什么狗屁上古之神啊!”孟子虚呕道,韶光挠挠头发,“可是你要是不解开封印,你就会死啊。” “那是我死不是你死,你是神识你可以跟着我转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什么都还记得,那有什么分别吗?”孟子虚翻个白眼,韶光替孟子虚掖好被子,“你要是真的有这份觉悟,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子虚,你放不下花尽渊。” 孟子虚一怔,继而闭上眼睛,“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我都说了我会去死的,师父那边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你舍得让他痴傻上千年?” 孟子虚不说话了,韶光嘻嘻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废话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你舍得让他傻那么久啊!”孟子虚怒吼道,眼眶微微红了一圈,韶光见状,也不再为难孟子虚,“你若是考虑好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能帮你的忙,花尽渊那里暂时不要去了,他虽然喜欢你,但是见了面之后,他恐怕也是第一个要送你上诛仙台的人吧。” 孟子虚白了韶光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说话了也没人当我是话唠啊,子虚,你好好睡着,我等你叫我出来。”韶光说罢,身形逐渐淡去,融入孟子虚体内,孟子虚把被子卷到身上,默默地念着花尽渊的名字,身上像是有了一丝暖意,这才渐渐睡了过去。 花尽渊坐在床上,手里握着那管玉笛仔细摩挲,白念来换了熏香之后就回去睡觉了,禅房里黑漆漆的,玉笛折射着月亮的光华,晶莹油润,像是上好的丝绢一样滑润。 “瑟儿,你可还怨为师?”花尽渊轻声道,拇指摩擦着笛子吹孔处的血迹,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蹙了起来。 “死人妖你慢点走行不行啊!爬山你这是要累死我吗?”锦瑟眼看着墨蝶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下一个拐弯处,忍不住怒吼道,想她哪次上山不是骑坐骑上来的,这次要吐蕃走上完机台阶,存心累死人啊!也不知道这个死人妖有什么毛病,去空灵山走到半路又冒出来要一起去,他闲得慌啊! “你叫我什么?”墨蝶刷地回过头来,盯着锦瑟看,锦瑟背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没有啊,我是说你走慢点行不行?” “累死你妈也不会累死你的,你身为一个仙人,怎么连这么几步路都走不动?”墨蝶快步走到锦瑟身边,拉着锦瑟的手臂往上走,没走几步就变得越来越艰难起来,锦瑟根本没有在走路,双脚伸得笔直拖在地上,随着墨蝶每往上走一步就拖出一道痕迹来,“你给我走两步!”墨蝶怒道,锦瑟摇摇头,手紧紧拽着墨蝶的袖子,“不要,走不动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是谁? “我管你走不走得动!快点走啊!”墨蝶吼道,“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 “滚你妹的我身材那么好怎么会重,你这头人妖猪!”锦瑟反驳道。墨蝶回过头用吃人的眼光扫射锦瑟,“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那个,你这头那个啥……”锦瑟哆嗦着,抬起手拍拍墨蝶的肩膀,“大男人这么小气干嘛?你不是还喜欢我姐姐吗?既然如此就要对作为她妹妹的我好一点,你背我上山又不会少一块肉,我真的走不动了嘛。” 墨蝶狠狠瞪着锦瑟,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罢,伸出手指在锦瑟眉间一印,锦瑟愣了一下没躲开,眉心一凉,眼前顿时昏天黑地,软软地倒在墨蝶怀里,“哼哼,想让我背你,你还是自己走吧。”墨蝶得意地笑道,“你该醒了吧?” 锦瑟双眼紧闭着,忽然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睁开眼来,“是。” “跟着我走。”墨蝶心情大好,勾勾手指走在前面,锦瑟没有半句怨言,乖顺地跟了上去。 花尽渊靠着枕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心神微动,空灵山结界有动静,有人进来了? 这么晚了还要上山,不是有急事就是没好事,花尽渊拧起眉头,掀开被子下床,从书桌上撕下一片白纸,“白念,今晚有客到访,不必出来迎接。”说罢将纸片对折丢出窗外。纸片轻飘飘地被风吹动,晃了几下,变成一只白色的蝴蝶,摇摇晃晃地朝着白念的禅房飞去。 花尽渊打开书桌上的砚台,食指轻轻点上中间那抹墨迹,空灵山山门外的景象一下子晕染开来。一男一女,男的没见过,女的却是锦瑟,可是为什么是锦瑟跟在那人的后面而不是给他引路呢? 花尽渊盖上砚台,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玉笛贴身放好,推门而出。 墨蝶站在空灵山山门外,双手拢在袖子里没有什么动作,锦瑟站在他身后,一副恭敬听令的样子。 “你猜是谁来给我们开门?”墨蝶脸上洋溢着笑意,锦瑟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是师尊吧?” “哦?你倒是聪明啊。”墨蝶见山门缓缓打开,眯眼笑道。 “否则主人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锦瑟恭顺道,换来墨蝶开心的大笑。 “来者何人?”花尽渊一身白衣,长长的头发也没有束起,披散在键盘,那模样倒是像夜半三更出来猎艳的男鬼,还是极美貌的男鬼。锦瑟没有见过花尽渊半夜披散头发的样子,抬手擦了擦眼睛,对着花尽渊看得痴了,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别看了!”墨蝶见锦瑟一直盯着花尽渊看,一阵火大,锦瑟听话地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墨蝶,脸上的表情转变成掩盖不住失望,“我长得太难看让你失望了啊?”墨蝶咬牙切齿问道,锦瑟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墨蝶更加火大,抬手照着锦瑟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锦瑟痛呼一声蹲到地上抱着头。“你是谁?”花尽渊见锦瑟被莫得欺负,有些不满,再看向墨蝶的时候眼中已经不复温和,冷得让人直打颤。 “我是谁?你身为堂堂上仙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该说你是孤陋寡闻呢还是你根本就没脑子啊?”墨蝶笑道,花尽渊仔细打量了一番墨蝶,“抱歉你长得太普通了我没印象。” 墨蝶正笑着,花尽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闪了,“你……花尽渊你……哼,我就是三百年前鸾鸟族的墨蝶!” “墨蝶?我记得你不该穿成这样,千年未见,你艳丽不少。”花尽渊有些惊讶地说道,墨蝶闻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刚才说我长得太普通的到底是谁啊喂!说我现在艳丽了不少还是一样普通那我以前是长得有多普通啊!花尽渊你是故意的吧!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花尽渊正色道,墨蝶向锦瑟勾勾手指,锦瑟乖顺地走上来,“当然是找你有事咯。” 花尽渊挑眉,墨蝶咧开嘴,“花尽渊,我要废了你。” 白念坐在床边坐立不安,花尽渊的蝴蝶已经收到了,自然是不能出去的,只是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还有什么来客,只怕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外面如今十分安静,能清楚地听见风声,白念有些不安,兀自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可以用水镜观察,连忙飞扑一样地扑向梳妆台上的洗脸盆。 “啊!”念完水镜诀,水面一阵波澜之后恢复平静,渐渐映出一个画面来,白念惊叫一声,匆忙转身向外跑,袖子打翻了水盆也顾不上收拾,径直ixang山门处跑去。 “废了我?怎么废?”花尽渊墨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墨蝶眯起眼睛,“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钿瑟在魔界,我要是废了你,就算天帝想要和魔界宣战,也是难事吧?毕竟尽渊上仙的威名,便是听见了也会撼动敌方军心吧?” “你那么有把握能废了我,为何不投奔魔界?”花尽渊问道,真是奇怪得紧,墨蝶跟瑟儿有什么关系,为何他要来这里找麻烦? “那是因为,给钿瑟下毒的人就是我,她虽然不会太计较,可是我会计较,既然如此,我还是换个方法帮她好了。”墨蝶说道,“废了你,我既少一个情敌又能保住瑟儿的命,岂不是两全其美?” 花尽渊看着墨蝶,慢慢地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你身上那是什么?” 墨蝶得意一笑,转过身背对花尽渊,将脖子后面的头发掠到一边,现出脖子后面的印记来,“原来这九州六界,还有人认识这个印记啊。” 花尽渊抿着嘴唇,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严峻,“断骨鞭,你从何得来?”上古之神的神器怎么会在墨蝶手上?难道是瑟儿的神脉……不对,若是失去神脉,她会死,那断骨鞭怎么会…… “你别猜了,断骨鞭是我生来就带着的,我原本就是她手里的断骨鞭,她死的时候把我丢了,于是我也跟着转世。”墨蝶说着,脸上浮现出痛苦地表情,“她没有不要我,只是忘记了罢了。” 花尽渊有些惊讶,“断骨鞭也一并出世,难道封印真的要解开了吗?” 墨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丢给花尽渊,“御魂丸,钿瑟没有按时服用,我猜就算她解了毒,也活不过一个月了,况且她体内还有神脉在吸收生命力。上仙,你恐怕是见不到她了吧?” 白念跑到山门口的时候,花尽渊已经不在了,墨蝶和锦瑟站在山门口,地上都是沟沟壑壑,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看样子竟是被人硬生生劈断的,白念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被劈断的在山上种了几百年的古木,抬头瞪墨蝶,“我师父呢?” “跑了。”墨蝶说道,伸手摸摸锦瑟的头发,“你倒是和她长得很像,真不愧是双胞胎姐妹啊。”锦瑟双眼大睁,毫无神采,“你给她施了夺魂术?”白念一看锦瑟的样子就明白了八九分,咬牙切齿地看着墨蝶,墨蝶呵呵一笑,“你要是也想想你师父一样,就尽管来向我挑战,反正你师父也不是我的对手。” “哼,你得意什么,师父那肯定是让着你的!” “嘴硬!锦瑟,帮我打醒他,我先下山了,待会儿跟上来。”墨蝶笑盈盈地缓步下山,锦瑟目送着墨蝶离开,转过头来看白念,白念被她的木管下了一跳,“锦,锦瑟你不能打我,不然我告诉师姐!”白念结巴地威胁道,锦瑟摇摇头,抬手揪住白念的衣领…… 花尽渊道魔界的时候,孟子虚正在睡觉,呼吸有些紊乱,但是睡得很熟。花尽渊掠开床帘,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睡觉的时候习惯性背对着外面,把一切目光都挡在背后。 “瑟儿。”花尽渊轻声唤道,声音轻得像是一阵柔和的微风一样,孟子虚诚恳地呼吸着,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花尽渊冰凉的手指轻轻替孟子虚将挂在嘴角的发丝拨到耳后,盖在孟子虚的额头上查看,孟子虚的额头很冰,几乎和花尽渊的手一样冰冷,这几乎就是死人的温度了,墨蝶说得没错,钿瑟命不久矣。 “瑟儿,为师不想你死,你知道吗?”花尽渊缓缓地弯下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孟子虚盖好,“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回了六界,我情愿亲手杀了你。”指尖抚上孟子虚眉心的堕天印,花尽渊几乎是在和孟子虚耳语,孟子虚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要醒过来一样,花尽渊迅速离开,将床帘放下。转过身看见幽夜骨站在门口,“尽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幽夜骨看着花尽渊满身血迹,有些惊讶,花尽渊长发凌乱,身上衣服上是大大小小的口子,特别是花尽渊肩胛上拿到血痕,更是触目惊心,“无碍,我只是碰到了一个厉害的人。” “厉害的人?尽渊你已经是六界第一,怎么还有人比你更厉害?”幽夜骨尽量放低声音,室内除了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之外,还有揉眼不可察觉的仙气,花尽渊若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会有仙气流泻出来? “他是……夜骨,你不该知道,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幽夜骨挑眉,“你们师徒两个还真是一个样,个个都说知道了对我没有好处,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瑟儿对你说了什么吗?”花尽渊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深衣,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雪白的深衣很快就变成一片斑驳。 幽夜骨快步走到床边,找到床底下的药箱,想替花尽渊上药,却被花尽渊摆手阻止,“为什么不要?你伤得很重。” “她到底说了什么?”花尽渊拧着没有还是摇摇头,“我的伤是伤药不能治的。” “她说她知道了结局,所以已经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了,因为那个结局是必然的。”幽夜骨把药箱放了回去,花尽渊看向孟子虚谁的床上,透过床帘能隐约看见孟子虚躺在那里,“结局?” “是,她已经决定了结局。”幽夜骨说道,花尽渊拿帕子拭去手臂上的血迹,随后觉得有些不妥,“我们到隔壁去谈吧,不要打扰了瑟儿的休息。” ------------ 第一百一十二章:表白 “你还真是关心她。”幽夜骨快步走到门口停下,转过头示意花尽渊跟上,花尽渊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孟子虚躺着的床榻,似乎能透过垂下来的床帘看见孟子虚躺在那里。 “你伤的不轻啊。”幽夜骨看着花尽渊换好衣服后躺在榻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伤他伤得这么严重。 “嗯,我碰到了墨蝶。”花尽渊说道,“墨蝶?墨蝶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知道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花尽渊淡淡地说道,幽夜骨挑眉,“瑟儿也这么跟我说,你也这么跟我说,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她怎么说的?”花尽渊抬眼看向幽夜骨,幽夜骨忙摆摆手,“我也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她只是说,她知道了结局,我问她是什么结局,她说已经没必要跟我说了,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好的。” “她知道了结局?”花尽渊闭上眼细细揣摩,就连他都不知道的结局,她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呢? 孟子虚背对着门口,像是睡得很熟,却慢慢睁开眼睛,眼眶渐渐地红了,“师父。”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就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是在说什么,泪珠从脸颊滚落,沾湿了枕巾。 “她命不久矣。”花尽渊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幽夜骨有些惊讶,“为何?她不是已经解毒了吗?” “不是,她内里受损过重,毒解了也已经是油尽灯枯,最多还剩下一个月。”花尽渊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幽夜骨扶着桌子坐下,“我不想她死。” “我也不想她死。”花尽渊道,“因为灵台仙君一死还有血洗诛仙台这两件事,天帝已经震怒,向魔界发兵是迟早的,若是魔界再护着钿瑟,仙魔大战是免不了的,怕只怕,到时候两败俱伤。”幽夜骨叹气,“魔君还愿意护着她么?”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魔界呢?”幽夜骨自嘲地笑笑,“他不愿意护着她,但是我愿意。”为了钿瑟,我什么都愿意! “夜骨,你不该意气用事。”花尽渊皱起好看的眉头,“如今天界誓要诛杀瑟儿,魔界若是不容她,这九州六界,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她?” 幽夜骨抿抿嘴,倒了杯水一口喝干,“已经没有了。” 伴随着幽夜骨这句话的出口,是长久的寂静,花尽渊突然按着心口猛咳起来,咳出点点殷红在榻上,幽夜骨见状,连忙上前把花尽渊扶起。“你果然伤得很重,那墨蝶到底是什么来头?” 花尽渊墨黑的瞳孔不带半分感*彩,静静地注视着幽夜骨,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我告诉你他的来历和在瑟儿身上的秘密,你能否保证魔君愿意保护她?” 幽夜骨一愣,正要回答,花尽渊却先他一步开口,“墨蝶不是一般的妖怪,他是鸾鸟族三百年前叛逃的仙君,他的前世是上古之神的神器断骨鞭。” “难怪,难怪!难怪他能把你伤成这样,你到底有没有被打到?”幽夜骨看着花尽渊的肩胛,“那不会是鞭伤吧?” 花尽渊点点头,“只有一鞭,墨蝶是断骨鞭转世,必定会寻找上古之神的转世。当初上古之神身陨的时候,把他丢弃于轮回之中,他心中的怨念该是极深的。”花尽渊说着抬手捂住肩上被墨蝶鞭子扫到的伤口处,“自从三百年前墨蝶知神脉降世,找了她三百年,如今找到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可是……墨蝶应该也是给瑟儿下毒的那个人吧?”幽夜骨不确定道,“按理说来,瑟儿还是他的主人,为何他要下毒?再怎么怨恨,也不该这样啊。” “他这是因爱生恨,爱极了,便也恨极了。” 幽夜骨恍然大悟,“原来那条鞭子喜欢上自己的主人了?” 花尽渊平静地看着幽夜骨,后者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安分地闭上嘴巴,“瑟儿是上古之神的转世,体内封印着神脉,若是解开了封印,她便能重新成神。” “可是,钿瑟已经走火入魔了,虽然她现在没什么事,情绪也不激动,可是她若是成了神,怕也不会是什么好神吧?”幽夜骨猜测到。 “邪神。”花尽渊补充道,“所以绝对不能解开封印,即便最后她会……” “你想让她死吗?”幽夜骨见花尽渊满脸的无奈,突然生气了,“瑟儿她不该死的,不该的啊!” 孟子虚安安静静地靠着墙壁,听见隔壁的对话,轻轻舒了口气,原来如此,难怪墨蝶会这样缠着她。嘴角无力地勾起,孟子虚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一边传一边听隔壁的动静,幽夜骨已经走了,隔壁长久地没有动静。 花尽渊靠着软榻,抽出一支贴身保管的玉笛,跟墨蝶对战时,好几次差点就被毁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拇指扣着吹孔出的那一片血渍,轻轻抚摸几下,便横到唇边吹奏起来。 玉笛的音质很好,深夜吹奏,引人入梦,孟子虚穿好衣服,靠着墙壁陶醉地听花尽渊吹曲子,像是千年之后那个夜晚,和花尽渊坐在空灵山的绝壁上仰望满天繁星,或许,再也没有比那一天更加美好的了。 “师父,师父,钿瑟因为孟子虚而爱上花尽渊,孟子虚也因为钿瑟而爱上花尽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可是我还是见到你了,我心中无比欢喜,哪怕我这次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也心甘情愿。” 轻轻地将掌心贴到墙上,“师父,你喜欢我,已经足够了,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贪心对不对?”一边说着,孟子虚一边开始笑,然后又止不住地掉泪,“我爱你师父,我爱你!不是今生今世,而是生生世世!”解下腰间的戒律牌放到枕头上,孟子虚轻轻伸出手抚摸了一遍,算是作诀别。 悠扬的曲子在轻魂殿回荡,孟子虚摸出衣袋里的符纸,抬手将中指凑到唇边,咬破中指,迅速画了两张符,虽然在空灵山呆了三百多年,每日不虚心向学,却也耳濡目染,最擅长的,就是绘这传送符了,大概是上辈子身体太差,所以走路走怕了吧? 孟子虚擦掉眼泪,将符纸贴到墙上,“师父,我走了。”偌大的房间里闪过一道金光,孟子虚走了。 花尽渊一曲完毕,将玉笛收起,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是怎么了。 呆坐半晌,还是起身到隔壁去看看孟子虚的情况,推开虚掩的门扉,冷风随着花尽渊的动作涌入房内,花尽渊皱眉,连忙将门关上。床帘被风吹得飘扬起来,花尽渊正想着要看看孟子虚,突然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掀开床帘。 被子是空的,孟子虚不在了,枕头上是孟子虚的戒律牌,墙上还贴着那张被用掉的传送符。“瑟儿?”花尽渊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探手到被子里,还有她留下的气息,从未如此揪心,瑟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孟子虚虚有气无力地出现在凡间深夜的大街上,凡间的街巷因为宵禁所以普遍关门很早,只是有的店铺还虚掩着门,孟子虚没力气再走了,找到一条暗巷进去休息一下,还来不及喘口气,头顶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轻年?” 孟子虚抬头,正见到东泠苍那张温和的脸,在这凡间除了这个万年睡城隍庙乱葬岗的仙君之外,她孟子虚还没碰见过其他仙君呢!东泠苍微微弯着腰看孟子虚有气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心,“轻年你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啊。” “我没事,只是有点气虚血弱罢了。”孟子虚摆摆手,东泠苍哦了一声,上前把孟子虚从地上扶起来,“轻年你不能一直呆在地上,会着凉的。” 孟子虚有气无力地冲东泠苍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老娘愿意啊! “我正要去城外呢,你怎么回来了?好巧啊,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我睡客栈就好。”孟子虚赶在东泠苍开口之前先开口拒绝道,乱葬岗和城隍庙哪个都没有客栈来得好! 东泠苍有点为难地看看不远处的客栈,“可是客栈很乱的,经常有命案发生不说,冤鬼也特别多。” 你以为是乱葬岗还是义庄啊!什么地方的鬼都没有你晚上睡觉的地方鬼多!“我不去,这里路也特别近,床铺也特别软,我睡着比较舒服。” “可是……” “还有,老娘已经百鬼不侵了,没关系的,你就管自己去睡城隍庙吧。”孟子虚推开东泠苍,东泠苍听话地朝城外走,“等等!”孟子虚突然叫道,东泠苍马上转过身来,“轻年你改变主意了?” 鬼才要改变主意啊!孟子虚鄙视地看着东泠苍,心想这孩子肯定是城隍庙和乱葬岗睡多了,“不是,这个是你的镜子,还给你,我上次忘了还给你了。” “哦,这个不必还的,轻年,送给你好了,毕竟你是第一个肯陪我睡的人……” “不是陪你睡,是陪你睡城隍庙啊。”不是睡城隍庙是睡鬼屋啊!孟子虚在心里默默改词。 “都一样啦,我这就去城外,城门快要关了,下次我能不能来空灵山找你?” “……可以……”孟子虚看见东泠苍咧开嘴笑得一脸傻相,突然想到,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睡定情吧? “嗯,那我走了啊!”东泠苍乐颠颠地往城门方向跑去。 这孩子脑袋一定被门夹过,孟子虚想着,艰难地朝最近的那间客栈走去,要了一间中等房,掌柜的见孟子虚面生,还很黑心地多收了一两银子。推开房门,孟子虚不禁唏嘘,凡间的客房服务真是够差劲,就连被子都没铺好,想也知道那小二被子床单都没晒过。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孟子虚跳上床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辗转反侧起来,凡间的硬板床真硌人…… ------------ 第一百一十三章:谢罪 孟子虚睡不着,此时天将清明,既然睡不着,索性就起了床,从腰封里抽出剩下的那张传送符,仔细端详,“师父,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结局就是,钿瑟一人死。” 花尽渊找遍了魔宫也找不到孟子虚,幽夜骨坐在孟子虚的睡床边,仔细查看床铺,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瑟儿用传送符走了。” 花尽渊默不作声,废话,用了传送符除了走还能干嘛?吃啊? “传送符有个特点,就是最远距离能够把被传送者传送到最靠近这一界的另一界,按理来说魔界的旁边,分别是人间界和地府,她会去的,恐怕是人间界吧?”花尽渊依旧默不作声,心里在想孟子虚到底会去哪里。 “又或者,她会去天界?”幽夜骨小声说道,“天界就在人间界旁边,若是她用了两张传送符的话……” 花尽渊猛然抬头看向幽夜骨,幽夜骨拧起眉头,“尽渊,你去找她吧,若是她真的去了天界怎么办?毕竟我是魔界中人,天界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若是她真的直接去了天界,只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花尽渊捏着那张传送阵,脸上阴晴不定。 “钿瑟命硬得很,若是劫数未到,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呢?”幽夜骨安慰道。 花尽渊闻言,将那张用过的传送符放进衣袋里,绘了两张传送符。 孟子虚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楼下隐约能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大概是小二早上起来在准备开张。走下楼的时候,小二正在翻凳子,见孟子虚下来了,脸上挤出谄媚的笑来,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马屁精能做出来的表情,这家店果然黑,老板黑心,伙计黑牙,不知道多久没刷牙了。 “小姐起得好早啊,有什么吩咐吗?”伙计全然不知自己的黑牙有多惊悚,冲孟子虚咧开嘴笑得甜蜜,孟子虚嘴角一抽,险些败下阵来,“那个,给我弄一顿早饭,我要按照大餐的标准上,银子不是问题。”孟子虚说罢,将一锭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磕在桌上,伙计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孟子虚甚至能看见他的大牙上还有俩虫斑。 “快点弄吧,我赶路。”孟子虚说完,逃也似的逃回房间。 没过多久,小二端着饭菜上楼了,铺了满满一桌子,送完饭菜还等着孟子虚给小费,孟子虚果断地无视了他,小二见讨不到好,只好灰溜溜地下楼了,一边走一边说从来都没有见过早饭吃成这样的人,以后肯定三高! “最后一顿你都个毛线啊!”孟子虚冲门口扮鬼脸,手里拿着的筷子随手丢到地上,直接用手抓! 花尽渊赶到天界的时候,天色大亮,而天界却还是一片祥和,丝毫没有妖女来袭的恐惧感。 走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花尽渊心下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没被抓起来,应该是在凡间界,正要到凡间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孟子虚时,背后传来一声唤,“上仙,上仙请留步啊!” 花尽渊回头,却见是天枢仙君,“天枢仙君有何事?” “那个,天帝准备与魔界开战,请上仙过去讨论战事。”天枢仙君一脸的为难,“没空。”花尽渊说罢就要下界,天枢仙君见状,忙又叫住花尽渊,“上仙既是天界人,就该帮着天界,这战事虽不是大家所愿,可与上仙还是脱不了……” 花尽渊转过头来看着天枢仙君,“天帝要打仗是他的事,钿瑟不过是根引线,若是天帝不愿,谁还能让摩羯和天界打起来?”花尽渊说完,头也不回地御风离去。 天枢仙君叫不住花尽渊,只能目送着花尽渊离去,谁知花尽渊前脚刚走,后脚天枢仙君身边亮起一阵金光,金光过后,孟子虚出现在天枢仙君身边。前者顶着俩黑眼圈,面色惨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肚子还胀鼓鼓的不知道是怀孕了还是吃饱了撑的。 “钿,钿,钿瑟!”天枢仙君尖叫一声,孟子虚见到天枢仙君,不管三七二十一扒住天枢仙君就是一通狂吐,吐完了那天枢仙君绣了金线镶了宝石的衣角抹抹嘴巴,“我说仙君你的衣服真硌人,下次能不能穿一件稍微软点的?”孟子虚说着抬起头,却见天枢仙君倒地不起,顺带还翻起了白眼。 “喂,没事吧你?”孟子虚慌了,不就是吐了他一身又拿他衣服擦嘴了嘛,至于被吓死?(你还好意思说啊你) 孟子虚叫了好几遍不见天枢仙君有反应。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跑到一边的莲花池里舀了一瓢水浇到天枢仙君头上,天枢仙君惨叫着又原地复活,看见孟子虚手里拿着水瓢蹲在面前,差点两眼一翻又晕过去,“喂你别晕啊!我有那么吓人吗?”虽然脸色难看了点,但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钿,钿瑟,你想干嘛?”天枢仙君属于诛仙台事件后唯一活下来的仙君,见到作案嫌疑人自然是吓得半死不活。 “问个路,玉阙怎么走?”孟子虚抿嘴笑道,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具有亲和力,天枢仙君颤抖着手指了个方向,又晕死过去。孟子虚拍拍脸,“奇怪,虽然脸色差点,可是不至于把人吓晕吧?” 天帝正在玉阙讨论怎么攻打魔界或者怎么把魔界大将引出来一举歼灭,突然天奴推开门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天帝!天帝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天帝放下手里的笔皱眉道,天奴抖着嘴抬起头,“钿瑟来了!” “什么!”天帝震惊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刚要出门,玉阙的门又被人一脚踢开,“老头子,我来向你请罪了。”孟子虚大大咧咧地迈步跨国门槛,脚下一个不稳,惨叫一声滑倒在地上。“哼,你还敢回来?来人啊!把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 孟子虚正揉着脚,见天帝叫人抓自己,嘴巴一咧,“诛仙台修好了没有?” 天帝脸青了,“哼,你以为你毁了诛仙台,孤就不能再造一个出来?” “不是,我赶着去死,麻烦你速度快点好不好?”孟子虚笑道,天帝看见孟子虚的笑脸,先是一愣,孟子虚眉心原本该是漆黑的堕天印已经淡化了,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快要改邪归正了,可是她就算是改邪归正了也无济于事,轩辕透已经死了门灰飞烟灭的死法,徒留一个躯壳。为了诛仙台那件事,多少仙君修为被毁需要重新修炼?就算她改邪归正了,也绝对不能被原谅!“哼,你赶着去死?怎么,知道你罪大恶极,所以活不下去了吗?”天帝快步上前,抬手在孟子虚左脸上扇了一个耳光,“你害死了这么多人,死也是死有余辜!” “对,我就是死有余辜,天帝拜托你快点杀了我吧!”孟子虚咽下满嘴的血腥,脸上依旧含着笑,天帝看得又是一阵火大,“贱人!”又在孟子虚右脸上补了一巴掌,“本帝向来不屑打女人,可是你这样穷凶极恶的女人,就算我不大,也有人会想要你生不如死的!” 说罢,转身坐到御座上,“把她拖下去,诛仙台一修好就给本帝斩了!” 孟子虚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好歹我想着来送死,你怎么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诛仙台没有修好?” “强词夺理!”天帝肝火蹭蹭的往上涨,孟子虚见他实在是生气,只好勉强一笑,“天帝,求你一件事,你抓了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好吗?这对大家都好。” “哼,你师父就连你上诛仙台都不愿意来看你,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来救你?”天帝不屑一笑,“你本来就是该死的,尽渊也该是很讨厌你,我为什么不要告诉他?” “求你,你要是想我死就不要告诉他。”孟子虚乞求地看着天帝,天帝冷哼一声,“好,我想他大概连听见你的名字都会觉得恶心,若是告诉了他,只会让他不开心,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孟子虚松了口气,不顾那些上来拖自己的人,向天帝恭敬地醒了一个叩拜之礼,“谢谢你。” “哼。”天帝冷哼一声,不去看孟子虚,莫名地觉得她的叩拜像是含了万斤重担,她的眼中满是感激,当真是看得人想要同情她。只是,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算再怎么可怜,还是一样让人痛恨。 “谢谢你,真的,真的很谢谢你。”孟子虚难得讲话真诚,天帝闻言,拧着眉头不理会她,孟子虚含着眼泪,知道天帝虽然不说话,但是还是接受了她的感谢,开心地又磕了几个响头。 “滚出去!”天帝摔下一本奏折,孟子虚如愿以偿被拖到了天牢。 百里卿坐在天牢数地上的沙子,忽然听见隔壁有开门的声音,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听见隔壁没动静了。许久,隔壁传阿里一声叹息,“天界效率真是低啊,想死都那么难。” 百里卿一惊,掏掏耳朵,不敢置信那声音居然是孟子虚!“瑟,瑟儿?” “哟,哥你也在啊”孟子虚出现在连通的窗户上方,向百里卿打招呼。 ------------ 第一百一十四章:恩断义绝 “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别再回来了?”百里卿见到孟子虚先是开心,继而忽然焦躁起来,“你来天界不是自己送死么?你为什么还要来?天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就是来了怎么样?我现在在天牢里面是出不去的。”孟子虚挑眉看百里卿一脸的颓然,抿嘴一笑,“哥,我来这里对大家都好。” “那你呢?你就没有考虑一下自己吗?”百里卿怒道,“别人好了,你怎么办?” “我若是好了,别人就会难过,好了我一个,还不如好了其他人,我钿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只是我死了,不要告诉师父,别再让他操心了。”孟子虚说着,叹口气,百里卿坐在墙根,听见上方孟子虚叹气,冷哼一声,“他会为你操心?我以为他只会推自己的弟子入火坑!” “这与师父无关,我之所以来天界认罪,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孟子虚轻声道,百里卿一怔,随即惨笑,“瑟儿,你真的是为了我?我知道我傻,一直都喜欢你却迟迟不敢开口,只敢讨好你。” “我把你当哥哥看啊,你知道的,我爱的是师父。”孟子虚有些过意不去,百里卿喜欢她,但是她注定不可能再喜欢上花尽渊以外的人了。 百里卿抬手将纠结的头发掠到耳后,闷在膝盖里呵呵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不奢求你能把我当成爱人,只是,既然不爱我,为何还要回来?”百里卿苦涩地咬着下唇,原本淡红的唇瓣如今血色全无,洁白的牙齿压着唇瓣,几乎咬出血来。 “我来天界请罪,可以说是为了你,也可以说是为了很多人,你包括在内,即便我不爱你,但是你终究是我的亲人,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我对你有嫁人之情,血脉羁绊,这辈子只要我不死,就绝对不会断。”孟子虚说着无声地勾起唇角,脸上先前被天帝打的那两巴掌,如今是不疼了,只是已经完全麻木,脸上有什么表情都没有感觉了,好像有人拿刀子把脸颊上的肉剜掉之后,撒上了麻沸散,天帝那一巴掌真的不是一般的用力。抬手揉了揉,刚才还没感觉的脸,顿时像是被人拿刀子剐肉片一样的生疼,孟子虚哼哼着,也坐了下来。 “我不希望你死,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代替你。”百里卿呢喃着,将背脊靠到墙上,像是背靠着孟子虚一样,孟子虚揉着脸,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你代替不了我的,我来这里,都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我。” “我也是自愿的,所以你不要再想着帮我脱罪了。”百里卿闷声道,孟子虚没答话,揉着脸,直到冰冷的脸颊恢复温度了,才停下,“你是自愿的,但是魔界的臣民呢?他们与我毫无瓜葛,我躲到魔界逼天帝开战,最后会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魔界和天界会两败俱伤,我钿瑟何德何能,居然能牵扯到两界安危。” “瑟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百里卿有些激动,孟子虚摇摇头,想到百里卿在隔壁是看不见的,好笑地停止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我错了太多,如今就是来天界了结一切的,既然一切祸患皆由我起,那么就由我来了结!” 百里卿冲地上站起正想叫孟子虚打消这个念头,看见一墙之隔的孟子虚蜷缩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像是缺乏保护的孩子一样,心中不由得一软,柔声唤道“瑟儿?” 孟子虚抬起头来,看见蓬头垢面趴在窗口上的百里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脏啊?”什么时候鹊山族长百里卿也会这样狼狈?她还以为,天界所有神仙都有各种程度的洁癖,特别是百里卿和白念,两个人几乎就是洁癖的代表洁癖的化身,走到哪里哪里不见半分灰尘! “这里是天牢不是鹊山,打理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百里卿郁闷道,差点被孟子虚呕死,他不是不爱干净,他是很爱干净,但是就算再爱干净,这样的情况你能把自己弄得多干净啊喂! “那倒也是。”孟子虚点头赞同,百里卿眯起眼睛打量孟子虚的脸颊,“你的脸怎么回事?” 孟子虚摸摸脸,还有些刺痛,觉得大约是没事了,咧开嘴吐吐舌头,“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比起地府酷刑来,根本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虽然孟子虚不在乎,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人会在乎,百里卿卷起袖子,伸出手探过小小的窗口,覆上孟子虚的脸颊,“天帝打的?” “是啊,他到还算正派,没有把我手剁了脚剁了塞到盐罐子里酿咸菜。”孟子虚话语中满是侥幸,百里卿心中一阵微怒,钿瑟的脸上都是斑斑点点的青紫和红肿,脸颊鼓得好像嘴里含着两个包子一样。这样被打也不生气么?“你从小虽然是寄人篱下,花尽渊亲自照顾你长大,但是他好歹从未动过你一根毫毛,天帝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打你!”即便孟子虚不是在鹊山长大的,她依旧是他百里卿心疼的人,他恨不得能把她放到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保护起来,却想不到原本被好好保护着的人儿,失去了庇护竟被人扇了耳光! 要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孟子虚是个女人,捱了耳光比千刀万剐还要丢脸! “我该打,都是我太任性了,要是我能放下就好了,不然,轩辕透也不会死。”孟子虚声音有点沙哑,百里卿掌心一阵抽搐,将手缩了回来,“为什么要自责?与你无关的啊。” “不,与我有关!”孟子虚抬起头,因为被打的缘故,脸颊肿得恐怖,显得整张脸像是被人拿刀花开了口子,塞进很多棉花,硬是将她的脸撑起一样,在晦暗不明的天牢里,不像是仙人或是恶魔,倒像是被丢弃在河水里的死尸一样恐怖。 百里卿揉着掌心,见孟子虚脸上坚决,突然心头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不可抑制地发抖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只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孟子虚开口,就能知道真相,就可以证明孟子虚是清白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仿佛孟子虚开口说了之后,便会罪责加深,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孟子虚张开嘴正要将,百里卿激动地大叫了一声打断了孟子虚的话,“不要讲,不要讲出来!” “为什么不要讲出来?哥,我要讲,我不能瞒着你。”孟子虚咧开嘴,不顾百里卿睁大的通红的眼,“我嫉妒轩辕透可以和师父成亲,所以去见了轩辕透,她的人品真的不好,居然正巧碰上了我走火入魔,于是我就杀了她。”孟子虚微笑着讲述事实,百里卿听得心寒,“瑟儿,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从阿里都没有杀过人,所以你绝对不是故意的!” “不!我是故意的。”孟子虚用一种极可怕的速度说出这句话,百里卿脸上渐渐现出一丝死灰,“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瑟儿。” “你说天帝凭什么打我?就凭我头上这个堕天印,他哪怕是将我挫骨扬灰也是替天行道。”孟子虚语调毫无波澜,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戏谑在里面,“我是个魔头,九州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我奉劝你一句,若不是看在你是我血亲的份上,我当初在诛仙台也该要杀了你的。”孟子虚说罢,看见百里卿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心里万分悲痛,可是面上笑意更盛,“我,我只问你一句,真的……” “没错,就是真的,就是我的意思,我就是要她魂飞魄散,所有染指我师父的人,都是该死!”孟子虚说罢,见百里卿脸上没了痛苦的神色,完全变为绝望。哥,你恨我吧,我不是锦瑟,不能听你的话,我从小就是在空灵山长大的,就算你把我带回鹊山,我也只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会给你带来快乐智慧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所以,放弃我吧! 百里卿哽咽着,像是悲痛越绝一般地哽咽着,然后,哭了。 孟子虚从未见过百里卿哭,这是第一次,是真的被伤到了吧? 百里卿颤抖着手,捂住心口背过身去,“好!你好!钿瑟,从此以后,你是天界的叛徒,我是鹊山的上仙,我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好啊,我巴不得呢,你那么懦弱,我看了就恶心!”孟子虚嘴上恶狠狠地骂道,心痛如刀绞,不是这样的,不是啊! “你这个妖孽……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百里卿回过头来,脸上满是厌恶,“本尊的确不该为了你这么个东西浪费时间。”百里卿说完,走向牢门,“来人!来人!我要见天帝!” 孟子虚缩在百里卿隔壁的墙角,强自抑制住哽咽的声音,听见百里卿在牢头的带领下,渐行渐远的声音,铁链拖在地上,丁零当啷,竟然是分外的好听。 “即使众叛亲离,钿瑟无悔……”孟子虚咬着唇瓣轻声念道,闭上眼睛,忽略心中悲伤,心思却仿佛追溯到了轩辕透被杀的那天晚上。轩辕透疯了一样地踢打着她,原本是不打算反抗的,但是突然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眼前蒙上一层血雾,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慢慢伸出手去掐住轩辕透的喉咙。明明是那样的慢,可轩辕透却没有躲,为什么不躲呢?明明就该躲得开的啊!若是躲开了,你就不会死了。 孟子虚紧紧咬着牙关,一丝猩红顺着嘴角滑过下巴,滴到黑色的襦裙上,“你说,本尊杀了你,会怎么样?”这个自称,像是一直埋藏在心底无数个日日夜夜,每天每夜都盼着脱离封印,然后为双手染上令人心安的血色,为了这样做,足以使她癫狂! 为什么双手染血会觉得心安?孟子虚痛苦地抱住脑袋,无力地啜泣起来,“师父,师父你在哪儿?瑟儿好痛,好怕……”孟子虚小声地啜泣着,牢门外,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毫无气息地站在外面,一手撑着栏杆看着牢里,他红衣乌发,眸子是剔透的琥珀色,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孟子虚。 ------------ 第一百一十五章:当时只道是寻常 孟子虚蹲在角落,小声地抽噎着,许久许久,擦擦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见站在铁牢外的人,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墨,墨蝶?”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墨蝶面无表情地看着孟子虚,“韶光,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却一点都没有记起我,我对你而言,算是什么?” 孟子虚愣了一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韶光,我是钿瑟。” 墨蝶素白的手紧紧握着牢门,摇了摇头,“不,你就是韶光,你不要骗我。” “我不是,你看我哪点和她像了?我改还不行么?不要再来找我。”孟子虚红肿的眼睛里还泛着一丝泪光,虽然怪异,但分外可怜,墨蝶闻言,勾起嘴角,“不要,你是我的主人,我自然是要跟着你。” “不跟不行?”孟子虚问道,墨蝶戏谑地点头,孟子虚长叹口气,“你是一条鞭子,我学过棍法学过剑法学过内功心法,就是没学过鞭法,我拿你有什么用?” 墨蝶眯起眼睛,“我是你的兵器,你想拿我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准把我丢了!” 我可以拿你玩SM么?孟子虚在心里默默地问道,拿着断骨鞭玩SM会遭天谴的吧? “但是没必要啊,我就要死了。”孟子虚嘟囔着,不知道墨蝶是怎么到的天界进了天牢居然都没人来拦着。“我是神器,自然可以随意进出天界,要让别人不知道很简单。”墨蝶像是看透了孟子虚的心事,好心开口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想救我?”孟子虚问道,墨蝶好笑地咧开嘴笑,直到孟子虚拿看疯子的眼光扫视他才停了下来,“是又怎么样?”墨蝶纤细的食指划过铁牢,发出吱吱的声音,很是刺耳。 “只要我愿意,就算是花尽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墨蝶话音刚落,指尖划过的栏杆尽数碎裂,“我要带走你,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拦得住我?” 孟子虚吸吸鼻子,“我要是不愿意,你又能奈我何?” “我用强的不就好了?”墨蝶伸出手,一片一片地把铁牢的碎片掰开,然后跨过那一片废墟,慢慢走向孟子虚。 孟子虚拧起眉头,“墨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请自来是很没有礼貌的?” 墨蝶闻言,停下脚步,“没有,况且,我是上古之神韶光的神器,普天之下,哪里不是我的地盘?” 好霸道的口气!孟子虚翻个白眼,“你别来救我,我不需要你救,要是我能死了,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墨蝶摇摇头,“我不要你的下辈子,我要你今生今世与我不离不弃,韶光,我本就与你一体,你为何不要我?” “我有喜欢的人了。”孟子虚郁闷道,想不到地府万年剩女,居然还有人会喜欢,不对,墨蝶喜欢的是上古之神韶光,关她什么事! “我知道,是花尽渊嘛。”墨蝶上前一步,弯下腰定定地看着孟子虚的反应,后者有些焦虑和坐立不安,“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难不成想杀了我师父?” “你到魔界的时候,我去了空灵山。”墨蝶看见孟子虚在自己说完话之后瞪大了眼睛,觉得很是有趣,伸出手摸摸孟子虚毛茸茸的头顶。 “是你,是你!是你伤了他!”孟子虚怒道,当时只是躲在隔壁偷听,没能完全听清花尽渊和幽夜骨的话,却原来是墨蝶干的,难怪花尽渊会受伤,难怪他会不顾一切地跑到魔界,果然是因为墨蝶吗?他跟他说她就要死了,所以他才来的魔界? “就是我,你之所以来天界领罪,也是为了他吧?我说的对不对?钿瑟?”墨蝶琥珀色的眼瞳在天牢的冷光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冷酷的光色,孟子虚心中一颤,连忙垂下了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 “抬起头来,钿瑟。”墨蝶低声道,孟子虚把头更往膝盖里埋进去,慌乱地摇了摇头,“你跟我走,以后都不要出现在这里,九州六界从此以后与你与我都无关,这样好不好?” 跟他走?孟子虚承认她有瞬间是心动了,跟着墨蝶离开的话,她不会死,那么之后的历史都会应为失去了钿瑟而改变。花尽渊不会被她弄得痴痴傻傻,幽夜骨不会双腿被废,至少,最后花尽渊不会因为幽夜骨而面临灰飞烟灭,这样的景象,她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怎么样?你愿意吗?”墨蝶好听的声音缓缓地吐出,像是勾人的毒蔓,孟子虚几乎就要开口答应。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孟婆怕死,天地之间人尽皆知,但是她更怕离开,心中有了执念,就要不顾一切地走到底,哪怕到头死了也没有人会念想! 孟子虚闭上眼睛,死命地摇头,“我不愿意,你滚!” 墨蝶收回放在孟子虚发顶上的手,惊讶她反应竟然如此剧烈,“为何不愿?你跟我走了,这里的一切都会与你无关,这对你又有什么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咬紧了牙关,“还是说,你终究是舍不得花尽渊?我懂了,我懂了!我这就去凡间杀了花尽渊,这样你就愿意跟我走了吧?”墨蝶正待拂袖离去,却被孟子虚拉住了衣摆,“你放手!你再不放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孟子虚紧紧拉住墨蝶的衣摆,眼看要被他挣脱,忙扑上去抱住墨蝶的大腿,“不行!你不准伤他!” “你放手!”墨蝶停下脚步,本打算将孟子虚踢飞,但是看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就知道她再受不住任何打击。若是她死了,他又要守着轮回,寻遍茫茫人海,绝对不要再这样了! “不放,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孟子虚像是看出了墨蝶的意图,张嘴就要咬舌头,墨蝶眼疾手快,探出手将孟子虚的下巴一下子捏脱臼,“你要是敢死,我就要六界众生为你陪葬你信不信?” “唔唔唔……”孟子虚嘴巴脱臼,只能张大着嘴巴,拼命地摇头,两腮传来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地想哭,墨蝶见孟子虚摇头了,松了口气,又将她的下巴托了回去,“你跟我走又不会少一块肉,为什么不肯?” 孟子虚揉着下巴,瞪着墨蝶,“不去就是不去!我不是韶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别指望我会把你当成是我的兵器,我跟你没那么亲!” “你别忘了,我不只是你的神器,不管你是钿瑟还是韶光,我只要你!”墨蝶说着俯下身子将孟子虚扶起,薄薄的嘴唇贴着孟子虚的耳朵,用一种比耳语还要轻微的语气在孟子虚耳边说着,“我喝过你的血,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不是!你不是!”孟子虚擦着眼泪,眼睛开始刺痛起来,墨蝶握住孟子虚的手,不顾孟子虚的挣扎,缓缓地将她逼退到墙边,“你听好了,我不会放手的,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丢了我!” 孟子虚停止挣扎,怔怔地看着墨蝶脖子上的刻印。那个刻印曾经在幽夜骨脖子上看见过,若是钿瑟是死于雷劫,那墨蝶最后会成为幽夜骨的神器,这样,就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墨蝶低声问道,垂下头颅,缓缓在孟子虚耳垂上吻了一下,“我答应你不伤害花尽渊,那么你也听我的,不准就这样去死,就算死,你也要经过我的同意!”说罢,墨蝶抽身离去,孟子虚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拼命地擦着自己的耳垂瘫坐在地,“到底该怎么办?”孟子虚喃喃着说道,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像是在混沌之中摸黑前行,前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无从知晓。 孟子虚还在奈何桥的时候,耳濡目染过千年之前的这段往事,人人都说钿瑟是个魔女,祸害六界,无血不欢。最后被自己的师父亲手了结,而钿瑟这个魔女,竟然还可笑地喜欢自己的师父,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手上的滋味,一定很痛苦吧? 当时只当是别人的往事,听了还好笑地说钿瑟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最后会死得这么惨,为什么不早点回头? 孟子虚苦笑着握紧拳头,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一开始打算好了什么都不做,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墨蝶往天牢外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天牢尽头传来一声长啸,心中一颤,回过头看那黑黝黝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的过道。心绪百转千回,仿佛又回到了无数个日夜之前的某一天,女子一袭艳红宫装,发髻只用一根发钿固定,美得惊艳,美得让人窒息。他安安静静地俯首站在她身旁,听她饮酒唱曲,调笑着四处游荡。 那绛红色的嘴唇开合,便说出比珠玉更加婉转圆润的话来,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墨蝶缓缓回过头,闭上眼睛,当时他是怎么做的?站在她身边,听她调笑,听她弹唱,镶嵌了金丝阴线的紫檀木瑟在她手指的弹拨之下,奏出这世上最美妙的乐曲。她斜过头,对他一弯眉眼,全世界都在这一笑之下,变得无关紧要起来,那一刻,只要她能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韶光,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墨蝶轻声问道,韶光抱着木瑟轻轻摇了摇头,美目顾盼之下,哀愁无限,惹人怜惜,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解释。硬是将他打下九重天,然后便是上古之神身陨。 若是她愿意解释,他也不会这样惹人厌烦地纠缠着她,转世之后寻遍茫茫人海,找到韶光的转世,只问她一句,当初为何要丢下我? 只可惜,轮回就是轮回,他问孟子虚为何要丢下他,孟子虚什么都回答不了,明明是同一个魂魄,明明她就是韶光,可是她什么都回答不了,就像是那天在九重天上,韶光最后也没有跟他讲话一样。 “不要放手,绝对不要。”墨蝶睁开眼睛,拧着眉头,像是有些纠结,又像是有些欣喜,“只要找到你就好了,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跟着你就好。” ------------ 第一百一十六章:子虚上天请罪之前 白念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哭叫了,锦瑟下手完全没有顾虑到他还是个孩子的身子,当他是铁金刚一样地打。过了不知道多久,白念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抬手一摸,到处都是红肿和麻木,手指用力地一按就会感到刺痛。 “师姐,你回头有空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锦瑟,她下手太不留情了!”白念一边骂着,一边小心地捧着脑袋往太虚殿走,全身上下像是被人不留情面地剥了皮,然后撒上盐巴,等到完全麻木了,就连脚都快抬不起来了。 白念慢慢吞吞地往太虚殿走的同时,锦瑟正在下山的路上,空灵山景色宜人,她却是无心关注,心智很清明,她知道自己被墨蝶所控制,但是就是没办法表达出来。看墨蝶的样子,不像是会息事宁人的主,要是钿瑟出了事,她锦瑟就是死也要打他一顿出出气! 刚走到山脚下,锦瑟面前急急跑过来一个人,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锦瑟,就要往山上跑。锦瑟在她路过自己的时候,身上打了个冷战,“站住!你是谁?” 门秋色停下脚步,回过头看锦瑟,不由得拧起了眉头,“锦瑟?” 锦瑟闻言一愣,仔细看去,竟是门秋色,难怪擦肩而过的时候会有种想要发抖的冲动,她是地府的孟婆,自然身上的死气很重。“孟婆。”锦瑟一反常态,恭恭敬敬地向门秋色行了个礼,门秋色虽然是地府的阴仙,可是门秋色连个仙籍都没有,孟子虚从小由花尽渊抚养长大,自然早就是散仙了。 门秋色刚刚跨上上一层台阶的脚缩了回来,“你叫我什么?”今天的锦瑟看上去很是奇怪,行为不似平日里那般活泼,倒是有几分做作,难不成是假冒的? “孟婆。”锦瑟脑袋里一团乱麻,墨蝶用的摄魂术副作用很大,她的记忆开始消退了。 “你叫我孟婆?锦瑟,你脑子坏掉了吗?”门秋色上前一步,嗅到锦瑟衣服上沾到的血腥味,这个味道很熟悉,像是花尽渊身边那个小弟子的,“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我,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锦瑟挥挥手就要离开,门秋色眼疾手快追上前去,一把拉住锦瑟的手臂,“你身上的血腥味我刚好认得,是空灵山的人的,你上去找茬了?” “没有没有你别来问我!”锦瑟甩开门秋色的手,门秋色越发怀疑起来,快步跟上去又抓住锦瑟的手,“你撒谎!锦瑟你跟我讲实话!” “……松手!”锦瑟抬头目露凶光,门秋色一惊,后退半步,最后还是又上前,“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回去见主人!你给我松手!”锦瑟嘶叫着,口中尖牙暴涨,照着门秋色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用上的劲道重得让门秋色怀疑她不是要让她松手,而是要让她的胳膊断掉! “锦瑟你疯了!”门秋色抬起右手照着锦瑟的脸打去,锦瑟松口躲开,依旧凶狠地看着门秋色,嘴巴里面的尖牙看得门秋色有几分心慌。 “你吃错药了?”门秋色揉着胳膊,见锦瑟实在是不对劲,悄悄从衣袋里摸出一枚传音符,对折成两半之后,朝符纸吹了口气,符纸顿时摇摇晃晃着飘了起来,像是射出去的箭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须臾之间,只见天际处一抹光点,竟然已经行出百余里去! 反观锦瑟,虽然依旧站在山道上,可面容开始起了变化,原本素白圆润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层的鳞片,眉眼也渐渐吊起,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妩媚,最重要的是,她怎么长爪子了?! 门秋色看锦瑟变化,心中有些没底,“锦瑟,你没事吧?你要是没事,就嗯一声,我回头带你到你哥那边看看,你这样不会是皮肤病吧?还是你吃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青天白日啊!居然在青天白日里看着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不正常人,这到底正不正常! 锦瑟没有嗯或者哦,瞪着门秋色的同时,也上下查看了门秋色一番,像是满意地舔舔嘴边的血迹,然后一步步上前向门秋色逼近,门秋色紧张地后退再后退,直到身后没了退路,只剩山巅才堪堪停住,她虽然在地府见过无数恶鬼,但是恶鬼是鬼,她的工作就是管理鬼,锦瑟不同啊!她是蛟族二小姐,不仅有实体,而且地位超然,她受点伤没事,可锦瑟要是受了伤,那事情可就大了,百里卿疼爱自己的妹妹人人都知道,她虽然和百里卿有交情,但这也不代表她能动锦瑟。 当时门秋色很是为难,只是她不知道锦瑟已经失去人性。紫娇珑是凡人,锦瑟继承的正是母亲的凡人之躯,然而身上流着的,又是父亲百里广的血液。二者本该是融洽的,只是锦瑟中了墨蝶的摄魂术之后,心智渐失,体内原本平和的真气渐渐紊乱,于是变成了门秋色看到的那副模样。 “锦瑟你别过来!”门秋色正想着锦瑟的情况,却不知锦瑟趁机靠了上来,口中吐出冰寒的腥膻之气,当真是无比骇人。门秋色向后退,可是后面已经没了退路,她虽然是不死之躯,但是这样摔下去,也得变成一堆肉酱,变成肉酱的滋味可不好受!放到门秋色这样的身上,完全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锦瑟动作微缓,门秋色趁机脱离她的围困,跑到山路对面,锦瑟缓缓回过头来,见门秋色在喘气,觉得很是有趣,舔舔嘴角的残血,又缠了上去。 门秋色这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锦瑟就扑了上来,门秋色躲开的刹那,突然看见锦瑟那双失神的眼睛,顿时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嘴角一咧,滚到一边。锦瑟有些不满,门秋色躲得很快,她也渐渐加快速度,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两个人在山道上僵持不下,门秋色原本只想逗逗锦瑟,却不想锦瑟可不是这么想的,她把门秋色当成了猎物。地府阴差对于山精妖怪来说,是极上乘的补品,因为常年待在地府,所以身上的阴气也十分厚重,这对于修炼中的妖怪而言,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圣品。 问题是,锦瑟并不是妖怪啊!门秋色心中怒骂,身上已经挂了丝丝缕缕的伤口,无一例外的,锦瑟手上沾了很多血,都被她一一舔净,像是在吃什么十分美味的东西一样,看得门秋色汗毛倒竖, 门秋色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金刚经,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衣袋里面掏东西出来。门秋色在地府听说了孟子虚杀死了灵台仙君的消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听到了孟子虚血洗诛仙台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了,飞奔似地赶到空灵山,没等见到花尽渊却先见到了锦瑟,而且还是发了疯一样的锦瑟! 这叫她一个什么都没准备的孟婆干什么去呀!她既不是罗刹也不是钟馗,虽然不是废柴但是掐架这种事情她真的不擅长啊! 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用来搅孟婆汤的汤勺!眼见锦瑟已经蠢蠢欲动,只好认命地举着勺子硬着头皮迎上去。 锦瑟见门秋色不要命似地冲上来,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尖牙,鲜红的舌头贪婪地舔去唇边仅剩的鲜血,侧过身子躲开门秋色的攻击,抬手在门秋色背后一抓,门秋色闷哼一句,背后是血淋淋的五道伤口,破衣烂衫之下皮肉外翻,狰狞异常。 “你来真的啊!枉我还对你手下留情!”门秋色嘴硬道,将勺子往衣袋里一塞,又往衣袋里摸去。谁承想锦瑟可没有君子风范,见门秋色拿东西,也没有等她,迫不及待地又扑了上去。 门秋色手里刚摸到退魔符,见锦瑟扑了上来,尖叫一声飞快地从衣袋里面摸出退魔符照着锦瑟脑门上就贴了下去。这次尖叫的就不是门秋色了,而是锦瑟。 锦瑟尖叫着翻倒在地,头上的退魔符开始燃烧,一阵青烟腾起,锦瑟瘫倒在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眼睛大睁着却没有焦距。门秋色心有不忍,上前将锦瑟扶起,正要带她回鹊山,眼前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你是谁?”门秋色没有见过幽夜骨,当下警惕道,幽夜骨挑眉,花尽渊到了魔界,只留白念一人在空灵山,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得了了!所以才自己独自来空灵山,却不想在山脚附近遇上了门秋色和受了重伤的锦瑟,有些惊讶的当口,还是不免对锦瑟的重伤有了几分疑惑,“是你伤得她?”幽夜骨问道,门秋色冷哼一声,“锦瑟中了摄魂术,所以我迫不得已才伤了她,你又是谁?我看你身上有魔气,你是魔界的人?” “我是幽夜骨,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孟婆吧?我是专程来找白念的,花尽渊不在,我担心空灵山再被人袭击。”幽夜骨看着锦瑟衣服虚弱的样子,拧起了眉头,“她伤得很重,你要带她去哪儿?” 门秋色闻言翻个白眼,“你管不着,我要带她去哪儿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是花尽渊的好友,我也是钿瑟的好友,锦瑟是钿瑟的妹妹,我自然要管。”幽夜骨紧锁着的眉头,越发紧锁起来,“锦瑟的伤,我看就算是百里卿亲自施法,也不一定救得回来,你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魔界,或许还有办法救她。”幽夜骨说完,将腰间挂着的紫玉令牌丢到门秋色怀里,径直上山去了。 “你有办法了不起啊!”门秋色怒道,但是端看锦瑟的伤势,恐怕幽夜骨讲得不假,只得摸出传送符往魔界赶。 幽夜骨上山后,见山门前一片凌乱,想也知道花尽渊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了,墨蝶是神器,花尽渊即便是上仙,即便是六界第一,又如何能跟上古之神的本命法宝分庭抗礼,如此悬殊的对决,他输了也是自然的。 幽夜骨进到太虚殿,看见一地的绷带和散落的药瓶,绷带中间躺着个满身都是绷带的‘木乃伊’原本小小的身子被绷带层层包裹,玩了还字啊外面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一个穿着衣服的木乃伊一样,幽夜骨失笑,“白念,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白念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抬起头,我这是怎么了?当然是被人打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救治 门秋色带着锦瑟紧急赶往魔界,拿着令牌一路通行无阻地进了魔宫,一直到了轻魂殿见到花尽渊,才确定幽夜骨讲得句句属实。 “锦瑟这是怎么了?”花尽渊身上披着玄色的外袍,见锦瑟不省人事,满面狰狞,而门秋色也没有讨到好去,被抓伤的伤口一直流血流个不停,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在不停地擦地上的血迹。 “锦瑟中了摄魂术,上仙你有办法救治吗?”门秋色焦急地问道,要是花尽渊没办法,那她就只能等着被百里卿大卸八块之后再下锅煎炒熘炸煮了。 “摄魂术……”花尽渊沉吟片刻,想起墨蝶带着锦瑟上山的时候,锦瑟双眼毫无焦距,“她伤成这样,恐怕回天乏术。” “为何?上仙你那么厉害,应该无所不能啊,救救她啊!你救了她就等于救了我!”锦瑟要是死了,那她就不用活了。 “我不是神,我没有你想得那样万能,为她施下摄魂术的人,法力比我还要高强,这个咒术我是解不开的,况且,她中了摄魂术之后,血脉紊乱,仙根已经毁去,就算治好了,也不一定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血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它被大乱,除非真的是神亲自来改变,否则,锦瑟就等于是被废了。 “只要能让她活,怎么样都好!”门秋色几乎恳求地说道,花尽渊扶着眉心,不置可否。 “好你要她活下来,我有办法,但是这个责任,你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幽夜骨快步迈入轻魂殿,但是身后没有跟着白念,“白念呢?”花尽渊问道,幽夜骨摇了摇头,“他受了重伤,而且,他不愿意跟过来,所以我在山门处施了阵法,就算有外敌也有办法给他足够的时间逃命。”幽夜骨说完,又看向门秋色,“你要知道,伤了她的人是谁。” “是谁?”门秋色急急地问道,幽夜骨瞥了一眼门秋色,“是墨蝶,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认识他,但是上古之神你可知道?” 门秋色一怔,“这跟上古之神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要你救救她的性命,你跟我讲历史干什么?” “因为墨蝶就是上古之神的神器。”幽夜骨说完,满意地看见门秋色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所以就连你口中无所不能的上仙花尽渊也打不过他,他施的摄魂术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解开。” “你这不是废话么。”门秋色鄙视道,幽夜骨呵呵一笑,“我有办法为她续命,但是若是要救锦瑟,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够办到。” “夜骨,你……”花尽渊没想到幽夜骨打算将孟子虚的事情说出来,顿时有些不满,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或许说出来才是最好的吧。 “哪两个?”门秋色急道。 幽夜骨看一眼花尽渊,才转过头来看门秋色,“一个是墨蝶,另一个就是钿瑟。” 门秋色顿时呆在那里,直到幽夜骨带着锦瑟躺回床上才回过神来,“怎么是钿瑟?她不是已经逃逸了吗?”钿瑟哪来的那么大能力居然连花尽渊都没办法的人都能治好! “她体内封印着上古之神的神力,墨蝶只能说是她的神器。”幽夜骨说完,见面门秋色原本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还没来得及笑,门秋色就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别管我别管我,你继续。”门秋色弯腰捡起滚到地上的眼珠子,拿袖子擦了擦,又塞回眼眶里,幽夜骨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咙有点不舒服了,像是真的有个眼球似的东西卡在那里一样,上下不能。 “我没话讲了,锦瑟的话,我会尽力救治,至于她能不能活,我也不知道。”幽夜骨说完,命人到仓库去拿东西,门秋色坐到花尽渊身边,不安地绞着自己破烂的衣角,“怎么办?上仙怎么办?锦瑟会不会死啊?” “不会。”花尽渊道,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只是既然幽夜骨这么说了,锦瑟至少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幽夜骨坐到床边,看着锦瑟的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滑滑的,这张和钿瑟一模一样的脸啊。 “瑟儿,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幽夜骨极轻声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的花尽渊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虽然躺在床上的不是钿瑟而是锦瑟,可是同样的脸却让幽夜骨子啊这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躺在床上的,不是锦瑟,而是钿瑟! “瑟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幽夜骨说着,轻轻拂上锦瑟的额头,花尽渊皱起好看的眉头,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别扭得不行。幽夜骨把锦瑟当成了钿瑟,如今钿瑟出走,他甚至都找不到她在哪里。手里紧紧握着钿瑟的戒律牌,花尽渊脸上黑云一片,看得门秋色毛骨悚然,“上,上仙,是不是锦瑟有什么事情啊?你有事就说出来,不要一言不发啊。”这样很恐怖的有没有! 花尽渊没有说话,将戒律牌放好,起身出门,“锦瑟交给你们了,我去找钿瑟。” “等一下,你知道她在哪儿么?”门秋色叫道,花尽渊回过头,缓缓摇了摇头,“上天入地,即便她藏得再好,我也找得到她。” 幽夜骨抬头看着花尽渊,“她没有带着戒律牌,你确定你找得到她?” 花尽渊沉默了,门秋色见幽夜骨和花尽渊的样子像是在对峙一样,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你们可不可以别这样?锦瑟还等着救命,钿瑟下落不明,能不能先别这样了?”门秋色几乎尖叫起来,花尽渊转过身,快步走出门外,幽夜骨看了门秋色一眼,继续查看锦瑟的伤势,锦瑟伤得很重,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孟婆竟然也能把人伤成这样! “你对她做了什么?”幽夜骨问道,门秋色一个哆嗦,然后颤颤巍巍地凑了上去,“也,也没怎么样啊,我就是在她头上贴了一张退魔符啊。”也不想想锦瑟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背后现在还在流血呢! “退魔符!你竟然能给她贴退魔符!”幽夜骨惊叫道,门秋色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贴不来吗?” “何止是贴不来!锦瑟血脉混乱,退魔符这种东西贴了她会死的!好歹你还是孟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幽夜骨一边骂门秋色一边给锦瑟把脉,轻魂殿的门被人从外向内大力推开,红衣男子浅笑着缓缓向殿内行来,身上腾起冲天的煞气。 “你是谁?”幽夜骨坐在床边护着锦瑟,门秋色吓得躲到一边,偷偷看轻魂殿内的状况。“把她交给我。”墨蝶微微张开嘴,声音清丽有如上好的瓷器碎裂,玉白的手从宽大的红色锦袖中伸出,“把锦瑟交给我。” “为什么要交给你?你是何方神圣?”幽夜骨挑眉看着这个艳装男子,忽然心中一跳,“你就是墨蝶!” “你倒是聪明,把锦瑟交给我,我就饶你不死。”墨蝶说着,又前进了几步,幽夜骨将锦瑟挡在身后,“休想!你伤了钿瑟,连锦瑟也不放过吗?” “非也,锦瑟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你不觉得她很乖么?来,锦瑟起来,跟我走。”墨蝶柔声唤道,幽夜骨正待反驳,忽然身后响起一声*,锦瑟缓缓从床上爬起,赤着脚下地,朝墨蝶走去。幽夜骨见状忙伸出手拉住锦瑟,“你别想带走她!锦瑟好歹是钿瑟的亲妹妹,你既然是上古之神的神器,为何反过来要伤害自己的主人?” “她弃我于先,我不义又如何?”墨蝶琥珀色的眼中流光婉转,朝锦瑟伸出手来,“过来,锦瑟。” 锦瑟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向墨蝶走去,幽夜骨手上吃力,锦瑟明明已经很虚弱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锦瑟毫无所觉地往前走,走向墨蝶,墨蝶脸上现出些许笑意,“真乖,过来呀。” 锦瑟闻言,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来,像是很幸福的样子,全然不顾被幽夜骨握在手里的手腕几欲脱臼的疼,毅然想墨蝶走去,幽夜骨顾及锦瑟的手,连忙松开,锦瑟脚下一绊,跌进墨蝶的怀里,墨蝶微笑着扫了幽夜骨一眼,“你喜欢钿瑟?” 幽夜骨一愣,随即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墨蝶了然一笑,随即抬手勾起锦瑟的下巴,“知道吗?钿瑟爱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是花尽渊,锦瑟也不会喜欢你,她是我的。”说着低下头在锦瑟眼角轻轻一吻,在幽夜骨还没来得及发怒之前,弯腰将锦瑟打横抱起,快步走出轻魂殿。 “锦,锦瑟没事吧?”门秋色在墨蝶带着锦瑟离开之后哆嗦着文幽夜骨,幽夜骨摇摇头,“既然墨蝶还肯要她,那她就不会有事,只是我不知道墨蝶要锦瑟来有什么用。” “什么用……他不会是要用锦瑟来做人质吧?”门秋色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不由得背后一阵发寒,“钿瑟很疼锦瑟,要是墨蝶拿她来威胁钿瑟,那钿瑟不是会对他言听计从?” “不会的。”幽夜骨摇摇头,“钿瑟虽然疼爱锦瑟,但是不至于被墨蝶威胁,墨蝶要锦瑟,恐怕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门秋色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幽夜骨哭笑不得地回道,门秋色脸上一抽,手越过肩膀摸摸背后的伤口,“你说说我一个孟婆好心来空灵山拜访上仙,结果倒霉不说,还挂了花,你说我背不背?” “是挺背的。”幽夜骨随声附和道,门秋色赞同地拍拍幽夜骨的肩膀,“我说太子啊,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钿瑟封印着上古之神,要是封印解开了,那就是整个六界都要面临的大事了,且不说当初上古之神是如何身陨,只要想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普天之下,能让神死去的,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呢?” 幽夜骨转过头,看着门秋色一脸的严肃,“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舍得吗?舍不得啊! ------------ 第一百一十八章:赴死 孟子虚在墨蝶走后,受不了心中悲苦,仰天长啸之后脱力一般地倒在天牢的角落里,许久许久,天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孟子虚抬起头,见守卫天牢的天将惊慌失措地看着破碎的牢门,“你是怎么把牢门弄破的?”那天将惊讶地问道,“我打了个喷嚏弄坏的。”孟子虚戏谑地说道,只见那天将听了之后满脸惊恐,就差没有像女子一样尖叫了,“我骗你的。”孟子虚又说道,“这牢门不是我弄破的,有人要劫狱,我不肯走,所以被他弄破了。” 天将歪着嘴角看孟子虚,“真的假的?有人劫狱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地逃走么?” “你当我来天界请罪是来玩的啊?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你告诉天帝,给我换一间天牢,这里我呆不下去了。” 那天将于是张大了嘴巴看着孟子虚,孟子虚摆摆手,“快点,我还等着上诛仙台呢,你帮我问问天帝,诛仙台什么时候才修好。” 孟子虚说完,见那天将就这么愣在原地,扑哧一笑,“快点去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我不走,就呆在这里。”孟子虚说完,天将飞也似地跑出天牢,应该是向天帝报告去了。 叹口气,孟子虚捂住心口,那里隐隐约约地有些疼,知道是沧形草的缘故,即便毒解了,五脏六腑的损害也已经不能挽回,一旦受损,溃烂之处便会开始蔓延,一个月,只剩下了一个月的寿命,但愿天帝手脚快点,不要让她最后被五脏六腑的腐烂折磨而死。如果是这样,她宁愿现在就一死以谢天下。 “韶光,刚才墨蝶来过了,你为什么不出来?”孟子虚小声问道,面前光亮处,渐渐出现一个人形,韶光一身红裳,眼中却满是哀伤,“我只是一缕神魂,我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既然选择了自尽,既然选择了不去面对他,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墨蝶他不该再跟着我,我不配。” “他是你的本命神器不是吗?为什么不要他?这世间上,还有比他更衷心的神器吗?” 韶光看着孟子虚好奇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衷心更厉害的神器了,但是我不能留他。” “为什么?”孟子虚疑惑道,“他明明只愿意跟着你一个,你为什么不愿意要他?他都找了你这么久了,我师父当初找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久。” “你不明白。”韶光说罢,上前捧住孟子虚的脸,“子虚,你的伤已经越来越重了,天帝是不会为了在诛仙台上杀你而替你治疗的,况且……” “况且也已经没有药可以只好我了,我知道的。”孟子虚笑着回道,声音隐约有些哽咽,“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师父他爱着我,我也爱着他,这样就够了,我不求什么的,真的。”孟子虚将脸埋入膝盖,“不要再跟我提他了,我知道孟子虚就是钿瑟,但是钿瑟不一定会成为孟子虚,我死了,才是真正与他永别,三世的缘分就此尽了,只要我知道他爱着我,心里有我,我就满足了。” 韶光心疼地抱住孟子虚,“子虚,你要知道,花尽渊即便再怎么爱你,若是你的性命和天下人一起摆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留情地选择让你去死,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帮你把封印解开,回到九重天去做逍遥自在的上古之神,再也不要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好不好?” “你……你真的不要墨蝶了?”孟子虚脸上挂着泪水,有些好奇地问,韶光摇摇头,“我谁都能要,除了他。” 孟子虚见韶光语气恳切,想也是没了还转的余地,只好住了嘴,“我不走,刚才墨蝶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走,我愿意上诛仙台魂飞魄散,对不起,韶光,我连累你了。” 韶光闻言,摇摇头,“没事的,我虽然是神魂,但是我恨死你的一部分,既然你已经决定要魂飞魄散了,我是不会反对你的。” “谢谢。”孟子虚说罢,有些虚弱地扑倒在地,韶光上前扶起孟子虚,输了些仙气给她,“我可以帮你撑着这几日,你好自为之吧。”话刚说完,外面又回响起了脚步声,这次像是有很多人来,大概天帝是想要亲自来这里看她是不是逃了,嘴角微微勾起,“韶光,你回去吧,天帝来了。” “哼,天帝?”韶光还待说几句,见孟子虚摇头,只好住了嘴,隐去了。 天帝走到天牢门口的时候,只见满地狼藉,坚固的牢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而孟子虚睡在尽头的稻草堆里面,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像是极度虚弱的样子。“钿瑟,你怎么还不走?”天帝皱起眉头看孟子虚,孟子虚舔舔干裂的嘴唇缓缓从地上坐起,身上的关节像是被拆散过很多次一样,发出噼噼啪啪的怪声,有些骇人。 “我是自己来请罪的,既然我是自愿的,就算天帝你亲自请我出去,我也不会出去的。”孟子虚活动活动指关节,很是满意地看见天帝铁青了脸色,“我说,诛仙台修好了没有?我等着死呢,天界的仙君手脚真慢。”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天界的不是?你这个叛徒!”天帝上前一步,揪住孟子虚的衣领,“本君告诉你,若不是本君等着让你魂飞魄散,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所以我等着你送我上诛仙台啊,那场面一定很壮观,因为全天界的仙君,都盼着我死!”孟子虚咧嘴一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天帝立刻松手,孟子虚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不时地咳出一些暗红的血块和粘稠的血液。 “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钿瑟,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离开空灵山,否则又怎么会给别人带来这样的痛苦,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空灵山?孟子虚紧紧闭上眼睛,好笑啊,真是好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凭什么?当初若不是你下旨赐死百里广和紫娇珑,我又怎么会到了空灵山?又怎么会再见到他?若是我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弟子,我一定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走上去告诉他,花尽渊我爱你! 但是这都是不可能的,孟子虚咯咯笑着,天帝见孟子虚笑得凄凉又诡异,上前抓住孟子虚的头发,“你最好给本君老实一点,三日之后,诛仙台上,本君等着看你魂飞魄散!” 孟子虚无力地闭上眼睛,口中含血,嘴角却一直都是勾起的,慢慢地睁开深棕色的眼睛看着天帝,“好啊,我等着呢。” 花尽渊负手立于云端,俯身看凡间,凡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怎么也找不到孟子虚的下落,孟子虚曾经去过的地方他都找过了,没去的地方他也一一查探,可就是感觉不到半点孟子虚的气息,心中有些焦急。掐指一算,孟子虚命脉未断,她既然没死,那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上仙?上仙!”花尽渊正疑惑着,身后传来欢喜的叫声,回过身子,却是东泠苍。东泠苍一身鹅黄襦衫,头上没有戴玉冠,而是拿一样颜色的带子系了发结,显得随性不少,见到花尽渊,连忙上前打招呼。 “上仙是要去哪儿?”东泠苍完全忽略了花尽渊身上的焦躁气息,“难道是来找轻年的?” 花尽渊心中一惊,对了,孟子虚到凡间会去找谁?除了东泠苍之外还能有谁!“你见过瑟儿?她在你那里?” “见倒是见过,但是我没有跟她结伴。”东泠苍道。 “什么时候?”花尽渊问道,东泠苍想了想,伸出几根手指数了数,“好几天了,我见到她的时候是深夜,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请她陪我去城隍庙她都不肯去。” 城隍庙……就算没有重要的事情孟子虚也不会跟你去的啊东泠大爷! 花尽渊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 东泠苍见花尽渊一脸的焦急,想他是找钿瑟有急事,不慌不忙地数了数手指,“大概三五日吧,上仙怎么了?” 花尽渊仰头望天,三五日?那么,孟子虚上天的时间该是在四天之前,那个时候……他不顾天枢仙君的劝阻,硬是下界来找她,那个时候,孟子虚应该正往天上去吧?难道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呵呵,我知道了。”花尽渊笑着,千年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渐渐有了裂缝,瑟儿,是你让我变成这样,你打算丢下为师一人赴死吗?“上仙你没事吧?”东泠苍问道,花尽渊摇摇头,御风往天界去了。 东泠苍看花尽渊越行越远,突然叹了口气,从衣袋里面摸出一面镜子,和给钿瑟的镜子略有不同,当初给钿瑟那面镜子上,下了神识,如今钿瑟身在天界,她犯下的罪他不是没听过,在天界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天帝处死。 “花尽渊,但愿你还来得及。” 孟子虚躺在洁白的诛仙台上,双目微微闭起,能感觉到诛仙台下观刑的仙君的惶惶不安,他们在议论什么?孟子虚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清楚,人太多了,这些人都是来等着她去死的吗? 微微地睁开一点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顶蔚蓝的天空,这么好的天气,她却要被处死,真是有些遗憾,不过,死之前能见到这样的天色也不错了。 天帝端正地坐在上座,看着安静地躺在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孟子虚此时穿了一身白色襦裙,特地在赴死之前打扮了一番,虽然脸上仍有菜色,可还是难掩芳华,在同列的仙家之中,她算是出众的了。有第一上仙做师父,从小在花尽渊的管教下无忧无虑地长大,虽然从来没有离开过空灵山,但是天界几乎所有仙君都在关注她,花尽渊一手栽培长大的弟子,如何不叫人艳羡? ------------ 第一百一十九章:茧 孟子虚动了动脚,天上的太阳很温暖,温暖得让她几乎就想这样睡过去,心里一直都是空落落的,花尽渊不在,那便最好,只要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死相,怎么样都好。 天枢仙君见孟子虚动了动,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躲到一边去,天帝见状,皱了皱眉头,又见座下的仙君们见孟子虚动了动,都是争先恐后地后退,心中莫名地发怒了,开口便是雄浑有力的声音,震得在场仙君一片东倒西歪,“不过是一介妖女,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不过是一介妖女。”孟子虚好笑地附和道,天帝一拍桌子,“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既然要死了,你就该体谅体谅我,天帝,你这么正直,不会拒绝我这么个将死之人要在最后说一句话的请求吧?”孟子虚嘻嘻笑道,隐约听见诛仙台下的仙君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着,不过是个妖女罢了,居然还敢个那天地抬杠,嫌死得不够惨吗? “既然我钿瑟要死,那么死前说几句话也无伤大雅,权当是看笑话了。”孟子虚高声说道,诛仙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天帝重重拍了几下桌子,孟子虚耳尖地听见玉案被天帝拍出裂缝的声音,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厉害了,抱着肚子在诛仙台上滚来滚去,看得天帝真想提把刀上去把孟子虚给了结了。 “不过是一介妖女?”淡如清风的声音,在闹哄哄的诛仙台上显得那般刺耳,孟子虚停下动作,怔在诛仙台上。缓缓地抬起头,那人绝美的容颜不带半分感情,墨黑的眸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静静地站在诛仙台上放,俯首看着躺在台上的她。 “师……”孟子虚想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过头看坐在上座的天帝,眼中有了一丝愤恨,“你不是说好了,不让我师父知道的么?” 天帝见花尽渊到来,也有一丝意外,伸出手支住脑袋,“本帝是答应过你,但是本帝只答应你不告诉他,谁知道他会自己来?我猜,尽渊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着你灰飞烟灭吧?” 孟子虚回过头去看自己上方的花尽渊,眼中满是惊慌,“师父,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啊,回空灵山去。” “大胆,竟敢命令上仙!”天帝怒喝道,孟子虚一脸受伤的表情,有些讨好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花尽渊。 花尽渊从诛仙台上方飘然落下,缓缓走到天帝身边,天帝身旁有个空座,他就这样走到座位上,慢慢坐下。他的一言一行美不胜收,可孟子虚却看得心寒,“不要看,不要……”身子不可遏止地开始发抖,诛仙台下众仙见孟子虚开始发抖,又一次沸腾了。 百里卿坐在天帝另一侧,看着蜷缩在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微微皱了眉头,看向花尽渊,后者一脸的云淡风轻,完全没有半点哀痛,瑟儿,你爱错人了。 “天帝,何时行刑?”花尽渊坐在天帝旁边,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天帝指指上空的太阳,“正午时分,准时行刑,尽渊你就看着吧,这妖女死定了。” 花尽渊没有答话,看着诛仙台上的孟子虚,如画的黛眉没有半分抖动,拿过桌案上的龙凤团茶,吹开茶叶浅呷一口,“那便快些吧,我还要回空灵山看白念。” 声音不轻不重,别人可能没有听清楚,但是孟子虚耳力过人,听得分毫不差,原本颤抖着的身子渐渐平复,当真就如韶光所言,这世上,再没有比花尽渊更加无情的人了。 “呵呵……哈哈哈。”孟子虚笑了,眼泪一滴滴掉落在衣襟上,晕染开猩红的一片,台下众仙见状,安静了下来,孟子虚的笑声着实诡异,可诡异的同时,又凄凉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孟子虚笑够了,不再说话,眼睛却直直地看着上座的花尽渊,眼眶里面还有猩红的泪水,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和衣衫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染上森森寒气和怨气,让人害怕的同时,又为她这种气势而折服。 “你当真不走?”孟子虚问道,花尽渊一言不发,望着孟子虚深棕的眼眸,完全没有要走的势头。 孟子虚见花尽渊没有回答,从诛仙台上坐起身子,“我再问你一遍,你……你当真不走?”最后问的时候,语调几乎带上了哭腔,像是在求花尽渊一般,花尽渊不为所动,孟子虚见没有用,放弃了请求,“我第一次上诛仙台的时候,你不肯来见我,看我最后一眼,为何我第二次上诛仙台你就要来?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孟子虚凄婉的模样,看得有些仙君心软,直叹气说这样的女子为何不好好呆在山里不出来,也省得惹出这样的事端。孟子虚听见了,微微勾起嘴角,张嘴咳出一口血来。 “第一次,为师不想你死,所以不来看你。”花尽渊开口了,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天帝一惊,“尽渊你竟然帮她?你难道忘了她是怎么样的罪人了吗?”想来孟子虚能逃到魔界也是在花尽渊的授意之下,天帝想要发火,却见花尽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他还有话说,于是先忍住了满腔的怒火,等着花尽渊说下去。 花尽渊没有看天帝,依旧看着诛仙台上的孟子虚,“你是我唯一亲手栽培长大的弟子,我不忍心看你死去,所以放你一条生路,可如今你自己寻死,那我为什么不能来看?” 孟子虚瞪大了眼睛,随后像是听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师父,你原来只当我是你的弟子吗?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当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继续错下去,而是为了让你改过自新。”花尽渊说罢,放下手中杯盏,“钿瑟,你也不必再叫我做师父了,从你杀死灵台仙君的那一刻起,我空灵山就再也没有一个叫做钿瑟的弟子,你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了。” 孟子虚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上座的花尽渊,耳朵依旧清明,但是视力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肉身有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像是要灵魂出窍了一般,孟子虚抬头看向头顶,烈日正安静地悬在上面,已经是正午了。 诛仙台上的神斧依旧泛着寒光,先是将受刑者魂魄抽离,魂魄离体的时候,会痛苦万分,丝毫不比在地狱里受刑好过,然后,神斧落下,斩碎魂魄,从此灰飞烟灭。 孟子虚心脏开始及快速地跳动,魂魄渐渐地跟肉体分离,上座花尽渊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好啊,住处师门,你以为,我会稀罕吗?”孟子虚忍者剧痛,咬着嘴唇颤声道,“你以为,我就那么下贱,你对我无情,我为何要对你有意?”孟子虚说着,咧开嘴角,“花尽渊,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孟子虚说着,眉心的堕天印逐渐加深,眼中嗜血红光渐盛。诛仙台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孟子虚抬起手,嘴唇无声地开合,神斧碎裂,架着神斧的架子轰然倒塌。 观刑的仙君顿时大乱,没头苍蝇一样地躲避诛仙台的碎片,孟子虚从诛仙台上站起,迎风而立,长长的发丝被风吹动,渐渐地镀上一层金光,身上雪白的襦裙颜色渐变,最后成为衣襟上一样的红,“天帝,你当初赐死百里广和紫娇珑,可有想过我作为他们的女儿,体内封印着什么?”孟子虚戏谑地看着天帝,后者眼中有些惶恐,“本尊身陨之时曾经说过,从此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愿再归位,花尽渊,你让我破了这个例,我该怎么谢谢你才好呢?”孟子虚光着脚走下诛仙台,花尽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孟子虚向自己走来,“你说,我娶了你怎么样?”孟子虚上前托住花尽渊的下巴。 “住口!不准你这样侮辱上仙!”天帝怒道,孟子虚转过头看着天帝,“怎么,不行么?本尊身为正神,调戏上仙又怎么样?这九州六界,哪里不是本尊亲手所创?就是你天帝,也是本尊当初丢到地上的一枚泥渣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本尊讲话?” 天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钿瑟,我是韶光,上古之神韶光,当初堕神之时,我本不欲祸害六界,于是自尽身陨,却想不到,你们那么想念我,我又怎么能拂了你们的兴致呢?”孟子虚松开花尽渊,指尖微微一动,天界开始崩塌。花尽渊这才像是有了知觉,“你闹够了没有!” “闹?是谁在闹?本尊不过是觉得这天地之间少了乐趣,找些乐子来玩玩,怎么,上仙不高兴了?”孟子虚又去勾花尽渊的下巴,花尽渊别过头躲开,墨黑的眼中盛满怒气,“瑟儿!” “不,我叫韶光。”孟子虚说着艳红的袖子挥舞开来,像是三月春花飘零,哈哈笑着在诛仙台的废墟之间舞蹈。花尽渊看着孟子虚的身影,渐渐地闭上眼睛。 “韶光。”崩裂的声音之间突然插进一个碎玉般的好听声音,孟子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来人,弯起了眉眼,“墨蝶!” 墨蝶站在废墟之中,身后还跟着锦瑟,见到孟子虚叫自己,顿时笑了,“韶光,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想我吗?” 孟子虚快步跑到墨蝶面前,扑上去勾住墨蝶的脖子,“为什么不想?我最想的就是你了,你可知道,我想了你多久?” “你想了我多久?”墨蝶小声问道,孟子虚抿抿嘴,将墨蝶搂得更紧,“我身陨多久,就想了你多久。”说罢,轻轻凑上鲜红欲滴的嘴唇,在墨蝶唇上咬了一口,“真的想了我这么久?”墨蝶有些欢喜地问道,孟子虚点头,将整个身子都吊在墨蝶身上,墨蝶松开握着锦瑟手臂的手,紧紧抱住了孟子虚。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和墨蝶相拥,忽然明了,那不是孟子虚,那是上古之神韶光啊! ------------ 第一百二十章:上神 孟子虚抱着墨蝶,锦瑟失神地看着她和墨蝶相拥,看看自己刚才被墨蝶紧紧握着的手腕,眼中浮现出一丝忧伤,“姐……” 孟子虚回过身看向锦瑟,松开墨蝶慢慢走向锦瑟,伸出手勾住锦瑟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你是锦瑟吧?” 锦瑟有些诧异,按理来说,钿瑟是该认识自己的,为何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姐姐,你干什么?”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是韶光,不过,你既然是子……呵呵,钿瑟的妹妹,那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你跟我走吧,我们到九重天上,看看这世间是多么的污秽不堪。” 锦瑟挣开孟子虚的手,“你不是我姐姐,那我姐姐呢?” 孟子虚将素白的手隐入宽大的袖子,“钿瑟?我也不知道。” “你骗我!你一定知道!”锦瑟激动起来,上前扳过孟子虚的肩膀,“你的脸和我一模一样,你的身体一定是我姐姐的,那她的魂魄呢?你把她还给我!”锦瑟哭着死命摇晃孟子虚,似乎这样做就能把孟子虚的魂魄晃出来一样,墨蝶上前拦住锦瑟,“你不要再发疯了!住手!” “我发疯?你说我发疯?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古之神,她占了我姐姐的肉身,我要她把我姐姐还给我又有什么不对!你说啊!”锦瑟失声痛哭,墨蝶抬头看了看孟子虚,然后慌张地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别哭了好不好?你别哭了。” 孟子虚眯起眼睛看着墨蝶和锦瑟,又低下头看一旁的花尽渊,心中一动,忙按住心口,“韶光你怎么了?”墨蝶见孟子虚按着心口,担忧地问道,孟子虚摇摇头,“随本尊回九重天宫,这九州六界,是该好好改造了。”说罢,拂袖离去,墨蝶扶着锦瑟,扫了一眼花尽渊,后者一直跪坐在地上,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你好自为之,韶光既然出来了,就不会轻易回去。”墨蝶似是叹息一般地说道,“你若是有办法,就来九重天宫试试吧,韶光她不会生你的气的。” 花尽渊手指动了动,缓缓抬头看向墨蝶,墨蝶闭上嘴巴,轻声哄着锦瑟,跟着孟子虚离开天界。 “呵呵,好自为之……”花尽渊轻声重复道,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瑟儿,你可知道,为师心中如何感想?”花尽渊蒙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开使抖动起来。 钿瑟甫一出生的时候,他抱着还是婴儿的她回到空灵山,悉心照料,钿瑟从小就很乖,所以不曾呵斥半分,也不曾给她脸色看过。如此悉心栽培,却不想她竟成了这样! “都是我的错对吗?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瑟儿。”花尽渊低声说道,脸上不知是悲是喜,“尽渊,你不要自责,这一切与你无关。”天帝上前安慰,花尽渊摆摆手,“她本来就什么错也没有,瑟儿不曾杀生,又怎么会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她都是为的我,都是为的我啊!” 天帝呆愣地看着花尽渊爆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只得任由他离开天界,也不知是要去哪儿。 “韶光,你没事吧?”墨蝶跟着孟子虚一路上九重天宫,孟子虚一直紧紧地按着心口,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没事,封印没有全部解开,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没有全部解开?为何?”墨蝶奇怪地问道,孟子虚抬起头,面色有几分苍白,“没事,你不用多问,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可是你不舒服。”墨蝶见孟子虚拧着眉头,想再问下去,欲言又止几次,只得作罢。 孟子虚按着心口,看着头顶浩大的九重天宫,近万年没有回来,可九重天宫依旧是这个样子,似乎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衰败,就连九重天宫庭院内遍植的花草也还是那副模样。 进了大门,孟子虚直奔神殿上座,上座旁边的熏香徐徐腾起烟雾,从她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这九重天宫的一切都静止在那一刻,外面的结界防备外来入侵,如此寂寥了上万年,即便她回来了,依旧是那般的寂寥。“墨蝶,你替我安置锦瑟,我需要好好休息。”孟子虚按着眉心的堕天印,闭上眼睛摆摆手,墨蝶便带着锦瑟离开了,神殿环绕着墨蝶的脚步声,渐渐安静下来,孟子虚睁开眼睛,手依旧放在心口,“子虚,我知道是你,我是韶光,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身体,过了今日,我便把它还给你。”身上还有花尽渊最后的那一丝禁制,若是冲开了,九天雷劫不日将至,韶光轻轻地将手放好,安稳地躺在上座上,“你知道的,九天雷劫就是你的劫,若是过不了,你或许就灰飞烟灭了。” 韶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呵呵轻笑,“我之所以出来占了你的身子,是因为我想他了,墨蝶他,找了我那么久,我实在是舍不得他。”说罢,手指一挥,孟子虚的虚影渐渐浮现在面前,“你舍不得他?那当初为什么要丢了他?” “因为我是堕神,我当初耗尽心血炼出断骨鞭,不想我却爱上了他,神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杂念的,他跟在我身边,从来都是安静地听我讲话,跟在我后面像是一条小尾巴似的。”韶光说着,回忆起万年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忍俊不禁,仿佛墨蝶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知心人。 孟子虚恍然大悟,“所以你说,这世间,谁都可以,就是他墨蝶不行,因为你爱他,所以只要留着他在你身边,你就会入魔?难怪,难怪你要丢了他,那个时候,你的心一定很痛吧?” 韶光拿过上座边上放着的一个酒坛,敲碎封泥,揭开红色的封纸,“痛?我不知道什么叫痛。” “怎么会不知道,我感觉得到,你在心痛,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孟子虚说着,伸出虚无的手触上韶光的手,“你都知道了。”韶光笑着回握住孟子虚虚无的手,“墨蝶已经不再爱我了,他爱上和你有着同一张脸的锦瑟,我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主人罢了。”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酒,淡金色的酒液沾湿了她的宫装,孟子虚清楚地看见,韶光眼中满是伤痛,“既然如此,忘了岂不是更好?” “忘不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了。”韶光说着,抬手以尾指沾唇上胭脂,在手腕上写下一个字,“他会忘了我,但是我不会忘了他,子虚,你是我,墨蝶就像花尽渊,只是墨蝶已经变了心,我不愿束缚着他,愿只愿,我放他高飞,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孟子虚看着韶光手腕上的字,心中酸涩,“韶光,你真的要放手吗?” “嗯,放手也是一种幸福,他开心我就开心了。”韶光说着,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是,你和我想的一样。”孟子虚也笑道,“我刚才说的怨恨他的话,其实都是气话。” 韶光听着,伸手斜斜支住脑袋,听孟子虚诉说,花尽渊一切的一切。孟子虚说着说着,脸上又哭又笑,把韶光逗笑了,直到夜深了,孟子虚坐在韶光身边,韶光喝了很多酒,似醉非醉地倚着上座,脸颊酡红,双眼像是含着水一般,“墨蝶,墨蝶……”她不住地唤着墨蝶,呜咽着闭上眼睛,“子虚,对不起。” “没关系,咱们俩谁跟谁啊。”孟子虚抚摸着韶光的长发,韶光感激地一笑,一直握着孟子虚的手的地方发出一阵光亮。 孟子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仙酒果然是仙酒,正神喝了也会醉啊。“墨蝶?”看见身前一个黑影,孟子虚惊叫起来。 墨蝶咧嘴一笑,“韶光,你醒了?” 孟子虚被墨蝶吓出一身虚汗,拍拍心口,“你怎么穿黑衣服了?” “我本来就是穿的黑衣。”墨蝶眯起眼睛看着孟子虚,“你不是韶光?” “怎么?不可以吗?”孟子虚说着抬起手揉揉墨蝶的头发,“即便我不是韶光,我还是上古之神,我有你的生杀大权,你可别太过分了。” “花尽渊在外面,你要见他吗?”墨蝶没有反抗,很是顺从地说道,孟子虚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不见,你叫他走。” “他不肯走,我也没办法。”墨蝶耸耸肩,孟子虚鄙视他一遍之后又正色道,“他不走你就暴力赶人,我就不信你连个人都赶不走。” “花尽渊有话要跟你说,你听还是不听?”墨蝶问道,孟子虚又摇头,忽然之间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花尽渊有话要跟你说。”墨蝶叹口气,“我记得你五感都不错,怎么还会听漏?” 孟子虚无语,“墨蝶,不要以为韶光不在我就镇不住你了,她可是告诉我你的命门在什么地方了。”墨蝶后退一步,“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孟子虚咧嘴,“我也是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继续这样开玩笑。” 墨蝶摇摇头,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孟子虚的对手,很识相地退下了。孟子虚喘口气,从上座站起,眼前一阵昏天黑地,面前稳住下盘,这才慢慢悠悠地朝正门走去。 花尽渊跪在门外,依旧是那样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比之韶光令人惊艳的美色,更显得空灵出尘。孟子虚隐去身形站到花尽渊身边,花尽渊没有半点察觉,依旧跪在那里,膝盖像是和地面长到了一起似的。俊秀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下巴也是光洁玉润的样子,孟子虚手痒地想摸摸花尽渊的下巴,但是还是不敢,不论她是否是正神,她永远只怕他花尽渊一人。 就这样悄悄地看了许久,孟子虚终于忍不住张开嘴,朝花尽渊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期 孟子虚朝着花尽渊的耳朵吹了口气,花尽渊瑟缩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捂住耳朵看向孟子虚的方向。孟子虚隐去了身形,花尽渊即便功力再深,也不可能看得破孟子虚的真身。 “出来!”花尽渊叫道,“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啊!” 孟子虚没有出声,也没有因为花尽渊的叫喊而去理会他,只是转身便要往正门走,“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花尽渊柔声道,“瑟儿,是为师的错,你原谅……” “要我原谅你什么?”孟子虚站住脚跟现出形来冷笑道,“你说啊,你要我原谅你什么呢?是要我原谅你逐我出师门呢?还是要我原谅你在我上诛仙台的时候既没有选择避而不见也没有选择出手救我,而是选择坐在那里看着我魂飞魄散?” 花尽渊蹙着眉头,眼中隐隐能看出一丝忧伤,孟子虚继续冷笑,“怎么,师父……不,应该是上仙,我早就被你逐出师门了不是吗?” 花尽渊薄情的眸子微微合拢,“是为师不好,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你当然不好!”孟子虚道,“你除了对我有养育之恩,有授业之恩,对我百般呵护万般疼爱,你还有哪点是好的?”孟子虚说着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死了化成灰也不能报答得了你,可我呢?居然觊觎自己的师父!你说我是不是该早天打雷劈?是不是该死在诛仙台上?” “不是的瑟儿,我……”花尽渊看着孟子虚姣好的容颜现出憔悴的样子来,心疼地直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没有吗?那你为何要看着我去死而不加阻拦?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不舍吗?”孟子虚小声地问道。 花尽渊没有再回答,他的确想过要舍了钿瑟保全六界,毕竟比起六界来,钿瑟的性命就像是一粒沙尘,况且她身上还有封印,若是解开了,只怕不是众生弑神就是她屠尽六界苍生! “我不曾想过要舍弃你。”花尽渊这样说道,第一次昧着良心,却是要对孟子虚说。 “不曾吗?”孟子虚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说罢,将未来得及站起的花尽渊推倒在地,“我不相信你说的!你骗我!” 花尽渊没有反抗,竟就这么让孟子虚推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地躺倒在地上,面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孟子虚看他的时候,只看见他紧闭着眼,满目伤怀,玄白的一抛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艳色。 “你!”孟子虚上前细看,发现是自己的戒律牌,眼眶微微一热,险些就此掉下泪来,“你带着干什么?是想我死了好留个念想吗?”孟子虚有些悲观地说道,花尽渊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向她,“不是,我只想着你。” 孟子虚没有回话,矮身将花尽渊扶了起来,只是看见了他带着戒律牌,心就软了下来,再也恨不起来了。“疼不疼?”孟子虚抚上花尽渊的脸,“有没有磕到什么地方?”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满含愧疚的脸,心中酸涩,“不疼,一点也不疼。”小时候吗,孟子虚闯祸惹下烂摊子的时候,常常是自己受了伤,而花尽渊替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总是会问上一句,“有没有哪里磕到?疼不疼?” 这句话,在数百年后的今天,换成了孟子虚来问,花尽渊来答,一切都不一样了。 “瑟儿,你听我说好不好?”花尽渊握住孟子虚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说吧,我听着呢。”孟子虚扯出一个微笑,花尽渊淡红的嘴唇轻轻抿着,半晌才开口,“瑟儿,我知道你就快要解开封印,但是你不能这样做。” 孟子虚一愣,原以为花尽渊会说出什么话来,却想不到是这样,拿织锦的袖子掩了唇角,“怎么,师父是想要劝说我不再试图解开封印?” “是,我求你。”花尽渊定定地看着孟子虚的脸,她比昨日所见更加美丽了,一天一个变化,早晚,她会变回上古之神韶光,到那时她还会记得他么?“为什么要答应你?我若是答应了你,到时候要死的可是我啊。”孟子虚咯咯笑着说道,被花尽渊握着的手轻松脱开花尽渊的手指围困,“我若是不解开封印,天帝就要率兵来打我,师父,钿瑟是情种,但不是白痴,我若是不冲破封印,天帝会饶得了我么?”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瑟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当初韶光堕神就是因为走火入魔,如今再度归位,你能控制得了神力暴走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劝服我的借口,我知道,你们一个个,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我死,可我就是不死,因为我命里孤煞,所有亲近我,我亲近的人都会收到牵连,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滚!”孟子虚指着离开九重天宫的路说道,见花尽渊眼中尽是失望,嫣红的嘴唇绽放开来,“怎么,不想走么?” 花尽渊从地上慢慢爬起,样子是孟子虚从未见过的狼狈,即便他在空灵山被墨蝶击溃也不见他有如此表情,“当然了,你若是回心转意愿意呆在我身边,我倒是可以考虑不冲破封印,反正如今的我即便天帝来了也不见得有办法拿下我。” 花尽渊正要离去的脚步顿住了,回过头看向孟子虚,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瑟儿你……” “是,既然我是畜生,是妖女,那我就做给六界看看,到底我有多坏,有多不知廉耻!”孟子虚说完,掸掸袖子上的灰尘,“师父,你这是答应留下了?” 花尽渊摇了摇头,踉跄着离去,孟子虚目送着他离开,原本一直含着笑的眼睛渐渐隐去笑意,变成一片空洞,“师父……”孟子虚轻声叫着,又怕会让花尽渊听见,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说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孟子虚无声地看着花尽渊踉跄的身影,花尽渊的背影已经看不清了,她还想看,眼睛很疼很疼,可就是死撑着不愿意闭上,直到花尽渊消失在视线之外。 钿瑟曾经说过,这一世的结局是,钿瑟一人死去,哪怕下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她爱的他,也无怨无悔了。 入夜,孟子虚靠在香榻上,拿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乌黑柔亮的长发,不同于当孟婆的时候烂稻草一样的头发,钿瑟的头发根根顺滑,便是细密的篦子插进去,手一松也会落到地上。 “姐姐。”孟子虚停下手看向来人,锦瑟见了孟子虚,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有些扭捏地站在那里,许久不见,她身上的锐气和骄横竟一扫而光。站在那里娉婷的样子,像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 “怎么了?”孟子虚笑着问道,锦瑟咬咬嘴,“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孟子虚失笑,“想我了?你和我不是长得一样,若是想我了,就照照镜子,看自己不久等于看我么?况且,我有什么好看的?” 锦瑟闻言抚上自己的脸,眼圈微微地有些泛红,“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看的是姐姐不是这张脸。” 孟子虚看着她眼角的泪痣,精致的五官,墨蝶喜欢上了锦瑟,抛弃了韶光,或许也是情有可原,锦瑟毕竟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那就过来啊,我是你姐姐又不是地狱罗刹,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孟子虚眯眼笑道,见锦瑟还是不动,将手里的篦子按到膝头,“姐姐只是开玩笑罢了,你想我我难道会不想你吗?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骨肉还连着心呢不是?” 锦瑟原先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听见孟子虚这样说,立马咧开了嘴,一蹦一跳地跑到孟子虚身边,一屁股坐到孟子虚怀里。锦瑟虽然不重,但是和孟子虚是差不多身材,孟子虚被她这么一压,又好气又好笑,翻身将她从身上甩下去,把篦子放到锦瑟手里,“替姐姐我梳梳头,我就原谅你的顽皮。” “姐姐你还不是照样顽皮?”锦瑟抱怨着,可手上却没有停下,结果孟子虚的象牙篦子,一下又一下替她梳头,梳着梳着,锦瑟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头发这么滑,根本不用梳嘛!” “是吗?”孟子虚抬手撩过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微微勾起嘴角“小锦,你喜欢墨蝶吗?” 身后的锦瑟手一松,篦子掉到榻上,和紫檀木碰撞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怎,怎么会呢,我不喜欢他啊,那个墨蝶啊,最可恶了,居然对我用摄魂术,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呢?” 孟子虚纤细的手指绕着头发,松开手指,看头发慢慢的散开,指尖紧扣在一起,掐出一丝血来,“我知道的,你若是喜欢,就喜欢好了,韶光已经不会再管了。”孟子虚微笑着说道,心中却像是在滴血一样地疼,韶光啊韶光,你当初为了保全六界,执意自尽,丢弃了墨蝶。你等他万年,他找你万年,可是最后他却还是不能守着你,他已经变心了,你该怎么办?“姐姐,你都知道了什么?”锦瑟有几分怯懦地问道,孟子虚看向她,“你们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我不希望你不快活。”孟子虚说罢,长叹口气,“韶光她都知道,但是她说了,既然万年之前是她弃他在先,断然没有再回头将他捡回来的道理,她不会妨碍你们谈情说爱的,她只是一缕神魂,替我记着万年前那段往事罢了。” 锦瑟听着听着,扶着孟子虚的肩膀弯腰捡起榻上的象牙篦子,又开始替孟子虚梳头,只是孟子虚微微眯起眼的时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咸味。 ------------ 第一百二十二章:逆流 锦瑟在哭,孟子虚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得到,鼻尖能嗅到淡淡的咸味,隐隐约约地,感到锦瑟抬起手来擦眼泪。上好的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怎么了?”孟子虚漫不经心地问道,锦瑟擦眼睛的手一顿,连忙将泪水匆匆拭去,“没,没有啊。” “你哭了。”孟子虚转过头来看向锦瑟,伸出手勾起锦瑟的下巴,“为什么要哭呢?我成全了你们,你不该笑吗?” 锦瑟看着孟子虚的脸,心中酸涩,又掉下泪来,“我高兴不起来,姐姐你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笑?” “谁说我不开心了?”孟子虚抬高声音道,锦瑟慌张地从紫檀榻上下来,不敢再靠近孟子虚半分,“我……” “小锦,你喜欢墨蝶,那就跟着他,不要再来管我的闲事,我的事,你管不了也没能力管。”孟子虚和颜悦色地说道,似乎刚才大声说话的并不是她一般。锦瑟睁大了眼睛看向孟子虚,慢慢地摇了摇头,“姐姐,你怎么了?” 孟子虚回过神来,见锦瑟跪坐在地上,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指尖被掐破了,鲜血沿着指缝流到手掌心,凝固成艳丽的颜色。“小锦,我怎么了?”孟子虚轻声问道,锦瑟上前查看孟子虚的手掌,孟子虚的手指上有两个月牙状的伤口,是她用指甲掐的。 锦瑟心疼地拿水来给孟子虚清洗伤口,而孟子虚却一直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任由锦瑟拿绷带和药膏过来要给自己上药。 “伤口呢?”锦瑟翻来覆去地看孟子虚的手指,却什么都没看见,若不是上面还残留了未干的血迹,锦瑟真的要以为孟子虚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了。 “小锦,你要知道,我是上古之神,就算受了伤又算什么?”只消片刻就会好,受伤算什么?即便是断手断脚也能自己长好。孟子虚看着手上残留的那一抹血迹,有些出神。 锦瑟替孟子虚擦去残留的血迹,孟子虚的手很好看,没有什么茧,十指修长,指甲圆润,一言一行不论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都堪称妩媚。 “姐姐,你在想什么?”锦瑟握着孟子虚冰冷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如今的孟子虚对她而言,陌生得像是两个世界一般,除了有两张一模一样脸以外,还有什么是一样的? “我什么都没想,你走吧,我要一个人休息。”孟子虚重新坐回榻上,锦瑟欲言又止几番,终是轻轻叹口气离开了。 孟子虚躺在榻上,仰头看头顶上雕龙刻风的穹顶,九重天宫的悬梁很高很华丽,孟子虚眯着眼睛打量时,忽然想起和轩辕回天在天界珍膳殿偷酒的事情来,抿着嘴微微一笑,别过头去看香榻底下的酒坛子,原来韶光也好酒。探出手去勾住酒坛上的细麻绳,将深棕色的酒坛抱到怀里。 “一醉解千愁……酒入愁肠愁更愁,哈哈。”孟子虚慢吞吞地揭开封纸,闻到扑面而来的酒香。韶光是个酒鬼,孟子虚也是个酒鬼,如今是钿瑟的她依旧是个酒鬼,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她喝醉了,会是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花尽渊踉跄着离开了九重天宫,没有回天界,如今的天界已经够乱了,孟子虚在诛仙台上设下的法术致使如今的天界由诛仙台为中心一寸一寸地消散,用不了多久,六界将会变成五界,天界从此将会不复存在。 幽夜骨自从花尽渊离开魔界之后,一直都很担心,怕孟子虚真的上了天界,于是也在人间四处游荡。谁承想不见孟子虚的踪影,反而却看见了花尽渊。 “尽……”幽夜骨想叫住花尽渊,但是马上又迟疑了,天界第一上仙花尽渊,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 花尽渊走在街上,行人纷纷路过侧目,即便他没了往日的风范,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想让人不侧目都难。 “站住!”花尽渊往前走几步,撞上一个人,有些茫然地看向来人,却是个额头上长了个脓包的恶棍。花尽渊没有说话,绕开他想要走,却被恶棍伸手拦住,“你撞了人就想走?没那么便宜!”恶棍不依不饶地扯住花尽渊的袖子,正想上前讹人,眼前一花,右脸被人狠狠地剐了一记,顿时口鼻止不住地出血。 “尽渊!”幽夜骨绕到花尽渊面前一看果然是花尽渊,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孟子虚出了意外所以他才这样? 花尽渊看见幽夜骨,没有搭理,转过身又想走,幽夜骨连忙上前拉住花尽渊,“尽渊你倒是说话呀!瑟儿怎么了?他是不是已经……”幽夜骨不敢再说下去,花尽渊眼中微微地有了一丝神采,“她没事。” “你说谎!她如果真的没事你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幽夜骨激动地说道,完全不顾被他一耳光剐到地上的恶棍。花尽渊抬起头看向幽夜骨,“她比我早一步上了天界,被天帝关了起来,但是天帝没有通知我。”花尽渊说话的时候像是没有丝毫力气一般,幽夜骨听他这样将,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然后呢?她,她死了吗?” 花尽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直直地看着幽夜骨晶紫的眼睛,“我赶到天界的时候,午时将至,她在诛仙台。” 幽夜骨拧起眉头,很生气花尽渊讲话断断续续,他如今只想知道孟子虚到底怎么了,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旁白! “我没有救她,只是坐在天帝旁边看着……” “花尽渊!”幽夜骨揪住花尽渊的衣襟,“你没有救她?那你去天界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自己选择的路,我无权干涉。”花尽渊淡然道,幽夜骨松开手,晶紫的眼中翻涌起一阵赤红,“她那么爱你,你就这么看着她去死?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恨你?”孟子虚怕是宁愿花尽渊避而不见也不愿意他看着自己灰飞烟灭的,这对她而言,是真正的侮辱。若是花尽渊没有去,她或许还能安心地赴死,但是偏偏就是让他亲眼看着她去死,自己最爱的人坐在一边用悠闲自得地姿态来看待自己的死亡,叫孟子虚如何不恨? “她恨我,就让她恨下去好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师父,我教了她天南地北的知识,卓绝于世的武功,一手将她养育长大,偏偏就是没有教好她如何为人处世,这些都是我的错,她恨我是应该的。”花尽渊喃喃着说道,笼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扣住腰间的戒律牌,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到了。 “你真的没救她?”幽夜骨咬着牙关问道,“花尽渊,我看错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花尽渊摇摇头,“她没事,但是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这六界都会有事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幽夜骨问道,见花尽渊满面苦涩,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冲开封印了?” “没有,还差一点点她就可以破开封印了,好在我曾在她身上下过禁制,如今她虽然没事,但是我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疯掉,那个时候,就算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她的对手。”花尽渊说罢,微微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幽夜骨问道,花尽渊重新睁开眼睛,“我打算将她的封印补回去,这样应该就会没事。” “可是她若是重新被封印,天帝会放过她吗?你有没有想过瑟儿若是被重新封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花尽渊苦笑,怎么没有想过,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在他与她错身于天界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能控制起来。若是可以,他又何尝不愿时光倒流回到还在空灵山的时候,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即便钿瑟多顽皮,闯下天大的祸他也能帮她收拾干净。可上古之神又岂是天的的祸,她冲破封印之后,怎么可能还清醒? “是,她会死,但是死她一个,总好过死了整个六界对吗?”花尽渊说完,一挥袖子将还倒在地上的恶棍消除了记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幽夜骨紧紧握着拳头,脑海里回荡着花尽渊的话,死了她一个总好过死了整个六界,花尽渊你的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花尽渊!”幽夜骨朝着花尽渊离去的背影喊道,“你若是当真这样做了,我幽夜骨此生此世将与你为敌!” 花尽渊站住脚步,缓缓回过身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意已决,就算你要率兵攻打天界,我也只有一句话,绝不。”说完,继续自己脚下的路,幽夜骨看着花尽渊离去,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半晌,一脚踢开还趴在地上的恶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孟子虚睡得很不踏实,即便只是午间小憩,也不得安生,眼前见到的都是花尽渊那张憔悴颓废的脸,师父,她的师父明明该是三千世界六道轮回之中最最遗世独立的样子,什么时候竟成了那么憔悴? 孟子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禅房里陈旧有些腐朽的房梁,而是九重天宫的穹顶,华丽逼真,光是看,就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手里攥着一根绳子,孟子虚抬起手来,看见是系酒坛的绳子,而香榻之下,只有一个被摔得破破烂烂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流了一地,之前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呢? “你怎么样了?”墨蝶推门进来,有些关切地问道,孟子虚看向墨蝶,微不可觉地拧起了眉头,“之前是你在照顾我?” “是。”墨蝶拿着红漆托盘将地上酒坛的碎片一一捡起,孟子虚看着他弯腰的样子,突然心口有些闷,“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来收拾,这些东西我自己来吧。” “你是主人,我自然要服侍你啊。”墨蝶认真地说道。 ------------ 第一百二十三章:漩涡 “你忘了万年之前是谁丢弃了你吗?”孟子虚竖起眉毛到,脸上显现出些许怒气,墨蝶摇摇头,“你手上丢弃了我,但是你心里没有,我知道的,所以我找了你这么久。” “别说了,我不想听!”孟子虚摆摆手,墨蝶没有听话地离开,反而又上前了几步,“韶光……” “我不是韶光!我是钿瑟!”孟子虚睁开眼睛怒道,墨蝶闭上嘴巴,隐约地咬了几口自己的下唇,有些为难地看着孟子虚,“我知道你是韶光,即便你现在是钿瑟,我现在说的话,你都能听见的对吗?韶光。” 孟子虚语塞,韶光的神识昨日占了她一夜的肉身,如今已是筋疲力尽,正在孟子虚的意识海中沉睡,她现在听到的,就算不说,等到韶光醒来也是会知道的。 “我就知道。”墨蝶微微一笑,上前坐到孟子虚身边,握住孟子虚的手,“韶光,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这辈子就只跟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孟子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墨蝶的手里抽了出来,“诺言这种东西,不要说得那么快,你若是实现不了,就不要说出来倒人胃口。” 墨蝶面色瞬间苍白,“钿瑟,我要和韶光讲话,你让她出来好不好?” “不好,她现在很累,不想跟你讲话。”孟子虚道,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讲话显得有些蛮不讲理,“她真的很累了,昨夜出来喝酒,到现在都没醒呢。” “她真的还在?”墨蝶眼中现出些许欣喜来,孟子虚看得一阵头疼,“墨蝶,你喜欢的到底是韶光还是锦瑟?” 墨蝶沉默了,孟子虚脸上现出讥笑来,“韶光等了你上万年,锦瑟毕竟和你才认识不久,你会回来找韶光也是情有可原……” “我要韶光!”墨蝶正色道,孟子虚瞬间呆滞,下一秒里,孟子虚迅速伸出手去揪住墨蝶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要韶光。”墨蝶道,孟子虚额头青筋开始跳动起来,“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韶光说了什么?”孟子虚揉着太阳穴说道,墨蝶仰起头看向孟子虚,“她说愿意放你高飞,让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放了我?她,真的这样说?”墨蝶小声地问道,然后皱起眉头看向孟子虚,“我不要她放我走,钿瑟你要知道,我找了她这么久,不是为了让她再说出不要我的话来,她不要我,可是我要她!” 孟子虚心中一动,“你真的这么觉得?” 墨蝶点头,孟子虚正想再说下去,眼角撇到门口的锦瑟,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真的这么觉得?” “是。” 孟子虚有些不忍看到锦瑟伤心,“或许,只是你找了她太久,所以舍不下,你爱的人是……” “是韶光,我只是和锦瑟交好,并不是喜欢她。”墨蝶接口道,孟子虚扶着额头躺回香榻,锦瑟该伤心了吧?墨蝶真的不爱你吗? 墨蝶没有再继续打搅孟子虚休息,收拾了一地残骸,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孟子虚看看自己的手,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听见韶光在哭泣,很轻很轻的声音,但是她听得很清楚。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韶光的情况,孟子虚的眼皮像是被胶沾住了一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只能透过上下眼皮接合处的那一丝缝隙看出去,入目的,尽是无尽的黑暗。唯一的发光体却是韶光,她坐在孟子虚身边,抱着孟子虚的身子,低声地哭泣着。 孟子虚想要开口说话,无奈嘴唇也像是被胶粘住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说出半个字来。 “子虚,子虚,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韶光低声地哭泣像是一首曲子,悠悠的,孟子虚听了觉得很难过,心里难过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都听见了,你不用说的。”韶光说着,伸出手来抚摸孟子虚的眉眼,“我知道他现在说要我,但是其实他心里是举棋不定的,你说,我是不是该退出,成全他和锦瑟呢?锦瑟是你妹妹,她幸福,你也会开心的吧?”韶光说着安静了下来,孟子虚侧耳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孟子虚脸颊上,随后被人轻轻抹去,“子虚,我意已决,既然要放了他,就绝对不会再把他要回来,即便他现在要的是我,因为我不可能给他幸福。”韶光说着,轻轻地在孟子虚眉心落下一吻,“子虚,请你代我告诉他,我韶光已经不爱他了,请他另寻良人。” 孟子虚没来得及细问,眼前一凉,猛然睁开眼,窗外已是浓浓夜色,九重天宫里点着煌煌明烛,墨蝶坐在玉石桌椅上等着她醒来,见孟子虚睁开眼睛,墨蝶马上站起身来,端着温水过来给她洗漱,“钿瑟,你醒了?头还晕不晕?”墨蝶关切地问道,孟子虚没有说话,看着他这样认真的模样,也有几分于心不忍,结果墨蝶拧干的毛巾擦净了脸,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外面的是谁?”孟子虚问道,九重天宫是上古之神所建,就好比花尽渊在空灵山可以随意施展神识一般,孟子虚也可以一眼就看透九重天宫。 此时白日里花尽渊所跪之处,同样站了一个人,在夜色之下孟子虚有些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身上带了戾气,有些威胁的意味。 “是幽夜骨,他说他来找你有要事相谈,我见你还在休息,就没来打扰你。”墨蝶说着打开窗户让夜晚的空气透进大殿,孟子虚被冷风一吹,稍稍打了个哆嗦,看向窗外,漆黑的半空中悬挂着一轮弦月,不由得赞许地说道,“今晚月色不错。” “是啊,要出去见他吗?”墨蝶问道,孟子虚点点头,掀开一直披在身上的织锦披风系在脖子上,慢慢走出大殿。 九重天宫是在天界之上更高的地方,自从韶光身陨之后,这里成了六界之中的禁区,直到她回来了,这里才恢复了半点生气。九重天宫说白了,就像是悬挂在六界之上的月亮,不论里面住的是不是美貌的女子,永远都将是孤寂的。“韶光,你寂寞吗?”孟子虚小声地问道,踏上正门门槛,俯身看向站在正门门前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孟子虚问道,幽夜骨看见孟子虚,有些激动,但是没有上前,“瑟儿,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孟子虚道,幽夜骨笑了,“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孟子虚没有打算走下去跟幽夜骨说话,停在朱红的门槛上不动了,幽夜骨急切地想看清孟子虚的模样,九重天宫外没有半盏灯,相较于宫内的灯火通明,外面就像是冰冷的坟墓一般,幽夜骨上前几步,勉强看清了背着灯光的孟子虚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但是更美了。 “你知不知道花尽渊打算对你怎么样?” 孟子虚闻言一挑眉,“哦?师父他打算把我怎么样?” “瑟儿,你还爱着他吗?”幽夜骨有些结巴地问道,孟子虚不置可否,“爱?不爱?我也不知道,或许爱,或许已经不爱了。” 幽夜骨闻言,半晌没有说话,孟子虚在灯光的映照下,能清楚地看见幽夜骨的嘴唇在微微颤抖,许久许久,他抿了抿嘴,“花尽渊他打算封印你,你会怎么办?” 孟子虚靠到门柱上,将披风盖得严实了些,其实她并不冷,只是心有点怕冷,“我打算怎么办?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幽夜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孟子虚,生怕一眨眼孟子虚就会随风飘逝似的。 “夜骨,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不是单纯的钿瑟,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你若是不想我难过,就回魔界去,若是天界要联合你,你大可以不必出战。我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选择与天界同盟,到时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幽夜骨皱起好看的眉头,“瑟儿,你难道真的打算毁了这个世界?” 孟子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若是天下人皆负我,留着这个让人伤心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孟子虚说罢,轻轻地伸出手,虚空之间像是在抚摸幽夜骨一般,“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夜骨,你走吧。” “瑟儿,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还没有回答我。”幽夜骨见孟子虚转身要走,连忙上前拉住孟子虚的手,突然之间惊呼一声松开手,孟子虚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孟子虚回过头看他,面无表情,“怎么了?” 幽夜骨不敢再去抓孟子虚的手,“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 “……”孟子虚看着幽夜骨,像是在看一件上好的古董,看了半天,才眯起眼睛笑着做出鉴定,“你猜啊。” 幽夜骨愣在原地,孟子虚笑着走回门内,轻轻挥动袖子,巨大的朱漆大门就缓缓合上了,幽夜骨站在那里看着孟子虚的笑脸渐渐被合上的大门掩盖,从那以后,再也无法忘怀她的笑脸,因为即使找回了孟子虚,也不再是钿瑟了。 孟子虚合上了门,轻轻喘了口气,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锦瑟的住所,锦瑟还没有入睡,房间里的灯火还在摇曳。 走到门口,孟子虚站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锦瑟伏在床上小声地哭泣,就像是韶光哭的时候一样,不吵闹,但是让人揪心。 “对不起,对不起……”锦瑟伏在被子上小声地说着,孟子虚转身离开,一路上被冷风吹着,脑子里却开始混乱起来,为什么明明你也没有错,韶光也没有错,可是都要争着把过错拦到自己身上呢? ------------ 第一百二十四章:放手 孟子虚早晨的时候,特地起了个大早,打了水洗干净自己之后,在园林里走来走去,一遍又一遍地绕圈子。墨蝶起床的时候,孟子虚还在绕圈子,穿着一双精致的红色缎鞋走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缎面的鞋子都被磨破了孟子虚还是浑然不知。 “钿瑟你在干什么?鞋子破了。”墨蝶笑着说道,孟子虚心虚地绕开他,昨天没有跟墨蝶说韶光的话,今天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要她面无表情地走上去告诉墨蝶,喂!韶光不要你了,她昨天晚上托梦告诉我的。 墨蝶要是在这个时候暴走,就算是她也不会讨到好的吧? “怎么了?”墨蝶见孟子虚绕着自己走,有些疑惑地上前问道,岂料孟子虚像碰到硫酸一样惊慌地躲开了。“到底怎么了?我身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没有。”孟子虚摆手道,讪笑着退开又是数丈远,墨蝶见状,大步朝孟子虚迈了几步。孟子虚又后退,墨蝶再前进,孟子虚继续后退,如此反复数次,墨蝶有些神经衰弱了。 “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帮你看,哪里不顺眼了告诉我我帮你改还不行么?你别躲我呀!”墨蝶受不了地大声吼道,孟子虚瑟缩着,完全没了上古之神的威风,“不,不必了。”孟子虚讪笑着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好几丈。 “钿瑟,你有事瞒着我。”墨蝶趁孟子虚一个不注意,急速逼近,将孟子虚困在墙角躲闪不能,“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孟子虚欲言又止几番,看着墨蝶一脸的求知欲,将满腹牢骚连同韶光的话一起咽了下去,“没事,你身上沾到屎了。” 孟子虚说完,趁着墨蝶查看自己的衣服时成功逃脱,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墨蝶的怒吼,“你骗我!哪里有沾到!” 孟子虚偷笑,“傻子,别人说什么都信。”说完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了,趁墨蝶还没有追上来,孟子虚隐去身形躲在一颗扶桑树下休息。 脱去已经被磨破的绣鞋,孟子虚将鞋子拿在手里,长吁短叹了一番,想她还在地府的时候,有双破鞋子穿就很不错了,现在为了墨蝶的事情把这么新的一双绣鞋磨破了,真是,真是太不值了! 呆坐半晌,身边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孟子虚抬头看见锦瑟走了过来,锦瑟手里提着一个木桶,桶里面盛了半桶的水,正在拿长柄勺舀水浇花。孟子虚眯着眼睛看她浇花,像是看见自己坐在奈何桥头卖孟婆汤一般,对那长柄勺增加了不少好感。 “对不起,姐姐,我今天就走,不会打扰你和墨蝶的,我这都是一厢情愿,绝对不会麻烦墨蝶的。”锦瑟说着,将长柄勺里的水浇到一株盛开的牡丹花上,孟子虚听了眉毛又开始跳动,锦瑟原来可不是这样的,起码她不会像这样长吁短叹,习惯了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再来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孟子虚心里也不好受,一直看到锦瑟离开,孟子虚动了一下腿,有些麻木了,敲了几下从地上站起来,孟子虚提着破烂的绣鞋转身,对上墨蝶疑惑的脸。 “到底瞒了我什么?是不是……是不是韶光有话要跟我说?” 孟子虚提着绣鞋几番思量,终是点了点头,“是的,她有话要跟你说,但是她没办法亲口告诉你,由我来替她转达。” “你说。”墨蝶说道,孟子虚将鞋子丢到地上,单脚踩了进去套上,“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好吗?” “你说吧。”墨蝶微笑着说道,孟子虚这才松了口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墨蝶其实什么都没有答应。 “她说她当初不要你,就是因为已经对你没有了感情,你找了她这么多年也是白找。”孟子虚话刚说完,墨蝶一下子抓住孟子虚的双肩,“你胡说!我是韶光混合心血连同天地之气炼造,她与我心意相通,她怎么可能会对我没有感情!” 孟子虚推开墨蝶,“你自己也说了她与你心意相通,那你现在能感觉到她在想什么吗?”孟子虚好笑地问道,墨蝶一怔,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是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如今的韶光只是一缕神魂,你就算再怎么与她心灵相通,也绝对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韶光已经死了,留在钿瑟体内的,只是她不愿遗忘的,千年前的一段记忆罢了。 “你胡说!你骗我!”墨蝶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扣着地上的泥土,直到抓出了血。孟子虚看着他流血,知道他是真的爱韶光爱得很深,最起码,比喜欢锦瑟要深得多得多,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要韶光来。 只可惜,韶光不是你的归宿,我给不了你幸福。孟子虚心中某个角落,有人轻叹一声,孟子虚摇了摇头,“墨蝶,韶光她希望你幸福,而不是……” “没有了她,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墨蝶赤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孟子虚承认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她心疼了,来自于灵魂的疼,韶光啊韶光,你就算是转世了千百回,还是记着他吗?他难受,你也跟着一起难受? “你可以找锦瑟,她很喜欢你啊。” “钿瑟,如果我让你放弃花尽渊转而选择幽夜骨,你会选哪一个?”墨蝶哑着嗓子问道,孟子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只爱师父。”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你和我都一样,既然爱上了那一个,又怎么会再去选择别人?” 孟子虚目瞪口呆,半晌才赞叹着点头,“这是我听你说的那么多话里面最有道理的一句,但是韶光她已经不愿意再给你机会了。” “我不信,我要等她出来,亲口告诉我。” 她当然是舍不得放手的!孟子虚在心中腹诽,这个韶光是一缕神魂,里面凝聚了她对墨蝶的记忆和执念,若是再让她和墨蝶见面,谁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那你就慢慢等吧,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等到的,她是不会见你的。”孟子虚说罢,又套上另一只鞋子,扬长而去,直到将近正午时分,孟子虚习惯了一日三餐,自然是少不了要吃饭的,平日里都是墨蝶在弄饭菜,但是今天她得罪了墨蝶,大概,午饭是没得吃了。 摸着自己有些饥饿的肚子,孟子虚叹口气,弄了杯水灌下去,觉得有些饱了,才抹抹嘴巴起身到处闲逛,“钿瑟,你要去哪儿?” 孟子虚站住脚步,回过身有些怀疑地看着墨蝶,后者脸上不止没有怒火,竟然还带着一丝微笑! “我要出去逛逛。”孟子虚老实地回答道,墨蝶把手里端着的饭菜放到玉桌上,“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为何还要出去?” “我没饭……你说什么?”孟子虚转回来看着桌上的饭菜,差点老泪纵横,“墨蝶你真好啊,我惹你生气了你还给我做饭吃。” “没关系,里面下了泻药给你调剂一下口味。”墨蝶轻描淡写地说道,孟子虚一个哆嗦,墨蝶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反正泻药对你而言就像盐巴一样,吃了也不会有事的。” 孟子虚大骇,“这样子的重口味,我无福消受啊,我口淡得很哈哈。” “那你就是不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了?我做的不好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做了。”墨蝶说完,拿了托盘就要走人,孟子虚连忙上前拦住他,“别走别走!我吃不就好了!” 孟子虚说完,讪笑着端起饭菜放回桌上,墨蝶这才多云转晴,笑得十分灿烂地坐到孟子虚对面,看着她吃。 孟子虚哆嗦着手指,那筷子夹起一筷青菜,结果手太抖了,青菜又吧嗒一声掉回碗里。“怎么了?手不舒服吗?来,我来喂你。” 墨蝶笑着从孟子虚颤抖的手里接过筷子,夹起刚才掉回碗里的青菜送到孟子虚嘴边,“张嘴啊。” 孟子虚张开嘴巴,墨蝶把青菜送到孟子虚嘴里,孟子虚苦着脸嚼青菜,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加让人抓狂的事情了,明明知道有泻药还要吃,她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啊! 正在咬着墨蝶送上的青菜,孟子虚心神跳动,猛然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叼着青菜朝正门口狂奔,墨蝶拿着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孟子虚一路奔到正门口,正好看见花尽渊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抬起头来,于是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孟子虚咽下青菜,朝花尽渊傻傻一笑。仿佛昨日和花尽渊冷言冷语的并不是她一般。 “师父你来啦?”孟子虚笑着说道,欢蹦乱跳着上前挽住花尽渊的胳膊,花尽渊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孟子虚的笑脸,“瑟儿?” “嗯,师父?”孟子虚天真烂漫地看向花尽渊,花尽渊没有再多说什么,从袖子笼罩之下伸出手来摸摸孟子虚的头发,脸上慢慢地现出一丝笑意来,“师父再也不丢下你了,我们以后就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吗?” 孟子虚把脸埋在花尽渊怀里,“嗯,不分开!” 墨蝶站在正门内,看着花尽渊抱着孟子虚,他脸上挂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其实没有旁人想得那样快乐幸福。 孟子虚拉着花尽渊进到九重天宫里,一直到了放着午饭的桌前,这才松开手,“师父你以后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对吗?” 花尽渊点点头,“不走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孟子虚听完花尽渊的保证,笑得越发开怀,拿筷子将整盘青菜都扫进了嘴里,连着扒了两大碗饭才停手,拍着肚子拉着花尽渊的袖子趴在桌上。 ------------ 第一百二十五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花尽渊看着孟子虚娇憨的样子,只是笑笑,将她额头上浮着的一层虚汗轻轻拭去,“瑟儿,陪为师走走吧,吃饱了就要到处走走。” 孟子虚闻言,刚要点头,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那双破烂的红色缎鞋还穿在脚上,都磨穿了底了。花尽渊微不可查地笑出了声,将孟子虚的鞋子脱了下来,念个口诀将她的鞋子补好,重新替她穿上鞋子,孟子虚才拉着花尽渊的袖子从位子上站起来。 “师父,我们去哪儿?”孟子虚问道,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花尽渊握着孟子虚的手,回过头看向孟子虚,“我们回空灵山好不好?” 孟子虚一愣,抬头看向花尽渊,随后了然一笑,“好啊。” 白念躺在竹编躺椅上睡得很香,之前被锦瑟暴打一顿的伤口如今已经好透了,难得孟子虚不在,空灵山也安静了不少他也乐得清闲。 白念眯缝着眼睛,不远处翩翩飞来了一只蝴蝶,轻轻停在他挺直的鼻子上,扇动了几下翅膀就停着不动了。白念睁开眼睛,感到鼻子上停了什么东西,双眼一点一点呈斗鸡装瞄向停在鼻尖上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着,转个身子又扇动了几下翅膀,白念轻轻朝上吹了口气,蝴蝶立刻拍打着翅膀飞开。白念轻轻舒了口气,眯眼笑了。 “在笑什么?”有人问道。 “师姐不在,空灵山难得清静啊。”白念惬意地靠着冰凉的竹编躺椅眯着眼说道,突然又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来人,“师,师姐!” “是师姐不是师师姐。”孟子虚靠在花尽渊身旁笑道,“我道是白念一个人在空灵山会不会想念我了,却不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居然说我不在你乐得清静!” “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念结巴着说道,一边说一边摆手,企图让孟子虚看出来他不是在说谎。 孟子虚挑眉,“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很想你啦!”白念红着脸道,花尽渊轻轻拍拍孟子虚的头顶,“好了,别闹了,白念你躺着吧,锦瑟下手没有轻重,为师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还是歇着吧。” “师父。”孟子虚还想继续调戏白念,对上了花尽渊墨色的眼睛,顿时败下阵来。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花尽渊说着,拉着孟子虚的手向山门处一条隐蔽的小径走去。花尽渊走得不疾不徐,孟子虚跟在他身后,看着花尽渊高大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悲意,“瑟儿,跟着。”花尽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确认孟子虚有好好地跟着,孟子虚连忙低下头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师父你看地上还有毛毛虫耶,在扭哦!”孟子虚指着地上一株小花道,花尽渊皱了皱眉,随即释然,“跟着吧,不要分心了。” “哦。”孟子虚应着,翻过手拉住花尽渊的手腕,花尽渊一愣,手上不自在地脱开孟子虚的手,反而和她十指相扣。 孟子虚没有再说话,心里是喜悦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跟着花尽渊走过重重山路,鼻尖嗅到浓烈的花香,孟子虚鼻子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 当他还是孟婆的时候,与花尽渊的分别就在这里,他准备丢下她一人灰飞烟灭,而她为了救她,甘愿赴死。 人人都知道,天下第一贪生怕死的是地府孟婆,但是却不知道她为了花尽渊,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性命。 花尽渊转过头微笑着看着孟子虚,抬手拨开面前的树丛,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花海,孟子虚捂着嘴,生怕自己漏出一丝声音惊扰了这铺天盖地的美。 “瑟儿,你在为师身边呆了三百年,每一天,我都会在这里种下一株花草,三百年过去了,今天,我打算将它送给你,你喜欢吗?”花尽渊问道。 孟子虚没有回答,花尽渊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我知道,你不喜欢花。” “我很喜欢,真的,我很喜欢!”孟子虚吸吸鼻子,走向那一片花海,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像是连心扉也一起变得柔软起来。 “瑟儿?”花尽渊叫住孟子虚,孟子虚回头看向花尽渊,“怎么了?” 花尽渊没有说话,孟子虚走向花海的那一刻,他差点以为她就要消失了。 “师父?”孟子虚歪着头看花尽渊,花尽渊摇了摇头,“没事,你喜欢就好。”花尽渊说着,也上前,走到孟子虚身边,轻轻环住孟子虚的腰,“你喜欢就好……” 孟子虚笑着脱开花尽渊的怀抱,从小到大,无数次被他拥抱,每一次都是冰冷的,但惟独只有这一次,温暖得让人想就此沉迷下去,一直到被这温柔的温度活活烫死为止。 孟子虚弯腰折下一只花藏在怀里,花尽渊见了l,忍不住失笑,“花折下来之后会很快枯萎。” “没关系,我有办法让它一直开着。”孟子虚说着,朝花朵喝了口气,那朵花渐渐地更加艳丽起来,孟子虚这才笑着将它重新放进怀里,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长长地叹了口气,“师父,没有彼岸花?” “那是代表死亡的花,既然是为你而种,又怎么会种彼岸花?”花尽渊反问道,孟子虚想想也是,从地上抓起一小把泥土在手里搓了搓,重新撒到地上。花尽渊看着,没有开口问她是在干什么。 上古之神创造了九州六界,她现在即便还不是上古之神,创世的能力依旧不减,地上的泥土变成花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有彼岸花了。”孟子虚笑着说道,“师父,你知道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尽渊摇了摇头,“为师不知。” “在地府,到处都是彼岸花,黄泉路上,奈何桥上,死去的人由彼岸花引导走向来世,留下他们今生的记忆,彼岸花的花语,是遗忘。”孟子虚轻声道,“轮回本无常,过了今生,即便还有来世,也什么都忘却了。”即便她有幸两世都有记忆,谁又知道下一世她会变成什么样呢? “遗忘……若是执念太深不愿遗忘呢?”花尽渊问道,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为什么孟子虚会说这些话。 “那就跳进奈河,魂飞魄散,六道轮回的定律是谁都不能违背的。” “你可以啊,瑟儿。”花尽渊道,孟子虚摇了摇头,“我不会违背的,所以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会去投胎转世,要是不行,那我就跳进奈河魂飞魄散好了。”说到底,一切的祸端都起源于她,解铃还许系铃人不是吗? “……瑟儿,我想到凡间走走,你愿意陪着我吗?”花尽渊突然说道,孟子虚抬头看向他,将怀里的花枝取出,其给花尽渊,随即点点头,“好啊。” 临海郡最近新来了一对夫妻 街头小巷之间传了个遍,不是因为临海郡搬来外地人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主要是那对夫妇长得太过出众。夫君样貌便是潘安也望尘莫及,妻子长得也是倾国倾城,若不是两个人穿得一身粗布衣服,倒真的要以为是哪来的贵人了。 孟子虚背着一捆柴推开柴门,花尽渊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虽然是一身粗布衣服,但是还是掩盖不了他的谪仙气质。花尽渊含着笑抬头望向孟子虚,“瑟儿。”孟子虚正要回答,听见背后打柴门外响起一片吸气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饿了,有吃的吗?”孟子虚粗声粗气地问道,身后又是一片吸气声,间或夹杂着对孟子虚的品头论足,不论在哪个时代。美男子永远都比美女子要受欢迎,所以她很不幸地沦为众矢之的。 之所以会对孟子虚展开评论,主要是因为孟子虚一道凡间便和花尽渊约定好,她主外,花尽渊主内。孟子虚虽然在空灵山呆了这么久,但是家务活一件不会干,所有的事情都是白念一手打理的,就是她上一次想要尝试着做一顿早饭,也是把空灵山的厨房烧了个外焦里嫩,关键是最后做出来的东西,除了花尽渊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 “我煮饭了,快点进来吧。”花尽渊上前替孟子虚卸下干柴,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今天在外面干什么了?怎么这么累?” “我去搬米了,但是码头那边不让我干,说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搬得动?我哪里像是弱女子了?啊?师父你瞧瞧我哪里像是弱女子了!”孟子虚抬起胳膊展示着自己隐形的肌肉,花尽渊失笑,“你现在哪里都像是弱女子。” 孟子虚狡黠一笑,“好在我跟码头老板说了,我要是一口气搬得动四袋米他就得让我干下去,然后你猜怎么了?我一下子搬了六袋,然后那个码头老板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花尽渊替孟子虚擦完汗,有些嗔怨地看了孟子虚一眼,“不要太张扬,我们是来这里过平凡生活的,你要是再这样,我们要考虑搬家了。” 孟子虚听花尽渊这么说,有种家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眯着眼睛笑了,“好啊,我下次就搬两袋好了。” 花尽渊笑着点点头,孟子虚抬脚要进门,突然回过身来冲着围墙外对着花尽渊发花痴的一群女人挥了挥拳头,“你们好啊。” 围墙外边一阵鸡飞狗跳,世界顿时清静不少,孟子虚感叹着推开门,“我现在是明白白念为什么喜欢清静了,清静真好。” 花尽渊跟着进门,端了饭菜出来给孟子虚吃,“你倒是懂事了?” “是啊。”孟子虚一边女王嘴里扒饭一边说到。 ------------ 第一百二十六章:媒婆你是谁? 这天,孟子虚早早地出了门,很晚才回家,花尽渊留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孟子虚才回家,手里拎着半只烧鸭笑得喜滋滋的。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出什么好事了?”花尽渊帮孟子虚摆好碗筷,又从厨房抱出一只瓦罐来,揭开盖子,里面是炖得浓香酥烂的猪蹄,“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的炖菜?”孟子虚把烧鸭交给花尽渊,一边拿筷子夹酥烂的猪蹄,一边问道。 孟子虚夹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把猪蹄夹起来,有些不耐烦了,撸起袖子抱住瓦罐拿筷子更加卖力地去够,结果还是够不到,花尽渊端看孟子虚那个架势,像是要抱着瓦罐直接往嘴里倒一样,连忙从厨房里拿了汤勺过来替她舀了一大块猪蹄,“这个是我从邻居那里学来的,你喜欢吃吗?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 “好吃是好吃,但是不能多吃,会腻的。”孟子虚吹吹滚烫的烫头,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头卷来卷去,说话也不利索了,“下次可以尊个鸭。” 花尽渊满头黑线,尊个鸭,应该是炖鸭吧? “好啊,你喜欢就好。”花尽渊说着坐到孟子虚对面,将做好的饭菜夹给孟子虚,自己却什么都不吃。 “师父你也吃啊。”孟子虚奇怪地问道,花尽渊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笑眯眯地拿勺子喝了一小口汤,“无碍,为师不饿。” 孟子虚闻言,也没怎么担心,花尽渊是上仙,不吃饭也没关系,只是她习惯了吃饭,若是不吃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花尽渊伸出手将孟子虚额头上落下的碎发掠到耳后,孟子虚摇摇头,“我今天在外面碰到了一件事情,吃晚饭再告诉你。” 花尽渊点点头,正看着孟子虚吃饭,门却在此时被人敲响,“我去开门,你吃饭吧。”花尽渊说着走到门口,打开门却见门口站了一个女子,身上裹着红色的火鼠裘衣,小小的嘴唇上一点殷红,像是晕染开来的子血一般,“姑娘找谁?” 门口的女子见了花尽渊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那个,我找,我找花夫人。” 花尽渊顿了一下,被她嘴里那句花夫人叫得有些不自在,毕竟孟子虚是他一手养大的,这么快就改称呼他反而不适应,“她正在吃饭。”花尽渊说吧让开身,让女子进门。 “樱娘你来啦?”孟子虚笑着冲女子打招呼,“嗯,花夫人,你现在有空吗?”樱娘小声又羞怯地问道,孟子虚啃下猪蹄上的肉,“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说罢,用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把桌子上的食物扫荡干净,随后摸摸油光光的嘴巴,“说吧,有什么事?” “奴家想要赎身。”樱娘说道,孟子虚瞪大了眼睛,“怎么,你的情郎同意娶你过门?” 樱娘害羞地点了点头,孟子虚看她满面红霞,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抽,樱娘是临海镇出了名的花魁,她居然也会害羞!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孟子虚这么想着,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樱娘不远处的花尽渊。花尽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快步上前把饭菜收拾干净,把碗筷端回厨房去了。 “你们打算住在这里吗?”孟子虚目送着花尽渊进厨房,回过头来问樱娘,樱娘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有些为难,“临海镇人人都认得我,秦郎他好不容易说服了他爹可以去我,但是必须搬走,若是不走,以后如何在世间立足?” 孟子虚觉得有理,人言可畏,只要你当过一次花魁,进过一次青楼,这辈子都会被人当成是妓子,“既然如此,你怎么来找我?我以为白天的时候我救了你,你送了我半只烧鸭就算了,还有什么事吗?” 樱娘脸上红霞满布,“这个镇上的媒婆都不愿意与我说亲,我想着你或许能帮我。”毕竟孟子虚是第一个没有看不起她的女人,自然樱娘对孟子虚亲切感也是倍增。 “我只当过孟……咳咳,我没当过媒婆怎么帮你?”孟子虚差一点说漏了嘴,忙咬着舌头力挽狂澜,樱娘看她满脸扭曲,忍不住微笑,“其实媒婆不是很难当的,只要你明天去青楼里替我说媒,我到时候会重金酬谢你的。”樱娘说完,想了想,“我这里钱虽然不多,但是珍奇古玩不少,其中有一把古琴,是十大名琴之一的九霄环佩,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当媒金。” 孟子虚起初还不怎么介意,突然想到自己给花尽渊做了一支玉笛,眼前一亮,“那好,我明天去你那儿给你说媒,你把九霄环佩送给我。”事成之后,岂不是能和花尽渊一起奏曲了么?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划算的,九霄环佩是上古名琴,要是拿来做媒金,倒是显得樱娘太大方了。 “这些钱,请你好好保管。”樱娘取出一个小匣子给孟子虚,“这里面是我和秦郎凑齐的赎身钱,妈妈是同意用这些钱来赎我的,只是她认定了没有人回来为我说媒,所以才说了这个身价。” “你放心,这个忙我绑定了,就是为了你那把琴,我怎么也得亲自把你送上你家秦郎的花轿啊。”孟子虚笑眯着眼把匣子包子啊怀里,衣服见钱眼开相,樱娘倒是不觉得孟子虚会贪了自己的银子,抿嘴笑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花尽渊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孟子虚铺好了被子正往被子里钻,“瑟儿,客人走了吗?” “是啊师父,她是来找我说媒的。”孟子虚那被子盖好自己,“她是临海镇出了名的花魁,不过已经打算从良了。”孟子虚说着,仔细看花尽渊的反应,花尽渊没有一脸的厌恶,反倒是坐到她身边,“是吗?从良了也好,老了还能有个依靠。” 孟子虚赞同地点点头,花尽渊捏捏孟子虚的脸,“你明天要去青楼吗?要不要我陪你去?一个人毕竟会落人家口实。” 孟子虚想了想,点点头,“你去自然是最好,只是我怕师父你这么圣洁,还没进烟花圣地的门槛就被里面的脂粉香熏死了。”孟子虚调侃着说完,见花尽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知道他没生气,顺势枕着花尽渊的大腿闭上眼睛,“我明天说完了媒,就能拿到九霄环佩,师父没到时候,我们一起奏曲好不好?” “好,你说要奏什么曲子?”花尽渊抚摸着孟子虚柔顺的头发轻声问道,孟子虚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高山流水?” “好,就依你的。”花尽渊道,孟子虚满意地睁开眼睛,看见花尽渊低着头正对着自己,心中一动,抬起手抚上花尽渊的脸,“师父,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花尽渊微微地勾起嘴角,“嗯。” 孟子虚开心地楼主了花尽渊的脖子,抱了很久才松开手,在花尽渊唇上印下一吻,花尽渊猝不及防被孟子虚吻到,脸上泛起了可以的红晕,“瑟儿。”半带嗔怨的语调,孟子虚听得心花怒放,“师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室内寂静了半晌,突然响起咚地一声,随即是孟子虚的痛呼,“师父你干嘛打我头啊!” 次日,孟子虚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之后见花尽渊不在家,打开门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他,只好先坐在家里不动,桌上摆着的早饭用碗扣着,孟子虚揭开扣着的碗,是一碗银耳粥,盘子里放着烧饼油条,看上去十分诱人,孟子虚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便拿着烧饼往嘴里塞,花尽渊回家的时候,孟子虚已经把早饭吃光了。 “师父你去哪儿了?”孟子虚拍拍肚子问道,花尽渊展开宽大的袖子,现出抱在怀里的花盆来,“我去山上挖花种了。”花尽渊说着,有些小自豪地将花盆放到孟子虚面前,“你看是什么花?” 孟子虚瞥了一眼花盆,扑哧一笑,“师父,你挖大蒜回来做什么?” 花尽渊愣了一下,转而看花盆里面的‘花’,“我以为是彼岸花啊?怎么竟是大蒜?” “师父啊,你看看,这颗大蒜茎叶向上,可是彼岸花的叶子是匍匐在地的,不过嘛,既然是师父你千挑万选找出来的,这颗大蒜也算是大蒜之中的极品了。”孟子虚强人住笑意说道,花尽渊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最终花尽渊还是不敌孟子虚的坚持,把大蒜留了下来,用孟子虚的话讲就是,“不要浪费嘛,以后还能当调味料。” “瑟儿,什么时候去青楼?”花尽渊问道,孟子虚正抱着花盆一个劲地盯着大蒜瞧,听见花尽渊的话,突然间一个激灵,从枕头下面摸出钱盒,“现在就可以去了!”说完拉着花尽渊朝着青楼飞奔而去。 屋子里面空了,因为主人出门了。没多久,一阵清风吹进屋子里,门口现出一个人形来,竟然是墨蝶! 墨蝶走到桌边,见桌子上还有碗筷,忍不住叹了口气,“傻瓜,你明明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伸出手摸了摸那株大蒜的叶子,墨蝶坐在桌边半晌,终是什么都没做,起身离开了。 孟子虚挨着花尽渊一路飞奔到青楼,此时已近正午,青楼的生意不是很好,樱娘就站在楼上一直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脸上满是忧愁。 孟子虚到的时候,樱娘正在叹气,突然之间看见孟子虚来了,眼前一亮,“花夫人!” 就是这么一声花夫人,大街上所有行人的脚步瞬间停顿,看向站在青楼门口挽着花尽渊胳膊的孟子虚。 ------------ 第一百二十七章:九霄环佩 孟子虚尴尬地一咧嘴,“大,大家好啊?” 行人纷纷投以鄙视的眼神,孟子虚手开始发抖,误会大了怎么办?抬头看向花尽渊,花尽渊面无表情,干这种丢脸的事情,花尽渊当然不能笑了! “那个,那个,我没打算卖我夫君的,真的。”孟子虚说完,行人眼中鄙视更甚。孟子虚哭丧着脸看向花尽渊,“师父,我错了。” 花尽渊没说话,用眼神告诉孟子虚,你这叫不打自招,自作自受啊! 孟子虚悲催地拉着花尽渊的手,垂着脑袋走进青楼,青楼的老鸨见到花尽渊,还以为孟子虚是来卖人的,先是一阵欣喜,迎上前嘘寒问暖。若是要买花尽渊这样的,花多少钱都值! 孟子虚委婉地表示,自己不是来卖人而是来买人的,老鸨脸上顿时一片铁青,“你要来赎人?那也得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银子!我这青楼里的姑娘可是人比花娇,你要是没钱,就趁早滚蛋!” 孟子虚为老鸨这一串泼辣的话而折服,随后看了一下挂在大堂上的名牌,没有樱娘的。 “樱娘呢?” 老鸨听孟子虚这么一问,更是来气,“樱娘?那不要脸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不愿意接客!挂了牌有什么用!老娘花这么多银子来是请她来吃白饭的吗?” 孟子虚闻言,有了想要上前扇她一巴掌的冲动。“我要赎的不是别人,就是在你们青楼吃白饭的樱娘,你叫她出来,我付你钱。” 老鸨骂骂咧咧地扭着风韵犹存的肥臀上了楼,没过多久,拉着樱娘下来了,樱娘见了孟子虚,眼中顿时热泪盈眶,“花夫人。” 孟子虚得意地咧嘴笑,“老鸨,你之前说了是什么价钱?我赎了她。” “樱娘,这就是你说的媒婆?”老鸨问道,然后阴险地笑了,“她可有官媒处领取的职位牌?樱娘,你不要当妈妈我是傻子,她根本就不是媒婆,你今天别想有人能把你带走!” “喂,你当我不存在啊!”孟子虚不满地叫道,老鸨闻言看向孟子虚,讥讽地笑着伸出手勾起孟子虚的下巴,“你倒是长得比樱娘还美,你要是跟你相公一起卖了身,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国闻名……” “呸!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来赎樱娘的,你报个价,看看我能不能把她带走!”孟子虚怒了,这老鸨真是讨厌,不是说了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么?她倒是利欲熏心,死把着樱娘不放。 “哼哼,好啊,樱娘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初买来,花了我五百两,这么多年来,算上吃穿用度还有她的出场费,我算你便宜点,一万两。”老鸨说道,樱娘闻言,美丽的杏眼顿时大睁,“妈妈你之前说的是五百两!怎么可能是一万两!” “少废话!”老鸨一巴掌打在樱娘脸上,“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孝敬我,现在找到人家了就死命地想赎身,我养的难道是一头白眼狼?” 樱娘跪倒在地,嘤嘤地哭泣着,老鸨趾高气扬地挥挥手,“送客!我们这里是青楼不是善堂!五百两就想买我的花魁?做梦!” “我出钱!”孟子虚的声音在一切一锤定音了之后突兀得像是一道天雷,把老鸨劈得外焦里嫩,“你说什么?” “我出钱赎她,你听不懂人话吗?”孟子虚大声说道,老鸨的脸色从铁青转变为乌漆抹黑,“你要是出得起这么多银子,你还住什么破茅房啊?快点滚!” 回答老鸨的是孟子虚从袖子里摸出一沓银票,手指沾着口水数了数,数出几张银票拍到老鸨面前。“瑟儿,你怎么可以把手指放到嘴里?” 孟子虚讪笑着摆摆手,“习惯习惯,没关系的,又不会拉肚子。” 再看向老鸨,乌漆抹黑的脸色霎时间拨开乌云见青天,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拿着那几张沾着孟子虚口水的银票激动得差点厥过去。 “我又不是没钱,只是本人比较低调而已对吧夫君?”孟子虚悄悄捅了花尽渊一手拐,花尽渊连忙点头,老鸨连忙笑着把樱娘从地上扶起,“好好好,那就祝樱娘嫁个好人家,你们走吧。” 孟子虚没废话,拉着樱娘出了门,花尽渊见孟子虚有几分怒意,想也知道是在生那老鸨的气,好在她如今脾气收敛了,不然定要把那老鸨整得死去活来才行。 “你们今天就走吧,我就不送了。”孟子虚一直送樱娘到城门口,远远地看见等在城门口樱娘的秦郎和马车,脸上才微微地有了一丝笑意。樱娘还是很担心,“可是,那些钱……” 孟子虚摆摆手,“钱财乃身外之物,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孟子虚说着向樱娘摊开手,“我的九霄环佩呢?” 樱娘二话不说,从马车上去了九霄环佩给孟子虚,“你要是真的很介意,那就当是我问你买九霄环佩用的钱吧。”孟子虚见樱娘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直到送走了樱娘,孟子虚才回过神来看向很介意,手里紧紧地抱着九霄环佩,脸上残留的笑意温暖而祥和,“师父,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去官媒哪里考取媒婆呢?” 花尽渊没说话,孟子虚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你是默认了,我明天就去试试看。”孟子虚说完,脸上的笑容扩大,花尽渊见她笑了,心里某个地方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去吧。” 孟子虚点头,拉住花尽渊的袖子,“师父,我回去弹高山流水给你听啊?我是俞伯牙,你是钟子期。” “嗯。”花尽渊应道,紧紧握着孟子虚的手往回走,到家的时候,孟子虚揭开包裹着九霄环佩的上好丝绸,将九霄环佩放在膝盖上,伸手轻轻抚摸九霄环佩的琴弦。九霄环佩是七弦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多处跦漆修补,但是摸上去极其润滑,孟子虚轻轻弹拨了一下琴弦,琴弦震动着发出铿锵有力的琴音。 “果然是九霄环佩。”孟子虚笑着又弹了一下琴弦,谁想琴弦竟被她拨断。孟子虚抬起头看向花尽渊,花尽渊正襟危坐,见孟子虚弄断了琴弦,也没有现出失望的表情,“既然今天不行了,那就让为师替你吹一曲高山流水吧。”花尽渊说着,取出孟子虚做的玉笛。 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底子,但是却是孟子虚第一次亲手做的,也难得花尽渊会喜欢。袅袅笛音,孟子虚听得很是陶醉,花尽渊吹完一曲,孟子虚却已经睡着了,看看窗外天色,花尽渊将笛子小心收好,抱着孟子虚到床上睡,确定孟子虚睡着了之后,才轻轻推门离去。 只是花尽渊不知道他走后,孟子虚睁开了眼睛,眼中晕染了一丝悲伤,“师父……师父……”将脸埋在被子里,孟子虚低声叫道。 “吵死了,师父师父的!”孟子虚一惊,从床上起来,却见九霄环佩上坐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儿,软软懦懦的脸蛋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似的。 “你谁啊?”孟子虚问道,小人儿不屑地瞥了孟子虚依言,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上……” “闭嘴!我问你你叫什么!” 小人儿一改刚才的不屑,唯唯诺诺地坐在孟子虚手心里,“我,我叫环佩。” “九霄环佩?”孟子虚问,小人儿忙不迭地点头,孟子虚了然,松手让它回到九霄环佩上,“我说怎么这把琴这么好,原来有了乐灵啊,你好,我叫钿瑟。” “你明明就是上古之神,别看我小就好骗!”环佩怒道,小小的脸蛋儿涨成浅粉色,更加可爱了。 “现在还不是,不过,你认识我?”孟子虚好奇地问道,环佩哼了一声,“我原来还是一棵梧桐木的时候,见过上古之神,你身上的气息和她一模一样,所以你别想骗我,你就是上古之神!”环佩还是不服气地哼道。 孟子虚见它闹脾气,觉得很可爱,一把将它抓到手心里揉捏,“既然你说我是上古之神,那你就要听话,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才不!”环佩大声叫道,孟子虚拿食指指尖戳戳它的脸蛋儿,“真是的,你长得比鎏金可爱,但是一点也不乖。”说着伸手又在九霄环佩上摸来摸去,乱弹几下琴弦,环佩顿时尖叫起来,“不要弹不要弹!” “为什么呀?”孟子虚装作不知道,废话!环佩是九霄环佩的乐灵,那九霄环佩就是它的真身,若是真身出了什么事,环佩当然也会受到损害,自然会尖叫啦。 “你别碰琴弦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环佩就差没嚎啕大哭了,它想念樱娘了,原来一直都嫌弃樱娘放着它不管,但是现在看来,一天到晚拿着它玩还不如一只被放在柜子里面积灰呢! 孟子虚玩够了才停手,伸手拈起断掉的琴弦接在一起,接口处闪过一道白光,琴弦完好如初,环佩见状,岂止是一个涕泪纵横,“上神你真是大好人!” “既然你说我是大好人,那你就给我玩玩好不好啊?”孟子虚捏着环佩的小发髻说道,环佩苦着脸,泪涟涟地点头答应了,好在这个上神还有点良心,玩的时候不忘替它修补修补,不然它哪还有命给她玩啊! “环佩,你回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孟子虚说着,将环佩放回九霄环佩上,坐回床上看着窗外,上次看见的月亮是一轮弦月,如今弦月变成了满月,师父,时间过得真快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念 孟子虚躺在床边,单腿支着地面,另外一条腿则搁在被子上。一室寂静,孟子虚深棕色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月色,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花尽渊走出门外,一直向着城外走去,城门已经关了,守城的将士正在打瞌睡,花尽渊念了一个隐身诀便穿过城墙走到城外。 城墙之下蹲着一个黑影,见花尽渊来了,连忙从地上起来,“上仙!” 冷淡的月光照在来人的脸上,映得他的皮肤更加的惨白,竟然是天枢仙君!“上仙情况如何?”天枢仙君迫不及待地问道,花尽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枢仙君,后者发觉自己问得有些勤快了,连忙闭上嘴巴,但还是一脸迫切地看着花尽渊。 “你只管回去禀告天帝,六界会平安的,钿瑟也会受到应有的下场,他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花尽渊语调很平静,完全听不出半分喜悦,但是至少是个好消息,天枢仙君大喜,连连向着花尽渊鞠躬作揖,“真是太好了!上仙果真不愧是天界第一上仙,钿瑟那妖女必然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六界的福音啊……” “……以后不准再叫她妖女,她若是得了惩处,就把一切都扯平了,不要再这样叫她。”花尽渊轻声说道,整个人隐没在逞强的阴影之中,像是一缕幽魂,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天枢仙君满心的喜悦霎时被花尽渊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上仙莫不是对她还有情意?” 花尽渊皱起眉头,“与你无关。” 天枢仙君闻言,顿时觉得有古怪,“上仙,钿瑟是一介妖女,况且她即将成神,就算当初是上仙您亲手抚养长大也不可再存留半分感情……” “本尊知道,不必由你来点评。”花尽渊干脆没有再跟天书仙君纠缠,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天枢仙君,“你们若是想要六界平安,就不要再来打探任何关于我我钿瑟之间的事情,否则,莫要怪我无情。” 天书仙君正待再辩驳几句,手上一痛,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浮尘落到地上,手腕处出现了一道伤口,慢慢地渗出一丝鲜血,沿着指节滴落到地上,绽放出鲜艳异常的色彩来。 天枢仙君在那一刻甚至也怀疑花尽渊也和钿瑟一样走火入魔了,因为在花尽渊离开的那一瞬间转过头来,他的眼中空洞得像是无底洞一样,仿佛要把人的灵魂也一并吸进去,然后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绞碎吞没,再紧紧束缚住,永远也别想逃脱。 孟子虚靠在床上直到月亮渐渐变得更加明亮了,才感受到花尽渊的气息渐渐靠近。连忙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睛,将呼吸调整到睡觉的时候才有的平缓。 没多久,花尽渊推开门进来了,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羽毛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声音一般,但是在孟子虚的耳朵里,这就像是在打雷一样。 孟子虚闭着眼睛听见花尽渊慢慢走到床边,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他的呼吸声轻得像是没有一样,孟子虚一度认为花尽渊不在,但是总是能感觉到花尽渊的味道,淡淡的莲花香,像是午夜梦回之后,能闻到的唯一忧伤的味道一样。 花尽渊弯着腰看着孟子虚的睡脸,还是那么漂亮,虽然在天界并不算是美人,但是钿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她的模样早就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就算再怎么样,都不会再忘记了,就算她到时候挫骨扬灰,他也不会认错她。 过了很久,孟子虚几乎都要等到睡过去了,才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花尽渊挽起袖子,执起孟子虚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瑟儿,为师舍不下你……”极低极低的声音,孟子虚差点就听不到他在讲什么。花尽渊说完,嘴角微微勾起来,“为师守着你这一世,下一世也要守着你,若是没了下一世,为师陪着你一起魂飞魄散可好?” 花尽渊怜惜地在孟子虚的发尾轻轻一吻,然后放下头发,和衣靠到孟子虚身边,搂住孟子虚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闭上眼睛睡去。 孟子虚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就此消失,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却硬是忍着没有半点动静。 这一夜,两人本该相依相偎,从来都觉得和花尽渊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但是这一夜,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一般。直到天际泛白,花尽渊才睁开眼睛,起身下床替孟子虚准备早餐,孟子虚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头顶抹了石膏的白墙顶,末了还是轻轻一笑,“难怪啊难怪。”一边念叨着一边笑了起来。花尽渊正在抄菜,听见孟子虚在卧房里笑,有些奇怪地从厨房出来,“瑟儿怎么了?” 孟子虚捂住眼睛,逼迫自己不发出半点哭腔,“没事师父,我高兴着呢。” “高兴什么?”花尽渊端着炒锅隔着虚掩的门板问道,听见门板后面的孟子虚吃吃地笑了半天才憋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大蒜长得不错。”孟子虚道,花尽渊收起怀疑,端着炒锅回了厨房,“瑟儿,这大蒜,为师待会儿就给你炒一盘蒜苗下饭。” 孟子虚在卧室内的声音立马变得惊慌起来,“别别别!我还要看着当个念想呢,师父你好不容易送我一样东西。” “好不容易?瑟儿,你身上哪一件不是为师送你的?”花尽渊挑眉,听见卧室里孟子虚开始乒乒乓乓地起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师父!这个意义不同!”孟子虚奔出门来扑到花尽渊面前拉住花尽渊的袖子,讨好一般地左右晃晃,“师父你送我的这盆大蒜好歹是纪念我们在凡间的生活,要是哪天我回了九重天宫,也好睹物思人啊。” “不得胡言乱语!”花尽渊微嗔道,抬手在孟子虚的头顶上落下一个爆栗,孟子虚装作被敲疼了,惨叫一声夺门而出。 “记得回来吃早饭!”花尽渊追着孟子虚的背影叫道,得到孟子虚的回应这才放下心回去继续做饭。 孟子虚一个人独自跑到外面,临海郡是沿海的城镇,清晨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海水味道,有些腥,又带着一点咸咸的味道,算不上难闻,孟子虚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远方的大海尽头,真难想象,这个世界是上古之神创造出来的,她为了这个世界作出这许多,最终还是选择了自行了断,她定下的规矩,就是她自己,也绝不会破坏。 因为韶光,你是爱着这个六界的吧? 孟子虚苦笑,难怪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却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花尽渊说的那一番话,摆明了就是要跟着她一起去死。 她爱了两世的师父,她又怎么舍得让他跟着她一起死? “韶光,我该怎么办?你曾经说该拿墨蝶怎么办,我现在想问你,我该拿师父怎么办?我要不要……”有那么一瞬间,孟子虚是真的想要让花尽渊一直陪着她直到天崩地裂,但是她知道,那是做不到的,就算她想,她也绝对做不到! 弯腰捡起地上的海螺,将螺口对着耳朵倾听嗡鸣声,曾经和花尽渊一起游历天下的时候,也到过海边,听过海的声音,但是那个时候花尽渊病得很重,她也像现在这样,只是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坐在礁石上倾听,然后对着海螺说下心愿,丢回大海里。 这样做很蠢,但是那个时候她知道,这个世界是由神创造的,只要她许了愿,神总有一天能够听见。却不想神早就身陨,她没有背弃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背弃了她。 韶光,是不是该做个了断了?孟子虚这样想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来,“可是我舍不下,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了,你或许在想,若是你假装丢弃了墨蝶,他就会恨你,然后永远不愿意再记起你,但是他记了你那么多世,你可有一点快活?”孟子虚呢喃着,将海螺放到唇边,“我曾经在天界说过,愿三世之后心结得解,即使众叛亲离,钿瑟无悔,既然如此,我今天再许一个愿望,虽然我知道,或许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孟子虚将嫣红的嘴唇颤抖着凑到海螺口上,“我许愿,这一世我死了之后,花尽渊会忘记钿瑟,完完全全地忘记。”说完,孟子虚苦笑,抬起手臂将海螺丢进海里,波浪席卷着,海螺在泛着泡沫的浪潮之中起起伏伏,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孟子虚却已是泪流满面。 花尽渊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早饭还扣在碗里,孟子虚回来的时候,花尽渊从位子上站起,“瑟儿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孟子虚摇了摇头,“我到海边坐了一会儿,风太大了,吹得我头疼,师父你给我揉揉吧?”孟子虚说罢,软乎乎地靠到花尽渊怀里,花尽渊替孟子虚按揉着太阳穴,有些心疼,“今天别出门了,在家里呆着吧?师父陪着你。” 孟子虚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花尽渊叹口气,“你身子骨明明很硬朗,怎么会被海风吹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最近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孟子虚眯着眼睛说到,却感觉到花尽渊手上一顿,“不舒服吗?” “嗯,不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吃药也没用的,凡间的草药对我而言,就像是稻草一样,最多就是一种吃起来比较苦的菜罢了。” “你要回九重天宫?”花尽渊问道,孟子虚睁开眼睛嘻嘻一笑,拉住了花尽渊的脖子,“你觉得我想回去吗?九重天宫太闷了,我才不回去。”孟子虚说着,又无力地垂下脑袋,“师父,你帮我再使劲揉揉,我头真得好痛。” 花尽渊没有说话,手上力道渐渐加重,心里却仿佛在滴血一样。 瑟儿,对不起。 ------------ 第一百二十九章:决定 孟子虚昏昏沉沉地床上躺了一整天,花尽渊陪在身边一直照顾着她。孟子虚发虚汗的时候,花尽渊替她擦汗,却被孟子虚阻止,“师父,你帮我煮碗粥好不好?”孟子虚小声的说道,花尽渊没有出声,静静地看了孟子虚好一会儿,“瑟儿,你哪里不舒服?” 孟子虚摇了摇头,“我想喝粥。” 花尽渊摸了摸孟子虚的额头,没有什么温度,孟子虚如今既不是凡人也不是仙君,她的体质接近上古之神,上古之神的体温,就是空气的温度。 “既然你想喝,为师就给你去熬,你等着。”花尽渊柔声道,孟子虚点点头,松开一直握着花尽渊衣角的手指,恋恋不舍地看着花尽渊离开卧房,然后收回视线,“环佩,你还在吗?” 如此重复叫了几句,环佩没有出来,孟子虚从床上艰难地走下来,把一直放在梳妆台上的九霄环佩拿到怀里,拨了几下琴弦,“出来,我知道你没睡。” “呜……上神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嘛,人家都很旧了,不要这么用力弄人家!”环佩从九霄环佩里冒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满脸痛苦地捧着自己的小苹果脸。孟子虚失笑,在环佩的小脑袋上弹了一记,“我有事情,你跟我走。” 环佩捂着被孟子虚弹过的地方哀嚎一声,又立马被孟子虚捂住了嘴,“你小声点!不要让我师父听见了!”孟子虚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不能保证我一生气还会有理智担保我不把你的琴弦都剪断!”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有效,环佩立马闭上它的小嘴巴,泪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回头做贼一样地看了一眼卧房外面,然后回过头来拿绸缎重新包好九霄环佩,点着环佩的小鼻子道,“你别出声,要是惊动了我师父,我就把你当柴禾烧了。” 环佩忙不迭地点头,就差没把它的木头心挖出来宣誓了,孟子虚满意地收回手指,环佩胆战心惊地瞧了一眼孟子虚的手指,刚才被弹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上神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啊?”环佩小声地问道,孟子虚想了想,皱起眉头,吓得环佩又以为它惹这位基本上算是上神的大人生气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孟子虚答道,顿时一室寂静,环佩鄙视地看了孟子虚好一会儿,直到孟子虚回瞪回来之后才收起眼光继续扮可怜,“上神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呢?既然没地方可以去,干脆就呆在这里好了!”环佩说着打了个哈欠,“人家还想继续睡觉呢。” “再睡下去你就不用活了。”孟子虚没好气地说道,听见厨房里动静小了,像是花尽渊在看火,“我说我要去九重天宫你跟不跟?” “跟!怎么不跟?那可是九重天宫耶!”环佩兴奋得睡意全无,孟子虚听见它声音抬高,连忙又将它压了回去,“叫你安静点你没听见啊!”说罢抱着九霄环佩穿墙而出,卧房内的床上,放着她的一缕头发,上面有她的气息,所以花尽渊并不知道孟子虚已经离开了。 墨蝶站在九重天宫的门口,俯首看向来人,孟子虚脸色苍白如纸,但是看上去很精神,怀里抱着的九霄环佩上还坐了个乐灵。 “钿瑟,你回来了?”墨蝶眯眼笑问道,孟子虚点点头,“这个是环佩,这个是墨蝶。”介绍完了,孟子虚耸耸肩,“不会来难道你想霸占我的仙府不成?” 墨蝶失笑,“那倒不是,我担心你在凡间待久了就不想回天上了。” 孟子虚把环佩丢到墨蝶手里,抱着九霄环佩绕着墨蝶开始转圈圈,“凡间烟火味道的确叫人流连忘返,不过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事情没有做完,心理面会过意不去。” 墨蝶挑眉,“什么事情?” 孟子虚笑着回过头看向站在正门里面的锦瑟,“小锦身体好些了吗?” 锦瑟迟疑着点了点头,“姐姐你回来了,我……” “没事,我这次就是来找你的。”孟子虚快步上前走到锦瑟面前,“小锦你要知道,姐姐快要成神了,这六界觊觎我神力的人数不胜数,况且我在天庭杀了那么多仙君,六界起码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的。” “我知道。”锦瑟小声说道,“我知道的,姐姐要和他们开战了,可是为什么要来找我?” 孟子虚面上表情未变,“因为我没有把握。” 锦瑟抬起头对上孟子虚深棕色的眼睛,这个颜色并不能让人平静下来,但是在锦瑟看进孟子虚眼中的刹那间,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为什么?你是上古之神啊,我,墨蝶还有这六界,有什么不是你创造出来的?” “自然是有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孟子虚笑着回过头看向墨蝶,“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到时候我怕若是被击败了,只怕你也自身难保。” 墨蝶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跟着你,这个世上,只有你是我的主人,我只跟着你一个。”墨蝶说这句话的时候,孟子虚看见锦瑟的瞳孔骤缩了一下,知道她是在难过,但是她已经没有再多的精力去管这些了。 “既然如此,我送你回鹊山吧。”孟子虚说道,向锦瑟伸出手去,锦瑟咬着下唇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把手放到孟子虚的掌心里。 虽说孟子虚和锦瑟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孟子虚的手掌更显宽厚,比锦瑟的稍稍大上一点,孟子虚看着放在自己手心里的锦瑟的手,心想恐怕这就是她要做姐姐的原因了吧?手小一点的妹妹是应该由手大一点的姐姐来保护的。 墨蝶皱起眉头,“钿瑟!” “不用多说了,我都知道的,你只管听我的安排便是了。”孟子虚冲墨蝶摇摇手指,将九霄环佩收起,伸出空着的手环住锦瑟的腰。刚抱上去的时候,孟子虚还真是吓了一跳,锦瑟的腰很细很细,哪里像她那样的水桶腰,仿佛一掐就会断掉一般,孟子虚偷偷比了比,发现自己好像该减肥了。 “把眼睛闭上,我不是要用传送阵,我直接带你到鹊山,眼睛要是睁开了会受伤的。”孟子虚尽量轻柔地说道,身体传来的不适感正在逐步侵吞她的力量,要不,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就是坐以待毙,另一个就是让韶光替她完全解开封印,成为真正的上古之神。 “还不到时候,钿瑟……子虚,再忍耐一会儿。”孟子虚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甚至连锦瑟都没听清楚她在讲什么。 “姐……”锦瑟正要问孟子虚怎么了,孟子虚一把将锦瑟的头按进怀里,瞬间消失在九重天宫前。 墨蝶站在原地看着孟子虚离开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很难过?”环佩仰起头问道,仔细看着墨蝶笼罩在长长刘海之下的脸。刘海的阴影笼罩着墨蝶的脸,有点晦暗不清,环佩看不清楚,从墨蝶手心站了起来,想爬到墨蝶胸前,“没事,小孩子家家不要管这么多。”墨蝶回过神,将环佩从衣襟上扯了下来,“我们在这里等上神回来,你乖。” “人家不是小孩子了!我年龄都快跟你一样了。”环佩大声抗议道,墨蝶笑笑,“你自己也说了快和我一样大,那就是说你比我小,在年纪比自己年长的人面前你永远是个小,孩,子!”说完转身托着环佩往正门内走去,一路上都是环佩的惨叫“怎么到哪里都会被人当成小孩子啊!我不活了!” 孟子虚搂着锦瑟,只是眨眼之间,就到了鹊山,说起鹊山,这辈子除了那次离家出走以外,就再没来过了,这里依旧环绕着弥漫的雾气,像是仙境一般,吸口气都能弄得一鼻子水。 “走吧。”孟子虚松开手,后退半步,锦瑟回过头看孟子虚,“姐姐,你不进去看看?” 孟子摇摇头,“我和哥哥吵架了,他大概气还没消,所以我不打算进去捱他的骂。” 锦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也知道卿哥哥他只对你好,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他就会给你准备一样好的亲自送到空灵山去给你,他那么疼你,又怎么会生气?” “疼是疼,不过要是真的吵起来,只怕他比谁都倔强,我若是不服软,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孟子虚说罢,想起在天牢的时候被百里卿骂成是妖孽,忍不住勾起嘴角,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心只想对自己心爱的人好,只是是她不争气,不管怎么样,错还是在她。“我走了,你回去吧,别跟他说我送你来的,不然你也得挨骂。”孟子虚说着转过身作势要走,但是等到走出了锦瑟的视线范围之后,又隐了身形和气息折了回来,跟在锦瑟后面进了山门。 青螺端着一碗汤水走在回廊之间,见到锦瑟回来的第一反应是,钿瑟回来了,连忙尖叫起来,“大小姐回来啦!” 孟子虚眉毛一抽实在是想不明白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和锦瑟气质是截然不同的,怎么给你认错的! 锦瑟一惊,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孟子虚有没有跟过来等她确定了孟子虚没有跟过来的时候,回过头,却看见百里卿从屋内奔了出来,“瑟儿瑟儿!”然后一把抱住了锦瑟,“啊!”锦瑟尖叫起来,一把推开百里卿,再定睛一看,百里卿双目鲜红,下巴上长了一圈胡渣,衣服上都是五彩斑斓的污渍,飘逸的长发蓬乱,此时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贵公子,反而比较像是人间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甲乙丙大叔。 “瑟儿?”百里卿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钿瑟回推开自己,。等看清了,脸上原本挂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无踪,嘴角像是挂上了两个称砣一样垂到了下巴上。 “卿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是这副样子?”锦瑟担心地问道。 ------------ 第二百三十章:了断 孟子虚看着百里卿的样子,却是哭笑不得,那一身的酒气,就连离得大老远的她都能闻得见,更何况锦瑟? 看见锦瑟拿袖子捂住口鼻,孟子虚更是差点就笑场了,“卿哥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百里卿没有理会锦瑟,转身又走进屋里,好在还没有忘记要关门,青螺见锦瑟被百里卿吓到了,连忙上前安抚,“小小姐,公子他心里不痛快,从天界回来之后天天买醉,一天到晚没有清醒的时候。”说罢看着自己手里的那碗醒酒汤直叹气,“我知道大小姐走火入魔的事情的确打击人,公子他喜欢了大小姐那么久,一下子吵翻了,当然不可能想得开…… “青螺你给我闭嘴!“门开了一条缝,一只上好的青瓷花瓶连同上面插着的雏菊花一起摔了出来,好在青螺眼疾手快,否则这个世上又要少一件瓷器珍品了。 锦瑟看着开了一条门缝的房门又关上了,回头看向青瓷,“卿哥哥一直这样?“ 青螺抚摸着花瓶,一边赞叹自己的身手一边痛心疾首地猛点头,“脾气也暴躁了不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每天都在担心是不是哪天公子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鹊山给烧了。” “这倒不会,卿哥哥再怎么没分寸也不会把鹊山给烧了的,他又不是没脑子。”锦瑟说罢,见房门又开了一条缝,一只青花瓷茶壶被丢了出来,连忙扑上去接住,“卿哥哥这两天是不是特别喜欢丢东西啊?”锦瑟问道,青螺点头,“不贵的不丢,要丢就丢价值连城的,你看看这只茶壶,名家制作的极品青花瓷啊!光是配套的一只小杯子就值半个城池了!”青螺说罢,只见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又开了一点,咻咻几声,跟青螺介绍的青花瓷茶壶配套的八只茶杯无一例外地全都被丢了出来。 青螺和锦瑟怪叫着飞扑上去给杯子当真皮肉垫,眼见着就要来不及了,杯子却像是落在棉花上一样,无声地落地之后,半点动静也没有,表面依旧光洁,没有半条裂缝。 锦瑟捡起杯子塞进青螺怀里,有些奇怪地四下里张望,了然地松了口气,“姐姐你还在?” 孟子虚缩回手,使劲往廊柱后面躲了躲,怪只怪她人品太好,看着那几只价值连城的被子碎掉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手贱地帮着给杯子加上结界,却不想锦瑟这孩子宁愿相信是她还在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仙力爆发或者是另有其人。 叹口气,孟子虚悄悄上前站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向房间里面,房间内部十分昏暗,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是杯盘狼藉,百里卿瘫坐在地上,手边尽是酒坛杯箸的碎片。 “姐姐?我知道你还没有离开,你出来好不好?卿哥哥现在这样,你忍心看他一直这样下去吗?”锦瑟几近哀求地说道,孟子虚清楚地看见屋内的百里卿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鼻尖嗅到一丝咸味,孟子虚完全可以确定,百里卿在哭。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他哭过,就算是她故意使坏不肯理他,也最多是见他落寞了点。她害他这么难过,这样看来,真是该杀千刀! “姐姐!”锦瑟语调变得有些急切,孟子虚轻轻地朝着门口吹了一口气,门扉被缓缓吹开,孟子虚迈步进去,走向瘫坐在地上的百里卿。 “瑟儿……”百里卿神智有些不清,含糊地叫着孟子虚的名字,孟子虚蹲下身来,现出原形来。“哥,你喝了这么多酒,身上好臭啊。”孟子虚说罢,替百里卿把粘在衣襟上的脏东西一点一点擦去,但是百里卿的白衣服被污渍浸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瑟儿,瑟儿!”百里卿叫着孟子虚的名字,伸手抱住孟子虚的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明明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那样问你?” 孟子虚没有动,任凭百里卿在自己怀里痛哭,抬起手轻轻抚摸百里卿杂乱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没有生气啊。” “真的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不会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百里卿闷声说道,孟子虚微微一笑,“哥,你要知道,我爱的是师父,不管你对我多好,我的心始终是他的,既然如此,我只会呆在有他在的地方。” 百里卿身子一僵,“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孟子虚点点头,百里卿苦笑一下,像是在自嘲一般,“我知道,不管我对你多好,你心中最记挂的还是花尽渊,我都知道的,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那倒也不是,即便我不能爱你,我还是会把你当成兄长看待。”孟子虚说着,将百里卿的手握紧,“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要说……” “不要说!你什么都别说!”百里卿像是察觉到了一般,连忙伸出手捂住孟子虚的嘴,“我只要知道你没生气就好,你什么都别说了!” 孟子虚掰开百里卿的手,“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钿瑟了,就算你想要再对我好,我也不可能象从前那样了。”孟子虚闭了闭眼,“我是上古之神转世,身上带着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惧怕的东西,我又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自然成为众矢之的,你要是不想鹊山跟我一样成为箭靶子,就该放手了。” 百里卿又去抓孟子虚的手,孟子虚闪身躲过,“你要记着,我钿瑟是六界罪人,我杀了上百名仙君,让灵台仙君魂飞魄散,我罪大恶极,你见了我,要不就拼死杀我,要不就躲得远远地,因为到时候我就算知道是你,我也决不会手下留情。”孟子虚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衣服下摆却被百里卿抓住,“不要走!” 孟子虚抬头看见门外的锦瑟,朝她无奈一笑,以指为剑,划断了衣摆。百里卿来不及收势,一下子扑倒在地,孟子虚快步迈出门槛,迎面朝着锦瑟走去。就自爱锦瑟以为孟子虚是要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孟子虚却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甚至连锦瑟的袖子都没有碰到。 “我钿瑟从今以后,与鹊山再无交集,百里卿,锦瑟,他日若是在战场上见了,只管来杀我便是,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孟子虚路过锦瑟之后,锦瑟听到了这番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苍白起来,转过身看向孟子虚,“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我也没有你这个妹妹。”孟子虚没有回头,背影瘦弱却十分挺拔,即便她长着一张和锦瑟一模一样的柔美的脸,也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是惹人怜惜的,所以钿瑟从来都被认为是坚强的,但是事实上,她的心比谁都要脆弱。 孟子虚离开鹊山的时候,心脏隐隐约约地抽搐,很疼。但是明明是那样的疼,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直到心脏开始麻木起来。 花尽渊坐在厨房里看着粥的火候,虽然从来都没有熬过粥,但是既然孟子虚想吃,他就会做给她。炉膛里的火苗舔舐着乌黑的锅底,花尽渊看得出神,“瑟儿,你还不舒服吗?”花尽渊问道,声音不大,但是只要是孟子虚,绝对能听得到,不管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知道她的耳朵向来都是很尖的。 等了半天,没有一点回音,花尽渊拧起好看的眉头,心中一颤,知道是有了不对劲,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微笑着站起身,盛了一碗粥走向卧房。 推开卧房的门,孟子虚的气息还在,就像是她不曾离去那样,但是床上没有人,枕头上躺着一缕头发,蜿蜒着一直到床单上。 “瑟儿?不要玩捉迷藏,你不舒服就不要调皮了。”花尽渊的手紧紧扣着碗的边沿,指尖微微泛白,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未变,等了很久,也没有半点动静,花尽渊脸上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手上一松,粥碗落地,碎片溅了一地,白色粘稠的粥液和米粒一起溅上花尽渊的衣袂,但是花尽渊恍若未觉。 “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我还是逼着你继续顺从,瑟儿,你心里,可有半分不满?”花尽渊坐到床边,拾起那一缕头发,绕在指尖细细感觉,像是小时候孟子虚的手握着他的手指一样柔软而温暖,“我知道你从来都装作很调皮,但是其实你很乖,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照着做,我要的,你不管怎么样都会办到。我说我要到凡间看看,你也一口答应了,我说我来做饭,你还笑得那么开心……”说着说着,渐渐地有些哽咽了,花尽渊拧着眉头,看着绕在指尖的孟子虚的黑发,“你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不拒绝?” 孟子虚是上古之神转世没错,但是封印还没有被冲破,这个时候只要下药给她,就能削弱她的力量,这样的话,封印就变得很容易了。 花尽渊在这半个月里,每天给孟子虚做饭,他喂她吃下的每一样东西里,都有削弱她力量的药掺杂进去,药的量不大,但是也不小,孟子虚是能察觉出来的,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半个不字,只当做不知道,没看见。 花尽渊从三百年前到鹊山接来孟子虚之后,就将她照顾得很好,疼爱但不过分溺爱,严苛但也不会对她动辄打骂。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地看着她成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事端,他的钿瑟会是最美好的女子。这世间三千芳华,也抵不上她半分笑靥。 “瑟儿,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花尽渊说着,将孟子虚的头发藏进怀里,兀自静坐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推门而出,房子在他离开的瞬间起,迅速老化破败,只是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这个世上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只是梦醒了,无论我哭得再怎么伤心也只能守着那些回忆,永远永远。 ------------ 第一百三十一章:蹁跹 孟子虚躺在九重天宫的黑玉台阶上,样子十成十地慵懒,像是使不上半分力气一样,事实上,她的确使不上半点力气。苍白的脸色因为饮酒所以渐渐地泛出一丝浅红,倒像是起色很好的样子。 墨蝶托着环佩走到的时候,孟子虚单手支着下巴闭着眼睛,像是听见了天籁一般,脑袋一点一点的。 “钿瑟?” 孟子虚睁眼,看见是墨蝶,“怎么了?” 墨蝶咳嗽一声,“我看见你在点头,听见什么了吗?” 孟子虚想了想,点点头,“我听见从天外天传来的天籁之音,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初始之音。” “很好听吗?”墨蝶忍不住问道,万物初始的天籁之音,只有钿瑟可以听见,听她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想要听一听。 孟子虚回以一个废话的表情,看见躲在墨蝶裤腿后面的环佩,轻轻一笑,“小环佩,过来啊。”孟子虚朝环佩勾勾手指,环佩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地走了上来,跳到孟子虚的手心里坐下,小小的苹果脸有些不满地鼓了起来。 “你别一脸不开心,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孟子虚压低声音道,环佩凑上耳朵听,墨蝶看着两个人咬耳朵,有些不自在了,凭什么他要被排除在外!凭什么啊!“……就是这样,你知道了吧?” “嘻嘻知道了,上身大人真好!” 孟子虚得意一笑,“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快以身相许?” 环佩撅起嘴巴,“我不喜欢胖女人。” 孟子虚笑僵在脸上,半晌才哭笑不得地揪住环佩小小的发髻揉乱,“我说的以身相许意思是你把身体贡献给本尊玩,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孟子虚说罢,嘻嘻笑着,“况且你是公是母我也不知道,我对同性可没有什么好感哟。” “你胡说八道!”环佩指着孟子虚的鼻尖大声叫道。孟子虚摆出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来,环佩一下子没了办法,只好哭丧着脸拨手指。 “墨蝶,你想听天籁之音?”孟子虚把兴趣转移到一旁的墨蝶身上,孟子虚咳嗽几声,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也对,我和韶光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你不能与我心意相通也是正常的,我哼给你听吧?”孟子虚心情很是不错,示意墨蝶坐下,自己则闭着眼睛一边听天籁之音一边哼给墨蝶听。 哼着哼着,语调却带上了哭腔,听得环佩涕泪横流,“上神大人您可不可以别哼了?”环佩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孟子虚睁眼,看见墨蝶黑着脸坐在面前,环佩坐在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哭得浑身湿透。“怎么了?我哼得不好听?” “不是不好听,是非常好听,好听到让人想哭啊!”环佩讲话都开始跑调了,“上神大人,天籁之音有这么悲伤吗?” 孟子虚不置可否,倒是黑着脸的墨蝶开了口,“你心里不快活?” “我有吗?我心里快活得很。”孟子虚说道,墨蝶看着她微笑的脸,有种想要狠狠撕开她的脸皮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孟子虚看着墨蝶的眼睛,许久才转过头去不再看墨蝶,“我哪里不快活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心里不快活。”墨蝶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在为花尽渊难过还是在为你自己难过?” “我难不难过轮不到你来讲。”孟子虚竖起眉毛一脸的凶煞,但是震慑不到墨蝶,墨蝶了然地勾起嘴角,从孟子虚的手心里拎起环佩,那干净的帕子包裹了它,轻轻揉了揉几下替环佩把眼泪鼻涕擦干净。 “既然我妨碍到了你,那先走一步,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好,我就在外面。”墨蝶说完,拎着环佩离开,孟子虚依旧维持原样靠在墨玉的台阶上,双眼微微闭拢,耳边能够听到天籁之音,明明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但是心里已经平静不下来了。 “韶光,我是不是,不能再改变了?这个结局。”孟子虚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问道,身边渐渐显出一个虚幻的人形,慢慢地变成淡金色半透明的形态,日光照到她身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当真是美不胜收。 “子虚,结局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韶光支着下巴想了好久,才拍拍手掌,“我只能告诉你,你和钿瑟是同一个魂魄,所以你是钿瑟,也是孟子虚。” “那又有什么区别?我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要死。”孟子虚挑眉道,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花尽渊就算在千年之后找到了孟子虚,也智慧重蹈如今的覆辙,毕竟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千年之前的状况,甚至对于初见的花尽渊,还是鄙视的。 韶光轻轻摇了摇头,“子虚,这个天地都是由你创造的,规则由你来定,你若是不想死,没有人可以让你死。”韶光说完,抬起手握住孟子虚的,“我是你的一缕神魂,我有你前世所有的记忆,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作为韶光的你明明已经选择了以往,却还要留下一缕神魂吗?” 这次轮到孟子虚摇头了,韶光轻笑,“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知道自己会爱上花尽渊,爱得感天动地。” “那墨蝶呢?” “墨蝶?注定是要负了他的,你该知道,上神是不能……” “不是的!”孟子虚从台阶上直起身来,直直看着韶光的眼睛,“上神并不是不能爱,而是她走火入魔了,爱不了对吗?”孟子虚急切地问道,呼吸也因此变得急促起来,韶光有些惊讶地看着孟子虚,过了一会儿,轻轻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是,并不是不能爱,而是她走火入魔了,不能爱,她心里越是爱墨蝶,心魔就越是逼她不能爱,所以她才选择了自尽。” 孟子虚得到了真想,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又倒回了台阶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手无意识地抓来抓去,够到酒坛的绳子,一扯,竟然把酒坛打翻了。琥珀色的酒液流淌出来,打湿了孟子虚那一身鲜红的宫装,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台阶底下。 “你还真是浪费,九重天宫里储存的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仙酒,就是在天界也不一定能看见,你倒好,手动一动就浪费了一坛。”韶光啧啧惋惜着,挥手将被孟子虚打翻的酒坛摆正,捱着孟子虚坐了下来,半透明的手作势拍拍孟子虚的肩膀安抚她的心情。 “我要是也成了神,会不会也心智尽失?”孟子虚喃喃着问道,韶光一愣,手上没有停顿,继续拍打孟子虚的肩膀,“我也不知道,韶光走火入魔的时候,对她的神魂影响很大,所以你也带了一丝魔性,你之前走火入魔,和这个脱不开关系。” 孟子虚闻言,撅着嘴巴苦着脸将头埋进韶光怀里,“我想不出来我走火入魔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 韶光笑笑,“你不知道那也正常,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孟子虚连忙抬起头,“你快说!” 韶光失笑,“就是在天界的时候,你被灵台仙君激得走火入魔,我那个时候正好是清醒的,只是我不能阻止你,你知道的,我只是一缕神魂,对你来说,影响力是微不足道的。” “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孟子虚好奇地问道,韶光想了想,“那个时候你也穿成这样,只不过你比现在高傲了不知多少倍,眼睛泛着红光,就算我就在你里面,也觉得害怕。”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孟子虚笑道,韶光挠挠头,“我倒是真的怕她吃了我,数来也真惭愧,若是我没有出声阻止,她也不会弄得灵台仙君魂飞魄散。” 孟子虚转过头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韶光笑得很是尴尬,“那个时候灵台仙君被你打得伤得很重,我怕她仙殒了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就开口劝你,结果你不但不听,反而更加兴奋,走火入魔得厉害了,居然把灵台仙君的魂魄拖出来撕得粉碎,怪只怪我当时嘴贱,仙殒再怎么样也好过魂飞魄散的不是?” 孟子虚嘴角一抽,想不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啊!“你何止是嘴贱……”孟子虚欲哭无泪地说道,韶光尴尬地笑笑,“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懊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孟子虚含着满腔怨恨瞪了韶光一眼,后者被孟子虚的这一眼瞪得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子虚,你是大度的人,不应该跟我计较的,咱们俩谁跟谁啊你说是不是?” 孟子虚翻个白眼,“我孟婆从来都是小气鬼你难道不知道吗?算了,看在你是我的一部分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孟子虚自认为很帅地摆摆手,韶光被孟子虚的动作雷到内伤,连忙站起身来,“子虚啊,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睡觉了,你到时候有事再叫我也不迟啊。”说罢,金光一闪,韶光已经逃回孟子虚体内躲起来了。 孟子虚肚子一人坐在台阶上,不屑地轻哼一声,抬头看看头顶深蓝的天空,天上镶了几颗星子,璀璨耀眼的同时,让人忍不住感到无边的孤寂。 “好你个韶光,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孟子虚嘟囔着,伸手把刚才被打翻的酒坛抱到怀里一看,酒坛因为是滚圆的形状,所以还有一个底子,本着不能浪费的政策,孟子虚将绳子绕在手腕上,抱着酒坛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末了擦擦嘴巴,又躺了回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原罪 迷迷糊糊之间,孟子虚梦见了千年之后的黄泉路上,她拿着破败的汤勺搅动着岩浆一样的孟婆汤,拿一样破败的木碗盛好端给排队的死鬼。然后奈何桥头出现了一个折谪仙一般的人…… 师父,师父!孟子虚无声地叫着,想要再靠近花尽渊一点,花尽渊却置若未闻一般,缓缓地转过身去,渐渐淡去。 孟子虚猛然睁眼,看见墨蝶正俯身看着自己,忍不住揉揉眼皮,“怎么了?我睡着了?” “你在做梦。”墨蝶说道,将冰凉的手贴到孟子虚的额头上,轻轻抹下一些汗水来,“你出汗了,是噩梦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噩梦,可能是美梦。”她看见了千年之后的花尽渊,但是也看见他离她而去,的确不能下结论。 墨蝶将手上的汗水擦在锦帕上,将孟子虚从地上搀扶起来,“外面有人要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孟子虚疑惑地抬起头来,“是谁?” 墨蝶不置可否地别过头去,孟子虚恍然大悟,“是你哥哥东泠苍吗?” 墨蝶冷哼一声,“他不配做我哥哥。”说着把锦帕放进怀里,就要离开,孟子虚连忙讪笑着上前拉住墨蝶的手,“你别气啊!再怎么说,你这一世身上留着和东泠苍一样的血液,他到底还是你哥哥啊。” 墨蝶看了孟子虚一眼,“我和我哥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孟子虚连忙嘿嘿笑着退开,“是是是是,你们兄弟俩的事情我管不着就是了,你带我去见他。”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大概是早就承认了吧? 墨蝶青着脸走在前面,孟子虚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走到正殿门口,看见等在正殿前的东泠苍,心里不由得一番感叹。果然不愧是亲兄弟,怎么花尽渊和幽夜骨来的时候不见他放他们进门呢? “轻年!”东泠苍看见孟子虚,有些开心,一溜烟跑到孟子虚跟前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孟子虚见了东泠苍,心里也微微地有些开心,“好久不见啦阿苍,你想我了么?跑这么远来九重天宫看我。” 东泠苍点点头,“自然是想念你的,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睡城隍庙了,一个人很寂寞啊。” 孟子虚笑容僵在脸上,心里被东泠苍的话劈了个正着,“那个,城隍庙的话就免了吧,我晚上还想睡个好觉呢。”谁要一天到晚被城隍庙里那些孤魂野鬼吵得睡不着觉啊!早上起来不仅腰酸背痛手脚抽筋,头发上还都是跳蚤和稻草!话说东泠苍同志你胆子里装的真的是脑子而不是烂稻草吗? “你在城隍庙睡得不好吗?”东泠苍问道,孟子虚龇牙咧嘴地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看见东泠苍一脸的期待,只好摇摇头,“不是,睡得很舒服,下次有机会我还会去的。”鬼才要去啊! “睡什么城隍庙!钿瑟是上神,你竟然叫上神去谁城隍庙那种地方,就算是凡间的皇宫也不够级别让钿瑟住你竟然要让她睡城隍庙?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墨蝶开口打断东泠苍还待继续说下去的话头,孟子虚感激地看了墨蝶一眼,虽然她不赞同墨蝶对兄长不敬,但是这一次孟子虚不得不说,讲得好!热烈鼓掌! “反正你又不是轻年,轻年怎么想的你又管不着!”东泠苍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墨蝶眼珠子瞪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她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你居然敢说她的事与我无关?!” “哼,你和轻年没关系,花尽渊才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东泠苍道。 眼见两人之间又要爆发战火,孟子虚只好悲催地献身做夹心肉饼的肉馅,“你们别吵了!阿苍你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东泠苍听见孟子虚开口,也一世到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连忙转过头去看向孟子虚,“你该知道天界要讨伐你的事情了吧?” 孟子虚点点头,“怎么了?天帝难不成大发慈悲,打算饶了我这条贱命不成?” 东泠苍摇摇头,“非也,天帝觉得光是天界讨伐你没有胜算,所以联合了人界妖界和魔界。” “地府呢?”孟子虚问道,东泠苍想了想,“地府不上战场,因为到时候必定死伤惨重,所以地府决定当后勤。” 孟子虚嘴角一抽,“天帝考虑得真是妥当啊,不过那也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厉害呢?哈哈哈……哎哟!”孟子虚正笑着,冷不防被墨蝶在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是啊是啊,上神真是厉害,服了那么多散功丹还能谈笑风生,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墨蝶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面挤出字眼,听得孟子虚一片胆颤心惊。 “她服了什么?”东泠苍问道,墨蝶转过身来看着东泠苍,用一种在谈论粪土的语调介绍孟子虚是如何服用散功丹又是如何死心塌地跟着花尽渊到人间呆了半个多月。 东泠苍听完,也用鄙视鄙视的眼光看着孟子虚,“你确实够让人佩服的了。”又转过头看向墨蝶,“我看她死期将近,你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孟子虚逛街的额头上暴起一串青筋,“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说罢转过身要往回走,结果脚下一绊,孟子虚摔了个狗啃泥,正殿霎时一片寂静,孟子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拍拍衣服,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身后爆发出墨蝶和东泠苍的大笑,孟子虚闭着眼睛在心里诅咒这两兄弟待会儿笑到岔气,早死早超生就最好了! 踉跄着走到正殿属于她自己的卧榻上,孟子虚脚下一软,跌进柔软的铺垫之间,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看着正殿的穹顶出神。“散功丹吃多了又怎么样,反正到时候还是要死的,既然结果都一样,怎么死都没关系了。”说罢,孟子虚摸摸肚子,又摸摸自己的脸,要是死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也留下一缕神魂呢?像韶光一样,等到子虚出现的时候,就能告诉她现在都发生了什么…… 孟子虚想着,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留了一缕神魂,孟子虚也不会知道的,因为她自己就不知道啊。 纠结了半天,孟子虚还是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东泠苍和墨蝶站在门口看着躺在香榻上的孟子虚,有些说不清的忧伤弥漫开来。 “钿瑟,你睡了吗?”幽夜骨小声叫道,孟子虚回过头看见墨蝶和东泠苍站在一起,摇了摇头,“没有,本尊最近失眠,墨蝶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入睡吗?” 墨蝶有些为难,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喝酒吧,韶光原来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喝酒,她喝一些就会睡着的。” “可是我已经喝了很多酒了,再喝下去也不会醉了,酒这种东西,是越喝越清醒的。”孟子虚说着,从榻上一下子坐起,“你们陪我走一圈吧?” 墨蝶没有出声,东泠苍眉头微微抖动着,像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一样,半晌他才开口,“不了,我要回去了。”说罢,向孟子虚恭敬地弯腰行礼,“轻年,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到底。” 孟子虚见东泠苍要走,也没有起身相送,“那墨蝶你送他吧,我自己走走就好,一个人也清静些。” 墨蝶听完,居然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走到东泠苍前面,引着他离开了正殿。 孟子虚叹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显老了,作为孟婆的那一世,是她哭得最多的一世,但是这一世,明显叹气多过哭泣,都说叹气使人老,看来她叹着叹着,也老了起来。 踢掉脚上的红色绣鞋,还是那一双绣鞋,是花尽渊替她补好,亲自给她穿上的。可是她孟子虚到底还是一把贱骨头,从以前直到现在,只有破草鞋穿得最长久。越是珍贵稀有的鞋子,她就也越是舍不得穿。赤脚踩着正殿冰凉平滑的地砖,孟子虚一步步走出正殿,脚底传来的凉意让她此时此刻无比清醒。 走过花园的时候,孟子虚停下脚步,看见茂密的树丛之间拔地长出几支彼岸花来,忍不住上前摘了一朵。 这些花籽应该是她在离开九重天宫之前洒下的,想不到这里仙气充沛,才半个多月就长叶开花了。正将彼岸花凑到鼻尖轻嗅,孟子虚心间一颤,连忙回过头去。 花尽渊站在孟子虚身后,静静地看着孟子虚,如今天色渐暗,花尽渊的脸庞被落霞抚摸着,像是虚幻绚丽的海市蜃楼一样。 “上仙到得真是时候啊,我的花刚刚才开,不知……”孟子虚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尽渊一把抱住,狠狠搂进怀里,“瑟儿!瑟儿!”花尽渊将脸埋在孟子虚的发间,近乎绝望地叫着孟子虚的名字,孟子虚手一松,彼岸花落到地上,鲜艳的花瓣因为落到地上的冲击而被摔得支离破碎。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孟子虚轻声说道,“我已经很累很累了,师父,你还想做什么呢?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 “别说了!”花尽渊打断孟子虚的话,“我不要你再为我做什么了!你也不要再自作聪明一样地为我着想!” 孟子虚怔怔地看着花尽渊,半晌才摇摇头,“师父,从小到大,你一直护着我,到现在,也该是我来为你着想的时候了。” “我不需要。”花尽渊颤抖着说道,孟子虚个字很矮,虽然就站在他面前,却好像随时都会被这个世界吞没绞碎一样。花尽渊几度想要伸出手去再抱住孟子虚,却还是没有勇气,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谈保护她了。 “师父,你需要的。”孟子虚说着,上前握住花尽渊修长的食指,像是她小的时候无数个夜晚那样,握着花尽渊的食指,“师父,对不起。” ------------ 第一百三十三章:夕阳 花尽渊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对不起,师父。”孟子虚轻声说道,花尽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师父……”孟子虚还待再说些什么,花尽渊却抬起手,下一秒,孟子虚脸颊一疼,身子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孟子虚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捂着脸,才想起花尽渊刚才打了自己一耳光,抬起头来看向花尽渊,“师父?”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说对不起,心里一时激动才打了孟子虚,等到回过神来时,才看见孟子虚倒在地上,脸上红肿一片,嘴角甚至破了皮。 “瑟儿……”花尽渊将孟子虚扶起,冰凉的手指抚上孟子虚的伤处,“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啊!” 孟子虚摇摇头,冲花尽渊一笑,师父,你若是知道了我以后会做什么,会不会为现在这样说而感到后悔?我说对不起,总归是因为我做错了。“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疼。”比起心疼来,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疼吗?”花尽渊轻轻地揉开孟子虚脸颊上的淤青,“瑟儿,若是,我只是假设,若是你没死,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可好?” 孟子虚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啊,师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花尽渊又将她搂进怀里,心里是甜蜜又自责的,他知道钿瑟与他相爱,但是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若是她活着,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她走,但是若是她死了,那么,他也不会独活下去。 “师父,你记不记得曾经说过,薄暮山的夕阳是这天地之间最好看的,你带我去看好不好?”孟子虚偎在花尽渊怀里,有些撒娇一般地说道,花尽渊低下头微微一笑,“好啊,我带你去。” 孟子虚于是咧开嘴笑了,师父,就当是在我死之前,最美好的回忆吧,但是这段记忆,你或许不会有了,到时候,我只求你不要为了这个生气才好。 孟子虚想到花尽渊封灵珠的封印解开的时候,一天到晚是皱着眉头的,恐怕,他确实是生气了。 “瑟儿,你等一下。”花尽渊说着,将孟子虚的戒律牌取出,仔细地挂在孟子虚的腰间,“以后不许再丢了它,知道吗?” 孟子虚看着腰间鲜红的戒律牌,笑得见牙不见眼,“嗯,知道了。”对于今生,花尽渊是抱着她能存活下去的希望的,只是她自己选择了去死,那么,给他一个假象也好,只要他不知道,那就可以一直当做没有发生过。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答应了,才松了口气,将孟子虚抱进怀里,御风离开九重天宫。 墨蝶送着东泠苍除了正门,仰头看见一个光影从九重天宫上方划过,忍不住抿了抿嘴,“怎么了?”见墨蝶停下不走了,东泠苍奇怪地问道,墨蝶摇摇头,“没事,看见一个讨厌鬼罢了。”墨蝶说罢,绕过东泠苍回到正门内,“你自己走吧,我回了。”说罢,不等东泠苍客套几句就飞快地关上门,奔向正殿去,一进门,墨蝶就停下脚步,想起孟子虚说是要自己一个人走走,便调转马头朝花园走,结果花尽渊也没有一个人,想也知道是跟着花尽渊走了。 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墨蝶,看着眼前地上破碎的彼岸花,只想等孟子虚回来之后揪着她的头发狠狠打她一顿才好让她长点记性! 花尽渊带着孟子虚到了薄暮山山顶,薄暮山是悬空在北海万丈高空之上的仙山,海水逆流到山上之后,从另一头又重新流入大海,长长的水幕在海面上绵延万里的雾气之中,只能听见水花四溅的声音,孟子虚坐在山顶裸露在外的岩石上,看着西方落日徐徐沉入海天一线之中,红色的火光美得令人窒息。 “师父,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已经过的很开心了,可以遇见你,然后……”孟子虚没有说出来,花尽渊没听清楚孟子虚的话,但是也没有仔细问,“瑟儿,你累了吗?” 孟子虚点点头,枕着花尽渊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花尽渊轻轻拍拍孟子虚的背,安抚着哄她入睡,心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宁,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朝朝暮暮,不论斗转星移,永远也不会有厌烦的时候。 坐了没多久,花尽渊感觉到孟子虚已经睡熟了,西方的天空已经逐渐暗淡下来,只泛出了隐隐约约的紫色,依旧是那样的美,只是这世上大多美丽的事物,都脆弱得让人不忍触碰,即便夕阳如何美好,每日也只能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永恒。 花尽渊就这样,抱着孟子虚在薄暮山顶上做了一夜,次日清晨,孟子虚醒的时候,花尽渊已经离开了,像是黄粱一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孟子虚擦擦脸颊上凝结的露水,微微一笑,“师父,这样就足够了,我已经不敢再奢求太多了。”上辈子她贪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结果却还是天人两隔,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吧。 孟子虚站起身,脑袋一阵晕眩,身子不稳地向前一步踏空了,指指掉进海里去。 墨蝶坐在正门口知道天亮,没等到孟子虚,又耐着性子等到正午,这才看见孟子虚摇摇晃晃地从台阶下往上走,头上还挂着一只小螃蟹,“哟,上神这是去哪儿散步去了?一下子能散出千里之外啊,真不愧是上神啊。”墨蝶讥讽道,孟子虚讪笑着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墨蝶脸上的讥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站起来,结果子啊门槛上坐久了,两腿酸麻无力,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孟子虚身上,“哎哟,你是猪还是山啊?压死我了。”孟子虚昏迷之前不忘抱怨一声,等到墨蝶起来的时候,孟子虚已经晕过去了。 “墨蝶,上神怎么了?”环佩坐在九霄环佩上双手托着腮问墨蝶,墨蝶一边帮孟子虚诊脉一边手忙脚乱地端热水,“她啊,昨天夜里出去鬼混了,这是精气外泄的表现。” 环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上神原来是这样的人啊!难怪难怪,她老是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我。”环佩自以为是地拍拍胸口,“好在我环佩是什么呀?九霄环佩的乐灵,她的小动作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墨蝶一扯嘴角,偷偷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眼环佩,环佩还在那里不自觉地自卖自夸。 “你别讲话,不要打扰了上神休息。”墨蝶替孟子虚收拾完了,走到环佩身边用食指和拇指拈起环佩的后领将它提了起来,悄悄地推门离开,环佩撅着嘴巴恋恋不舍地看着卧房里面,上神一个人在里面,桌子上放着它的九霄环佩,也不知道上神会不会梦游,梦游的时候杀伤力大不大。“我要我的九霄环佩。”环佩叫道,墨蝶正要让它闭嘴,却见躺在床上的孟子虚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钿瑟你好点了没有?” 孟子虚眨眨眼,又闭上眼睛,“嗯,我没事,就是脑子里进水了。”孟子虚说罢,又睁开眼睛看向环佩,后者一脸鄙视的眼光。 “环佩这是怎么了?”孟子虚奇怪地问道,环佩义愤填膺地双手叉腰,“想不到上神是这种人……” “闭嘴!”墨蝶捂住环佩的小嘴巴,然后飞快地跑出门去,孟子虚躺在榻上心里越发好奇,无奈此时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只好看着墨蝶带着环佩顺利脱逃。 手无力地向上扬了扬,孟子虚碰到腰间的戒律牌,想起是花尽渊系在自己腰间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身上的病痛仿佛一下子都不见了一般。 孟子虚笑了一会儿,抬手捂住眼睛,真的很累了,真的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师父,对不起。 天帝在玉阙批改公文,天枢仙君带着奏折上来,“天帝,各方已经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天帝揉揉眉心,接过奏折,六界除了魔界之外,都参与了进来,“魔界这是打算和其余五界作对吗?” “这可说不定了,魔界或许是想跟随钿瑟,也说不定,只是想置身事外。” “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天帝好笑的说道,“传令下去,拜战帖送到九重天宫去,五界不日将讨伐魔女钿瑟,至于魔界,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再一并歼灭掉。” 天枢仙君应声称是,天帝拿出玉印,在奏折上盖章,然后拿了一份空白的奏折,写下战帖,用的是鲜红的朱砂,字里行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孟子虚拿着战帖笑得前仰后合,“墨蝶,你来看看,天帝的言辞真是够犀利的,我钿瑟什么时候败坏伦常天地不容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从来都以为我还算是正常的。” 墨蝶结果孟子虚手里的战帖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战帖丢在地上,抬脚一踩,生生地将战帖踩进地里去。 “别呀别呀!这张没了你要我亲自上天去跟天帝要么?”孟子虚说罢见墨蝶拧着眉头,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是天界的战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不过就是踩一脚泄泄愤罢了,你不至于要这样紧张吧?”墨蝶面无表情地伸手进坑里,拣出完好无损的战帖叫道孟子虚手上,“你看,不是完好无损么?” 孟子虚看见墨蝶拿出完好无损的战帖,顿时泄了气,“我倒是还真想自己亲自上一趟天界去问天帝要呢。” “你还能在没出息一点吗?”墨蝶问道,孟子虚摇摇头,“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样已经够没出息了吗?” 墨蝶转过身去不看孟子虚,“这倒也是,我在这六界徘徊上万年,的确没有见过比你更没出息的人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前奏 “我能打你一顿吗?”孟子虚抬起头十分诚恳地问道,墨蝶这才转过身来,“你现在打得过就试试看啊。”墨蝶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你要是敢试试看,我就把你脖子拧下来的表情。 孟子虚咽了口唾沫,“不,不必了,你真不听话。” “不听话的人不是我,是上神大人你自己。”墨蝶说着将孟子虚手上的拜帖拿过来,拿朱笔在上面写上应战二字,唤来一只仙鹤,将战帖放到仙鹤嘴里。 “天帝送信过来的时候是绑在仙鹤腿上的,你寄回去怎么要它含在嘴里啊?”孟子虚问道,墨蝶呵呵一笑,“只要想到沾了口水的信会被天帝拿在手里,我就分外开心啊。”墨蝶脸上的笑意灿烂得像朵花儿似的,孟子虚被吓到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当反派的料!那张笑脸啊,简直就是邪恶得不行啊! “你不打算表扬我吗?”墨蝶心情很好,难得对孟子虚和颜悦色,孟子虚讪笑着连连点头,“干得好!干得好!” 墨蝶回以一个当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继续替孟子虚布菜,孟子虚夹着菜往嘴里填,没多久突然被噎住了,使劲捶着胸脯,墨蝶见状,眼疾手快地把一碗汤给孟子虚灌下,孟子虚顺过了气来,咳嗽着趴在桌上不肯动了。 “吃得这么急,又没有人跟你抢。”墨蝶继续给孟子虚拍背顺气,孟子虚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按照天帝的话来说,三日之后决战,我要是三日之后死了,不就再也吃不到这些饭菜了?” “你倒是有远见,要是真死了,你还惦记着什么吃的啊?”墨蝶好整以暇地问道,孟子虚想了想,“我想喝粥,白粥。” 墨蝶没想到孟子虚居然这么好对付,有些惊讶地摸摸孟子虚的额头,“不烫啊,你是不是病了?” “废话你才病了呢!”孟子虚翻个白眼道,墨蝶缩回手,“按照你的性格,应该是跟我讲天上地下你没吃过的山珍海味美食珍馐,怎么你到底了只想喝粥?”墨蝶道。 孟子虚束着自己的手指头,“那是因为我吃腻了不行吗?你帮我煮一碗就好,我不要很多的。” “多了你也吃不完啊。”墨蝶说罢见孟子虚趴在桌上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心软了,无奈地起身,“败给你了!” 孟子虚偷笑着看着墨蝶离开,“其实他也挺有趣的。” “是啊,你要是觉得他好,干脆和他私奔了,也省得被那五界讨伐。”韶光出现在孟子虚身边最近的凳子上,半透明的手搭在孟子虚肩上,“这样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我喜欢的是师父,不是墨蝶。”孟子虚摇着脑袋讲得十分坚定,韶光没有难过反而笑开来,“我知道你一根筋,你喜欢就好,我反正子啊你体内呆了上万年,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我也见得多了,也厌倦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你。” 孟子虚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真的?” 韶光抬手拍了一下孟子虚的头,但是因为没有实体,所以穿过了孟子虚的脑袋,孟子虚顿时感到一阵冰凉,“你好冷啊!”孟子虚摸着脑袋叫道,埋怨地看了韶光一眼,韶光笑着又伸手穿过孟子虚后背,孟子虚哆嗦一下,“知不知道随便穿人而过是很失礼的行为!” 韶光没说话,安静下来看着孟子虚,孟子虚也闭上了嘴巴,两个人寂寞半晌,孟子虚还是不耐烦地开口了,“我要你帮我把神脉转稼到东泠苍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韶光开口道,孟子虚点头,“我知道,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 “你若是将封印解开,必定会招致九天雷劫,但是你却打算将一身神力全部封印到东泠苍体内,你疯了吗?”韶光面色十分平静,但是却说着训斥孟子虚的话,孟子虚点头,“我知道,大不了魂飞魄散嘛,我都上诛仙台两回了。” 韶光没有在说下去,孟子虚却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办法对吗?你有办法替我转稼。” 韶光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像是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一般,“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意已决。”孟子虚坚定地说道,像是在宣誓一样。“那好,我帮你。”韶光说完,起身走到正殿内,没多久就拿来一个盒子,孟子虚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东泠苍教会自己如何取出神脉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盒子里面的丝线。 “我只取出你的神力,至于九天雷劫,你自己看着办吧。”韶光说罢,坐到孟子虚对面,伸出两指抵住孟子虚的眉心。子虚只觉得眉心一热,浑身像是被丢进滚烫的岩浆里一般,被溶解,然后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煎熬渐渐减弱,孟子虚睁开眼睛,看见韶光依旧坐在面前,比之前见到的更具实体。 “韶光?” “嗯,我替你解开了封印,三日之后将会出现九天雷劫。”韶光面无表情地道,“墨蝶快要来了,我先走一步。”说罢,一头扎进孟子虚体内,孟子虚从凳子上站起,回过身看见墨蝶喘着气站在面前,“墨……” 话未出口,孟子虚被墨蝶一把抱住,“韶光,韶光!”墨蝶搂着孟子虚几乎喜极而泣,孟子虚没有动,知道墨蝶稍微平复了一点,才推开他,“我是钿瑟,不是韶光。” 墨蝶一愣,“怎么可能?你既然已经冲破了封印,就该记起从前,为什么你不记得?” 孟子虚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孟子虚握握手,这是一双及其柔美的手,指节纤细修长,完全不是自己曾有的那双手,“我是不是变成韶光的样子了?”孟子虚问道,墨蝶有些落寞,但还是点点头,孟子虚走到正殿内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和韶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比见打过的韶光更加明艳动人,哪怕是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的美。 “我是钿瑟,不是韶光啊。”孟子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呢喃着说道,墨蝶站在孟子虚身后,“可你是韶光的转世,你们是同一个灵魂。” 孟子虚想想也对,“可是我要是变成这幅样子,天帝还认得出我吗?师父他还认得出我吗?”说着,孟子虚朝着镜子喝出一口热气,温热的水汽覆盖了整张脸,等到水汽散开,现出的又是孟子虚原来的那张脸了,“我不习惯做别人的替身,墨蝶。”孟子虚说着,刻意忽略了墨蝶眼中的哀愁,“墨蝶,我要出去办事,你先守在这里可好?”孟子虚说着,也没等墨蝶回答就朝外面走去,墨蝶目送着孟子虚离开,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上万年前那个陨落之夜,韶光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朝门外走去,他试着拦住她,结果却被她一掌打落六界轮回。 “钿瑟,你要去哪儿?”墨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孟子虚回过头来,“我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绝对不能跟上来,你要是跟上来了,我就把你和环佩封印在一起,让它吵死你。” 这句话很有效,墨蝶立马停下了追逐着孟子虚的脚步,“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知道啦。”孟子虚说罢,跨出门槛,瞬间消失在九重天宫外。 墨蝶没有追上去,站在门口看着孟子虚消失的地方,忽然间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到地上,无声地绽放开来。 东泠苍依旧徘徊在人间,晚上睡觉依旧只睡城隍庙,孟子虚到凡间的时候,东泠苍正在城隍庙的某个角落里铺稻草准备睡觉。 “阿苍,你城隍庙还没有睡够吗?”孟子虚现出身形来,东泠苍没反应过来,等反映了过来,立马开心地跑到外面抱了更多的稻草进来,“轻年,我就知道你回来陪我的,正好这里稻草够多,你快来和我一起铺啊!” “这个……还是算了吧,我不打算在这里留宿。”孟子虚留下一滴冷汗,“我是来找你有事的。” 东泠苍把稻草丢到地上,疑惑地问,“什么事啊?” “我要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寄放在你这里一千年,你愿意帮我吗?”孟子虚问道,东泠苍愣了一下,随即答应到,“好啊。” “我把我的神脉寄放在你的心脉上,你也愿意?”孟子虚问道,虽然她平时小气,但从不强人所难。 东泠苍点点头,“可以啊,你随意。” 孟子虚深吸了口气,“可是神脉要是从你的心脉上剥离,你就会死啊。” “没关系,我虽然是鸾鸟,但是我也可以涅槃。”东泠苍看着孟子虚的脸道,“轻年,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吗?”孟子虚摸摸脸,尴尬一笑,“没事,我很精神的,你等一下。”孟子虚说罢,从衣袋里取出那个小盒子来…… 花尽渊站在玉阙前,仰头看着天上,头顶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聚集乌云,越聚越厚,似乎正在酝酿一场空前的雷暴。 “天帝,钿瑟她……她已经冲破了封印,这可如何是好?”天枢仙君小声味道,天帝的眉头紧紧锁起,“她是上古之神又如何,六界事她创造的又如何?我们联合起来,还怕她不成?” ------------ 第一百三十五章:旋律 孟子虚*着双脚走在蜿蜒的赤色土道上,脚底沾到一些赤红的泥土。猎猎长风卷起她绯红的宫装和墨色的长发,像是游走在世界边缘的一只赤蝶,随时都会随风飘去。 魔界的土地常年都是赤红色的,抬头可以看见长久地挂在天穹上的妖月,妖异的紫色。 “瑟儿,你怎么来了?”幽夜骨站在孟子虚身后,柔声道。 孟子虚没有回过头,背对着幽夜骨苦笑了一下,扯扯嘴角,“我只是来看看,过几日就要开战了。” “我会帮你的。”幽夜骨沉吟道,孟子虚摇摇头,“不必,你帮我,只会和我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幽夜骨拧起好看的眉头,“你想我袖手旁观?” “你有能力对抗其余五界?”孟子虚挑眉,“我一直都以为,幽夜骨虽然温文儒雅,但是不至于蠢到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毁了魔界吧?” 孟子虚话音方落,幽夜骨上前绕道孟子虚面前,“你居然说你什么都不是?!你怎么会什么都不是?你是钿瑟,是这六界的缔造者……” “这六界的缔造者是韶光不是我,我是钿瑟,若是我根本就不是上古之神的转世,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当日在诛仙台,就算师父再舍不得,他也绝对不会开口向天帝求情。不,或者我第一次上诛仙台的时候,就该死在那里了。”孟子虚说完,仰起头对上幽夜骨的眼睛,幽夜骨惊了一下,后退一些,孟子虚原本棕色的眼睛变成了墨黑色。原本还带有感*彩的眼睛,如今却像是一双黑洞,将一切看进去的东西统统吸入无尽的黑暗,然后绞碎在没有任何依凭的虚无之中。 “可你是你,就算你不是上古之神,你照样是我,我的知己啊。”幽夜骨有些结巴地说道,孟子虚想起当初在轻魂殿的时候,花尽渊对幽夜骨说,他到头来都不敢对钿瑟表白心意,说到底,大家谁不是可怜人呢?她到现在都不敢违逆天意,反了九州六界重新开天辟地。不止是她不敢,也是花尽渊不愿的,她从来都不会拒绝花尽渊,只要是师父喜欢的,师父要的,她绝对会尽量满足。 “不一样,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知道吗?”孟子虚抬起手指指自己的眉心,“这个,是堕天印,你知道堕天印代表了什么吗?我越级杀了这么多上仙,手上沾了这么多血,你觉得,我还有可能是原来的钿瑟吗?我已经不是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幽夜骨紧紧地看着孟子虚,忽然想到了花尽渊对孟子虚的见死不救来,紧咬起牙关,“你是为了花尽渊?他值得吗?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情。” 孟子虚闭上墨黑的眼睛,“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不重要?若不是为了花尽渊,你又怎么甘愿被天界欺压,你是上神,这六界,你只要一挥手就能颠覆,你为什么要……” “是我犯贱,与你无关。”孟子虚垂着头,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让幽夜骨骂也不是,怪也不是,只想心疼她,却又不敢说出口,真真是爱你在心口难开了。 “那你也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吗?”幽夜骨尽量克制着不要冲动,孟子虚此时看上去很柔弱,脸白得几乎透明了,嘴唇上却异样地鲜红,像是噙着满嘴的鲜血一样,他生怕她随时都会死去。 孟子虚抬起枯瘦的手指钩钩自己的头发,神脉被取出了,身体正在迅速老化,说不定她连三天都撑不到就要死了,只是不知道花尽渊会怎么想,她死了,他也跟着一起死吗? “不用你帮忙,你只要管好你的魔界就好,毕竟你是未来的主宰者,若是为了我这样的人毁了魔界,我会良心不安的。”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下花尽渊对吗?他就有这么好?你竟然为了他,连性命也不要了,连尊严也不要了吗?”幽夜骨颤抖着手,依旧极力克制着不要激动,宽大的袖子遮掩着手,孟子虚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孟子虚盯着幽夜骨的脸,忽然微微一笑,“是,为了他,我性命也可以不要。”因为在千年之后,我心爱的那个人,他为了我,可以选择灰飞烟灭,既然如此,为何要继续做那没心没肺的孟婆?她到现在,已经不想再没心没肺下去了,愿得一心人,哪怕最后不能善终,也无怨无悔了。 “瑟儿,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想杀了花尽渊。”幽夜骨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孟子虚握住幽夜骨藏在宽大衣袖之下的手,“你不会的对不对?” “我会。”幽夜骨脱开孟子虚的手,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被孟子虚握住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孟子虚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你不会,你向我保证!”孟子虚声音略微提高,看着幽夜骨的背影,他很可怜很无辜,可是,他会伤害到师父。 幽夜骨没有转身,“我一定会的,花尽渊他才是罪人,你根本就没错。” “我有错,我是罪孽的根源,你怎么可以迁怒到我师父身上?”孟子虚几乎带着哭腔问道,幽夜骨仰起头,看着天穹上挂着的那一轮妖紫的月亮,“不,你不是罪孽的根源,瑟儿。”幽夜骨说着,渐渐放松了手,“你是善良的,若不是被逼无奈,你又如何会去杀人?若不是因为花尽渊,你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不是不是,不是啊!”孟子虚摇着头,“我都是自愿的,与他无关。” “若不是因为他,灵台仙君如何会刁难与你,逼得你走火入魔呢?”幽夜骨道。 孟子虚踉跄了几步,走到幽夜骨身旁,脚下踩着的魔界的土地突然之间像是寒冰磨成,冷得她钻心地疼。“是,是该如此,但是师父他什么都没做啊,与他无关,夜骨,我不想的……” “你觉得,我不该怪他吗?就算这些与他无关,那他为什么要对你见死不救?”幽夜骨冷声道,孟子虚缓缓抬起手,搭在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半头的幽夜骨肩上,“不该的,你不该的,夜骨你说,你不怪他,不追究他的错。”孟子虚几乎是呢喃着在幽夜骨身边说出话来。 “不可能。”话音刚落,幽夜骨肩上一麻,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酸痛,幽夜骨低头,却见孟子虚紧紧扣着自己的琵琶骨,枯瘦苍白的手指已经没入皮肉深处,“你不怪他,你说啊。”孟子虚眼中已经没有半分光彩,只是低声重复着自己的话,幽夜骨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子虚突然抬头咧嘴一笑,“夜骨,你和师父是好朋友,你怎么会怪罪他呢你说是不是啊?”这么说着,手却依旧维持着原状,幽夜骨有些迷糊,孟子虚这是要他保证不会迁怒花尽渊,不会伤害他吗?可是现在的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是花尽渊的对手啊。 “我不会怪罪他?”幽夜骨抬高声音问道,完全忽略了肩膀上的疼痛,因为他已经麻木了,孟子虚的话,明明是在维护人,但是她只对花尽渊友情,对其他人何尝不是无情呢?“呵呵,瑟儿,你错了,我会怪他的,就算是拼了命,我也要砍下他一条胳膊来,不然,你叫我如何解恨?” 幽夜骨说完,就见到孟子虚脸色开始变得铁青起来,“不!你们感情很好,你们不会反目成仇!” “瑟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你不是说了,你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钿瑟了,所以我也变了,我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幽夜骨,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人仁慈了。” 幽夜骨说着,咳出一丝血迹,孟子虚收回了手,“你还是要上战场?”满手的鲜红,孟子虚握着拳头的时候,像是捧了幽夜骨的心脏一样,紧紧握在拳头里,再一直使劲握紧,直到碎成渣滓。 “是,不论你是否需要我的帮助,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那好,夜骨,你猜猜看,我会怎么做?阻止你上战场,不该是难事吧?只要我废了你,你就连床都下不了了,还去什么战场呢?”孟子虚诡异地笑着,伸手扣住幽夜骨的手腕,不等幽夜骨要躲闪,孟子虚已经绕到幽夜骨面前,“我废了你,你就不会伤害师父了,你说说看我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呢?师父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们都会好好地活着。” 孟子虚说完慢慢蹲下身子,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幽夜骨的手腕,正当幽夜骨以为她要一直蹲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孟子虚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隔着衣料一扣一捏,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幽夜骨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双脚一软,便瘫倒在地,和肩膀上的伤口一样,席卷而来的疼痛几乎使他崩溃,孟子虚竟然真的废了他! “瑟儿!你……”幽夜骨疼得嘴唇直发抖,孟子虚蹲在幽夜骨身边,回过神来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幽夜骨的血,她硬生生地截断了幽夜骨的筋脉,他伤口即便是好了,以后也不一定能正常行走。 一直抗拒的结局,竟然真的出现了! 孟子虚看着幽夜骨,无力地抱住了脑袋,“不,不!” 幽夜骨睁着晶紫的眼睛看着孟子虚,缓缓地抬起手,“你真的这样做了,钿瑟。” 孟子虚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解释的权力了,她因为杀气太重走火入魔都是事实,一直都不敢正面这样的自己,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她没能控制得了自己,伤害了幽夜骨。 “呵呵,很好,很好!我记住了,钿瑟,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与天界开战的,你,就滚回你的九重天宫去做你的上神吧!”幽夜骨怨恨的语调几乎让孟子虚无地自容,孟子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幽夜骨身边离开的,一直到她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重重迷雾的空灵山山门前。 山门口没有白念小狐狸守门迎接,显得无比寂静和苍凉。 ------------ 第一百三十六章:忆 孟子虚长久地站在空灵山山门前,因为隐去了气息和身形,花尽渊即便在,也绝对不会察觉到她。就在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之后,空灵山朱红色的正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白念走了出来,拂拂门槛上的灰尘,坐到了门口。 孟子虚看着白念的小身板,有些想笑,但是脸上没有半分弧度。 白念单手托着腮,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抖抖耳朵,靠着门柱发起呆来,孟子虚上前,悄悄的俯下身子看着白念。说起来她在地府的时候,和小鬼更亲近,可这三百多年来,却一直都是捉弄着白念。到现在想想,不论是小鬼还是白念,其实都该是她喜欢的,因为喜欢,所以才要一直捉弄。 “师姐啊……”白念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呢喃,孟子虚听得很清楚,抿着嘴巴退回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一只翩翩飞来的蝴蝶要哟啊晃晃地飞到山门前,停在白念的耳朵上,呼扇呼扇了几下,又停到白念的鼻尖上。 白念自然没有意识到这只蝴蝶是多么的眼熟,白色的翅膀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点点金光。鼻尖被弄得痒痒的,抬手挥了几下,蝴蝶只是躲开白念的手,飞开了又继续贴了上来。 “啊!烦死了!臭蝴蝶!”白念叫嚷着站起来,追着蝴蝶一路跑开了,孟子虚站在门口看着白念越跑越远,又回过头去细细打量山门,空灵山的山门处设有结界,就像鹊山的山门一样,从山下一直走到山门处,若是打算绕过去,只会被结界重创,而唯一能通过的地方,就只有山门。 抬起已经瘦弱得仿佛即将风化的手,轻轻抚摸着山门,上面雕刻了数条盘龙,其中一条,是孟子虚照着自己的本身刻的,墨黑色的一条蛟龙,短短的角和鳍,怎么看怎么幼稚,只是,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刻的? 思绪百转千回,回到了两百多年前,孟子虚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那时的花尽渊,比她高了将近半个人,看她的时候,从来都是用的俯视。即便如今依旧是这样,可是当年她还真就不服气地到哪儿都搬张凳子,按照自己前世的身高站在花尽渊身边。 嘴角微微地往上扬起一分,孟子虚闭上了眼睛。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彼时的她个子其实和白念一样高,但就算是那个时候,白念也不敢惹她这个师姐,因为孟子虚是空灵山一霸,有她在的地方,人见人避,鬼见鬼哭,神仙见了,也只能哭笑不得,上仙的大弟子怎么能随便开罪呢?人家开罪不起啊! 花尽渊那个时候,还是师父兼职父亲,孟子虚的一切琐碎的事情都要他亲手包办,白念虽然也小,但是乖得不得了,根本不必他多操心。不过俗话说得好啊,癞痢头的孩子还是自家的好,虽然孟子虚调皮捣蛋,可花尽渊从未给过她半分颜色瞧,她对他而言,或许是这世上最疼惜的人了吧。 孟子虚迈着小短腿到处跑着找花尽渊,却没想到花尽渊就站在房顶上看她跑来跑去,一言不发不说,还不下来! 孟子虚绕着院落跑了好几圈,才看见房顶上的花尽渊,立马跨下了自己的脸蹲在地上拿手指点着地面,“师父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是不是你打算把我逐出师门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到外面去饿死?”没有一丝抱怨的语气,听得花尽渊心疼满满的,从房顶上下来走到孟子虚身前,“瑟儿,你想离开吗?” 孟子虚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死命地摇着头,花尽渊于是绽开一个笑容来,“不愿意离开就好,只要你不愿意,为师永远都不会逐你出师门的。” 师父,你答应过的啊,明明是你先说,只要我不答应,就永远都不逐我出师门。 微微闭着的眼角溢出一丝泪水,孟子虚收回了手,“好,师父你说好的,只要我不愿意,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那个时候的她是这样回答的,可是两百年过去了,如今她虽然还是花尽渊的弟子,但是,已经不一样了。 腰间鲜红的戒律牌被风吹动,孟子虚抬起头,天上尽是浓浓的乌云,看不见半分光亮,震惊六界的九天雷劫将至,可她入境,还有很多话没有讲,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 比如喝完她埋在竹林里的美酒,比如走遍世界的边缘,再比如……和花尽渊长相厮守…… 孟子虚颤抖着双臂,使劲忍住不要哭泣,可还是呜咽着泣不成声,无力地站在那里里,像是无依无靠的蓬草一样。 “对不起,错的都是我,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奢望还能再见到你,这样的话,也不会变成这样。”这既是经过,也是结局,她是钿瑟的转世,得到了花尽渊的爱,而她又转世成了钿瑟,促成了这一切。天意如此,就算她是神,也没了耐心再继续纠缠在这痛苦的轮回之中了。 孟子虚走进正门的时候,闻到了浓郁的酒香,竹林那边烟雾缭绕,可她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在竹林里饮酒的花尽渊。花尽渊脊背挺得很直,个子也很高,光是看背影,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清瘦的韵味。 孟子虚偷偷埋在竹林的地下的酒,都是凡间搜刮来的,花尽渊是仙人,自然是喝不醉的。即便是她接近上神的身子,沾了九重天宫里韶光亲自酿制的仙酒,也要大醉三个日夜,花尽渊为何要在这里喝这些根本就喝不醉的酒呢? “瑟儿,师父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藏了什么。”花尽渊一边喝一边说,人一直都是很清醒的状态,这些喝不醉的酒,只会越喝越清醒。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喜欢喝酒,但是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喝酒,因为一醉解千愁。”花尽渊淡笑着又饮下一杯,“我把你的就抖喝光了,你会气我吧?这样,等大战之后,师父就跟着你,不管你生或是死,我都跟着你。” 孟子虚就站在不远处,瞧见花尽渊的身影,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论她是孟子虚还是钿瑟,她都是花尽渊所爱的那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变了。 悄无声息地退出竹林,孟子虚走得很快,到山门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白念过来了,两手空空,没有捉到蝴蝶。孟子虚变的蝴蝶顶多只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便会化为灰尘,白念自然是捉不到的。 “真是的!蝴蝶怎么会一下子不见!肯定是……”白念正挨着山门的门槛坐下,额头上微微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额头上了,白念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入目的,只有越来越阴沉的天气,抬手摸摸额头什么也没有,没有水迹,没有虫子,什么都没有。 孟子虚下山的时候,没有再回头,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妇人之仁了,师父。 墨蝶呆在九重天宫,看着满眼诡异的云层,直觉不会有好事发生,曾经韶光降世的时候,只有漫天的祥云吉瑞,哪来的什么乌云盖顶!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曾经是堕神,所以才这样? “墨蝶!”孟子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眼疲惫,墨蝶正要上前搀扶她,却突然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孟子虚一怔,“我没有怎么啊,怎么了?” “你身上已经没有神气了,你做了什么?”墨蝶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先是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快就释然了,“我把神脉封印起来了,你不要问我封印在哪里。” “你傻啊!既然要封印为什么非得在召唤出九天雷劫之后?你若是不想飞升,也不是没有办法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若是这样,你半分神力都没有,不要说九天雷劫了,光是一道闪电就能把你劈得魂飞魄散!。” 孟子虚耸耸肩,“墨蝶,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要你再说了好吗?我很累了。” “你把神脉取出体外自行封印,就算不经历雷劫,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钿瑟,你这是何苦呢?”墨蝶道,孟子虚低着头听完他的话,忽然抬起头冲墨蝶咧嘴一笑,接着一下子软到在地。 墨蝶因为之前后退了几步,离孟子虚比较远,没等他上前接住她,孟子虚就倒在了地上,墨蝶扶起孟子虚的时候,孟子虚已然昏迷。 整夜整夜地守在孟子虚身边,墨蝶不时地替她擦汗喂药,九重天宫珍藏的灵药都已经没用了,孟子虚钿瑟气数将近,身上仅存的那些力量,也只够她撑到渡劫那天。 “师父,师父,对不起!”孟子虚紧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叫着,牙关咬得紧紧的,墨蝶不得不拿竹片撬开她的最,把丹药溶解在水里喂给她喝下,一晚上不知道灌了多少碗,直到天渐渐地亮了,孟子虚才恢复过来,脸依旧是苍白如纸,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她出了一夜的冷汗。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钿瑟,你看看我是谁?”墨蝶见孟子虚精神还有些恍惚,就坐到孟子虚面前指着自己问道,孟子虚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墨蝶,“你是墨蝶啊。” “认出来就好,认出来就好。”墨蝶松了口气,“很快就要开战了,你没关系吧?” 孟子虚摇摇头,“你替我去取一样东西。”孟子虚轻声说道,墨蝶闻言起身,“什么东西?” “我在正殿的宝座上藏了一枚药丹,你替我取来。” 墨蝶没动,“怎么了?”孟子虚问道。 “你是韶光还是钿瑟?”墨蝶几乎是颤抖着问道,孟子虚摇摇头,“我是钿瑟,韶光上万年前就死了。” “那你怎么会记得上万年前的事情?不要告诉我是韶光告诉你的!”墨蝶有些激动地说道,孟子虚墨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墨蝶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时间到了,想起一些事情来,你知道的,回光返照是很正常的嘛。” “我不是小孩子,钿瑟,你现在,是不是连站起来走路都不行了?”墨蝶问道,孟子虚别过头去,“你拿你的药,问这么多干什么?” ------------ 第一百三十七章:灵药 “你既然知道宝座下藏了灵药,那你就该知道那药的副作用有多大。”墨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孟子虚无力地仰倒在床上,“我知道,不过都要死了,你让我临死之前威风一下不行吗?知不知道人死之前放屁叫什么?”孟子虚道,“那叫绝响!我就想在我死之前威风这么一次,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我,好歹我也快死了好不好?”孟子虚一通吼,吼得墨蝶脸色铁青,“你这么有力气,自己去拿啊。” 孟子虚闻言立马闭上嘴巴,“快去快去,我真的很累很累啊,哎哟我的头好疼,我的腰也好疼,我全身上下都疼。” 墨蝶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孟子虚这才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臂,有些恍惚起来,这个世界上,能够修补筋脉的东西,除了她的筋脉,就再也没有更好的了吧?“夜骨,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孟子虚说着,抬起手想握住另一只手,但是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放了手,会很疼的吧? 孟子虚这么想着,就觉得截断自己的筋脉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可是,再怎么恐怖,她也已经无所谓了,就当是,赔偿幽夜骨的吧,这是她欠他的。 墨蝶回到孟子虚寝宫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到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推开门进去,只见一地温热的血液,甚至还有一丝热气在这冰寒的九重天宫一点一点向上飘去,“你干了什么!”墨蝶不可置信地看着捂着自己一只手臂的孟子虚,孟子虚那一身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身边放着一个檀木的匣子,里面有红色的锦缎,也沾着血。 “墨蝶,你帮帮我好不好?”孟子虚有气无力地说道,墨蝶上前,才看见匣子里面盛了孟子虚的龙筋,“你疯了!”墨蝶叫道,连忙上前帮孟子虚止血,“这是最后一件事了,你帮帮我啊。”孟子虚说着,将手伤的手尽量往背后藏,“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流血流到死算了!” 墨蝶看着孟子虚,没有继续说话,捉住孟子虚的手,将纱布紧紧地缠了上去,“你说。” “帮我把另一只手筋也抽出来。”孟子虚说道,墨蝶手上一个失控,孟子虚倒吸一口凉气,上辈子不怕疼也是上辈子的事情,和花尽渊自爱一起三百多年,花尽渊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如今的她,早就被花尽渊惯坏了。 “你要我帮你干这种事?!我办不到。”墨蝶说完,拿帕子开始擦床铺上的血迹,“你要知道,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你的安危,不是为了伤害你!” 孟子虚额头开始冒出更多的冷汗来,伤口开始疼了起来,“我必须这样,你要是不帮我,我自己来啊。” “不准!”墨蝶吼道,孟子虚缩了一下,“墨蝶,我很疼。” 墨蝶叹了口气,坐到孟子虚身边,“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傻!” “我欠他的,我要还他。”孟子虚眯着眼睛靠在墨蝶肩上,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奢求花尽渊的肩膀了,就当做,墨蝶就是花尽渊好了吧。 “你欠了谁?”墨蝶不屑道,“你谁都没有欠,是他们欠你的!” “我欠了幽夜骨,欠了师父,欠了灵台,还有,我欠了锦瑟。”孟子虚娓娓道来,果然看见墨蝶神色微变,“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你若是放弃我,你还可以和锦瑟在一起,我知道你对韶光除了爱,更多的是思念和责任感,她是你的主人,而我不是韶光,我只是钿瑟。” “我不会放弃你的。”墨蝶说着,轻轻地握住孟子虚的手指,“我会守着你的。” “我不需要。”孟子虚摇头道。 “可是我需要!”墨蝶说完,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孟子虚笑了起来,“你就当是为我好吧。”墨蝶没有吱声。 孟子虚向墨蝶伸出手去,软软地搭在墨蝶的手腕上,“墨蝶,你知道的,事已至此,结果如何,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猜测了。” 墨蝶拧着眉头回过头来,“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是。”孟子虚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好,我到时候绝对不会帮你。”墨蝶说道,伸手握住孟子虚的手。 “好。”孟子虚答应道。 “我到时候,会站在边上看着你,我绝对不会帮你!”墨蝶叫道,孟子虚重重地点头,眼中已经闪现出了一丝泪花,“好。” “我以后都不会来找你。” “好!我巴不得你以后都不来见我呢!”孟子虚说着,闭上眼睛,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险些又疼晕过去。 再度睁眼的时候,孟子虚看见的还是自己寝殿的穹顶,被子很软很香,墨蝶在走之前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地上连一点有过血迹的痕迹都看不出来,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子稍微一动就会传来灼热又剧烈的疼痛。 “墨蝶……夜骨……东泠苍……”孟子虚扒在床上,轻声念着几个人的名字,“花尽渊……”念到花尽渊的时候,孟子虚顿了一下,“都走了,走了也好啊,谁和我在一起,谁就倒血霉。”说罢,孟子虚艰难地翻个身,看着枕头旁边的药瓶,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孟子虚苦笑一声,咬住瓶塞,拿舌头一点一点地顶开瓶口。瓶塞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香扑面而来,韶光当年炼制的灵药,莫不是正是为了现在? “你猜对了。”韶光出现在孟子虚身边,身上的光芒已经暗淡下来,人又变成从前的半透明状,甚至比以前更加暗淡。“当初就是为了你,我才炼了这药,就连名字也没来得及取,就身陨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啊?” 孟子虚点点头,“韶光,你对我最好了。” 韶光闻言,笑着给了孟子虚一个爆栗,“我帮你吧。” 孟子虚瞪着韶光打过自己的手,“你怎么能碰到我了?” “你和我本来就是一体,我想碰你难道还碰不来吗?”韶光问道,将药丸倒在手心里,喂给孟子虚吃。 “我要喝水。”孟子虚皱着眉头说道,韶光炼制的药丸味道都十分独到,闻起来像是美妙的花香,吃起来就像鸟粪一样。不要问为什么孟子虚能够准确地形容这个药丸的味道! “不行,你不能喝水。”韶光严肃道,看着孟子虚的手腕,又开始啧啧有声,“瞧瞧我们的上神,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孟子虚翻个白眼,“这还不都是你弄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替我封印的神脉。” 韶光摸摸鼻子,讪笑着坐到孟子虚身边,“子虚,你的衣服还没换呢,我替你换吧?” 孟子虚没有吱声,回以一个不屑的死鱼眼,韶光见状当做没看见,走到衣柜处替她找衣服,“你要穿黑色的?” “你说呢?”孟子虚依旧无力地趴在床上,看着韶光东翻西找,“这是你自己的房间,你怎么连自己的衣服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啊?” “我虽然是神,但是我的记性可没有你师父那么好,我会忘记也是正常的啊。”韶光大怒道,“原来是记性不好啊,难怪你会不要墨蝶,原来如此啊。” 孟子虚一脸的我什么都懂,看得韶光又是一阵火大,“你记性很好吗?” “对啊,我在地府的时候谁欠我钱我都记得,比如夜叉,问我借了那么多钱都没还。” 韶光嘴角轻微抽搐,“所以你亮瞎了他的狗眼?” “没关系的,夜叉不仅皮糙肉厚,眼睛也很强大,晚上还会发光,我这么亮一下顶多就是让他几个月看不见嘛。”孟子虚一脸的你别担心,韶光继续抽搐着嘴角。翻出一套黑白的襦裙在孟子虚面前抖开,“这一身倒是和你以前一模一样啊?” 孟子虚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那件襦裙,“这倒也是,只是我以前穿的都是破的,这件很新。”黑色的领子上用银线绣着卷云的花纹,不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都是一件做工十分精致漂亮的衣服。 “我给你穿上吧。”韶光说着走到孟子虚面前,将衣服放到孟子虚面前,孟子虚摇了摇头,“我要洗个澡,这么好的衣服怎么能一身臭汗穿呢?” 韶光闻言,嗔怨地瞪了孟子虚一眼,“就你知道省钱!” 孟子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墨蝶走了,如今也只有韶光有这个办法了。 “那好,你起来,跟我去浴池。”韶光拉拉孟子虚的手,孟子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疼了,“伤口已经好了,这药效力很大,你现在除了双手全废,身上的功力和封印未完全解开时是差不多的,只是,只能帮你撑到九天雷劫那天。”渡劫飞升,本就需要依靠自身的法力去抵抗,直到雷劫过后才能飞升,孟子虚吃的药,根本不够帮她度过九天雷劫! 孟子虚从床上起身,光着脚丫子跟在韶光身后,“没关系,我不打算活。”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韶光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你啊,要是花尽渊真的和你在一起,还不为你操心操到吐血!” “我都和师父呆一块儿三百多年了,他什么时候嫌弃过我了?”孟子虚挑眉说道,韶光见状,忙陪着笑脸,“是是是,上仙怎么会嫌弃你呢?他爱你还来不及呢!” 孟子虚被韶光的话酸到了,有些鄙视地看着她,“浴池就在前面,你能不能不要看我?”韶光说道,孟子虚看向眼前,九重天宫的浴池常年蒸腾热气,分为一阴一阳两半,虽然孟子虚平时都懒得走这几步路来洗仙浴,通常都是用水桶解决,但是还是觉得这九重天宫的仙浴,真不是盖的啊!“韶光,你真是浪费啊。”这么大个浴池就一个人洗,也不怕溺水了哇! 韶光蹲在岸边,替孟子虚揉肩按背,“既然是上神,就该有上神的样子。” “那你岂不是从来都没有犯过错?”孟子虚抬头好奇地问道,韶光想了想,摇摇头,“不是的,错我也犯过,我有一次喝醉了,偷偷亲了夜骨的手背。” 孟子虚目瞪口呆,下一秒几乎巴不得面前出现一大盘瓜子,边磕边听上神韶光与神器墨蝶不得不说的那些往事。“你先亲他的?”孟子虚好奇地问道,回答孟子虚的是韶光在孟子虚的皮上用力一掐。 ------------ 第一百三十八章:流光 孟子虚惨叫一声从水池里蹦起,“我就是问问而已嘛!” “问问也不可以!”韶光黑着脸拍拍水池的岸边,“你过来,我们继续。” “我可以自己洗的。”孟子虚哆嗦着说道,韶光扫了一眼孟子虚已经残废的双手,“你打算拿什么来洗?脚还是舌头?” 孟子虚被韶光说得一阵无地自容,哆嗦着到韶光面前,“你,您老人家悠着点儿!” 韶光在孟子虚的背上拍了一记,“你老实点我就悠着点。”孟子虚潜进水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韶光抬头看看天上,依旧是阴云密布,“子虚,你不后悔?” “废话,我要是后悔了,现在还会窝在这里被你欺负啊?”孟子虚继续翻白眼,韶光没有再打孟子虚,而是轻轻地按过孟子虚脊椎上的每一个骨节,“子虚,你不后悔,那我也不会后悔,你要知道,我就是你。” “嗯。”孟子虚眯着眼睛答应一声,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手臂无力地浮在水面上, 胳膊轻轻动一动,手臂连带着也在面上飘荡起来,“我打算做什么,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人了不是吗?”韶光将孟子虚从水里扶起,点点头。 “是啊。”韶光笑了,拿布巾替孟子虚擦干背上的水珠,然后抹上一些花露,“韶光,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韶光将孟子虚的襦裙拿到孟子虚面前,一件一件,一层一层地替她穿好,系上腰带和戒律牌,再擦干孟子虚的头发,整理完了,上下打量一番孟子虚的样子,“你这个样还真有积分新娘子的味道呢。” 孟子虚看看衣摆,丧气地摇摇头,“我上辈子和师父成亲的时候可是被罗刹女他们给折腾惨了,光是脸上涂的粉就有这么厚。”食指和拇指之间比了一个距离,韶光抿起嘴巴,“我知道,但是你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是开心,我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孟子虚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苍白的脸色渐渐地浮起一丝红晕。 “子虚。”韶光轻声叫道,孟子虚回过神来看向韶光,“怎么了?” 韶光摇摇头,“没事……你会好好的。” “多谢多谢。”孟子虚笑着答道,韶光没有再说话,孟子虚弯下腰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眉心之间的堕天印漆黑如墨,她的眼睛也是同样的漆黑,整张脸上除了惨兮兮的苍白,就是深得瘆人的漆黑,“韶光,你会红妆吗?” 韶光看着孟子虚的脸,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是黑白墨汁勾勒出来的人一样,“我会,你跟我来啊。”韶光忍住心酸的感觉,拉过孟子虚虚软的手,牵着她到正殿,“我原先都会把东西藏到正殿,所以墨蝶平时会打扫正殿,但是从来都不会把那里的东西移动,他怕我忘记曾经在这里放了什么。” “那倒也是啊,你记性这么差。”孟子虚出言调侃道,韶光却没有嗔怨地回头瞪她,或者是给她一个爆栗,她没有回头,依旧走在在前方,头也不回一下,“子虚,我记性的确不好,但是这个世上的有些事情,只要你经历过了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了。”韶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孟子虚听一般,不等孟子虚回答,便停在正殿的大门前,大门虚掩着,韶光抬起手将门推开,孟子虚看见正殿里依旧是那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九重天宫里的一切,不论孟子虚做出什么,始终都是静止的,灰尘不会因为没有人打扫而落到地上。 “我也不会忘记。”孟子虚轻声地回答道,韶光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子虚一眼,“子虚,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记性那么差吗?” 孟子虚摇摇头,韶光叹口气,“那是因为,我从降世起,就一直呆在着九重天宫,自我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上神,我不能有感情,不能做我所喜欢做的事情,亿万年来,在着九重天宫里,虽然墨蝶陪着我,但我知道,由始至终这九重天宫就只有我一个人。”韶光说完,看见孟子虚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啊!墨蝶他一直陪着你,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孟子虚瞪大眼睛问道。 “墨蝶他是我刚刚降世的时候就在我身边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我一个人带着他走遍九重天宫,走遍世界的边缘,不论他后来是否有意识,我都知道,其实墨蝶的感情,不过是我赋予他的,他会爱上我,只不过是受了我的影响。”韶光说罢,弯下腰从宝座底下摸索着拖出一个小小的梳妆奁来,放在手心里那袖子擦了擦,“子虚,墨蝶对我那么执着,其实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纯洁,只是我当初喜欢上了他,所以潜移默化之下,他以为他喜欢了我,说到底,我永远都不可能不孤单。” 孟子虚坐到宝座上,想起墨蝶当初几乎崩溃的样子来,那个时候,仅仅只是告诉他韶光不愿意见他,他就变得几乎崩溃,真的,只是潜移默化所造成的吗? 孟子虚一时无言,韶光也没有说话,拿粉扑沾了些粉要往孟子虚脸上涂,孟子虚摇了摇头,“够白了,再白下去,白无常都要哭了。” 韶光于是放下粉扑,拿小尾指挑了一点胭脂到掌心调匀,轻轻点在孟子虚的脸颊两侧,剩下的就抹在孟子虚的嘴唇上。孟子虚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冲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这样才比较像钿瑟嘛。” “子虚,你真的打算封印花尽渊的记忆?让他忘了你?”韶光安安静静地坐在孟子虚身边,孟子虚闻言点了点头,“我就算死了,也是贱命一条,师父和我不一样,他不该死的。”孟子虚说着,又有几分哽咽起来,“韶光,你说说看,会飞湮灭是什么感觉?”九天雷劫落到像她这样情况的人身上,大概连渣滓都不会剩了吧? “我也不知道,大概,什么感觉都没有。”韶光握住孟子虚的发丝,从梳妆奁里面取出一条黑色的发带,将孟子虚的头发梳成一个堕马髻,末了,将发带打了一个蝴蝶结,“什么感觉都没有吗?我以为会很痛的,那时候躺在诛仙台上,我很难受。”孟子虚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韶光,帮我把环佩带过来啊。” 韶光起身,将一直陈放在桌案上的九霄环佩抱到孟子虚面前,“你要这九霄环佩做什么?” 孟子虚没有讲话,弯下腰,尽力将胳膊抬起放到九霄环佩上面,环佩从九霄环佩里冒出一个脑袋,看见孟子虚的脸,吓得尖叫一声,“上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脸怎么这么白?” 孟子虚感受着指尖与琴弦之间的摩擦,“你啊,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我这叫白得晶莹剔透好不好?” 环佩切了一声,“上神你的手怎么回事?” 孟子虚白了环佩一眼,“我的手这叫娇弱无力!” 环佩被孟子虚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的就相信了,“上神你今天要带我去打架吗?” 孟子虚点点头,“不止是大家,还是打群架哟。”虽然是群挑单,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群架啊。 废话五界联合起来讨伐她一个这不叫打群架么? “那我能干什么啊?”环佩跳到孟子虚肩上讨好地问道,“环佩这么大了都还没有打过群架呢。” 孟子虚看了一眼韶光,“额,主要是给我们放点音乐什么的。” 环佩闻言,立时垮下一张粉白的小脸来,“什么吗,人家还以为可以打架的!” “你别难过,我不会不遵守约定的,只要你跟我去了,我就把你和九霄环佩分开来,给你自由。”孟子虚手上没有力气,不能抬起来,韶光上前把环佩捡进手心里,“上神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别吵着她。”韶光话音刚落,环佩又是一声尖叫,“啊!有两个上神!!” 孟子虚和韶光都是嘴角一抽,“韶光是我的神魂,我才是本尊啊。”孟子虚说完,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环佩闻言,擦擦眼睛爬到韶光肩上,“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她是我的一部分,长得还能不一样吗?”孟子虚反问,环佩这才理亏地闭上嘴巴,“那我回去了,上神大人你要是有事,叫我一声便好。”环佩说完,又一头扎进九霄环佩里面去了。 “走吧,子虚。”韶光将九霄环佩放在琴盒里,给孟子虚背上,孟子虚左右看了看,只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是背了一个棺材盒。“韶光啊,我这个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晦气啊?” 韶光脸部微微地抽搐一下,孟子虚明显可以看出她是子啊憋笑,“你笑了对吧韶光?” “没有。”韶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肩膀开始大幅度上下抖动起来,孟子虚越看越心寒,“真的有这么晦气啊?” “还好还好。”韶光说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孟子虚无力地走了几圈,“那也好,我背着一个棺材板,吓死天帝他们。” “人家才不是棺材!”环佩冒出脑袋大声抗议,又被韶光塞了回去,“你若是有这份心思,怎么不早点到玉阙上去泼狗血呢?”韶光边说边替孟子虚整理衣襟,末了收回手,“子虚,这是你选择的,我不能替你决定,但是我会帮你,我也希望你幸福。” “我恐怕已经没有幸福了。”孟子虚苦笑道,以为能和花尽渊在一起了,可是得到的却是他要灰飞烟灭的结果,即便他没有死,两个人还是遥遥相隔,就算她想找到他,也找不到了,如今的她,就像当初花尽渊抱着灰飞烟灭的心态一样看待这个世界,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了那就好好珍惜眼前所剩的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战(上) 天帝带着各路仙君守在天上,俯身看向下界,孟子虚还没有到,下界则是一片荒凉,这是最靠近离渊的地方,几乎是整个六界最荒凉的地方,选择在这里开战,至少不会波及到别人。 “天帝,怎么那魔女还不到呢?”天枢仙君有些着急地问道,天帝摆摆手,“不急,她既然应战了,就不用怕她不来赴约。”孟子虚虽然吊儿郎当,但是至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那她若是真的不来呢?”天枢仙君有些担心地问道,“她若是不敢来,我们杀上九重天宫又何妨?” 然而与此同时,孟子虚一个人徘徊在魔界的边缘,不敢进去,又不想就这么离开,想了很久,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孟子虚还是踏上了魔界的土地。 此时此刻的孟子虚,身上还是有很多力气的,自然道魔宫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潜入魔宫之后,看见幽夜骨坐在轻魂殿的台阶上,双脚掺了厚厚的绷带,面色与她想必,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幽夜骨正靠着自己的手臂发呆,孟子虚在他的身上,没有再看见往日幽夜骨有的温文尔雅的气息,如今的幽夜骨,真的成了千年之后那个心胸狭隘的幽夜骨吗? “钿瑟,你做得好啊,呵呵,真是做得太好了。”幽夜骨喃喃着说道,“你想让我退出?我偏偏不按你说的做!我恨你,我会一直恨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恨下去吧。”孟子虚现身说道,幽夜骨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是又很快沉了下去,“哈,你倒是说得轻松啊,你要我恨下去,我就要恨下去吗?钿瑟,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让我恨?” 孟子虚没有说话,站在幽夜骨面前,幽夜骨有一刹那几乎感觉她就要被身后浓墨重彩的园景给完全掩盖过去了。 “你说得对啊,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恨?我钿瑟是个贱人,人贱,命也贱,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像我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得你来恨,夜骨。” “你没资格叫我夜骨!”幽夜骨激动地说道,孟子虚闭上嘴巴,“魔君,我是来道歉的,我很快就要去应战了,你若是真的不在乎,就不要继续错下去,魔界绝对不是其余五界的对手。” “不用你多嘴!”幽夜骨不耐烦道,“你以为你一声道歉,一句对不起就能补偿我了吗?你以为……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道歉吗?”幽夜骨似乎是气极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孟子虚弯下腰,向幽夜骨一鞠躬,“我知道,我不配,但是,还是对不起。” 幽夜骨别过头去,不想接受孟子虚的道歉,孟子虚也没有气馁,咧嘴一笑,“魔君,你好好养着,我这就走,省得你看了心烦。”孟子虚说罢,幽夜骨便再听不见半分动静了,猛然回过头去,孟子虚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字字句句,还有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瑟儿!”幽夜骨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幽夜骨急促地喘着气,拿过身边地上放着的拐杖,费劲地支撑起自己,几乎是完全凭着手臂的力气来移动的,每动一下,双脚脚腕上的伤口就会被扯到,然后疼得幽夜骨冷汗直冒,“来人!”幽夜骨叫道,“快点来人!” 一直服侍幽夜骨的侍女跑了过来,见幽夜骨满脸是汗,脸色更是苍白,吓得花容失色,“殿下这是怎么了?” “去把我的印玺拿来。”幽夜骨咬着牙说道,侍女想上前查看幽夜骨的情况,却被幽夜骨大声喝退,“快点去!”再晚,恐怕真的连孟子虚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吧? 侍女被幽夜骨吓的摔倒在地,但是又连忙连滚带爬地起来,到幽夜骨的书房去找印玺,幽夜骨的印玺从来都不会藏起来,所以找起来也分外方便。 幽夜骨坐在轮椅上,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地焦急,他当初不喜征战,所以自己私下的军队也并不是很强大,也不是很精锐,所以这样一支不强大又不精锐的军队,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孟子虚。 孟子虚到离渊旁的时候,看见满天仙君,这个阵势真是空前浩大,看的孟子虚目不转睛,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环佩,环佩你出来看!快点出来看天帝啊!”孟子虚叫了几声,环佩揉着眼睛从九霄环佩里钻出来,先是看见孟子虚兴奋的脸,不屑地写了一眼孟子虚,“上神你是来打架的兴奋个什么劲啊?” “不是啊!你看,快看上面,千载难逢啊!”孟子虚指指头顶,环佩抬起它的小脑袋,顿时双目圆睁,目瞪口呆,就它那张小嘴,初步估计也能塞一个鸡蛋进去了。 天帝只见孟子虚在下方抬头看自己,拧起眉头来,又见孟子虚正一脸兴奋,顿时只觉得这个人不止可恨,还欠揍啊!“传令下去,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都下去,给本帝捉拿钿瑟归案!” 天帝话音刚落,后方不远处的四方神君就开始哭爹叫娘起来,这个说闹肚子,那个说头疼病犯了,最可恨的是青龙孟章神君,居然说自己尿急!天帝顿时只想上前把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狠狠打一顿再踢下凡间受轮回之苦。 “不用解释,都给本帝下去,本帝就不信她这么一个妖女能逆了天去?” 天帝你是老大自己不用动手当然不怕啦!青龙孟章神君欲哭无泪地想着,钿瑟是谁?两次上诛仙台都能毫发无损地下来不说,第一次上去,就拿下了围观所有仙君的人头,更不要说第二次上诛仙台直接就把天界给拆了!这叫什么?只让他们四个下去,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呢! 就在四方座神向下朝孟子虚进发的时候,孟子虚眯着眼睛看上方,脑袋一阵晕眩,顿时摔倒在地上。韶光见状,只好现身将她扶起。这下可好,四方座神看见下界突然变成两个钿瑟,短时齐声惨叫着又缩回了大军之中。 天帝看见韶光出现的刹那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冷静,“上仙呢?” 天枢仙君见状,上前很小声地禀告了花尽渊的去想,天帝闻言,冷哼一声,“他就是再怎么舍不得,也该有个限度!钿瑟是妖女,不是他曾经的爱徒!” 天枢仙君连声称是,天帝见花尽渊没来,也没了耐心,“一起上,把钿瑟绞杀,只要伤到她的,回去之后都有赏!” 身后大军蠢蠢欲动,但是还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天帝见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重重有赏!”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界的仙君虽然在天界很闲,但是依旧不减半分市侩,要是可以的话,谁还希望自己原地踏步?谁都更愿意看见自己压在别人头上而不是别人压在自己头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说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孟子虚刚被韶光扶起,上头就黑压压地下来一大群仙君,多得就像茅厕里的苍蝇一样。孟子虚捂着嘴,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正在逐渐下降几乎就要吐了出来。那不是来自上方成千上万的仙君,而是头顶万丈高空之上的九天雷劫,时间快到了。 韶光眉头一拧,松开扶着孟子虚的手,摆摆自己的袖子,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向着天上一挥,巨大的光芒刹那间绽放,孟子虚被晃得睁不开眼,直到眼睛适应了,才看见眼前的地上到处都是伤残的仙君,天上原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孟子虚碾成肉酱的仙君都龟缩会了大军里面。 “韶光你做了什么?”孟子虚瞪着眼睛问道,韶光耸耸肩,“我和你并不一样,我是韶光还是神的时候分离出来的神魂,所以,不要小觑我的能力。”韶光将长剑插进地里,将坐在地上的孟子虚扶起,“子虚,你现在双手俱飞,对抗天界是不可能了,我来替你一战可好?”韶光问道。 孟子虚摇摇头,“谢谢,但是我不需要,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一人来……” “一人来对抗天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子虚回过头,正看见墨蝶在身后,双手叉腰柳眉倒竖,颇有几分凶悍。他身边站的是锦瑟,“姐姐,我来帮你。”锦瑟有些坚定地说完,又羞涩地低下头,把自己藏到墨蝶身后。孟子虚挑眉,又看看站在身边的韶光,“介绍一下,这是韶光。”孟子虚说完,看见锦瑟眉头微不可查地一阵颤抖,孟子虚知道,锦瑟从小情绪低落的时候,眉毛都会有一点点颤抖。 “韶光。”墨蝶看着韶光,许久才低下头,“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韶光微微一笑,“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墨蝶正与继续开口,韶光摇了摇头,示意墨蝶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墨蝶,我们不可能的。”韶光说完, 依旧对墨蝶笑着,“你啊,每次都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生闷气,别任性了。”韶光朝墨蝶伸出手去,“这是最后一次,墨蝶,我放你自由,你曾经说过,就算我放你自由也要听我亲口说出来,墨蝶,我放你自由。”蹁跹的蝴蝶,不能关在笼子里极尽爱护,越是关着,蝴蝶的寿命便越是短暂,只有放手了,才会在天地之间绽放出最美的光彩来。 墨蝶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点头,只是抿着嘴唇伸出手去,放到韶光的手心里,两人相握的手中开始放出光芒,几乎就像太阳一样,明亮,又温暖的光芒。 这是上万年来,韶光第一次用断骨鞭,也将是最后一次。 孟子虚坐在地上,锦瑟不动声色地上前,站到孟子虚身边,“小锦,其实他们两个,真的很般配,你知道吗?”孟子虚问道。 锦瑟点点头,“我知道的,只可惜我不是韶光,墨蝶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韶光一人,我只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把我当成韶光。” 孟子虚拧起眉头,“小锦,不要太低估自己。” ------------ 第一百四十章:大战(下) “我并没有低估自己,而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姐姐。”锦瑟认真地说道,孟子虚看见她的脸笼罩在长长的头发下面,实在难以想象千年之后,如此温柔的锦瑟会变成嗜血并且没有人性的鲛人。 “子虚。”光芒过后,韶光一人负手立在孟子虚面前,手中持断骨鞭,金黄色的鞭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韶光的手里轻轻晃动着,“韶光,今天这里,是我的战场,但是也是你的舞台。”孟子虚咧嘴说道,“最后一曲。” 韶光点点头,看向锦瑟,“锦瑟,你若是要帮忙,那我只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墨蝶他……” “不用说了,我会的。”锦瑟看着韶光手里的断骨鞭,眼圈红了起来,吸吸鼻子冲韶光勉强一笑,“我可是鹊山的小小姐,天界这些杂碎,还不够我练手呢。” 韶光面色凝重,却不敢再问,锦瑟虽然温柔,但是很容易崩溃,若是她崩溃了,该如何像子虚交代?低头看了一眼孟子虚,韶光叹了口气,“那就好,你小心点耶不是坏事。”说罢,上前将孟子虚拉到自己身侧,“你姐姐有我保护,你放心吧。”韶光说完,看向天上,天帝倒是不气馁,又开始使唤自己的天兵天将继续进攻。 “子虚,你好好听着,九天雷劫下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睁眼。”韶光说着,握住孟子虚的手,“我护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孟子虚看着韶光眼中的坚定,呵呵一笑,“好,我一定把眼睛闭上。” 韶光闻言,这才放心地松了手,面向天上向下的第二拨仙君,一甩手中的断骨鞭,登时周身地面开使裂陷,孟子虚等着眼睛看韶光用断骨鞭,这威力,真真是吓死人!就算是幽夜骨,也没有韶光这种气势! 孟子虚站在后方,韶光和锦瑟冲进人群,左砍右戳,杀出一条血路来,“锦瑟!只要捉到天帝,就不怕他们不收兵!”韶光大声喊道,锦瑟闻言,会意一点头,更加卖力地挥动手中长剑。 孟子虚坐在下方,看着锦瑟和韶光一起杀向天上,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眼角捕捉到右角天空一阵白光闪烁,孟子虚转过头去,看见一道白光向此处战场靠近,不等孟子虚做出反应,靠近白光的锦瑟一声惨叫,从上边直直坠落下来。孟子虚瞪大了眼睛,扑上去给锦瑟垫背,锦瑟虽然很轻,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睡下来,也能把人砸个半死了。 孟子虚垫在锦瑟身下,只觉得胸腹处被重重地压进地里,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姐姐!”锦瑟摔得七荤八素,但是身下的孟子虚伤得更重,锦瑟从孟子虚身上下来,焦急地把孟子虚扶起来,孟子虚睁开眼睛,猛烈地咳嗽好几下,又是好些血被咳了出来。 “是谁干的?你怎么被打下来了?”孟子虚缓过劲来问锦瑟,锦瑟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姐姐,是上仙。” 孟子虚愣了一下,“哪个上仙啊?” “就是你的师父……”锦瑟说道。 孟子虚摇摇头,“我没有师父!” 站在天上的花尽渊看着下界,听见孟子虚说自己没有师父,脸上无悲无喜,别过头看向依旧在厮杀的韶光,韶光手里虽然拿着断骨鞭,但并没有真的打到人,算是手下留情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多少顾忌了。 “小锦你没事吧?”孟子虚擦掉嘴边沾到的血迹问锦瑟,锦瑟摇摇头,孟子虚松了口气。而锦瑟却是满脸担忧,“姐姐,你没事吗?” “怎么会,我身体硬朗得很。”孟子虚话音刚落,又开始咳嗽,锦瑟那么一压,只怕内脏也受了些损伤,孟子虚咳嗽了没一会儿,锦瑟突然惊叫一声,孟子虚抬起头来,看见花尽渊站在面前,“瑟儿。”花尽渊轻声唤着孟子虚的名字,孟子虚咬了咬嘴唇,“上仙何事?是因为天帝重重有赏,所以才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杀了我这个妖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尽渊姣好的容颜没有半分动摇,孟子虚知道,只要花尽渊愿意,就算是天崩地裂在眼前,也绝对不会动一下。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孟子虚问道,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六界讨伐我这妖女的大好日子,但是我还是粉拳你们一句,不要再妄想了,若是有自知之明,就快点退兵!” 花尽渊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锦瑟,后者被花尽渊这一眼看得连连后退,但是见孟子虚那么虚弱的样子,还是鼓起勇气挡到孟子虚面前瞪着花尽渊,“上仙,你是天帝的人,来这里若不是要杀我姐姐,难不成是为了投奔我们不成?我们人虽然少,但是不至于想天界那帮渣滓一样,以多欺少,以众凌寡!” “让我和瑟儿说几句话。”花尽渊轻声说道,虽然还是那副样子,可是在那一瞬间,孟子虚好像看见老了很多的花尽渊一样,晃晃脑袋再看去,花尽渊还是那个花尽渊,一点也没变。 “小锦你让开,我和上仙之间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解决。” “可是姐姐……”锦瑟焦急地看向孟子虚,孟子虚却点点头,锦瑟见状,只得让开。 “瑟儿,你当真不愿回头了吗?”花尽渊走到孟子虚身前,孟子虚跪坐在地上,韶光替她梳好的堕马髻已经被强劲的风吹乱了,长发散开来,像是流动的泉水一样。 “尽渊上仙,你可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孟子虚说罢,看见花尽渊微微张开一点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可等了半天,花尽渊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过了很久,花尽渊听见上方传来天帝气急败坏的大汉,“花尽渊!你还不快点手刃了那妖女!你难道要看着六界毁在她手上吗?”天帝刚叫完,迎面韶光飞了上来,“天帝!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你杀人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想自己是怎么逼人太甚的吗?”天帝抽出腰间的佩剑,挡下韶光的断骨鞭,咔嚓一声,佩剑被断骨鞭生生绞断,天帝急速后退,韶光紧紧跟随,“我逼人太甚?你也不想想我要是逼人太甚,你们今天一个个的还会这么生龙活虎犯贱到来讨伐我吗?”韶光怒道,将断骨鞭反手插进腰间的搭扣里,从腰带里抽出软剑劈头盖脸地向天帝刺去。 天帝从袖子里摸出匕首,挡住韶光的软剑,岂料韶光却登时松开手,一拳打在天帝小腹上,天帝挨了打,顿时火起,甩掉钩在匕首上的软剑,拿匕首向韶光喉咙割去。韶光仰头躲开,但脖子上还是破了皮,摸摸脖子上的血迹,韶光正欲再打下去,却听见下方孟子虚大笑起来。 “你愿意跟我一起死?我为什么要你跟我一起死?要死你怎么不自己去死!”孟子虚疯了一样地大笑着,“花尽渊,你无情我就活该被你耍吗?你当我钿瑟真的是傻子啊?”孟子虚笑得脸颊上都是血泪,花尽渊没有说话,只是心疼地弯下腰抱住孟子虚。“瑟儿,不要这样,不要哭。” 孟子虚在花尽渊的怀里颤抖着,感受到花尽渊的体温和莲花一样清淡的香气,闭上了眼帘。 “天帝,你就是这样无情?钿瑟和花尽渊已经够苦了,你难道就不能退一步?”韶光问道,天帝冷哼一声,“钿瑟是自作孽不可活!” 韶光发现自己和天帝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只得捏着拳头看下界,理也不理会天帝,朝着孟子虚飞去。 孟子虚靠着花尽渊的胸膛,几乎就在那一刻,她真想永远都沉溺在花尽渊的怀里,就算这样死掉,也已经足够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孟子虚透过花尽渊的肩膀看见韶光向这里靠近,闭上眼睛无声地念了一句咒语。 花尽渊还没有来得及察觉,脑袋霎时一空,只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孟子虚,“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你忘了我吧,忘了钿瑟。”孟子虚哭着说完,从花尽渊的怀里脱开去。因为失去双手,所以不能维持平衡,孟子虚摔倒在地,韶光靠近孟子虚,见花尽渊就在面前,而头顶雷劫将至,“子虚!子虚!”韶光叫了几声,孟子虚睁开眼睛,“送他走!你快点送他走!”孟子虚看着头顶的雷劫,眼中满是惊惧,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叫韶光把花尽渊送走,韶光闻言,将孟子虚藏在衣袋里的传送符取出,走到花尽渊面前。孟子虚看着韶光将花尽渊送走,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将自己使劲蜷缩起来,“子虚,你怎么了?” “我好冷,好冷啊师父……”孟子虚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韶光抬头看看天上聚集向下的雷劫,“天帝,你若是不想天界损伤过重,就快点退兵吧,雷劫将至,倒是后你们没有走的,个个都得给我陪葬!” 韶光话音方落,处于上方的群贤登时大乱,没多久就全部撤了个一干二净,全都躲到地府去了。 韶光抱住孟子虚,轻声安慰着,“没事的,子虚,你不会有事的,别怕……” 头顶传来轰隆做响的雷鸣声,孟子虚正要睁开眼睛抬头,却被韶光一把蒙住了眼睛,耳边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到韶光纤细的手渐渐离开,但是不论孟子虚怎么努力睁眼,眼皮像是被沾在一起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 第一百四十一章:猿粪 九州六界万年大事记,魔女钿瑟,于离渊旁死于九天雷劫,自此九州六界得以保全,普天同庆。 孟子虚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身子很冷很冷,眼睛不能睁开,耳朵也听不见声音,原来,灰飞湮灭竟然是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够折腾人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仿佛是久到孟子虚几乎完全没了知觉,孟子虚隐隐约约感觉到手指弹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灰扑扑的天空,天上洋洋洒洒着向下飘落无数雪片,身边的积雪几乎将她完全埋起来。 大概,这个身体是饿死的吧?孟子虚揉揉眼睛坐起来,仔细打量自己残破的身体,破烂的衣服,破烂的身体,破烂的碗,全身上下除了可以用破烂这个词形容以外,还可以用脏来形容。 是一个饿死的小乞丐吧?孟子虚猜测着,拖着浑身几乎有一般都被冻烂的身体从雪堆里面爬出来,手掌心只要碰到地面,就会疼得直哆嗦,孟子虚忍着疼努力爬到最近的一幢房子的墙角,将自己缩成一团。 夏无月从酒楼里出来,刚刚喝了几杯酒,全身上下都很暖和,心情也分外不错,走出门口的时候,看见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她手里还捏着一只破烂的木碗,夏无月向来善心,尤其今天心情好,于是从钱袋里面摸出一锭银子,丢到乞丐手里的破木碗中。 孟子虚抬起头,茫然地看见眼前有个撑着油纸伞的人,手边的破木碗里还有一锭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子。无意识地伸出手抓起银锭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看见银子表面出现一排整齐的印儿。 “拿这些银子好好养病吧,剩下的就拿去作些小生意……”夏无月正好心地给孟子虚提建议,孟子虚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夏无月一眼,“ 你给我这么大一锭银子,是等着我被其他乞丐抢劫呢吧?你这个恶棍!”孟子虚狠狠地骂着,手上却没有松开半点儿,有的总比没得好,况且还是这么大一锭银子! 夏无月傻眼了,好心给人银子居然还被骂成恶棍,“那你的意思是……” “给我碎银子!”孟子虚舔舔冰冷干裂的嘴唇,凝视着夏无月的腰包,夏无月很顺从地打开腰包,上前拿了一把碎银子给孟子虚,孟子虚把碎银子全部包好,又继续盯着夏无月的腰包,“你有铜钱没有?” “有,有。”夏无月正要那铜钱,手却停了下来,“铜钱不行,我要买酒喝。” “去你妹的买酒喝!”孟子虚骂道,“把铜钱交给我!” 夏无月被孟子虚这副凶相给吓了一跳,上前哆嗦着把铜钱放到孟子虚摊开的小烂手上,岂料刚一碰到孟子虚的皮肤,夏无月就像触电一样地跳开好远,然后满脸通红眼角含春地看着孟子虚。 于是孟子虚反过来被夏无月给吓到了,“你干嘛!”孟子虚怒道,“变态啊!”看一个乞丐还能看得眼角含春,这孩子脑子烧坏了? “你,你能再让我摸一下吗?”夏无月红着脸问道,孟子虚嘴角一抽,断然拒绝,“不行!” “你就让我摸一下,就一下!我把我的钱给你好不好?”夏无月利诱,孟子虚咽了口口水,“你要摸哪儿?” 夏无月脸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手背……” 孟子虚伸出手背,夏无月兴奋地上前摸了摸孟子虚的手背,然后一蹦三尺高!“我的天那!真的是天灵根!师父啊!居然还是个变异的!”夏无月兴奋了,孟子虚傻了,歪着头端看夏无月那一副儒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啊。 下一秒,孟子虚被夏无月连拉带踹地送进了酒楼,开了两间上房,夏无月像个贤内助一样地给孟子虚上药包扎,还问孟子虚是不是不方便换衣服要不要他搭把手。 孩子你太热情了! 孟子虚晕头转向地被夏无月折腾到天黑,面前是满满一桌的好菜色,孟子虚咽着口水,瞥一眼夏无月,又瞥一眼桌上的菜,“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你这么做事什么意思啊?”孟子虚问道。 “我叫夏无月,别号飞剑!”夏无月激动地介绍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孟子虚翻个白眼,“没有,不知道。” “原来如此!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可好?”夏无月继续激动中。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少爷?”孟子虚拿筷子戳着桌面,夏无月闻言,从孟子虚身边站起,“我要收你为徒!” 孟子虚嘴巴彻底歪了,“你说什么?你要收我为徒?” “不不不。”夏无月摇摇头,“我是替师门收你为徒。” 孟子虚眯起眼睛,“什么师门?”不会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旁门左道吧? “天下第一修仙大派,蜀山!”夏无月郑重其事地说道,孟子虚从凳子上滑落到地,“蜀山?你要我跟你修仙?”不会吧!这什么世道啊! “没错!我要你拜蜀山掌门玉痕子为师。” 孟子虚鄙视地看着夏无月,“你是第几代弟子?” “家师玉痕子。”夏无月恭敬道,孟子虚彻底无力,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无力地翻个白眼,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不觉得我年龄偏大了吗?” 夏无月这才注意到孟子虚的年龄,这么一看,竟是有十多岁了,“以你的资质来说,就算你成亲生子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为啥?”孟子虚一边往嘴里拨饭,一边问道,夏无月支着下巴,“你是变异的天灵根,这世上除了你,也难再找到一个和你一样灵根的人了,你说你要是成亲生子,会有什么影响?” 孟子虚想了想,“没有什么影响。” “这不就结了,所以你还还是跟我回蜀山吧,我保证你每顿吃得比这还要好,睡得比这儿还要舒服怎么样?”夏无月很诚恳地眨巴着眼睛道,孟子虚差点把饭都吐出来。 看她现在是个乞丐就真的把她当乞丐了?老娘告诉你!不要小瞧人! 次日 “下贱师兄,蜀山离这里远吗?”孟子虚问道,全身上下焕然一行,只是冻伤没有好透,所以被夏无月放到轮椅里面推着走。 “不远不远,半个月就能到蜀山山脚下了。”夏无月老神在在地说道,因为太过兴奋自己建了一个变异天灵根,夏无月甚至都不在意孟子虚是怎么叫自己的。 “半个月?!”孟子虚差点一口老血喷夏无月一头一脸,半个月她还不被马车颠死啊! “是的,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已经传信给师父了,他非常高兴能收你为徒。”放眼修仙界,比你是个变异天灵根更加出风头的事情,就是当一个变异天灵根的师父! 夏无月在心里偷偷高兴着,当一个变异天灵根的师兄也是很光彩的事情啊! 孟子虚下一句话却把夏无月打击得呕血三升。 “我能不能不去啊?”孟子虚这句话说得夏无月只想哭,“为什么啊?” “太远了,我自己修不行吗?”孟子虚问道。 “这个……那个,我建议你还是去比较好,若是去了,也有助于你修行,自己一个人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去你那山上呆着几百年不出山更容易走火入魔啊!孟子虚在心中咬牙切齿道,“可是我身上还有伤啊,难道,你就没有更加便捷的办法?” 夏无月摇头,孟子虚暗骂一声笨!“你有符纸和朱笔吗?” 夏无月点点头,孟子虚朝他伸出手来,“给我。”夏无月拿过来给孟子虚,孟子虚三下五除二画好一张传送符,别忘了她原来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就是画传送符! 夏无月见孟子虚已经画好符,有些没回过味儿来,“你过来!”孟子虚朝夏无月招招手,夏无月过去,被孟子虚一把抓住手,孟子虚默念一声咒语,瞬间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夏无月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蜀山山脚下了,“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夏无月惊讶地问道。孟子虚得意地拿眼睛斜他,“这个就叫做天才!” 子虚啊,不要忘了你的传送符可是在空灵山练了一百多年才出的师啊…… 夏无月于是把孟子虚当宝贝一样地护送上山,碎了蜀山一干大龄妙龄少女的五彩玻璃心。 玉痕子没想到夏无月能这么快就到,坐在正殿上看着坐在下面轮椅上的孟子虚,“额,你有名字吗?” “没有,不知道。”孟子虚一边往嘴里丢葡萄一边说道,各大修仙仙山唯一的好处就是,仙气浓郁,适合种植反季水果。 玉痕子闻言,咧开老嘴,“那也饿好,就叫无月替你取个名字吧。 一边的夏无月马上蹦了出来,死命地翻名簿,“师父,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孙止,道号瑶柱!这是自从修仙史以来从来都没有人去过的名字!” 玉痕子乐得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孟子虚欲哭无泪地缩在自己的位子上,去你妹的孙子!滚你娘的瑶柱! ------------ 第一百四十二章:修行一 自从被夏无月带到了蜀山之后,孟子虚一直都龟缩在自己的产房里面闭门不出,美其名曰闭关修行,实际上—— “孙止师叔,你要的饭已经到了,我放到门口了阿?”方茹端着红漆的托盘到门口放下托盘,见孟子虚的房间门户紧闭,完全没有欢迎来客的样子,也不再打扰什么,转身就走了。 说道蜀山门下,虽然是凡间流传最广的修仙门派,但是事实上人丁并不旺盛,虽然世上求仙问道的人数众多,可最终能够找到真正的修仙之道的却寥寥无几。这也跟自己本身的机缘有关。 孟子虚等方茹走远了,偷偷打开一条门缝,伸出半只爪子来勾住红漆木盘的边沿,正待往回收的时候,却被守在一边等待的夏无月抓了个正着。惊慌失措间,把装着饭菜的饭盘给打翻了,顿时怒目而视,作为罪魁祸首的夏无月没有搭理地上的饭菜,他已经辟谷很久了,不吃东西也没关系,只是孙止嘛…… 简直就是修仙界的败类啊!夏无月无力地翻个白眼,低下头看向孟子虚,“瑶柱,你的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了为什么还不出来跟着大家一起修炼?你难道不想长生吗?” “长生?我本来就是凡人,不过百年的寿命,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嘛,等死了还能享受些什么呢?”孟子虚耸耸肩,可惜地看着地上的饭菜,有些可惜地伸出手指戳戳还冒着热气的饭堆,“你看你啊,凡间如今战乱连年,百姓连糠都吃不上,你居然把我的饭给弄翻了!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白花花的白米饭啊!一碗饭可以救多少人你知道吗?” 夏无月被孟子虚说得一愣一愣的,刚要低头道歉,突然想起自己来守株待兔的目的,顿时双眉一敛,两眼冒出火星来,“是!我打翻了饭菜是我的不是,可是你呢?你既然有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资,为何还要这样荒废下去?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吗?” 孟子虚叹口气,她要讲得关键在饭菜而不是修炼啊!“我只是要告诉你,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那你也不能荒废你的修炼啊!”就算孙止自己不打算成仙,大概整个蜀山的人都会用棋盘的星星眼把她逼成仙的!既然大家都成不了仙,那干脆就换成逼有能力成仙的人算了!光耀祖宗门楣就是这样子逼出来的! “我没有荒废啊,我只是在闭关修行罢了。”孟子虚捡起盘子里面还没有掉到地上的包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里面是咸菜馅的,方茹还切了些豆腐干和肉粒进去,真是又鲜又香!方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改明儿该去像她讨教讨教省得以后自己一个人了脸饭都不会做。 孟子虚正眯着眼睛嚼着又鲜又香的包子,一边的夏无月嘴巴都要歪到天灵盖了,“瑶柱!你能不能别吃了?你说你在修行,怎么你连辟谷都不行啊?” “我不经饿,辟谷什么的你还是饶了我吧。”孟子虚咽下嘴里的包子,又凶狠地在手里的包子上咬了一大口,活像几年没吃饭的饿死鬼一样。 “为什么不行?既然是要修炼,自然是要辟谷!你难道不知道神仙为什么叫做神仙吗?”夏无月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差没有子啊手里拿本子书和一管戒尺来当教书先生了。 孟子虚嚼着包子摇摇头,神仙为什么叫做神仙?她怎么知道!跟子啊花尽渊身边这么久了,也不见师父教她什么是神仙啊! “神仙就是经过不断地修炼突破自我最后飞升得以永生的凡人!” “这我知道啊,你说的是废话。”孟子虚点点头说道,一脸无辜地看着夏无月,夏无月眉毛开始颤抖起来,“神仙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典型代表,就你这样怎么能叫做神仙?”夏无月说这话的时候,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孟子虚一边鄙视着夏无月,一边又拿眼睛开始瞅地上的托盘,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是能吃的,之前不是夏无月自己保证过她来蜀山可以吃得比在客栈还要好吗?这才叫说话不算话的典型代表啊!“谁说神仙不吃饭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过了?” 孟子虚一边问得时候,一边斜眼看夏无月,观察着夏无月的表情,似乎挺义愤填膺的,师兄啊,不是我说你,你讲得根本就是屁话嘛!天界的神仙不止吃饭喝酒,就连八卦都是一绝啊!你哪天飞升了,一准把你眼珠子给吓掉! “我,我,我在史书上看到的!”夏无月脸慢慢红了起来,不是害羞的,是被气红的,作为一个资质上乘并且学识渊博的修仙者,质疑他的话就是在质疑他的智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什么史书会记这种东西?师兄,你莫不是看得野史吧?我也想看看,拿本来我借鉴一下啊?”孟子虚不怀好意地说道,夏无月顿时泄气,觉得自己快被孟子虚给气疯了,只好冷冷地瞥了孟子虚一眼,甩袖子走人了。 “唉!师兄你把我饭打翻了叫我怎么吃啊?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孟子虚叫了半天,见夏无月没有搭理自己,也懒得再浪费口舌,又从饭堆里面挑出一根菜塞进嘴里,一路小跑着跑向西面的厨房。蜀山上下除了猫狗之外,就只有她孟子虚还要吃饭了,不是大家都很厉害,修炼到了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而是面子上过不去。其实大部分的人都觉得既然修炼了,不会辟谷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就算肚子饿了也要死撑着,所以基本上出门也不会见到几个同门,主要都是窝在房间里忍饥挨饿,就算在路上碰见了一两个,也都是面有菜色,青得割一刀就能流出纯正的染料来,那叫一个纯天然无污染啊! 孟子虚一边感叹着,一边溜进厨房,既然方茹给她做了饭,自然还会有菜剩下的,白天吃现做的,晚上及尽白天留下来的剩菜,其实她的日子过得跟蜀山上样的猫猫狗狗一样,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 打开厨房大门,孟子虚一眼就瞥见桌上放着的,用碗倒扣着的饭菜,正要扑上去,却见一边横过来一只手,麻利地掀开一点碗盲从旁边抠出一点饭菜,用手指捏着送到了嘴里,孟子虚没动,维持着方才进门的姿势,拿着饭菜往嘴里面塞的不是别人,正是掌门玉痕子是也。 从来都不知道这个胖老头子居然也会偷吃! 孟子虚心里鄙视地想着,看着玉痕子的样子,想也知道这胖老头子面色红润是怎么弄出来的了,都是偷吃弄出来的!偷吃也就算了,关键的是他克扣的是她晚上的饭菜啊!这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那,那个掌门?”孟子虚上前一步,玉痕子含着嘴里的饭菜,满脸的欲哭无泪,居然被抓到了!他偷吃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抓到啊! “哈哈,我只是闲着无聊而已,顺便来厨房转转。”玉痕子摆出一张虚伪的笑脸,孟子虚拉长了脸看着玉痕子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个胖老头子是多么的邪恶。“原来如此,掌门你这是在?” “那个,那个,我最近正在修炼一种功法,只要把米饭或者菜放进嘴里就能自然融化,没错,就是这样!”玉痕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孟子虚更加鄙视了,什么破功法!食物放到嘴巴里面能不融化吗?骗傻子呢! “哈哈,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去修炼呢!”玉痕子心虚地一溜烟跑了,孟子虚甚至都没有看见他是怎么跑的,只见眼前留下了一片残影,残影过后,玉痕子早就没人了! 自此以后,孟子虚更加确信,神仙不吃饭都是骗人的!吃饭才是王道啊! 次日,孟子虚窝在被窝里面,延续着昨夜的美梦,正梦见花尽渊牵着自己的手要亲上来,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孟子虚被从梦中吓醒了。没来得及睁开眼,又是一阵雷鸣,过后很久都没有响雷,孟子虚松开手,气急败坏地往外冲,大冬天早上的打雷!以为这是夏天吗?天帝你脑子秀逗了! 谁承想孟子虚冲出禅房之后,却见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深坑,顿时傻眼了,“怎么,一大早的就挖坑啊?是要种菜还是要埋人?”孟子虚冒出一句来,四下里看了看,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夏无月,“咋了?” “师父今天大彻大悟,终于脱离苦海飞升了。”夏无月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高兴,孟子虚嘴角歪了,她百分之一百肯定,玉痕子老头子不是因为大彻大悟,而是因为整夜心虚所以导致的雷劫和飞升! 孟子虚真相了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说师兄啊,以后谁来教我修炼啊?” 夏无月一愣,转过头看向孟子虚,嘴角也歪了,“师父不在了……” “对啊……” “要是不介意……” “我很介意谢谢……” 孟子虚泪流满面中。 ------------ 第一百四十三章:修行二 玉痕子飞升之后,夏无月一直都想亲自教孟子虚修炼,只是孟子虚烂泥扶不上墙,一天到晚不是躲在禅房里面“闭关修行”,就是偷偷溜下山去买酒喝。蜀山满门上下都对孟子虚很有怨念,并不是因为孟子虚是多么的爱惹祸或者有多么喜欢折腾人,主要是因为蜀山满门上下都要辟谷,偏偏只有一人不用,不但不用,而且还能每天拿蜀山自己攒下的钱去买大鱼大肉。 这个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自然是泼皮无赖又厚脸皮的孟子虚了! 作为蜀山广大为了面子所以必须死撑着光看不吃的一员,方茹表示,这都是自作自受啊!什么鬼门子辟谷!根本就是活受罪! 此时此刻,躲在山脚下一间小茶肆里面喝茶的孟子虚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表情,斜着小三角眼看过路的众人,绝大部分的人都被孟子虚那种眼神看得不寒而栗,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端看孟子虚那一副穷酸样还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散发出来的猥琐气息,直觉这人惹不得,就算惹了,也没什么好处拿,于是都加紧脚步远离这间茶肆。 “客观您什么时候吃好啊?”茶肆的摊主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孟子虚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于是这间茶肆里面就一下午都没有客人,他这是倒了哪一辈子的血霉,今天居然碰上了这么个煞星! 孟子虚把搁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换成左腿搁在右腿上面,“怎么,我在这里坐着碍着你们开店了?”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呢!”怎么不碍着了?你在这里坐了多久,这里就有多久没有客人,这样下去这小店面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孟子虚闻言,挑起半边眉毛勾起嘴角,这个表情看得摊主一阵心慌。 其实说到底,并不是孟子虚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她只不过是想在这山脚下唯一的摊子上休息休息,坐一下午,喝一下午的茶解解闷。只不过转生之后,好端端的一个小乞丐,洗干净了之后居然就变成了一个猥琐吊三角眼罗圈腿外加厚嘴唇的猥琐女! 孟子虚泪流满面,但是都是往肚子里流,等到元婴的时候,就能随心所欲地改变样子了,但是等到元婴那得要多久?起码也要个千八百年吧? 这么千八百年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对于花尽渊,即便当时幽夜骨告诉她他没事不会死,至少她还没有见到师父睁开眼睛,要等这么久,岂不是要急死人? 孟子虚心里担心着花尽渊,却又一面无所事事地支着下巴,摊主在孟子虚身边站了很久也不见孟子虚有半点要挪窝的意思,只好唉声叹气着回到炉灶旁边坐着。 没过多久,摊主咦了一声,孟子虚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一声青衣的儒雅男子站在面前,模样是俊俏的,眉毛是皱着的,脸上一片阴霾,“瑶柱,你又下山了?” “废话,我不是正在山下吗?”孟子虚斜一眼夏无月,“小茹告诉我你今天又下山了,门中弟子现在对你这个师叔很是不满啊,你既然最后入门,资质又是最高的,为何还不开始修炼?”夏无月就想不明白了,孟子虚一天到晚吊儿郎当,到时候怎么成得了仙? “我不知道怎么修炼。”孟子虚很诚实,她做钿瑟的时候,是因为她本就是蛟龙,所以法力和长生都是与生俱来的,而在她还是孟婆的时候,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做,她只不过白白得了好处,能够脱出轮回得以长生不死,若是没有那份运气,恐怕她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活着,更遑论能够碰见花尽渊。 “你不知道怎么修炼我能教你啊?入门的基本法则你都知道了,后面的修炼就看你自己了,你以为有人能包教包会一路护着你成仙啊?”夏无月说罢,看见孟子虚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有些惧怕地后退了一步,对于他来说,孟子虚是他从雪地里捡来的乞丐。只是这样一个猥琐气质的乞丐,怎么能够在完全没有接触过任何修炼就画出传送符来?在这凡间,除了她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画这种东西了吧? 真想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得好,我就回去修炼。”孟子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虽然是小茶肆,但是正好是处在蜀山山脚下,这里常年灵气淤积,就算是茶,也比别的地方更加清甜芳香。 “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夏无月走早孟子虚身边,坐到离孟子虚近的长凳上,等着孟子虚发问。 “你真的通晓修仙界的历史?”孟子虚挑眉问道。 夏无月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朝蹲在灶台旁边的摊主招招手,“给我来一壶莲心茶。”招完手,夏无月又转过头来,将手肘搁到桌上,支着弧度完美的下巴,“只要是凡间有的,我都知道。” “天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孟子虚问道,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又紧,师父,师父,心里只要一想到就会忍不住疼得发抖的人,子虚如今身在凡间,不知你可否安好?可否还在这六界之中? “略知一二。”夏无月等着摊主上茶,手指无聊地叩着榆木打磨的光滑桌面。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一定要告诉我。”孟子虚放下茶杯,定定地望向夏无月的眼睛,“你知道,第一上仙花尽渊么?” 夏无月手一滑,头险些骨折,“你要问第一上仙?” “是,你知道吗?”孟子虚依旧看着夏无月的眼睛,夏无月叹口气,又重新支着下巴。“知道是知道,你要知道他什么呢?”夏无月问道。 孟子虚想了想,“他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夏无月惊叫着,“他都渡了劫成上神了,怎么可能死!”夏无月无力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花尽渊?” 孟子虚咳嗽几声,握着茶杯别过脸去,“我对上仙比较感兴趣罢了。” “你对上仙感兴趣?”夏无月有些怀疑地问道,若不是知道孟子虚就是个凡人,他早就怀疑她不是凡人而是什么神奇生物了!“对,我对上仙感兴趣。” “花尽渊他已经被封印了,几千年前就被封印了。” “什么!”孟子虚拍案站起,夏无月被孟子虚这么一吓,直接手滑导致下巴磕到桌面上发出响亮又清脆的声音。 “他,他被封印了?”孟子虚瘫倒在地,夏无月震惊于孟子虚的反应,“你认识他?”这完全不合常理,孟子虚不过才十几岁,怎么可能认识上千年前的上仙? “他怎么被封印的?”孟子虚抬起头看向夏无月,夏无月站起来一边揉着下巴一边把孟子虚从地上拽起来,“这说来也话长啊。” “你告诉我!我要知道,我必须知道!”孟子虚坚定地说道,夏无月没办法,只好先让孟子虚坐下,这时摊主已经煮好了他的莲心茶,拿着水杯和水壶过来,给夏无月满上,夏无月呷了一口,立刻被烫得直吸气,见孟子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才开口。 “花尽渊曾经还是上仙的时候,大约是在两千多年前,收了一个徒弟,她的名字叫钿瑟。”夏无月幽幽地说道,“钿瑟从小就长在空灵山,是由花尽渊亲手抚养长大的,结果后来离开了空灵山,她逐渐堕落,成了魔女,天帝曾经两次送她上诛仙台,每一次都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孟子虚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想起似乎不远的那段日子,诛仙台上血流成河,她绝望地看着花尽渊,然后流下血泪。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钿瑟没能过了雷劫,所以死了,只是很奇怪她居然没有魂飞魄散,只是转了世,在地府当了孟婆。花尽渊辗转周折,找了她上千年,才找到了她。谁承想那孟子虚得了少帝的喜欢,却并不领情,毁了婚约和魔君搅在了一起。再后来,上仙替她受了断骨鞭差点魂飞魄散。”夏无月说完,看孟子虚的反应,却见孟子虚哭了。 “你,你怎么哭了?”夏无月手忙脚乱地替孟子虚擦眼泪,孟子虚吸吸鼻子,抬头看向夏无月,“你继续说。” 夏无月见孟子虚态度坚定,只好继续,“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上仙成了神之后,就被封印了,当时几乎倾尽了天界所有人力。” “我知道了,谢谢。”孟子虚捂着脸,肩膀不能自已地抖动着。 “真的没事吗?”夏无月问道,孟子虚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夏无月这才放了心,“你也不用介意,你的样子不算很难看,只要到了元婴的时候,就能改变样貌了。” “你回吧,我再坐一会儿。”孟子虚闷声道,夏无月点点头,把杯子里的茶一口饮干,旋身离去。 孟子虚松开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我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孟子虚说着,想起花尽渊的一颦一笑来,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出了茶肆。 摊主看着孟子虚有些踉跄的背影,感叹着孟子虚的心事的同时,在心里庆祝孟子虚终于走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修行三 孟子虚踉跄着离开茶肆,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在上山的山道上,盘山而上的山道抬头也望不到边,孟子虚没走几步,脚下忽然一扭,摔倒在地。 只是她没有爬起来,依旧躺在地上,削瘦的脸颊贴着地上还泛着潮的湿泥,闻到泥土里传来的土腥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最后孟子虚躺在花海深处那样,那个时候是她一个人,现在也是,“师父,我好想好想你,真的好想……”孟子虚轻声说道,手指紧紧扣进泥土里。 方茹在山下买好菜上山的时候,看见路上倒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等到上前仔细查看才发现竟然是孟子虚。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伸出手指在孟子虚鼻尖探了探,感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使出吃奶的劲把孟子虚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步一踉跄着回了蜀山。 夏无月正为自己说服了孟子虚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只要孟子虚答应好好修炼,就一定能飞升,而要飞升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正在上香,门却被人大力踹开,方茹抱着孟子虚从外面进来,门外围满了各代弟子,都在好奇地朝里面看,夏无月见方茹抱的是孟子虚,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茹儿,怎么回事?” 从小脸憋得通红的方茹手里接过孟子虚,夏无月不满地扫了一眼门外,“你们就这么看着师妹抱着师叔上来也不知道搭把手?”夏无月话音刚落,门外的弟子立刻作鸟兽散,夏无月收回视线,看向方茹,目光不由得变得温柔了许多,“茹儿,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夏无月说完,将孟子虚抱到榻上,替孟子虚诊了脉,眉头皱得更紧了,“茹儿,你是怎么发现师叔的?” “山道上,她晕倒在半路啊,我下山买菜回来才看见的。”方茹说完,看着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的孟子虚,“师叔怎么了?” “大喜大悲,她是悲伤过度,身子本来就弱,没有调养回来,现在又悲伤过度,自然是要病的,不过,没什么大碍。”夏无月说完,摸了摸孟子虚的额头,有些发烫,大概是在冰冷的山道上躺了太久,所以病了。 “茹儿,你到这边来先坐一会儿,为师去弄些药来。”夏无月说着,将方茹领到孟子虚的榻上,这才飞快离去,方茹坐在榻上看着孟子虚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听夏无月说,孟子虚在来之前,是个乞丐,几乎就要被冻死在雪堆里,事实也正如夏无月说得那样,孟子虚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冻疮和淤青,明明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苦,可还是一天到晚不停地嬉笑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其实最容易受伤的,是这样的人才对,一旦真的受伤了,就会被彻底击垮,再也起不来了,“师叔,你没事吧?”方茹看着孟子虚表情一直都是痛苦的,连忙握住了孟子虚的手,孟子虚一握住方茹的小手,立刻开始低声啜泣起来,“师父,师父……” “师父?”方茹有些奇怪,玉痕子已经飞升了阿,甚至于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教孟子虚,孟子虚怎么连睡觉都要叫师父啊? “不要死,不要死,师父,我不要你死……”孟子虚紧紧揪着方茹的手,几乎是死命地用力握着方茹的手,方茹吃痛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见孟子虚挣扎之间嘴角溢出血来,吓得连忙拿帕子给孟子虚擦。 夏无月回来的时候,溅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孟子虚躺在榻上不停地挣扎,方茹则死命按住孟子虚的手脚,孟子虚几乎就是歇斯底里地在挣扎,不停地踢着腿,夏无月怕方茹受伤,连忙上前强行点了孟子虚的穴道,孟子虚这才安静下来,牙关一松,嘴角的血也止住了,只是她满脸泪水,也不知是在梦里看见了什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茹儿,你怎么样?”夏无月拉过方茹的手仔细看,发现方茹的手被孟子虚握得都红肿了,很是心疼地吹了几口气,“你师叔这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方茹欲言又止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孟子虚,然后又看见夏无月坚定的眼神,这才松了口气,“师父。” “什么?”夏无月奇怪方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 “师叔她一直在叫师父。” “她叫师父?不可能,她和师父并未熟识,师父甚至都没有教她一招半式,她怎么会叫师父?”夏无月惊讶地说道,方茹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掌门,师叔叫的是另一个师父,她叫他不要死。”方茹低下头看自己被孟子虚握得红肿的手,有些好奇孟子虚到底投入了多大的感情进去,就连在梦里也要这样死死抓着不放。 “是哪个师父?”夏无月问道,方茹摇摇头,“不知道,她一直在叫。” 夏无月见状,想也知道孟子虚是瞒着没有说出口的,就算他等她清醒了再问孟子虚也不会回答的,既然如此,只好就此作罢。 “茹儿,你去准备些饭菜,等你师叔醒了,劝她吃些东西。”夏无月说完,将熬煮好的药放到桌边,拿勺子搅了搅,等药凉了,正要端到榻边喂给孟子虚喝,方茹没有离开,“师父,我来吧。”方茹说罢,从夏无月手里接过药碗,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孟子虚嘴边,孟子虚正在昏迷,双唇紧闭着。方茹喂得很吃力,喂一点,就拿帕子擦一点孟子虚嘴边的流出来的药汁,一碗药不知道喂了多久,只知道喂完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夏无月没有留下,既然方茹愿意照顾,他也不必推让。影影绰绰之间,孟子虚在梦境里看见花尽渊在前方不远处朝着自己招手,连忙很开心地跑了上去,扑进花尽渊的怀里,“师父我好想你啊!”孟子虚靠着花尽渊的肩头,吸吸鼻子,却没有闻到熟悉的莲香,惊异地抬起头来,却见花尽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子虚,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放手吧。”花尽渊说着松开了手,孟子虚惊恐地看着他松开手,连忙扑上去抓住花尽渊的手,牢牢扣住,“不!师父你不会不要我的!师父你说你说你是在开玩笑啊!你说啊!” “为师从来都不开玩笑,子虚,我爱你,但是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花尽渊说完,身子渐渐透明,孟子虚手上一空,见花尽渊的手变成透明,穿过自己的十指,缓缓消失在虚空之中,“不!师父!师父你不要走!不要死!”孟子虚歇斯底里的叫着,猛然睁开眼。 一直靠在榻旁的方茹被孟子虚的叫喊惊醒,有些高兴地上来查看孟子虚的情况,顺便伸出小手贴着孟子虚的额头看看头没有退烧。孟子虚愣愣地坐在榻上,任由方茹把小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方茹,“小茹?” “是,师叔是我,你好些了没有?脸色真差,我给你做了好些吃的,都是你喜欢的,要不要我端给你啊?” 孟子虚摇了摇头,从榻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却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般,“师叔你不能光着脚啊!天气这么冷会冻着的!”方茹惊叫着勤快地替孟子虚拿鞋子来,孟子虚没有穿,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然后伸手拿着朱漆筷子夹起一筷青菜往嘴里送。啪嗒一声,青菜掉到地上,没多久,,孟子虚手里的筷子也掉到了地上,方茹忙上前捡起筷子递给孟子虚,“师叔你也太不小心了,吃饭怎么也能把筷子掉了?”方茹抬起头,却见孟子虚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嘴唇在发抖,手也一样在发抖,“师叔你怎么了?” 孟子虚摇摇头,“我没事。”说完,孟子虚站起来蹲下身,将鞋子套好,然后重新坐到凳子上,从方茹手里接过擦干净的筷子,开始大口地扒饭,方茹见孟子虚那个不要命的吃法,怕孟子虚把自己的肚皮撑破,忙跑去叫了夏无月来,夏无月到的时候,孟子虚吃了桌上打扮的饭菜,还在拼命地塞。 “瑶柱你干什么?肚子饿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你停下!”夏无月怒气冲冲地上前将孟子虚手里的食物夺下丢到地上,孟子虚没有阻止也没有发飙,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饭菜,然后抬起头看夏无月,嘴里含着的食物,慢慢地咽不下去了,孟子虚张开嘴大哭起来,“呜哇!” “怎么回事?瑶柱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吃东西了好不好?”夏无月忙着哄孟子虚,孟子虚哭了很久,缓过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夏无月坐在凳子上,等着孟子虚缓过劲来,“到底怎么回事?” “……”孟子虚没有说话,夏无月知道她是不愿意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说,但是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连命都不要了吗?这么个吃法你以为你是天吃星吗?”夏无月训斥了好一会儿,见孟子虚态度良好,这才放低声音,“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真的不想说,不说也罢,但是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就尽管说。” “你真的想知道吗?”孟子虚抬起头来看向夏无月。 ------------ 第一百三十六章:修行四 “是的,我想知道。”夏无月直言不讳,孟子虚没有坐到凳子上,而是直接坐到地上,“好啊,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说出去。” “可以。”夏无月脱口而出,孟子虚眯起眼睛,“你发誓。” “我发誓。”夏无月说道,孟子虚点点头,猛地话锋一转,“你对着小茹发誓。” 夏无月一愣,“为什么要对着小茹发誓?” “你发不发誓?”孟子虚挑眉道,夏无月闻言,只好硬着头皮对着方茹发誓,没办法,八卦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夏无月发完誓,孟子虚才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也可以,憋了这么久,我也该找个人诉诉苦了。”孟子虚说完,将双腿盘了起来,“师兄,我之前到这里的时候,你问我有没有名字,我说没有,我是骗你的。” “我知道,你就算没有名字至少也该有个代号什么的,可是你却说你没有名字,我想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你是在骗我吧?”夏无月微笑着说道,孟子虚点点头,“那,你知道我之前叫什么吗?”孟子虚问道,夏无月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我素不相识素未谋面啊。” 方茹默默地站在夏无月身边,“师叔,你叫什么名字?” 孟子虚咬了咬下唇,朝着方茹微微一笑,“还是小茹比较可爱,我的名字,叫做孟子虚。” 扑通一声,夏无月一屁股栽倒在地,“你说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孟子虚。”孟子虚看着夏无月的反应,知道他是被自己吓到了,只是无所谓地拿手指绕着自己的衣带,“不用惊讶,我就是孟子虚本人,就是师兄你下午告诉我的那个孟子虚。” “你怎么会!你明明只有十多岁!”夏无月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我这具身体的确只有十多岁,只是我并非转世,只是借尸还魂。” “你怎么借尸还魂的?是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夏无月警惕地问道,孟子虚一耸肩,“没有,我醒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所以,你该知道我师父是谁的。” “花尽渊?”夏无月叫道,“是,我叫的就是他。”孟子虚说道,“师父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对我可以说是百般呵护,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当初是把神脉给了花尽渊?”想要我问道,孟子虚点点头,“是,我不要他死。” “告诉我真相好吗?”夏无月直觉孟子虚并不坏,那么,事情是有很大的出入了。 孟子虚点点头,慢慢地开始回顾自己的前世今生,这一夜,孟子虚过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听着自己的过去从别人的嘴里讲出来,然后是自己讲述自己的过去。 这一夜之后,很多东西隐隐约约有了改变,孟子虚不再玩世不恭,每天都很认真地开始修炼,虽然饭还是照样吃,但是蜀山整个门派上至夏无月下至方茹养的小猫都松了一口气,孟子虚总算不再到处惹麻烦了,这倒是好事一件,夏无月不用再追在孟子虚屁股后面帮她收拾烂摊子了。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这天孟子虚正坐在房顶上晒太阳,方茹抱着猫上房顶来,坐到孟子虚身边,“师叔。” “嗯。”孟子虚含糊地应了一声,眯着眼睛叼着稻草继续小憩,方茹见孟子虚没有搭理自己,把猫放到孟子虚的肚子上,软软的小猫在孟子虚的肚子上滚了一圈,扒着孟子虚的衣褶喵喵地叫了起来,声音幼幼绵绵,听着很是悦耳。孟子虚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小猫,小猫开始呼噜噜地发出享受的声音,“师叔,这只小猫你喜欢吗?”方茹问道,孟子虚满意地点点头,小猫是浑身上下纯黑的,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都是淡蓝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几乎完全透明,孟子虚挠挠猫耳朵,方茹见孟子虚喜欢,松了口气,“师叔喜欢就好。” “怎么?你要送给我?”孟子虚奇怪地问道,将嘴里的稻草吐出来,伸手到腰间摸索着,方茹见了,立刻双眉倒竖起来,“师叔!” “啊?”孟子虚心虚地收回手,看向方茹,“师叔你想干嘛?”方茹问道,孟子虚摸摸鼻子,继续挠小猫,“我没啊,刚才在挠痒痒。” “我看见你想去拿烟袋的,师叔你今天抽了几锅了?”方茹从屋顶上站了起来,孟子虚从下面看方茹尖尖的下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说到底,她这具身体的年纪和方茹是差不多的,十年了,方茹成了一个大美人,可是她依旧干瘪瘦小,像是一个小老太婆一样。 “今天还没有……”孟子虚的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叫。 方茹低下身子闻了闻孟子虚的衣襟,像是晚归的丈夫接受妻子的盘查一样,闻了一会儿,方茹冷哼一声,“还说没有。”伸出手到孟子虚的衣襟里面,不顾孟子虚的尖叫将孟子虚的火折子翻了出来打开一看,短了一大截,“这个是今天新发的火折子,现在才是白天,师叔你又不用煮饭,怎么火折子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孟子虚没话讲了,对于方茹,她永远都提不起架子,方茹很像曾经还在空灵山的时候的锦瑟,一样喜欢跟着她,喜欢限制她的活动。 “把烟袋交出来。”方茹摊开手,孟子虚犹豫了半晌,还是把系在烟杆上的眼袋交到了方茹手里,方茹拿着烟袋在手里点了几下,“少了三钱,哼哼,师叔,师父吩咐过不准你一日超过一钱,你倒好,直接三钱!师叔,这烟袋由我保管,你三日之后再来取回吧。”方茹说罢,在孟子虚眼睁睁之下将烟袋塞进自己的贴身衣服里面,孟子虚瞪着方茹的胸口,有那么一会儿真想上去把方茹的衣服撕了,但是如果她这样做,不但会变成全蜀山人人唾弃的大色魔(连女的都不放过),而且还会被夏无月打得很惨。 咽了咽口水,孟子虚思来想去,既不敢强抢,也没有办法智取,只好看着方茹趾高气扬地跳下房顶。孟子虚长叹一口气,这十年时间里,她不但学会了怎样千杯不醉,而且还学会了怎样吹出完整美观的眼圈,没错,孟子虚抽烟了。 虽然牙齿现在还没有染黄,但是天气一冷一干燥就会咳嗽个不停,夏无月被孟子虚弄得不胜其烦,直接对孟子虚的小跟班方茹夏达命令,不准孟子虚一天抽烟超过一钱,对于大烟民孟子虚来说,一天一钱烟草简直就等于变相地判了死刑,还是慢性的。 “小猫……对了,小茹没有给你取名字吧?”孟子虚抱着小猫问道,轻轻吹了一下小猫的耳朵,小猫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孟子虚,然后又是幼绵绵的叫声,大概还没有满月吧? “既然没有取名字,那就干脆叫你茹茹好了,气死方茹那个小丫头。”孟子虚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猫背,这十年里,蜀山很多猫猫狗狗都死了,主要是寿命有限,孟子虚看着茹茹的大眼睛,忽然之间心软了,摸摸茹茹的毛脑袋。“放心,只要跟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和我一样,活得长长的,久久的。”孟子虚说完,抱着茹茹跳下房顶,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孟子虚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小茹不给我抽烟,茹茹你说我有没有办法?” “喵?”茹茹歪着脑袋看着孟子虚,孟子虚点点茹茹粉红色的小鼻尖,“正所谓,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孟子虚说着,快步走到房边的花盆边,从地上捡起一片已经被晒干的牡丹花瓣团了团塞进烟锅里,末了拿火折子点上。 原本火折子都是一个月一发,用来夜间点灯照明的,放到孟子虚这里就变成了点火抽烟了,不论进过哪一世,孟子虚的五感一直都很灵敏,晚上就算不点灯也照样能看得见东西,所以孟子虚房间里的蜡烛用的一直都很慢。 才点上火,孟子虚抽了一口烟,回头看见夏无月路过,“哟,师兄啊!” 夏无月见了孟子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波动,“什么事?” “小茹朝那边走了。”孟子虚指指某个方向,夏无月立刻朝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又一本正经地收回视线,“怎么?有事吗?” “师兄,你要是喜欢小茹就直说,小茹可不是脑筋会拐弯的人,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孟子虚说着,见夏无月脸上红晕开始浮现,忍不住嘿嘿奸笑了起来,“师兄啊,你要好好把握啊,我看最近有很多人都开始亲近小茹了,你要是再不说,恐怕就晚了。”孟子虚话刚说完,就见夏无月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朝着方茹走的方向追去。 孟子虚目送着夏无月的背影,摸摸茹茹的脑袋,“茹茹你说,我这个媒婆做得合不合格?”孟子虚问完,将捏在手里的烟杆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片烟雾,茹茹在烟雾之间挥动肉肉的小爪子,对烟味表示讨厌。 ------------ 第一百三十七章:修行五 孟子虚做孟婆不成功并不代表她做媒婆也不成功,在孟子虚好心的提点之下,夏无月和方茹双双坠入爱河,没多久就开始筹办婚礼了。蜀山上下无不扼腕叹息,作为蜀山所有女性不包括孟子虚的幻想对象的夏无月和蜀山所有男性的幻想对象的方茹共谐连理,这实在是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孟子虚依旧坐在房顶上,怀里长久地抱着茹茹,方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孟子虚叫小猫做茹茹,反而觉得茹茹这个名字念着很好听。孟子虚看着下面回廊之间重重悬挂的红色缎带,思绪竟然又回到了在空灵山与花尽渊成亲的那一天,虽然花尽渊没有以前那么年轻了,脸上渐渐地有了一些皱纹,但是那一天的他,是全场最俊俏的,谁都不能夺走属于他的光芒,他是她的夫,而她,也是他的妻。 直到开始拜天地了,孟子虚才从房顶跳下来,快步跑进礼堂,看夏无月和方茹拜完堂,方茹回新房,而夏无月则留着陪酒。抿抿嘴,孟子虚上前替夏无月挡下递上来的酒杯,“哎,新郎晚上要留着力气和新娘洞房呢,这酒就由我这个千杯不醉的师叔来代。” 众人听孟子虚自称是千杯不醉,立刻轰然大笑了起来,轮番向孟子虚灌酒,孟子虚眼角余光瞥夏无月眼中的感激,夏无月很快就离开了,而孟子虚一直应付客人直到后半夜。 散场了之后,孟子虚独自一人游走在回荡着冷风的回廊之间,走到一根柱子后面就再也撑不住了,弯下腰吐了个稀里哗啦,满眼泪水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想上天界的,可是还早呢,不过才十年,师父,你有在等我吗?你等了我多久了?有一千年还是更久? 婚礼之后的第二天,孟子虚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方茹和夏无月俩夫妻琴瑟和鸣,正坐在院落里饮茶品点,反观她,看上去就像一个邋遢的流浪汉一样。 “小茹,给点吃的。”孟子虚上前向方茹摊开手掌,方茹见状,抿嘴一笑,随后板起脸来,“师叔,你还没有洗手呢!” 孟子虚看着桌上的糕点,口水都要垂到地上了,“不用了不用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孟子虚说着就要拿脏手去抓糕饼,却被夏无月眼疾手快一把排掉爪子,“瑶柱,你先去洗完手再来吃。”夏无月说完,朝方茹温柔一笑,随后面向孟子虚的时候又是一张晚娘脸,活像孟子虚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师兄,你不能有了老婆忘了娘,当初可是我替你们牵的红线啊。”孟子虚差点就老泪纵横了,昨晚上酒喝多了她可是全部都吐了个干净,现在肚子里可是空得不能再空了!再不给老娘吃饭,老娘就要掀桌了! 夏无月嘴角一抽,“瑶柱,你要知道家慈健在,你这样自称我会想在你脑袋上开窟窿的。”夏无月老娘如今还在大虬当丞相夫人,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也不知道妹妹夏秋冬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老样子,自从他离家问道,夏秋冬也跟着避世隐居了,弄得夏丞相天天肝火郁结,也不知道现在老人家身子骨怎么样了。 “我只是打个比喻!要不是当初我给你们牵线,你们怎么能走到一起啊?”孟子虚有几分怨恨地盯着夏无月,后者完全无视她的目光,于是孟子虚又转向方茹,“小茹,你呢?” 方茹支着下巴想了想,“师叔,你要知道我的师父是他,我是师父从外面领回来的,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你觉得,我能跟他对着干?” 可以啊!完全可以!孟子虚大声叫着,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能光明正大跟夏无月对着干之外还有谁啊! “茹儿,你师叔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不要跟她学。”夏无月温柔地对方茹说道,还顺带瞪了孟子虚一眼,“我们成亲了也是一件大事,我父母俱在,也不能不告诉他们,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们便启程去看看他们吧。” “好是好,可是……”方茹这辈子除了蜀山这一片地方,还没有到过其他地方,一来是怕生,另一方面嘛,丑媳妇儿见公婆,害羞是免不了的。 “没关系的,有我在。”夏无月柔声道,简直就能化成一汪春水向东流了。 “师父……”方茹深情对视。 “茹儿……”夏无月握住方茹的手含情脉脉放电中。 “咳咳,二位请自重啊。”孟子虚不自在地咳嗽几声,终于明白蜀山上下在听到夏无月和方茹成亲的消息之后为什么会哭声一片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对了师父,我们下山的话,应该带上师叔才行啊。”方茹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道,夏无月登时黑了脸,“为什么?” “师父你想啊,你是一派之长,师叔是蜀山里地位仅次于你的,你要是走了,岂不是……”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夏无月咬牙切齿地念道,真恨不得当初就把孟子虚丢在那雪堆里冻死算了。 孟子虚心虚地躲闪着夏无月愤恨的目光,干笑着,“那也好啊,我正闲得无聊想该去哪里玩玩呢。” “慢走不送。”夏无月冷声道,孟子虚撅起嘴,“小茹,你看看你师父!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虽然她身体年龄不达标,但是心理年龄已经有两千多岁了。 放入闻言,瞪着夏无月,“师父是不愿意让师叔跟着吗?”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啊,你看看你师叔那么天真活泼,带着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滚他娘的天真活泼!带上孟子虚那他的二人世界哪里还有指望啊! 孟子虚嘿嘿地笑了,配上她那张猥琐无比的脸,,真的叫人不寒而栗,“师兄,我会很乖很乖的。”那怎么可能! 夏无月带着方茹回家探亲的时候,后面跟了一条大尾巴,孟子虚一路走一路散发猥琐气息,弄得夏无月身边呈十丈包圆处半个人影也没有。 真的是很不爽啊!夏无月这么想着,却也耐着性子一直往前走,孟子虚晃晃悠悠逛了半天,突然追到夏无月身边,“师兄!师兄!” “干什么?”夏无月没好气地问道,孟子虚抱着茹茹挡到夏无月面前,“去大虬的路有多远啊?” “你这是废话!,蜀山是钟灵毓秀之地,距离繁华的京都自然遥远,我们此去行程,最快也要一个月。” “师兄,我能用传送符么?”孟子虚端着脸问道,夏无月愣了一下,心想怎么不早说!“那你快点。”方茹闻言,也凑过脸来,看孟子虚行云流水地画符,没等看清,孟子虚就画完了,往地上一拍,金光一闪,三人都消失在原地。 孟子虚站在丞相府门口的时候,心里想着是不是要进去。 夏无月看孟子虚一副扭捏的模样就来气,“你到底进不进去?” “师兄,你家好有钱啊。”孟子虚咧着嘴说道,夏无月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那是自然,丞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比不上天界啊,就算是空灵山,也比这里华丽。”孟子虚对着食指小小声说道。 夏无月拧起眉头快步上前在孟子虚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你这不是废话!” 孟子虚摸着被敲痛的脑袋怨念地白了夏无月一眼,“下次换我带你去空灵山。” “那是仙山,我怎么能随便去!”虽然也有过凡人误闯仙山的记录,但是这个几率实在是小到不能再小。 “我住在空灵山这么多年,会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孟子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夏无月,然后抬起脚迈入大门,岂知眼前笼罩上一道阴影,孟子虚抬起头,正见到虎背熊腰的一个壮汉站在自己面前,“额,您好,你贵姓?”孟子虚干笑着打招呼问道。 夏丞相看了一眼孟子虚,然后面向夏无月,顿时老泪纵横,“我的儿啊!” 夏无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爹,我给你带儿媳妇回来了。” 接下来的情节,十分曲折离奇,孟子虚作为一个旁观者,十分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在出来的时候路过山下的炒货店时去买一包瓜子磕磕。 方茹被夏丞相迎进门,孟子虚则被完全无视在了门口,孟子虚摸摸鼻子,自知无趣,但还是跟了上去,尾随着夏无月一干人等到了客厅坐下。 夏无月四下看了看,果然没有见到夏秋冬,又见家里的家具都有些陈旧了,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秋冬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夏夫人摇着扇子娉婷着走到夏丞相身边,“你爹给你妹子娶了一房好亲事,她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 “哦?妹夫人品如何?”夏无月很是诧异夏秋冬居然也会有合心意的人,原来不是说了只愿意嫁给玉阙第一美人吗? “她嫁的就是玉阙第一美人严紫陌,小样的长得真是漂亮,你爹爹为了给你妹妹娶严紫陌,可是下了血本啊,到现在了丞相府还是入不敷出。”夏夫人一边说一边笑,有钱难买我愿意,既然夏秋冬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 第一百三十八章:修行六 孟子虚听夏无月和夏丞相夫妇家长里短地扯,有些无趣地打着哈欠,抱着茹茹起身离开,夏无月见孟子虚要走,有些诧异,“你要去哪儿?” “我有些乏了,想……” “我们这里有客房。”夏夫人很是殷勤地说道,孟子虚摇摇手,“我想回空灵山看看。”说不定,见不到师父能见到白念啊。 “那你去吧。”夏无月见孟子虚一脸的淡然,想也知道她是看淡了,去空灵山不管见了谁,都是一样的,只除了被封印的花尽渊之外。 孟子虚点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传送符元她是早有准备的,夏夫人见孟子虚消失了,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她不见了!真的是神仙!真的是神仙!” 夏夫人这么叫,实在是有失风度,夏丞相咳嗽了一声,夏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去的什么空灵山是什么地方?”夏丞相有些好奇地问道,夏无月勾起嘴角,握住了方茹的手,“空灵山啊,是她家呢。” 孟子虚到了空灵山地界,立刻感觉到排斥的压力,没有得到允许,进入空灵山是很难的。 “师父,师父。”孟子虚默默地念着花尽渊,然后跨上了地界,脚步刚刚进去,立刻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孟子虚紧紧抿着嘴唇,捂着心口上前,慢慢地沿着山道向上而去。 山道很宽,孟子虚走几步就停一会儿,向下看空灵山生长的树木,千年万年,这里的树还是那样郁郁葱葱,物是,人已非。 孟子虚抬起头看向上面,已经没有多远了。 一直坚持到了正殿,孟子虚终于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手颤抖着握成了拳头,孟子虚猛然从地上站起,然后,颤抖着腿像是见到了终点一样飞快地跑进了正殿。刚进门,强大的压迫力顿时消失无踪,孟子虚瘫倒在地,茹茹一直被孟子虚紧紧抱在怀里,也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直喘气。 孟子虚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到脸上有什么轻轻落下,睁开眼睛抬头,却只见灰尘晃晃悠悠着飘落到她的脸颊上,这空灵山正殿,也不知道是空了多少年了,白念和门秋色大概都已经搬走了吧? 孟子虚直起身子,把茹茹揽到怀里,“我说,这里好脏啊。”茹茹喵喵地叫了几声,然后蹭蹭孟子虚的手,孟子虚拍拍地面,沾了一手的灰尘,“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扫一下。” 茹茹啃啃孟子虚的手指,孟子虚摸摸茹茹的脑袋,到杂物间拿了扫把和抹布过来打扫,一人一猫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打扫了很久很久,才总算把空灵山正殿打扫出了干净的样子,只剩下房顶没有打扫了,孟子虚长长出了口气,搬来梯子上房查看有没有破损的瓦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就算是想要提气上房,也是很麻烦的,孟子虚天性懒惰,所以根本就不愿意费很大的力气上房,她修道,修的是修行和道心,光是处理感情问题就很麻烦了,不像夏无月那样,还有时间修炼法术和武功。 孟子虚上了房,茹茹尾随在后面,喵呜叫着孟子虚,孟子虚回头给它一个微笑,“茹茹,你要是怕高就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孟子虚说完,又继续笨拙地趴在房顶上寻找破裂的瓦片,拿新的瓦片换上,然后拔掉从缝隙里面生长出来的杂草,孟子虚在拔一株草的时候,眼角瞥见一丝光亮,于是凑上前仔细的看草根处。 草根和一枚戒指模样的东西缠绕在一起,孟子虚将草根扯断,拿出了那枚戒指。戒面已经被破坏了,上面是一粒泪珠一样的海蓝石,戒身上面铭刻了祥云一般缠绕的草书,“子虚,尽渊……”孟子虚轻声念着,微微地张开了嘴。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什么时候呢?孟子虚想着,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孟婆,只会熬孟婆汤,然后拿着孟婆汤威胁白念听自己的话。花尽渊却从来都不阻止孟子虚,只是看着她威胁白念的时候微笑起来。师父,你那个时候,是想到了钿瑟吧?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像吗? 那时孟子虚心里是喜欢花尽渊,虽然没有现在爱得那样深, 但是她确实是喜欢花尽渊的。以至于,在山脚下听见怀春少女们口耳相传的小道消息时,也忍不住心动了。 这枚戒指,是她拿攒了几百年的银子去买的,买来的时候,自己拿针头刻了一天一夜,才刻出了这两个名字,然后偷偷丢到师父禅房的房顶上。也不知道花尽渊那时有没有发现。 孟子虚勾着嘴角看着这枚戒指,和她的手指是刚好合拍的,将戒指凑近嘴唇,孟子虚印下一吻之后,将戒指重新放回缝隙里面,把边沿上破碎的瓦片换成新的,小心翼翼地盖好之后,才擦擦汗,抬头望向天上,“师父,虽然现在子虚不在你身边,但是,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会的。” 离渊深涧 这是九州六界唯一混沌的地方,上古之神开天辟地的时候,将混沌之气引聚于此封印起来,所以这条涧,也是九州六界所有不可饶恕罪犯的关押地。这里寸草不生,即便是飞禽走兽,也异于外界,因为这里生存环境太过恶劣,既然没有可以食用的植物,那么就只有自相残杀了。 在这里,即便只是一条虫子,或许都是带有剧毒的。 离渊涧至天界的入口处,是一片瀑布,供应着整个离渊涧的水,瀑布后面有一个黝黑的洞口,凡是靠近的人,都会被洞中的人重伤,所以,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仙君都是叫苦不迭。 这个罪魁祸首,正是花尽渊。 疯癫之后的花尽渊六亲不认,独自守在离渊涧的入口,即便有服刑已满可以出去的仙君,也是望而生畏。什么地方不好守,偏偏要守在出口处! 离渊涧没有太阳,所以不能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的天空始终都是混沌的,唯一可以分别时间的,是一种报时鸟,早晨的时候,它的叫声是清脆悦耳的,而到了晚上,就会变成沙哑有如哭泣一般的声音。 每当报时鸟这样子叫的时候,花尽渊就会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怀中的枯骨,然后抱着枯骨离开山洞四处游走,于是绝大部分仙君都躲回自己住的地方,避免和这个邪神直面冲突。 花尽渊抱着孟子虚的枯骨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蛮荒大地上,脚下凡是他踩过的地方,很久都不会有人或兽敢再走,“子虚,今天天气不错啊,你觉得呢?”花尽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说完了,等着孟子虚回答,可他等来的,只有远处的虫鸣,还有无尽的寂静。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花尽渊眯着眼睛笑了,就好像孟子虚真的在回答他一样。 “子虚,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再多走走吧……”花尽渊说着,又往前走去…… 孟子虚累得瘫倒在地,已经不想再动了,即便是现在夏无月把山珍海味放到她的面前,她也绝对不会动一根手指。茹茹从厨房里面叼来一小块鱼干,放到孟子虚手边,孟子虚看了一眼,“我不喜欢吃鱼,你自己吃吧。”孟子虚说话的时候没有想往常那样抚摩茹茹的脑袋,她真的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茹茹喵喵叫着,低下头啃鱼干。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孟子虚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斗了,摸摸头发,上面沾满了沉重的露水,许是到了后半夜吧?孟子虚起身,擦干头发之后觉得肚子饿了,低下头却只见茹茹蜷缩着躺在手边,于是将茹茹抱在怀里,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寻找食物。 推开厨房大门,孟子虚看见的,是自己买来的蔬菜和肉类,在蜀山这几年,她倒是像方茹讨教了不少,已经可以做出一手好菜了。孟子虚把茹茹放到竹筐里面,然后开始淘米洗菜。 茹茹在竹筐里面睡了一小会儿,被孟子虚烧柴发出的劈啪声惊醒,抬起小脑袋来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回以一个微笑,“茹茹过来。”坐在灶台前,却是很暖和,但是心里很冷很冷,十年了,她在蜀山孤身一人呆了十年,唯独陪伴着她的,只有茹茹。或许当初和琅璈和鎏金签下契约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照顾他们,因为那个时候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现在就算是想照顾也不可能了吧?”孟子虚喃喃着说道,摸摸茹茹的脊背,茹茹现在已经十岁了,完全看不出来有衰老的迹象,而一般的猫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 很庆幸地,孟子虚居然真的将茹茹养成精了,虽然只有十年,可是随着时间的积累,总有一天茹茹会修炼成形,而那个时候,她也该能见到师父了吧。 虽然对于时间问题觉得很失望,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雀跃,孟子虚轻轻张开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修行七 一转眼,已经过了万余年,很奇怪地,孟子虚并没有飞升 “师叔,你这是要干嘛?”方茹哆嗦地举着山一样的书跪在广场中央,孟子虚手里拿着又一堆小山一样高的书向她逼近。 天上下着小雪,用孟子虚的话来形容就是,比头皮屑还要小。“不要担心,不过是几本书罢了,师叔这是为了你好啊,再说了,你师叔我都快飞升了,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你了,你就乖乖地听话,师叔给你糖吃啊。”孟子虚奸笑着拿起一本书放到方茹手里书堆的最上方,然后又一本,再一本…… 方茹心里鄙视着孟子虚,都上万年了您老人家倒是飞升啊!她资质不好还没能修炼到家就算了,孟子虚资质这么好怎么还不飞升? “瑶柱,你悠着点!别把我家茹儿压坏了!”夏无月从禅房里探出头气急败坏道。 孟子虚回头,手一松,又是几本书掉到方茹手里,伴随着方茹杀猪般的嚎叫声,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师兄,是你自己说茹儿不乖,要好好罚罚她,怎么现在又心疼起来了?” “这个么,我说说的。”夏无月尴尬道,孙止哼哼着,将手里的书丢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我的善本啊!”夏无月尖叫道,孟子虚抬手将方茹手里的书一叠一叠取下来,搁到脚下,“师兄啊,你心疼归心疼,这下雪天还要罚,你是不是欠骂啊?”把书都拿下了,扶起方茹替她揉揉膝盖。 夏无月咳嗽几声,“那个,师妹啊,你不能没良心的是不是?当初要不是为兄的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冻死了。”现在倒好,压到掌门师兄他头上,这是不是叫做引狼入室,不对,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孟子虚翻个白眼,“老娘我当初好好地在路上要饭,有叫你带我来蜀山吗?”夏无月闻言气结,差点一口老血喷在窗纸上做彩画,当下磕磕绊绊地捶起心肝来。 方茹见师父师叔又开始拌嘴,也不插话,帮着把搬出来的善本珍本都搬回书房。“再说了,师兄你是不是嫉妒茹儿跟我比较亲啊?”孟子虚狡黠道,得意地看见夏无月脸上又红又紫,大红大紫,跟过节似的。叫你给我起名叫孙止,你母亲的才叫孙子呢!赐个道号也不知道翻翻菜单,你才叫瑶柱呢!你们全家都叫瑶柱! “师叔,进来这边坐吧,雪大了呢。”方茹举着花伞到孙止面前,孟子虚摇摇头,“不进去,师叔我突然发现坐在雪地里很有意境,正好我最近下面不太通畅,这么坐着或许会有几分便意。” 夏无月闻言叹着气合上窗户,方茹见状,忙将手里的花伞塞进孟子虚手里,“师叔,冷了记得进来,别冻着了。” “果然还是茹儿你最疼我!”孟子虚感动地扑上去,禅房里的夏无月一阵猛咳。方茹推开孟子虚,“师叔,我去看看师父,这两天他好像身子不是很好。”说罢丢下孟子虚一个进禅房去看自家师父了。 孟子虚翘着嘴巴 ,竖起耳朵偷听禅房里面师徒的对话,突然心中冒出一张脸来,心头一酸,险些落泪。 师父,如今你可安好? 万年之前,本以为钿瑟身死之后就这样直接魂飞魄散,毕竟孟子虚和钿瑟是两个时空的人,孟子虚死后成为了钿瑟已是上苍恩赐,钿瑟死后又怎么会转世成为孟子虚? 当她万念俱灰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漫天飘雪,整个身体将近一半都被掩埋在雪堆里,手边是一只破碗,破得就像孟婆汤摊头的破木碗一样,里面装着的,除了雪之外,没有半分钱。 大概,这个身体是饿死的吧?孟子虚揉揉眼睛坐起来,仔细打量自己残破的身体,破烂的衣服,破烂的身体,破烂的碗,全身上下除了可以用破烂这个词形容以外,还可以用脏来形容。 夏无月是这个时候出现的,斜撑着一把油纸伞,路过的时候丢了一锭银子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到她碗里。 当时用孟子虚的话来讲,就是夏无月自个儿脑残,丢那么大一锭银子下来,成心想被人宰啊! 于是夏无月后悔了上万年,早知道就不该把孟子虚这个白眼狼捡回家跟他抢方茹!他们都成亲上万年了啊!要不是怕孟子虚在教坏小孩子他早就不知道当了第几辈的祖爷爷了! 但是,就算夏无月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孟子虚如今修为不在他之下,甚至飞升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弄得她一直不能飞升和花尽渊团聚。 万年时间,对于一个变异天灵根来说,真是够漫长的,通常千万人中难遇的变异天灵根该是用不了几千年就飞升的,偏偏孟子虚就是个异类。在凡间死乞白赖呆了上万年不说,还天天叫他下贱,不就是别号飞剑么,干什么一定要跟姓氏联系在一起? 师兄妹就这样互相仇视着过了上万年,直到今天为止。 这一天过后,夏无月曾经特地开坛祭天,还宰了好几口猪,老天爷啊你终于决定把孟子虚这个祸害收回去了!我夏无月以后绝对每年按时给你摆酒祭天,绝对不会缺勤! 孟子虚想到被夏无月捡回蜀山这些年,虽然有打听过上界的消息,但是也是寥寥无几。空灵山每年她都会去,好好地打扫完了之后,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见到过半个人。 叹了口气,孟子虚转着手里的伞柄,屁股底下垫着的书被冰冷的雪水浸湿,有点凉。伸手从屁股底下抽出那本被浸湿的书,原本是打算随手就丢的。无意间瞥见书名,手顿了一下,还是翻开那本书看了起来。 九州六界万年大事记,会不会有师父的消息呢?毕竟他得了神脉,这件事,足以颠覆六界。 花尽渊,花尽渊……花尽渊……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孟子虚翻开一页,手颤抖起来。这时,天上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上仙花尽渊,曾为天界第一上仙,一万一千三百年前,亲率天界击溃魔界,有群仙之首美称。因妖女钿瑟背叛师门而没落,后又得一徒,乃钿瑟转世。名为孟子虚……神脉降世,花尽渊渡劫后神志不清,被天界众仙合力封印于离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孟子虚嗟叹着合上书本,眼中模糊起来,我叫你忘了我,为什么还要记着?明明都已经喝下忘川水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忘记? “天帝你这个小气鬼!”孟子虚咒骂着,把天帝全家上下祖宗十八代慰问个遍,躲在禅房里的夏无月和方茹听得心惊肉跳,“师父,师叔这是怎么了?”外面孟子虚越骂越来劲,大有将六界众生都骂一轮的势头。 “我猜她是被冻伤脑子了,没关系,发发火待会儿就好了。”外面孟子虚突然一停,骂骂咧咧地嚷了一句。话音刚落,广场上传来一阵炸响,夏无月忙探出头去查看情况,之间广场中间,孟子虚之前坐的地方被天雷炸出一个巨大焦黑的坑来。刚才方茹给她的伞只剩下伞骨和伞柄,孤零零地落在大坑不远只见 “师父,师叔刚才说了什么?”方茹不确定地问道,夏无月连忙摆手,“没没没,她说她肚子饿了。”要是让茹儿知道孟子虚最后骂的那一句是什么伞不好给偏偏给把镶铁的把天雷引来要劈死老娘我啊!的话,会不会内疚呢?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夏无月决定,这句话绝对要忘记,方茹是打死都不会知道的! 孟子虚觉得,她有可能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因为撑错了伞而引来天雷导致直接飞升的仙君! 天帝依旧是那个天帝,仙君还是那群八卦的仙君,孟子虚跪在玉阙正中央,接受天帝的赐封。 通常下界的凡人飞升,再不济也能捞个散仙当当,天帝看看空缺的仙位,突然觉得有点难办了。 天界这一万年来风调雨顺,天界仙君也很安分守己,没有做出什么思凡的举动,所以如今只空下了两个位子,一个,是万年前成功渡劫成神的花尽渊白虎上仙的位子,还有一个,是瑶池持莲仙童。 端看孟子虚那样也不像是一个仙童,不然,这别人垂涎了上万年的位子,就给她好了? “那个,你想要什么样的仙衔?”天帝有些头疼,是不是该增加几个位子了,天界要是一直这样满员,下界每隔万年就有一两人飞升,迟早要崩溃。再说天界的散仙已经多到不能再多了。 “天帝有什么仙衔呢?”孟子虚好整以暇地问道,万年之前,你倒是得了好名声,把我师父丢到离渊去受苦。 天帝皱皱眉,“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么先到空灵山就任上仙之位吧。” 孟子虚一挑眉,“为何?难道空灵山就没人了吗?” “空灵山白念夫妇多年之前搬到了离渊附近的竹山上,所以空灵山已经闲置多年。”天帝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宣旨,孟子虚一扭头,“不要,人家不要了你才给我,当我捡破烂的啊!”天帝脸黑了。 孟子虚得意地抬手抠抠鼻子,“天帝,不是我说你,既然人家丢下那么多年,你也不该硬塞给我不是……” “那是天界多少仙君求之不得的位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天枢仙君在一旁急得直想她使眼色,孟子虚回以一个白眼,“孤意已决,瑶柱仙君领旨!” “说了不稀罕!”孟子虚从地上站起来,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架了一圈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倒是一样不缺。 ------------ 第一百四十章:天界 “你!别人求之不得的位子你为何不要?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天帝气得想拿玉玺砸开孟子虚的脑袋,看看里面的到底是稻草还是浆糊。 “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孟子虚挑起眉头说道,无视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圈儿兵器,天帝扶着眉心坐下来想了想,还是叹口气,“你先下去吧,在天界多看看,本君给你三日时间让你好好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来跟本君说,你到底是要做上仙,还是不要!”天帝说完,便起身离去,孟子虚很是诧异,奇怪天帝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这时天枢仙君走下来,在孟子虚身上下了禁制,“这三日就请仙君好好逛逛,看看天界和凡间,什么好,什么不好。”天枢仙君说完,伸手轻孟子虚离开,孟子虚自然不愿多做停留,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来看向天枢仙君,“不知竹山怎么走啊?” “这……”天枢仙君有些犹豫,见孟子虚面色无异,只好,唯唯诺诺地一弯腰,“竹山就在离渊附近,十分好找,只要向天尽头飞去,就能看见了。”天枢仙君说完,又想孟子虚一福,也不知道孟子虚以后会是上仙还是散仙,总之,还是先客气点才好。 孟子虚点点头,“我知道了,有劳有劳。”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阙,天枢仙君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先回去了。 孟子虚想着要去竹山找白念,正路过南天门的诛仙台,突然停了下来。 诛仙台下坐了一个人,一身冰蓝色的襦衫长袍,丝般顺滑的浅银色的发丝随风飘动,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随着他的一眨眼一闭眼忽闪着,真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鎏,鎏金?”孟子虚惊讶地叫了一声,鎏金猛然回头,监视孟子虚,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又转过头去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孟子虚听见了,鎏金是在说,为什么不是子虚。 废话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是花尽渊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好不好! “你怎么会在这了?”孟子虚上前问道,鎏金没有抬头,“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行了。”孟子虚蹭上去挨着鎏金坐了下来,“你不是在下界么?怎么天帝开恩让你上来了?” 鎏金瞄了孟子虚一眼,淡淡地开口,“是啊。” “那你坐在这里干嘛?”孟子虚好奇地问道。 “祭拜故友。”鎏金说完,孟子虚才发现鎏金脚边放着一坛上好的好酒喝一叠纸钱,无一例外地,纸钱上面都贴了金箔。 “今天是谁的吉日?”孟子虚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起来,拉住鎏金的袖子问道,鎏金躲开孟子虚的手,“我的主人孟子虚的忌日。” 轰的一声,孟子虚大脑瞬间空洞起来,他叫她做主人? 曾经孟子虚千次万次逼鎏金叫她主人,鎏金一直都是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却想不到,他到了现在,还是愿意叫她一声主人。 啪嗒一声,鎏金抬起头,却见面前泪流满面的孟子虚,“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就是这里风大,给风吹的。”孟子虚擦擦眼睛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在天界看见过你,是新上来的仙君吗?”鎏金问道,孟子虚点点头,然后想了想,“我叫孙止。” “……”鎏金无语了一阵子,“为什么要叫孙子?” 孟子虚咬牙切齿,“那是因为我师父思春了想生一个孙子。”孟子虚说完,见鎏金又是一脸的惊讶,心情大好,“你人不认识玉痕子啊?家师正是玉痕子,他不但思春,而且还会偷看仙女洗澡,喜欢偷女人的东西拿回去玩,变态得不行啊。”孟子虚说完,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他这个坏毛病都不知道要改改,不知道现在天界治安如何?有没有什么内衣大盗什么的?”孟子虚问道,鎏金遥遥头,一脸惊悚地转过头去,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玉痕子这么个名字。 从那之后,玉痕子的名声完全被孟子虚给败坏了。 叫你偷吃我的饭!孟子虚心中腹诽,活该啊活该! 孟子虚见鎏金满脸的惊悚,心里偷笑着,“你知道吧,我师父玉痕子?” “知道,想不到表面上那么正直,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人。”鎏金忿忿不平道。 “是吗,我是看不惯他这样做的,所以才跟你说的,你不要说出去哦。”孟子虚面上说着,心里却很是明白,通常答应了的人,都会不小心把密密泄露出去。 鎏金果然答应了,孟子虚于是心情很好地帮他给自己烧纸钱,难得居然还有人肯给她烧纸钱的,更不要说是这种镀金的了,鎏金你真是大方啊! 拜别了鎏金之后,孟子虚恍然大悟,其实,在去见花尽渊之前,还是先看看这个她足足有上万年没有踏足的地方吧? 不知道,在魔界的锦瑟怎么样了,既然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若是找到了花尽渊,是不是就能让锦瑟恢复原样? 孟子虚这样想着,想要走出南天门,却发现自己不能离开了。 “你身上有禁制,所以不能离开四方天门,你还是安分点吧。”鎏金说罢,将手边的纸钱一一点燃,末了又浇上一杯谁就,“子虚,我知道你喜欢喝酒,所以……” “哎,她还喜欢抽烟。”孟子虚开口叫道,鎏金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孟子虚,“你说什么?” “那,那个,既然喜欢喝酒,我才她也会喜欢抽烟的,你下次来的时候给她烧点烟丝呗。”孟子虚惊惧自己说漏了嘴,慌忙力挽狂澜,好在她嘴皮子耍的不错,鎏金信了,并且采纳了孟子虚的建议。 孟子虚松了口气,几乎就是夺路而逃地离开了,鎏金看着孟子虚踉跄的背影,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熟人一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天界千年万年以来,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只是除了当初钿瑟两次上诛仙台之外,孟子虚逛到帝君殿,遇见清流,“小友,少帝何在?” 清流看了一眼孟子虚,发现是新飞升的仙君,连忙行了礼,“少帝万年之前被天帝派遣下界,至今未回。” 孟子虚闻言,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少帝至今未回天帝就不担心吗?” “天帝啊。”清流撇撇嘴巴,“天帝巴不得少帝在下界多呆个几万年呢,我记得几千年前少帝来信说不回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他一个人?”孟子虚问道,清流摇摇头,“还有若水。” 孟子虚了了,少帝大概是和若水私奔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打搅了,告辞。”孟子虚向清流点点头,想着在天界认识的人都没有,只好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谁承想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是鎏金,“你,你……”鎏金跑得太快,所以喘不上起来,只是紧紧拉着孟子虚的衣服,“你到底是谁!” “我?我说过了我叫孙止啊。”孟子虚奇怪地说道,鎏金拧起眉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孟子虚看了个遍,“不可能,你和子虚太像了。” 瀑布汗,孟子虚挠挠头,“谁说我跟她像就是她了?孟子虚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你是在诛仙台几百她,那我猜,她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不是。”鎏金闷声道,“她的尸首,一直被花尽渊抱着,死都不愿意松开,所以,跟着花尽渊一起到离渊去了。” 孟子虚一怔,慢慢低下头去,“死了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还守着干什么呢?” “他爱她啊。”鎏金说道,孟子虚抿着嘴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才把手伸进衣袋里面掏掏,摸出一个小纸包放到鎏金手心里面,“见面礼。”说罢,也不再看鎏金,转身离去。 鎏金目送着孟子虚离开,回头看手里的纸包,小心翼翼地解开丝线,将纸片摊开,然后,嘴角扬了起来。纸包里面放着一大块盐巴,被孟子虚弄成鼻涕虫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三天是过得很快的,孟子虚在天界逛了整整三天,见了很多仙君,有的甚至就是当初她在诛仙台上所杀的,但是彼此见了,只是心照不宣地点头微笑一下,然后就此别过,萍水相逢仅此而已。 站在玉阙前,孟子虚依旧抬头挺胸着,天帝看着孟子虚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头疼,“你到底当不当?” “不当。”孟子虚说道,“若是天帝要我当,那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真不知道现在的修士心里是怎么想的,给个上仙当当还要开条件。天帝心里咒骂着道。 “让我去离渊看看。” 天帝惊讶了,围观的群仙也惊讶了,“你为何要去离渊?” “我嘛,我要去见识一下上神,不行啊?”孟子虚说罢,听见下方又是一阵哗然,“花尽渊已经不是上神了,他是邪神,你到底有多没志气?连邪神都要看。” “看不来吗?”孟子虚问道,天帝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你愿意去就去,要是被花尽渊杀了,我也管不着。” ------------ 第一百四十一章:相遇(大结局) 天帝丢下一张圣旨,“先去领了仙衔,再充发离渊反省五十年。”天帝揉着眉心走人了,孟子虚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是笑还是生气。白得了上仙的位子,又能去离渊见花尽渊,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见到白念和门秋色。 天帝是小气,但是压根没有理会她,因为她既不是孟子虚也不是钿瑟,完全不能达到让他记恨的标准。 这样看来,天帝其实也不是很小气,或许,天帝也老了,也累了。 孟子虚双手被下了禁制,由两个仙君一路带着到了离渊,离渊是九州六界唯一混沌的地方。边上的竹山虽然算不上景色宜人,但是跟荒凉的离渊一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上仙,下去吧。”送孟子虚来的仙君甲道,孟子虚缩了缩脑袋,“我恐高。” “恐高也得下去啊。”仙君乙附和道,孟子虚向下望了望,顺脚踢了一颗石子下去,完全没有回音…… “能不能不下去?”孟子虚眼含热泪问道,仙君甲摇头,仙君乙见状也摇头,“谁叫你这么犯傻,刚飞升就惹天帝生气,天界的人谁不是盼着讨好天帝能得了上仙这个位子,你捡了便宜还卖乖!根本就是活该!” 孟子虚趴在离渊边沿,“那我错了还不行么?身上下了禁制这么摔下去会死的。” “怎么会死呢,了不起残废,要死哪那么容易?”仙君甲说道,向仙君乙使了个眼色,仙君乙会意一点头,抬脚将孟子虚踹了下去。 “我嘞个去啊!都说了老娘恐高了还踹,你们是听不懂中文还是根本就是叛国汉奸!”孟子虚的怒骂声回荡在深不见底的离渊,仙君甲乙松了口气,回过头见一白发男子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一个粉嫩光屁股娃和草药,一脸惊愕地看着这边。“那个,二位仙君刚才干了什么?” 仙君甲摇头,“没干什么。” “真的?”白念怀疑地问道,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先奸后杀再毁尸灭迹的犯罪现场一样? “真的没什么,这位仙君如何称呼?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仙君乙笑着搭讪,白念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待会儿我家娘子回来了你们有得受了。”说罢背着小背篓走了。 仙君甲乙闻言,哆嗦了一下,“这个不会就是那个放着上仙不当来竹山住的白念吧?”废话竹山这么荒凉的地方除了白念会待之外还有谁会待! 孟子虚在落地的瞬间,爆了一句粗口,虽然她平生爆过无数句粗口,但是这一句却忘了。悠悠然醒转的时候,面前是一片水幕,唯一不同的是,水幕落下时很温柔,不像空灵山的涤心瀑,能把人骨头冲散架了。 水边有很多衣着破烂的人正在拿各种奇形怪状的水瓢取水,看见孟子虚醒了,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慌慌张张取完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孟子虚泡在水里,有点冷,挣扎着爬起来四处环顾,很好,因为下面有水,所以不会摔死,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设计的,怎么这么巧妙啊! “喂!”孟子虚对着各回各家的各位退化成野人的仙君大叫,但是依旧没人理会,完全把她当成空气,视而不见。 “有没有人啊,我冷死啦……快来人啊,第一个到的给钱……”孟子虚叫得嗓子发痒,无奈依旧没人搭理,只好从水里爬起来,正要吐出喝下的水,领子被人一把拎了起来,正好卡着脖子,进气不能出气没有,孟子虚挣扎了几下,翻起了白眼。 万幸的是,绑票的人没打算弄死她,孟子虚清醒的时候,是在水幕后面的山洞里,原来离渊和空灵山一样,也有洞府。 孟子虚四处打量了一番,背着光看见洞府伸出有个人影,蜷缩在角落,看背影,甚是脆弱的样子。这个不会就是刚才把她绑进来的人吧?怎么看怎么都该是她反过来绑他才对啊! “喂,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孟子虚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抬起头来,昏暗的洞府中,孟子虚对上了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看见那双红眼睛,孟子虚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我看你是得了红眼病,对吧?”哪有人明明是黑眼睛还会泛红光的,根本就是红眼病! “滚……”那人颤抖着嘴唇一声低吼,随即抱紧了怀里的……骷髅…… 孟子虚一怔,那个声音,实在是耳熟到不能在耳熟了,虽然遥遥相隔上万年,可一旦听见,就再也不会忘记。 “你,你是……”孟子虚眯起眼睛仔细看他,原本如缎的墨色长发杂乱地披散在肩头,一身玄白的衣裳破旧得露出了四肢和胸口。 孟子虚哭笑不得,心里很是辛酸,“喂,你抱着她有什么用啊,死了又不会活过来。” 花尽渊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孟子虚松了口气,“我是新来的,我叫……孙止,你叫什么?”花尽渊一言不发,依旧紧紧搂着怀里的骷髅,孟子虚一靠近就拿泛红的眼睛瞪她。直到后来,孟子虚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才到花尽渊身边,“尽渊?尽渊?” 花尽渊没有回应,孟子虚伸手想碰,却又怕花尽渊出手伤人,只好挨着他坐下,“我知道,你在这里呆了上万年了,你抱着她是不是也寂寞了?所以才会救我?” 孟子虚等半天不见花尽渊回答,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扯花尽渊的头发,“喂!我跟你说话呢!” 花尽渊头也不回,一掌将孟子虚送出洞府。 孟子虚掉进水里,扑腾了几下,喝了一肚子水才爬上岸,趴在巨大的鹅卵石上吐水。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下了禁制他还能把人打飞这么远?这根本就是开外挂嘛! 如此反复数次,孟子虚不敢进洞了,盘腿坐在花尽渊洞府对面的鹅卵石上,拿芭蕉叶卷起做扩音器,“花尽渊!你给我出来!你要是敢不出来,我就杀进去把你杀得哭爹喊娘!” 花尽渊没有出来,关在离渊的仙君们被引出来了。之前说过,天界的仙君不管在什么地方,八卦总是免不了的。难得这边上万年没有新人,这次新人一来就制造了这么强烈的噪音,大概会被花尽渊撕碎了。于是个个急急忙忙地从地里挖了虫子,打算一边看血腥暴力免费电影一边吃。 离渊是个苦地方,九州六界只有这里除了虫子和不能吃的毒草以外什么都不长。 孟子虚正襟危坐,等了半天,没有一点反应,躲在不远处吃虫子的仙君见状有些不满意了,“你快点骂他啊!快点骂啊!” 孟子虚回头怒视之,那个仙君闭上嘴巴退到一边,“我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这辈子也不告诉你,你,家,子,虚,在,哪,里了!”孟子虚一字一顿说道。过了一会儿,花尽渊出来了,虽然经过这万年,瘦得厉害,依旧不掩其风姿,他怀里还抱着当初那具骷髅。 “你说!”花尽渊激动得浑身颤抖,但是没有像以往那样扑上去先把人捏个半死。面前这个自称孙止的女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孟子虚见花尽渊总算肯出来了,松了口气,“我就是孟子虚。” 围观群众哗然,“得了吧你,孟子虚不是被人家抱在怀里呢嘛!你个次品的也想冒充正牌?” 孟子虚回头用死亡射线扫射一圈,四周顿时又安静下来,“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考我,只要是你说过的,我都记得。” 花尽渊一言不发,转过头就要进洞,孟子虚咬紧牙关,“你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子虚,若是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游历大千世界可好?” 花尽渊停住脚步,手紧了紧,“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皇天后土为证,嫁给花尽渊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孟子虚接着说道,“你要是不记得了,那,我死之前那句话总该记得了吧?”孟子虚摸摸脸,“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嫁给别人。” “子虚。”花尽渊小声叫道,转过身仔细看着孟子虚,孟子虚咧嘴,“在凡间呆了上万年也没有你半点消息,我来找你你又认不出我,你说,我要不要生气?” “我以为,你不在了,我找不到你……”花尽渊看着怀里的骷髅,又抬头看看孟子虚,快步上前,抬手抚上孟子虚的脸,伸手揭开她脸上的易容。 这张易容,自从孟子虚元婴之后就一直带着,夏无月一直纳闷她为什么元婴了还不把自己变好看,其实孟子虚结婴的时候将容貌按照孟子虚生前的样子来做,之后就一直戴着这张易容,戴了近万年。 “真的是子虚。”花尽渊激动地抱住孟子虚,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然后大家散伙,继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师父,我喘不过气来了。”孟子虚结巴道,花尽渊连忙松手,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我永远都不会再松手了,子虚。” 玉阙 天帝揉着太阳穴听天枢仙君讲解来龙去脉,一拍桌子,“你说孟子虚和花尽渊相认,然后去游历大千世界了?荒谬!” “天帝,千真万确啊,上……孟子虚和花尽渊在离渊相认,后来花尽渊破了禁制,带着孟子虚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留话让你别在意,以前的事就不计较了。”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天帝停止揉太阳穴,愤慨地又一拍桌子,这一下彻底把桌子拍散了,“我勒个去啊,到底是你们不计较还是我不计较!” 又是多年以后,大街上。 “老板便宜点呗,你看我们夫妻像是有钱人么?”穿着粗布衣的女子跟摊头老板讨价还价,身后的夫君替她撑着伞,一脸的宠溺。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根玉簪么,至于这么死命砍价?”那老板嘟囔着把手里的白玉簪子递给女子,女子买到玉簪很是开心,抬手就往她夫君头上戴。 轩辕回天正和若水在凡间游荡,看见给夫君插发簪的女子先是一愣,继而回过神来,“孟子虚!” 女子回头,脸上是抹不去的笑意和温情,“干嘛?” ------------ 外传 ------------ 上架感言 秦某人终于要上架了,亲耐的君姐和戴戴功不可没,当然还有各位亲们的大力支持。 耐你们呐~撒花花献香吻~~记得半年前子菁我第一次开始认真写小说,文文的文笔连我自己都不是很肯定,但是还是有亲支持我,收藏我的文文,我家孩纸就这么一直一直被喂养直到上架,(皮埃斯:肿么赶脚像是卖猪一样)真的真的是十分感谢,同时子菁也很唏嘘,网上写文文真的很辛酸,但是真的给了我很多快乐,当我把我心中所想的故事展现在各位大大面前时,觉得很有成就感。 所以,子菁要好好喂养我家小娃,喂到完结为止,然后,各位亲是不是觉得师父和子虚两个应该再甜一点,再幸福一点呢? 那是当然的,但是子菁还在纠结,要不要虐到底然后来一个HE的结局。 最后,亲妈和后妈打起来了,子菁现在二位一体附身,所以大概可能或许会有苦有甜,血泪幸福参半,但是保证结局是好的! 因为每次看见那些悲伤的结局,我还是很有拍桌子大骂作者的冲动的,(表pia偶>-<)亲们要支持我哟,有建议提哟,然后,子菁也不多话了,感慨完,就下去继续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