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不看 ------------ 优秀读者书评 惊现优秀读者书评,很有爱哦~~~ 一念花败,小评《宫闱乱》——云詪 初看《宫闱乱:逍遥帝妃》是被作者古色古香的文笔所吸引的,乱世娇女,似狂沙般迎天乱舞,让人不禁沉陷其中。 楔子中,那个端坐在高位上的女子虽满身荣华,却让人不禁心生凉薄。她很美,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被人步步紧逼在那森冷的钟粹宫中,万分无奈。 呵呵,一面是爱情,一面又是亲情,还有一面是千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她不是男子,无法天下和你我都要,她得体地微笑,却如同蔓陀萝花开一般,妖艳却有些血色凄凉…… 那一刻开始,我就被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所深深吸引了,所以开始坚定不移地往下看! 倾君一世为红颜,我个人认为这句话用来形容启岚是最为恰当的,虽然他在文中出现的戏份很少,可是不可否认,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男人。他是九五至尊,登高一呼万人无声,他拥有三千后宫佳丽。却终无一人动他心怀! 冷风中,那一抹瘦弱的身影,傻傻地望着故事里的伊人。一看到手中那娟秀的字体,他毅然决定回宫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个骄傲女子的满腹心计。是他不知或是不懂吗?不,显然不是,他能当上一国之君,若无十分谋略,恐怕根本就踏不上那万人之巅吧? 岳修容说,早知道要杀他那么容易,自己根本不需设计出那么一串串的谋略,可是她唯独算错了一件事,那是“爱”,她不相信爱,但她忘了,启岚一直……爱她!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可叹,可弃! 怒听波澜风乍起,妖娆指间笑红颜。一念花开,一念花败……无限风光的背后,暗藏着的是刀光剑影杀机重重……一面是沐浴之时,拼命擦拭着身上脏乱的痕迹,一面是长剑刺入心头,当时,这两副画面一直在我心中交替着,混乱着…… 我想再为你献上一舞,就像我们当初在梁国洛门城郊的小山谷一样! 转瞬间,皇陵白骨,君已陌路!真的会陌路吗?那么,岳修容无力地瘫倒又是为何? 唉,希望作者能写点启岚和岳修容的番外吧! 加油! ------------ 莫筱君的长评 俺先说说萌儿的文文吧,这文真心好,从故事情节到人物设定再到景色,细节的描写。萌儿的文笔忒好了,作者是辛苦的,几天几夜甚至更久写出来的一点点文字,我们只一会便看完了,喜欢还好,若不喜欢,还会说上两句不爱听的话,萌儿加油,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再来说说里面的人物吧。 蔓樱:天真无邪的公主,经历了亡国,屈辱,变身强大的复仇女王。用尽手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启睿:霸道,野心勃勃,夺江山只为博红颜一笑。却因灭了梁国,和心爱的蔓樱相互伤害。一个倔强,一个霸道,这样的两个人不相爱注定伤害,即便相爱也少不了伤害。蔓樱,启睿,两个注定在爱恨里面纠缠的人。 这句话我很喜欢,一切问题只是时间问题,所有烦恼都是自寻烦恼,只要不再固执的坚持不该坚持的,或许也会春暖花开。可能启睿的身影已然悄悄的走进蔓樱的心里,只是她固执的不想接受那个将她霸道的圈在自己的包围圈里的男人,也许不是不爱,只是不愿相爱。若蔓樱不那么倔强,或许两人便不会有分离和伤害。 四十章左右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启睿已经慢慢走进了蔓樱的心里,只那么一点点的温存,便瞬间被打破了,只因蔓樱看到了那个代替自己的竟是不谙世事,柔弱的妹妹。她气了,恼了。两人的关系也逐渐走向伤害,分离。 漠北:冷漠杀手,却甘为红颜,放下手中的刀。有些人第一眼就早已注定了结局,漠北即使怒发冲冠为红颜,为美人舍弃江山,终究是得不到红颜的青睐。小说中的男配始终有那么点可悲,不过萌儿应该会给他一个还可以的结局吧。 刘陵:一个腹黑的白马王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在蔓樱心中从头到尾就只是亲人,不曾逃出亲人的圈子。刘陵出现在船上,他想,若是此生能有幸长伴身侧,我必定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艾玛,原话不记得了,大概意思酱紫的。 这一刻,我眼角湿润了,因为我知道他穷其一生,倾尽所有,也无法换得长伴身侧。或许是因为他第一个出现,所以对他的印象是好的。他的温柔只给蔓樱一人,他的爱不会比启睿少。怪只怪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启恒:霸气的君王,兄弟相残只因想抱得美人归(这个兄弟相残是猜想,因为我还没看完。) 启恒和蔓樱在马场的对视,启恒竟是那日在河边救起蔓樱的人,看到那段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嘀咕着,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呢,不曾想竟是启恒,萌儿安排的真真是极好啊,哈哈。这一刻,心里再次五味杂陈,启恒不似梁王那般无能,他和启睿一样,有着君王该有的一切,他日为红颜亦或者是为江山,必定又是手足相残,血雨腥风。 乔依人: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呆在启睿身边,不是王府里的丫鬟,那边是启睿的红颜,她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能一直待在启睿身边,又怎会是等闲之辈,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他日,必定会成为横亘在蔓樱和启睿之间的一道深深的沟。 秦雪沁:看似平淡却有着很多故事的人。不知是好是坏,竟劝蔓樱去诱皇上,殊不知,只要蔓樱站在启恒面前,便是要什么有什么,只因那次一面,蔓樱便已入了启恒的眼。不过后面看来应该是好人。 姬无涯:记不住长什么样子,却可以在第二次见面,第一眼就认出来,姬无涯,漠北身边的那个唱着岳氏也会的歌的人,他日,必定会扯出万千纠葛,不过我还没看到,还不晓得。夜枭芸:冷漠杀手,她说杀手不能动情,这样劝漠北,可自己却对漠北动心了。杀手动了感情,结果必定不好,她以后对蔓樱也会是个威胁。 暂时就写这么多吧,还没看完,这是第一个长评,后面陆续有来哈。萌儿加油,果断超级支持之。 ------------ 亲们,都来吧 转眼间这个文文也已经过了五十万字了,从今天起,后面的章节就不设置VIP了哈,亲们都回来吧,不然萌儿一点动力都木有哇~~~ ------------ 完本感言 感言下吧,其实也没啥要说的,只是介绍下下面的情节发展,这本完结地很匆忙,下面当然还有继续,之所以这么急着完了,一来是开了新书,稍稍有些力不从心,二来是这个书名,逍遥帝妃,后文纠结的很,一点都不逍遥,所以小萌想来想去,完结了吧,后文还会再开文,也许是全文免费的哈,或许就是再开番外,总之不会烂尾~ ------------ 如梦年华 ------------ 楔子 “太后,您真的要这样放任定王这般拥兵自重成为摄政王?”钟粹宫中一帮老臣苦口婆心地跪在地上劝说着正位上端坐着的年轻女子,只希望她能“振臂一呼”整顿朝纲。 正位上的女子轻抬臻首,得体地捋了捋发髻,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刚一抬头的老臣立刻低下头,这样妩媚妖娆的女子,天生就是男子的克星,怪不得当年圣上与定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连自己这把年迈的老骨头都快要禁不住她的回眸一笑了。 刘蔓樱冷笑一声,却笑得极轻,估摸着除了她自己别人也听不到。多少好笑,她今年才只有二十岁,竟然就成了吴国的太后,更好笑的是她的生身母亲还是吴国的太皇太后,若是外人知道了这一层关系,恐怕又是一本宫廷秘史。 蔓樱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指,柔声道:“众位大人先起来吧,如今皇上才只有三岁,先皇在世的时候也一直说后宫不得干政,而且哀家一介女流也不懂得朝堂之事,皇上又才登基几天,是该找个能够好好辅政的人物,我寻摸着,定王倒也合适!” 底下的大臣均倒着抽了口气,太后这话不是明摆着把王位江山拱手让给定王吗?定王启睿早有反心,这是已经是朝堂之上公开的秘密了,当初先皇在世时,启睿便已经很嚣张了,现在更是光明正大地自立为摄政王,太后丝毫不管,江山易主是迟早的事情了! 看着众臣的表情,蔓樱怎会不懂?只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换而言之,就算她有心阻挡,启睿难道就会收手吗?真是笑话,若是在三年前,启睿说不定还会甘心为了她放弃一切,可是现在,物是人非,经历过生死之后,启睿早已经恨透了她,说不定这一刻还在温柔乡里想着怎么杀她。 蔓樱只希望启睿能够放过皇上,毕竟,他们之间…… “太后娘娘,您这样放任,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当皇后?”不知是谁大着胆子突兀地来了这样一句。蔓樱手上的杯盏砰然落地,散落成一朵娇艳的水花。 瞬时间钟粹宫的灯火一下子全都灭了。 蔓樱一抬头就听得一声惨叫,混乱之中听出来好像是工部尚书喉咙口已经中箭,群臣开始乱了起来,方才开口忤逆太后的便是地上这具还温热的尸体。 蔓樱后退几步,却见到宫门口一黑衣锦袍男子执剑向她刺来,她连连闪躲却还是被挟持在铁一样的臂膀中。 “啊,摄政王!”眼尖之人透着月光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蔓樱忽然间放弃了挣扎,任身后的男子将她强携上马,与追兵有些距离了才轻声道:“你想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没有得到呢?” 启睿冷冷一笑,手上的剑却没有任何松动,但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绝不会碰到蔓樱的皮肤,这个女人依旧像以前一样,喜欢看轻自己。 悬崖边上,启睿反手勒马,紧紧抱着蔓樱,向后看了看追兵,正声道:“你可知道,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因为,我只想要你!” 蔓樱忽然大笑起来,“可你也应该明白,叔嫂通婚,天理不容,况且我们之间还有太多的恩怨纠葛没有解决,除非……我们都死了!” 启睿爽快地丢下手中的宝剑,看了眼面前的悬崖,道:“如果我为你重新放下唾手可得的一切,你可愿许我来生?” 蔓樱惊得没了言语,这句话她想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可惜一直都没有答案,因为有太多的牵挂,但这一刻,她想自私一次。她回眸,朝着后头灯火通明的“救兵”灿然一笑,任泪水划过眉睫,抽噎道:“奈何桥上无奈何,三生石前许三生!” 启睿紧紧搂住她,这一刻,天地失色,逍遥一生,甘为红颜袖手江山! 一抽马鞭,嘶鸣声中,恩恩怨怨统统都有了一个了结。从此,世间再也没了第一美人刘蔓樱,也再不会有恶名昭彰的吴国定王! ------------ 浮城闻殇 ------------ 001 风月无尽藏(一) “啪!”惊堂木一拍,酒楼中顿时寂静,台上青衣少年帽子一正,袖子一搂,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腕儿,再洒脱地在红木雕花椅上跨坐下,二郎腿一翘,整了整嗓子哼哼道:“日日都听那些糟老头子讲些绿林豪杰草寇事,想必大家也听得厌烦了,今日小老儿我便与大家说说这宫闱秘史!” 台下一阵惊动,多年战乱,已经少有人在楼中高谈宫中之事了,不过这少年也着实是个怪人,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光景,却自称小老儿,众人均是不解。 青衣少年眼珠子一转便扯着嗓门叫道:“堂下的看官们听好喽!话说如今天下正值诸王乱世之时,各国都自有特色,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引人惊叹,不过最有特色的就要算那吴国和梁国了,大家猜猜这是为何啊?” 众人心中更是杂糅,这是在吴国啊,倒教大家如何开口。少年情知众人均是胆小怕事之辈,如此做只是故弄玄虚罢了,也没指望他们。 他斜眼瞄了瞄远处坐下的锦衣男子,呵呵,吴国主启岚来了,时机到了。少年摆上一副儿戏的样子道:“这个我们吴国啊,繁盛富饶,寻常人家少有不识字的,那么咱吴国自然是生产才子,哦不对,吴国地处江南,嘿嘿,烟花似锦,娇娘如花,故而吴国多的应当是风流才子才是!” 虽是肤浅,众人却仍旧听得有味道,在底下调笑的起劲。远处的锦衣男子亦是来了兴致,唤人上了壶好酒,吴国虽富庶,但平日里酒楼中也是无趣得紧,好久没有这种乐子了,今天倒也新鲜。 少年没卖关子,继续道:“吴国盛产才子其实也不稀奇,这才子又不要父母天生出来的,不稀罕啊,梁国盛产美人才让人奇怪呢!过去有江太后丽太妃,现在又有岳皇后,哪个不是出了名的天香国色!” 台下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些梁国的美人确是家喻户晓的,尤其是现在梁国皇后岳修容,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当年多少贵族公子为她魂不守舍,可岳小姐却一个都看不上,谁知短短一年,岳修容竟成了梁国主的皇后,无数男子春闺梦碎,空留叹息唱红颜。 “话说梁国有位美人,雪肤玉肌,臻首娥眉,容颜姿色天下难双,只可惜,这样的美人也只注定要收入宫闱,老死在争宠之中!”少年叹了口气惋惜道。 台下有按捺不住的,放下茶杯,啐了口唾沫子,粗口便道:“小兄弟说话不靠谱啊,一来,老子听说梁国女子婚嫁十分自由,不遵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美人便没有收入宫闱之说。二来嘛,既然美人花容月貌,迷住那君王绰绰有余,哪里还用去争宠,要是给了老子,老子绝对把她捧在手心上才是,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哈哈哈!” 远处锦衣男子停住了正往嘴里送的杯盏,若有所思,忽的又苦笑着摇头,原来绕来绕去又是宫闱之中的琐事,这些,他在吴宫之中早就看厌了,也看淡了,便将手中苦酒一口饮尽,然后又管自己自饮自斟,丝毫不理会旁边内侍担忧的神色。 少年默默地将锦衣男子的动作尽收眼底,暗自冷笑,接着故作无奈道:“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女子偏偏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嫁入深宫其实身不由己!她心中早有所爱,然而却被无情抛弃,她辛苦寻那男子,只可惜那薄情郎早已背弃誓言,另娶不说,知晓岳修容上门来寻,还派出杀手,对她狠下杀心,决不让她成为绊脚石,可怜美人回到家中后人已沧桑心已死,才嫁入深宫常伴痴情君王。” 一口气说罢,少年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锦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些往事,他拿起宫中带出来的精致龙纹杯子把玩了起来,曾经也有一个梁国女子人很美,心性很高,他们也曾经有过海誓山盟,然而命运弄人,他们最终还是无缘! 又一个美髯大汉站了出来轻蔑道:“小娃娃也真是好笑,咱们这里坐着的都是些汉子,你尽给我们讲些痴情女子负心汉的事,这不是把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当小娘们看嘛!” 少年茶盏重重一放,溅出些许水花,人趴在桌子前,纤细的手指着那大汉道:“这位大哥先别着急,好戏总得慢慢来的呀!”随后他又坐回去,扯了嗓门继续:“重点不是这男女情事,而是这痴情女子和那负心男子的身份啊!嗯哼,这女子呀,号称天下第一美人!” 众人唏嘘一口气,第一美人,那不就是现在的梁后,那个负心郎是谁,竟有本事得到她的心? “而那男子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半年前人称信王,半年后却“名正言顺”成了扯下父兄,成了一国之主,他就是当今吴国的圣上,启岚!” “啪……”锦衣男子的酒杯砰然落地,他抬眸望向桌上少年,那少年虽然有些脏乱,可是,这眉目,这神情,分明就是她,故事中的女主角,岳修容! 注意到了启岚投来的目光,少年嘴角一歪,草草道:“今日暂且到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然后他灵活转身,朝着旁边的小窗,起身就往下跳。 启岚桌子一掀,一把推开旁边的内侍,面容急迫,连连向外追去,一年了,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过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启岚纵身到外面,街头人来人往,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一年前她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年后,她却跑得比兔子还快,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启岚悲凉得摇头,罢了,也许注定无缘,但是心里却始终不甘心! 启岚直愣愣站在酒楼门口,冷风吹得衣袂翻飞,的确,就算没有皇帝的光环笼罩,他依旧是这样的耀眼俊美。 “主上,你没事吧!”里头的内侍急急忙忙追了过来,还没到门口就喊个不停。 那青衣少年躲在对面的小店铺后头,跑得面容绯透,捂着胸口注视着不远处的启岚,来不及了,那内侍就要出来了,人一多,脱身就不容易了。他暗自下决心,决不能再犹豫了。 少年故意现身,从启岚眼前闪过,启岚猛一震惊,口里惊呼“修容”,便急忙去追,少年回头淡漠一笑,便射出一飞镖。启岚完全没有料到修容竟然会这般,臂上被飞镖划破,闷哼一声,随后轻巧转身又接住了飞镖。 飞镖上戳着张纸,匆忙打开,依旧是清秀娟丽的字,启岚拂过早已干透的墨迹,仿佛是在抚摸缠绵的情人,悲意顿生。潦草地看完,心中又萌出希望,修容约他今夜吴宫西面小花园见,这,兴许就是在给他机会!就算不是也无妨,只要修容来了,他就一定会留住她! “走吧,马上回宫!”启岚眼眸望着远处少年离去的方向,不舍地回头对身旁急得气喘吁吁的内侍道。 青衣少年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现在的启岚这么大意,便应该在匕首上直接淬毒,后头也就省了事。不过看到启岚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信,也就放心了,他们朝夕相处一年,自己是再了解他不过了,果然,启岚的性子还是和过去一样,难忘旧情! “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现在应该回去准备了。”身后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对这青衣少年轻声拱手道。 少年一惊,回头埋汰道:“大哥,吓死我了,这是在吴国,你还如此大胆唤我皇后!” 这男子正是修容的兄长,梁国丞相岳离之子岳倚华。他拍着妹妹的小脑袋,调笑道:“现在知道这是吴国了,刚才还胆大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吴国主,你啊!”随后又无奈地叹息。 修容眼白一翻,便扯着兄长的袖子向客栈走去。 客店之中,倚华左右回顾后才放心地关上门,对着正在洗脸的妹妹道:“修容,依我看,还是我去吧!毕竟这刺杀不是小事,万一……” “没有万一!”修容抬起湿漉漉的小脸,用衣袖随意一擦,“大哥,你去的话,只能靠武力,纵使你武艺高强,但在高手如云的吴宫之中也难以得手,可我不一样,虽然他当日曾派杀手来刺杀我,但今日我看出来,他对我应该还是有些留恋的!况且修容早就是残花败柳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没什么的!” 倚华一把搂过妹妹,“可你是我的亲妹妹啊,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 修容将头靠在兄长肩上,笑着道:“大哥放心吧,修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早就想过了,万一事情败露,我便告诉他蔓樱是他的骨血,虎毒不食子,他会放过我的!大哥只要在宫门外接应我便可!” 岳倚华急急反驳:“可蔓樱是我和孟婉的孩子啊!” 修容抬头,瞥了倚华一眼,冷冷道:“大哥,忘了赵孟婉,她现在是吴国的皇后,她的孩子在出生那天便死了,现在还未满月的蔓樱姓刘,是我和刘显的孩子,是我大梁最尊贵的蔓华公主!国舅以后要记住!” 倚华不语,想了一会儿后,便恭敬道:“是,微臣会记住的,娘娘尽管放心吧!” 修容转身优雅地走入里间,静静道:“那就劳烦兄长先离去,小妹要梳洗一番!” 倚华望着妹妹在屏风后面窈窕的身影,慢慢转身走出房间,靠在门上,大男儿竟生生落了泪,他心中一片凄凉,当初那个善良天真的妹妹早在被启岚抛弃,被贼匪**后就死了,现在冷漠的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而他只是恨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却没有能力保护妹妹,他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随着妹妹的心意,只要她开心,怎样胡来自己都会陪着的! ------------ 002 风月无尽藏(二) 御书房中,启岚望着手中的飞镖怔怔发呆,一年了,弱不禁风的她居然还会使飞镖了,在酒楼里还大模大样做起了说书人,那脏乎乎的小脸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启岚想着,嘴角却不经意的向上弯。 “皇上,什么事这么高兴?”门口的李贵嫔手里端着刚刚熬好的燕窝,见启岚抬头,才缓缓福身,大方得体,“臣妾参见皇上!” 启岚难得之间对她一笑,光彩耀人,悠然道:“爱妃快免礼吧!”随后又起身假搀了一把。 李贵嫔心中窃喜,想当初,圣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自己就成了他的侍妾,如今也有十多年了。虽然自己出身卑贱,不如皇后和宫中其他妃嫔,但是自己有幸为圣上诞下了两位皇子,长子启恒虽不是嫡出的,却还是很得皇上喜欢,自己母凭子贵,后宫之中谁不对她礼让三分!然而,这些年来皇上的心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过,不,应该说是从来没有在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包括宫里看似最风光的女人,皇后赵孟婉! 很久以前,自己的丈夫还会偶尔仔细瞧瞧她,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回眸,她也视作天大的恩赐。可是一年前他回到吴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对宫妃笑过了,这吴宫中的美人一批接着一批,欢喜入宫,但却都成了万恶的政治牺牲品,更成了后宫翘首期盼自己丈夫临幸的可怜女子,然后再一个接着一个眼睁睁地看青春不复,韶华不再! 群臣面前雍容高贵,兄弟心中果断决绝的他却从不曾愧疚半分。而这就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夫婿,现在他居然笑了,甚至还这般亲切地起身搀扶。梦里才会出现的事儿竟在此刻变成触手可摸的真实了。 李贵嫔欣喜地差点就生生落下了激动的泪水,不过她知道圣上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于是。她只是淡淡地微笑起身,温柔体贴道:“皇上今日怎么如此高兴?”然后边说着边打开燕窝,“还是先尝尝臣妾刚熬好的燕窝吧!” 启岚抬眼一瞧李贵嫔,宫中论资倍,她算是最长的了,日后修容要进宫,还得让她帮衬着点才不会吃亏!启岚便轻笑一声,端起燕窝浅斟了几口,看向李贵嫔焦切的眼神,他温和道:“味道不错,爱妃越来越合朕的心意了!” 李贵嫔忙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只要皇上喜欢,我……” 话音未落,启岚便打断道:“朕知道爱妃向来端庄得体,是宫中各妃嫔的典范。”李贵嫔心中不知是有多高兴,像是被抹了蜜一般,沁入心脾。启岚又接着道:“过几日,朕会带一个梁国女子进宫,她有些刁蛮任性,朕希望爱妃可以私下里帮帮她!” 李贵嫔心中美好的念想瞬间破碎,原来是为了其他的女子!听圣上提起她时候的语气,他应当是很喜欢那个梁国女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为她在宫中打点好一切,而且还纵容她的刁蛮任性。不知道这个她究竟是怎样一个美貌的女子,竟然能够虏获如此冷傲的男子的心。 启岚见李贵嫔不语,心中略有些着急,修容若是进了宫,他是绝不能允许她受到一点点委屈的。启岚又道:“爱妃放心,朕会知道爱妃的好的,只要爱妃答应了,恒儿便会是我吴国的太子,爱妃也会是最尊贵的皇贵妃!” 李贵嫔心中百味杂糅,多少可笑啊,自己的夫婿对她温柔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现在还为了那个女子,和自己谈起了条件,皇上,您知道吗,就算您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会为你做任何事的!她依旧温婉,“皇上说笑了,若是妹妹进宫,臣妾自当会好好照顾的,绝不会让皇上为……为妹妹担心的!” “爱妃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明日朕便会在朝堂之上商议立太子一事!恒儿会因为爱妃这样的母亲而高兴的!”启岚难得轻快地开口说着! 李贵嫔心中对那个神秘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几年前皇上也曾到往梁国,回来后也是这般对一个女子牵肠挂肚,以致后来时常往梁国跑,这个女子和她是同一个人吗?她很想问出心中所想,但是终究没有开口,皇上难得对她有了些关注,她不敢赌,怕把这一丁点的施舍也输光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位妹妹几时进宫?” 启岚顿住了,略一沉思,“应该快了吧!” 是该快了吧,今夜吴宫西面小花园,三百多日的刺骨相思便会来个了结了! 傍晚时分,憔悴的夕阳染红了半面闪金的吴宫,启岚屏退内侍,望向窗外却坐立不安,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仿若一个刚刚见着心仪之人的毛头小子!他摇头一笑,这应该是在期盼吧,原来这种久违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好,甜入脊髓,远远超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启岚实在按捺不住,便换下了一身华美的龙袍,穿上一袭白衣,早早赶赴西面小花园中,站在风中,等着那顾盼生怜的女子。花园中梅花吐露芬馥,亭中男子谦和秀雅,正如同当年初见之时,他儒雅俊秀,她美艳刁蛮,却被缘分狠狠捆绑在了一起,欲罢不能! 晚灯初上,街灯似火,岳修容梳妆镜前暗自描眉,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这样仔细打扮自己了,在梁国宫廷自己就是一个美丽的躯壳,纵然千般宠爱在一身,也终无法菱花镜前为君妍。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然而今日自己如此竟是为了去手刃当初刻骨铭心的恋人,可笑而又夹杂着理不清的可怜! 修容整好妆容,自嘲一笑,果然美艳依旧,她悄然走出客栈,有几位眼睛亮堂的看得直流哈喇子,想不到人间竟还有如此绝色! 修容朝着死盯着她的那些男子嫣然一笑,权当做对吴国的告别,从此以后,她有生之年是绝不会踏入吴国一步,因为这里曾是她的噩梦,被抛弃,遭**,她无法忘记那个暗黑的雨夜里,她使劲挣扎,苦苦哀求,可是换来的只是终生难忘的羞辱,那一夜,泪水湿透了心头,寒遍了半生!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杀了他,她也许就会忘记这片屈辱的地方,也许就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就在众人羡艳的荣华中,长伴君王。她轻轻推开眼角的清痕,快步走向早已熟记在心的吴宫。 修容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进了西边的小花园,启岚,她太了解他了!她几乎完完全全可以肯定,为了她的到来,启岚一定会退下西门的守卫军,好帮助她顺利进来,和他花前月下,再续前缘! “修容,你来了!”修容才刚踏进梅林几步,便听到启岚焦急欣喜的声音。修容心想,要是一年前你也是这般热情的来迎我,也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可惜,破镜再难圆,覆水更难收! 转眼间,启岚的身影便已映入眼帘,修容一惊,他居然褪下龙袍,穿上当年初见时的一席白衣,带着温和的笑意,急切的身姿被和风吹得英气逼人。果然,当了皇帝之后,永远也回不到当初没有利用,更没有利欲的日子,这身白衣亦不是当日的粗布衣,在皇城中涤荡过的绫罗绸缎,早已染霜华! 修容心中很是厌恶启岚的触碰,推手道:“你先别过来。”转念一想,若是现在自己表示的过分,也许稍后他便会起疑,那么得手就不容易了。于是她便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吞入口中。 启岚开始有些不解,但思虑片刻后,想及一年来修容必定也没少吃苦头,总归是要怪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现在她对自己有些嫌隙也是在所难免的,便耐着性子道:“修容,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要怎样开罪我都不妨事,只要你欢喜,我便什么都依了你!” 修容不语,心中却是百感焦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启岚以为修容定是有些不知所措,遂走上前去,低呼一声:“修容!”然后将其狠狠拥入怀中,鬓发肆磨,嘶哑道:“你可知,我想苦了你?” 修容面上动容,脸色清憔,脸上胭脂亦掩不住这散自心底的凄白。而心中却是在冷笑,笑的正是面前这可笑之人说的可笑之话。 修容佯装触动,神情凝重,再相见,物是人非,眼眶早已湿透,却无半滴相思泪。她抖抖索索伸出纤细的手指,往启岚脸上摸去,启岚眼眸专注地盯着她,眼底的温柔都好似要溢出来了。 启岚心中甚喜,修容这般举止定然是有意与他共修旧日良缘。赶忙拉着修容朝着亭中走去,一年来,他有许多话要对眼前这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说,他要告诉她,三百多个没有她的日子里,他是怎样从无尽的相思的摧残中熬过来的! 修容在亭前站定,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她开始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掉入他温柔的陷阱当中。她索性爽声道:“启岚,我……我想再为你献上一舞,就像我们当初在梁国洛门城郊小山谷一样!” 启岚细细看向修容,眉目中含着点点明亮的星子,透着丝丝灼人的柔情,启岚怎还顾得其他,连连点头! 修容张开袖子转向梅林中,火红的舞裙在月光映衬下,艳丽逼人,水袖轻飘,这柔美而又灵动的身影,婉丽而又清澈的容颜,羞涩了满园春色。 启岚拿出怀中玉笛,飞身梅林,挥臂轻打梢头,梅如雨下,和着女子美好的身姿,如梦如幻! 随后,启岚飘落到女子跟前,衣袂翻飞,俊美非常。他含着笑意将玉笛置于唇际,缓缓吹出一曲长相思! 修容目光微微流转向着身后抚琴的男子,嫣然一笑,刹那间百媚丛生,醉了世间痴心之人。可是就在这倩影留香的一刻,她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狠淚,抽出腰际软剑,不过瞬间便直直刺入启岚心口,又微笑地看着温热的血一滴滴地顺着寒剑撒落在地上刚刚落定的花瓣上凝成一朵鲜红与妖冶。 “为……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启岚手捂着心口,悲伤的眼眸仍是那样温柔地看着狠心的修容,他想象了千万种相会的场景,却单单没有想过这一种。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修容懒懒地开口,冰冷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感情。 “我以为只要从现在开始尽全力对你好,你一定会感觉的到,我以为只要以后我坦诚肺腑,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一定会忘记,我……我……”启岚极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女子的手。 修容将头侧到一边,猛然拔出剑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再也不想听你说什么。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启岚终于无力再说什么,缓缓向后倒去,曾经的铁骨铮铮荡然无存,只留一身伤悲。修容长剑一扔,决然离去。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的一瞬间,启岚用微弱的口型说完了未说完的话,“我……爱你……” …… ------------ 003 醉眼过风烟(一) 三年的纠葛纷扰终是若云烟般散去了,启岚死了,死在自己淬了毒的软剑上,死在了自己朝思暮盼的笑颜下。都说美人脸上的胭脂是和了毒的酒,修容拂上自己的脸孔,用手指重重地擦了几下,指尖淌过淡淡的梅红,伴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胭脂泪,还是梅花碎,往口中轻轻一舔,只知晓含着苦涩酸凉。 她在吴宫墙角无力地瘫跪下,泪水湿透了红衣裳,这真是她想要的吗?她不知道,为什么利剑刺入他的心口,自己还会痛,为什么自己转身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回头,为什么现在自己连笑都假装不出来,脑海中全是当年山谷清泉的欢声笑语,分明是刺耳,却忍不住回忆! 罢了罢了,既不回头,何必苦念;注定无缘,哪得伤悲。今夜残风吹得落梅妩,明日马蹄轻溅,回首亦是清梦无痕,来年风雪又扫西边梅,皇陵白骨,君已陌路。 都过去了,修容极力告诉自己,她紧紧咬着唇,然后伸出右手,看着手上碍眼的红绳,她便回想起曾经在月老庙前相定三生的刻骨记忆,那时,他说要心心相印,她却说要形影相随。如今,他的绝情,让她学会了死心,她紧紧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落在双颊,随后一狠心扯下红绳向后抛去,繁花落尽,从此那些爱过伤过痛过恨过的一切都会如同这抹鲜红一样,归于尘烬。 “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啊!”修容被从墙上猛然跳下的黑影一惊,听到他说话,才晓得原来是自己的哥哥岳倚华。 修容嘴上干干地答应着,手指却不自觉地揉着眼睛。 倚华见妹妹此举,定睛望向妹妹,月色轻笼之际也隐约可见妹妹眼角的泪痕,心下便已明了,妹妹成功了,只是,她终究是放不下! 摘下蒙面黑巾,深呼了口气,倚华上前将妹妹紧搂在怀里,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妹妹,那么一点点儿千帆过尽的温存! “混账东西,本宫要见皇上还轮得到你们过问,不要命了是不是?难道你们这些势力阉人也看本宫的小公主刚刚夭折就来欺负本宫吗?”一个娇艳却又带着煞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朦胧之际,听得远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的声音。兄妹二人的确都听的真切,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来打破这看似和平的寂静无声,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对方都想确认这个女子是否就是一直牵动着他们心的她。 “皇后娘娘,息怒啊!是皇上吩咐过的,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小的们只是奉命办事呢!还请皇后娘娘饶了小的的狗命吧!”嗲声嗲气的太监声,最要紧的是他方才开口说到了……皇后娘娘。 兄妹二人俱是一惊,巧的是,惊的还就是同样的几个字眼。 不得不说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是修容梦魇的开端,也是她幸福的源头。可惜的是,勉强也算作是死敌的她们却从来没有见上过一面。 尽管此刻已物是人非,但这断肠的相思却从未休止过。倚华强忍着眼角的酸涩,拉上妹妹的手,小声温和道:“妹妹,有人来了,为防多生事端,我们赶快回去吧!” 岳修容眼瞧着园子那边隐隐约约的灯火,慢慢搂下兄长的手,悠悠地开口道:“哥哥难道不想见见旧情人吗?我可是很想见识一下我们蔓樱的生母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竟然能同时霸占我的情人和兄长这样优秀男子的心!” “修容,莫要再胡闹了!这样下去可真会出事的,你别忘了,陛下随时都会到相府去寻你,难道你想让他知道蔓樱的真实身份吗?”倚华强忍着心中的百般纠结,严肃地小声呵斥妹妹! 又何尝不想再见,只是不能啊,因为再见,许就是还完相思泪,讨尽孽情债之时。如今离别之景恍如片刻之间,他挥剑无语,她泪如雨下。那夜,他决然转身离去,不回头望一眼,只说雨打湿了衣裳,急着赶路。她披上凤冠霞帔,关上小门,温柔地说:“再见时,便是仇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一个不要我的负心人!” 修容叹气,她都懂,一年来,兄长的愁苦也没有比自己少过。为了家族使命,为了骨肉亲情,他放弃的不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还是一个安逸的家! 倚华环住妹妹,纵身一跃,在从墙上跳下的那一刻,他回眸最后一次神情地凝望了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日后绝不会再见了。 匆匆回到梁国相府,年迈的岳丞相早就急得在堂前直跺脚了,一见倚华与修容风风火火地归来才松了一口气,捋了捋苍白的胡子,对一双儿女道:“你二人总算回来了,吴宫之中可曾留下什么把柄,路上可有什么差错?” 见老父念念叨叨说了一大串儿,修容轻叹了口气,便把父亲往里屋扶,这已快是凌晨了,父亲还在堂前久等,这寒深露重的,也不顾忌着自己的身子骨。 她亲切地倚在父亲肩头,随父亲往蔓樱房中走去,又软语道:“父亲尽管放心,吴国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牵挂了!” 岳相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办妥了就好,以后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与皇上过一辈子了,这般,为父也就可以放心了!只是,蔓樱的身世你要瞒得紧啊,万一露出什么风,抄家灭门事小,战火缭烧事大啊!” 修容被说得心头一抖,蔓樱是吴后赵孟婉与兄长岳倚华的骨血,本生在吴宫,现在启岚死了,只要吴后口风紧,蔓樱便是吴国公主。如今被她硬偷来,装成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若是这事日后出点岔子,那后果的确不是自己可以随意估量的。 修容不语,心中却坚定了信念要保护她最爱的小公主,并且会给她在吴宫中一样甚至更高的荣宠。谁叫这个小东西像极了当年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儿,兴许,她就是替那孩子来续母女之情的也说不准的。 见老父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修容抱起孩子,笑着问:“父亲大人,我不在的这几日,蔓樱可还乖巧!” 岳相起身过来,笑着用手指头逗弄着眼睛睁得老大的刘蔓樱,道:“蔓樱这孩子,脾性倒是像极了你兄长年幼的时候,甚是乖巧呢!只是……” “只是什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父亲的一句只是,简直就把修容的心提到了嗓门口,是的,她可以经得起心房的千疮百孔,可以受得了感情的支离破碎,但却不能让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哪怕只是一点小病小痛的,都会刺痛她一个母亲的心! 岳相看女儿如此紧张,心里开始隐隐担忧,这孩子,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他拈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哪里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你走后,蔓樱时常乱发小脾气,总是挥着小手喊娘呢!” 修容心里欢喜,抓着女儿的小手上下挥动,逗得女儿咯咯直笑。 忽然想起自己出宫是借着回娘家坐月子的理由的,转眼也已经小半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梁帝刘显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行踪,顺口便问老父亲道:“父亲大人,女儿在去吴国这几日,皇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举!” 岳相略一思量,答道:“你说的话,皇上向来是十分相信的,也难为了他一个帝王家竟对你是一片痴心。就是昨日,皇上曾微服来相府见你,正当我左右为难之际,宫里的李总管快马赶来说是十七王爷回来了,皇上这才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匆匆回宫了。我思量着他血气方刚的,这相思之苦定然熬不了一月,这几日肯定还会再来的。” 修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真险!她黑眸一转,轻轻一笑,对父亲道:“要不,我明日便回宫吧,只说是身子好多了,思念皇上便可!” 岳相一想,便赞赏地点了头。女儿若真是离宫一个多月的话,恐怕宫里的一些闲人便会蠢蠢欲动了,若是想给自己的孙女弄一个好前程,还是应当抓住皇上的心才是。 梁国皇后所居的地方唤作琼楼殿。雕栏画栋,珠环翠绕,绮丽无限。 琼楼殿中,有倾城丽人面薄腰纤,对镜理妆。 色若梨花的面庞,敷一点淡淡胭脂,映衬出人比花娇,螺子黛细细描摹,勾勒出眉如远山,越发显得睫下眸如幽潭,引人流连。纤细的手指,沾了点盒中的唇脂,往唇上轻轻一抹,立时明艳起来。原本是清冷得近乎冰凉的容颜,却在贴上了金黄色的牡丹花钿后,于眉间静绽出娇艳的光华。 岳修容拂上自己清艳的容颜,对着菱花镜粲然一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现在倒也算是应了这句老话了。 “爱妃回来了也不事先通禀朕一声,不然的话,朕也好亲自去接啊!”菱花镜中不知何时就多了个男子,他扶着岳修容的肩,望向镜中,男子英气逼人,女子娇柔美艳,二人果然一对郎才女貌。 此人真是梁王刘显,这世间,难得的帝王痴情种。 修容微微一笑,明眸闪亮,朱唇轻启:“不是听闻十七皇弟刚回来,思极皇上与他兄弟情深,这才未曾打扰您呢!” 刘显爽朗发笑,听着自己的小皇后可爱的言语,心里对她越发疼爱了。便将她腰身一拉,抱到自己腿上,爽声道:“皇后此言差矣!十七皇弟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难为他母妃静太妃西去了,我才将他接入宫中小住几日,正好陪母后解解闷。在朕心中,没有人可以和皇后相提并论!” 修容睁大眼睛,将刘显往旁边一推,娇哼了一声,就在一旁闹起了别扭。 刘显赶忙站起来,举止高贵从容却带着一丝急迫,软着声音道“怎么了,朕的皇后娘娘,为何不高兴啊?” 修容秀嘴一挑,埋汰道:“皇上这么快就把我们的小蔓樱给忘记了,是不是就嫌她是个公主不是个皇子啊!” 刘显叹息,轻笑,“怎么会呢,你生的我都视作心肝宝贝呢!好好好,你们母女两个朕都一样宠爱,你是我大梁最尊贵的皇后,蔓樱啊就是最尊贵的平华公主,这下好了吧!” 修容眸中隐隐地晶莹着,唇边却掠过甜美的笑意,转过头就往刘显脸上一亲,高兴道:“多谢皇上,赐小公主封号!” 刘显几乎毫不犹豫地搂过岳修容,加深了方才的浅尝辄止,笑道:“只要你高兴,朕便什么都依你!” 十年相思,刘显终于等到了美人,幼年便已不可自拔的情根深种,终是开花结果了。 他知道修容的历史,可不论发生什么,岳修容都是他心中圣洁无暇的女神,此生不悔。 生在帝王家的他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会尽全力让她享受至高无上的荣华与尊宠,就算她的心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如水,他亦能让它泛起涟漪! ------------ 004 醉眼过风烟(二) 十六年时光转瞬即逝,短短五千多个日子里,岁月暗催人,当年的英雄美人都已迟暮,如今的天下也早已不是十六年前的天下了。 梁宫之中,繁华似旧,只是少有人知,大梁早已不复当年了! 刘显踱步在御花园中,心中满是忧虑,吴国终有一日是要下手的。而现今,吴国主启恒看似平静如水,实际上早就开始行动起来了。易海郡位于梁国边境,乃是大梁之门户,处枢纽之位。然则密探却发现时常有吴国的探子暗中查访易海郡地形,这……着实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啊! 刘显心中郁结难解,连走路都觉得吃力起来,索性便在御花园中的石凳子上做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一国之君的威严,黄袍袖子往桌上一抹,就扶着头皮假寐起来。 “说,十七皇叔去哪里了,还不快给本宫去找!”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在御花园中回荡,这女子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袭红衣,却是出落得颠倒众生。不过,这种倾世之美,是只限于她安静地坐着不动或者躺下休息之时。更多的时候,她活跃地不成体统,活脱脱一头脱缰的小马!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十六年前那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封为平华公主的刘蔓樱! 平华公主无疑是绝美的,遗传了岳氏家族天人之姿的传统,不过,平华出身皇族,身上还有许多王族惯有的毛病,最典型的便是刁蛮任性了! 这些年来,刘显虽一直都有按照惯例选秀纳妃,但由于心里只有皇后一人,所以很少宠幸其他妃子,只是偶尔为了安抚某位大臣才会去做这些个自己极不乐意的事情。因着刘显的情种性子,所以蔓樱便是这梁宫中最小的公主了! 十六年来,兄弟姐妹都不敢多接近蔓樱,一来蔓樱是刘显最喜欢的孩子,其他皇子公主若是和她走得近些,便容易被人在后头嚼舌头了。二来,众人都极其畏惧皇后的权势,皇后美貌如花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稍微惹得她不称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因此宫中也就洒脱不羁的十七王爷才敢与蔓樱接近,二人都是宫中的宠儿,也都有着倾世的容颜,如果他们没有血缘,也许他们也会是一段千古佳话! 内侍们吓得跪倒了一地,连连低头不敢言语。 “都聋了吗,还不快去找!”蔓樱见内侍们都死赖着不动,一怒之下便发了火,声音也响了许多。 内侍一见这位天之骄女发了火,匆忙之间变乱做一团,在御花园中四处寻觅。 刘蔓樱心下恼怒,正要开骂,却被刘显喝道:“这么一大帮子人都在御花园中乱窜什么东西啊?” 见着众人纷纷下跪,蔓樱这才留意到边上脸色不善的刘显,赶忙换上了一副娇艳可爱的笑颜,小步向刘显跑过去,倚在他怀中,低声道:“父皇,儿臣只是想见见十七皇叔,可是这帮狗奴才,找个人都找不到,您说讨厌不讨厌!” 刘显一瞧女儿这样,摆明了便是恶人先告状,但看这小丫头双眸灵动,眨巴眨巴的,像极了当年的岳修容,刘显怎忍责怪呢?他无奈地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点头道:“哎,朕的平华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不过朕倒是知道十七弟的去处啊!” 蔓樱一下子便来了兴致,一张小脸笑得更加谄媚了,立马腻了上去,为了让父皇快速告知十七皇叔的下落,她眨巴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大言不惭道:“只要父皇告知儿臣十七皇叔的下落,儿臣以后一定……” “我们平华公主以后一定怎么样啊?上次说以后不再乱使小性子,再上次说以后不拿宫中内侍胡乱出气,不知道这次又是怎样惊天动地的许诺呢?”蔓樱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个极为熟悉悦耳的男声。转身一瞧,正是自己整日念着的十七皇叔刘陵。 刘陵嘴角微微上扬,漫步走近蔓樱,灿然一笑,恍若天人,又谦恭地向刘显行礼。刘显只是一笑置之,浅浅地叮嘱了几句便顾着自己往御书房走去。 “皇叔,你最近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害蔓樱好找!”蔓樱瞧着父皇走远了,便原形毕露起来,撅着小嘴埋汰着身边的十七王爷。 刘陵轻笑,伸出手指往蔓樱娇小的鼻子上轻轻一刮,道:“我的小公主最近可是管的越来越多了,现在就连皇叔的行踪也得向你汇报了啊!” 刘陵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是甜蜜的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时常会惦记着眼前这个笑得比花还要开怀的小公主了,为了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母妃临终时都一直惦念着的皇位。 蔓樱抬头朝着刘陵眨了眨眼,如夜的黑眸狡黠一转,道:“我也就趁着现在才有机会管管你,用不了一年时间,皇叔娶了婶婶之后,蔓樱想管都没有机会来管您了!” 刘陵一愣,这个小丫头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刘陵今生哪里还会喜欢别的女子。过去碍着叔侄伦理,他也只得暗暗埋葬自己对蔓樱的一片痴心,然则今日他派暗卫仔细调查了岳皇后之后,肯定了蔓樱不是皇兄的骨肉,他怎么还会放开自己最爱的女子! “皇叔,喂……”见着刘陵径自发呆,蔓樱不满地在他面前挥着如青葱般的小手。 刘陵回神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拉着蔓樱的手,问道:“今日是皇叔的不是,忽视了我的小蔓樱,这样吧,蔓樱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皇叔一定满足你!” 刘蔓樱这才笑开了容颜,摆动着烟绿宫锦的长裾,倚到刘陵身边,撒娇道:“皇叔所言,可是作数?” 刘陵自信点头,温声道:“自然算的数!” 蔓樱心中暗自欣喜,都这么多年了,终于寻着机会了,皇叔啊皇叔,这可是你自己上钩的,莫要怪侄女为难你了! 她绽开一个妩媚的娇颜,柔声道:“我只想要出宫去玩玩,长长见识!听说外面天大地大,包罗万象,一定好玩得紧。” 刘陵显然没有想到小蔓樱会提出这个要求,说实话,外面什么样的三教九流都有,自己还真不放心让蔓樱出去,但……看着蔓樱开心向往的样子,自己又怎忍拒绝呢。 刘陵便只得硬着头皮,笑着点头,轻呼一声,“好!” ------------ 005 相逢种天涯(一) 蔓樱嬉笑着搂住刘陵的胳膊,心想着,总算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十六年,憋都快被憋出病来了。 刘陵面上只是笑笑,宠溺地抚摸着小蔓樱的脑袋,只要是蔓樱喜欢的,他都会尽力去满足,更何况,是该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然要是成天板着个小脸,他也开心不起来啊! “十七皇叔,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蔓樱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做哀求状,小心地询问着刘陵的意见,其实她心中早就笃定了想法,皇叔一定会听她的意见的。 果不其然,刘陵手摸着下巴,撇着嘴,思忖了许久,点了头,道:“那依蔓樱所见呢?” 蔓樱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刘陵一惊,心想着这丫头定然是预谋已久的,但自己也耐不得她,只得调笑着答应了下来。 穿一袭淡色长裙,卸下平素里娇艳的妆容,丝毫不施粉黛,叫开了所有的内侍,调皮地跑到刘陵的身畔,径自转了个圈,娇笑道:“皇叔,你看我像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刘陵呆愣愣地看了好久,他的小蔓樱怎么看都是美人,无人能比。 “一点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刘陵轻描淡写的说道,见到蔓樱嘟着小嘴,下一瞬间,却突然俯下身来,俊美的容颜凑到她的脸庞旁,近到两人的呼吸交融,连发丝也几乎要缠在一块儿:“我的蔓樱是天仙一样的可人儿,似不食人间烟火!” 蔓樱一下子就愣住了,怎的皇叔说话感觉如此之怪,好像是在对情人说些什么,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皇叔怎么可能?好半天,直到刘陵主动拉开与她的暧昧距离,蔓樱才骤然反应过来,眨眨眼,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如同宿醉未醒。 “皇叔,你就知道说蔓樱,不理你了!”刘蔓樱娇嗔一声,便管着自己往前跑去,一时间小女儿娇态尽显无遗。 刘陵一笑置之,却在街头总是遮掩住刘蔓樱的容颜,即使是什么装饰都没有,卸下公主名分的她,依旧有着足够的资本让男子为她痴迷! “皇叔,那里热闹,我们也过去看看可好?”一路上,刘陵虽是带蔓樱在街上荡悠,但不允许蔓樱能去边上看热闹。 刘陵正了神色,轻轻看向正东张西望的小蔓樱,严肃地摇了头,让蔓樱在这闹市之中逛已经是自己最大的极限了,要是她去凑热闹,万一出点什么小意外,那自己可如何是好! 蔓樱无奈地低下头,平素里刘陵是个极好应对的人,但一涉及到执忸之事,刘陵是绝不会退步半分的。 她八岁时,死活要亲自爬到树上去掏掏鸟蛋结果皇叔一看到就生气了,死活不肯暂且不说,为了这事,几乎五六天没有理会她,可把这个爱闹的公主给急得折腾了半个梁宫! “蔓樱,莫要心急,现在是你第一次出来,等以后你熟悉了,我自然会领你看更多好玩意儿的!”刘陵终究是见不得蔓樱板着小脸的样子,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看了叫人生生地心疼。 蔓樱心下有数,皇叔哪里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皇叔的性子,竟是些杞人忧天的顾虑,自己哪里能玩得畅快? 蔓樱踏出一步,艰难地收了眼,道:“皇叔,您就允了吧!” 刘陵坚定着摇头,随后转身替蔓樱整了整衣裳,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还有要记住以后在外面就莫要称呼皇叔了。” 蔓樱想要稳住面前从容淡定的男子,别扭地叫了一声刘陵,却连自己听着都觉着异常拗口。 看出了蔓樱的不适应,刘陵轻声唉了一下,温和道:“这声音是甜美,只可惜听起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罢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宫吧,免得皇兄担心……” 蔓樱一听,如此还得了?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陵一眼,嘿嘿一笑,还不等刘陵反应过来就大叫道:“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死给你看!” 刘陵一愣,却见着周围的人全都聚了起来,纷纷伸手指责刘陵。 “这男人,看他也人模狗样的,竟然会打女人!” “啧啧啧,你看看,他媳妇这么漂亮他还下得了手,简直不是人” …… 众人没有发现的是,一旁用衣袖遮着脸的蔓樱狡黠一笑,哧溜溜地往人群外面挤出去。 “站住,蔓樱,别乱走!”刘陵虽说被这样一群人缠的脱不了身,但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蔓樱。 蔓樱朝着后面一看,皇叔竟然不顾一切追出来,赶忙往前面人多的跑,时不时地往身后看上几眼。 幸好,街上人也够多的,这样几下子也便摆脱了他,只是如此,没了皇叔的指引,自己还真是不知该到哪里去玩。 猛一瞬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臂膀,蔓樱傻傻地回头,眼神不善,这是什么人,走路都不晓得看着点。 被撞的男子抬眸,本想开口说上几声这梁国的蛮人,却在对上那一双纯净的眼睛时,没了话语。只是在这一瞬间,因着这一个眼神,他便遇见了对的她。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吴国定王启睿,见着面前的女子就直直地看着他,他赶忙展露出一个和暖地微笑,赔罪道:“姑娘恕罪,是在下莽撞了!” 本以为这姑娘长得秀丽不凡,应当是温柔似水,谁知这女子斜着眼睛盯了他一下,淡淡道:“既是知道莽撞了,为何方才走路的时候不看着点?” 启睿一惊,这……方才分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现在反倒真怪起别人来了,还真是有趣极了! 启睿依旧是温润的笑,拍着扇子点头认错,又接口道:“以后在下走路会看人的,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你别跑!”蔓樱一听皇叔追了上来,心下一着急,推开面前的启睿就往前面跑。 “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启睿上前扯住蔓樱的衣袖,不依不挠地问道。 蔓樱见着他这心急的样子,索性心生一计,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道:“你若是能带我摆脱了身后的那个人,我便告诉你!” ------------ 006 相逢种天涯(二) “好!”启睿也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没来得及多加思量就答应了下来,这样有意思的女子,自己生平亦是第一次见到,情不自禁地便想与她多亲近些,哪怕是随意地制造交集。 蔓樱向前踏了几步,正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那男子却一把拉住她,疑惑问道:“哎,你这是干什么?” 懒懒得回眸,轻瞥了他一眼,嘟着小嘴道:“本,我是叫你来帮我摆脱他,那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烦扰,我自然该躲得好一点。” 启睿摇头淡淡一笑,难道这女子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当下便忍不住伸出手往眼前天真狡黠的女子鼻子上一刮,亲近道:“你啊,在我身边尽管放心好了,绝不会让别人有伤害你的机会的!” 刘蔓樱被他突兀的动作一惊,在听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惹人心痒的话语后不自觉呆滞了片刻,缓缓抬头瞧他,这人长得倒也不错,剑眉朗目,光论容貌,绝不下于皇叔,只可惜,他怎么看都像个登徒子,自己和他在一起便感觉着浑身不自在。 悄悄地回头看了眼,又见着这男子不慢不紧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得着急,只得用跺脚来表示自己的急迫。 启睿心中本意便是想见着蔓樱着急的模样,只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连着急都可以这样让人着迷,醉人心魄。 “喂,你若是再不动手,我十七……后面那个男人可就要追上来了!”总是听到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蔓樱急得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启睿低头看了臂上的小手,纤细如同青葱,不自觉地将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动手反扣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则迅速搂着她的腰,又疾速地一吹哨子,还不等蔓樱反应过来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启睿便已经将蔓樱飞上了马。拉紧了手上的力度,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坐好了!” 随后便一踢马肚,大吼一声“驾!” 骏马飞奔,街上行人如斯,蔓樱心中也是紧紧捏了把冷汗,这人怎生可以如此随意地便在大街上奔马呢?万一不小心出点意外,那对寻常人家子弟来说便是一场灾祸啊! 蔓樱正要出声阻止就见着迎面跑来一个孩童,蔓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这下非得出事了,闹出人命的话,后果简直不可估量。 启睿仍旧是轻撇唇角,梁国的人,关不着他们吴国的事儿,若不是今日面前有佳人,怕过于唐突,以他的个性,绝对会横冲直撞过去,可是今天……能改便改改吧! “放心!”感觉到身前佳人紧绷着的身子,他温柔地低下头,轻声告诉她,不想让她担心害怕! 启睿没有勒马,只是在马蹄即将踢到孩子的那一刻,猛然向上拉起缰绳,身下的黑马竟在一声长啸之后径直向上一跃,直接跨过了那孩子,骏马继续奔驰,孩童毫发无损。 街头百姓都是屏住了呼吸,有些心善的妇女甚至已经不自觉地用手掩住了眼睛,生怕见着血腥的一幕,却不想,那男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千钧一发之际,潇洒依旧,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却是一种王者风范。 伴随着身后一阵掌声,启睿俯下头,贴着蔓樱的耳垂,细声道:“怎么样,无需担忧了!” 蔓樱却正了神色,没有理会启睿的话,只是到了个比较偏的地方后,重重呼了口气,道:“放我下来!” 启睿有一瞬间的讶然,这前一刻还是嬉笑有声的一个女孩儿,现在怎的口气就来了如此大的改变? 他只得悠悠然,随和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先放我下来!”蔓樱的语气不容置疑,俨然一副公主派头。 生怕自己的莽撞唐突了佳人,启睿只得松了手上的缰绳,抬腿一挑,带着蔓樱旋着身子下了马。 “姑娘,你的……”启睿笑着容颜,以最随和的形容来看面前的女子。 蔓樱正是一肚子恼火,紧紧捏着的小手还是因情绪颤抖地要命,又瞧见眼前男子嬉笑地和她说着丝毫无关紧要的事情,心里说不出的不自在。 启睿以为她脸色惨白,兴许是身子不适,便伸手到她面前左右晃动,试图多引起一些她的注意力。 蔓樱忍无可忍,恼怒之下,一巴掌朝着启睿扇去。不等启睿反应过来便怒声道:“你这男子,看似仪表堂堂,却单单少了良心,方才大街上,你怎可如此大胆地策马狂奔,见着那孩童也不晓得勒马,万一那孩童出个三长两短,你可曾想过,一条无辜的性命,就葬送在了你我无谓的戏言上了!” 启睿面色绯红,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脸皮倒也不薄,只是如今为何偏生要在她面前,怎么都觉着别扭。 蔓樱见他也没言语,眨了眨眼,甩袖摇头离去。 启睿一下子便急了,赶忙过去拉住她的衣袖,解释道:“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有信心能够不伤着那孩子,所以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意外永远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发生,那时候并非你一句有信心便可以解释或者摆脱的!”蔓樱狠狠甩下一句话,便奋力抽身。说实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会紧张成这般,甚至有些过火地针对他。 “哎,你先别走!”启睿不依不挠地倾上身子去拉扯她,蔓樱自是斜眼抗拒,拉扯之际,竟听得“撕拉”一声,未等二人松动,蔓樱肩上衣料便被扯了下来,霎时间露出一段如玉的藕臂。启睿手中一颤,却瞥见蔓樱手臂上的守宫砂,鲜红似血却娇妍动人。 蔓樱一脸窘迫,伸手又要朝他脸上扇去。启睿脚步一移,挥动外袍,从背后搂住蔓樱,一手扣住她胡乱窜动的手臂,另一手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固定在怀中,坏坏一笑:“还想来这招,故技重施可就不精彩了!” 刘蔓樱紧紧咬住嘴唇,狠下心来,朝着唇角重重地一口,眸子里立刻逼出了许多眼泪。她佯装抽泣了起来,凄切道:“等徒浪子,难道你觉着欺负一个弱女子很好玩吗?我被恶人逼婚已经是无家可归了,现在你还要这般欺负我,你……” 启睿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选择了相信她,缓缓伸手轻轻拂过她面上的泪痕,没想到坚毅的话语下竟隐藏着这样一颗软弱的心,如果可以,自己想吹干她面颊上所有的泪珠。 “对不起!”启睿转过她的身子,轻声致歉,瞧见她梨花带雨的容颜,不禁俯下头,想亲吻她的面颊。 蔓樱手上一抖,猛然推开他,转身道:“我叫岳陵!” “岳陵,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启睿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声调极为柔和。 “我渴了!”斜眼见着边上的河,蔓樱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启睿怎会想到柔弱无骨的她会有什么花头,自是爽快答应。 才走没几步,刘蔓樱便冷哼一声,纵声上马,朝着身后的男子大声道:“咱们后会无期!” 启睿转身,却见着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情,想不到,梁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当年父皇会为那个女人丢了性命,而巧的是,她也姓岳! 他有趣地摇头,既然她高兴,就随她去玩玩吧,反正总逃不出自己的掌心的,毕竟黑风可是跟了自己五年的朋友! ------------ 007 一夜晓风狂(一) “蔓樱,你倒是跑得快啊!”跑得有些累了,蔓樱下马在河边小憩片刻,却不想刚一停,就见着皇叔双手抱肩,一脸笑意地瞧着她,然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刘陵一路担忧,为了找这个小丫头,差点把自己隐在暗处的人手皆调了出来,幸好,她没出事! 蔓樱眼珠子狡黠地转动,两只小手也不安分地胡乱拨动着手指头,自己虽有足够的把握确保十七皇叔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是万一激怒了十七皇叔,那什么后果可也就说不准了。 怪只怪自己少了些算计,早知道应当绕路而行才是,这样大抵就不会碰上皇叔了! 刘陵想好好训斥这大胆的丫头一番,但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都快要到嘴边的严厉之语,在看到她娇嗔的容颜后又软了下来,只得慢步走到她身畔,半撅着嘴,道:“怎么了,现在知道害怕了?” 蔓樱一见皇叔这语气,心下断定,皇叔定然没有生气,便哈着嘴皮子,略显谄媚道:“皇叔,蔓樱知错了,方才只是和您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嘛,您啊,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说罢,还不忘眨巴着大眼睛,朝着刘陵抛出几个啼笑皆非的媚眼。 刘陵一叹气,抬起手指,做了个敲打的姿势,却在碰到蔓樱的小脑袋时,手指一偏,在她娇俏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正色道:“下不为例!” 殊不知,短短的四个字寄予了刘陵多少如花般的爱慕,嘴上虽是漫不经心,心底却是暗下决心,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若是蔓樱真出了点什么事,那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难以想象。 暂且不说别的,就言今日蔓樱忽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见踪迹,自己便差点派人将这皇城翻了个天。 刘蔓樱小心地上前试探刘陵,“皇叔,那下次……” 刘陵俊秀的眉目瞬间皱了起来,这丫头还想有下次,那不是等于要了自己半条命吗? “皇叔,皇叔,陵哥哥……”蔓樱的眼睛一下子便明亮起来,十多年的朝夕相处,皇叔的性子她也几乎摸透了,每每来这招,他便再无抵御之力! 刘陵望着她晶晶亮的眼睛,怎么忍心让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蒙上哀愁呢? 不消半晌,他终是和气地点了点头,“好,下次我再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走走,但是,你要是再出这种乱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果然还是皇叔待我好!”刘蔓樱心下高兴,便一把抱住刘陵,娇小的脑袋瓜子轻盈地扣在他的胸前,面如春水,纯美动人。 刘陵心中一热,双手小心地拂上她的背,只恨不得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不消逝。 蔓樱却是狡黠的双眸暗自流转,在最不经意的一瞬间开口言道:“那皇叔以后可得经常带我来玩,不然我就不和你好!” 血气男儿早已经被眼前少女曼妙的身姿迷得天花乱坠,所有的硬汉气息都消磨殆尽,只是点头应承她天真无邪的话语,“蔓樱说什么便是什么!” 闻言,刘蔓樱笑拍着手,急切道:“我们拉勾,谁都不许说话不算话!” 刘陵面色稍微一变,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口中埋汰着,“你啊!”但同时却已经伸出了手。 刘蔓樱慢慢将手指抵住他的,两人小拇指相勾,蔓樱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的大拇指相对一按时,蔓樱自己又大笑着,捂着肚子加了句,“谁先变心,谁是小狗!” “谁先变心……”刘陵嘴里小声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对她的心大抵是至死不渝了,她是不是也是这样觉着的呢? 刘陵垂眸,见着蔓樱爽朗的笑颜,丝毫不做作,却又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看得自己不禁也露了笑意。他不笑时眼睛便是极其忧郁迷人的,可这一笑却仿似令漫天的星辰都溶化在他的黑眸中,里头似有点点璀璨的光芒闪动,好不动人。 虽说是看了十多年了,蔓樱还是不免一呆,瞬时间惊为天人,不禁脱口而出道:“皇叔笑起来真好看,真不愧是天下四大美男子之首,如若不是你我有血亲,我呀,真恨不得嫁给你为妻!” 说着这自由随性的女子便顾着自己梳弄起肩上散落下来的散发,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一句戏言激起了他多少幻想与渴望。 刘陵听得蔓樱此话,心潮澎湃,差些就脱口而出说他二人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想想还是忍着,为了他们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小蔓樱能够一直开心。 他瞥见边上的马,匆匆走过去一看,皮毛黑亮,气势汹汹,惊叹一声:“此样之马当称良驹。” 惊叹后,心中却不免担忧起来,这马仔细研磨,应当是江南吴国的马种,且是极其稀有的,寻常百姓家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以,必为贵族所有。 而近日又隐隐听闻吴国主似要派使臣来梁,猜想之下,这马主人必定与那吴国使节有关。 刘陵瞥了周边一眼,微笑着对蔓樱道:“我看今日也着实太过匆忙了,宫里也未曾安排好,万一被皇兄知晓,日后你我想要出宫可就难了,故而,我二人还是先回宫吧,改日再出来可好?” “这……”蔓樱回头望了好几眼,心中也的确是舍不得,但皇叔说的也极在理,便银牙一咬,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临走之时,猛然想起一句话,“老马识途”,那么说不定这匹马还会暴露出自己更多的行踪,当下便灵机一动,朝着那安然的马哼笑一声…… 黄昏时分,启睿本想早些追到岳陵那丫头后再给她弄些吴国的小吃,谁知晓他寻得黑风后才发现那丫头早已没了踪迹,而黑风竟还被五花大绑一般地吊在桥头,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奇怪的是,此时自己竟丝毫不曾动怒,若是平日,黑风稍有不顺,自己便会发火,今日自个儿却是难得的好心情,之时想快些找到那丫头,也来戏弄戏弄她! ------------ 008 一夜晓风狂(二) “江北梁国,虽说不如咱们吴国富庶,但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帝都,也着实是别有风味啊!”启睿走在前头,边上一个穿着风流的儒士啧啧称道。 启睿思绪瞬间被拨了回来,脑海中竟还一直回荡着白日里那个调皮娇俏的身影一眼向着周边望去,虽说这梁国的夜里有些冷,但却着实不失大气。他点点头,别有深意地一笑,这梁国总有一日会成为他吴国的囊中之物的。 梁国虽居塞北,然则看着都城,却丝毫不见所谓蛮荒之地,反而尽是江山美人,发人遐想,若有一日,皇兄一统江山,半壁烟波半壁黄沙,亦是一片山河同欢! 启睿心中暗下决心,梁国迟早会是吴国的麾下之地,只是她会不会恨自己夺了她的国?不禁暗笑,才认识一天,怎的自己连家国大事都想到她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防火时。 启睿穿得一袭黑衣,来梁国已经三日了,宫中地形图也基本能背个大概,今天因为那丫头的事情,他担心身份暴露,所以,今晚必须入宫看看。 白日里外头的热闹轻狂仍在蔓樱脑海中挥散不去,她自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恼怒之下随手披上一件衣裳,便走了出去,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小池边,逆着月色,看着自己恬淡却又死寂的容颜,偶尔还砸下几颗石子,让无聊的夜稍稍泛起涟漪! 宫中的生活虽是极尽奢华的,但见过市井百态后才知,生在帝王家,是多少的束缚,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甚至将来连自己的婚姻都要为这万里河山陪葬…… 瞬时间,难以抑制地有些感伤,哀叹了几声,呆呆地支着头,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启睿闯出御书房,梁国守备也果真不弱于吴国,看来梁国近些年直走下坡路,但当年大国之风倒还是依旧在的,如若强攻,也着实是要费些工夫的,幸好,皇兄想到了月华公主! 他拿出地形图又看了一遍,身在他国,一步错,满盘输,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唉,你躲什么,你以为你在暗处我就看不到你了吗?”启睿正端详之际,便听得一女子声响,当下便捏紧了右手上的暗器,丝毫不戒备地靠着石壁! “连你这几条死鱼都来欺负我,难怪这池子里的东西长得越来越丑,不是红的就是花的,都没个新鲜的出来!”蔓樱越想越气氛,索性便掏起袖子往水下一捞,偏生就有个不要命的被捉住了! 启睿一顿,回眸处,只见一清丽身影,在月光的余晖下,卷起水袖,露出一节藕臂,然后……双手紧紧捏着一条小锦鲤,目光凶悍,恨恨地说着! 他心中一窒,千百种疑惑涌上心头,怎么会是她?但终究是抵不过那股子从挥之不去到自然而然的喜悦……竟是岳陵! 启睿看得有些痴了,原来卸下刁蛮伪装的她,竟是安静的惹人疼惜,怪不得宫中的老人总说最最看不透便是女子,如今一瞧,果真如此! 刘蔓樱看着水中偶然间竟跳起来,她恨恨地一呼气,连水中的小小锦鲤都比自己要来的自由自在吗,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大梁公主还得任由这些个小东西欺负了不成? 蔓樱小嘴一撅,四下一瞧,这时候,后宫的冷僻之地也没什么外人,索性两腿一甩,褪了鞋袜,小心地将脚尖点到水里,虽是有些凉意,却也还来的清爽。顺着月色瞧着这水光粼粼的,正是洗脚的绝顶好水,此时不洗,更待何时? 两腿一伸,拨弄着双臂便打算朝水中荡漾一番,启睿一瞧,这……她难道想不开,瞧着白日里那般的古灵精怪,此刻脸上表情便是不对。 启睿看着蔓樱傻气却又凄寒的动作,心下又急又恼的,恨不得立刻把这死丫头拉到身边,好好骂上一通。 蔓樱扶着身后的小栏杆,轻轻下水,然则水边上的青石板也着实滑了些,稍一动,便整个身子有向前倾倒之势,喉咙口忍不住轻呼一声,但心底却并无多少担心,大不了当做是沐浴便得了。 启睿看得整颗心都丢了一大半,脑海中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全然忘了此刻自己并非是在吴宫,只晓得,决不能让那个傻丫头有半点损伤。 他来不及回眸审视周边的危险,只将满腔心血全然放在了面前如轻巧的羽毛般缓缓滑落的女子身上。跳过假山护栏,整个人如同飞箭一般紧紧窟住那女子的腰身,嘴中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刘蔓樱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这男子是谁,无缘无故的就冲上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斜眯着的双眸却让人不觉地害怕,不敢直视。 大抵是在不小心的磨动之中,蔓樱胸前的玉佩“扑哧”一下掉入河中。原本被这无故出现的黑衣人忽然一搅,便失去了洗脚的雅兴,现今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把自己吓出了半条命不说,还害得玉佩都掉了下去,如此三件事若是分开来也便罢了,但夹杂在一起着实是一肚子火,是可忍孰不可忍? 蔓樱贝齿咬着唇角右侧,双手紧紧拽着男子的衣襟,呼吸急促地都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瞧着这阵势,启睿更加心急了,她怎会如此恍恍惚惚的模样,很想很想开口问一问。 见到面前男子不断地皱着眉头,蔓樱挣扎着动了动,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平声问道:“你是谁?” 启睿刹那间清醒了过来,梁国可不是来给自己儿女情长的地方,赶忙放下怀中柔软的身躯,恍然大悟地向后退了几步。 “说啊!”蔓樱头一转,夜色清凉,更显声音柔脆,却也是……步步紧逼。 “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走,去看看,刺客说不定就在那里!”还不待男子回答,便听得大队人马的声响。 岸边男女相视一眼,却是各怀想法。 蔓樱不自觉地与面前之人拉开距离,看表情,侍卫所言的刺客必是此人无疑了,现今他单枪匹马,要走自然不容易,那么最快的逃离之法便是…… ------------ 009 一夜晓风狂(三) “我……”启睿亦是精明之人,怎会看不出蔓樱在想些什么,忙上前想要解释,转念一想,此刻千钧一发,先不说根本不曾有多余的时间来解释,就算是真的好好坐下来解释也未必能解释清楚,索性叹了一声,半扯下面巾,露出大半个容颜。 “快去看看,此处离公主寝宫不远,万一出点事,可不是你我担待的起的!”身后却是催人心急的虎狼之音。 刘蔓樱稍一斜眼,心念道,原来是他啊,这人能瞒得过皇叔,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故而此时决不可被动,先发制人方为上策,随即便双手轻巧地将散落在两颊的发丝捋到耳根后面,绽出一个甜美的笑颜,强忍住心中惧意,上前一步走,细心试探道:“你相信我吗?” 启睿抬眸,正好对上蔓樱清纯动人的双眸,却又不语。 蔓樱久久听不到回答,心下着急,猛然伸手拔出启睿腰间的利剑,自信一笑后将剑柄递给他,“挟持我,然后逃走!” 启睿一惊,并未伸手,这丫头美则美矣,却也古怪的很,依她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帮人的。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蔓樱拼命拨弄着手指,雪白的小手上都被紧紧捏出了几条淡淡的红痕,又不知如何是好一般地抓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真挚道:“上次的事,我便一直记在心里,岳陵对不住了!” 有美人颜色纯然,素颜惹人怜,怎忍伤怀? 启睿接过剑,意味深长地看了蔓樱一眼,却将剑往腰间一收,随后匆忙往前跨步。 蔓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瘟神下次千万莫要再出现了。不留意间,启睿却迅速回身,将蔓樱的小手一扯,使得她大半个身子全都依靠在他的怀中,随后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粉嫩动人的双唇重重地吻了下去,肆意掠夺。 不知怎的,本想着只是浅尝辄止便可,但在触碰到她的柔软的一刹那,启睿便再难控制住自己,双手也忍不住拂过她的双肩,想往下探究……但想及现在还真不到时候,才强忍着放开了她。 蔓樱惊得两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口水还顺着嘴唇留了出来,更显得晶莹美妙,启睿冰冷的凤眼竟弯成了一抹和悦的笑颜,在她耳边温和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便是原因,记得,你是我的人!” “前方何人?”不消片刻,便有侍卫指着打扮单薄,衣衫凌乱的背影问道。 见着那女子一动不动,侍卫也着实不敢轻举妄动,这深宫之中最得罪不起的便是大胆的女子,因为这些人儿,往往是能吹得动枕边风的人。 侍卫打起火把,细一打量,面前女子淡漠地转了眸子,不屑一顾的眼神下,容色惨白,却是倾国之颜,拿火把的侍卫手猛然一抖动,惊得差点去了半条命,眼神里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连忙摆手示意身后一群人下跪,求饶道:“奴才无礼,望公主恕罪!” “都给本宫滚!”蔓樱顺手一挥火把,差点烧了带头侍卫的大半个身子,随即又似猛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忙补充道:“若是今夜之事,有半点消息传了出去,你们几个就都提前去见祖宗,明白了没?” 侍卫们自然懂,连连应声后便是逃一样地离开。 人都走了,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忍不住蹲在地上,委屈地抱着肩膀低声抽泣。堂堂大梁最尊贵的公主竟让一个连名儿都不知的南蛮子占了便宜,若是传扬出去,自己还有何颜面见世人。 越想越觉着委屈,一夜便是傻蹲着空想,冷风吹面亦无半点知觉,但一想到那混人在自己唇上留下的印记便觉得难堪,干脆鼻子一吸,跳入小湖,一定要把自己洗干净。 蔓樱用力揉擦自己的嘴唇,直到唇上又咸又痛才停了下来,自己见过那男子两次,第一次让他看去了半个身子,这一次又……总之这个男人给她的耻辱,总有一天她会加倍奉还的! 昏昏沉沉到天明时分才踉跄着回寝宫,宫婢见着公主如此狼狈,莫说是多问了,就连话都不敢多说。谁人皆知,公主心情好的时候,待所有人都可以亲切地同姐妹一般,可心情糟糕时,就是再贴身亲近的宫婢都有遭到过毒手的。 蔓樱冷眼瞧了自己宫中这一大堆子人,一言不发许久后,才狠狠落下几句话,“今日本宫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该怎么说话的,自己心里都明白些!” 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有天知道!众人相视,纷纷称喏。 这一日,她扯坏了无数条绫罗绸缎,横趴在床上,开始记那个被自己骗过一次却又占了自己便宜的男子,恨不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那一晚,他虽是一无所获,却笑地合不了眼,原来她的滋味如此美好,有一天他一定要带走她! “王爷,那今日我等可要进梁宫去说说那事?”青衣儒士捧着香茗小小地啜了一口,似是不经意地询问着。 启睿脑中一思,如今梁国虽空有其表,但多年积淀下来的心力还是在的,若是将来师出无名,定然难得天下民心所向。况且昨日再次遇见她的地方便是公主寝宫不远,说不定她正是平华的贴身侍婢,那样的话,自己要带走她也就容易得多,毕竟她那性子,在拘泥的深宫之中,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想及此,启睿勾唇一笑,“那就有劳严侍郎准备好皇兄拟写的婚书吧!” “皇上?”严量一愣,不过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忙道:“王爷放心,微臣明白!” 启睿站在窗口,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吴国给梁国下的一纸婚书不过是个幌子,或者说,一纸战书要更来得贴切。握紧拳头,漆黑的眸子忽然间绽出如宝石般的华彩,冷冷一笑,呵呵,十六年前的血债,总快要还清了吧! ------------ 010 美人诉柔肠(一) 玉楼春望晴烟灭,舞衫斜卷金条脱。黄鹂娇啭声初歇,杏花飘尽龙山雪。 凤钗低赴节,筵上王孙愁绝。鸳鸯对衔罗结,两情深夜月。 荣芳阁中,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地说着:“公主,皇上说今日宫中有贵客至,特邀公主出席,想请您舞上一曲!” 主位上的娇主儿轻哼一声:“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竟开口要本宫为他跳舞,这……本宫还偏生不给脸了!” “可是公主,皇上说了……” “嗯?”蔓樱被烦的禁不住一个眼神杀了过去,“还不滚下去?” “慢着!”门口匆匆走过来一凌厉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平华公主手下得力宫女,碧霄。 “公主,您要找的人已经有眉目了!”碧霄瞥了边上的人一眼,随后便合着手,一字一字仔细说着,看公主表情便知她恨此人入骨,做下属的自然是小心为上。 刘蔓樱忽地停下了正在端详的手指,轻一挥手,示意周边的宫婢停下扇子,打开罗幕,情不自禁地便抓紧了垂落下来的流苏,稍稍意识到失态后,轻呼道:“你们都退下吧!” 眼神一点,碧霄立即上前来,在蔓樱耳畔低声道:“回公主,那人是吴国定王,启睿,今日便要进宫面圣!” “吴国,定王,启睿!本宫倒是记住他了!”娇柔的女子淡淡地开口,脸上浮起温雅的浅笑,但捏紧的双手却无法掩饰她心中的不平与愤慨。 帘上落珠萨满一地,零丁作响,前一刻还听闻父皇说今日有贵客登门,想不到竟然是冤家路窄,呵呵,那正好! 蔓樱松开手,平静了心神,笑道:“去通知那李公公,本宫今日必会尽心舞上一曲的!慢着,让他先瞒着,等下本宫要给远方的客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御书房前,梁国主忍不住唉声叹气来回走动,这副心焦的模样丝毫不见十多年前意气风发喜怒不形于色的影子,让人不禁心生感慨,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十七弟,这吴国定王此次特地指名让蔓樱献舞,我担心他们是想……”刘显心头像是被扎上了一根刺一般,坐立难安。 刘陵刚捧在手中的杯子猛然一抖,这的确是件令人担忧的事,多年来,吴国灭六国,却单单留下腹中之要的梁国,恐怕一来是因着当时梁国也不是小势力,有足够的能力与吴国分庭抗礼,二来嘛,也着实是少个出师之由。现今却万不可同日而语,吴国扫除了称霸路上所有的障碍后,对梁国之心早已可昭日月了! “不会的,吴国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们如此奸诈,怎会留个和亲的祸患?”刘陵轻轻拨动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只能隐隐听得扳指与骨骼之间的细小摩擦,嘎吱作响。 刘显轻一叹气,但心里总归是有些疙瘩的,万一他们真的在蔓樱身上打主意……修容她必会伤心的! 恰巧此时李怀来报说平华公主婉拒了席上跳舞一事,刘显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或许会招来些麻烦,不过法子总会有的。 御花园中,梁国众臣早已安耽入座,只是圣上不曾开口,谁人都没有动过筷子。 “皇上,那吴国定王晌午时分便已经派人来说会赶来入宴,为何现在天色渐暗,还不见贵客踪影?”终是有大臣等不及开口询问了。 刘显不动声色地看向前方,心中自然有数启睿这是在给他,再给梁国下马威啊,若现在自己恼怒,那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可自己若多番忍让,又不免失了大国风度,倒也着实是个难事。 “哈哈哈,想不到小王不过是迟来了一会儿,皇上便已经等不及了,这……还真是让小王好不失望啊,想不到堂堂梁国竟连等上客人几刻钟都等不及!”众人始料不及之际,启睿却已然出现在御花园中,犹如一个不速之客,说话针针带血,行动更是来的自由,自顾自地入了座。 “我堂堂梁国若是等不及,您定王便不会出现在此了,倒是吴国作客之道还真是特别,果然是小桥流水小家子!”刘陵笑着坐下,举起酒杯便客气地朝着启睿假敬须臾,同样大气地将一大碗酒入肚,“定王难得来梁国小游,今日定要一醉方休,以体现两国友邻之邦!” 启睿轻哼一声,看清了对面那云淡风轻的男子的容貌之后,淡淡一笑,举起酒杯,毫不吝啬地干下了口。 如若不是此次前来有重任在身,倒真想将着江北梁国好好地研究一番。不管是那个摄人心魄的小宫女还是这个举止随意却暗藏心机的王爷,个个都让人想要一眼看个透彻。 敬酒的男子,唇红齿白却丝毫不见阴柔之气,当初第一眼见时,虽也的确赞叹竟有如此惊为天人的男子,却还不曾多加揣测他的身份,那时候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了那只爪子锋利的小野猫身上。 “天人一顾十七王,月下风姿盼流连!十七王爷果然英姿非凡,只是可惜了,空生得一副好皮囊!”启睿手一握,唇微抿,终是无声的微叹一口气。 众臣相视一眼,小声议论啧啧于耳,风姿卓越的男子手中茶杯略微一顿,暗自闷哼一声,他岂会不知他所言何意? 然则,现今还不是与吴国撕破脸的时候。 梁宫一众见皇上与王爷都不曾发话,便都只得尴尬地饮酒。启睿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梁国果然对吴国心存忌惮,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实施多了! 启睿抿了几口子酒便就着酒盏顿了下来,大拇指不羁地转动着酒盏,漫不经心道:“犹记得十多年前,小王还是个孩提之时便听人说,梁国有位美人,雪肤玉肌,臻首娥眉,容颜姿色天下难双。那美人说的便是如今的岳皇后,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美人迟暮,本王想再见到当年的风华绝代也是不可能的了,哎,着实可惜!” “定王此言差矣,微臣倒是听说岳皇后育有一女,名唤平华公主,据说亦是倾国丽人啊!现我等既已到了梁国,何不邀公主出来一舞,好让我们也一睹芳容啊!”随行的吴国臣子即刻便接口道。 启睿双手一拍,大声叫好,颜色之间英气逼人! ------------ 011 美人诉柔肠(二) “定王殿下说的倒也在理,只是平华她近日偶染风寒,身体抱恙,确然不便献舞!”刘显低声哀叹一口气,语气之中满含辛酸无奈,三分像皇帝,七分更像是一个疼惜女儿的慈父。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说来这公主真不愧是金枝玉叶,扇子娇弱,病来如山倒。昨日里小王还听说公主与十七王爷在花园中有说有笑的,怎的今日小王来了便不给面子了,难道真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平华公主与十七王爷私交过密?”启睿利落地甩下几句话,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平华与十七王爷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叔侄,就算私交过密些也不足为奇,这也只能说明我大梁宫中人情好,不似有些地方淡薄如水!我大梁也不似有些迂腐之地,民风亦甚是淳朴,没有那么多的小家子顾及!”忽听得金步摇叮当作响,转眸一看,一风姿绰约之女子正缓步向众人走来。 那女子容颜娇美,若是不细看,捉摸着她也顶多是二十出头,但近看之时却可见眼角依稀可见的细小纹路,虽是风情万种却也难逃岁月蹉跎,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美人迟暮! 启睿第一眼见这妇人之时,便是惊叹,如今的梁国已然是处在弱势之中,可她却丝毫没有示弱之意,反而将话说的这般体面,容颜之中满是自信,雍容典雅,这样的女子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 看着这个让吴国走向转折的女人,启睿慢慢起身,礼貌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略微弯腰示尊重,道:“岳皇后果然风韵不输当年,这样的倾国红颜,在我们吴国可找不出来!” 听得启睿特意加重了“倾国”二字,岳修容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的意思该是倾倒国人还是……倾尽家国? 岳氏抬眸见侧座的男子,年纪不大,一身月白锦衣束身,雍容秀雅,却在骨子里流露出一种铮铮的男子气息,像极了当年月下吹箫的那个男子! 启睿一直含笑,对上岳修容的双眸,的确是勾人心魄,若是再年轻十年,再祸害世人也足够了! 年轻?仔细一瞧,她和小岳陵还有几分神似,只不过他的小岳陵天真烂熳,可不像这个心肠歹毒,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的女人。想及此,启睿心中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启睿扭头对着侍从道:“这梁国倒也真是奇了怪了,皇后一开口,全场鸦雀无声,哈哈哈!” “你……”边上已有大臣忍不住开口,这哪里是什么吴国来的贵客,分明是存心来挑衅的。 刘陵听他又侵及梁国,自是不满,便是冷了脸只作没听见,心中却更是恼恨了;皇后岳氏神态安然,看不出喜怒,端坐着,依旧一副高贵体态,可腰间被捏地起了小皱的绸缎却昭示着她心中隐约可见的不满;而刘显只是垂下眸子瞧瞧望了眼岳修容,轻轻叹息一声,掩不住的悲悯,哪里还有当年的霸主之势。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众人无言之际,碧霄径自上前,向众人福了身子,随后便径直走到启睿面前,拿起桌上的酒杯,向上举起,假敬了一下,正要往嘴中饮之时却右手一偏,将大半杯酒都洒到了桌上,惊诧之余又掉了杯子,还不偏不倚,刚到启睿衣襟上。见启睿容色不对,立马含笑道:“定王殿下,莫要见怪,平华公主说了,殿下素有雅王之称,定然不会介怀这小小的失误的!” 启睿面色淡漠,既不开口责骂也不动手拭去衣上酒水,就这般静静地冷眼瞧着,看看那人都还不曾见过一面的平华公主究竟要玩些什么花样。 “多谢定王殿下不怪之恩!”碧霄开口倒是快,如此一来启睿就是有心想找她麻烦也没辙了,随后又接口道:“碧霄此举正是公主之意,公主说这一来可以看看定王的雅量,二来嘛,正好也瞧瞧吴国才子的风范!” 启睿一下子倒也来了些兴趣,淡而温和地笑问:“不知公主要怎样考考小王?” 碧霄呵呵一笑,手指沾了些桌面上的酒水,轻轻一吹,洒落下几滴,悠声道:“天寒地冻,无水一滴难成冰。” “哦,闺中女子也难得懂拆字联的意味儿,只是可惜火候不够,就只得吃下哑巴亏了!”启睿哈哈一笑,霸气接口道,“国难民愁,王不出头谁自主。” 语下一出,群臣哗然,欺人太甚! 碧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退后两步,双手一拍,但听得唯妙古乐慢容于耳,漫天火树银花不禁让人赞叹。 众人悲愤欢喜交加之际,却见得一火红色的身影,随着音乐缓缓起舞,随步慢跳,身子柔柳,带着火红的面纱,分明是妖艳的,却又让人感觉不食人间烟火。 启睿淡淡地瞧上一眼,却又低下头顾着自己喝酒,双手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酒杯,心中却是隐隐赞叹,好美的舞姿啊! “好像是公主殿下啊!” “果然美艳无双,想不到三年不见群臣的殿下竟越发出落得标致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说那是平华公主,启睿缓缓抬头,正好对上面纱下的如水的双眸,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 启睿对着那回眸的倩影优雅一笑,举起酒杯,满杯喝下,又满怀深意地看着她。 蔓樱娇媚一笑,果然是那厮,只是今日倒是换上了华衣美服,只是,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刘蔓樱缓缓退后几步脚步微顿,抬手一拱,若惊鸿般旋转一圈后,娇俏动人地一眨眼以示舞始。 启睿禁不住想笑,说不出缘由,只是见着她的眼神便觉得分外清澈,特别是在如此娇媚的身姿下。 猛然间,琴声变快了许多,蔓樱轻摆长袖,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 众人唏嘘之际,碧霄向空中抛出了一条红色的长纱,不紧不慢,正好落平在蔓樱肩头。蔓樱微微斜上唇角,水袖轻旋,揪着中间将红纱抛出,纵身跃起,玉足点着正中的一株牡丹,俯身叼在嘴中,又将轻纱拂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容,舞过留香,魅人心魄。舞毕之时,轻轻一吹,漫天花雨,红衣女子轻轻福身! ------------ 012 水覆再难收(一) 一舞毕,平华公主本能地看向刘陵,平和一笑,虽是轻纱遮面,却怎么都掩不住一身的灵动气息。 刘陵看的如痴如醉,但面容之中却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看着蔓樱的容颜,一层薄薄的纱怎么能掩盖住她的天生丽质? 他有些苦涩地捏紧了拳头,却在与蔓樱眉目相接之时变成了赞赏的笑意。蔓樱亦是开怀地回之以一个甜美动人的笑颜。 这一切早已落入了不远处的启睿眼中,太美的人或事总是会让人有一种想要毁掉它的冲动,特别是当它被别人拥有之时。启睿暗自冷哼一声,不管他二人是不顾人伦还是真心相爱,都注定了只能生死相隔了!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恶意的心思,蔓樱回眸看向启睿,婀娜上前,歪了歪小脑袋,意味深长地瞧了自顾自饮酒的男子一眼,虽说那厮换了身衣裳之后的确又俊朗了许多,但是不管怎么变都改变不了他贼眉数目的样貌。 蔓樱勾起一丝捉摸不透的浅笑,轻轻一甩袖,将手中的长纱向后甩了出去,随后静静走到他身侧,娇声道:“这位想必便是定王殿下吧,不知本宫方才一舞可曾让扫了殿下的雅兴?” “扫兴?”启睿淡淡的道,眼光转回蔓樱脸上,“自然是没有的,公主一舞堪称无双,只是不知公主为何轻纱遮面,莫非是……想玩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 启睿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动手去掀蔓樱脸上的面纱,幸而蔓樱动作快,匆忙一转身,用右手挡住了启睿已经快要触摸到面颊的爪子。 启睿到底是学过武的,自是更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不依不挠。 蔓樱双手捏拳,与启睿四目纵横相对,片刻钟之后,转眼瞧向他处,“定王以为所有的女子都像你吴国女子那般轻浮吗,平华虽久居深宫,却也知矜持二字,今日是何等场合,女子容颜岂能说让人看便让人看?况且平华再不济也是个公主,名节之事还是十分在意的,希望定王殿下也能尊重平华,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你吴国便要对蔓樱的终身大事负个责任!” 两人均是口快,不同的是刘蔓樱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启睿却是早有预谋! “啪啪啪!”启睿勾起一丝讽笑,随后双手一拍,大叫一声好,随后转眸看向梁主刘显,道:“皇上,既然公主已经出话了,那小王怎能让公主蒙受不贞不洁的冤屈,小王这就代表我吴国君主向平华公主下聘,我皇愿聘公主为皇贵妃!” “你说什么?”情急之余,蔓樱脱口而道。 启睿呵呵一笑,在她耳根边上轻声道:“小王说什么公主难道没有听清楚吗?亦或者是嫌弃贵妃之位?公主莫要不平,我皇兄早已纳了皇后,皇后贤良,自然也没有休妻之法,皇贵妃虽说是妃子,却也能与后宫之主平分秋色,公主也不曾吃亏到哪里去!” 蔓樱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也在火红的面纱下羞愧异常。 “那公主就无需遮遮掩掩了吧!”启睿头一偏,笑得灿烂却带嘲弄,伸手已经触碰到了刘蔓樱的面纱。 正要撕扯下来之际,却见得那本在座上喝酒的刘陵忽地飞身过来,一把抓住启睿的手,惺惺笑道:“定王的话自然是在理,只是……平华的面纱不是也还没扯下来吗?那平华所说的名节之说自然也是做不得数的!” 启睿也早已料到刘陵会出手,脸上浅笑不改,两人看似斯文,眼神之中却已然开始暗自较量起来。 启睿抓着蔓樱的手,刘陵又横隔在中间的手肘下,蔓樱则是轻轻地扯住刘陵的衣角,没错,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十七皇叔永远都可以保护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蔓樱面色沉重,出神之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石头,不偏不倚,刚刚砸到了她的膝盖上,蔓樱吃痛一崴,刘陵失神想询问情况,启睿奸邪一笑,趁手便收掌一拉,面纱轻轻滑落。 还没来的及看上那传说中的美人一眼,启睿便右手一旋,将面纱绕在掌心之中,朝众人一展示后,对着刘显道:“皇上,方才小王所说之事?” 刘显往女儿那边一瞧,见蔓樱低头不语,十七皇弟欲言又止,边上岳修容紧紧捏着手帕,心中愤恨,可是……这里大大小小五百多双眼睛看着啊! 不得不说启睿真是十分聪明的人,这一切应当是他早就设好的一个局吧,带上了自己的臣子不说,还有不少邻国贵族子弟,如此一来,悠悠众口又该怎么堵上? “皇上!”岳后轻轻地唤了刘显一声,半垂着眸子,紧紧摇头,示意圣主千万不能答应此事。 刘显小心地拍了拍岳氏的手,瞧了她的面容许久许久,终于哀叹了口气,转悲为笑,道:“大梁自然不会食言的!” “皇上!” “皇兄!” “父皇!”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蔓樱惊讶抬头,正座上的男子威严依旧,只是再不像平时般慈爱,父皇他竟然答应了,他竟然真的答应下了这种荒谬的聘书! “朕主意已定,平华会嫁到吴国去的,明日朕便派钦天监去算个好日子!”刘显神色镇定地看向众人,丝毫不去看妻女的神色。 蔓樱恨恨地抬起头,回过脸看向已经高兴到心不在焉的启睿,挣脱开刘陵与她不经意间紧紧扣住的双手,上前一步走,扬起手便朝着启睿一耳光,“啪”地一声,清脆可闻,所有人都傻了眼。 平华公主这是疯了吗,竟然动手打了吴国定王! 定王是怎样的人啊,虽说雅名在外,可私下里谁人不知晓,定王从来不是什么善类,曾听闻他垂怜花街柳巷之时,那个他整日捧在手心里的花魁娘子只是因为不小心将指甲划到了定王殿下的手背上,当日便被人拔光了手指甲,从此…… ------------ 013 水覆再难收(二) “蔓樱,住手!”刘显惊地一下子便从上座上站了起来,打了人事小,可是万一引起祸事那便是生灵涂炭啊 刘陵则是捏紧了拳头,蔓樱的性子他自然是了解的,这等莽撞的事情干也干了,若是那吴国的南蛮子敢动蔓樱一根手指头,那他就算是拼死一搏也不会给他们好过。 “你为什么总要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噩梦里,除了那匹马,我刘蔓樱从来就不曾对不住你过,你为何要把我推到地狱?”蔓樱一巴掌打完,抬起手,却被启睿紧紧握住,半抬着。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看着蔓樱的脸,惨白惨白的,都不像那个古灵精怪亦或是狡黠异常的她了。可是微微颤抖的睫毛下那如同蝉翼般沾着泪水的清澈眼睛又分明就是她,“岳陵!” 蔓樱半转身,不再看启睿一眼,奋力抽出手,却怎么都抵不过那双有力的手掌。 “定王殿下是不是嫌弃平华那一耳光打得不算重,所以想要再打您一耳光,以示温存啊?”蔓樱冷哼一声,斜眼看了后边皱着俊眉却又呆滞的男子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启睿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无奈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想让眼前的女子能够停下心来好好听他的解释。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只会恨你!”刘蔓樱恨恨地咬牙道,声音很低,大抵也只有面对面的这两个人能听得清楚。 无奈松手,任手边的身影翩然离去。 平华公主愤然离去,定王举手半空,眼神悠远,难得的耐心,难得的好脾气,不禁让人感慨是不是,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小王不胜酒力,今日暂且先回别馆了!”不等刘显一行人有所言语,启睿便随意开了口,径自离去。 徒留下满院唏嘘,刘显呆愣地坐在主位上,今日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吴王狠下婚书,平华无礼打人,定王不欢而散,这桩桩件件若是组合起来,那都是烦心之事。 无奈摇首,一连喝了好几口酒水。 岳修容捏紧手指,看着眼前的夫君,终是水袖一甩,无奈叹气离去。 “公主殿下,你息怒息怒啊!”宫外面便听得房中乒乒乓乓的声响,夹杂着宫婢近似于哭泣的哀求,但房中的可人儿却丝毫没有什么松动的想法,反倒是愈演愈烈地砸了起来。 “皇后娘娘!”宫婢正要行礼,岳氏便已轻轻提手,示意无需做声,随后小心地推开门,莲步进入。 “不是说了都不要来理我吗,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蔓樱听得脚步声,便将手上的枕头整个丢了出去,哪里还管得了来着是谁。 “你这样做能解决什么问题,给本宫争气点!”岳修容侧身一躲,一手接住蔓樱抛来的绣枕,重重地扔在一边,漫步上前。 蔓樱一听是母后的声音,倒是有些松动,但一想到自己满腹的委屈,便又丧了气,一头捂进被子里,低声抽泣。 岳修容一叹气,这孩子,虽并非自己所出,可是那倔脾气倒真是有八分相似。上前静静地坐在身侧,轻手掀开被子,哀叹了口气,对着那裹在被子里的一滩道:“蔓樱,你是母后所有的希望,怎能够……” 话音未落,刘蔓樱便伸出了脑袋,小手胡乱地往脸上一擦,抽噎着说道:“母后不是儿臣,自然不知儿臣心中苦痛,儿臣不愿与那登徒子为伍,更不愿嫁到吴国南蛮之地!” 修容一怔,轻一闭眼,孩子就是孩子!不忍心看下去,她只得咬牙一狠心,推开蔓樱,快步离去,也许少看到,就不会那么不舍那么不甘了! “母后,母后……”刘蔓樱像是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东西,赶忙追上前去,紧紧扣住母后的衣角,半跪在地上,低声哀求,“母后,儿臣知道,您定是有法子救儿臣的,只要母后肯帮儿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父皇那么宠爱您,一定没事的,是不是,母后?” 岳修容顿住脚步,她知道,蔓樱的婚事关系重大,不是任性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动则影响的是两国安稳啊!可是,看着此刻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一个母亲怎会忍心? 见母亲不语,蔓樱心下更是着急,捏紧了手上的力度,抬头用无比哀怨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后,凄切道:“母后,我是你的女儿啊,难道您真的愿意看到儿臣一辈子不幸福吗?您知道吗,那个定王已经多次非礼与我,若是女儿嫁到吴国,呵呵,还有命来见母后吗?” “你说什么,那个定王对你?”修容一听女儿的话,顿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前一刻看到定王被扇耳光后的表现,心中便已经开始怀疑那启睿是不是对蔓樱有着别样的情感,现如今,听蔓樱这么说,看来,真是有些苗头了。 “蔓樱,他可曾轻薄与你?”见蔓樱不语,岳氏双手支住她的肩膀,睁着眼睛,一字一字开口。这不是小事,如果启睿是喜欢蔓樱的,那他今日的行为就是极为怪异的了。 据她所知,吴国的小皇帝和这定王手足情深,小皇帝不好女色,传闻他曾说过,若定王有意,莫说这后宫佳丽三千,就是江山都可与之共享!一时间亦是传为佳话。那么如此一来,就当定王先前全然不知蔓樱身份,也无需担忧,只要到时与那小皇帝一说,就是小叔占嫂也一点不为过。 可今夜,那个传言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定王竟然失态了,他的高傲,他的不羁,似乎在见到蔓樱的面孔的那一刹那全都没了,不该啊不该! 蔓樱紧紧咬着下唇,那些事儿怎好意思对自己的母后说,可现今母后的神态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垂眸,似私语般点头,“那人是儿臣偷跑出宫时候认识的,当时他虽是占了点小便宜却也是给儿臣耍了,昨夜他潜进宫中,恰巧被儿臣见到,那登徒子不仅……” 蔓樱说着便捂上自己的嘴,双眉紧皱,抿嘴不语。 ------------ 014 昔年事半发(一) 岳修容有一瞬间的惊愣,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往心里噎了下去,万一蔓樱是遇到了与自己当年一样的事,那自己这番问话岂不是火上撒油吗?思忖许久终究是没有开口多问。 不过依着岳氏的聪慧,也大概猜到了八九分,定王怕是真的对蔓樱有些兴趣的,但是,又将蔓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所以他才会有席上之举。 “蔓樱可是宁死都不愿嫁入吴宫?”岳修容轻声问道,言辞和缓。 刘蔓樱怔怔地点头,眼神之中少了昔日的刁蛮任性,满是坚定。岳修容伸手握住女儿,冰凉的触觉怎能让这个母亲无动于衷,她唇角缓缓张出一个优雅不失美妙的弧度,轻巧地点头,淡声道:“樱儿放心,母后是自私的,不会用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来换取两国之间虚无缥缈的和平的。” “母后,此言当真?”刘蔓樱不确定地发问。 “傻孩子,母后什么时候还来骗过你!”岳修容此时的模样完全褪去当年绝色美人的冷艳,有的只是为人母的亲善和蔼,“你啊,只管今晚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去多想,过去的事随了他,明天早上一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啊!” “嗯!”刘蔓樱终是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安心地闭上眼,从小到大,母后的话都是最让她安心的,十六年来,从未变过。 修容缓缓闭眼,将女儿搂在怀中,像女儿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哄她入睡,一向刁蛮的平华公主也就只有在这一刻才是安静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什么棱角,尖刺都没了,安静入睡。 可惜,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靠着她肩膀的母亲眼角也滑落了泪水! 十六年了,岳皇后何曾落过一滴眼泪,就是那年梁王御驾亲征中箭病重,她也只是冷眼照顾了几天罢了。 岳氏傻愣了许久许久,久到似乎霜月都打湿了睫毛。 对不起,也许只有这样做我的小蔓樱才不用像我这样受苦…… 岳修容缓缓闭上双眼,任泪水湿透了眼角,随后,一手为女儿小心地掖上被子,另一只手却颤抖着从头上拔下一支尖细的金钗,无奈地握在手中,颤颤抖抖,却始终下不了手! 今时若不下决心,那么明日说不定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噩梦来临! 所以…… “樱儿,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苦了,不用像母后一样!”岳修容紧紧抿眼,扬起手,趁着现在一切恶果都还没有酿成! 猛然间,一颗石子撞上了正在行凶的手,岳氏一惊,手上的簪子不经意间滑落,却并不落在地上,而是被人眼疾手快地接在了掌中。 “啊,你是谁?”岳修容正要开口,却被来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嘴。 “皇嫂,臣弟平时只以为您冷艳好贵,从来不知您竟会心狠到如此地步,难道你就这般放不下自己的那段过去吗?”那男子将岳修容带到望月湖边,轻叹一口气后,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巾。 “不,不是!”岳修容匆匆擦了眼角的泪痕便是急切地回答,“我只是不想让蔓樱她……” “那你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以皇嫂的聪慧,哼,竟然会用上最笨的办法?”刘陵淡然转过身,冷哼一声,瞧向身后即使是在这样的窘境之中却依然未曾失了风雅的皇嫂,“除非……皇嫂也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岳修容忽的被刘陵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迷了头脑,抬头,珠钗凌乱。 刘陵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小弧度,轻轻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略带些不屑的情感:“难道皇嫂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蔓樱她……根本就不是皇兄的骨肉!” “你……胡说!”岳修容开始惊慌,眼珠子瞬间不再死寂,像是在拼命地挣扎些什么。 刘陵快步上前,俯下身子,神色从没有这么正经过,低沉着嗓音道:“皇嫂,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早在三年前臣弟便已经知晓这件事了!难道非要臣弟将蔓樱的身家报出来你才开心吗,啊?” “你……果然喜欢蔓樱!呵呵,看来你真的为她藏得很苦!”岳修容瘫软了半个身子,同样报之以冷笑。 “皇嫂既然清楚地和个明镜似的,又何苦将事情点破呢?”刘陵站起了身子,略微掸去了身上的尘土,“若是没有梁国的枝节,臣弟也不想将皇嫂苦心经营多年的计谋点得那么透彻的,可现在,能救蔓樱的只有我了,你明白吗,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除非……你丝毫不念母女情怀,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怎么会,蔓樱虽不是我亲生的,却也是我捧在掌心的珍珠,我怎么可能?”岳氏急切地解释,这么多年,怎还会对这孩子有恨意,况且她还是…… “谁,出来!”忽地听到一些异样的声响,刘陵急忙挥手止住岳修容即将说下去的话语。随后便是飞身而起,从背后一把抓住前一刻还视图逃跑的偷窥之人。 那瘦弱的身影瞬间怔住,猛的抬头,满脸冷汗,喘息着回头。 “啊!蔓樱!”刘陵与岳修容几乎同时开口,言语中尽是不知所措。 呆愣了好一会儿,本只不过转眸之时,可如此的氛围里,却异常怪异!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你和十七皇叔在开玩笑吧!”刘蔓樱尽力平复自己波澜的心情,颤着声音问道。 岳氏想解释,可见得女儿那模样,估摸着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多说,只会让她更难受,琢磨了好一会儿后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不可能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在做梦,是不是,是不是?”久久得不到他们的确认,可那沉默又愧疚的表情却又分明直白地见证了前一刻她的所见所闻。 这一瞬间,虽不曾天崩地裂,却也是昏黑一片。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都是在魂游梦境,而现在,梦醒了也碎了,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 ------------ 015 昔年事半发(二) 不知是在哪一刻,头脑一昏便失了意识,醒来便已然在自己寝宫了,不过大抵前后也没隔了多少时间,因为桌上的茶水还是自己前一刻出去的时候派人新添的,摸起来还有些余温。 蔓樱重重地甩了甩头,思绪倒是一下子清楚了很多,虽是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摆在她面前,不容置疑。 心下猛然一惊,捧在手上的茶盏也在颤抖的那一刻砰然落地,不行,一定要问个明白,不然自己是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小跑过去想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一时间浑浑噩噩,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门没有关好,故而比较难推罢了。 突然飘来一股迷香的味道,刘蔓樱愣了一下,头开始有些眩晕起来,她立刻明白这是什么香,心中突然很是慌乱,总觉着要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也便更用力的拍起门来:“什么意思!你们竟然在我房内放这种香!放我出去!” “蔓樱,够了!”蓦地,门外传来一声沉稳而威严的低怒吼,刘蔓樱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母后的! “母后,儿臣不信,您是在和儿臣开玩笑吧!”哭累了,蔓樱只是手抵着墙壁,轻轻地闭上眼,无助地如同自言自语般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门外的母亲一直都陪在身边,只是这一切的变化来得太突然,就算岳修容这样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子,也累了!她再不可能像十六面前一样,有精力去玩那些个心计游戏。 片刻也如同许久,等到房中声响停顿了许久,岳修容才缓缓站起身子,笑着抹干了眼泪,转身对着一直斜倚在门框上的刘陵高雅一笑,“刘陵,今日我不是你的嫂子,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和你说,以后,你亦不再是蔓樱的皇叔,我希望你能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刘陵一怔,微微抬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本就幽黑的眼眸愈发地熠熠生辉,仔细感受,似乎连跳动的呼吸中都带着难以言语的认真,稍稍咧嘴,精致的面容又多了许多男子的英挺之气。 “以后我刘陵会将刘蔓樱视作是我生命中的全部的,有我,便有她!”平素里在朝堂之上刘陵也是十分健谈之人,但此时,却说不出多少的海誓山盟,只是将自己内心最初的真实表现的一露无遗! “好,我言尽于此!”岳修容点头,算作赞许! 刘陵知心一笑,轻声打开门,想伸手抚摸一下她清丽的睡颜,但猛地想到现在可不是平日里,便是暗自苦笑后,匆忙收回了手。 一把就将这小巧的人儿打横抱起,趁着天还是昏黑的,出宫也比较容易些! 临上车前,刘陵见着岳修容欲留还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皇嫂尽管放心,只是此去不知何日是归年!你……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 岳氏含泪点头,“无需挂念,你皇兄必会保我周全!倒是你们,千万小心,也许战火无眼,如果可以,便作对闲云野鹤安静一生吧!” 刘陵含笑不语,只是真挚点首。 在这个被假象包围的年岁中,难得还对未来心存善想,心存愿景,只是,这样的净土真的存在吗? 谁都心知肚明,谁都含笑不语,谁都……自欺欺人! 日夜兼程,不知行了多少路,刘陵很聪明,出了城门便将马车舍去,顾了人上马车引开注意力,自己则和蔓樱共骑一骑,避开宽阔又太平的官道,选择了山路。 一路颠簸,蔓樱一直就窝在刘陵怀中,刘陵将她裹的密不透风,说实话,那药性能维持三个时辰便不错了,是药三分毒,若非万不得已,刘陵怎么会舍得给他的小蔓樱用那些药? 因此蔓樱身上的**早就散掉了,可为何她依旧不愿醒来。 刘陵在一处平稳些的山林里停了下来,脱下身上的大麾为心爱的女子铺好,自己则是略微有这无奈地生火烤些食物! “蔓樱,起来吃着吧,赶了一天的路,也颠簸地有些累了吧!”手边的食物香气四溢,刘陵才轻声唤了一句,似是无意之中的低声呢喃。 身后依旧无动于衷,刘陵拿起已经烤好的野味,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细声道:“这野兔的味道可是宫里没有的,再不吃等下冷了便变了味儿!” 蔓樱轻轻动了一下,腹中也着实有些空洞,却苦于难以开口,实在不知醒了能以一个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接下来的场面,接下来的一切! “来,给!”淡淡的两个字,却不知倾注了刘陵多少的心意,面色柔雅,神情在淡淡的月色下有些模糊。 看着刘陵弹在半空中的手,不知为何,蔓樱的心瞬间为之一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他,是皇叔啊! 缓缓伸手接过烤肉,说真的,满是食欲,但放到嘴边却怎么都咬不下去,思绪一片混乱,那一刻的镜头又如蜂拥般冲进脑海,那些对自己来说极为不堪的话语,怎么都无法抹去。 眼泪竟不知觉地滑落在掌心,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咬下一口,还没咽入口中,却发现怎么都咽不下去,僵硬地低下头,轻声问:“那天……你与母后?” “蔓樱,你只要明白,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的,从过去到现在,再到以后,一直都是这样的!”刘陵放下手上的东西,带着微笑道。 “那,母后呢?”蔓樱松开一直紧攥的拳头,紧紧接口道。 “她……”本想顺口而出岳修容的事,不过转念一想,尚且不知那日蔓樱听到了多少,若是说太多,说不定她更不开心了,便转而一笑道,“你放心,皇嫂自然是没什么事情的,她那日也真是烦透了,你说有哪个母亲会开开心心地任由自己的女儿远嫁他国的!况且,依着皇兄对她的宠爱,皇嫂顶多也便是被责备几句!” “可是,那日母后真的好凶,她还……” “蔓樱,记得,她是你的母后!”刘陵迅速打断了她的话语,不为别的,只是,言多必失! ------------ 016 乱世难惜君(一) 昏黑的月夜里,原本皎洁的一轮清月却如同娇羞的女子一般,尤抱琵琶半遮面,虽依稀可见隐隐约约的影子,但终究遮不住漫夜冰寒。 也许,一切都没有那么的可怕,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 刘蔓樱慢慢地咀嚼着手上的野兔肉,好久好久以前,自己也曾疯疯癫癫地求着皇叔给自己弄着野味来,可惜,那时候,皇叔总是委婉拒绝……然则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越求之不得就越是念念不舍,那现在呢?呵呵,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看着身边的刘陵,依旧专注,眼神紧紧地盯着噼噼啪啪的火堆中似是因为无奈而溅出的火花,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 “皇叔,我……”欲言又止,蔓樱手绞着衣袖,口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唇边一下子又不知晓该从何开口。 “别叫我皇叔!”从蔓樱抬头傻傻地看着天的那一刻起,自己缥缈的目光就不曾真正在别的地方逗留过,一直注意着梦寐以求之人的一举一动。 “为何?”蔓樱被刘陵突兀的话语惊得身体一震,担忧害怕之心顿生。 刘陵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道:“小傻瓜,你忘了,我们叔侄二人现在是逃出来的啊,你若开口一个皇叔,闭口又一个皇叔,万一被居心不良之人听了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蔓樱抿嘴一笑,皇叔果然想的比自己深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后管好自己的嘴巴便是了! “倒是不知皇……”皇叔二字险些脱口而出,蔓樱转念一想,连连改口道,“那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刘陵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大哥一词,听起来虽说是比那听了十多年的十七皇叔要好听多了,但怎么听都有一层难以割舍的伦理关系在里面,让人好不舒坦! “我想先回宋安城吧!”刘陵思忖许久,宋安毕竟算是自己的老巢,至少在那里自己还能竭尽所能保她周全。 “嗯,等风头过了,本宫便可以重新回宫了,不必过这些若丧家之犬的日子了!”蔓樱说着便露出了一些满足的目光,似乎很久都不曾这般快乐过了! 刘陵暗自记下蔓樱破口而出的本宫二字,猛然间反应过来,她不该是属于漂泊或者平静的,她生来就是该母仪天下的,不是吗?他抬起头,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向往光芒,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这一天不会远的! 刚到秋分时节,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蔓樱虽围着篝火,但双手还是小心地磨搓着,而这一动作怎么瞒得过刘陵的法眼,他也顾不得蔓樱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的了,看着身畔娇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颤抖,索性就坐到了她身侧,也不多加询问,眼神交错后,伸出手臂,将蔓樱搂在怀中。 蔓樱有一瞬间的惊讶,身躯一颤,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刘陵打断了话音道:“别动,就这样,暖和些!” 静顾无言,仿佛时间也定格在了这一刻,刘蔓樱不知为何,只晓得,眼前这个自己一直称作皇叔的男子,在此时给予她的是说不出的安心,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悄悄地抬头,看见刘陵的容颜,双眸微闭,看来似乎已经睡着了。蔓樱微微抬起手,想要触摸到这个男子的轮廓,却又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描绘,好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看不厌想不烦一样。 指尖轻触,恰好碰到眉毛,为何男子的眉毛就能斜着往上长,顶端还有个如尖刀般的弧度,浓密却又不失英挺,刘蔓樱倒是约摸越起劲了,像是在摸毛毛虫一样,毛茸茸的,只是不同的是,毛毛虫自个儿还从没摸过,只是很喜欢偷偷地恶意踩上一脚! 忽然间看到刘陵的眉毛一动,蔓樱连忙停下手中的忙活,条件地钻进十七皇叔的肩窝。 一番举动后发现原来身边的人根本就没动过,这才松了口气下来,万一,被皇叔看到自己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有心思捉弄他,定是免不了一顿臭骂。 只顾着玩,好一会子才忽然想起一句话唤作男女有别,自己与皇叔之间,越了举还不说,孤男寡女荒山野外共处已然是不合礼仪的了,现今两人又……紧紧拥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对情意相投的恋人! 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心跳,第一次,听到他沉稳的呼吸,第一次,有一种生命都静止的错觉……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刘陵收了收手上的力道,安稳入睡! “蔓樱,醒醒!” 隐约之中便听闻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刘蔓樱睁开迷糊的睡眼,惊道:“啊,皇叔,什么……” “嘘……”话音未落,刘陵便伸手捂住她的唇,惨淡的月光下,犀利的眼神如鹰眸般尖锐,“有人!” “嗯?”轻轻应了一声,刘蔓樱下意识地抓住刘陵的衣角,胸口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看到身后的火堆死寂地升起一抹灰溜溜的烟,更是油然而生一种担惊之觉。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刘陵全身都紧绷了起来,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那么自然什么都不用管,可是现在不一样,有了蔓樱,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的! “大哥,有火味儿,前面一定有人!” 不知是何方神圣,即使他们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落入了刘陵耳中,听声音绝不会是山中猎户,因为一个普通人根本不会用这种警惕却又果断的话音来交谈。 斜眼看到火堆旁边有一堆杂草,很少,能勉强遮住一个人,却不可能将人隐藏地很好,不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刘陵看了身畔垂眸的她,虽是什么都没说,但他却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害怕! 轻声开口:“蔓樱,怕吗?” 刘蔓樱下意识地点头,转瞬间却又急急忙忙摇头道:“不,有你在,我不怕!” 是的,在这样孤单的时刻,眼前这个男人给了她难以名状的安心。 ------------ 017 乱世难惜君(二) “那你相信我吗?”刘陵双目难得的神彩,淡然之中又隐约闪现出一丝期盼。 “嗯!”坚定地点头,只有一个字的回答,毫不犹豫也别无选择。 刘陵抱着蔓樱身形一闪,将她安置在枯草堆后,对着她疑惑的目光,轻声道:“等我回来!” “刘陵,你一定要回来找我,我害怕!”刘蔓樱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道。 情急之下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一刻,她有千万种疑惑要说,可一时间真不知从何说起,情急也罢,情切也好,总之话到嘴边便由不得自己掌控了。 刘陵点头,转身,顿了一会儿后,匆匆在树枝边上弄出了些声响,仿佛是匆忙之中衣裳摩擦的声音。 “那边有人!”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方才的声音。刘蔓樱紧张地抱住膝盖,虽不知来者何人,可是看皇叔的表情,必是来者不善。 透着草堆的小缝隙,果不其然,是四个黑衣人,一眼瞧去不是刺客便是杀手,来者不善。 两个黑衣人身手极为敏捷,不知从哪一处窜了出来,警惕地环视一周,其中一个黑衣人定睛瞧了瞧火堆那一块,扬起唇角道:“大哥,地上被整理地很干净,不是寻常猎户,应该是他们,火也是刚被扑灭的,看来他们走了没多久!” 那被称作是大哥的男子却是不动声色,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诡计,刘蔓樱捂着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声音来。 “大哥,快追吧,不然万一让他们跑了,王爷那里定是不好交代的!”先前的黑衣人再次催促道。 “慢着!”那大哥举起半只手,透着森冷的光线,刘蔓樱斜眼却瞧见他的掌心竟然有半个蝎子的纹身,刚踏出几步,他却是停了脚步,又接着说道:“你先去追,若有事,发信号!” “好!”身边的人应了一声便匆忙而去。 刘蔓樱看着明处的男子,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揪出来?”被称作大哥的黑衣人淡淡地撇下了这样一句话。 刘蔓樱没动,万一不是在对自己说,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万一是侥幸也说不准啊! “平华公主,您若再不出来,在下一介莽夫便真的只有得罪了!”黑衣人加大了声响。 刘蔓樱一惊,手指猛地一哆嗦,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良久,刘蔓樱掸了掸身上的尘沙,缓缓走出小草堆,“阁下说话,平华真是担当不起,只是不知,你我无冤无仇,你这般苦苦相逼究竟为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替人卖命的,在下管不了那么多!”黑衣人简简单单地甩下几句话语。 这热血方刚的男子看到刘蔓樱亦是有一瞬间的惊滞,原来她就是传言中的平华公主,皇族女子毕竟是与众不同的,即使是在这样污秽的环境中,她也依旧要保持着皇家与生俱来的一份高贵之气,虽不见传闻中的绝色倾城,但也依稀可以在她的脸上看到精致的轮廓。 也许,她清洗干净略施粉黛后真的会是一个美人吧! “呸,原来不过是条走狗!”刘蔓樱听闻黑衣人的话语后,心中也大抵猜到了是谁搞的鬼,必定是那个害人不浅的启睿,除了他,没有别的人会这般千方百计地找自己的麻烦了。 黑衣人的思绪瞬间便被平华公主带刺的话语给撕扯了回来,斜了眼看她,她分明已经脸色虚白如纸,却还是紧紧咬着唇,硬生生磨弄出了一点生气,一点自信。 “公主殿下……”昔日里杀人如麻的江漠北竟一下子语塞起来,不知接下来该作何说法。 “哼哼哼!”刘蔓樱冷笑三声,捏紧已经泛青的十个手指,道,“别公主公主叫的那么好听,本宫是梁国的公主,而并非你们吴国的公主,启睿此次派你来,是想直接杀我灭口还是留我残骸去羞辱呢?” 说着,小手指上的长指甲清脆地一声,断了一小段,刘蔓樱轻轻一吹,佯装做漫不经心地看向那面色平静的黑衣人。 江漠北没有再说话,多说无益,只是径自拔出了剑,指在刘蔓樱的肩膀上。 刘蔓樱身子一抖,“想不到他真有那么狠!呸,他下辈子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罢,睁着眼睛,大无畏地准备迎接一切。 江漠北看着她瞬间惊惶无措的表情,心头竟生出了恻隐之心,她很倔强,分明是害怕到了极致,却还是忍着泪水,不肯说上一句软话。若是换了其他的女子,说不准早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命了,她的确很不同。 “公主殿下还真是视死如归啊!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伶牙俐齿的,在下当真是佩服啊!”黑衣人轻轻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剑柄。 “你是梁国人吧!” 江漠北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刘蔓樱本只是听着口音猜想他是梁人,可此刻一见他的表情,自己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想。转而继续道:“杀了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多得了一笔生意钱,况且杀完这个弱女子也体现不出你杀手的本事啊。可你想过没有,杀了本宫,还是一种对我大梁国威的挑衅啊!” 江漠北呆愣了一会子,却并非是因为她的那番话所动容了,而是自己也觉得很有趣,因为他自己很清楚,那个派他来杀平华公主的人绝不是她口中的定王启睿,据他所知,那吴国定王正在为平华公主寝食难安呢,如果自己手上松一松,这个世道会不会又多趣很多呢? “你走吧!”江漠北冷冷地甩下一言。 “为什么?”看着那冰冷的剑忽然离开自己的脖子,刘蔓樱也着实是松了一大口气,但心中疑惑不解开,难受的紧。 “公主也说了,在下是梁国之人,只是在下人在江湖,却也身不由己,所以,为了大梁少受些灾祸,希望公主殿下也能抛下个人情感,为我大梁百姓谋一条生路!毕竟这乱世之中,很多事都可能在下一刻颠覆!” ------------ 018 只缘感卿顾(一) “此话怎讲,说清楚?”刘蔓樱忽地抬头看着眼前之人。 “公主还是快走吧,省的在下下一刻便反悔了此时忧国忧民的决策!”江漠北随意地说完,似在恐吓她,但嘴角却衔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刘蔓樱侧首看了一眼,赶紧向山下跑去,却是一阵自己想不到的跌跌撞撞。 “吴国定王就在三里外十面亭,何去何从就看公主的决定了。”看着那娇弱的身躯似惊魂般一颤,江漠北又神色从容,淡淡地补充道,“对了,十七王爷的生死也许也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若是定王殿下那里什么都没有,在下也不好交代!毕竟,在下也要养家糊口!” 刘蔓樱顿了顿步子,一咬唇,继续向前跑,冷风紧吹,自己穿的也不算单薄,但这一刻却觉得冷彻心扉,似千万把尖刀割在脸上,透着泪水的冰凉…… 刘蔓樱只是个小女人,她从未想过要成为先史上那些大义凛然的和亲公主,更不想将自己活生生地陷入**之境,她想活下去,想自由,所以……对不起! 可是,皇叔呢? 蔓樱扑倒在山下的一棵老槐树上,离开了刘陵,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堪争斗? 天真地要跑,呵呵,能跑到那里去呢?此刻自己的自私逃离,自是无颜再面对大梁子民。然则如今吴国势利又遍布天下,启睿的痛下杀手,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的,绝对不会的! 天下之大,难道真没有刘蔓樱的一席之地吗? 重重的咬了唇,一丝痛楚渗入心肺,含笑抹开唇角的一抹艳红,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背负千古骂名,过上几天担惊受怕的小苦日子,还不如索性识大体些,平华公主不该是个怯弱的平庸女子! 三里外,十面亭! “慢着,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啊?若是想歇脚,还是走远些吧!”刘蔓樱正靠近十面亭时,便出来一手执羽扇的中年男子含笑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耳听八方,也须得着对我这弱质女流十面埋伏吗?定王殿下多虑了吧!”刘蔓樱无声一笑,目光亮亮的落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的亭子中,似看着自己掌中的猎物,分明是没有任何筹码的,却似乎是占尽了上风一般。 这中年男子正是前些日子草拟婚书之人,看着眼前的女子,衣着不见华丽,面孔上略微有些肮脏,但细细一瞧,却不难看出她的娇媚非常,便疑问道:“莫非你是?” “如此便有劳大人了!”刘蔓樱并不否认,只是在扯起唇角微微讽笑。 “如此便不用有劳老臣了,平华公主自己过去便可,定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那男子向前一指,定王此时烦躁异常,自己何苦去跟着蹚浑水。 刘蔓樱心中还是稍许有些担忧的,但此时亦是甚至已经无路可退了,便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一边守卫着的便衣面上都没什么两样,但心里大抵都是好奇的,猜嘛也都猜到了八九分,上前之人必是传言中的平华公主无疑,可这女子虽是清秀,但也着实看不到传言中第一美人的风华绝代啊! 转瞬间,就看到启睿在亭中浅浅的笑着,雍容如王者,脸上也没有什么甚是惊喜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只是轻描淡写一声:“你回来了?” “我从来就不属于你们,何来回来一说?”依旧是针锋相对,只要一看到启睿那张脸,蔓樱便是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 启睿闷声叹了口气,这丫头还是嘴里不饶人。 “岳陵,你……” “我不是岳陵,你知道的!你既然还记得我在你面前曾经是岳陵,你又为什么……”刘蔓樱欲言又止,他都已经痛下杀手了,多问又有何意义,说不定又是一番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启睿忍不住上前一步,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却终究被她犀利讽刺的眼神给逼了回来,“不过只要你听我的,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不会的!” “定王殿下言重了,过去的岳陵贱命一条,配不起您的大恩大德,如今的刘蔓樱即将成为吴国的贵妃,更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了,所以殿下大可不必多费心思!”刘蔓樱冷哼一声,却微笑地回声。 话说的也着实有趣了些,她可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男子有多少的善变,前一刻还派了杀手要来置自己于死地,这一刻却又唱起了白脸,怪不得母后说吴国的男子都是善于伪装的,越有权势,那原本的嘴角便掩饰地越无懈可击! 启睿被她这番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是在轻描淡写还是压根就是在粉饰太平? “我知晓你心中不痛快,可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启睿竟是静下心来想要耐心解释一番,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不想她把自己想的不好。 “不用解释了,梁国,谁人还不被你玩弄于指掌间,这样深的城府、这样精密的算计谁比得上啊!”刘蔓樱冷冷一哼。 启睿闻言却起身走近她身前,俯身凑近她,近得温热的鼻息拂在她脸上,蔓樱步步后退,却好像压根无路可退,不得已直视他的眼睛。 “公主,你的生气、不甘是为梁国、刘陵还是为……我?” 刘蔓樱眼波幽深如海,看不见底,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而启睿目光却雪亮如剑,似要刺入最深处,似要探个明白,两人目光绞着,无声之中竟在默默的对视,室内一片窒息的沉静,似乎连紧张的呼吸声都听地很清楚很清楚。 “一切多说无益,只是劳烦定王送本宫回宫可好?”良久后,刘蔓樱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便往门外走去,手按上门回头看一眼启睿,思忖了一会子后,竟然也绽出了一抹得体的微笑,如滴血的红莲般,是高贵,是华美,却更是一种淡漠的疏远。 ------------ 019 只缘感卿顾(二) “你,当真是让我看不透!”启睿轻轻摇头,不知是对她还是在对着自己说,转而之间又提高音量道:“来人,送公主回宫!” 若是早就知道辗转千回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当初还不如就安安稳稳地等着命运的抉择,还来的舒心些许。 荣芳阁中刘蔓樱静静地坐着,这一刻就连眼神都安静地如一潭死水。难得,她没有穿那一身鲜红似火,倒是着了平日里最少穿的白衣。 “公主,明日您便要同梁使一道去吴国了,今日便开心些吧,毕竟以后……来不得如此自在了!”碧霄亦是傻乎乎地陪着公主坐在边上,学着她的样子,无趣又似无神地拨弄着发丝。 “知道了!”淡漠地回了一声便背过脸,将头埋在袖窝里,不做声响。 “樱儿!”岳氏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荣芳阁中。 刘蔓樱抬起头,似乎有记忆以来,母后还是第一次这般安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今日她很美很美,没有那一身张扬的华衣美服,亦没有那妖艳的脂粉着面,面上还带着一些和善的微笑,她像极了一个寻常百姓家中的妻子,像极了一个寻常的……母亲! 碧霄自然是极为看脸色的,还没等到主子开口,便自己识趣地退了下去。 “母后!”刘蔓樱呆了一下,却只是淡淡地开口唤了她一声。若是寻常年月,她一定会缠在她身边,好好叫她几声,可是,现今却完全没有什么心思。 岳氏轻声叹了口子气,“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以后……” “母后,没有以后!”刘蔓樱急切地接口。 “樱儿,千万别做傻事!”岳氏猛然一惊,头上的珠钗都好像快要晃动地掉下来了。 “儿臣不愿也不想!”听得岳氏呵斥,刘蔓樱抬眸相望,待看清母亲憔悴的面容后,眼眶已然不自觉地湿润了许多许多,起身抱住自己的母亲,紧紧抱住,咬着嘴唇,“可是有什么办法,蔓樱自小便是在娘亲的骄纵下长大的,怕死怕得要命,可是,如果真的一定要去吴国,儿臣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来的!娘!” “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都怪娘没用,保护不了你!”岳修容收紧了手臂,将女儿紧紧搂住,眼角略微有些莹润,“可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好死不如烂活着,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有翻转的余地,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哪怕是受了侮辱,一定要记住!” 刘蔓樱听得心头一颤,“可若是万一,女子失了……又怎可?” “失了贞操又如何,再嫁者丧夫者不是个个都活的好好的?樱儿,若真有那一天,也千万别傻得去轻生,否则最后的结局只会是轻者痛仇者快,你何苦呢?况且……”岳修容欲言又止,但眼中却满是坚定。 “况且什么!”蔓樱男的听得仔细,一把抓紧了岳氏的衣袖。 “况且,什么事都不能不了了之,欠你的统统都要连本带利拿回来,甚至要做的比别人更狠更绝,若是男子伤你一分,定要记得还他十分百分千分,让他再也不敢伤害你!”岳氏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想起自己的现在又是微微一叹,面上却依然露出微笑。然则过去不堪回首的画面又在脑海中忽然浮现,她不会忘记那时候的无助与凄凉。 “男子,呵呵,蔓樱哪里还有机会等别人来伤害去,我这辈子大概是无缘再像其他女子一般,好好挑选个夫婿了!”蔓樱倚在母亲的怀中,暗自将母亲的话记在了心中,但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毕竟,她也是花样年华,她也想有个心仪之人可以说说海誓山盟,可以一起轰轰烈烈,不负韶华。 “傻孩子,天下的男子都差不多,再荡气回肠的情谊都是经不起涤荡的,也许今天他口口声声与你说着动人的情话,明天就会成为别人的枕边人,甚至会对你狠下杀手。”岳修容话中隐有深意,目光落向空中,渺远不知归处。 “可是父皇,十七皇叔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啊!”刘蔓樱呢语轻喃,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指甲,“若是蔓樱将来的夫婿能和十七皇叔那样对我好,让我开心,那也挺好的!” “蔓樱,千万别太相信男子,他能给你多快乐的现在,就能诋毁你多美好的未来,女子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岳修容眼眸紧紧锁住蔓樱,她早已吃过男子的亏了,虽不知女儿前路如何,但绝不能让她再踏进男子温柔的陷阱当中。 “嗯!”轻声应了下来,此时的蔓樱虽不懂得那么多世道险恶,却也将母亲的话语默记心中。 岳修容没有说上过多伤离别的话语,她知晓蔓樱去吴国几乎已成定局了,而照着现在的形式看,启睿对她倒似乎还有些情意,而今,梁国正值多难之秋,也许,蔓樱这一走,未必不是件好事。 直到翌日吴使来迎亲之时,蔓樱一直都是一言未发了,大抵是怕中间会横生枝节,启睿亲自入宫来接,却不想荣芳阁中,平华公主依旧一身素白衣裳,宫中的老嬷嬷都甚是了解公主的脾性,哪里敢多说什么话,况且此事帝后都未有多加过问,便只能在门外拿着一套艳美的宫妆瞎转悠。 “公主她可有什么不适的?”启睿一见这情景,猜也猜到了个大概,却仍旧是忍着性子耐心问道。 老嬷嬷见是那吴国使者,赶忙跪在了地上,手里紧紧端着衣衫,却独独不敢多言几句。 “先放着吧!”启睿径自走进了公主闺阁,看着菱花镜前素颜的美人,柔声道,“你若不喜欢穿那些也无妨,只要你高兴就成!” 刘蔓樱立即回过神来,不屑地轻笑道:“有你们在,我永远都不会开心的!” “你就一定要这么呛着和我说话吗?” “平华不敢!”蔓樱盈盈下拜,随后轻轻地扯了扯一身素白,“我身为梁国公主,为梁国戴孝也是应该的!” ------------ 020 缠绵意更浓(一) “你这话在我这里口没遮拦也就罢了,千万莫要传扬出去,否则的话,我也保不了你,记住!”启睿正了神色道。 “定王殿下尽管放心,出了我梁国皇宫,平华便深知自己乃是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会处处与自己的小命儿作对?”说着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子。 启睿自然毫不回避地对上她的目光,却见她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脸上犹有泪珠滑过,无声地诉说着倔强的娇颜下脆弱的心思。 那一刻,他很想很想抬起衣袖为她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可是,他不能! 蔓樱素白的袖子胡乱一抹,朝外大声喝道:“来人,还不快为本宫更衣,不然耽误了时辰,谁担当地起!”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乒乒乓乓地进来了,刘蔓樱起身拿起那件华美的宫妆,又爽快地甩下,笑道:“倒还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可惜本宫也不晓得能穿上几天!” 未等启睿反应过来她嘴中在叽里呱啦些什么,刘蔓樱便先开口下了逐客令,“殿下难不成还要看着自己的……嫂子更衣吗?” 启睿抬眸瞧了周遭一眼,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既没有窘迫之色,也没有失措之颜。 这一刻,谁都没有看透谁! 只是谁知晓,“嫂子”二字逼得谁透不过气来? “想不到平华公主将会成为吴贵妃,天下又少了一个等待良人的倾世红颜,不知有多少男儿又要梦碎喽!”城门旁几个酸溜溜的秀才看着平华公主的迎亲队伍远远地过来,不禁心生感慨。 “诶,话也得说回来啊,公主貌若天仙,吴王正是血气方刚,说不准这干柴烈火一碰,从此那吴王沉迷温柔乡,天下就能消停些时日了啊!”又是一人半面正经地调笑道,而边上众人则纷纷称是。 此时却唯独一带着斗笠青衣侠士打扮的男子抱着剑不屑地哼了一声,天下美人何其多,平华公主既是天之骄女却更是祸水红颜,况且,自己当真没发现那小妮子还能有倾国倾城的能耐。 刘蔓樱呆呆地坐在马车上,层层帷幔下,只能模糊地看到个外头的大概,临出城门的那一刻,她终究再也忍不住,急切地拉开窗帘,探出头来回望那对故土的最后一眼眷恋。 美人半席红衣,眉目轻描,冷面清秋,枉然凝眸,眉心镶一朵红梅,最是清姿动人的却是她那慵懒的回眸一笑,就那么一瞬间,惊艳了多少痴人。 “天下第一美人,原来这才是你!”追了几步,护城河边上,青衣侠士喟然而叹,目送着那个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上一刻她留下的漫天芬芳,摇首小声感慨,“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他摘下斗笠,迟迟不愿回眸,似乎还能看到车驾旁边一小屡飘逸的发丝,却又好像还带着淡淡的心疼……如果回到初遇那天,江漠北一定给她自由!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殊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那一刻过客万千,谁能知晓偏偏会独为她钟情,一次相遇不知是缘是劫,浑然不觉此番再见,却注定一生的眷念。 是夜,蔓樱睡意全无,却丝毫不愿随意动弹,只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原来,前途未卜的感觉是这样的不好受! 忽然间,好像有点脚步声,可能是心静了很久了,外面的一点点声音都能听得特别真切。紧接着是小心的开门声还有掩上门的动静,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刘蔓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关门声响起后很久,一个熟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为什么,你只有在睡梦之中才这样的安顺,才好像是真的属于我的!” 刘蔓樱猛然一惊,是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想和你在一起,却不知天意弄人,你竟要成为我的嫂子,呵呵!”他说着却苦笑起来,满是无奈,满是伤怀。 一丝月色下,再看这晕睡中的少女,卸下了清冷,多了几分忧伤,长睫浓郁如刷,鼻翼挺直却纤巧,隐约可见的面部轮廓都好像要哭出来一般。 启睿看不到,夜色中刘蔓樱的脸色苍白得可以,被窝下紧握着的手心都是冷汗,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蜷缩了一点到袖子里,又小心地把手心的冷汗慢慢磨蹭到另一手的手背上,竟然有些直直的颤抖。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启睿竟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小心地揉捏,又沉醉般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再是将她整个小手包围在掌心当中,轻柔地捂热,安静道:“连睡觉都这么凉,真是个小猫!” 刘蔓樱忍不住小手一抖,他真的喜欢她! 睁开双眸,凄凉的月色下,启睿乌黑深邃的眼眸,似要将人彻底地吸附进去,棱角分明的冷俊外表下,仔细一瞧,他深黯的眼底却是充满了平静。 “你,是不是……”半垂着眸子,蔓樱忍不住开口,却发现根本不晓得该如何问下去,只得犹豫地绞着被子。 她不知,此刻的她在他的眼中有多少的可人,温婉平静又楚楚可怜。 启睿盯着她平静之中略显窘迫的面容,心中隐隐期待她未曾说完的话。 “你喜欢我!”一咬牙,蔓樱浑然不知已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是!”启睿很干脆地否认。 “嗯?”刘蔓樱不禁抬头,难道自己猜错了,亦或者他本就是那样的玩弄之人? “我不喜欢你,我……爱你!”启睿俯下头,轻轻一拨,蔓樱轻绑着的长发瞬间垂落,掩住了她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紧紧与她五指相扣,唇角一弯,对着那粉嫩的双唇吻了下去,很重很重,将她的小脑袋完全禁锢在枕头上,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 021 缠绵意更浓(二) 蔓樱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吓得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手想抵抗却不知道该抵着哪里,睁大了眼睛又是什么都看不到。 启睿半个身子压住了她,腾出手来小心地拨开她额际的碎发,让她能看得到他专注的神情,随后掠夺般地撬开了她的贝齿,灵巧地将舌头伸了进去,尽情地吮吸,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般。 一切都是措手不及,昏昏沉沉之际,刘蔓樱全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那么一瞬间,他倾尽心意,她竟然微微张嘴回应,两个人就像是一对真的情侣……刘蔓樱忍不住一颤,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同样是强吻,却和那一次截然不同,竟会有淡淡地沉醉! 这太可怕了,她睁开眼睛,淡漠地不知所措,更怕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陷阱当中。 启睿伸手环住她,这柔软的身子早已让他欲罢不能了,况且此时此夜面对的还是他最最心爱的女子吗,他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向腰下探索过去,宽大的手掌轻轻地碰在她的里衣上,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品,可是他也感觉到了她明显的僵硬,睁开眸子看她,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启睿缓缓搂住她,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忽地刘蔓樱猛然推开他,本就消瘦的容颜在惨淡的月色下更加地沉重了,一言不发地呆坐着。 “樱儿,怎么了?”启睿低声询问,关怀倍至,说着还伸出手臂想要将她整个圈在怀中。 “不要,不可以!”蔓樱急急地开口回绝,怎能让这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毁她清誉,正欲大口骂他,却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便只是皱着眉头,咬着嘴唇道,“我是你的嫂子!” “嫂子?”启睿口中咀嚼了好几遍,终是开口道,“你不会是我皇兄的妃子的!” “可是,聘书已经下了,我现在又有什么法子呢?”蔓樱说着悲从中来,捏着的手指一掰,脑子竟直生生地转过了弯,和启睿一个人斗总比和吴国那死皇帝斗要轻松许多,而且,面前这男子似乎还被自己给迷住了,周旋起来也会容易些,因此,话到最后语气也越来越没底气,越来越无可奈何!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要相信我就好!”眼睛微闭,似陶醉熏然,他只是想要她开心。 “你是真的吗?”刘蔓樱双眸楚楚地看向他,声音小的和蚊子嗡嗡一般。 “是的,傻瓜,启睿爱上了刘蔓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话音刚落,刘蔓樱微微一笑,有些娇羞地把头埋下,就和若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表现! “原来我野性十足小猫也会害羞!”启睿轻拍她的背,又将她搂在怀中! 可是,他没发现的是那嘴角衔着的那抹浅笑分明带着一丝狡黠! 刘蔓樱很温顺地躺在他的怀中,闭上了双眸,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启睿将头埋入她的发丝当中,透着淡淡的清香,一丝一丝挑动着他的情思。 天知道,这一刻他有多少的难受,多少想……要她! 他不敢再多动她了,不然等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地住,毕竟自己也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更何况此时在他怀中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也不是柳下惠,如何能能坐怀不乱? “睡吧!”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句,微垂目光浅笑。 “不,别!”刘蔓樱反射性地抓住了他即将抽离的手,切切道,“我一个人害怕,陪陪我好不好?” 明知道什么都不能做,启睿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也立马闪现出许多光彩来,心高气傲的她不再向以前一样排斥他了,如果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便可以理解成她已经在学着接受他或者已经开始动心了呢? “你不怕我对你……”他语气是极其从容的,但目光却紧紧盯于蔓樱面上,迫切地想从那获得某种信息,仔细一想,又怕会把这个小人儿吓坏,便玩味儿地补上了一句,“我可是你口中地地道道的吴国南蛮子,会吃人的!” 刘蔓樱“噗嗤”一笑,微垂螓首,扯了点被子上来掩住半个容颜,独留一双美眸轻轻溜一眼,“若是在以前,我还真怕你吃了我,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因为我没有退路了,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启睿,永远真心待我,可好?” “好!”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一般,下一瞬间,便立刻俯下身来,俊美的容颜凑到她的脸庞旁,近到两人的呼吸交融,连发丝也几乎要缠在一块儿,在她额际印上温柔一吻,然后便是搂着她安然入睡。 刘蔓樱心中是极害怕的,起先还一直死睁着眼睛来防备他一手,说真的,还真怕这登徒子忽然兽性大发,不过细细一想,他若真想对自己做点什么事情,自己一个弱女子,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公主,该起了!”迷糊之际,就听得帘外有宫女在唤。 “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想要伸手摸摸眼睛,才猛然发现自己床上还躺着个男人,这才急急坐起身来,咬着唇,掐着被子,不知所措地推身畔之人,轻声道,“你快起来,快点。” “怎么了?”启睿皱了皱浓密的眉毛,有些傻气地问道。 “嘘……你小声一点,外面有人!” “嗯,让她先下去吧,你昨晚睡得晚,大清早的,再休息些时候吧!”启睿云淡风轻地说道,末了还不忘把被子挪了点上来,盖住两人的身子。 “都这时候了,你还睡,万一被她知道我们在一起,那就怎么都说不清了!”蔓樱急得都想跳起来了,可启睿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悠闲自在,真恨不得立马把他踢下床去。 “她只是个下人,你哪里须得着去和说清楚!”启睿小声地嘘了一口气,接着道,“况且,我们本来就不是清白的!你忘了昨晚我们……” ------------ 022 无奸不成情(一) “你……哎,等下再来与你细说。”刘蔓樱说着就已经掀开了被子,挠着头发焦急地在床上乱窜,想着能把身边这个大祸害藏到哪里去,嘴里还拼命嘀咕着。 刘蔓樱猛然一瞪便立起了身子,哀叹了几声后,胡乱扯了启睿的衣裳,啧啧道:“你莫要再躺着了,还是想想该躲到哪里去!” 启睿翻了个身子,双眉一挑,眼珠子一斜,双手揉捏着略微有些酸胀的脖子道:“无妨,量她也不敢进来!” “可是她不进来也不出去啊,她若不走,你又当如何离开?”刘蔓樱斜眼瞥了床上一副慵懒德行的启睿一眼,又探头探脑般瞄向纱帐外,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毕竟自己还真不想就这般将事情给闹大了。 “樱儿,无须担心,万事有我在!”启睿大手一伸,拖住她的腰,便想将她搂入怀中。 刘蔓樱毕竟还是有些小女儿羞态的,昨夜能与他共枕而眠,一来是的确是累了,想要离开的念头早已在脑海中占据了整个思维,二来是黑灯瞎火的,本就看不太清各自的容颜,自己也十分小心尽量不去触碰他,便眼不见为净了。 但是这会子启睿将一只虎爪伸到她身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那大手刚好就捋偏了本就有些松松垮垮的里衣,手心温热的感觉与腰际最敏感的肌肤相触碰,竟会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搁的自己好不难受。她心下一惊,猛然一抖,匆忙背过身子,挣扎着站起身子来,实在羞于正面对他。 “樱儿,别!”话语间竟是说不出的柔软,就是个冰山美人也该能被化掉半层冰了,更何况……还是此刻恰巧有些神智不清的平华公主。 话音未落,刘蔓樱便一脚踩偏在床脚柔软的丝被上,又是心神不宁之际,便直生生地向旁边跌去。 “嗯……”她自然地惊哼了一声,心想这下要出丑了,不过要是真摔了出去也好,到时自己正好有理由让那宫婢去外头给自己找个大夫看看。 谁知眼疾手快,赶紧接住了她,又顺势往怀中一搂,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你啊,真是太不小心了!万一摔着了,我这里……”启睿稍稍板起脸,额头紧紧抵着她的,小手指轻轻一勾她小巧的鼻子便是转而将她的小手贴着自己的心口。 “公主,您没事吧!”外头宫婢艳玲一听里头有些动静,生怕里头的“贵人”出点什么事,什么都没敢多想便掀开了纱帐。 床帏之上,刘蔓樱与启睿都是一时错愕,唯一不同的是,待思虑明晰之后,启睿唇角一斜,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而刘蔓樱则是慌张地不知所措。 艳玲亦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情形,当下便紧张地手脚发抖了,她明白,这事不是她该看到的…… 艳玲慌忙之中立马落下纱帐,背过身子,床上的情形太香艳了,定王殿下整整露出了半个胸膛,将衣衫不整的平华公主紧紧搂在怀中,似乎隐约还可见殿下身前的抓痕,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昨夜必是一番激战。 平华公主是皇上的未过门的妃子,是吴国将来的皇贵妃,这已然是举国皆知的事情了,她又是貌若天仙的一个可人儿,若是将来能够争气些诞下龙裔,母仪天下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定王殿下,虽放荡不羁,但他与皇上手足情深又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一件事呢?现如今,眼前这种状况自然是不会被公诸于众的,那么一切事情最好最便利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她不敢想象! “公主殿下起了没有,昨夜风凉,定王殿下就寝前特意叫了奴婢要多看着点,奴婢昨夜一连偷偷来了好几次,都见公主睡意安稳,便不曾来打搅,这会子想到您可能腹内有些空了,这才斗胆来问上一问!”艳玲双手紧紧捏着,手心里冷汗直流,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她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过的,只是想要逃过一劫。 “嗯!本宫的确……是还有些饿!”刘蔓樱一怔,自己倒也没想到这丫头有够处变不惊的,心下稍加考虑后,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说不定也能留个帮衬,便替她找了个台阶下来。 艳玲一听,顿时间便是松了一大口气,赶忙接话道:“那奴婢这就下去给公主备膳。” 等到刘蔓樱一应允,她快步走了几下后,竟又如平时般淡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启睿哈哈一笑,刘蔓樱稍稍整了整衣裳后回头看他,却见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坏,当下惊讶问道:“你笑什么?” 启睿盯着她瞧了一下子,转眸间,面色冷然道:“我的蔓樱还是太善良啊!” “这……”刘蔓樱傻傻地不语,然后再探首往外头一瞧,又看看两人暧昧的姿势,不由红着脸嗤笑,“本……我是有些做贼心虚了!”不是我善良,只是寄人篱下怎能步步紧逼? “你放心吧,这事我会解决好的!”启睿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开始自己穿衣起身。 “你要怎么解决?”蔓樱一不小心便已经脱口而出了,此时想憋回去自是不可能的了。 启睿一顿,送上一计微笑,眸光异常地祥和,轻言道:“一切都会很安然的!” 安然无恙代表着什么?若是寻常小女子可能也就不会再多做计较了,但刘蔓樱自小在宫中长大,虽依旧怀有天真少女情怀,但看惯了宫中的勾心斗角后毕竟是明白的。 “不要!”刘蔓樱抬起头,双手抓着启睿的衣角,淡淡地开口,“王爷,放过她吧,她……也是无辜的!” 自己一来就又是杀戮,她不想,她害怕,怕这一路上身边唯一一个能和自己讲上几句话的小丫头也没了,那接下来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启睿不由沉默,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打量着蔓樱,她小脸隐隐约约透着些许憔悴颜色,不由心疼,终究是叹了口气,默然答应! ------------ 023 无奸不成情(二) 刘蔓樱终于展露出了笑颜,似春水般柔情,捏紧手缓缓靠在启睿的腰间,垂眸之际满是风情。 “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畔,再不用担心任何人地出现!”启睿顿下身子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分明十分地灵动,却总会不经意表现出那些不为人知晓的脆弱,而他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份安定。 门外耳贴着墙的艳玲,那双雪亮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思,随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脚步…… “我饿了!”刘蔓樱忽地眼珠子一转便蹦出了这样一句话,“你莫要在此碍着我吃饭了!” “碍着你吃饭?”启睿反问道,怎么从温柔到薄情跳得这么快。 “怎么,你还要留在这儿等着大伙儿来看一出小叔占嫂的好戏吗?”刘蔓樱秀眉一挑忽然又皱了柳眉,双手捧住心口,换上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我再不吃东西就真饿死了,你快走吧!” 看着她的善变,启睿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啊,一时间还真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 好不容易送走了启睿,刘蔓樱心中大呼解放,然后就直生生地倒在床上,把身子都埋入松松软软的被褥之中,准备好好慰劳慰劳被这定王吓得去了半条命的身子。 “公主,早膳已经备好了!”门口传来艳玲略带些颤抖的声音。 刘蔓樱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撅着嘴心中很是不情愿,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里,总是得忍的,便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愁苦相往上拉了拉,强着自己露出一脸和颜悦色道:“嗯,进来吧!本宫也确实是饿了好久了!” 艳玲手上端着碗清粥和几碗清淡的小菜,得体道:“公主想必也是第一次在这小地方过夜,此处虽是官道之上,却也不比京都,奴婢也不知公主的口味,但这些花样都是定王殿下准备好的,想必是思及公主近日……劳累,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刘蔓樱眉目黯然一皱,却含笑拿起了艳玲递到手边的调羹,舀了一口清粥放到嘴里,淡而无味,如同嚼蜡。 大梁地属北方,民风甚是豪迈,宫廷之中自然也是沾了不少习气的,膳食也没吴国那些酸儒生那般讲究,宫中食材都以荤菜为主,甚少有素食,口味也是偏重些的。再看看这手中的东西,都是清一色的绿油油,稀稀拉拉地飘着些鸡蛋,要是安在梁国,恐怕连小旺都不会去碰上一口。刘蔓樱长长的睫毛抖动一下,眉间淡淡的皱痕又深了一些。 蔓樱强颜欢笑地啜了几口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又想起前几日与启睿在一块儿时,也是天天跟着他吃的清粥小菜,心中顿生恐惧,双目都感觉失了神彩,细细看来,竟还带着三分委屈,不知情的定然以为她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过奴婢听人说梁人偏生不喜清淡,公主嫁到吴国,虽也算冠上了吴国姓氏,但毕竟多年的口味还是一时难改的,所以……”艳玲欲言又止。 刘蔓樱听得心发痒,终是憋不住侧过头去看她,“所以什么?” “所以奴婢特地托人从闹市上带了点小意思给公主!” “啊,小意思?”刘蔓樱咋舌,心里却早就将那小东西狠狠地猜测了一遍,又用余光悄悄瞄了艳玲好几眼,房间里的微弱的光线,更折射出她的眼眸中如狼似虎的向往,估摸着大抵应该是吃的。 “喏,全满楼最是出名的烧鸭,这就是在京都也是难得吃到的呢!”艳玲从怀中将包得严严实实地烧鸭掏了出来。 刘蔓樱顿时喜上眉头,终于可以不吃大白菜了,若不是见着这鸭子嘴巴都已经张地老大,饥渴难耐,否则必然会流出一地哈喇子。 堂堂梁国第一公主,竟要落到看到个鸭子都垂涎许久的境界,传出去必然又是一桩怪谈。 隐隐想起多年后,京都城外没了全满楼,多了一家液香居,而此时闻名天下的全烧鸭也有了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名儿,叫“美人垂涎……鸭”,据说美人二字还是当时的文豪李彩子推敲三日,排除了公主,红颜,佳人,贵妃等一系列辞藻才钻研出来的,后人常用“美人垂涎”比喻读书人用功善推敲。 一只鸭子下肚后,平华公主才算是恢复了些个当日梁宫中的生龙活虎,在静下来的时候还会同眼前的艳玲欢笑几声,可是……人心毕竟还是单薄的,正如此刻同你欢声笑语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想方设法将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夜,启睿先来询问了些个平华公主的状况,本想进去看看,却听艳玲说又一日奔波后,公主难得安稳入睡,便想想还是作罢了,她……毕竟也不想天天面对自己。 启睿暗自苦笑,心里其实和个明镜似的。 “要你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暗夜之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背对着人,略带些沙哑的嗓音,虽是只言片语,却有着难以名状的不可抗拒。 “公主她吃了,你放心,我都是按照你告诉我的办的!”身后的女子抬起头,淡漠地说道,“可是……公主她是个好人,手下留情可好?”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那女子身上。 “玄雀,难道你真以为你是艳玲了?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况且你已经害了她了,又何苦现在来替她说话,你这么做她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感激!”那男子声音极其凌厉,还带着些冷笑。 “是,玄雀知错了。”那女子抬头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却又不失气度,细细一看,不正是白日里还哭哭啼啼的艳玲吗? “呵呵,漠北,若不是你,我也懒得干这等事情,还差点暴露了玄雀!”干笑两声后,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年约三十左右,高而瘦的身材,普通的五官,朴素的青布衣,一头长发在颈后以黑带缚住,一眼看去实在不是什么出色的人,可再看第二眼时,却觉得这人很特别,可特别在哪却不知道,或许在那一抬眉一勾唇之间,又或许在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顾盼之间,这人是那种你记不住他长什么样,但第二次见面时,你一定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 ------------ 024 萍水梦牵萦(一) “她没事吧?”江漠北不知何时从边上出来的,依旧是双手枕着剑抱着拳,十分洒脱的样子。 “喏,人不就在那里,想怎么做就看你了!” 姬无涯看穿了他那欢喜兴奋的心思,看着他盯着刘蔓樱那依恋的眼神,不由叹息着摇摇头,拍拍他尚有些削瘦的肩膀,“漠北,即算你是天下第一杀手,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该有情,她一个皇族公主!唉……你真的不应该认识她!” “我……她……”江漠北走上前去看着床上熟睡女子的容颜,脸上竟出了些窘迫,想及那一日她生动活泼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都能安然自在地调侃,现在她安静了,自己倒来得个不知所措。 “好了,别你啊我啊的了,你若再这般磨蹭下去,那南蛮子来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姬无涯叹了口急切的气息,紧紧催促道,说罢还假意上前一步欲要将榻上的佳人扛走。 江漠北轻轻嗯了一声便赶紧上前,手掌一颤将柔弱无骨的刘蔓樱打横抱在怀中,随后便快步离开。 身后的姬无涯宽大的袖子一收,嘴角扬起一个不明寓意的微笑,情字果真是害人不浅的一样东西,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无涯,我亦不知此举是对是错,也许,她会因此怨怪我一辈子的!”江漠北微微转过眸子,看向空白的远方,眼神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悲怆之意。 姬无涯不语,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背便自顾自退了出去。 江漠北凝视着她,如果,如果她不是在昏睡中,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好好看看她,这个千奇百怪的梁国公主。 安安静静不知晓过了多少时间,好像月色也寂静得让人认不出来了。江漠北一抬眸却恰巧见着蔓樱翻转过身,睁开眼睛看着他。 “姑娘!”想及她并不认识自己,江漠北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和润地唤了一声姑娘。 “嘘,别吵!”刘蔓樱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呆呆的,眸中却泛起隐隐的波光,“这歌声好熟悉!” 江漠北定下心神一听,正听得胡琴声悠扬,还夹杂着几句唱词。 “提窗漫踏琉璃月,冷露无声溅清霜。铁马金戈空落魄,逍遥大漠染红妆。君不问,君不知,今夜秋思落谁家?一望江山云影空,帆华城外,孤客最先闻!” 嗓音低沉中略带吵哑,将歌中那微微希冀、那深沉的挽意、那最后的失望,那悲凉的呼泣一一带出,让人身临其境。 “帆华城?姑娘……这是怎么了?”江漠北眼光扫过蔓樱,不招边际地便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即使,江漠北心中已经明了了大半,无涯是梁国之人,平日里倒也没见到他有多少爱国惆怅,却偏偏最爱唱这首词。他从来没在外面听过这首词这首曲子,只晓得无涯心中一直埋着一个叫做帆华城的地方。 “君不问,君不知,今夜秋思落谁家?一望江山云影空,帆华城外,孤客最先闻!”蔓樱仿佛被这歌中的哀伤所感,抬手遮住一双眼眸,深默半晌,才沉沉吐出,“我也想家了!” “啊,难道你家也在帆华城?”江漠北不禁开口。 “不是,我从来没见过帆华城这个地方,不过我母亲时常会唱起这首曲子,没见她唱完全段,却常常会从她口中听到帆华城这地方,我问起,她只说是她曾经的家。而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我想着帆华城兴许便是哪个小城的别称罢了!我……很久都没有回家了,也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歌谣了!”蔓樱不禁被外面的歌声所吸引,片刻的呆滞之后,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出书房。 转眼,抬头看向清朗的月色,只看到对面昏黄的小屋中有个抚琴的身影,刘蔓樱偏偏就有种说不出的思绪,匆匆上前,约莫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和一层泛黄的窗户纸,朗声道:“风一更,雪一更,聒碎心乡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尔尔不过不惑之年,自未思乡!”姬无涯瞟一眼蔓樱,然后微微侧首道。 片刻之后,刘蔓樱隐隐有些感怀的叹息着:“未老莫还乡……原来归乡还是有时间的啊!” 江漠北垂首看她,又回眸去瞧那小屋中的男子,目光闪着一种隐秘的光芒,也许他们之间还有些难以言喻的牵连。 “回家嘛……我也好想回去看看,虽然才离开几日,不过外面毕竟没有家里来的自在。”刘蔓樱缓缓闭目轻声言语。 “因为这写歌的人?还是因为那个家现在……”江漠北的话隐带一种刺探。 刘蔓樱睁眸看向他,那一眼让江漠北未尽之言猛然止住。 “嗯,我不知道写歌之人是谁,只知晓那时候红妆胜血!”蔓樱抬头看向江漠北,江漠北却一言未说,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 那样的目光似柔网一般将心魂网住,那样的笑容让人不能有丝毫违逆,那清柔的声音在前头牵引着,江漠北不由自主的点头:“嗯。” 同样的时刻,驿站外客店房中,启睿端坐于主位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站立的两名大臣,礼部尚书冯伦、禁卫统领梁玉。 “冯大人,梁将军。”安静的书房中终于响起启睿清亮而沉稳的声音。 “臣在!”冯伦、梁玉齐齐躬身应道。 启睿颔首,目光溜过两位大臣,“现在平华公主失踪了,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了,是追回来继续按原计划进行还是任她走,你们看?” “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两老臣意见竟又是难得的一致。 冯伦上前颔首,“皇上一统天下的大业的确是要紧的,不过,我吴国乃是礼仪之邦,若是传出去未过门的贵妃路上便失踪了,一来有伤我吴国国体,二来皇上脸上无光,这三来嘛,万一又是他人的一朝计策,尔等说不准那时又会是措手不及!” 梁玉虽是武将出身,义愤填膺之际亦是点头表示赞同。 启睿沈思许久,两名老臣退去,房中又安安静静的,垂首看着掌心纹路还有手掌边上一排淡淡的牙齿印,微微叹了一口气。 ------------ 025 萍水梦牵萦(二) 其实,前生肯定有过相爱,或者曾经有过不经意的目光交错,不然为什么初次相遇,竟然第一次不愿放开被你轻握的手。过客万千,独为你钟情,一次相遇,注定一生的眷念。 启睿微微眯眼,仿佛又看到当日那个人小鬼大地在街头可以随意和自己走的刘蔓樱。那时候,她天真懵懂,又甜美可人,不经意间就走进了自己的眼底心头。 只是可惜了…… 初晨的第一抹光亮如期到来,刘蔓樱盯着眼前的陌生的景致,又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江漠北,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很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看到过。 “你……饿了吗?”江漠北也被她盯着十分不自在,他在她窗外守了整整一晚,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却还是不太放心,又恐她心有顾虑还特地等到天明时分听她已经穿着差不多了才进来看看。 刘蔓樱直觉地摇头,等到摇完头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好饿,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起身扭捏道:“你是?” 江漠北下意识地捏紧拳头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儿,“漠北!” “塞北之北,苍狼寒烟,漠北兄弟好名字!我是” 谁人知,不经意的一言,竟会是来年风雨飘花的深沉眷念。 其实刘蔓樱心下压根就不曾多考虑到这名儿,只是没有话茬之时随口而出的一言罢了,转念之间又道:“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之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江漠北一下子还不曾反应过来,还未答应,刘蔓樱已经自做主张地拽着他的胳膊向前走了出去。 他想抽脱胳膊,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任由刘蔓樱拽着,好像就这样被她扯着也蛮好的,还能感觉到她的依靠,心中竟升起一股子暖流来。 江漠北带着蔓樱在沧州城最繁华的街区七绕八拐,好久后才来到了较为僻静的地方,江漠北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的,万一被他发现了,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她。 “阳春白日风在香,喧鸟杂英,这吴国宣城虽是边界之地,但这春景还是极为不错的,梁国的春色就要狂野许多了。”蔓樱本就是十分健谈之人,但此种境地也确实开怀不起来,只得偶尔之间稍稍弄出些话茬来。 “呵呵!”江漠北笑而不语。 “算病看命,十两一次,不准不收钱!”思虑之际,忽地就听到一个较为响亮的声音。 刘蔓樱与江漠北二人皆是奇怪,向来就只听说过算命看病,还第一次听说算命看病的,不由得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见了之后,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些失望了,此人四十以里,三十出头,衣衫散乱不整,脏兮兮的,面相虽端正些,但有些贼眉鼠脸的,一看便知是乡里破皮。 “算了,漠北兄弟,我们还是走吧!”刘蔓樱有些厌恶地瞥了那人一眼。 “嗯!”江漠北小声应下。 “哈哈哈,公子迟早要毁在祸水红颜之手啊!”他目光竟炯炯地注视着江漠北,环视一周后,直愣愣地摇头道。 两人都停下步子,刘蔓樱皮笑肉不笑,好一会儿才调侃道:“先生这话说的,似乎别有所指,不过我兄妹二人可没这空闲来听你说那天马行空的。” 江漠北修长厚重的手指轻轻划过刘蔓樱的掌心,微闭着双眼,似乎想要挽起她的手,但一看周遭这等环境,便也作罢,却也正巧在无形之中表明了心意。 那厮哈哈一笑,面色红润,看的刘蔓樱更是火大,当即上前,双手叉腰道:“本……我警告你,别再笑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算命的嘴角一斜,眯了眼道:“若是在半月前,在下倒也相信,不过现在,姑娘算是自身难保啊,是吧,那位公子?” 刘蔓樱一惊,瞅了边上的江漠北一眼,竟不小心就瞧出了些慌张的情味儿,索性也不顾及什么礼仪了,开门见山道:“牛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梁中有伊人如斯,黯然世间颜色。贵人听我一句劝,安然守己便可!否则……一向花前看白发,几回梦里忆红颜。红颜白发云泥收,何易桑田移碧海。”算命者眼神忽的正经起来,看得人直发慌。 “莫要胡说,岳谷娘,我们回去!”江漠北闻言,护在刘蔓樱身前。 刘蔓樱朝着那牛鼻子老道翻个白眼,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也不晓得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呵呵,这位公子何苦委屈自己,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留三分,听在下的,远女色,日后方成一世霸主……”正要说下去,江漠北有些恼怒地上前,一把揪起这术士的衣襟,眼神极为犀利。 刘蔓樱一门心思还在琢磨着那牛鼻子接下来还会瞎说什么,忽地就看到看似文弱的江漠北竟然动起了手,心不在焉立马变成了心有疑惑,见着那牛鼻子被漠北吓得连旗子都来不及拿,还不忘吼上一声:“小心日后……” 蔓樱抬头看向江漠北,面向有些凶煞,手还举在半空之中。 不对! 他手上的纹身……竟然与那一日与十七皇叔逃亡之时放走她的那男子是一样的。 那一晚的情景瞬间拂上心头。 他一本正经地说:“公主也说了,在下是梁国之人,只是在下人在江湖,却也身不由己,所以,为了大梁少受些灾祸,希望公主殿下也能抛下个人情感,为我大梁百姓谋一条生路!毕竟这乱世之中,很多事都可能在下一刻颠覆!” “果然,很多事情都可能在下一刻颠覆!”刘蔓樱忽然便脱口而出那一席话,然而转瞬之间又记起自己并未告知他自己是刘蔓樱,只说是岳陵。 那一日月黑风高,估摸着他也没看真切,如此岂不是自己招了? 这一来,剎时,小巷之中一片安静,江漠北静静的看着安静到一言不发的她,良久后,俯首在她耳边轻轻的低语道:“娶梁国公主,你觉得如何呢?” ------------ 026 流金花欲燃(一) 刘蔓樱不语,想不到这厮竟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自己更是一时间完全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惊愕之余便只得在一旁垂首不语。 江漠北抬眸瞧她,伸手轻抚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不由自主的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由额头到脸颊再到红唇,一一啄吻过去,嗅着她身上传来的女性淡淡的体香,双手不受控制的抚上她的娇躯…… 刘蔓樱错愕了一刹那,猛然反应过来才急急地推开江漠北,同时亦是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耳光,淡淡的红痕没有任何预兆的印在了他俊秀的面孔之上。 “对……对不起!”江漠北不禁退了几步,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分。 刘蔓樱用袖子擦了擦唇,“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到带点怨怪的目光盯来,他微微抬首,侧过去,垂首,缓慢的睁大眼,恰巧和刘蔓樱的视线对上,想不到的是她清水般的眼眸里荡漾着无垠的笑意,嘴角微微翘起,黑色发丝飞扬。 只是,细细探究之后,却发现那笑颜是那么的刺眼,充斥着讽刺的意味儿。 “是我失态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似乎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就连口吻也仍是那么温宁淡定,嗅不出半点火药味。不等刘蔓樱反应过来,他已经侧手将手收进了袖子之中,转身走出了小巷子。 刘蔓樱仰起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从侧面看见漠北下颌的优雅线条,那弧度完美的下颌,衬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无懈可击。一边看,她一边悄悄地在心底感叹,呵呵,这货其实也还算的上是个美男子的,眉目鲜明地与那些白嫩的王孙贵族不同。不过,这根本无损他的优雅,也许无论变换什么视角,都是那么充满吸引力。 漠然一笑,摇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肃静,闲人勿靠近!” 远远就瞧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在一旁清路道。 刘蔓樱不禁探着脑袋仔细瞅,想看看究竟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目光注视之际,但见华盖马车的帘子正缓缓落下,蔓樱只看见一截黑色金织袍袖。 刘蔓樱一惊,别人可能会不知,但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她是万不可能不知道的,黑色金织袍袖可是身份的象征啊,若不是特等贵族,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否则,谁敢? 她有些心虚地上前去拉扯住漠北的衣袖,咬了咬唇道:“漠北兄弟,我有些犯晕,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漠北一门心思都在刘蔓樱身上,担心她还在为前一刻的事耿耿于怀,便也没留意前面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那样大的动静都不回头看一眼。 蔓樱心中自是想着怎生才能够四两拨千斤,但毕竟也是自小在深宫之中长成的,面色上未有多大表现出来,不过眼神中的那一抹慌张还是始终无法掩饰掉的。 一等到漠北应下声,她便急急忙忙就拉上了他的手离开,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江漠北一怔,伊人的小手已经与自己十指相扣了,自然是都随了她了。 他们浑然不知,身后的男子已经握紧拳头,咔嚓作响,清晰可闻! “啊!”总感觉身后有两道炽热到似乎想把人给吃掉的光线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刘蔓樱心中极为紊乱,一不小心就拐到了脚,随后整个人半边身子都倚靠在了江漠北身上。 漠北自是温柔地扶住她,“怎么了,伤着没有,来让我看看!” 说着还蹲下身子关切地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刘蔓樱赶忙推开,一瞧这场面极为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道:“我……我想吃臭豆腐!” “啊?”漠北猛然一惊,抬头却瞧见蔓樱略带饥渴的表情,心想着她毕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可能对这些民间的小玩意是特别钟爱一点的,念了一会儿又道,“好,那你在此暂且等候一会儿,我这就去前面路口买。” 漠北一离开,刘蔓樱舒了口气,背靠着小巷的土墙,手捂着心口,心中一片迷茫。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自己根本措手不及!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他会不会再次冲动,亦或者这些本就是他的一个圈套! 只要想起那一晚的事情,她依旧心有余悸! “不过几日不见,公主好不自在啊?”猛地听见一个剽悍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修罗般在耳边回荡着声响,直教人瑟瑟发抖。 “我没有……你,定王殿下,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她慌慌张张地搪塞了几句,脸色猛然间从红到青,又从青到白,最后黯然到了没有颜色。 启睿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怎么会轻易就被她这欲盖弥彰的解释给蒙蔽了?他打蛇随棍上地立即打断她,接过话来,款款地望着她的黑眸,格外的深幽黝暗,隐藏着无尽的波澜,末了只是冷笑一声,“公主殿下问的话可真是出乎小王的意料啊,呵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变了!”看着他的眼,蔓樱开始心虚地欲盖弥彰。 启睿忽地便绕到刘蔓樱身前来,轻声哼了一下,蹲下身子看她,瞳眸淡睨,眉梢上挑,一抹深沉的笑意自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变成不易觉察的讥讽:“你以为我是三岁稚子,会相信这种鬼话?” “不,不……”随着启睿脚步的逼近,蔓樱步步后退。 “你怕我?你居然在怕我?”启睿神色越来越冷,语气之中满是森冷。 “我……能不怕你吗,你现在就是一头疯了的野兽,全然没有理智,你叫我怎么不怕你?”逼到墙角,刘蔓樱正声道。 “哈哈哈,和我在一起你就害怕,和那个不过认识了一天的男子一起卿卿我我你就开心了,啊?刘蔓樱啊刘蔓樱,你虽是金枝玉叶的外表,却怎么都改变不了你骨子里那点卖弄风骚的淫……荡!”启睿被她的话语一击,一时呕气,言语犀利! ------------ 027 流金花欲燃(二) “不准这样说我,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沦落到这种流浪漂泊的地步?”蔓樱火上心头,咬着唇狠狠问道。 “好笑,流浪漂泊,那晚难道我还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吗?”启睿不答反问。这小妮子,真不清楚她的小脑袋里面到底在思虑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她的话语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到让自己不知所措呢? 蔓樱抬起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小声道:“你知道吗,真正的流浪与漂泊是,你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我,现在正是如此!” “你当真如此恨我?”难道来到我的身边就有那么的让你厌恶吗?启睿想了想,还是把后文咽在了喉咙里,他不想听到那样让自己不快活的答案。 蔓樱眼角湿润,向上眨了眨眼,努力将自己的委屈憋到心口,双手靠着背,慢慢地继续后退,她开始无由地紧张甚至害怕,那一晚的事瞬间涌上心头。 她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有时,可以说服自己淡看一切,但有时,又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无可自拔! “你给我自由好不好,那样我便不会恨你,真的!”刘蔓樱无力地诉说。 “在我心里,岳陵一直是无法取代的,虽然会对我冷嘲热讽,但我却甘之若饴,因为……我真的喜欢你!”然伸出手握住她的右手,想要再拉近些距离。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以爱情的名义宣誓的言语。刘蔓樱心中暗自冷笑,爱?真好笑! 除了自己这还算娇媚的容颜,她想不出任何一点他会爱她的理由,可是,这一点偏偏又是最苍白无力的! “我不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蔓樱言语之中气愤之意显而易见。 “蔓樱!”启睿已然有些怒了。 “啊……救命!”退无可退之时,远远似乎看到了漠北的身影,刘蔓樱想要撕扯着嗓子喊他。 不过启睿又岂是泛泛之辈,眸光灵活地向后一扫,握紧拳头咔咔作响,朝着刘蔓樱脖子上一敲,便将她扛了回去。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放手,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对自己亦是一种淡漠的折磨。可是,他宁愿折腾自己,因为放下远比煎熬更难。 她离开的那一晚,他一夜未眠,为她忧心。然则换来的是什么,是她欣然地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天知道,那一刻他真恨不得杀了那男子,若非真心喜爱,又怎会有这从未有过的怒火冲天呢? 明知道会痛苦,却还是选择义无反顾,也许这就是爱情,无声无息中它便已经生根发芽,可笑的是当局者迷茫懵懂,局外人错看良缘。 呵呵,无人知,这一年,他爱上了没有心的她,从此万劫不复! 启睿看着她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真后悔那一日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没有多看看她。所以这一次他怎么都不会再给她任何的机会来逃离自己的身畔。 他和衣睡在她的身侧,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这一刻好想彻底地拥有她,可是他忍住了,只是吻了吻她的睡颜,如果能有爱,那便千万不要用恨来承担。 第二天天亮后,刘蔓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且还好好的盖着被子,她微微蹙起了眉,昨夜难道又是自己在做梦? 她记得梦里自己是被人紧紧抱着的,虽然看不到是谁,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甚至这一刻,她拂开手掌,还能感觉到他的余温。 不对,启睿! 脑海中猛然就蹦出这个人来,是的,她应该和启睿在一起的! 可是她怎么会睡着呢?她只记得昨日与启睿发生了争吵,随后便怎么也记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 蔓樱摸着头脑,缓缓起身,脖子上隐隐约约还有些酸胀。 然则,放眼一看,屋内不冷也不热,除了桌椅外,就一个大檀木架子,视野很是开阔,不过虽简单粗糙,看起来却还是很舒服的。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看到桌子上的还有大半碗粥,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她好像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这个时辰都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呢!现在,正是饥渴交加的时候。她缓缓端起茶盏,想要饮一口汤水,却摸到粥中还有余温,想了想,兴许是谁喝过的,自己这公主就是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去吞咽别人的唾沫星子啊! 蔓樱在房中慢慢的走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其陌生的,她有些慌,但却仍旧镇定,因为细细一想,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都差点经历生死了,况且这里的主人若是要杀她,也决然不会再来多此一举的! 沉思之际,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女子敲门进来,还没坐下就已经叫道:“岳陵姑娘,殿下让我们来服侍你,等会儿殿下还想见见岳陵姑娘。” 其中的一个个子稍微高挑些的女子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岳陵姑娘,你怎么吃这么少呢?就喝了一丁点儿粥而已,这样对身体不好的。万一让殿下知道,又得担心了……” 正要接着往下说,旁边的一个女子立马小声地咳了一下子,大抵示意她莫要多言。 “岳姑娘,殿下?”刘蔓樱经不住问道:“这位……姑娘,昨晚有谁来过吗?” 话虽然问出了口,但答案,蔓樱已经猜出了大概,这世上知道刘蔓樱的人有很多,但听过岳陵的就没有几个了! 听到刘蔓樱叫她姑娘,个子高挑些的女子扑哧一笑,念道:“岳陵姑娘言重了啊,奴婢哪里敢叫姑娘,我是小喜,她是小梅,我们不过是定王殿下派来伺候岳陵姑娘的宫女。将来定然是要称呼您一声主子的。” 小梅回道:“昨晚应该没有人来过,我和小喜一直守在门外的,没有人进来呀。” “岳陵姑娘,怎么了吗?”小喜看到刘蔓樱神色不对,双目之中看不到多少集合的焦距。 “没,没怎么。”她看看小梅正在收拾的床铺,再看看那一边被喝掉许多的大半碗粥,眉头锁的更深了。太奇怪了,不晓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越来越不懂启睿了! 当一切收拾妥当后,刘蔓樱跟随小喜和小梅来到定王那里。 此时启睿正在用膳,看到刘蔓樱来了后,他略一抬眸,随后便指指身边的座位,“坐下一起吃点东西吧!” 蔓樱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神色,似乎已经看不出多大表情了,应该还算是随和吧,但想起昨儿个白日里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便只是稍稍后退,垂首回道:“我……我,不饿!” 启睿忽然间冷下脸,“不饿也要吃,这是我的命令,你应该记明白!” 刘蔓樱微微抬首看着定王,然后默默的来到桌边坐下,她发现其实定王身上和当初的自己竟然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霸道。 ------------ 028 云雨销魂夜(一) 过去的时候,她只知晓启睿此人为人处事是极其照着自己的,却不知他竟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那种决然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天生的王者至尊! 启睿看着蔓樱,情不自禁的低喃道:“真不愧是岳皇后的女儿,进退有度,若是加以时日,还真有些母仪天下的韵味儿……蔓樱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不过这些都不碍事,都不碍事的!” “不碍事?为什么?”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不得不语重心长的喟叹着,硬着头皮在唇边挤出一抹近乎僵硬的笑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一会儿叫她蔓樱,一会儿称呼她为平华公主,一会儿又告知宫女她是岳陵,她越来越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打个什么样子的如意算盘了。 “女人……”启睿轻巧地避过了她的问题,忽然轻轻唤道,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醉人的温柔,眸光柔如春水,缓缓地靠近她的身子,一点点,一点点的,慢慢地似乎就要与她亲密接触。 “嗯?”蔓樱抬头就见着启睿那似乎已经被放大的脸孔,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疏离。 “你想离开?我是不会答应的。”启睿无声的在心中叹息,眼神紧紧锁住她,带着些倾心的情愫,细细探究竟然好像还有一层淡淡地忧伤。 “这世间,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有些事,不是你不答应它便不会发生的,人定胜天!”蔓樱挺着满脸勉强的笑容,对着启睿摇摇头,笑得云淡风轻,纯黑的眼像是饱蘸了浓墨,深不见底。是的,她好像能够感觉到他在想些什么一般,脱口而出便来回应他。 “蔓樱,你不知道启睿是个喜欢赌博却又死活不服输的人吗?我也相信人定胜天。今日你所说的话,让我更加认定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想失去你,因为……本质上,我们该是同一种人,不是吗?”可以隐隐能见到启睿眼眸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怅然,想了很久他道,“我听普化寺的禅师说过,若是两个人极为相近了,那么不是相生便是相克,倘若相克,你我之间,便必然要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了。可是现在没有,而且,我会一直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的!” 刘蔓樱依旧淡漠地“哦”了一声,对于这个假设不置可否,却只是眼儿烁亮地盯着他,单刀直入,言语之中带了许多风凉的意味儿:“你做的这一切,真的全都是为了我么?费尽心思将我从梁国带出来,一路上轻薄与我,现在又向别人隐瞒了我的身份,难道这便是在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吗,嗯?” “没错。”见她问得甚为直接,他也就答得极其爽快,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你不会再是刘蔓樱,你只会是岳陵,我启睿未过门的妻子,我定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刘蔓樱惊讶地回过头去,没想到启睿上身前倾,几乎就贴在她的肩膀上,这一回头她的唇无意间竟刷过他的脸颊,她脸上一烫,转瞬接触到他炯炯的目光,窘迫之际,她只得微微握住自己的双手来掩饰此刻心里的慌乱,“定王殿下说笑了,刘蔓樱现在……活的好好的!” “蔓樱,你是个心明眼亮的聪慧人,有些话,我根本无须说的太白,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只是看着她笑,目光比先前更柔了几分,却也别具深意,但那笑咪咪的模样,却让人打从心里发寒:“蔓樱,你敢不敢扪心自问,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几日的肌肤相亲中你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着,他缓缓的低下头去,凌厉的眼神紧紧锁住她。 好个话不饶人的启睿啊,他明知自己还是个大闺女,却还老在她面前做这么暧昧地动作,害的她扑扑乱跳,这种情况下,没感觉才怪? 至少害怕的感觉还是有的! 不过她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若是她来一招一问三不知,索性赖倒在地上装傻充愣,必定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况且,他又是凭什么笃定,她就非得要喜欢他不可? 他风流天下,王孙贵族,她又何尝不是貌若天仙,金枝玉叶? 刘蔓樱翻了个白眼,努力使得自己保持镇定,冷不防却看见眼前那张带着笑意,俊美异常的面容越靠越近,不知道为何,她陡然间无法反应,只觉胸口突然一震,气息一乱,心跳莫名加快,连人带心,全都揪紧了起来,怎么也找不到呼吸的正常频率。 他靠得很近,薄唇俯近,几乎要吻上她的脸颊,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花草墨香,近得彼此连呼吸也交缠到了一起,异常炽热。那种热让她心头没来由地一跳,顿时被一阵热烫的浪潮席卷了全身,难以言明的热流一直蔓延到脚尖。 她好怕好怕,薄唇一咬,沉声喝道:“你玩什么把戏?” 启睿他忽然左臂一展,进而揽住刘蔓樱的肩膀,嘴唇弯起一个邪魅的弧度,袖管缓缓一动,他的右手已快速包住她紧握的拳头。嘴贴近她的耳朵,正声道:“我玩什么把戏你还不明白吗,莫不是要我把事情做得更加明白些?” “哼!”刘蔓樱轻哼一声,现在主动权完全在他手中,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而自己却卑微的同他手上的一只蚂蚁差不多,既然如此,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还担心什么,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有本事你就做给我看,要不就干脆杀了我,否则……如果让我沦为你的玩物,我刘蔓樱宁可选择去死!” 人总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她可以看得很淡然,但是有时候她又会执着得有些不堪。 她开始期待,他听完之后会作何反应。 有没有可能,一向笑脸示人的他会突然暴怒,伸出手一把掐死她泄愤? 启睿戏谑的轻笑一声,左臂收紧,用力地将刘蔓樱往怀里带。刘蔓樱拼命地想挣扎,可手劲才发出去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长年练武的皇子的对手,只得恨恨的任由他搂着,尽力挣扎。 “当啷!”大抵是启睿失手碰翻了身后的杯盏。 刘蔓樱想回头,却被启睿压着后脑勺牢牢摁在怀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胸膛宽厚,带着股男儿勃发的热量,蔓樱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他强劲平稳的心跳频率。 ------------ 030 忘尽荒凉事(一) 看着自己身上点点狼籍,刘蔓樱眸中凝泪,一时心乱如麻。努力在床上寻找一个小小的支点,呆呆地望着远方,猛一瞬间,泪水自面庞划下,她屈了膝,哼了一声,竟软软瘫倒下来。 “岳姑娘,奴婢方便进来吗?”小梅在外轻声问道,王爷前一刻早有吩咐,说叫她们二人前来伺候岳陵姑娘沐浴更衣。 刘蔓樱不答话,门外二人权当作是默认了,毕竟她们与门内这位新来的贵主也不熟识,便只是相视一眼后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二人在屏风内准备好了沐浴的物件儿,然后上前轻声唤道:“岳姑娘,可要奴婢……伺候您沐浴?”小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卷起袖子朝里边走去。 “不……不要!”刘蔓樱猛然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身上还是一片狼籍,特别是胸前和脖子上,布满了星星点点欢爱的痕迹。虽然她知晓在别人眼中,她俨然早已是启睿的女人了,亦或者说人人都知晓她只是他身边一只美丽的小宠物了。 然则,她自己知晓,她不是!因此,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误会她的不堪。 “我自己可以,你们都退下吧!”平下心来,蔓樱淡淡地开口,不难听出口中还有一些细微的错愕。 小喜与小梅相视一眼后,随之便笑着退了出去。 蔓樱缓缓下床,褪下身上本就所剩无几的衣物,无情地将整个人浸入水中,任温热的水侵入自己的眼耳口鼻,头脑之中酸涩无比,此刻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泪还是水,伴随着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眩晕! 她恨恨地甩出水面,双手开始拼命地擦拭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拍打着水面,似乎要将身上的整层皮都给扒下来一样。 “啊……”她闭上双眼无力地喊着,末了只是化作了低声的抽泣。 为什么,自己曾经安安稳稳地过着与人无干的小日子,可是一不小心,一切地不公就都无情地降临到了她身上,难道是曾经的自己占据了太多的幸福,所以……现在老天要悉数收回吗? “殿下,岳姑娘这般,可需要奴婢们进入看看?”门口的小喜看着启睿目无神采的冷颜,斗着胆子小声询问着。 启睿一顿,随后一摆手,道:“不用了,都随她开心吧,别逆着她的心思也就罢了!” 小喜与小梅恭声诺下。 什么时候开始,最见不得人哭哭提提的定王殿下竟然有了如此的容人雅量?她们想,定王他……必然是爱毒了房中那位娇媚刁蛮的女子吧! 启睿回眸,盯着死死的门户看了又看,似乎早已经用眼神射穿了那层薄薄的纸。许久,终是负手而去,徒留下一抹淡漠的背影,黯然神伤! 马鸣风裹烟,血性男儿也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美人一笑,绊住半生浮华。 一步天涯,一眼清欢,是不是一步错,情路两相隔。 “若是芙蓉帐暖,青丝缠绕之时,我告诉你,相思难解当时点点心血,此生倾心永不相负,你会接受那个只为你柔情似水的我吗?”启睿心中悄声发问,只可惜,他说的她根本就不会听进去,相反,得来的只会是憎恶和她对他满腔虚伪的判定。 “岳陵姑娘,殿下说皇城有事催地紧,今晚就不休息了,尽快赶路,唤奴婢来告知您一声。”未曾等到天暗,启睿便已经下了命令启程回鄞都。 夜长梦多,蔓樱也必须要被送到安然的地方,他才能真正放心,况且现在已经在宫中的平华公主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桩桩件件都不能省心。 “蔓樱,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已经踏上了吴国的路,你必须忘记你的过去,忘记故国,忘记平华公主,忘记刘蔓樱三个字,否则,你我都不会好过,皇兄不可能让梁国的公主过安稳日子,朝臣不会让你有出头之日,宫妃更可能随时吃了你,一步错,万箭穿心!这些,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所以以后,你只能唤作岳陵!” 平坦的途中,临发前启睿的话语一直在耳边回绕,刘蔓樱细细咀嚼其中的千般韵味儿。 记得曾经隐隐约约听宫中的老人说起点风声过,似乎吴梁两国曾经也是不结怨的,后来大概是因为母后岳氏,才结下化不开的结,至于到底如何,蔓樱倒也不得而知,只知晓大概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故事! 可是,这些个东西也不至于成为他们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啊,否则,向来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也不会眼睁睁地将自己送上死路。 她看得出来,此时的启睿也丝毫不是在开玩笑的,她垂眸,淡漠不语,权当应声。 不过退一步讲,其实事情也不是像启睿说的那么残酷不是吗?亦或者退一万步到最坏的时候,做启睿一个人的禁孪也比在那深不见底的后宫中,勾心斗角地整日盼着点雨露要来的快活许多! “刘蔓樱,难道你真的要就此认命吗?”蔓樱在心底无声地质问自己,随即冷冷一笑,苦笑着摇头低叹,还是静观其变吧! 吴梁两国远近不过相隔千里,在干涩的路途之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大的不同来,然则一进都城这些个民俗不同便清晰可见了! “岳姑娘,不曾来过鄞都吧!”车驾之中,小喜无意问道。 蔓樱听着途中热闹的声响,心情倒也欢快了许多,难得展露出一记微笑,和悦地点头。曾听闻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吴国鄞都出了名的水乡情怀,所以,隐隐感觉外头的熙熙攘攘都夹杂着许多水灵。 其实外面一路的繁华叫嚷早就让她按捺不住心神荡漾了,骨子里,她还是很贪玩的! “呵呵,姑娘不知,现在已经临近黄昏了,这点热闹根本不算啥的,若是到了大晚上,这东街之上可就别提多热闹了呢!”小梅撩开帘子微微往外一瞥,笑嘻嘻说道。 ------------ 031 忘尽荒凉事(二) “还有更热闹的?”自小就没出过几次街的蔓樱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噗……”小梅一口子水差点给喷了出来,“姑娘难道在梁国没见过夜市吗” 蔓樱竟有些娇怯地摇头,自己也确实枉为一国公主了! “呵呵,奴婢瞧姑娘这气质不凡,定然不是平常的小家碧玉,想必不是王孙贵族就是大家千金,府上必是看得很严的,怎么会有机会瞧见这外头的街景呢?”小喜朝小梅望了一眼,轻声呵责。 蔓樱微笑不语。 小梅小嘴一擦,连连应声,“嗯嗯嗯,细细一想还的确如此呢!” “好在咱们姑娘不计较,不然哪里容得你这傻德行!”小喜微微嗔怪。 小梅嘿嘿两声傻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脑门子一拍,张着头唧呱唧呱道:“看到姑娘貌若天仙,奴婢忽然就想起一个人来,传闻中梁国平华公主乃是天下第一美人,不知她与姑娘相比如何?” 蔓樱一怔,这丫头片子还真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头,自己与自己相较还真是说不出什么花头来,略一思虑便道:“你这丫头,这不是存心拿我开涮吗,公主美貌世人皆知,哪里是我这蒲柳之姿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对,奴婢以为不然!”小梅脱口而出。 “小梅!”小喜出声想要打断她的口没遮栏。 “哦?小梅倒不妨一说!”蔓樱偏生就要听听这丫头的高见看,不知道她怎么评出刘蔓樱与岳陵谁美。 小梅见这岳姑娘神色带笑,也不像生气,便斗胆接着道:“平华公主即将贵为宫妃,奴婢知原本咱们殿下是负责护送公主回鄞都的,殿下必是惊艳过公主美貌的,可现在,为了陪姑娘回府,殿下不惜违抗皇命,撇下绝色倾城的养眼美人……而殿下眼光又是出了名的毒辣,由此可见,姑娘美貌定不会输于那第一美人,最坏也就是平分秋色,不过大抵还是在她之上的呢,您说是吧!” 蔓樱无奈一笑,这丫头啊丫头,也的确可以算作个奇葩了! 旁边小喜也忍不住为小梅捏一把汗,还好,她还算是讨了岳姑娘欢心的!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看平华公主,让你们好好比一比,我与她到底谁更美!”刘蔓樱呵呵一笑,轻松地打破了一时微微尴尬的气氛。 其实,岳姑娘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为人有些冷淡,其余时候还是挺和善的,二人也对她这个女主人添了许多好感。 小喜看岳陵娇弱之中也不失野性,问道:“姑娘会骑马吗?” 蔓樱一傻,微一摇头,眼珠子向上一白,想起来自己又是学过些皮毛的,只是父皇说女孩子家打打闹闹容易伤着自己,母后又执扭不过,这事便不了了之了,于是又补充道:“不过我喜欢看别人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 小梅答:“那姑娘此番来鄞都还真是来对了,在过几天,刚好又到了围场赛马的好日子呢!” “围场赛马?”蔓樱惊问。 “嗯!”小梅一提起围场赛马,眼中便是神采飞扬,“围场赛马,国之盛事,每年都是热闹非凡的,那时候,鄞都城内人山人海,每年的武举文举还有一些有名望的男子都能被邀请去看呢,那时候,光是看看美男子都是很有味道的呢!” “瞧瞧,你这丫头也就这点出息,都多大的姑娘了,还真不害臊!”小梅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刘蔓樱扑哧一笑,神色平静道:“其实说起来你们殿下也算个美男子了,要看的话直接看他不就好了,哪里还用的着这般大费周章?” “咳咳,殿下天人之姿,只可远观,况且名草早有主,奴婢哪敢多看他呀!”小喜哀声叹气一声,佯装埋怨地瞅了刘蔓樱一眼。 刘蔓樱略一摇头便不作言语,只是以淡然的微笑来面对。 向谁语。可怜车马无人,冷落凤箫谱。翠入菱花,蛾眉为谁妩。断肠明月天涯,春风海角,恨不做、杨花飞去。 宝马香车,云鬓花颜,红酥手将东珠帘轻轻挑起,到了定王府后,刘蔓樱被装饰地极为精致动人,面带白纱,从车上盈盈而下。 白衣素裙,长发也是简单的挽上了一半,可是这简单的妆容仍然改变不了她刻骨的美貌,惊世的容颜。启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小陵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清雅迷人。 “来,小心些!”启睿深吸一口气,伸手笑脸来迎刘蔓樱,甚是高调。 蔓樱虽是不解,但一瞧周围一大群人,也不好当众给启睿丢人,便轻轻地将手放到他的大掌上,配合着他的动作,小心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无人看到人后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一副路人的样子。 待刘蔓樱与他隔着一条平行线擦肩而过之时,他抬起头来,轻轻唤出女子的名字,眉间的愁云顿时淡了不少。 许久不曾出现的艳玲不小心看到了人群中略微熟悉的身影,叹了口气,这倒也是个痴心男儿! 绕过翠色环抱的门亭,启睿挽着蔓樱的手,在众人拥护之下,与身侧佳人看似千般恩爱。等到进入内院之时,启睿无意道:“吩咐你们将本王的日常用具悉数搬到洛英阁中,做好了没有?” 一位中年妇人在他们身后垂手恭声回答:“回王爷的话,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奴婢不知这位……小姐喜欢什么颜色地被褥,便也不好擅做主张!” 启睿看了蔓樱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径自开口道:“大红色吧,陵儿平日里就清淡,多看些喜色,人也能开心点。况且,过些日子房间也总要布置成红色的,现在早些准备好,到时候也少些闹心的事儿!” 刘蔓樱一怔,嘴角微微斜起一个冷笑的弧度,这定王果真是有点手腕儿的,众人皆知,梁国的平华公主生性活泼,素喜红裳,而启睿这一句你平时太素了,便是爽快地将岳陵与刘蔓樱二人撇清了关系。而且,他越是张扬地对待岳陵,便越是没有人能想到堂堂定王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将自己未来的嫂嫂带回了家! ------------ 032 闲来话玲珑(一) “噢,对了,张姑姑以后直接称呼岳姑娘为王妃吧!”启睿一边走一边说着。 那被称作张姑姑的妇人一怔,在启睿身后垂首低语:“王爷,这事恐怕于礼不和啊!” 其余众人亦是相互张望,极为错愕! 启睿低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刘蔓樱,极为坚定道:“礼是人定的,没什么于礼不和的,况且陵儿的名分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定王府的女主人只会是她一人!” “可是……”张姑姑快步上前,急速地想要劝导启睿。 “不用说了,张姑姑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了!”启睿顿住脚步,语气之中不容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张姑姑摇了摇头便不做言语。 “呵呵,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我都知晓,你,根本不可能娶我,我顶多也就成为你在自个儿府里叫叫的王妃罢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儿,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蔓樱头贴着启睿的胸口,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响淡然地说着。 启睿重呼一口气,微微摇首,她不会明白的,然则人非草木,终有天她会懂这迷题的! 洛英阁前,蔓樱简直惊呆了,门口俨然挂着两排大字,“半生荣华,百年君心狂;一世功名,千秋伊人醉!” 看到蔓樱满脸愕然的表情,启睿满意一笑,他知道,她看得懂。 斌退众人后,启睿牵着刘蔓樱僵硬的小手,快步向前,微风之中带着轻盈的小跑,好一会儿后,忽然留蔓樱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地上。 蔓樱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围,琉璃砖瓦前,说不出的肃然,却透着淡淡的清雅,特别是那一抹亭前藤箩,瞬然清爽异常。 她心中暗自惊讶,这启睿,又在弄什么不知名的花头了! “岳陵,往这边看!”忽而听闻启睿的声音,蔓樱在原地迷茫地转了一圈,又听闻“嘎吱”一声,正前方的门开了,蔓樱向内望去,但见启睿那厮静静地站着,而后,随着光线的丝丝侵入,门内的情景也越来越明晰了。 好一会儿,等到将门内的状况全都看清时,蔓樱简直惊讶地无法言语,这内堂的情景竟是一个大梁的公主殿正厅,别人不晓得,自己在那里住了整整十六年,那样貌早已印刻在心中。 “你……你怎会知晓?”刘蔓樱口中几乎可以径直吞下一个大鸡蛋。 “岳陵,对不起!我无法让你再做回当初那个骄傲的平华公主,但是,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定王妃!”启睿直接跳过了蔓樱的问题,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儿往下说。 “停下!”蔓樱错愕之余猛然惊悟过来,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赶紧摇首制止道,“可是,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是这也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情意不是吗?如若可以,我愿意以天下作为聘礼,赢你进门!”启睿笑着接话,话音虽是带些肉麻的情话,然则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气势磅礴,好像都是真的一样。 刘蔓樱淡然一笑,不作言语,只是看他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惹人厌恶了,她相信他对她是有些感情的,但若是得天下为红颜,谁相信? 倾尽天下为一笑,拱手河山讨你欢,这样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有,但绝不可能是一个会挂出“半生荣华,百年君心狂;一世功名,千秋伊人醉!”的男子! 她明白,启睿是个有野心的人,甚至想要取而代之那把兄弟的龙椅,所以,他不会禁锢于感情这件小事儿。 “你……觉得可能吗?”刘蔓樱毫不留情地说出口,“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阻碍,有些事,我装傻充愣却并不代表我真的不懂,将来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是敌人!” “只要你愿意,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启睿没有之前那么的戏谑,认真又严谨的看着刘蔓樱,仿佛在在等待判决他命运的时刻。 刘蔓樱慢慢垂下头去,看不清表情:“这个乱世是非太多,能避则避,我不想日后还留个不干净的骂名!启睿,如果今天我不是梁国公主,你不是吴国定王,也许,我也会幻想着和你这样一个俊秀的男子浪迹天涯!” 是的,若是没有了层层坑人的外衣,启睿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为人处世不浮躁,人长得也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了! “你现在是岳陵!” “可你依旧是定王启睿!”刘蔓樱有些无力的说道 眸光闪动,启睿默然望向她,见她又是这等不屑一顾没心没肺的神色,渐渐浮泛起一抹失望。他垂下头,缓缓坐回椅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盅,懒懒转动。 忽然间,蔓樱脑海中竟然涌现出一种心痛的感觉! 也许真正砰然心动的一刻便是此时,他黯然,她神伤,却紧紧是这么一瞬! 当晚刘蔓樱心中隐隐担忧,瞧着启睿白日里那架势,恐怕夜里是早已做好和她同床共枕的打算了,若说前一次自己没有被他吃干抹净是幸运,那么这一次,下一次,甚至下下此,她怎能次次都成功自保? 不过还好,这次又成功逃过了,据小喜小梅说,大概是宫中出了点重要的事情,王爷被叫进宫里去了,故而便没有多少时间抽出来陪蔓樱,两人说着还一副愧疚惋惜的样子,敷衍应下之余,刘蔓樱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夜色深沉,瞧着众人都入眠了,刘蔓樱一人独自出了屋子走过屋外的草地,再至园中一个小小的花圃前,花圃中仅种有一株牡丹,蔓樱微微倾首,细细一嗅,做出一脸陶醉的样子后才反应过来,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香味儿,随后一屁股坐在了花儿边上,大概也就是只想说明“人比花娇”四个字! 一点一滴,开始思念起曾经的曾经,“父皇母后,十七皇叔,你们……还好吗?” 她躺下,手背盖在眼睛上,闷闷的出声,分明是抽泣,却还是倔强地不想让别人知晓,哪怕是一点点。 ------------ 033 闲来话玲珑(二) “哗啦啦……” 树枝一阵猛烈的摇曳,忽然间一个黑影从天空垂直而落,稳稳的降落在刘蔓樱的面前,蔓樱刚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便已经听那黑衣人开口道:“公主别叫,是我!” “漠北?”蔓樱听出了那声音,“你怎么来了?” 正低不知缘何之际,只听江漠北迟疑着又道:“公主啊公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不过您放心,咱原不是为了过得自在,才到公主身边来看看。我……只是几日不见您,差些相思成疾啊。” 江漠北一张利嘴,依旧得理不饶人,不对,是,没理也不饶人。那种戏谑的口气,像极了宫人说起的风月阁中的纨绔子弟,浪荡客人! 刘蔓樱身子都寒了好几下,忽听闻一七尺男儿口中吐露浪荡情语,要多恶寒便有多恶寒,这倒还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虽与他相处不多,但蔓樱心中对这个不羁却又喜好显露一张温和脸的男子无由地生出几分信任之感,她很明白眼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恐怕真的仅仅是因为直觉罢了,而这种感觉恰恰是启睿所无法给自己的,因为和启睿相处的分分秒秒,她都会担心这一刻还是温柔儒雅的他下一刻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漠公子怎么有空来找小女子?”蔓樱不屑地只剩,随后双手背过头靠在草地上,一副慵懒的小模样。 “公子?这称呼换得可真是有够快的,才这么一会子,便将在下与您的身份进行了本末倒置!”江漠北不禁调侃起眼前的小女子来,“恩……莫不是公主已经完完全全听了定王殿下的蛊惑之言,亦或者……公主甘称在下为尊?” “呵呵,漠公子可是人中之龙,骗得了公主,压得过术士,斗得过定王,闯得了禁地,不论是岳陵还是刘蔓樱皆不过一介女流,又怎敢不尊?”刘蔓樱淡然道。 “公主,这话……”江漠北欲言又止,哎了一声后,坐在草地上径直看向刘蔓樱,“你说笑了!” 转眸之间,这少年又舒适地躺倒在草地上,好看的星目缓缓地闭上。两道墨黑如漆的剑眉,亦完全舒展开来。嘴里叼着的草茎还一上一下的晃动着,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刘蔓樱但笑不语,可是她明白这一刻不羁的他懂的,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双手,遮住眼睛后又慢慢地将五指张开,透过清辉的月色,看到纤细的手指前,指甲透明地有些发亮,随后她又开始漫不经心地反复瞧着自己的手背。 江漠北看了她一眼,“漠北本就不叫漠北,只因漠北有狼,又自幼喜欢那种驰骋塞外的野性,故而自明江漠北!” “狼?可我看到你手背上明明就是……” “你说的是这个吧!”江漠北伸出右手,将袖子捋高,正露出在刘蔓樱眼中那略显狰狞的纹身。 “蝎子,阴狠毒辣,甚至会自相残杀,你为何会纹这东西,它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啊?”刘蔓樱一惊,的确是个蝎子,不由脱口而问。 江漠北一笑,“蝎,大人小儿通用,治小儿惊风不可阙也!” 蔓樱飘过眼神,仔细一看,发现这蝎子的腰腹部竟是个镂空的狼图腾,她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试探着问道:“我记得三年前,梁国宫中发生了一件事儿,禁卫军首领吕义被杀只是,曾在地上画下了一个蝎子,那年我虽还懵懂不知事,但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父皇震怒,彻查此事,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大的头绪,很久以后才知晓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影门”。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于无形!而其中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天下第一杀手,嗯?” 刘蔓樱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啪,啪,啪!”忽而想起三声拍掌声,江漠北啧啧称赞道:“美人果然冰雪聪明,三言两语之间竟将在下的身家背景都指出了大半,那你不妨也来猜猜接下来那天下第一杀手又有何打算呢?” “我又不是你腹中的虫子,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我怎能猜得到?”刘蔓樱不屑地哼了一声,便置之不理。 江漠北忽然邪恶一笑,随后厚脸皮的翻身,把刘蔓樱牢牢的压在身下,流水般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落在刘蔓樱的脸颊旁,江漠北笑:“刘蔓樱,我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刘蔓樱心中有一丝慌乱,但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后退:“江漠北,你想太多了……” “是吗?”江漠北答,随后凑近刘蔓樱的脸庞,他想要吻一吻她,想要解一番相思之苦,可是刘蔓樱睁大眼睛,面上甚至一点慌乱都没有,为什么,他竟然也会拿一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蔓樱哈哈一笑,见江漠北傻愣愣地想干什么又不敢干的样子,一时间竟觉得甚是好笑,便伸手去捏他的脸:“我真想知道你这脸皮有多厚,心有多黑,竟然专挑你下不了手的女人来调戏。” 江漠北重呼一口气,忽地便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白日里,我看到你的容颜,很心疼,在这里你毫无自由可言,这不该是你啊!公主,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刘蔓樱与他认真地对视许久,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笑,对我来说,跟着你和跟着定王殿下有什么区别,他也对我很好,对我千依百顺,你能给的他都已经给我了,我何苦去跟着你漂泊,甚至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呢?”刘蔓樱极为平静地回答。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怎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跟着我在血雨腥风之中呢?”江漠北握住她的手,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清楚,似乎,他还是有机会赢得美人心的! “你怎么不明白,这些不是我想要的啊!”刘蔓樱挣脱了他的手,咬着唇,“没有了我的国家,没有了自小就跟着我的荣华,我永远都不会快乐!” “是不是让你拥有过去的一切,你就会和我在一起?”江漠北穷追不舍,只是……眼眸迷离! “也许是吧!”刘蔓樱哼笑一声,沉默片刻,说话的声音虽低,江漠北却听得一清二楚,“你该回去了,呆久了不方便!” 只要一息尚存,便愿为这空口承诺……争斗一生! ------------ 034 琐窗梦不睡(一) 无人知,荒凉月夜之中的一席戏言,竟成他朝战马嘶鸣之祸水……错在红颜? 红颜无错,只是太美!真兮假兮千百年后已是无人知晓,只在很久以后听得一说书人在茶馆之中笑谈说,“那一年三国之争,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者,夜半时分,宫人听得其痛饮而醉,梦中惊呼吴国太后闺名……” 皆为后话,笑谈而已! 刘蔓樱回到客房,已是深夜。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滑过,然后稳稳的坐上了旁边的贵妃椅,深呼一口气,紧接着战战兢兢地拿起茶杯,啜了几口,才舒了气,还好,启睿不在,不然看着自己这么晚才回来,指不定又要有什么怨怪之言了! 启睿对于刘蔓樱傻坐在房里慢条斯理喝茶的举动很是不满。他耐着性子观摩了许久许久,又斟酌了一番字眼,这才阴沉着脸出声提醒:“如今,夜深人静,你倒是来得清闲!” “啊!”刘蔓樱轻呼一声,这厮竟悄无声息地又闯了进来,着实令人惊诧,“你……你怎么会在?” 启睿瞎瞅了她一眼,眉间渐渐展现愁云,“本王在这儿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没!”淡然的一个字,似乎又将夜晚深沉的光线推向了一个静谧到死寂的胡同里边,“这里是你的地方,你怎么高兴都随你不是吗?” “岳陵,日后注意些,夜深了不要这么晚才回房!”启睿呼了口气,压低嗓音祥和地说道。 “这个我明白,我会有分寸的。”刘蔓樱说完,沉默。 蔓樱是在是闲得慌,其实也已经困了,但是看着启睿精神饱满的样子,哪里还敢睡觉啊,万一他一不小心兽性大发…… 启睿自然明白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再想些什么东西,瞥了她好多眼,都不见这后知后觉的女子有什么反应,为了让她自在些,便自己先安耽地褪了衣裳,躺在了被窝里头。 烛影摇曳,刘蔓樱先是无所事事地盯着烛火,再是找剪子剪烛,不知所动地在房中来回好多次,最后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就睡着了。 就在她没什么动静后,本就该熟睡的启睿又坐了起来,有些心疼地盯着茶几上柔弱的身影,心想,这丫头也着实倔了点,两人都已经坦诚相对过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不过……她这千金之躯,有时候还真是一点不挑地儿,说倒下睡觉就还真睡着了!这不设防的性子也索性是跟了自己,若是真收入皇兄的后宫之中,怎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翌日起来,启睿早已没了身影,蔓樱发现自己也不晓得何时起就被搬迁到了床上,连忙撩开被子一瞧,还好衣衫整洁,这才舒了一口子气。 “王妃,起了吗?”说也奇怪,外头的侍女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刘蔓樱一起身便有人在门外低声询问。 睡到自然醒,蔓樱心情也难得大好,便笑着唤了侍女进门。 进来的几个侍女看起来是极为知礼的,刘蔓樱暗自观察下,她们不论气质还是礼节都一点不输梁宫中的宫人。 眼中看的舒服了,自然也就懒得挑刺了,打从来到定王府的第一刻起,刘蔓樱便已经收敛了漫身的刺。看着侍女手上华美的衣物,蔓樱得体一笑,任她们慢慢装扮。 “王妃还真真是个大美人呢,昨儿个没仔细看清楚,只知晓王爷一心珍爱在掌中的美人清新飘逸地如同画中仙子,今儿个这细细打扮,又让依人看的真切了,莫说王爷一血性男儿了,就是依人也快要为王妃倾倒了呢!怪不得,怪不得啊,王爷政务缠身也不忘归门……”为首的大丫头绕着刘蔓樱转了一个小圈子,便一直啧啧称赞个不停! 刘蔓樱也是暗自打量了眼前这个爽朗的女子,容颜之中,英姿焕发,特别是那两条剑眉,竟有种男子般飒爽的气势,笑脸迎人,的确是个美人! 若是个男子,恐怕也能和十七皇叔来一较高低了吧! 想着想着,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妃?”眼前的大丫头皱眉笑问。 “你叫什么?”刘蔓樱眨巴着大眼睛,笑呵呵地问道,也难得,看着这女子便感觉特别有眼缘。 那女子后退几步,刘蔓樱一不留意间,双手举起,身子半向后仰,拿起桌面上两个空杯盏,举在头顶莲步轻移,纤腰慢扭,简单的舞蹈之中既有男子的飒爽又不失女子的柔美,特别是那一抹回眸一笑,竟让刘蔓樱也看的痴了! 刘蔓樱当即便站了起来,徒手合上了那女子的舞步,两人虽初次见面,却也是难得地一拍即合。 “奴婢乔依人!”那婢子半躬身道。心中窃喜,多少年了,除了当年的静嫔,再也没有人合得上自己的舞了,看这女子仪态大方,举止投足间平添着一份飘逸。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看起来清丽脱俗,眉宇间又不乏妩媚之色,依人甚是喜欢这忽然降临的王妃! 乔依人并不是府中的奴婢,闲聊了许久后,才知晓她原来是启睿的干妹妹,至于身世来历嘛,似乎也没人知晓,她也并不多说。 原来这个定王府里还是有许多谜的! 春在画桥西,画舫轻移,粉香何处度涟漪?认得一船杨柳外,帘影垂垂。 谁倚碧阑低,酒晕双眉,鸳鸯并浴燕交飞。一片闲情春水隔,斜日人归。 “怎么忽然有闲心来游湖?”斜倚在船栏上,刘蔓樱看着一湖静谧的景色。 “你不开心吗?”启睿似乎很喜欢跳过她原来的问题。 “不,怎么会呢,我很开心,是你让我拥有了金丝雀般华美的日子!”刘蔓樱释怀一笑,浓浓的笑意覆盖了眼眸,但是此时启睿偶然间投递过来的目光更像一道利箭,刺破她所有的伪装和防御,直接看到她埋在心底的忧伤。 “等后天围场赛马,我带你去看看!”想不出能用什么法子来使她开心,只能手紧紧捏着栏杆,悠远地望向没有焦点的远方。 ------------ 035 琐窗梦不睡(二) “你就不怕我会被人认出来?”刘蔓樱忽地想起,围场赛马,定然也是个大事,吴国那时候派去梁国的也有不少人,难免有个别眼睛毒辣的,能瞧出点其中的名堂来,“亦或者,那些人你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呵呵,陵儿此言还真是说中了,现在你会不会被认出来意义不大,更何况谁敢和本王作对!”启睿用一派自负的口气说着。 刘蔓樱侧身而望,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刚要开口问问,便见到岸边有人飞鸽过来启睿手上,启睿依旧是处变不惊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便笑说自己有点事,先回去了。 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舒怀地在平静的湖面上开心地呼吸清新空气了,刘蔓樱的嘴角勾起淡然绝美的弧度,眼角微微弯起,如同最璀璨的明珠,繁星的光芒凝聚在她的眼眸里,是摄人魂魄的美。 画舫之上没什么人,启睿也就这点是极合她心意的,知晓她不喜欢和太多陌生人呆一起,看着憋心! 蔓樱垂头死死盯着湖面,似乎傻乎乎地看着微小的波光荡漾,也是一种绝美的享受。 忽然间,蔓樱感到有点不对劲儿,似乎看到水中有气泡上来,她很肯定,这不是一般的小鱼儿在吐气,应该是……有人! 她转身,正要和那船夫说些什么,就看到船面上边开始渗水,她一抖,不是巧合,她一定是被谁盯上了。 “船夫,你快看,这里怎么漏水了?”刘蔓樱着急问道。 “哦。”船夫淡然地答了一声,仿佛事不关己。 “喂,你怎么都不着急,这样下去,万一船沉了……我们都会没命的!”蔓樱摇晃着上前,盯着一脸悠哉的车夫问。 “王妃想多了,没命的是您,而不是小人!”船夫奸诈一笑,说着便扔下船桨,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眼神锋利地盯着一脸慌措的刘蔓樱。 刘蔓樱被逼到了船边沿上,开始暗自揣测,究竟是谁要对她痛下杀机。 “慢着,在你动手之前,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吗,总不能让我死了也不知道是死在谁手上的吧!”刘蔓樱伸手稳住那人。 船夫尖刀哗哗地在她面前一闪,“人之将死,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呵呵,只是可惜了这么娇艳的一个大美人,不如……” 刘蔓樱在船沿边上直打转,却见着那船夫一脸猥琐不堪,好像已经将自己活活剥光了一般,她害怕无助,“你……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呵呵,无所谓啊,反正你跳下去我也会把你捞上来交差的!”船夫嘴角一斜,显然不受任何威胁。 刘蔓樱回头看着冰冷的湖水,双手紧紧握住拳,咬着唇正打算一把跳下去,至少不用受辱。 猛然间那车夫一把拉住刘蔓樱,挥刀纵身入湖中,三两下光景便跃上船中,双眉紧皱,眼中锐气惊人,全然看不出先前的无赖德性。 刘蔓樱震惊地看着他,见他眼神犀利,又赶忙往水中看,竟缓缓地浮上来几俱尸体,她后退一步,捂着胸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刘蔓樱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那船夫转过身来,淡淡地说一声,随后开始缓缓掀起自己头上的斗笠。 刘蔓樱快步走过去,一把揪起他的斗笠丢到河里,伸手便要往他脸上打去。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那男子没有任何闪躲,只是言语之中饱含无奈,似乎在二人之间已经相隔了千山万水般的沉重。 蔓樱想打,却终究下不了手,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手,眼眶之中早已是难以抑制的酸涩,吸了吸鼻子,紧紧握住拳头,却在战战栗栗之中猛然一头栽进他的怀中,愤怒地用手拍打着他,“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为什么你要把我抛下!皇叔!” 刘陵闭眼,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身子,感受着她颤栗的温度,他微微抬首,侧过去,垂首,缓慢的睁开凤眼,和刘蔓樱的视线对上,清水般的眼眸里荡漾着无垠的笑意,嘴角微微翘起,散带着点点滴滴的心疼,乱风之中,黑色发丝飞扬。“蔓樱,都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如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刘蔓樱心中嘶喊,却在看到刘陵满脸的认真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什么时候开始,皇叔似乎已经成了支撑心的一块磐石。 “跟我回去!”刘陵轻声在耳边呢喃。 “回去?能回哪里去,哪里还能容得下一个残破的刘蔓樱,大梁宫中还是哪里?”蔓樱轻声答,言语之中竟满含无奈。 刘陵细细咀嚼其话语中的意味儿,心疼地搂住她的头,这些日子,她都经历了什么? “前面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是血!”忽然间听到岸上似乎有人在叫呼。 刘蔓樱一惊,自己倒是没什么事情,可是皇叔若是被发现在这里,定会引起风波,赶忙将其挡在身后,道:“你快走,我过的很好,快走!” “一起走!”刘陵扯过她的手。 “那我们都走不成!”蔓樱一把甩开他,板着脸道,“你走,有朝一日梁国强大了,便来迎回侄女,让所有人都不敢有怨言!” 侄女?难道只是侄女? 那有朝一日会是何年何月,呵呵,谁都知道遥遥无期。 刘陵自是知晓她的心意,但眼下又见着情况却是紧急,蔓樱又是死脑筋,说不去便真的不会去,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 蔓樱左右一瞧,见着岸上已经有些人了,这事想要安安稳稳地了解必然是不可能的了,索性下了狠心,盯着刘陵,眉目示意后,大呼一声救命后便佯装是被刘陵这刺客推下了水中。 刘陵心中担心地要死,可她又是这样的傻,蔓樱啊蔓樱,若有一日,我有幸伴你终生,那么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刘蔓樱在水中无奈挣扎,她是十足的北方旱鸭子,这一次如若不是为了皇叔的性命,哎! ------------ 036 巧遇不成炊(一) 刘蔓樱挣扎着在水中沉浮,亲眼看到刘陵离开才扑哧着呼救,在这一刻,似乎生死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他好,只要他好! 分不清是不是绝望的泪水,口鼻中已经灌满了水,昏昏沉沉地不知如何是好,也许,真的会就此与人世相别! 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强健的手环住了自己,刘蔓樱第一反应便是紧紧地抓住那根好不容易飘过来的救命稻草,但转念脑中一闪,这么快的身手,莫不是皇叔又回来了,这个傻子,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不,不要,危险,你快走吧!”刘蔓樱疙疙瘩瘩地对身后紧紧搂住自己的男人说着,她不希望自己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即使,她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不要乱动!”身后的男人开口说道,但听声音可以隐约知晓这人年纪不大,而且即使是在这样冷冰冰的湖水之中,他也依旧沉稳。 刘蔓樱昏昏沉沉的,也不晓得自己究竟胡言乱语了多少,只知道一番周折之后自个儿才被抱上了岸。 轻轻地睁开眼,就见着好像整片天都会旋转一般,见着周边似乎有人要围上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却听得一声干咳,人潮即刻散去,瞬时间静得让人发慌。 蔓樱斜眼望去,迷迷糊糊地恰巧对上一双凌厉的双眸,那走上岸的少年……似乎不能称他为少年。因为他擦干了自己发上的水珠后,露出的竟是一张如同刀削般坚毅的脸,也只有二十几岁的光景。但不可不提的是,这张脸竟是出奇的俊美。五官便犹如是天上诸仙神的额外偏袒,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缺陷来!兴许就是在这样一种偏执的环境之中,刘蔓樱心中急切地渴望一个依靠,而这个高大的男人,就在这个时候闯进了她的心里头,蔓樱傻傻地望着他,又于虚弱之中磨出一抹绚烂的笑颜。此刻那男子也正拧着浓眉,望着草地上湿哒哒却不失风情的少女。 “你……没事吧?”那男子上前来扶起蔓樱,动作之间没有一点儿的不适应,就好像本就该好生照顾这女子一般。 她真美! 其实在她落水的一刹那他就看到她的美了,若莲般清雅脱俗,却亦不是小家碧玉的娇气,身上散着不可抗拒的高贵……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更不愿让别人猥亵她的美! 刘蔓樱看着那双眼睛,凌厉之中竟还有些温情,可是她不敢看,这眼睛看起来太熟悉了,熟悉地好像一直盯着自己很久很久了。 她看着他,眼神瞬息万变,从迷茫的温情变成微微的恐惧。 猛然间,刘蔓樱站起身,“啪”地一把推开他,那男子未曾对她设防,自是被推倒在地,蔓樱回头看了一眼,咬着唇,快步逃跑,一身零散的白衣,被水打湿却微微飘逸的秀发,即使是如此吃惊,都不自觉挑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主上,要不要追?”被喝退的仆从匆忙走过来,对着半仰在地上的男子恭敬地问道。 他站起身来,摆手示意,“受惊的小鹿再惊就会摔的!” 那仆从往前一看,立即明白了主上的用意,拱手退下。 一向花前看清影,几回梦里忆红颜。 “你到底是谁?”那男子眼神缓缓注视着前方,雍雅的面容有丝失控,闪过一抹期望的神情。不管你过去是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你都会是我的。 刘蔓樱跌跌绊绊地绕小路跑,她并不熟悉路程,只能顺着自己心中仅存的记忆来寻找来回的方向。 可是,没有了启睿,她才真正发现此时的自己可怜地像是一个卑微的乞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迷茫。 她赤着脚,身上也很狼狈,焦急地站在僻静的街尾,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她害怕地跑开,在街上即使是很隐秘的角落,也总是会有人对着她这邋遢糟糕的打扮投来异样的眼光。 月明星稀,透过树影斑驳,筛到蜷缩在林子中的刘蔓樱脸上。 想及当年的种种风光,不禁泪流满面,父皇,母后,你们可知你们的决定将女儿推上了今天的风口浪尖? 脚底钻心地疼痛,估计应该是水泡全磨破了。可是这里不会有侍女会来帮这个骄傲的公主清洁包扎,刘蔓樱只是咬了牙忍着,绝不叫一声疼,努力不去想这浑身的酸痛疲累。 她抱着膝盖,不自觉地流泪,忽而间又感到害怕起来,正值初夏,身边都是飞蛾,她不敢睁开眼睛看这些大抵随时都会上前咬她一口的小虫子。 总觉着阴风阵阵,树枝耍耍作响,忽然间,似乎有只大鸟掠过她的头发,刘蔓樱猛然惊叫,退后两步睁开眼,匆忙一瞥中却见着前方有一张明亮地发白到变形的脸。 “啊……” “岳陵!”启睿上前一把抱住颤抖的女子。 刘蔓樱缓缓抬起头,真的是他!她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这一刻,相比于那种颠沛流离到害怕的感觉,她宁可选择屈从命运,换来一生安逸稳定。 一切问题,最终都是时间问题。一切烦恼,其实都是自寻烦恼。只要不再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也许,也会春暖花开! 她闭上眼,靠在他的怀中,泣声道:“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你是谁,只晓得,此刻的自己强烈地需要那么一个心灵的依靠,带自己走出这个鬼地方,哪怕这个人素未谋面! “我来晚了,接你回家!”启睿认真地看着她。 刘蔓樱突然腰间一紧,不经意间启睿已经微笑着拥上她的身,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呼吸,分明简单却无限缠绵,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嗯!”她静静地点头,在他的怀抱中她闭上双眼,在梦中慢慢舒展开自己紧皱的眉,嘴角云破天开的绽放出一丝的微笑。 ------------ 037 巧遇不成炊(二) 听着启睿胸前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刘蔓樱无力地笑笑,前路茫茫,她猜不动了,罢了,这是她的劫!她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劫! 到了之后启睿也没叫她,她醒着却佯装睡去。 这一夜,无风无雨,可说不清在多少人心中风雨大作。 还魂谷中,有青衣男子长剑高舞,对月消愁。 凭着身边更深露寒,他也拼了命一般地练剑,似乎一切外物都与他无关。 “江漠北,别再练了,都已经三更天了!”杀手夜枭芸叹了口气看着一直在院子中的男子,眼神中竟隐隐流露出心疼二字。 江漠北丝毫不予理会,依旧顾着自己。 “你就是练剑练死了,她也不会知道的,说不定现在还在别人的床上取悦别人呢?”夜枭芸恼怒地开口道。她看不惯他为了那个才见过几面的女人不顾一切,想想就有些怒其不争! 猛然间,江漠北剑锋一转,直直地架在了夜枭芸的脖子上,奇怪的是,夜枭芸竟然不曾反抗,只是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不准你这么说她!”江漠北眸光犀利。 “她是怎样的人不是我说了算,你以为我不晓得吗,那晚你夜闯定王府也是为了她吧,但现在你去街上看看,谁还不知道,定王启睿金屋藏娇,将那新寻来的美人宠的和什么一样,呵呵呵,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夜枭芸低首目中浮起浅浅波光,再抬首,依然面无表情。 江漠北手上的剑轻轻一划,夜枭芸细白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了一条血痕,要下手时候又收了剑,“就算她再不堪,我也只喜欢她!” 夜枭芸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湿哒哒的,却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以前也喜欢过我的!她心里暗暗地说,却不敢在他面前说出来,千言万语到了喉咙口竟只成了一句,“北,别忘了杀手是不能动情的!” “有一天我可以不是杀手,为了她!”江漠北似乎未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脱口而出了话语。 “你……自求多福吧,别让主上知道了这件事就好!”夜枭芸耍下一句话就黯然离开。 总有一种爱,注定不能完全的拥有。因为缺憾,所以永远不老! “不知那位刘蔓樱又是什么样的?”夜枭芸在屋顶上看着一轮残月,喃喃的低语带着淡淡的怅然。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很重要吗?”看着屋顶上冷清的女子,姬无涯不禁问道。哎,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无涯前辈!”夜枭芸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知道她,许是只想知道北看上的女子会有多美!” 姬无涯摇头叹了口气,“她很美,可是……你也不赖!” “那我们谁更美?”夜枭芸忍不住迫不及待道。 姬无涯手在小胡子上面磨搓了很久,终于道:“你们是不一样的美,她灵动似水,你英姿柔情,若非要分出个胜负,只能说平分秋色!” 夜枭芸拂上自己的面庞,虽不吹弹可破,却也是细腻清爽,眉宇间的英姿更是其他深闺女子所没有的,是啊,她也有倾国倾城的姿色,更比那什么公主的要多爱漠北千万倍,可是为什么漠北却偏偏把心丢给了她? “前辈,我……我……”夜枭芸一愣,再看看一脸无关痛痒的姬无涯,疙疙瘩瘩想要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明明知道你需要放手却放不下,因为你还是在等待不可能的发生,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姬无涯呵呵一笑,“小夜,有些事应该自己想清楚啊,切莫太固执,否则……”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呵呵,夜枭芸当然很清楚,当了那么多年的杀手,什么样的生离死别人情世故没有见到过,只是事情真的碰到自己头上了,才发现真正想要快速地甩开是那样的困难的。 从他醉酒躺上她的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了,因为她动了情,所以心甘情愿为北的一切铺路,帮他成为天下第一杀手,帮他揽下一切过于危险的任务,可是,如何能亲眼看着他为别的女子不顾一切? 有时候,爱你的人近在咫尺,而让你柔情深陷、牵肠挂肚的却是另一个人,为何命运偏偏要这样捉弄自己? 夜枭芸缓缓闭上眼,飞步出门。 镇北侯府,后花园中,司渝小郡主与带刀护卫情深意重。 缠绵之际,夜枭芸恼怒地一剑划过司渝郡主的脸。 护卫一把拿起刀,却不敢大声吼,只是谨慎地骂道:“大胆,谁?” “啊!”郡主摸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司渝,怎么样?”护卫赶忙过去看自己的小情人,却见她脸上一条血痕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啊,出来,到底是谁?” “啊,血……”韩司渝大惊之下,花容失色。 “哈哈哈,方才不是说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吗,现在我就是在成全你们啊!”夜枭芸大声笑了出来,随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蔽去了眼神的波动。 那护卫凶神恶煞地盯着夜枭芸,但明显看出其心中存有许多害怕之意,接着又为难地看了看韩司渝,支支吾吾地不晓得要说什么东西。 “司渝郡主,这就是你甘心情愿将身子都给了的男子,你看看,他敢有担当吗?”夜枭芸哼笑一声。 韩司渝梨花一枝春带雨,紧紧咬着唇,想要听听心爱的情郎会作何解释,可是心里又不由地害怕担心。 “郡主她……会明白我的!”那护卫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在韩司渝的一丝冷笑中忽然打住了,抬首看她,一张俊秀的小脸上布满泪水。 夜枭芸亦是冷笑。果不其然,世间的男子千千万,薄情之人万万千! 她全然不顾及那护卫的全副武装,只是自顾自地飘到司渝郡主面前,嘴角一撇,“要不要留他的狗命,听你的!” 韩司渝紧紧捏着手指,甚至可以听到咔咔作响的声音,她一闭眼,不去看那护卫的眼睛,狠狠道:“不留!” ------------ 038 不许双鸳宿(一) “好!”话音刚落,夜枭芸便利索地将身后还没来得及多做解释的男子一剑封喉。随后便从衣兜里拿出一瓶膏药,在司渝郡主眼前晃动了几下,用女儿家独有的轻柔之音道:“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了,这药能让你脸上的伤痕淡掉的!” “为什么?”韩司渝面无表情地问道,言语之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个女人前一刻亲手将自己心爱的情郎推向了死亡之路。 夜枭芸说了半天,做了半天,却发现身边的人一声不吭的,不由侧脸看向她,却发现韩个低垂着头,沉默的迈着步子跟着她,一眼望去,犀利地看到她手中的手竟微微颤抖。 夜枭芸心底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站在风口处拢了拢长衣,“做女人就该坚强些,以后莫要再为了这些个男子伤心流泪了,因为根本不值得!男人只会记得你与他风花雪月时候的快感,一旦你失去美貌失去身段,亦或者人老珠黄那天,你就……什么都不是!” 韩司渝颓然坐下身后的地上,头痛的闭上眼睛。 忽然间,她含泪凝眸,语气却有些森冷,“若我可以温柔,又怎会忍心如此歹毒对他?” “你是在怪我?”夜枭芸丝毫不留情面地瞪眼问道。 “不敢,相反我还要感激你,若不是你,也许我这辈子还沉浸在他的谎言里,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韩司渝冷冷地回答着。 “好,很好,韩氏女子果然个个都如赵太后!你……也是个可以成事的女子,有一天,我会帮你站到你姑姑那样的最顶峰的!”那夜枭芸自然也是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这小妮子言下之意,微微叹了口气后,又补充道,“如果今天我不出现,你们之间还可以有很多个花前月下,可你要明白,以后还会有别人会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的!” 夜枭芸邪魅一笑,抛下一语后便利索地离开。当年的赵孟婉亦是韩氏女儿,只是赵母不顾世俗大胆改嫁,才有了赵孟婉一说。赵太后与昔日的启岚之间应当也是不爱的,民间谁人都知晓启岚死于风云,赵氏她甚至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却依旧能够稳当地坐在权力的巅峰之位,她的聪颖,可见一斑!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的死尸,分明知道他的负心,却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爱,从来都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情,任谁都无法做到轻描淡写,只是,这一刻除了选择冷漠,她还能做什么? 韩司渝一个人傻傻地坐了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其实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逝去的叶放不爱她,可是命运偏偏无情地捉弄了她,她爱他痴狂! “你这个畜生!”韩司渝恨恨地踹了一脚地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男子,随后惊叫一声…… 初晨的暖风轻轻打在豪门望柳之上,定王府里 “王爷!”门外的侍卫转悠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万一扰了王爷的清梦,那就可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嗯!”启睿轻声应了一下,又看了看身侧已然熟睡的娇颜。生怕一不小心惊了她。 “嗯,怎么了?”刘蔓樱直觉地睁开眼睛,这么一大清早就来叫嚷的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要不然,依照启睿的样子,恶名在外,谁敢到他的鸳鸯梦里来打扰?但脑海中一溜转,生怕是皇叔的事情,赶忙装作迷迷糊糊地搂住了启睿,小鸟依人道,“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启睿看了眼门外,又回眼看她,他实在是难以拒绝她期盼的眼神,转眸之际,紧紧拥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好!”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她才安下了心。 门外侍卫等了许久都不见主子有什么应答,心下自是明白的,但主子们的世界也并非自己可以妄自菲薄的。 日上杆头之刻,蔓樱才与启睿慢吞吞地下了床,启睿一出门,就见着舅父镇北侯已经憔悴地坐在客厅了。 蔓樱看了里面威严的侯爷一眼,识趣道:“我,还是先退下吧!” 启睿心中有些担忧,但一想,总归是会让她知道这件事的,既然迟早都要做个了结,还不如早早表明心迹要来的踏实些。他微笑地携起她的手,“不用了,你总要见他的!” 镇北侯韩铁山一听闻启睿的动静便站起身来,言语还未多说,就又看到了启睿身后的美人,二人如胶似漆,相携归来,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舅父,您久等了,小王正打算今日登门拜访!”启睿客套话一说,也没怎么行礼便已经带着刘蔓樱径自坐上了主位。 这二人恩爱的画面在此时的韩铁山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自己的女儿刚刚出了那样的大事,贞洁不保不说,难不成还要屈居于眼下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之下吗? 他赶忙接话道:“定王殿下,司渝她,她……” “司渝,怎么了?”启睿本倒也不上心,但看镇北侯的脸色不对,心中隐约有些担忧,“还烦请舅父说个清楚!” “殿下可还记得,当年御花园中当着先帝的面说过的话?”镇北侯淡淡道,言语之中情深意切。 启睿回身瞧了一眼刘蔓樱,给了她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却迟迟不见其回应。 “孩提之言,不可当真!”冷冷的几句话,眼神却不曾离开过眼前的女子。 镇北侯大惊失色,愤怒之下一拍桌子,“定王,这事圣尊皇太后也下过召的,莫不是你现在看着司渝出了事情就要反悔,还是……就只为了这只狐狸精!” “舅父,莫要再咄咄逼人!”启睿毫不客气地回眼。 “究竟是不是我咄咄逼人,你定王殿下心中明白地和个明镜儿似的!呵呵!”镇北侯眼角一眯,既然要拉破脸,那么大家也就不必留个什么面子了,“哼,殿下也别想着能把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纳进府里,她是谁,别人不知道,我老韩心里一清二楚!” ------------ 039 不许双鸳宿(二)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启睿眼神凌厉,对着身后的下人高喝一句,“退下!” “慢着,不用!”沉默许久的刘蔓樱这会子倒是开口说话了,她倾身上前,冷颜一笑,“那就请侯爷说说,我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子到底是谁!” 镇北侯心下一惊,不过面上自是不动声色,“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很!” “小女子不明白,还请侯爷明示!”刘蔓樱倒是真想看看这镇北侯会怎么说,不过不管他怎么说,也许都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韩铁山靠近刘蔓樱,压低了声音道。 “哈哈哈!”刘蔓樱冷笑出声,“侯爷想多了,小女子的母亲在小女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因为难产过世了,若是侯爷您不信,尽管可以去查,小女子不过一个乡绅人家的女子,家父岳千道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人,不过在江北一带倒也算小有名气!家父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就是侯爷满大街给小女子宣扬,小女子也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你这没有教养的乡下疯丫头!”镇北侯手指着刘蔓樱。 “我,怎么了?”刘蔓樱被他这么一吓,骨子里那把子刁蛮劲儿正好全上来了,索性上了前去,与他大眼瞪小眼,甩下他的手,大声道,“该羞愧之人当是侯爷您才是!小女与定王殿下两情相悦,殿下已向家父提亲,我二人成婚是迟早的事情,侯爷您不来给个祝福也便罢了,如今还拿着鸡毛当令箭,硬生生地将小时候的玩笑话拿起来说事,难不成您还非得厚着脸皮叫您的郡主来叫我这没有教养的乡下疯丫头一声姐姐吗?哼,您想,我还不乐意呢!” 镇北侯气得吹胡子瞪眼,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这等黄毛丫头给羞辱了,直瞪著定王,怒道:“启睿,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刘蔓樱呵呵一笑,娇媚地像只狐狸一般,轻声道:“不是,这是殿下对待臣子的态度,殿下是皇子,是王爷,应有的礼节不可废,来人,送客!” “定王!”韩铁山桌子一拍,直逼定王。 “没听到王妃说的话吗?”启睿声色不动,坦然而言。 “好,哈哈哈,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定王的待客之道老夫算是见识过了,告辞,日后小女就是死在家中,老夫也绝不会再踏进定王府半步,定王殿下好自为之吧!”韩铁山宽大的袖子一甩,意味深长地看了堂前相依的二人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带着森冷的笑意。 堂前刘蔓樱与启睿相视一眼,无言许久,似乎一下子近了很多,又好像隔得更远了,你看不懂我,我也读不透你! 一个原本娇艳明媚的早晨,不欢而散。 偌大的一个王府也没有人来多加管束她,不管她是不是启睿的妻子,王府里也没人不敢叫她一声王妃,然则,就因为她太能牵动启睿的心,所以又是人人敬而远之的对象,刘蔓樱不禁冷笑!看着周遭丝毫不亚于梁宫的繁华,不禁又往前走了几步,在眼前的宫殿前一顿,突然察觉到箫声自头顶传来,立刻仰首。 宫殿的阁楼上,是朱红色的栏杆和柱子,金色的琉璃瓦封顶……而启睿,就这样大刺刺的坐着。 在栏杆上,侧对着刘蔓樱,靠在柱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搁放在栏杆上,长长的衣摆落下,带着无限的惬意和优雅。 有些错愕,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看破了红尘云烟,夹杂着眷恋的情愫,只有彼此,可是……真是如此吗? 刘蔓樱双手一拍,笑着打破了尴尬的寂静,“你今天演的不错啊,够狠心,到底不是自己嫡亲的舅父表妹啊!” “彼此彼此!”启睿回之一笑,就算是嫡亲的舅父,为了她,他也心甘情愿背负骂名的,再者,狠心是真,可感情却绝不是演出来的,可惜了,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个明白,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今天你很聪明,竟压下了我舅父韩铁山这老狐狸!” “过奖了!”刘蔓樱见启睿看自己的眼神毫不避忌,似乎还带着几份欣赏的神色,便有些别扭地低下头,用假笑掩饰了心绪后,悠悠道,“其实,我本来也只是瞎说的几句,后来是那老狐狸自个儿露出了狐狸尾巴!” “怎么说?”启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刘蔓樱撅着嘴默然走到石桌旁,转悠了一下才道:“因为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老狐狸其实很精明,他估计也对我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但这个念头,我想也是在他看到我之后脑海中闪现的,他怀疑我是平华公主,所以才来套我的话。不过他失算了,我和母亲长得并不像,所以,我才敢上前一搏?” “是吗?”启睿不自觉地说道,她是如此的聪明,怎么会玩没把握的游戏呢,这场闹剧,不管镇北侯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最后的赢家都是她!可是,他怎么忍心揭穿她,他怎么忍心? 眼看着又是无言,启睿顿了一下,接口道:“第一次看到你居然也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这有点不像你!” 刘蔓樱嘴角微微一斜,皮笑肉不笑,慢步挪到他面前,“和你相处的这几天,你大抵真的以为我就是岳千道的女儿了吧!可你应该记得,我毕竟是大梁皇室血脉,从小也是看尽了钩心斗角的!很多时候你看我天真的有些蠢,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蠢!你该明白的,即使我母后一人揽尽千万宠爱,但是想在皇宫之中生存,没有一些心计,怎么可能在人前耀武扬威呢?” “岳陵,你让我越来越看不穿,却越来越想进一步探究你了!”启睿支起身子,伸手想要拂开她额际飘落的秀发。 ------------ 040 占尽人间秀(一) 刘蔓樱眉头一皱,不禁退后了一步,“定王殿下,我……” 启睿死活不松手,反而把她拽的更紧了,“其实我在你看来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不是吗,你平静下来也是可以接受我,甚至喜欢我的,你忘了昨晚我们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的!” “不是的,我……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启睿,这个道理我懂,可你莫要强迫我,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不该对你自己没有自信啊!”慌乱之余,蔓樱死活憋出了几句话。 启睿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极力平静了许久才压低了嗓门道:“我会等你的,但绝不希望等你一辈子,岳陵,忘记你的过去吧,别再执着了,你过去拥有的一切,我都能重新给你,都可以,而且只会给的比你父皇母后给的要多!” 蔓樱雕塑一样不动,默然的看着前方,黯然问自己,自己究竟是刘蔓樱还是岳陵,哈哈哈! “哎!”启睿见状,亦不知能再说些什么了,她仗着自己喜欢她,可无奈的是,自己还真拿她没辙,思忖了许久,道,“明天,皇家围场有赛马之事,你可要前去看个热闹?” “赛马?”刘蔓樱脑中瞬间一亮,可是自己真能去吗?启睿一直要瞒住自己的身份,而皇家围场想想都知道去的是些什么人,其中也不乏有见过真正的平华公主的使节,那么启睿这一言,究竟是何居心呢?她想了想,低下头,得体道:“你们吴国女子最讲究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女子不能多加抛头露面的,入乡随俗,也免得落人口舌,我……还是不去了!” 启睿扑哧一笑,“你这丫头倒也还会担心落人口舌,哈哈哈!” 刚说完便转身,眼神紧紧锁住她的面庞,专注而认真道:“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出事的,我说你不是平华公主,没有人敢说是,况且……” “况且什么?”蔓樱被他说的心都在直痒痒了! 启睿嘴角一倾,伸手刮了她娇小的鼻子道:“况且那天宫中的平华公主也会去的,大家的目光自然都会在她那天下第一美人身上,哪里会来留意你啊!” 刘蔓樱有些不服气地嘟起嘴,虽说那俗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但现今儿个听启睿的话语,好像自己就比人家矮一段儿似的,她刘蔓樱本就是金枝玉叶,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于一个不知道哪里蹿出来冒充自己的女子之下呢? “难道我还不如她,我刘蔓樱怎么说也有第一美人之称,就算那女子是你寻来的倾国佳人,我也不信她能一把盖住我的光芒,凭什么她一个冒牌货要把我这正儿八经的公主给比下去?我不乐意!”刘蔓樱一想起这是就火上心来,早前刚显现出的冷艳一下子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启睿心下一笑,这女人啊,总是逃不过一个字“妒”,只不过她不管什么样子都那么讨人喜欢!他突然利用近距离的优势一把勾住刘蔓樱的腰,轻轻带到自己怀里,若无其事的把她的话打断。 刘蔓樱意识到了情况有诈后,自然是费力地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谁知启睿忽地双眉一挑,媚眼如丝,还不等刘蔓樱惊悟过来便已经迅速地封住了她的唇,浅尝辄止,“自然是没有人能和你相比的,尤其是……在我心里!” “啊……你!” 刘蔓樱刚反应过来要打他几下,启睿那厮早就跑在了前头,背对着她,夹带着一脸迷人的笑意,冠冕堂皇地对着身后的傻姑娘道:“别忘了明日穿的好看些,可别真让那冒牌货给比下去!” 话音未落,启睿又忽地转过身,有些语重心长道:“对了,千万记得,明日莫要多说话,你不说话倒的确是美艳如花,可一说话,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可就不敢恭维了哦!” “放心,不劳您费心!”刘蔓樱赌气地大声呼喊,还真真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浮萍飘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窗外月色正艳,清风之音在迷茫之人耳中却是悲怆之声,刘蔓樱对着精致的菱花镜,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将眼中染上的几丝迷茫全都甩了开去,指着自己的面容道:“不管你是刘蔓樱还是岳陵,都记着,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开心了才有力气近一步打算,记住了!” 冰姿冠绝人间世,傲雪凌霜。蕊点檀黄。更看红唇间素妆。 天还没亮,蔓樱便已经开始打扮起来了,将启睿为她安置的衣裳挨个挑了个遍,又找来房里的几号丫头为自己好好打扮,乔依人更惨,天还没亮堂起来就已经被这稀奇古怪的王妃给拉了起来了,搞得简直比去选美还要严肃的多,总之啊,是绝对不能输给那未曾谋面的冒牌自己的!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一听见有人敲门,她嫣然一笑,定是启睿无疑,连忙提起裙摆去开门。一见到门口金冠束身的俊俏男子,便眨了一下眼睛,向他微微一笑。 启睿迅速打量了她今日的打扮,简单不失娇艳,高雅不失妩媚,发髻很简单,虽未有什么繁琐的装饰,却偏偏顶了个明晃晃的金步摇,再搭上额间的金钿,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的灵动,而最是动人的便是她唇间的一抹绛红,简直妙了! “好,那爱妃走吧!”启睿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蔓樱识趣地走到启睿身旁,他大大方方拥着她,二人俨然一对新婚夫妇样貌。 “王爷莫要再唤妾身爱妃了,这咱们闺房之中叫叫倒也无伤大雅,可到了外面,要是又不小心落入有心之人耳中,岂不又是一桩祸害?”蔓樱贴着启睿的肩膀,擦鬓私语。 身后的张姑姑暗自点头,心想,若是她不干着王爷的前途,倒也能接受这丫头,小喜与梅儿亦是相视一眼后,默然一笑,也难怪王爷喜欢她,容颜美貌不说,又难得能识得大体,难怪了! 启睿满意地点头,“陵儿,放心吧,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任何人面前的!” 刘蔓樱呵呵一笑,嫣然回眸便上了车驾! ------------ 041 占尽人间秀(二) “王爷,您说,妾身今日可能够艳压群芳!”马车上刘蔓樱还拿着个镜子对着自己的面容瞧了又瞧,瞅了又瞅,好像也的确是足够美了,可又总觉得哪里看着怪,说也说不出来,只得在一边啧啧啧的叽喳个不停。 “我的小姑奶奶,您消停点不行吗,就当是小王求您了!”启睿冷眼直愣愣地盯着她,这丫头也真当怪了,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干脆搅得别人不得安宁! “那您这意思是不是说我刘……岳陵足以占尽风头?”刘蔓樱屁颠屁颠地挪到了启睿身侧,眨巴着两个灵动的大眼睛,笑意浓厚地看着启睿。 启睿睁开假寐的双眸,就瞧见了眼前一张放大的笑脸,娇美地如同落雪泉边夺人心魄的星子一般,明眸皓齿,骄傲而又好贵,却丝毫没有做作之气,正是自己第一眼被她吸引时候的小模样,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样啊?”蔓樱见着启睿那厮痴痴傻傻的,双目无光,心想这货大抵就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心智,隐约之中,心里竟流露出那么一点点儿的甜蜜,自己也无法说明白。 似乎在自己印象当中,启睿一直是蛮横不讲理的,好容易他静下来了,居然也会有惊为天人的一面。 她皱了皱眉头,被心头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得不轻,连忙拼命摆手在启睿眼前晃悠,试图来摆脱心中的尴尬之意。 “足以倾国倾城胜莫愁!”启睿忽地就来了这么一句,二人眉来眼去之际,他的眸光越来越温和,越来越迷离,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将刘蔓樱搂在了怀中,用足够温和的声音道,“你放心吧,就是后宫佳丽三千站在你面前也要黯然失色,更何况,围场之上岂是寻常女流想去就能去的,你啊你,又不是谁人都会像本王宠幸你一般对待自己的女人的?皇兄更是极其知礼的,若不是意思着装个样子,宫中那位平华公主又哪里会有机会去看围场赛马?” 蔓樱思来想去倒也有道理,慢慢地点头,却没留意到启睿已经和她紧紧贴在一起了,她甚至能很明确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孔武。 不可否认,这一刻,她迷失在了他温柔的眼神当中,甚至有些难以自拔。 他又何尝不是,看着刘蔓樱俊俏的模样,又恰好迎着马车外微微折射进来的一抹初晨的光线,头发上蒙了层淡淡的光晕,眼睛流光溢彩,脸庞温柔明媚。 缓缓的,缓缓的,闭上眼,启睿忽然转过身来,几步就把刘蔓樱大半个身子逼退到马车墙边,手臂往刘蔓樱两边一压,把她锁了个严实,面庞相擦,两个人的距离在这一刻是这样的亲密不可分,真的好像是一对相恋已久的情人,珠联璧合! 猛然间,刘蔓樱惊醒了过来,睁开眼,有些呆滞又有些惶恐地盯着启睿。 启睿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又看她不由得一笑,启睿这厮竟啪嗒一吓,胸口一闷,为防尴尬,赶紧顺手在边上捞了一块糕点,要死要活往刘蔓樱嘴巴里塞了进去。 刘蔓樱自然是被突如其来的糕点给噎到,艰难的咽下去之后开始咳嗽,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残屑,更加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启睿,瞪着眼大声问:“你干什么,想把我害死!” 启睿还是一脸坏坏的笑容,却是带着很浓重的关心,空出右手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递到刘蔓樱面前:“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噎到了吧?先喝点水吧。” “有话就直说!不要老是做这些有的没的举动!”刘蔓樱不耐烦的拍开启睿握着茶杯的手,茶杯受到外力,突然一斜,里面的液体俨然全倒到了刘蔓樱的身上。 刘蔓樱一愣,用手掌飞快拂去水痕,恼怒道:“定王殿下!你看做的好事,真是搞不清楚,一刻都不让人安生!” 启睿呵呵一计傻笑,望向蔓樱,一丝温柔的笑容不知不觉浮上了脸,邪魅道:“爱妃,本王知错了,要不今晚就给你个机会好好欺负回本王?” 蔓樱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把视线集中在自己的鼻尖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索性就在心里暗暗将这“寡廉鲜耻”的标签全权贴在了启睿身上。 惊讶之余,又连连退后,却忘了是在马车之上,早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启睿也还偏生就来了兴致,步步紧逼,两个人你打我一下,我挠你几下,好不乐乎! 不过,在外头的人看来就……有些惊世骇俗了,特别是坐在前面的小喜,光是瞅着这车驾上的动静就已经面红耳赤了,这王爷精力也着实强悍了些。 “王爷,到了!”一个奸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二人这才停止了调笑,刘蔓樱心中暗想,万一让外面人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也不晓得会不会想多,思及至此,她的目光忍不住又转回了启睿身上,却兀然发现,启睿不知何时已经将被自己扯得一塌糊涂的衣袍全都穿戴妥当了。 到了围场边上,在宫人的提示下,启睿径自跳下马,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掀开帘幕,优雅地将马车上的女子扶下车,大伙儿一不留神就见着启睿身形一转,迅速地将呆滞中的刘蔓樱抱下车马,几道动作下来,虽是极快的,可仔细一瞧,亦是极其温柔的,他转身,顺道还对随行众人展露出一计绝美的微笑。 众人更是呆愣,向来做事冷冰冰的定王殿下竟也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刘蔓樱本身倒是没什么,但看大家的眼神又不是平时大大方方打量自己的神色,内心之中难免有些心虚,她在心底暗暗哀嚎,懊悔自己前一刻不该作恶太多,眉梢眼角都有些皱拢了,双手更是有些不自然地捏着裙子。 启睿低头审视了她一眼,瞧出了她神色极不自然,嘘了口气后,径自将宝蓝色的外袍套在刘蔓樱身上,又将衣带给轻轻系上,这才捉起她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中磨搓,还笑着在她耳边私语道:“平华公主是见过世面的,可不能在气势上就输给了那货啊!” ------------ 042 珠帘卷香月(一) “你少来,本宫怎会比不过她?”刘蔓樱狂傲地崛起嘴巴,双眼一瞪,凶相毕出。 启睿手指一扶鼻梁,调笑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陵儿你也不曾见过她啊,况且本王选中来扮演你的人,会差吗?” 刘蔓樱娇嗔一声,索性一横,瞧着围场之景,一片绿意,忽而想起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便故作委屈状,调侃道:“春光至,欲访清歌妙舞重为理。念莺轻燕怯媚容,百斛明珠须费。算枕前盟誓。深诚密约堪凭委。意正美,娇眼又洒,梨花春泪。” 启睿没说话,只是将刘蔓樱的手握了紧些,他的举动很是轻柔,像是正在抚摸一件传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呵呵,莫不是岳姑娘想要王爷在等下的赛马会上一展雄风?”跟在身后为刘蔓樱整理行装的乔依人接话道。 “有何不可!”刘蔓樱气质一笑,饶有兴味地望向启睿,“殿下平日里气力可不小,何不展示展示马上功夫给我看?” 启睿置之一笑,这丫头啊,他索然随着她的意思道:“记罗帷底。向鸳鸯、灯畔相偎,共把前回,词语咏味。无端浪迹萍蓬,奈区区、又催行李。忍重看、小岸柳梳风,江梅鉴水。待学鹣鹣翼,从他名利荣悴。” 刘蔓樱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明白启睿话中之意,却依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着胆子偏生要往下问:“你莫不是怕了?” “怕,自古皇族子弟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步错,再深厚的情谊也都会付诸东流!”启睿深邃的眸底有着浅淡的笑意,就连俊容上的闲适恬然,也没有丝毫改变,言语轻柔,只可惜,话语中暗藏的玄机,就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瞧着气氛不对,乔依人赶忙打了个圆场,“奴婢先陪岳谷娘过去等着吧,等下陛下看到了不好!” 启睿轻一点头,他也不放心让蔓樱太过张扬地出现在皇兄面前。 刘蔓樱与乔依人自行到了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恰巧见到有一美艳女子在众人拥簇之下安静地坐着,姿态极为高傲,却也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特别是那娇艳当中透露出的书卷气息,蔓樱仔细地盯着她,正好也对上她远远投来的目光,交错之际,那眼神,太熟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藤兰!”蔓樱再远处做了个口型,想叫出声,话语逼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岳姑娘,怎么了?”乔依人见着蔓樱神色有异,关切相问。 远处的女子亦是一惊,待有些反应过来后,便稍稍摇头,又赶紧将目光避开,似乎……二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交集。 蔓樱实难以平复心中的想法,此刻看到的这一幕,她着实难以相信,若非那女子投来的眼神,她一定不会相信,她是藤兰……刘蔓樱的亲妹妹! 头皮一麻,刘蔓樱干咳了两声,有些语无伦次地扯着乔依人开口,“依人,她,她……是谁?” “如果依人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梁国的平华公主!”乔依人淡淡地回答,言语之中竟是波澜不惊甚至是平静地有些死寂。 刘蔓樱转眼望着她的黑眸,格外的深幽黝暗,隐藏着无尽的波澜,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眨了眨眼,她觉得自己的发声似乎都有些不自然了,一字一字问得格外艰难“她真的是平华公主吗?” 她怎么会是平华公主,她是大梁宫中最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啊,从小知书识礼,亦不与人争,若不是她身子弱,自己定是极喜欢和她一道玩的,可惜她一直都药罐不离身,直惹人心疼! 乔依人顺着刘蔓樱的目光,看着那众人中央的女子,轻声道:“一定是她,听人说,皇上很宠爱那位梁国嫁过来的公主殿下,还没成亲便已经宠幸过她了,对她更是温柔备至,这点从她的衣着和身边的侍婢身上便能看个分明来,况且,她长得也极美的,除了她,奴婢也想不出世间女子还有第二个能及得上王妃你九分美貌的!” “平华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不是该比我岳陵要美才对吗?”蔓樱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乱七八糟地就脱口而出了。 “呵呵,说是第一美人,可在今天之前,宫外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她的容貌,不过是外人给封的,莫说她的容貌是不是真有传闻那样美,就算她是个假的,只要皇上不说,谁敢说半句!第一美人也自然不会有人敢去挑战这样的权威的!可岳姑娘你不一样,敢说敢笑,毫无做作之态,比她美倒也在情理之中,不然,咱们王爷又怎么会对你痴心一片呢?” 乔依人是何等聪颖的女子,怎会看不出刘蔓樱的心不在焉,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不得不语重心长的喟叹着,硬着头皮在唇边挤出一抹近乎僵硬的笑容,说着并不见得多么好笑的话,想缓解此时怪异的气氛。 “你又怎知她有做作之态,也许她本就迎风扶柳,身子娇弱!也许……”刘蔓樱笑得很勉强,只觉得自己满脸的笑容就像已经破烂的面具,一个不慎便会碎成一地,几乎遮不住满脸的僵硬,“她只不过是在强颜欢笑,她心中的苦是没有人明白的!” 乔依人哦了一声,她是个心明眼亮的聪慧人,不管现在岳陵是为了不远处众人拥簇的女子,还是想到了并不快乐的自己,她都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连连转开话题道:“不说她了,莫论后宫!” 刘蔓樱一下子回过了神,离开之际,还不忘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那笑颜如花的女子,心一下子就被狠狠地揪住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那一回眸刚好就落在了过来携平华公主的吴国主启恒眼中。 竟然是她,竟然会在这再一次看见她! 启睿赶忙收开正要去搂平华公主的手,一心想跑到那女子边上去。 刘藤兰一瞥,想及事情不对,赶忙拉住启恒,娇弱的身子极为主动地贴了上去,随即斟酌着字眼,难得笑道:“谢谢皇上,带臣妾来看这赛马!” ------------ 043 珠帘卷香月(二) 这一刻,其实刘藤兰是在赌,她赌的就是贵为天子的启恒还会在人前幕后继续扮演一个好丈夫的形象。 可是,她心里其实害怕的要死,甚至在颤抖着想,有没有可能,一向笑脸示人的他会突然暴怒,伸出手一把掐死她泄愤? 但为了姐姐,她不得不这么做,那些时候姐姐对自己的好,她都记得,即使自己的母妃并不受宠,姐姐依旧视自己如珍宝,从未在众人的讥讽声中弃她成悲。 启恒不怒反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迷人,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道:“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许久,大家都沉默了,启恒心中暗自窃喜,终于又一次看到她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肯定,就是她,那个对自己极其傲慢的女子。 另一面,乔依人看着刘蔓樱呆呆的神色极其不对,试探问:“岳姑娘,要不要请王爷过来?” 不觉间,刘蔓樱只是脸似乎烧得更厉害了,灼灼地感觉从体肤一直蔓延到心里,那不是一种灼热,而是……心痛。她抿抿唇,刻意压低声音:“好,我也心闷得慌!” 启睿那厮倒是极为积极的,不消片刻便已经到了刘蔓樱身侧,一旁的乔依人自然是识趣地将地儿腾给这一对。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莫不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就已经开始思念夫君了?”启睿对着刘蔓樱做了个小鬼脸,又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额头。 谁知晓,面对着他这故作轻松的自言自语,刘蔓樱不置可否,一手甩开他的爪子,脸上的严肃与认真是平日里从没出现过的:“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扮演我的人是她!” “什么谁啊她啊的,我就知道我家的岳陵是最好的!”启睿一愣,依旧装傻。 “够了,你别再装了,你不嫌累,我看着还恶心!”刘蔓樱一时火大,带刺的言语脱口而出。 察觉了她的严肃,他默然敛了笑意,瞬时间又黑眸深敛,藏着难解的幽光,“你也不曾问过我她是谁,况且,为了能保住你,牺牲其他人,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是我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把她这般娇弱的一个女孩子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刘蔓樱咬着下唇,嘴角颜色全无,苍白异常。 这几日的温存果然都是假的,他这么狠心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就放过自己? 呵呵,不可能的!否则那日在大梁宫中的闹剧也根本不会发生,吴国与梁国之间不论是世仇还是当下形势都是不可能共存的,而眼前这个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披上伪善的皮毛,不过就是想要换一个方式折磨自己罢了! “陵儿,你……听我说,不是那样子的,我也是后来才……”启睿唉了口气,费尽心思想要同她解释下。 “记得那时你曾说,你爱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甚至许我一壁江山,没想到……”刘蔓樱一改方才的严肃,言辞间加着半分委屈:“这样的你,要我怎么信服?” 她本不想这么说的,她应该是不爱他的,然则细细一想,若是那么直白地拒绝他,那藤兰在宫中的情况就更是岌岌可危了。不用多说,启睿自然是极其聪明的,他怎么可能不晓得藤兰是自己的妹妹,这事又是他一手策划的,若非他的帮忙,藤兰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出了大梁宫后再混进吴国迎亲的队伍当中? 启睿找到了刘藤兰,不仅仅是少去了培养替身的烦恼,藤兰从小与自己就是极熟悉的,对自己的习惯以及身世背景更是了如指掌,故而不必担心在与启恒等周旋之时会出什么岔子。而且,有了她就有了一张威胁自己的牌,一石多鸟之计啊! 这些个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实在是令人烦不胜烦,为什么所有看似不经意的小事当中都有那么多的心计筹谋? 最难生在帝王家,可怜她们身为梁国主的女儿,被牺牲了一个还不够,如今,却还要再牺牲第二个! 刘蔓樱心中冷哼,却未有过多地表现出来。 四目相接之时,启睿只道:“你总会明白的,总是会慢慢明白的!”像是说给蔓樱听的,又好像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刘蔓樱也并不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事实她当然会知道,而且已经知道地差不多了,差就差什么时候能将他身上的伪装一层一层给扒下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轻微却也杂乱的脚步声,启睿神色一凛,倏地上前一步挡在刘蔓樱前面。 蔓樱丝毫没感觉,只是讥笑一声,“怎么了,这时候倒是开始紧张害怕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带我来!” “我……罢了罢了!走吧!”启睿叹了一声,“不过你记住,现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为了不让你妹妹的一番苦心白费,你最好还是收敛着点!” 说罢也不管身侧的女人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倔强地执起她的手就像围场走去。 也不管刘蔓樱喜不喜欢,为了谨慎起见,启睿只得硬巴巴给她带了个面纱,这一场赛马的焦点除了马便只能是皇兄与他身侧的平华公主,绝不可能也不能是他的小岳陵。 没想到吴国这般儒雅的国家也会有狂野的一面,起先刘蔓樱还以为这围场赛马只不过是吴国这些南蛮子显示显示花拳绣腿的一个噱头,却真真没有想到,还有些飞沙走石的小气势。 “今日,围场之上无君臣,只要赛马手与观者,众爱卿尽管使出看家本事,不必因为官低一等而有所谦让,也无需仗着皇子王孙来欺压大臣,各凭本事即可!”不留意之际,一个威严的男子声音在不远处粗犷地响起。 说粗犷只是在这样狂野的环境当中,那声音充满着男子之气,细细咀嚼,又不失温柔,这样的声音的主人,在场的除了启睿也只有吴国主启恒了! ------------ 044 胸次怒惊人(一) “圣主英明!”场上众人高声大喊。 刘蔓樱偷偷地抬头去瞧,人太多了,且吴国主与自己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们坐在正位上,不过从蔓樱的这个角度去看,基本倒也能将他们的表情看个真切,只不过…… 她一摸自己脸上的面纱,还是小心些比较好,趁着众人不备,她在启睿耳边嘀咕了几句,便招呼来乔依人陪伴自己去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男装。 另一面,启恒又何尝不是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女子的身影,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她就在这里,而且离着他很近很近,可越这种感觉越是强烈,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也就干扰地越是厉害,她似乎一直在躲避! 等到蔓樱回来的时候,围场之上似乎已经要开始精彩的一轮了,她佯装不经意地看启睿,他照例冷眼旁观,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在蔓樱坐到他身侧的时候,侧首告诉她,“那个削瘦些的是禁卫统领梁玉,旁边的美髯公是勇武大将军赵铭,再抱着手一脸痞子相的容安世子蔡弘毅……” 蔓樱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她要将这些人一个个都记清楚,说不定哪一天也能排的上用场。 交谈之际,一匹高大的马已然在众望之中粉墨登场,刘蔓樱讥讽一笑,不过哗众取宠。 还不待马夫退在一旁,那美髯公就已经欢喜地欲去拉马的缰绳,果然是个莽夫。冷不防刚被拥簇的那畜生忽昂鸣嘶,扬蹄乱踢。 蔓樱一惊,手上一计颤抖,启睿看穿后淡淡道:“这个世上,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貌相,不论是人是马!” “哼,是啊,不可貌相,我看那美髯公,也不过草包一只!”启睿不知,此时表面平静的刘暗影,情绪已经有了极大的起伏,只是自顾自地深吸一口气,把头昂起,眉梢傲气十足地往上挑,隐约流露出的是一种沉默的不屑。 启睿看似平静清逸的黑眸底,蕴藏着内敛的风采,笑意淡然道:“你错了,美髯公气度雍容,天人之姿,战将之名享誉大吴,蛮夷无不闻风丧胆!” 蔓樱心中又是一记不屑地“呸”,什么蛮夷无不闻风丧胆,真正的蛮夷可不就是你们吴国的南蛮子吗? 未曾想到,那美髯公反应得倒也极快,向后一个翻身,接着在地上滚出了五六米远,想再近前去,那马前蹄抬起,怒鸣一声,美髯公蓄势待发,与这畜生对峙了许久过后,终是脸一红,摇摇头退了下来。 众人不由惊讶,美髯公征战多年,连他都摇头了,想必这马绝不简单,便更加一哄而上似的赞叹道:“好一匹烈马!” 正座上的吴国主哈哈几声大笑,“美髯公也有憋屈的一天,看来这次朕真是没有选错,此马名唤墨驹,是梁宫之中送来的嫁女之礼,今日朕倒是要看看,谁有本事降服它!” “降了它又如何?”不知何人忽大声发问。 “问得好!自古驯马都远比驾马要更能体现出个人的马术,骑马之活就是个妇孺也能行,可降服它,那就不是简单说说的事情了。况且这降了它嘛,自然是能在此次赛马中博得头筹……”启恒话说一半忽地停了下来,吊足了大伙胃口之际,他眼神幽幽地看向身侧的佳人,同时也将底下所有人的目光顺利地转移到了“平华公主”身上,他一把霸气地搂住她,带着野性的征服全然不顾众人直愣愣的眼光以及公主略带惊恐的神色,用手指挑过她精致的面庞,浪荡一笑,凑上唇擦过她的眉目,她的红唇,直到擦过她的酥~胸,又向着众人投去魅惑的眼神。 刘蔓樱紧紧捏紧衣襟,说不出的愤恨不甘,对这吴国主更是恼怒到了极点。 “难道降了它还能让圣主割爱不成?”一个抱拳的俊朗少年随意开口。 “弘毅,休得无礼!”一老者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正要拱手向启恒赔礼,却被启恒抬手拒绝。 启恒看向年少轻狂的蔡弘毅,霸气地开口道:“那就等爱卿先降服了墨驹再说!” 如此情景,想不挑起蔡弘毅这等放荡公子的兴致都难,他当即便从人群中走出,对那墨驹不屑地笑道:“好一个火暴烈脾气!那就让你蔡小爷来会会你。” 众大臣见向来御马有术,赌马出名的容安世子蔡弘毅上了前,各自点头,都相信这荣安公子必能一举夺得此马,因为这痞子相的公子的马术莫说是在众多王宫子弟当中,就是在整个都城内是首屈一指的。 一直就像是在看热闹的礼部尚书冯伦对着美髯公笑道:“此宝马今日看来是又要败在荣安公子之下了” 美髯公眯着老眼上下又打量了一番荣安公子后,也自点头称是,无人发现的是,启睿却是在一旁摇头冷笑的。 喊声未落,蔡弘毅飞步上前,谁知那墨驹忽在原地一声鸣嘶,腾跃而起,几乎是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毫无悬念地便将蔡弘毅猛然甩了出去,众臣齐声惊呼。 蔡弘毅到底也是年轻力胜,在半空中惊骇之下,倒也慌而不乱,一个“鹞子翻身”,在十余米外将身形落地稳住,已是满脸的骇然之色,墨驹马蹄轻蹄,转眸间蓄势待发,蔡弘毅看了眼圣主旁边的佳人,脸色一变,还想上前。 方才叫他名字的老者见状,怕宝贝儿子丢了性命,大叫一声:“弘毅,回来!” 蔡弘毅回身一瞧父亲,又见着父亲已经捂住嘴巴,好像又要咳了,无奈之下,只得拱手叫了声“惭愧”,便摇头退了下去。 众人立时大哗,一鲁莽武将惊叹道:“荣安公子也败下阵来,这马哪是人骑的?” 经过这样一闹腾,再也无人敢上前尝试了。此时,那匹被叫做墨驹的异国马匹更是得意般地撒了个欢,似在向众人示威,围观诸人尽管也看着这畜生不舒坦,可也苦于没有法子,只得各自摇头,谁叫他们确然都被此马给震住了。 边上一行兵将也自摇头感叹不已,只有一直不动声色的定王启睿依旧并不言语,专心看马。 ------------ 045 胸次怒惊人(二) “看来在下注定与美人无缘了,谁有本事就去赢得美人吧!”蔡弘毅面容有些夸张的失落。 “你倒是来得镇定!”蔓樱看着一脸随意的启睿,心里死活憋屈着,蹙着眉打断他的思绪,忍不住暗自嘲讽。 面对这一场子不要脸皮的臭男人,刘蔓樱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都在轻轻抽搐,甚至已经濒临恼羞成怒的边缘了,枉他们这些个南蛮子还自称饱读圣贤之书,结果一个个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她很担心别人赢得了头筹,那藤兰她…… 索然便当一回小人罢,刘蔓樱不动声色地掩去恼怒的情绪,就坐在启睿身侧,掸了掸身上的扬沙,抬首看着启睿,待观摩了许久后,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欢快的笑就要成形,忽而一转,欢快的笑转成了嘲讽的笑:“定王殿下平日里不是自夸有多大本事吗,依我看,不过自吹自擂!” 乔依人回眸瞧了她,想说什么又在启睿的眼神中憋了回去。 而启睿看着她大笑不已,面上雍容的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盯着她,仿佛能冒出火来! 她不知,他的心因她的话而狠狠一颤,手指不觉握成拳,迟疑了一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会不懂她的心思,终于他上前几步,拱手对着启恒道:“皇兄,不如让臣弟一试!” 在场之人,包括上位者无不惊讶,这定王殿下平日里虽游手好闲又放荡不羁了些,但不喜功名却也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今儿个倒好,还主动请缨来了。 “皇弟,墨驹可是烈马啊!”启恒善意地提醒到,言下之意并无多少转折,只是很明显地希望启睿他莫要以身犯险。 启睿暗自转眸向蔓樱,又专注地回身念道:“皇兄莫拦,千金易得,而有些事却是只能用心来做的!” 启恒点头,他为皇弟的安全担心,却也极其相信他的能力,他非凡夫俗子,甘一博,那必定也是有些把握的! 在启睿踏步上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放心地拉住他的肩膀问:“几成把握?” 启睿一笑,“不知!” 说罢,便径自向墨驹走去,待到它身边时便放慢了脚步。那墨驹见了启睿,不退反进,不消须臾间,竟然慢慢逼了上来。这一下着实是出众人的意料,一文官受不了当下便大惊道:“这哪里是马!简直是一匹成了精的怪物啊!” 启睿盯着墨驹漆黑乌亮的双目,待走得近时,忽一伸手抓住了缰绳,随即身形一偏,竟自窜上了马背,行动之快令人瞠目。 那墨驹哪能那么聪明提防的到启睿有此一招,一怔之下,自然是被启睿这厮骑了个稳当,旁观群臣立时齐声叫好。 启睿一招得手,知道此马甩人甩得厉害,匆忙之中,双手便紧紧地抱住了马的长颈。果然,那墨驹猛然甩了几下,启睿毕竟年轻习过武,那死马自是没有把启睿给甩落下去。启睿紧紧贴在马背上,随即双腿一夹,竟然真真地驱动墨驹飞驰起来,场上群臣一时间欢声雷动。那墨驹更是如黑色闪电一般,瞬间便已驰出了百余米远。 启睿但闻耳边一阵风声,身子却无一丝的颠摆之感,安稳得竟不觉是在乘马飞奔,心中大是惊喜。然而就在这时,那墨驹忽然自家来了个马失前蹄,飞驰间,前肢但往地上一跪,后蹄猛然弹起。启睿在马背上受此忽斜的惯性不住,身形立时被甩飞出去,直摔出了十五六米远,落地后滚了十余个跟头。 刘蔓樱忍不住掩嘴一笑,自个儿也不知到底为什么笑,大抵应该是启睿受伤了,遭着报应了,所以自己开心了。当然也可能是看这些大臣不成气候的样子,能把就一匹马也能给惊吓成这副嘴脸?不甚好笑!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总好像正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一样,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然则,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启睿一出事,原本安分坐在位子上引开别人视线的乔依人竟然不顾一切地疾呼一声:“王爷!” 蔓樱惊异地看着她,却在一瞬间就将目光移开,乔依人双手死命拽着裙角,从她拨弄手指的样子之中不难看出,她掌心的汗水! 难道她…… 刘蔓樱转念漫思,她越看乔依人的眼神便越是肯定自己的想法,因为那种挚切的眼神是怎样都难以掩盖隐藏的。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便都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乔依人并非平常的庸脂俗粉,她有美貌,有才华又有自己的个性,不太像是会被世俗所束缚的女子,却偏生安安耽耽地留在启睿身边,甘愿做一个丫鬟一样的角色,不觉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都以为这下子定王殿下不死必昏,一时惊乱。谁知启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忽地不知从身上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远远看去,只是像个小荷包绕在马鞭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住了马脖子。踏沙走石之际,直逼马背,咬着唇,凛冽却又潇洒地回到围场中央! 刘蔓樱眸中的笑意立刻僵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他……居然真的降了墨驹! 方才见他大步向前,她也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不是的,刘蔓樱,你想的太多了,不论怎样,都千万不要心软,更不要心存侥幸,莫要忘记了,你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其实都是拜他所赐,他根本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愤恨地甩了甩脑袋,努力将头脑中这一看似极其荒谬的想法甩开。 “好!”正位上的启恒一声高呼,众人当即便随之附和。 启睿笑着在众人的簇拥声中踏马归来,目光投向一脸惊异的刘蔓樱,又快速地看向启恒,以一个漂亮的姿势下马。他一跃到皇兄面前,在众望当中,单膝下跪,爽朗相问:“皇兄,不知今日头筹可否赠与皇弟?” ------------ 046 烟罩满山崖(一) 吴国主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启睿,双手将他扶起,四目相接之时,个中情味异常怪异,忽而又大笑起来,霸气招摇,“自然是归皇弟的,来人,马上将墨驹给宰了,再叫御膳房总管亲自下厨,做好七十八道良马鲜珍,稍后便要送到定王府上!” 刘蔓樱双手一抖,这……究竟该是怎样一个无情的君主! 她心意森冷,枉他吴国还自称是礼仪之邦,结果,对待宝马的方式确实如此的野蛮血腥,这是想要告知天下,他吴国是有多么不把梁国放在眼中吗? 用这样招摇而又野蛮的方式,只是荒天下之大谬! 她抬眸,瞧见孤零零端坐着的刘藤兰,如水的双眸娇俏动人,面容极力地保持着一个公主,一个宫妃该有的端庄高雅,这还是自己那个天真无邪却又总是怯生生的小妹吗? 然则旁人不知的是,藤兰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绕着小圈圈,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刚好暴露出了太多太多。蔓樱永远记得,那年一个暗黑的雨夜,她的母妃韵贵人抱病而终的时候,藤兰她独自蜷缩在角落里,面色发白,小手指一直在不停地绕着圈圈,一直都在…… 她害怕,究竟缘何,难道就只是因为启恒这暴君要宰了一匹马吗? 刘蔓樱轻轻咬着下唇,看她的神情,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却什么也无法对自己的姐姐说。蔓樱眸间浮起一层极薄的水雾,凄婉却也坚韧,心中泛起酥酥麻麻的疼痛,这是一种骨肉至亲间的痛,深入骨髓! 启睿脸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不温不火地谢了恩。 刘蔓樱自是有些诧异的,这兄弟两到底是在唱的哪一出,不经意间,竟看到藤兰的目光锁着一人,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竟是那一身黄袍的男子。 心生疑惑之际,她正眼去看这半个天下的霸主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 只那一眼,她惊得无法言语! 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那一日,她虽是昏昏沉沉的,可这张明亮爽朗的脸却也是深刻在脑海之中的,因为他的眼神太像启睿了。 她忘不了,那双眼睛,凌厉之中带有有些温情,可是她不敢看,这眼睛看起来太熟悉了,熟悉地好像一直盯着自己很久很久了。 吴国,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小叔占嫂,兄弟不像兄弟,君臣又不似君臣! 归去路上,刘蔓樱神色一直都是发紫的,马车之间极为寂静,只余下外头车轮碾过沙石的细小声响。 “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都别问!”忽然在这一瞬间,刘蔓樱好怕,她怕他要一下子便将她心中的脆弱揭露出来。 “你说不问,我便不问。”看着她眸底的水光,他突然萌发了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念头。他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地在意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越来越无法自拔。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很想很想伸出手,揽住她瘦弱的肩,给她一个避风的港湾。 忽然间,他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没有一丝的**,只是一种怜惜,一种疼爱!那温热的气息亦是令她手指一颤,心不有自主就漏跳了一拍。她潸然落泪,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她太想要一个依靠了,即使口头上不曾说起。 他希望再看到她的笑容,一如数月前在梁国街头偶遇之时那般澄澈馥郁,灵动狡黠。 洛英阁中,刘蔓樱独自呆坐着,看着一桌子的马肉,恼怒地喝了婢子将这些全都撤下,烦躁地靠在桌子上。 “王妃,奴婢家乡没有萱草,却异常喜欢清淡的食物,可偏生奴婢一手老茧,也只能做出几个玉米馍馍来,您还是将就着吃点吧!”但听见一个有些别扭的女声。 “都说了烦了,给我退下!”刘蔓樱头也不抬,只是径自摇手。 “这玉米馍馍特别香,一口咬下去还别有风味,您一定要尝尝!这东西奴婢是最爱吃的,若王妃吃不完,莫要强塞,给奴婢剩下便是!”那厮不依不挠地说了一句便退下了。 猛然间,刘蔓樱抬起头,江南有桂枝,塞北无萱草! 她看着桌上的玉米馍馍,又细细回想前一刻那人所说的话,那人说自己是粗人,一手老茧,可做出的东西却是这般的精致,莫不是……别有深意? 必是如此的,家乡无萱草,是暗示她那人家乡在塞北,塞北一代通常便是指大梁,她言及双手粗糙,这大抵便是说她不是舞文弄墨之徒,恰巧她声音又有些沙哑,这就是在告诉自己,她该是名武将,并且应该是“他”而非“她”! 玉米馍馍一口咬下去还别有风味…… 她赶紧装出一副困极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关了房门,又急忙要拿起玉米馍馍掰开来,忽然间脑瓜子一转,不可,看着这也有五个馍馍,要是一掰,自己又吃不完,这定王府里的人个个都精地和猴子一样,一不小心便会被抓到把柄。 她拿出五个馍馍,一个个拿起来在眼前晃悠,猛然间发现其中有一个特别不一样,头上没有点,她将几个馍馍挨个捏了一遍,果不其然,只有那个不一样的货里头是硬邦邦的。 刘蔓樱小心翼翼地将其掰开,取出其中横梗着的小竹筒,打开里面的纸条一看:吴攻梁,定王手握行军图,设法得之,今夜后园走! 想及这张纸和吴国歌舞升平的画面,她似乎就看到了梁国百姓血战沙场的凄凉。 夜色昏黑之际,她捏紧手指,打散头发,如酴醾般飘洒在肩头,径自提了两大瓶酒,便往启睿平日办公的房中走去。 连敲门都直接省去了,她红着眼眸走了进去,隔着门帘,在不经意间已然看到启睿深沉注视着的图,她虽不懂,可至少能肯定,那就是军事布阵图。 她就如同鬼魅一般安静地站着,隔着帘子看着认真的男子,什么都不说,只等他与她四目相接之刻。 忽然间,他抬头那一眼,眸子剔透得似乎洞穿了她所有的心事。一种浅浅的忧伤在心底蔓延了开来。 ------------ 047 烟罩满山崖(二) “你怎么来了?”他轻描淡写不温不火的说道,黑眸中却闪过灼热的火簇,与温和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嗯?”刘蔓樱提起酒,爽快地看向眼前的男子,风声一般异常恍惚,“我如何不能来,凭什么都是你来我那里,我就不能做一回主?” 听她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他怎会忍心,慢声道:“自然不是,你要来,我还求之不得!” “当真?”刘蔓樱呵呵一笑,随后径自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瞥过刚被启睿遮住的军事布阵图,又将酒瓶放在案几旁边的桌子上,平和道,“那今天就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哦?”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虚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靠近她,俯下头,伸出手指沿着她脸部的轮廓边缘轻缓滑动,柔柔的是抚在那纠结的秀眉上,清浅地,温柔地,想驱散这一刻她眼角眉梢所有的寂寞与清冷。 “可好?”她稍稍转过头,在无形之中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蔓樱见着启睿眼神飘忽,当下便重呼一口气,无谓道:“怎么,莫不是怕我会毒死你?” 话音刚落就将其中一壶酒喝了大大一口,随之豪气地放在一边! “你明知我不会拒绝你的!”他回过手,转而拿起一边的一大壶酒,先干为敬。 见启睿一口气就喝了大半,蔓樱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不平静了,她难以抑制地心生颤抖,含着泪珠缓缓拿起自己的那壶酒,嫣然一笑,如火般娇艳,“今日就不醉不休!” 他不知,他的那份是真正的烈酒,寻常人,只要少许喝下几杯就会醉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整整一大亲瓶子,少说也有两三斤。而她的那份,则是白水中略微兑了些酒水,莫说几杯,就是一口气喝上几坛子也顶多就是喝撑了! 蔓樱一口气喝了好几口,又轻轻地晃动手中的酒坛子,眼神迷离,轻声问道:“你说,围场之上,技压群雄的定王殿下要喝多少才会醉倒在我的身边如同一滩烂泥呢?” 启睿又是大口喝了一口子酒,与她靠地很近很近,只要你要我醉,我随时都可以为你而醉! 他没说出来,反倒是佯装很不在意,也许,这样她就能自在很多!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吧!”刘蔓樱举起酒坛子干了一口,又极快地接口,“你一定在想,嗯,你愿意为我而醉,是不是?” 启睿不语,待对上她坚定爽直的眼神后,点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启睿!”蔓樱说着就管着自个儿大口喝了起来,天知道她此举只是为了引启睿和她一齐“醉”罢了! “别喝了,会醉的!”启睿站起身来一手盖住她的酒坛子口,看着她这般苦闷,这般不心疼自己的身子,他不晓得是有多心疼,这一刻,他恨不得替她承了所有的愤恨郁结。 刘蔓樱亦是站了起来,眼神极为简单地盯着他,说是简单只是因为太湿润,以至于将这一刻她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掩饰过去了。 猛然间,她一把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二人许久无言,启睿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蔓樱紧紧咬着嘴唇,当二人互相搂紧之时,她泪如泉涌! 想起藤兰,想起十七皇叔,想起父皇母后,还有他……启睿,她大声嚎啕,说不出的苦闷,不可否认,这一秒,她为他心动! “为什么你偏偏要是你,而我又偏偏要是我,如果你不是你,我又不是我,也许我们就真的可以快乐地在一起的!”刘蔓樱哽咽着开口。 启睿抚摸着她的凌风飘撒的青丝,闭着眼亲吻着她的发丝,“不,一点儿都不晚,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会是阻拦我们的障碍,你我虽都生在帝王家,然有缘相见相知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不是吗?” “可你是那样的聪明,而且你有你的野心,你也有你的宏图霸业啊!”蔓樱静静与他对峙,在他怀里的脸庞炕出丝毫认真的表情。 “岳陵儿,你知道我的,相信我,绝不会在江山与美人间弃你成悲,不会因铁马冰河的雄壮淹没了对你的温情,不会因男人的霸业迷失你的自尊。我会用我的执著砸碎你的顾虑,我会用我的火热化解你心里的冰川,我会用如山的脊梁撑起你的人生。”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他焦急地看着她,“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刘蔓樱只是摇头,她不知道此时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让他察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对,言多必失,索性还是不说话来的最好。 她如同涧水般清澈的双眸,已然渗出水来,许久许久,她唤了他的名字,第一次那样叫他,她说:“暮璃!” 他记不清什么时候和她说起过自己的字,但她记得,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一声,足以让他回味一生! 她的手再一次被他握于掌中,那温暖的热度令她安心,却也莫名有些紧张。他反手握住她的拇指,缓缓坐下,让她微烫的脸靠在他的腿上,然后静静地摩擦她的眼睑,为她拭去腮边的泪珠儿! 他低低地应着,略带嘶哑的声音里夹杂着苦涩。 还不待她说完,强壮的男性臂膀倏地一紧,她被他圈入怀抱中,契合得犹如生来就该属于那儿。他怕伤了她,缓缓俯下身子,灼热的唇封住她,吞没她接下来的所有言语。他的舌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的软热湿润,直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她含着泪水回应他,不着痕迹地咬破了在舌底含着的药。 她亦不知晓这是何药,只是一道放在竹筒当中的,她虽提前服了所谓的解药,但也并不十分放心,本来想不用这药,可是看启睿喝了那烈酒也没什么醉意,所以她迫于无奈! “别怪我多情,傻丫头,你知道吗,你不能也不可能左右我爱你的坚定和执著,即使沧海变换,桑田不在,我心无悔!”亲吻过后,他抵靠在她娇喘吁吁的唇边低吼。声音是异乎寻常的嘶哑,却也更显得温柔而坚定,磐石一般沉沉压向她紊乱的心绪。 ------------ 048 断路无迁锁(一) “暮璃,岳陵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今日许下的承诺的,永远都不会!”蔓樱信誓旦旦地以岳陵的名义许下承诺。 “岳陵你……接受我了吗?”启睿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确认。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人措手不及,难以置信! “你想娶我吗?”蔓樱不着边际地问。 启睿笑道:“求之不得!” 刘蔓樱专注地抚摸着他的面孔,笑颜如花,“如果到了明天早上你依旧想要娶我,愿意一直对我好,那我便……真得心甘情愿嫁给你,可好?”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子的,绝不会!”启睿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两颗心相互依偎的喜悦了。 “明天你一定不会这样说了,殿下!”蔓樱哼笑着。 “你就这么不信我?”启睿心中已然猜到了点什么,但他骨子里就是倔强地不愿意去承认。 刘蔓樱缓缓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索性直愣愣地岔开了话题。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记得,刘藤兰是刘蔓樱在世上唯一的妹妹。你若还念及你我之间的旧情,便一定要保全她性命,可好?”迷离之际,蔓樱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诚恳与真切。 启睿先是一愣,转而便化作温润一笑,搂着她的头,“怎么忽然说这么丧气的话语来了?你放心吧,有你一直在我身边监督我,我怎敢怠慢你妹妹?” “不!”刘蔓樱脱口而出,又立马接话,“我要你亲口答应我,不然万一哪天你反悔了……” 启睿即刻便用手捂住她的嘴,怜爱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启睿今日对你说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变,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你!”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就是走了也不会牵心挂念!”她慰然点头,他一言九鼎,她怎会怀疑,只是想用这种见到的方式让他记得答应过她罢了。 “什么,走?”方一察觉出蔓樱话中的漏茬子,便已经浑身开始不舒服起来。 看着启睿满面冷汗,蔓樱亦有些紧张,这……究竟是什么药,会不会一下子直接要了他的命? 她害怕地瞬间与他拉开距离,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此刻自己的面色一定也是和他一样不正常的潮红,她紧紧捏拳来控制自己的颤抖。 难道自己也中毒了? 她清楚地认定自己的解药也并未产生多大效果,启睿大抵也就是因着喝了大半坛子的烈酒才会那样的难受的。 “陵儿,你何苦要下这种药?”启睿艰难地开口。他很肯定这药是她下的,只是没想到她竟会下这种下三滥的……媚药。 蔓樱手捂着胸口,神色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看启睿的神色和自己的反应,她也猜到了几分,她紧紧咬着下嘴唇,目光之中看不出丝毫先前的柔情似水,相代替的是一些阴狠毒辣,似蛇蝎美人。 她不敢多看他一眼,现在,她脑海中全是他扬眉淡看漫天烽火时候的英朗,全是他在人前人后对她的柔情似水。 她慌张地绕过启睿去翻找那份她一直惦记着的行军布阵图,凭着记忆,她直接就在案几上翻到了第三张纸拿了出来,一看,果然是。她颤着手,慌张地藏到怀中。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所以你就……就费尽心思,不惜牺牲自己,你,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启睿手支撑着心口,紧紧捏拳闷声说道。 “公主,得手了吗?”白日里头送来玉米馍馍的那男子忽然谨慎地推门而入。 刘蔓樱快步上前,将怀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忍着燥热,压着声音道:“有劳将军了!” 那男子接过东西后看向死命坚持的平华公主,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由心的赞美,早前在梁国的时候一直以为平华公主空有绝色倾城之貌,实则刁蛮任性,难为女子典范。却实难想到,国难当头之刻,她虽女流,却肝胆过人。 “公主,事不宜迟,走!”那男子关键时刻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便一把拉上了刘蔓樱。 “岳陵,听我,不要走!”启睿嘶声叫她,却叫不出多大的声响,自己还不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门口,刘蔓樱回眸看他,眼底忍不住湿润。 “公主,您心软了吗?那就由末将来替您解决这个祸害,为您也为大梁,一劳永益,永绝后患!”那小将说着已经从腰间抽出了长软剑,透着冰凉的月光,剑锋的冷光打在启睿煎熬却依旧硬挺的脸上。 正要下手,刘蔓樱快步跑上前,紧紧抓住那小将的手,带着哀求之意道:“将军,算了吧,我们走吧!” 那小将看了眼平华公主,她是这样的不可亵渎,但他知晓剑下的男子却侮辱了她,硬生生磨平了她身上的刺,他……不爽! 他松了手,环住摇摇欲坠的公主,却在蔓樱内心剧烈挣扎和矛盾的时候,“啪”地一刀刺在启睿肩头。 “啊,你竟然,启睿……”蔓樱大惊,启睿本就中了药,现下又吃了他这一剑,这不是直接想要了他的命吗? 她急忙想要跑过去,却被那小将拦在怀中,“公主,末将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便让他听天由命便可,你若还要去搭理他,那末将为了您,也就真的只有再去补上一剑了!” “岳陵,你答应过我的事忘了吗?”启睿脸色抽动,极为愤恨,但天生的王者气质让他即使是在这样卑劣的环境之下,仍然不失风范。 “对不起,给你承诺的是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岳陵,而非我,大梁的平华公主,刘蔓樱!记得答应我的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要怨,也不过是怨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罢”她转眸看了他最后一眼,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口,仅仅是这么一刻时间,他就已经无助得让她心生怜悯,她决绝地转身,却仿佛已经洞悉他心底的不甘,最后咬着唇,“走!” 启睿陡然一震,双手紧握成拳,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真的离开他了,真的那么狠心! ------------ 049 断路无迁锁(二) “今日你走了,他日再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他的脸透着死灰的晦暗颜,声音忽然变得很暗哑,于低沉中透出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神有些迷离。 刘蔓樱依旧只是淡然,那种神情,淡得几乎没有颜。“或许这便是我们的宿命。” 很久很久,启睿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的面又渐渐恢复了疏离深沉,黑眸愈显幽黯。 纵情年少,过往虚名一笔勾销。 “再相见之时,若在战马之上,你我便是仇敌!若在山野,也许……”刘蔓樱挽上那年轻将军的手,朝着身后的男子嫣然一笑。 那一笑,她转身泪如雨下,他垂眸心如刀割。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她给的决绝。况且她身上还中了这种药,她……够狠! 纵马飞驰,大梁危在旦夕,吴王筹谋天下之心世人皆知,却不想那一天竟会来得这样的快。 那么他第一个开刀的会是谁? 两国邦交破裂,无须多想便知和亲公主自然会是祭旗之人,藤兰,你一定要坚持住。 “公主暂且收心,圣主与岳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那年轻的将军在马上感受到平华公主身子颤抖,一时间也没有多想,只道是公主思念担忧梁国的家人。 刘蔓樱紧紧咬着红唇,却不自觉地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纤细的手指娇媚地抚上那将军的后背,脸蛋亦是贴着他宽阔的背,娇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小将此时已经是男装着身,本也不过二十出头,因着是武将出身,皮肉又结实,长相虽是唇红齿白,却也是极其英朗的,似刀削的五官更让他在漆黑的月夜里格外地吸引人。听得公主娇滴滴的声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会酥了半颗心的,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温贺开口:“末将曹渊!” 刘蔓樱舔了舔手指,口中缓缓地念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曹渊!” “嗯!”驾马之人亦是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我,我……”刘蔓樱此刻正是浑身燥热,她心里还是依稀明白是那扰人的鬼药起了作用,可真没意识到这东西发作起来竟会如此的难受,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以启齿的,但真的好想好想紧紧贴上身前那个温暖的来源。 曹渊虽是男子,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察觉到了刘蔓樱的不对劲儿,他勒马转身,透着清辉的月色,见着身后的女子脸色是不一般的潮红,迷离的眼神下,黛的睫毛掩映着如水的馥郁与婉然,衣衫略微有些凌乱,可以看得出她是极为难受的,但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她还是在努力维持着自己应有的高贵。 好美,这样凌乱不加修饰的她婉若惊鸿,一时间,他竟看的有些痴了! “曹渊,本宫……好难受!”她羞怯地开口,甚至带着哭腔。 “公主你,不会是也吃了那个药?”曹渊焦急地问。 “嗯!”刘蔓樱艰难点头,“你不是在一旁安上了解药吗,我以为吃了解药就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便委屈地哭了出来,脸色十分地僵硬,她真是恨不得她饮下的是一杯毒酒,这样即便是永远也无法醒过来都罢了,至少比此刻如火烧燎的感觉要来的好些。 曹渊讶然,惊叫道:“那个是我怕你喝醉特别给你准备的醒酒药啊!” 话音未落,他抱着刘蔓樱利索下马,拍着她不断抽搐的肩膀,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她挂在脸上的眼泪。 刘蔓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听说过媚药的,除了,除了与男子媾合,无药可解,她不能死,贞操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她在定王手中整整一个月,谁人都知道他们同寝而眠,若论清白,她也早就没了! “曹渊,你可对本宫动心?”刘蔓樱抓着曹渊的手,似乎是很清醒地问道。 曹渊一怔,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我……末将!” “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小女儿姿态!还是你嫌弃本宫,认为本宫是从定王府里出来的就不干不净?”蔓樱焦切开口。 “不,不是,公主容颜倾世无双,又是巾帼肝胆,末将自然是为之心动的!”曹渊当即便握住了她的手。 “那你救我,当我的第一个男人!”刘蔓樱嘴唇一咬,低着声音喃喃,竟然连说话都开始无力。 曹渊耳廓都有些发红起来了,公主说,让他做她的第一个男人,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抬头看她,美艳不可方物,容颜娇艳地让人立刻就想去采撷,去探索。 他打横抱起她,到边上相对平坦隐蔽的地方,借着昏暗的光线,刘蔓樱颤抖着把手伸开,回抱他,二人暧昧相拥。 曹渊目光紧紧锁住她,强忍住下腹的欲望道:“公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叫我蔓樱!”刘蔓樱原本清冷如冰的双眸欲望炽热,看得出她已经忍到极致了,她说完,微微一愣,便主动将自己的身子凑了上去,然后闭眸。 曹渊手抚着她细腻的容颜,轻轻的点啄她的寸寸肌肤,却发现她实在是太诱人了,于是疯狂地想把自己融入她的体内,听着她口中难耐的声音,他忍不住为她她除去衣服的遮蔽,投入而又认真地享受生命里的女神。 朦胧中,衣衫褪尽,刘蔓樱感觉到身上一个冰凉的身体,附在身上,感觉很舒服,不由更加紧拥,想以最快的方式来解除身上的燥热。 她媚骨天成,他坚硬如铁。 极尽缠绵之中,刘蔓樱脑海里回荡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脸坏笑,总想着占她便宜的吴国男子,她尽力甩,却怎么都甩不去这个严肃男子的邪魅笑颜,他似乎为她做了很多,不小心的时候,也悄悄走进了她的心里。 一面是他的笑面,一面又是他前一刻失望受伤的满脸愁容,她闭眸,泪湿了眉睫,都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张开樱唇,娇吟出声,却在最关键的那一步忍不住叫:“启睿!” ------------ 050 珠帘花影逝(一) 曹渊呆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将军,我……”刘蔓樱自是知晓他动作中的意味儿,蹙起眉,眼波流转,双眸中潋滟着莫可奈何,既然下了决心,那便容不得反悔,她动手想要褪去身上最后的阻碍。 曹渊伸手压住她的玉手,叹了口气后,缓缓为她扣好衣裳,认真地盯着她绝美凌乱的容颜道:“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不可亵渎!” 不等蔓樱有下一步说法,曹渊已然抱起她,飞步上马,感受着身前她难受的体温,他一直低语着:“公主,且再忍忍!” 此时正是药效最为凶猛的时间,柔弱的蔓樱身子已经禁不住而蜷曲着颤抖了起来。 “公主,等等就好了,忍忍……”曹渊早已被她折腾得浑身是汗,嘴上也是极笨的,压根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的了。 蔓樱颤抖着点头,口中干燥无比,迷离之际抓着身畔的东西就一口咬了下去,朦胧之中,就见着曹渊闷哼了一声,却并无多大反应。 寻了一处池子停了下来,抱着她,以一个完美的姿势极快地下了水,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成不成,只是似乎也听宫中的老人说过,中了媚药可以用冷水泡着试试。 “你上去,无需陪着我在这里躺着。”看着曹渊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陪着自己在这冰冷的池子里,她心里也是极为过意不去的。 可她一面是这么说的,另一面却是痛苦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即使是在这样冰冷的池子里,额上也依旧有冷汗渗出,不经意间抓紧了身畔的胳膊。天知道此时此刻她浑身是有多难受,又痒有燥,好想好想找个渠道将所有的束缚全都解除掉。 “公主体弱,又中了药,末将不放心!”淡淡的几句话将脆弱的刘蔓樱逼得再无话可说。 刘蔓樱低吟一声,顺然地躺在他的怀中,这样的滋味太熟悉了,她透着清冷的月色,用迷离的双眸看向他,那寂冷的表情,在这一刻像极了他。蔓樱闭上眼,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气味,看到男子,总是会不自觉地和他作比较。她眸中晶莹闪烁,想着想着便没了意识。 清晨醒来,蔓樱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冰冷的池子里了,身上燥热的滋味儿也消磨殆尽,但她依旧是躺在曹渊的温热的怀中的,所以丝毫没有冷意。她禁不住睁眼看向还抿着双眼的他,曹渊,真的很瘦,而且身材又很修长,但是因着警惕之意,肌肉的线条却又丝缕明了。 曹渊乃真君子啊! 忽然间,曹渊睁开了如墨的双眸,刘蔓樱一怔,赶忙尴尬地回过目光,却好像已经是来不及了,她只得死睁着双眼,似天然呆地看向天空,努力忽视身边的人,努力忽视…… 他看着此时狡黠灵动的刘蔓樱,其实心中又何尝没有潸然心动,顿了顿后,神思似乎有些凌乱,墨眉越蹙越深:“公主,昨晚之事,末将,末将……” “哦,昨晚之事啊!”刘蔓樱忽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昨晚虽是神志不清的,但那些个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节还是历历在目,恍惚前一刻他们还在抵死缠绵一般,她本有些惨白的脸色在想起那些个羞人的事情后,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猛然间,蔓樱坐了起来,逃离了二人之间暧昧尴尬的姿势,佯装不在意地捋了捋额间散落的碎发,“昨晚之事,本宫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将军也莫要往心里去。” 将军也莫要往心里去?他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多遍,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昨晚公主是那样地疯狂而又美妙,他想说,若是公主不嫌弃,他愿娶公主为妻,一辈子对她好,将她视若珍宝。 可想来也算了,公主是金枝玉叶,岂是他这样的莽夫能随意玷污的? 只要能守护在她的身边,那也是一件极其快意之事,他安然道:“公主放心,末将已经忘了!” 刘蔓樱抬眸看他,其实心里有些失落,昨晚他们那样的缠绵,他说忘就忘,这也太快了些,不过细细一想来,那也好,总好过他死活记着这件事要来的安稳些。 “嗯,本宫就知道曹将军也是爽直之人,等到了梁国,定叫父皇母后……”刘蔓樱一个激动就又使出了以前的公主模样,不过忽然想起来现在梁国正值国难当头,哪里还经得起她这么折腾,她戛然而止,略显沮丧地说,“等到日后国家危机平了,再好好报答将军吧!” “公主言重了!”曹渊抬头看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不想要她的任何报答,过去他想要的生活是加官进爵,妻妾成群,可是遇到了平华公主后,一切就变了,而且还变得那样快,一下子就把他男人的霸业全都磨平了,他想要她好! 担心启睿的人追上来,他们改走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原本三天的路程一直跑了五天才到了大梁宫中。 一路上,大梁看起来似乎还是那样的平静和美,可是那种滋味却怎么看都觉得怪,为了方便此时的刘蔓樱是一身男装着身,她与曹渊早已下马开始走路,在闹市一家小酒楼里停下来歇脚。 那酒楼看起来不大,里头也是鱼龙混杂,她忽地听到一个长相肥硕的彪形大汉在地上不雅地啐了一口子唾沫,杀猪刀往桌子上一摆,粗野地坐下来和身畔几个粗人道:“这大梁迟早是要亡了啊!” “杀猪龙,说不得啊说不得!”一旁一个长相稍微斯文点的中年男子赶忙止住了他的话语。 那被称作是杀猪龙的男子大手大脚地撇开斯文男子的话语,“怕什么,现在上头谁还有工夫来管俺们,俺不过一个大老粗都看出来了,这大梁还有谁不晓得吴国已经传来消息,发兵五十万攻打大梁,梁国早就不是以前世祖皇帝时候那个兵强马壮的梁国了,吴国一来,必亡!” ------------ 051 珠帘花影逝(二) 蔓樱一惊,太快了,匆忙扔下一锭银子,拉上曹渊便快马飞奔前往梁宫。 她本以为吴国即使说起要攻打梁国也不会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动手,可是照着现在的形势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筹谋已久的事情了。 “公主,圣主正在御书房议事,已经一天一夜了,公主还是先去见皇后娘娘吧!”大梁宫门口,大太监方德有一边小跑一边和公主说着现在朝堂的紧急。 “那也好,先去见我母后!”听着方德有叽叽喳喳的话语,蔓樱也听不出到底什么花头来,大抵也就只知道吴国已然发兵伐粱。 她飞速赶往琼楼殿,见母后依旧淡漠地坐在贵妃榻上绣着花,似乎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关,可是蔓樱知道,母后眉间淡淡的痕迹正在毫不留情地揭示着她的伪装。 “母后!”蔓樱对着那个雍容华美的女子神情地叫了一声。 岳修容缓缓抬眸,如水的眸子多了很多哀愁,在听得那一声“母后”后,直直地站了起来,快步向蔓樱走去。 没有多余的言语,有些颤抖的双手拂上了她的面容,将她的眉,她的目,她的唇,她的鼻都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一遍,她似乎变黑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白的像纸一般,不过这样的她看起来更美了,也……更像当年的岳修容了! 许久许久,岳修容才含着泪轻呼一声,“回家了!” “女儿回来了,女儿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母后了,娘!”蔓樱终究忍不住趴在岳修容的怀中嚎啕大哭,这些日子受的苦受的累她好想一口气全都告诉自己的母亲,似乎只有在她这里,才能得到心头最真切的慰藉。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说,她要坚强,大梁正值风雨飘摇之刻啊! 此时不是叙说母女情深的时候,蔓樱咬了咬牙,抬起头,凑到母后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母后,儿臣身上有定王的军事布阵图!” 岳修容一惊,“你如何得来的?” “自然是定王身上,儿臣与他朝夕相处一月多,这是儿臣应得的!”蔓樱双手紧紧捏着拳,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慌乱与酸苦。 “蔓樱,委屈你了!”修容携了蔓樱坐下,又开口试探问:“那宫中的那位又是谁?” “母后不知吗?”刘蔓樱本也想问问母后藤兰妹妹的事情,但看母后这表情,也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拨了拨垂在胸前乱成一片的长发,声音有些低哑,“是,是藤兰妹妹!” “啊,藤兰完了!”岳修容毫不留情地直言。 刘蔓樱看母亲如此认真,定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她迫不及待地问,即使她心里已经隐约也猜到了一些,“母后此话怎说?” 岳修容的容颜有些阴沉起来,脸上的严肃与认真是平日里甚少出现过的:“你想想,此番你偷了定王身上的布阵图,定王必定会记恨与你,决然不会再顾及你而来护你周全,他心头的气没处发,那就必定会惦记上宫中的那一位。吴国伐粱,本是不义之师,吴王等不及了才开始动的手,他们少的就是个理由。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出师得有因,所以必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藤兰……必死!” “可是,可是启睿他答应过我会护藤兰的!”蔓樱支支吾吾道。 “傻孩子,男人在温存迷离之际说的话是不能信的,在男人的心目中,女人永远都比不上他们的无上霸业,你明白吗?”修容附上女儿的手,一字一句开口。 “蔓樱回来了!”忽而一个低沉的男声入耳。 原本倒在母亲怀中的蔓樱慢慢抬头仔仔细细地看向大步进门的男子。 刘家的男人集合了数代优良基因的遗传,无疑皆是长得高大而英俊,而眼前的刘显,分明就称得上是良品中的极品。在岁月的冲击下,依旧可见他桀骜飞扬却微微蹙起的眉,深邃似寒星且犀利而凌厉的丹凤眼,就连鼻子也高挺而轮廓分明,唇形更是堪称完美。她的父亲是这样完美的一个男子,可为什么他不过不惑之年,却是半头银丝? 刘家的女儿也是能挑起大担子的,蔓樱憋住已经到了眼角边上的泪水,笑了一眼,拿出塞在衣襟里的东西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我儿快起!”刘显扶起女儿,接过布阵图,摊在榻上一看,吴国伐粱时北面的兵力状况已经清晰地跃然纸上,可是……东南西面的呢? “怎么了父皇,莫不是这个东西是假的?”刘蔓樱看着刘显越来越促然的眉头,忍不住凑上前去担忧地问道。 “图是真的,只是少了大半!你看,这里只有北面攻进,其他的都没了!”刘显语气有些焦躁。 刘蔓樱即刻凑上身去观察,果然如此,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她拿到图后他的表情和话语,他眼中甚是没有多大的慌张,他果然不是这样好忽悠的人,装的可真不容易,她捏紧拳头,对他的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报……启禀圣主,已经查明,吴国的兵马已经在城外十里处的十面亭扎营,此次吴国派出的伐粱大元帅正是定王启睿!”未容下刘显稍稍休息喝下半盅茶水,殿外便有小将匆忙来报。 刘显赶忙站起来,带上还杵在一旁的曹渊,急切地回去议事。 刘显一走,蔓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椅子上,双目之间也没有多大的神色,他真的恨了,他真的狠了! 那晚他伤得那么重,可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带兵来伐粱,若不是因着满腔的恨意,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真么狠心? “母后,儿臣信了,日后再不会相信男子之言!”蔓樱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径自往自己的寝宫去,惨淡的背影仿佛没有生命的躯壳一般。 岳修容看着女儿凄凉的身影,无奈地苦笑摇头,蔓樱她……是对那定王启睿动情了! ------------ 052 梅枝残雪败(一) 雪意娇春,腊前妆点春风面。粉痕冰片。一笑重相见。 在寝殿里,刘蔓樱唤来侍婢准备了热水沐浴,她要将这些日子的所有记忆都洗干净,洗空白。 她双手抓紧了木桶,十指深深的抓着,似乎想要陷入其中,内心极力的挣扎着,究竟是什么,让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恨,她不甘,她又有无比的辛酸苦楚! 思及当年,吴国也曾因战败而臣服于梁国,岁岁朝贡,看起来似乎很是谦卑,却不料,短短几年之间,吴国迅猛之中兵强马壮,如雨后春笋般一夜崛起。果然事应证了那句花,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那吴国的启氏兄弟又怎会愿意如此久居人下,被人奴役,所以,他要来报仇,洗雪当年的羞耻。 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刘蔓樱不由在心里暗自喟叹,这世道真真是恁地诡谲,人心险恶,风云变化之下,这天下真的是要大乱了。 她只是一个女子,管不了多少,即便是家破了,国亡了,战乱骤起了,天下大乱了,她一介弱女子又能改变些什么,既不得袖卷朝堂,也不可倥偬沙场,只能静静地,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宣判吧! 她唤来碧霄,关上门,将自己关在这略微有些萧条死寂的荣芳阁之中,闭门不出,对外头的事情不闻不问,但每一次碧霄来给她送膳之时,她都好想好想开口问一问有没有外面的消息。 碧霄跟了她许多年了,自然是能看得出她心里的想法的,只是即使外面已经翻江倒海了,皇上依旧让宫门之中保持着一片看似安详的画面,这教她又该如何开口? 直到那一日,碧霄进房之时,神色匆忙,一不小心就连汤都没有端稳。 “怎么了?”蔓樱看似慵懒地问道。 碧霄顿了顿,似在犹豫,但一瞧平华公主的眼神,看似娇柔,细细一看却是那样的坚定,她无法抗拒公主的眼神,索然道:“易海郡昨日便已经破了,今日,梁国大军已经……” “别吞吞吐吐的,已经怎么样了?”刘蔓樱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已经很明了了。 “护城河外,兵临城下!”碧霄简单地说。 蔓樱浑身一颤,惊道:“他们的速度,太可怕了!” 她说着有些迷茫地站了起来,猛然间想起了点事儿,急忙用双手紧紧扯着碧霄的衣袖,问:“那边的藤兰公主怎么样?” “藤兰公主,顶着您的名号,那些个没有人性的南蛮子说她不贞不节,已经按淫秽罪论处,就等着攻下梁国后一一对峙论处!”碧霄压着声音斗胆往下说,她已经很小心地将那些残忍的实情都掠过了。 “不要再说了!”她情绪激烈地打断了她的诉说。 刘蔓樱心凉如水,淫秽罪,呵呵,万恶淫为首啊,那些个南蛮子又是个个自命清高,定然会用那些非人的刑罚来对她。 越是所谓的“礼仪之邦”,就越是会严刑峻罚,她曾在无意间听宫中的老人说过,吴宫之中对待被冠上“秽乱宫闱”的女子,是极为残忍的,通常会被“幽闭”。 而所谓幽闭便是指木槌击妇人胸腹,即有一物坠而掩其牝户,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废矣。“羞秘骨”一断,而女往往多死,更有俗语传说“妇人幽闭,次死之刑”。这种行径是那样的凶恶,多少人谈之色变,可怜藤兰兰心蕙质,却偏得蒙受这不白之冤…… 她越想便越慌张,藤兰她不过一介弱质,怎能受得? 刘蔓樱禁不住泪流满面,这些苦原本都应该她来受的,为什么现在全都要无情地加之于她的身上。 她呆呆地坐了一整个下午,脑海中回荡着的全是过去梁宫之中的繁华,她打开门,听得嘎吱一声,转眼不过几日,荣芳阁中的情景似乎已经面目半非了。 “碧霄,大梁宫败了!”蔓樱对着已经空了一半的阁院,有意无意地说着。 碧霄快步走到她面前,曲膝跪下,“公主,奴婢永远不会离开您的,您在,奴婢定生死相随!” 蔓樱上前双手扶起她略微颤抖的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碧霄,本宫是大梁宫中的子血,不能走也走不了,你……能走就走吧!” “您能走的,公主其实……”碧霄欲言又止,现在还不是时机,也许说了只会给公主凭添烦扰,她脑门一转,回脑道:“公主可曾想过若真要走,也只有您能走得成!您想想,藤兰公主在吴国宫中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代表您的身份的,所以在大梁宫中,您是个已经不在的人,您的消失没有任何人会心生疑虑啊!” 蔓樱摇了摇手,只是对着这一片树倒猢狲散的年景微微叹着气罢了。 透着斑驳而又清冷的烛光,刘蔓樱目光之间似乎连焦距都看不出来了,忐忑不安辗转了一夜,只听屋外夜风细细,梧叶簌簌有声,倒似极了冬日里的那种安谧宁和,竟再感觉不出一丝大战来临时的征兆。 六宫粉黛红颜丑,帝王杯中江山瘦。 她冷情地在宫中弹着琴,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相同的曲子,脑海中凌乱地不可名状,一面是如画江山中,他的多情,另一面却是狰狞山河下,他的无情……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隔绝了,弹着弹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公主,外面出事了!”碧霄急促地吸着气,她那样好的轻功都要跑得这么急,可见事情的确是有些急切的,可是,现在这宫廷不像宫廷的大梁宫还能有什么急事呢? 刘蔓樱顾着自己继续弹奏,不慢不紧,许久才抬眸,却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事情要这般大惊小怪,就是吴寇打进来也不用这样慌张,一切都顺其自然便可!” “再顺其自然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转眼睛岳修容竟已经到了蔓樱跟前,还不等蔓樱缓过惊讶的眼神,她便怒气冲冲地拉上蔓樱就走。 “母后,您先停一下,到底什么事?”刘蔓樱死活要挣脱母后紧紧扣着的双手。 ------------ 053 梅枝残雪败(二) “再停,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岳修容恼怒地回了一句,微微闭了眼,却再难开口说出下文。 金殿之上,没有多少人,但感觉就是不对。 她回眸看母后,这才留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 不知为何看到这,她脑海中便是不由自主地闪过那个曾经举止轻薄却又在无形之中让她牵肠挂肚的启睿,眉头微微一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会与那个心计深沉多年来的韬光养晦的他有关。 她迈着深沉的步子走,就看到已经许久不见的外公正将斜躺在地上的舅舅岳倚华搂在怀中。 岳倚华胸前红了一大片,脸色惨白惨白,嘴角还隐约在渗血,厚重的盔甲都还来不及褪下。 待看到蔓樱的一刹那,他似乎想要奋力挣扎一下,还在淌血的左手无力地向前伸。 刘蔓樱一怔,不由得心惊生寒,这还是小时候将自己抱在肩头骑马的那个白衣飘然的男子吗? “父皇!”蔓樱看向站在一旁无声的父亲,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些消息。 刘显摆摆手,示意蔓樱过去岳倚华那边,矗立在旁的岳皇后亦是哀声道:“去看看他吧,就这一个心愿了!” 岳相一转身,见这孩子还在一旁傻愣着,索性一伸手懊恼地抓过刘蔓樱来,蔓樱被吓得死命的挣扎,失声语带惶恐的叫他:“外公,冷静点!” “再冷静你就再也见不到你……舅舅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岳相竟忍不住扣大了嗓门。 “爹,爹,咳咳咳,蔓樱还小,还小!”岳倚华一听,死命挣扎着来阻止岳相,可话还没有说上两句便又咳了起来,看得出,他这几句话说的很艰难。 “来,过来……”岳倚华困难地挤出一个惨淡的笑颜。 蔓樱跑过去半跪在地上,看着舅舅无力的样子,眼泪便难以抑制地掉了下来,她开始失声痛哭。 “蔓樱,再叫他一声吧!”岳修容抹着眼泪替一直想开口的岳倚华说了他心里的话。 蔓樱见着舅舅哆嗦着身子还有那渴望的眼神,一句“舅舅”脱口而出,却见不出岳倚华有多大的欣喜,反而依旧是透着淡淡的忧伤。 “叫一声爹吧,他是你亲爹!”刘显不顾殿上所有人的震惊,淡然地开口说道。 刘蔓樱一时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又看向已然奄奄一息的岳倚华,她摇摇头,颤抖着嘴唇怎么也叫不出来,真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岳倚华颤着手想再摸一摸她的容颜,却只是移动了一丁点距离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倚华,倚华……”岳相失声痛哭。 他去了,至死都没有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叫他一声爹,可他没有怪她,因为看着她的时候,他一直都带着笑容的,哪怕是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蔓樱紧紧闭着的嘴又慢慢地横向张开,细细看来,正是一个“爹”字的嘴型,泪如泉涌,她终于忍不住扑上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全然不顾满手的血,就那样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来感受那还未完全流逝的温度。 哭累了,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父皇,他是那样的平静,仿佛就是在看风吹过的痕迹一般。 这一刻,她无力思考更多,席卷而来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哀恸。 很多年以后,她一直记得这一个黄昏,自己的外公一身闪亮到刺眼的盔甲,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抱着自己的父亲的尸身痛哭,殿外稍稍折射进来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很伤感。 她永远都忘不了! 她问了曹渊当时的状况,曹渊只说,定王睿知晓带兵之人为梁国岳相之子后,十米开外处,拿起淬毒之弓,连发三箭,箭箭射入岳将军心头,夺他性命! 打了个寒噤,蔓樱在小湖边望向昏瞑的夜空。一轮弦月,正寂然当空,繁星如钻,各自耀着细碎的光芒,却不能将黑夜照亮分毫。 身后有人走来,拿一件披风搭到她的身上。 蔓樱握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直觉地以为那人是碧霄,却发觉自己的手真的挺热的,碧霄的手背竟比她的掌心还要冰冷些。 “碧霄,本宫是不是很无情,到舅舅临死的那一刻,本宫都没能如了他最后一个心愿!”不知不觉,她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但说着却连眼睛都涩痛起来,“没有人知道,在舅舅奄奄一息之刻,本宫脑子里想的还是启睿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无情,本宫真的快疯了,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不,他不是你的舅舅!”身后的女子缓缓开口,那声音,正是白日里几次差点哭到昏厥的母后岳氏。 “母后?”蔓樱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就是亲兄妹啊!” 岳修容苦笑一声,将手中拿着的一块玉佩交到蔓樱手中,然后唇边绽出一丝恨恨的嘲苦,“他的确是本宫的亲哥哥,可本宫却并非你的生身之母!这是你爹临终前想要亲手交给你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收着说不准将来能够排的上用场!” “母后,这……怎么可能?”蔓樱呆滞着收下玉佩,不曾来得及细细看,只是不可置信地想从母亲的眼里得出些什么答案。 “这些年来我待你如己出,十六年前的往事就让它过去吧!”岳修容云淡风轻地说着,转身离去,“其实在十七弟带你走的时候你也应该能隐约猜到些苗头了,十七弟抱负太大,定王又心狠手辣,呵呵,蔓樱天凉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当时她也并非全然没有怀疑过,只是她不肯去相信这些,不愿相信宠爱了自己一辈子的父皇母后竟然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不愿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高贵身份全都是假的。 她悲痛地不知所措,漫步在再也没有多少禁卫军巡逻的御花园中,却见到了孤单的亭子当中一个落寞带些悲凉之意的背影。 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曾经可以叫他父皇,可是现在,该开口叫什么呢? “是蔓樱吗,既然来了便过来陪父皇喝上一杯吧!”刘显慢慢放下酒盏,打破了二人之间原本极为尴尬的平静。 ------------ 054 杯薄荼色血(一) “儿臣,遵旨!”蔓樱恭声答道,挪步进了亭子当中,得了刘显的指令才敢坐下身子来。 “你我父女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生疏了?”刘显有些不悦地看向蔓樱,但眼神之中透着的淡淡慈爱,较之多年之前丝毫未有减损。 “儿臣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又岂能……”蔓樱直言不讳。 “这些年朕待你不好吗?”他宛如古潭般幽邃的眸子默默凝望着远处,看上去是如此的宁静,又是如此的安详。 蔓樱惊异地睁开眼,却是平静地看着他,可是,眼里却有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酸涩:“父皇,原来您一直都知道蔓樱不是您的骨血,那您为何还对蔓樱这样好,让蔓樱享尽荣华,甚至为了我而冷落了其他的皇子公主?”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后,刘显脸色依旧是很苍白,可是那挑起的眉,那深邃的眸色,带着暴风雨前的黯沉与平静,“连十七弟都清楚知晓的事情朕又怎会不知?因为朕爱修容!十六年前,朕因为思念修容过甚,曾夜访岳相府上,却在无意中听到修容与岳相的谈话,知晓你原来是她从吴国得来的孩子,那时候朕看修容对你很喜欢,只要她开心,你是不是朕的骨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后来时间长了,朕也将你当做朕的亲生孩儿一般看待的!” “父皇,蔓樱该怎么回报您的恩情?”蔓樱含着泪半跪在地上,头轻轻地搁在刘显的膝盖上。 刘显摇摇头,宽阔的大掌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小脑袋,一如小时候,他淡淡地道:“明天,说不定吴国的军队就要攻进大梁宫了,爹只要你记住,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下去,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年轻,也许将来一切都还会有转机,明白吗?” 刘蔓樱抬眸,“父皇你的意思是万一明日国破家亡,教女儿活下去伺机……” 刘显即刻打断了她的话:“蔓樱记住,你是爹最疼爱的孩子,除了你母亲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你的聪明,爹这辈子算是无颜再见皇陵下的列祖列宗了,可你不同,你去吴国,本该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你却安然回来了,情字是最好的利剑,玩不起却也要加以利用!十七弟现在占据江北一带,他未出兵援梁,你也莫要怨恨,大梁的江山落入自家人手里总比改姓启要好得多!” 刘蔓樱细细地拒绝刘显的话语,脑海中昔日的一幕幕翻滚如潮,他的欢心,只是她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所有孤寂和怨毒的根源。 可是家国的重担,她一个削瘦的肩头能挑得起吗? 挑不挑得起又能怎样,她是大梁最尊贵的平华公主,是大梁最才华横溢的帝王刘显之女,她只能咬着牙答应!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月落三更时刻,本该是万物寂静,却偏生无人安生,叱喝掩杀声不绝于耳,影影幢幢间,尽是刀兵交错际森然的冷光。 “公主,梁军已经攻进宫门了!”碧霄匆忙拿来衣衫欲为蔓樱穿戴。 “太快了!”蔓樱惊叹一声,转而问道:“碧霄,现在宫门守卫如何?” 碧霄脸色一沉,黯然道:“三千兵甲全部阵亡,现在只有宫廷禁军在宫门口厮杀,可是,可是怎能抵得住梁国上万的虎狼之师?” “你说什么,三千兵甲?我大梁怎会只有三千兵甲?”刘蔓樱语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三千兵甲,能誓死守卫这么几天,那是什么概念啊! “不说也罢,大司马是十七王爷的人,他也不晓得是散了什么谣言,这些年又招兵买马,军队中的青壮年早就被他们掏空了,留下的尽是些老弱残兵啊!”碧霄摆摆手,“公主快更衣,奴婢知道有条地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怎会知晓宫中地道?”她不该知道的,大梁宫中的确是有机关的,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只有历代帝王才知晓,那么唯一的答案便是刘显告知碧霄的,为的是保住自己一命。 “公主,现在哪里还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能保住命再说,好不好?”碧霄一面缓步上前,一面重又开口道。 “把当年十七皇叔为本宫量身定做的盔甲拿过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碧霄无奈,为她盔甲着身,衬地她本就娇媚的容颜又多了几分十足的英气,可是她却怎么也夸不出话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碧霄定会生死相依!” 刘蔓樱回身,擦去眼角的泪,将碧霄紧紧搂在怀中,半带着抽噎道:“好妹妹,苦了你了!” 这一日,多年后依旧为史书所撰写,大梁宫中一英姿飒爽的女将,带着残国中仅剩下的宫人妇孺生死抗击,直到吴军的铁蹄踏平大梁宫的最后一刻。 刘蔓樱手执弓箭站在曾经高不见底的宫墙之上,看着漆黑的大梁被战火所照亮,密密麻麻的军队如虎狼般,她竟然不惧怕了,只是疯狂一般地飞箭。 “攻进梁国,一统天下!” 听着疯狂的鸣旗呐喊,她怒火燃尽了心头,带着这些披头散发的宫人朝着那一个个剽悍的吴兵杀去。 吴兵见这些梁宫之中的宫人都似疯了一般,立时手起刀落,将闯在最前的几名斩落在地,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一句句响在蔓樱耳边,她凄厉地没有了言语。 “若不降,便屠城!”乍然之间听到这样一个沉稳之中隐含霸气的声音。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着自己的衣衫坚硬如铁的下摆,没由来地轻轻颤抖。待她细看,火光之中,他的唇边,又勾起了天高云淡的凉薄弧度,依旧是那个翩然如玉的贵胄定王殿下。 他也正巧看向她,但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他正饥肠辘辘,而她碰巧就是精致味的佳肴。而他眉眼稍稍一抬,犹如一尾狡猾的鱼,看似不在意地微笑,可眼神里的冷漠却渐渐似冰雪一般蔓延开。 他是动了杀心吧! 蔓樱同样回之以一个不屑的眼神,从鼻息之中发出一声淡漠的哼声,她一捏箭,岳倚华死的那一幕情景又回旋在眼前,她瞬时间恨意凛然,一个飞旋,箭已离弦。 ------------ 055 杯薄荼色血(二) 那定王也是自小习武的,又岂是那样好对付的,他飞身马上,脚尖一点,单手接住蔓樱射来的飞箭,瞬时间怒气极重,左手一转,直愣愣地往蔓樱胸前射去。 蔓樱讶然,她怎么都没想到启睿竟会来这么一招,霎时间胸口一痛,麻木了所有。 她看着他走近。心也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刹那之间,只觉得浓浓的疲倦渗入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一刻她再也无力去争辩反抗些什么。 “我给了你一次机会杀我,你杀不了我,那便只能我来杀你了,谁叫我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他看着渐渐失去气力倒下的她,唇边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苦笑,眼光却是异常地复杂莫测。 刘蔓樱不甘地闭上眼,可眼角却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不知道是不是生命正在抛却她而远去,只是由远及近,听得惨叫搏杀声渐渐稀疏,到后来,偶尔的几声凄叫,也已虚弱得不堪,再后来,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夜,曾经辉煌一时的梁国不复存在,当年艳满天下的岳皇后与梁王刘显双双自尽在琼楼殿之中,虽是悲戚,却也安详,听说,梁王至死的那一刻都紧紧抱着皇后岳氏。 乱红之中,又是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醉仙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摇首叹气,战火嘶鸣下,烟花随流水,棋子落盘,珍珑局已定下…… “那传言中英姿飒爽却又貌若天仙的守城女将呢?”看官们不禁发问。 说书人又是一计摇首,无力地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有人说那一晚,这不知名的女将不甘受辱,自尽在皇城之上,也有人说,她死于定王的夺命一剑却厮杀到了最后一刻,还有人说,说……” “还有人说的什么,老头快说啊!” “还有人说啊,那女将一副容颜娇媚异常,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平华公主,至于最后到底是是战死沙场还是从此归于平淡或是常伴青灯就不得而知了!”老头草草收场,没有再说下去。 据说说完了这一场说书后,这说书的老头便再也没有出现在醉仙楼里过,个中情味,也都湮没在了那个猖狂的乱世之中! “御医,她还能活吗?”定王府中,狼藉一片,一面色惨白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地下密室之中,定王启睿狠狠地揪着御医的衣袖,不停地问着一样的问题。 御医被他拽地老眼昏花,这可教他如何回答,他思忖再三后,终是被启睿逼得说了出来:“这女子本倒是伤势不重,可是却丝毫没有求生的意愿,病者大忌啊!” “你是说,她一心寻死?”启睿焦急问道。 太医看着病榻上的美人,哀叹一声:“她也许是生无可恋罢了!” 启睿微笑,凌厉而阴郁,嘴里却一直不自觉地重复着太医的话语,生无可恋,她竟然对这个尘世再无一丝眷念,那么他呢,她就没有想过他吗,哪怕只是一丁点? “本王不管,一定要治好她,否则……”否则他就要让所有人为他,为他……心爱的女人陪葬! 是的,他还是爱她的,一直以来都是! 她的离开,是他眼底心头最难以言喻的伤,那一晚,她是那么的狠心,她亲口说,再相见,若在战场之上便是仇敌,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再相见一定会是在狼烟弥漫的战场之上不是吗? 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媚药的毒深深中进了他的心里,可除了她,谁人能解? 她不知,他不顾伤口的恶化,硬生生地在冰池之中泡了一夜,他可以用最简单最快的方式解决问题,王府之中通房丫头一大堆,其中也不乏房中有术之人,可是他不愿,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还记得,那日策马溪畔,她一抹嫣然笑容,自此开始她便已经在他心中翻云覆雨,篆刻出深深的烙印,再也无法抹去。 若是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下手伤她的,他怎么忍心伤了她?箭在她身上,痛却同样痛在他的心头啊!可为何她要那般狠心,不顾一切地朝他射来那致命的箭? 他气疯了,又看到在她身畔极尽心力护着她的男子,正是那天伴着她下药逃走的男子,他只要一想起她也中了那燥热难当的毒,妒火便吞噬了了心头,转而便执箭回刺。 既然他得不到,那所有人都别想得到他心爱的女子!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里竟会如此忐忑刺痛,脑海里回荡的全都是与她一起的欢笑时光,她刁蛮狡黠,她灵动安静,她古灵精怪,她诡计多端……仿佛那些个曾经的语笑嫣然,刀砍斧凿般刻在了心头,再也抹之不去? 他不停地揉搓着她已经冰凉的双手,生怕一不小心她就真的永远不见了,柔柔地唤着对她的昵称,那个只有他一人能称呼的名字,岳陵儿。 他每日每夜地对着她说他们过去的故事,时常在夜深人静之刻诉说着甚少开口的情话,倾吐着再也无法轻描淡写的浓重思念。 记不清过了多久,刘蔓樱仿佛直觉地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又仿佛自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程,却一直看不到尽头,在那一段生命里只是漆黑一片,直到很久以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耳畔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微微地抬眼,看到的竟然是梦里一直朦胧隐现的他,她微微摇首,要叫醒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可是她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这一切是真实的,淡淡的欣喜过后却是一阵沉默,她窥伺着他的神情,看到他容颜比往日消瘦了许多,但凝望我的眸子依然温润,怜惜中隐隐透着怒恨。 怒恨?没错,的确是怒恨! 她摸了摸胸口的疼痛,猛然睁开眼,启睿见她一头冷汗,便赶忙用袖子拭了拭她额上的汗水,不想却被她一把狠狠地推开。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启睿见着她眼中的疏离,瞬时间,怒气涌上心头,他紧紧捏着拳头,一咬牙:“哼,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平华公主吗?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一个柳败花残的战俘,是最低贱的女人!” ------------ 056 奈何苍白话(一) “你给我滚!”刘蔓樱淡漠地开口。 “滚?好笑,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你是要本王滚到哪里去啊?”他拉长了那个滚字的音调,轻薄地挑起她完美削瘦的下巴,嘴角一扬,“奥,你不会还以为你的将军会来救你吧,别做梦了,他已经死了!还有你的那个贴身侍婢,即将充为军妓,哈哈哈……” 刘蔓樱死死拽着床上垂下来的珠串,加力,再加力…… 啪啦啦一声,如流水迅速倾过,整串的檀木珠帘被她硬生生地扯落下来,散落的滚木珠子乒乒乓乓地在密室的漆黑的地面上随意乱滚。 一颗颗,一粒粒,都在地上狂乱的跳动着,如红颜眼角深沉的泪滴。 定王眉目间的凌厉终于消失了许多,眼睛里透着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清亮,依稀让蔓樱又好像看到了当初在水池边强吻她的狂傲少年,自信的眸子里隐隐有一丝悲凉。 蔓樱侧身不去看他,她该如何再面对他? 启睿半张着唇,想要再叫她一声,却哽住了般唤不出声。他没再多说话,只是甩门而去,只留下她一人在那小烛下却依旧漆黑的密室里。 这一季,错过了花期,只怪我比你先入戏。你落泪,我刹那崩溃,无力下一次呼吸。看江山,如此的多情,你是我每一处风景。若提笔,只想为你画相思情一缕。 她侧身对着空白的墙壁,什么都看不清,一摸,却已经是泪湿了枕巾。 “吃点吧,大病初愈,身子正虚着!”半睡半醒间,听闻一个熟识的女声。 刘蔓樱头也没回,话也不答半句,只是顾着自己,继续目无焦距。 “你这又何苦,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是不吃不喝饿死在这里也无法挽回你的国,你的父母,你的臣民了啊!”乔依人放下盘子,侧坐在床前,许久才把弄着她的青丝道,“王爷他已经都告诉我了,这就是那日你看到宫中那个你时候惊讶到要换上男装的缘由吧!” “我想一个人呆呆!”刘蔓樱虚弱地说道。 这里的人也只有乔依人她还是不厌恶的,她们曾经那一舞是那般的契合,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共舞了。 乔依人似乎能够看透她的心思一般,贴心温柔道:“若我是你,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将来都是未知,可你要是今天死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曾经名噪一时的第一美人竟然是死在吴国的一个小密室里的!公主,你是聪明人,该明白的!” 蔓樱从来没有听到过乔依人这样柔软的语调。不由得淡淡的笑了起来,原来在那刻意伪装的淡漠表象下,她一样有着女儿家的柔软情思,不禁赞叹,爱情真的是个很伟大的东西。 她细细回味了乔依人所说的每一句话,脑海中又闪过那个不平静的夜晚里,刘显在微风习习的亭子当中所说的话语,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已经是八月了,再过些日子,漠北花坊的花又要开得明媚鲜艳了。 可惜,现在再也没有美姬能在酒肆之中叼着花,大肆歌舞了,吴国风俗里,女子穿着暴露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刘蔓樱豁然开朗,她要活,不仅仅要把自己那份命给活好,还要把父皇的满心期待都活出一个滋味儿来,再苦再难也都不能将她给打倒。 她赶忙爬起来,将乔依人送来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是的,她也没有选择,不管有没有毒,都得吃,索性启睿那厮对她还不算太丧尽天良,虽是清粥小菜,却也还算干净。可她心中有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只晓得一口气不停地吃,嘴里夹杂着不知觉中滴落下来咸咸的泪珠儿…… 再后来的每一餐饭,但凡有人送来,即便是再没有胃口,刘蔓樱也会强迫自己吃下去的,她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让自己随时保持体力却总是没有错的。 可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密室之中呆着也不是办法,出不去就意味着根本没有办法接近自己的仇人,更别说是什么报仇复国了。 整整一个月了,乔依人自那一日送了一次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启睿更是很久都没见过他的身影了。随后来的一直是同一个陌生的姑娘,总是将饭匆匆一放,然后径自来给蔓樱换好身上的药布,动作极为麻利,想必也是个高手。 蔓樱几乎能肯定,来的那个姑娘根本没有看到过她的面容,因为她是在黑暗的地方的,那也好漫天的黑暗里是看不清表情的,只能听到声响。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灵机一动,在这暗黑的房中冷然一笑。 中午时候,她只是管着自己将所有的菜都吃了下去,将白饭倒在好不容易扯下的床单上,偷偷藏好,然后快到傍晚时分之时,才勉强将那白饭咽下肚中,一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来了,她赶忙用手抠嗓子眼,一边扣一边压,随后又用手指紧紧压着舌根部,生生觉得十分恶心。 她紧紧咬着唇,待到那丫头走到自己身畔时候连忙一口子全都吐到了她身上,紧接着不顾她的嫌恶,依旧拼命地呕,双手还佯装无力地死抓着那丫头的两只袖子…… “啊,你干嘛?”那丫头有些嫌恶地想要推开她,无奈她却像八爪鱼一样紧紧黏在她身上。 “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蔓樱嘴里一直无力地嚼着这话语。 “你放手,快啊!”丫头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她现在披头散发的,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夹杂着酸腐味道,是有多少令人作呕,而且还将自己吐得全身都是。 “不,不……”蔓樱狡黠一笑,却表现得更疯了,她就是要激怒这丫头。 那丫头实在是嫌恶,一不小心,猛然一推,蔓樱作势向后重重地倒去,她银牙一咬,狠狠地砸头在床沿上,却又恰到好处地掌握了些力度,确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 057 奈何苍白话(二) 要想成功,就必须对自己狠心,蔓樱不动声色地抹去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无力地躺在地上。 “啊,你……你没事吧?”那丫头有些害怕了,她心中还是有些数的,能被王爷关在这个密室里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平常人,而且每一天,王爷都会叫她过去问密室中这女子的情况,虽然话语十分平淡,但也足可见王爷对她的重视。 “我有事!”刘蔓樱坚定地回答。 “怎么可能,我没有下重手!”那丫头惊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很肯定自己下手是很小气力的,而且那女子还有力气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根本不可能这样轻轻一下就被撞倒在地,还恰巧磕破了头,她猛然反应了过来,急道,“我知道了,是你自己,你陷害我!” “咳咳咳,呵呵,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再接着伪装的,蔓樱索性就开门见山地丝毫不否认。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需要我做什么!”那丫头稍稍走近了些,语气里头洗去了前一刻的慌张,反而是变得从容起来了。 不错,是个聪明的丫头,有些像碧霄,若还是在梁国,说不定……蔓樱想着又是一记苦笑,她忘记了,梁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你能明白就好,我要见启睿!”是的,她只要见启睿,因为她知道,启睿那关不过,她定然是逃不出去的,别的不说,就凭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找上她,她便已经确定外面启睿必定是守卫森严的,所以她想逃出去的唯一法子,就是在启睿身上找漏洞。 “你疯了吗,定王殿下有命,不能让你离开这里半步,你若出去了,我肯定没命了!”那丫头显然是被蔓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定王殿下自从伐粱归来,脾性就异常容易发怒,稍稍一让他不顺心,轻则赶出王府,重则那便是直接丢了性命的事情啊,我只有一个脑袋,不敢拿来赌!” 蔓樱抬眸,嘴角一斜,一双眸子如秋水般冰冷的从眼角射出两道寒光,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女子,“你以为你不帮我就是保住了性命吗?” “你在威胁我?”她毫不示弱地接话。 忽然间,刘蔓樱目光犀利如剑,仿佛将这丫头整个刺穿,“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嗯?不过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地位在你们伟大的定王殿下眼中并不简单,今天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伤了我,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会留下你的!” “殿下他最近未必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丫头很聪明,言下之意是,时间一长,她额头上的伤口好了,就算是想要诬陷她也没有证据了。 刘蔓樱啪啪啪地拍了手,她眯了眯眼睛,极阴险的调子继续道:“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你,聪明也不是,蠢也不是!你想想,我是被关在什么地方的?” “你是说……”丫头身子一抖,这么隐秘的人,等到哪一天定王殿下要处置这女人的时候,自己也一定会被灭口的。 “对!”蔓樱打断了她即将说下去的话,有时候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悬念,似乎比一口气说透要更加来的有趣。 那丫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轻蔑一笑,佯装作漫不经心道:“既然反正都是一死,我没有必要帮你!” “不,你有必要帮我,因为……只有我才能救你!”成功地看大丫头脸上变化的神色后,蔓樱才捏着湿漉漉的掌心继续往下说,“如果我出去了,我有八成的把握会让启睿放我出这个密室,只要我不再是重点关押的对象,能见得了光了,你自然也不需要被如何!” “八成把握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何不姑且相信我呢,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蔓樱见这丫头还在犹豫,赶忙又上前补上了几句。 “你赢了!”那丫头站起身来,挪步到蔓樱面前,伸出手来扶她,朝着她淡漠一笑。 刘蔓樱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险,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这素未谋面的丫头肯来帮她,若是她死活不肯,那她也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但斜阳的光芒对于已经一个月不曾见光的蔓樱来说,还是那样异常的刺眼,她用单手遮住眼睛,轻声道:“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猛的光线了!” 听似极为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声旁搀扶着她的丫头不禁侧首看她,待见到她不着一丝粉黛却寒孀笼罩的秀美面容时,只能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绝代佳人如何会受了那么严重的箭伤还被王爷关在密室呢? 蔓樱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摇头一笑,忽然有些释然与豁达,她似黄莺入谷的声音亲切地响起:“我过去是谁早就不重要了,从我随着启睿来到吴国的那一刻,真正的我便已经死了,呵呵,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秦雪沁!”丫头同样是多了几分柔情。 她细细回味她的话语,从她随着启睿来到吴国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死了? 她不是吴国女子,又中了箭伤,长得花容月貌,雪肤玉肌,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但见这姑娘笑得坦然,便也没有多问。如此便的确难怪她有如此计谋了! “知道殿下在哪里吗?”蔓樱不经意问。 “知道,平日里他一直呆在那里!”秦雪沁说着便带着刘蔓樱朝着往洛英阁的方向走去。 “半生荣华,百年君心狂;一世功名,千秋伊人醉!那时候,他说这是为我而写,呵呵,可惜现在!”蔓樱嘴里忍不住念起了洛英阁前的对子,又看到一路上看到的侍女侍卫都换上了陌生面孔,一时间不禁心生感慨。 秦雪沁猛然一惊,原来他们曾经还是恋人,怪不得,怪不得每次乔姑娘看到王爷在这洛英阁中的时候,眼底总是会透着淡淡的忧怅。 ------------ 058 蜜房娇魂冉(一) 踏门而进,秦雪沁照着蔓樱的吩咐,不曾让人进去通报,斜欹朱漆木榻,启睿不曾束发,持了银壶在手,自斟自饮,眸子不若以往清澈,微见迷离,竟已微醺。 “喝酒伤身,别再喝了!”蔓樱想上前去,却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迈着很小的步子却只是一径的垂着羽睫。 许久不听他答话,只是感觉周遭都安静地让人害怕,蔓樱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了启睿微微眯起的眼,瞳仁中的光芒危险而尖锐。 她很怕他,她真的很怕他,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 忽然间刘蔓樱站住身,她竟然紧张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已经微微抬起的腿怎么都跨不出下一步。 启睿看清了不远处的那张容颜,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她还是这般的憔悴,和每晚不安稳的睡颜一样,悴然失色,却还是能轻易地撩拨起他的心。 他手指猛地一颤抖,手上的酒壶啷当地摔落在地。 这一声足以让没有声音太久的她猛然一颤,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嘴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徒劳地企图在呼吸间带走一些痛意。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知道吗?”看到她的痛苦,启睿有一瞬间的心疼,但转眼之间神情已是一派沉着冷淡的,谈吐间眉目寂然无波,仿若刚才一时失态将酒杯打破的男子并不是他。 “启……启睿……”刘蔓樱重复着,眼神从迷离的地面上,缓缓又转回启睿的身上,黑而长的浓睫颤动,眼底有水晶的流光晃过。 “你该是谁呢,是我的陵儿还是那个已经死在战场上的女将军,亦或者是刘……”他又踏近了我一步,“蔓……樱!” 再靠地近一点,蔓樱便快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了。那梦里回旋过无数次的呼吸,便会扑到她的面颊之上,依旧是那样的霸气,那样的霸道,让人不知所措,只是不同的是,一个月的禁闭,蔓樱骨子里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纯真。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应该是我在你的面前可以是谁不是吗?”她不答反问。 启睿跨步下床,走到她面前紧紧地盯着她,挑起她削瘦的下巴,迫使两人目光交错,天知道此时刘蔓樱的心不由地如筛糠一般狂抖,但她却依旧安然地摆露出了已经在黑暗中练习了无数遍的大气与淡然。 他大掌拂在她的胸口上,柔声问道:“胸口上的伤好了吗?” 刘蔓樱害怕地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原本无所遁形的窘迫,硬生生地淡然点头。 他转眼看向一直在边上站着的秦雪沁,目光之中看不出任何他此刻的心思,温声道:“可沁,带王……带这位姑娘先去沐浴更衣,今夜她就与本王共寝在这冷清了许久的洛英阁中!” 秦可沁转眸看向一言不发的刘蔓樱,却见着刘蔓樱朝着启睿温和一笑,随之自己婀娜多姿地走到了秦雪沁身畔,礼仪俱全,轻声道:“有劳姑娘了!” 启睿低头看不出目光,亦看不出神色,但指尖喑哑的摩擦声似乎正在昭示着什么! 刘蔓樱任由秦雪沁帮她换装打扮,依旧是当初进宫时候穿过的那身摇曳的华服,低垂在鬓发间,斜簪了几支珍贵的珍珠碧玉的钗环,她在镜中一照,美则美矣,却少了许多生气,让她看起来不复当初的灵动狡黠! “小姐,若不是听王爷说起,我并不知道你原来……”秦雪沁看着菱花镜中憔悴的美人,不禁感慨。 蔓樱伸出一个手指定住了她要往下说下去的唇,暗自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小心……隔墙有耳” 她用口型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这一刻她相信秦雪沁是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之上的,她绝不会背叛自己,换而言之,只有这一层涉及到利益的关系才是固若金汤的。 入了夜,蔓樱稍稍用了点食物便随着秦可沁去启睿的,不,应该说去她原本自己的房中了。启睿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很显然,他大概很期待今晚上他们的鱼水之情。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也一动不动地定着。 “你在害怕?”启睿极为不经意地问道,就像是平日里的闲话家常一般。 蔓樱蓦然抬头,颤了一下嘴唇,“我,自然是不害怕你的!” 是啊,自然是不会害怕眼前这男子的,她想着的是怎样才可以将他们这些豺狼一网打尽。 为了复国,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惜一切,哪怕要和一个自己感觉很恶心的男子一起睡,哪怕要在吴国这片肮脏的土地之上贡献掉自己最宝贵最纯真的贞操,她也在所不惜。 “哦?”启睿走过来,摇了摇头,见她沉默,似是有些疑惑,却忽然一笑,揽上了她的腰从后面俯下身来,温热含笑的气息就拂在刘蔓樱的耳际,痞痞地道,“公主怎么不说话?没有什么想问本王的,或者没有什么想要本王问你的吗?” 刘蔓樱的面上微微发热,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殿下忘了,梁国已经在吴国的铁蹄之下没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平华公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在你面前乖巧承欢的女人。殿下精明了半生,我的那些小伎俩又怎么会逃得过殿下您的法眼呢?” 他淡漠一笑,没有了多余的言语,二人又是一阵沉默,蔓樱也不走过去,就在床的不远处呆呆地立着,她实在是不晓得该怎样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今晚应该是在劫难逃的吧! “刘蔓樱!”启睿沉着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不大,却绝对有力,凛冽并充满威慑,绝对可以惊醒任何一个没睡死过去的人,蔓樱甚至在想,这种让人害怕的感觉,自己就是死过去了也会猛然间从噩梦或者坟墓里被惊醒过来的。 刘蔓樱即刻配合地回过神,有些战战兢兢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启睿面色依旧是出奇的平静,他平着声调道:“过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 059 蜜房娇魂冉(二) 蔓樱急剧皱了眉头,惊惧地偷瞥了他一眼,大睁的眼眶中又蒙上了大片水珠,掩住所有的厌恶与恨怒,无辜柔弱得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小鹿。无奈,又有什么法子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暗自吞了口唾沫便径自走了过去。 不可否认,即使这一切早就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紧张地不由抽搐了一下身子。虽然没有镜子,但她却可以深切地知晓,这一刻她自己的脸是有多少“红润”。 蔓樱步子还没有走稳,启睿便是急切地一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她冷不防地跌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气息就那样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耳垂间,脖颈间挑逗着。 他看着她通红的面庞,哼笑一声,“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竟然还是如此的娇羞,嗯?” “我,你说什么……”刘蔓樱一紧张,便是什么都说不清楚道不真切了。 他伸手迅速地圈住她,朝着那已经惦念许久的樱唇,狠狠地吻去,这一次,不似往日,总是那样的温和,而是侵占的,是掠夺的,是要将她彻底融入到自己的骨子里面的,他呼吸急促,早在她在沙场上迎着风的那一刻,他就想要这么做了。 蔓樱哆嗦着身子,笨拙的没有去回应,可恰恰只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动作,却也激怒了启睿。 启睿心知,她是中过媚药的,对于房中之术不该是一无所知的,可她却始终不愿意对他尽情地展露出来,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就真的一点也比不上那个男人吗? 一会后,他放开了她,怒然道:“还不为本王宽衣?” 宽衣?他竟然要她来做? 有那么一瞬间,刘蔓樱觉得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来,过去他们也不是没有亲热过,那时候虽没有到最后一步,可是启睿都是自己宽衣解带的。二来,她虽然不是正统的梁宫骨血,但自小的富贵生养,使得她的骨子里还是极为尊贵的,让她来为一个男子,还是身为让自己国破家亡的男子来宽衣解带,这不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吗? 他明明是极其了解她的脾性的,却偏生还要这样做,这说明了,现在的她在他的心目中并没有那样的珍贵,不是吗? 蔓樱想通了这一点也便释然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怎么了,不愿意吗?”见着她迟迟没有行动,启睿有些不耐烦道。 蔓樱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重重地呼了一口子气,随后欣然抬头,绽出一个自认为娇媚异常的笑颜,她道:“不,怎么会!妾身只是在想应当是先脱您的,还是先脱自己的!” “这个……自然是随你!”启睿随口一言,心中却想,才这么点时间,这丫头的脾性果然一点没变,不过只要想及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那个男子调~教出来的,他心中便生出一股子无名火,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些怜惜之意,又在瞬时间消磨殆尽了。 “好,会让你开心的!”蔓樱颤巍巍回答,摇晃着身体站起,瘦弱纤小的手指,极笨拙地为他宽衣解带。 她想,也许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难熬。 可是事实告诉她,她想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启睿虽说不是怎好女色,但蔓樱也是清楚地知道的,皇族人家的孩子,到了十来岁就会有专门的宫人来教授房中之术,而启睿今年二十大概吧,他女人的经验定然不会在少数的! 这一次她没有逃过,他极尽疯狂! 真的好疼好疼,她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牵动她的每一处敏感的神经,这房事真是好可怕。 启睿脸上的面容有一丝丝的窘迫,她……竟也还是处子之身! 他没有再动,用指腹轻轻按压她的痛楚之源,想要减少一点她的痛楚,可,可这丫头偏生还不领情,死命流着眼泪,大力捶打着他坚硬的胸膛,嘶声叫他:“你这禽兽,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要了,我后悔了!”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她打骂,反正她这么点气力下,自己也不痛不痒,他细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轻柔地堵住她胡乱嘶叫地好像正在被人施暴一般的唇,渐渐地,一切都湮没在漫天的柔情之中! 不晓得是过了多久,好像天还早着,可是对蔓樱来说却是特别的漫长,在这个毫无预兆的夜里,她从一个懵懂的少女飞速地变成了一个妇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纯洁高傲不可一世的平华了! 不对,她早就不是平华公主了! ------------ 060 蜜房娇魂冉(三) 而启睿呢,显然很尽兴,侧身卧下时,居然小心为毫无气力的蔓樱盖好被,用他的大手搭于她的腰胸间抚摩着,极为小心地安抚她还在悸动颤抖的躯体。 蔓樱扬起脸笑,了无声息,可连干燥的口中呼出的气息都似带着刺痛的**。 是啊,他如同一个帝王一般掠夺了她的躯体,现在完事了,为了方便下次继续掠夺,他当然得好好对待一下自己的小宠物,稍微给她一丁点儿甜头,蔓樱在心底暗自冷笑一声,又不禁感慨自己也的确是冰雪聪明了一些,即使在刚刚被破了身子这样窘迫的环境之中也能一把就将眼前这个心计天下的男子看个透彻。 “蔓樱……”启睿漆黑的眼珠闪动着,颤着他那好看的唇线,似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却是迟迟不肯开口,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蔓樱并不晓得他到底是想说什么,说不准又是一个圈套,想着来套她的话茬子,她只能木讷地望着他,哭不出声,说不出话,倒是嘴角抽搐着只想往上扬,想要发出一阵匪夷所思的狂笑。 许久,启睿的唇蠕动着,终于吐出了喑哑的嗓音:“那日,你身上的媚药之毒是怎么解的?” “你……你说什么?”蔓樱抽搐的嘴角真的扬起来,一个不知会是怎样悲惨的笑容,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启睿说,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怪不得他早前一直是那样粗暴疯狂地对待她,怪不得他对她毫不怜惜,原来在他心目中自己早就是个残败之人了。 蔓樱心中暗恨,早知他这般,当初还不若索性就把处子之身给了曹渊,虽是萍水姻缘,却也胜过给了自己的仇人。 可现今,她只有忍,哪怕这一刻忍地她自己都觉得异常恶心,她又道:“在郊外的冷水池子里浸了一晚上!这也算是我自作孽吧,害人终害己!” 话语极其平淡,可其中的辛酸苦楚又有谁人能懂? 这大抵就是男女最大的区别了吧,同样的事情,在男子身上便可以轻松解决,并且不用担负任何的脏名,而若是不幸换在了女儿家身上,那便是不贞不洁的大事了! 不贞不洁,蔓樱一想到这四个字,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了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她暗自掐紧了指甲,似乎想要一口气将床板都戳穿一般。 启睿的眼神蓦地揪痛,略微有些失声道:“过去的事情便都过去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刘蔓樱对着他有些刺痛的眉眼,于有意间展露一抹微笑,她想要在脑海之中自动忽略他这些个煽情却又虚假的话语,但不知为何,干涩了好一会儿的眼睛里却意外地灼疼,滚烫的液体似在眼眶中煮沸,痛得她一阵阵地眼前昏黑。 她想娇弱地躺在他的怀中,然后期满他,自己愿意乖巧的一辈子在他的身边,可是她心中明白,一个能在短短一月不到时间里拿下梁国的男子又哪里是这样好糊弄的,瞬时间,她小脑袋瓜子一溜转,干笑一声:“我想忘记是一回事,可能不能真正忘记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圈动了他藏在灵魂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低迷,他垂下眼,低眉敛目,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认真。他将她搂紧怀中,低语道:“有些事大势所向,并非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但时间会磨平所有的伤痕的,只要你开心,不论你想做蔓樱还是愿当岳陵,亦或者是其他的身份,我都会极近心力地帮你,就当作是对你的补偿!” 她对他这样淡然自若的回答丝毫不觉意外,她本就不是他这样出没于朝堂,一直与众臣打交道的政客的对手,所以她反而恨平淡地正视他的面容,看他的眸光在低烛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清澈明亮。 气不和时少说话,言多必失,心不顺时莫做事,做事必败。 刘蔓樱咬着牙不作声,垂着眸默默听着他说下去,这些话,不管他说的怎样的天花乱坠,她权当他是在放屁! 太遥远的岁月,看不清的眉睫,回忆尽头,风声依旧凛冽。 埋下的骨和血,早沉没在黑夜。逝去的已冰冷,飘零的未了结。 刘蔓樱不言不语地睡去,佯装是累了,兴许自己什么时候把他伺候地开心了,他大开洪恩,赏自己一个自由之身也说不准。 她暗自冷笑,成者王侯败者寇,只有等到自己足够强大,她才有机会洗雪身上的耻辱。 天色还未亮,启睿便已经自个儿轻手轻脚地起身了,蔓樱偷偷地将眼睛眯了一条缝隙看他,眸光之中是他绝对想象不到的奸诈。 忽然间启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眸过来看她。蔓樱赶紧闭上双眸,安然入睡。 启睿伸手将她额际凌乱的发丝理顺了,随后轻声一笑,说不出的甜蜜,等了多久了,她终于是他的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碍他们在一起的步子了! 静静地等着启睿离开,她猛然睁开眼,眸光呆滞地看着帷幔,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敢看身上的痕迹,咬了唇冲着外面吼道:“来人!” 秦雪沁动作很快,似乎是一直都在门外守着一般,她急匆匆地进来,有些惶惶不安地看着刘蔓樱,她的长发凌乱地洒在床帏之上,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被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憔悴,她犹豫地开口:“姑娘您有何吩咐?” 刘蔓樱定了定神,冷冷一笑,“用不着如此拘泥,替我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她静静地泡在洒满花瓣的热水里,隔着单薄的屏风,她对着秦雪沁柔和道:“我把自己献给了我的仇人,一月前我还在宫墙之上与他厮杀,一月后,我却躺在了他的床上,与他水**融,呵呵呵,我在想象着,我的子民看到了他们最尊贵的公主竟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会有多失望……” ------------ 061 酒醒无情伤(一)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荒唐梦初醒,愤然悔恨,自己做的到底值不值? 刘蔓樱说罢,死命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夹杂着咸涩的泪水。 “公主?原来你真的是平华公主,怪不得容色倾城!”秦雪沁似是自言自语般眼不着调。 “如果让我选,我宁可选择做一个平民家里的女子,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与父母颐养天年,能够随了自己的意,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那该是多少美好的一件事情!”她抿着双眼有些着迷地描摹着理想之中的人生。 秦雪沁不禁冷笑,背着她淡淡道:“公主是自幼在深宫长大,哪里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以为可怜生在帝王家,害的自己失了自由亡了家国便是这世上最最悲惨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吗?”刘蔓樱反问。 “不,当然不是!”秦雪沁隔着屏风对上了她的眸子,一字一字认真吐道,“寻常百姓家又岂是你们这些王公贵胄想象地这么美好的,如果你知道父母为了能勉强维持着一个家而不惜把刚生下来的孩子活活掐死,如果你知道姑娘为了能有一碗饭充饥可以献了自己清白的身子,如果你知道苛捐杂税之下百姓宁可在山野之上被野兽吃都不愿面对沉重的赋税,你还会这么说吗?” 蔓樱猛地一惊,确然是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她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前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平气和。 秦雪沁道:“公主,我听说过你,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若是你想……雪沁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蔓樱将沐浴时候掬起的一瓢水猛然落下,在平静的木桶之中泛起了阵阵涟漪,“莫要胡言!” “公主是不是不相信可沁?”秦雪沁直言直语。 “不,只是目前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刘蔓樱转身趴在木桶边沿,很认真道。 秦雪沁正着容颜,“公主容颜可人,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赢得一席之地,又有何难,您少的不过是那一把吹的起床帏之欢的东风而已。” “可是这风似乎吹不起来!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也不曾见他怎么!”刘蔓樱微微皱起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可奈何道。 秦雪沁薄唇微扬,缓缓摇手,“不,吴国最有权势的男子毕竟还不是公主的入幕之宾啊!” “你说什么?”蔓樱一惊,细细一想后,又转为满腔的失望,“这……这怎么可以,况且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又怎么还能够有机会呢?” “公主聪明伶俐,从小又是在宫廷之中长大的,雪沁相信这点事情对于公主你而言定然不会是什么难事的,况且,我会帮你的!”秦雪沁哼笑一声,却不带任何鄙夷的颜色。 秦雪沁见她迟迟不作反应,又接着紧逼道:“雪沁听闻宫中那位贵主,因着莫须有的淫秽之罪不仅身败名裂,而且还要忍受惨无人道的幽闭之苦,但听闻她不管忍受多大的折磨都不曾说过半句自己不是平华公主之类的话语。如若她不是与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想,她不会这样做的吧!” 刘蔓樱心中一定,面色却是难以抑制的深沉,心神里那张娇媚动人的小脸又瞬时间浮了上来,眸中隐约闪现着晶亮。 她该入宫的! 入宫便意味着有了机会去接触那个暴君,更意味着有了机会将时局颠覆,就算她没有这个通天的能耐,那也大不了就做一个祸乱妖妃,让这个害得她国破家亡的男人也得不了一世美名。 “可是,你没有理由帮我!”蔓樱自顾自悠闲地沐浴起来。 “套一句公主曾说过的话,你我是在一条路上的,你没办法拒绝我!”秦雪沁的神情在那瞬间变得静肃。 “你先出去吧!”她淡淡开口。 秦雪沁慢慢欠身,极为识礼地告退。 猛然间,外头传来秦雪沁略带慌张的声音,她刻意提高了音量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但外头的男声却愣是一言不发,末了才道了一声退下。 他进来,她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沐浴,他也不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边上伸手试了试水温,便柔和道:“水都凉了,怎么也不知道要丫头们添点热水?” 刘蔓樱抬头,对上他不温不火的眸子,她知他分明是心知肚明,却依旧不动声色,终于耐不住问:“你来了多久?” 启睿想为她擦拭身子的手刹那间定在了半空中,“你还是问了!” “问不问有区别吗?”她的语气不仅仅是温和,而且还是那样的高贵优雅,这样的她带了些圆润,却更胜往常。 “你若不问,我便息事宁人!”他闭目养神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我已经问了!” “刘蔓樱你就一定要将我们逼到绝路上吗,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启睿终于是怒了,但在他脸上隐忍的青筋中可以看出他依旧是在努力地缓和自己的情绪。 一听他这回答,蔓樱便知这些个不管是该听到的还是不该听到的启睿估摸着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吧,她冷笑一声,“你明明就什么都知道,却非要给我装傻充愣,你我从来就未曾真正坦诚相对过,这样的关系你难道真的天真地以为能维持一辈子吗?” 刘蔓樱深知像启睿这种生来就是在玩弄权势之人,心思定是细密无比的,她的那点小伎俩说不准在上床的前一刻就都被他识破了。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容忍吗,刘蔓樱,你不过仗着本王喜欢你,别以为本王真会惯着你一辈子!”捏紧的拳头咔嚓作响。 其实他本不想多作追究,毕竟她也刚经历了低谷,他想用他的真心来感动她,磨平她心中仇恨的棱角,就像她无形之中消散了他的恨意一样。 然则这一刻,他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没有心,他们之间都已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却依旧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来。 ------------ 062 酒醒无情伤(二) 蔓樱径自起来穿衣服,完全当眼前之人是虚的一般,她笑道:“殿下错了,我从来都没有仗着你喜欢我,因为在我心里,我们既不是同一种人,也没有感情!” 启睿一怔,伸手拉住她,猛一问:“难道昨夜我们之间的水**融都是假的吗,亦或者你能丝毫不胆颤地承认你对我没有动过心吗?” “真也好,假也罢,承认与否的确不重要。”刘蔓樱心一沉,口齿伶俐的反唇相讥:“反正我已早已经触怒了你的极限,我又是亡国公主,吴国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是容不下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子的,而你定王殿下,前途无量,能在这兴头上保我一时却怎么都不可能保我一世!所以不管怎样,我的下场都是死,有区别么?” 他许是没料到刘蔓樱会有这么不怕死的一说,脸上的神情微微敛了敛,本有些皱起的双眉渐渐舒开,神色漠然,看不出那俊脸之下翻涌的什么情绪。 “我允你一个江山你都不要,呵呵呵,公主心里该是怎么想的呢?”启睿禁不住有些冷嘲热讽道。 “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她说着三下五除二地套好衣衫,翩然坐在一旁精致的木椅上,佯装淡定地翘起二郎腿,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 “怎么?”启睿仿若看透了她的思绪,刻意明知故问:“难不成在你看来,坐那乾坤殿的凤榻还不若这定王府里的木椅舒适?” 刘蔓樱呵呵一笑,世故而内敛的眼中溢满漠然的光芒,淡淡搁下话,声线如刀一般犀利,锋芒毕露:“坐在凤榻之上固然舒适,不过高处不胜寒,心中难免忐忑,哪有坐木椅来得自在?况且退一步说,那凤榻可不是那么牢靠的,指不定哪一天就坐到森罗殿去!” “我看,我该称呼你为百面修罗才是!”启睿在耳边吃吃的笑,热气喷在她脸上,轻声道,“真是不明白你一个女子,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就算是给了你机会让你复国,刘姓族人早就被杀光了,你还不是只能推出一个外人来当皇帝?把自己辛苦得来的江山再拱手让人,依着你的性子,你甘心吗?还是……你想自己独揽天下?” “你错了,刘姓族人还有一个!”蔓樱柔声道。 “哈哈哈,你是说他?那就更可笑了,你父皇母后惨死之时,他可曾发兵援助,你还要帮着他,未免天真了些!”启睿兀自冷笑一声,有些怒,但还是尽力忍住了。 “至少不会落在外姓人手里,算来也是我们刘氏的江山!”蔓樱冷冷地回了一句,其实她想说,可笑的是你,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说着别人。 他端详着她那瘦削窈窕的身段,眸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怎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他道:“现今时局,本就是多事之秋,刘氏无能,本就气数已尽,就算没有吴国启睿也会有其他的张国李国出现的,这本就是个不可逆转的形势!况且,你又凭什么断定他就一定是你刘氏子弟呢?” 蔓樱有些无语,他的话逼得她根本不知该从何入手,此时她脸色已然铁青,恨恨地看了一眼启睿,猛然间岔开了话题,“至少在他面前,我可以有尊严,可以不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记得有人似乎说过,自尊就和做买卖不一样,金钱可以拿回来,自尊却是送出去就要不回了。暗自悔恨也好,硬着脖子假装不在乎也好,背过身子决定遗忘也好,失去就是失去了,简单又残酷。年轻气盛的她,却已经将很多事都看了个明白,有时候不是跪地求饶承认错误,双手捧上自尊,一些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的,若实在是强行改变,那就叫作逆天。 她逆不了天意,就如同她口中梁国也逆不了亡国的命运是一样的道理。 吴国再好,她都不可能以自己的真面目见人,在这里,她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 蔓樱捏紧了爪子,忽然间感觉有些森冷,他也似乎安静了很多,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就见启睿一张大脸离自己不到两寸,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他两只眸子里,流光灿若星辰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活剥了一般。 唇间发际幽香四溢,启睿笑得更加邪气,捏着她的下巴低声道:“那你想怎样?” 寄人篱下,真可笑,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赠给她,可她始终是不明白,即使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了,心却还是说不出的遥远。他极力保持着镇定,然则天知道他已经快被她的这番冷嘲热讽的言辞给气得全身发抖了。 “你这是废话,因为就算我说了我想怎样,你也不会满足我,既然如此,我还不如不说。”她低眸,冷冷地说出心中所想。 “你说!”启睿一狠心,索性给她一个痛快,看她到底要怎么玩,“我便答应!” 蔓樱抬头,咬紧嘴唇,咬牙切齿地瞪着启睿,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说了:“给我自由!” 她说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敲击着他的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顿了一下,剑眉轻挑,冷着脸微微侧转身,黑眸深处流转着怒痕,不过却是稍纵即逝。话虽如此,可他然由不自觉地抚着胸口,那里,正是波涛汹涌。 “怎么,堂堂定王殿下莫不是要说话不算话?”她不知为何,就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启睿讪笑了一声,随即,他唇角微挑,刻意挖苦起她来,眸底一片冰冷:“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本王玩腻了的残花败柳,难不成本王还真想把你留在身边做王妃吗,你太天真了,你并没有那么金贵!” 她的神情似乎随着他的讪笑挖苦恍惚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发觉到。因为,很快的,她又恢复了原本的心静如水的状态。 ------------ 063 百转柔肠苦(一) 刘蔓樱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身形颀长的男子,在他不察觉之时,凄凄地一笑,唇角微微一抿,好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拉住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着不断抖颤的气息,努力提高了声音:“那正好,请王爷成全!” 启睿微微一怔,只觉得肌骨冷彻刺痛。 他想说,卿若践我三生约,我定酬卿一念痴。 他想说,相思情意,一念难灰。 他想说……留在我身边! 只可惜话到嘴边终是被她的无情给吞没了回去,他们之间,也许真的应了一句话,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他回身,这一刻凄凉逆流成河,可是这一切注定是一场死生契阔的难以作别,他再一次回问了一声:“此生不悔?” “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不悔!”蔓樱决绝一笑,静静地看着不过咫尺之遥的启睿,眼中没有任何温存的情思。 她竭力告诉自己,他不是个归人,不过是个仓促的过客罢了,该斩断的就要当机立断。 忽然间,启睿“啪”地一记耳光扇了过去,蔓樱冷不防自是摔倒在地,她低眉顺眼,第一次连反驳的言语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再没了言语,只是长袖一甩,径自向外走去。 蔓樱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噎着嗓子叫了他一声,“我还想带走两个人!” 启睿没有回头,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对她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她无情的话语给彻底捏碎了,喉间蓦地一窒,他压抑着呼吸,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下一次见你,我射过来的就会是要你性命的箭!” 她知道,他的回答算是默许了,她笑着抬起头,冷颜答道:“不会了,也许你我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只是再见之时,他一定没有机会再这般嚣张自在地和她说话了。他也知道,他们的故事不会在这一刻终结,他不会允许她的离开成为他生命中的遗憾,暂时的离开,绝不会是永别! 如她所愿,他允许她带走了碧霄和秦可沁,然则,这一天她并没有风尘仆仆地直接离去。 夜晚,她备了酒,上了妆,莲步轻袅地来到启睿房中,看着那个案几边熟悉的身影,似乎感觉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怎么,还敢来,趁我还没反悔,赶紧走吧!”启睿听到她的脚步声,就知是她,只有她才会这样一步一步牵动着他的心。 “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想来陪你最后一晚,全当是对昔日情分的告别!”蔓樱笑了,很甜美,似乎没有一点点儿的心计在其中,“暮璃,你……可愿接受?” “暮璃?”他口中轻轻念着自己的别字,若在平日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可今朝,他懂,她别有深意。 启睿抬头看她,她浅笑一抹,他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尤其是她眉心上殷红凄艳的一点朱砂梅妆,像是一滴血,在他心里掠过一阵微微的撩动,随即,一脉暖暖的温柔,穿透那滴水不漏的自制,呛涌上心头。这一刻他多想拒绝她的温柔,可是,他抵制不了。 这一次,不可否认,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她沉稳了许多,至少不会在他们气息紧紧相连的时候紧张的不像样子,他一把搂过她,想说的情话却在看到她略显艳俗的表情后,改了口道:“是不是忘不了昨夜在本王身下承欢的快感,所以还想重温旧情,嗯?” 他吻上了她的锁骨,邪魅地在她身上肆意揉捏,看着她妖艳的表情,他狂傲不羁道:“果然,被本王调~教过之后就有进步多了,不知道你的床上功夫是不是还像昨晚那样生涩?” “是不是生涩,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就连一个低贱的妓女都不如,似乎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当然,也许他除了他霸道的爱,也从来都没有赋予她其他的东西过。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自己看准了位置,将酒杯右侧递到他的唇边。 启睿一瞧,又转眸看向她,不饮。 蔓樱淡淡一笑,手指稍稍一转,将酒杯的左侧对着自己,抿了一小口酒,“放心,我还不至于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毒死你!” 启睿终是顺了她的意思喝了下去,其实就算真是毒酒,她递到了嘴边,他兴许也会喝的,只是她不知,那一刻他在想,若她永远这么乖巧温顺,该是件多少美妙的事情! 蔓樱细细瞧了他一眼,满意地看着他喝下了那一面抹了些媚药的酒,随即索性一狠心,把他的双眼一抹,嘴唇轻轻的附上他的双唇,出奇的柔软温暖,轻轻的辗转,舌尖轻触的挑逗他的耳垂,他的锁骨,手指若有似无的在他华美的丝袍里滑动,一直下滑到她不敢触及的地方。 她没有别的办法,更没有别的资本,启睿是怎样精明的人,他怎么会安安耽耽地就放了她呢?根本不可能,说不准,这一刻他说着放了她,下一刻,他就以一个特别的法子又将她捉了回来。 大概是那药反应真的很快吧,只听他闷哼一声,转过身子将蔓樱压倒在身下,吻像疾风骤雨般的落下,听到他逐渐变粗的呼吸,听到他情不自禁的**,刘蔓樱只觉得浑身颤抖,但又不自觉地躬身迎合。他们紧紧相拥,似乎都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样,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刻意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身下,让二人最贴切地契合。 这一晚,他如兽般野蛮待她,带着最原始的律动却包含着最真挚的情意…… 许久,看着他沉重的睡颜,蔓樱竟然感到了一丝不舍,她分明是应该恨他的啊,可为何? “公主,怎么样?”门口传来了碧霄极其小声的问话。 “天亮了,我们之间,不管是春梦还是美梦亦或者是噩梦,都该醒了,再见,但愿我们永不相见!”她在他耳边呢喃,不论他能不能听到。 ------------ 064 百转柔肠苦(二) “公主,你是不是对定王动了情意?”碧霄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想怎么走,怎么能进行下一步计划!”蔓樱呆了一下,转眸看向秦可沁,“可沁,你怎么看?” 秦雪沁因着对蔓樱的解救知恩,索然也是铁了心要跟着她了,自然是想了一番,随即道:“咱们能想到的王爷一定也能想到,而就着现在的状况来看,王爷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心的,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摆脱王爷,至少在我们进宫前!” “进宫?”碧霄有些惊讶,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蔓樱,“公主,难道你还想再踏足这样说不清楚的纷争里吗?” 刘蔓樱咬着唇,思索了片刻,这才点点头,“不是我想,而是我不得不去!” 她没有多说下去,因为她知道,碧霄是明白的,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她们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静静望着杨柳岸边满地惨白的飘絮,风将它们卷起,像飞雪似的投怀送抱。这分明是五月的天气,天却丝毫不作美地突然寒下来,才刚刚有些坚强的飘絮,终于还是禁不起惨淡的风吹,耷拉了大半个身子,凄凄惨惨离开枝头,委身泥土。 碧霄看着蔓樱思及故里时候的伤怀样子,心疼地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露出一抹笑容:“公主,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先别想那么多。我们赶紧走吧。” “好!”蔓樱愣住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静静地答应了一声,一向明淌淌的双眼,很难得地蒙上了一层回忆的迷雾。 秦秦雪沁上前来,似乎是看穿了她们的心思,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弯下身拾掇了一把带着飘絮的土,又猛然拔剑,将贴身的绣帕往顶上一抛,迅速给斩成了三块了。她小心翼翼地在每一块布上放了一把土,用灵巧的双手打了个结,随后在她们面前轻轻一晃荡,用真挚的眼神温声道:“喏,每人一个,日后这些丧气的回忆就莫要再念念不忘了,我们应当齐心协力,至少把下半辈子活出个样子来!女儿家一样可以不输儿郎,柔弱的肩膀亦能够承受天下重担。” 刘蔓樱和碧霄二人相视一眼,思绪辗转间又看向秦雪沁,小抽了下鼻子,终于接过那个简单的花色荷包,放在掌心中,然后三人叠手。 蔓樱道:“日后我们三人便是齐心的姐妹,生死不弃!” 话还未说完,只见半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流星般的火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砸落下来,又消失不见。 “不好,是定王府死士的暗号,我曾见过定王派手下人发过一次,看来公主猜的没错,定王真的不肯轻易放手!”秦雪沁眼明心细地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一咬唇就拉上二人,边走边道,“如若不摆脱定王,我们干什么事情就便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换而言之,想要做出些大事情来,是决计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们当务之急不是跑,而是逃离他的视线!” “可这是在吴国的土地上,我们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碧霄思了一下道。 “非也!”刘蔓樱发丝一撂,计上心来,“现今出吴国,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如果我们几个都不在世上了,他定王启睿即使是有翻了天的本事,又能将我们怎么样子呢?” 秦雪沁一计赞赏的微笑在唇边蔓延:“真不愧是岳皇后的女儿,聪明!” “那总不能真的去死吧?”碧霄惊问,“而今我们势单力薄,要想弄出个假死的样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就要看可沁的本事了!”蔓樱毫不犹豫地就将目光转向了秦可沁,满含着信赖。 秦雪沁眼眸一转,垂眸道:“可沁不比二位,自小在宫廷长大,不才只是跟着些绿林朋友混过些日子,其中自是不乏鼠辈。” “嗯,接着说来!”蔓樱焦急地催了一声。 秦雪沁找了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座山头,指着中间的一个狭路口道:“翠枫山上有个山大王,名唤华林枫,此人向来无恶不作,特别是有些好色,专门强抢良家妇人,但巧的是,他恰恰与我有些交情!若是他放出消息去,于某年某月某日,在何处抢得三名女子,再将我们的形貌特征一宣扬,最后来个三女子不甘受辱,含恨自尽,那样的话……” 碧霄惊道:“次计可妥当?万一他……” “能行,至少比没有办法要好的多,况且,我相信雪沁!”刘蔓樱于匆忙之中打断了她的话语,转而一想,又道,“只是,那启睿也是头蛮牛,我就怕连累了你那位朋友,那可就不好了!” 秦雪沁先是愕然,随后便摇了摇手,揉着眼睛呵呵干笑两声,道:“公主多虑了,华林枫这厮作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朝廷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派人围剿他的老巢那也是迟早的事!况且这么多年他都没出什么事情,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你我又何需为他瞎着急呢?” “如此便有劳雪沁了!”刘蔓樱对上秦雪沁的眸子,不禁满眼赞赏,但随之又在温和的眸子上抹上了一点漫不经心,浅浅勾着唇角,笑痕清晰分明,却无半分笑意,目光锋利如剑:“日后,这些债都是要算在他们启氏两兄弟上的!” 碧霄看了她一眼,渐将她的愤恨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她变了,真的不像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了,也许从她,从她爱上启睿的那时候起,她便注定不能再单纯下去了吧! 碧霄微微摇头不语,还是老样子,公主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 秦雪沁果真也是有些能耐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弄了只信鸽出来,手指一咬,血书一封。 当对上姐妹们心疼的眼光时候,却只是淡然一笑:“这样煽情一些!” ------------ 065 一枕叶飘零(一) 事到如今,刘蔓樱也没有其他办法,即使她心里很明白,此举无疑会给那个叫华林枫的绿林好汉带来不可估量的麻烦,却也只能是化作一声无奈:“日后蔓樱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秦雪沁淡然一笑,“公主你……言重了!” “还叫公主?”刘蔓樱眼睛一白,佯装不悦地看着她。 “哦对不起,雪沁忘了梁国已经……”秦雪沁猛然间想起梁国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么刘蔓樱公主之名自然也就跟着不在了,怪不得她会这样说。 蔓樱连忙摆手,又觉着好像摆手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便急忙上前去,真挚地握住秦雪沁的玉手,“不是,我是说,我们是姐妹,你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 秦雪沁唇角小小掀了一下,笑得极其灿漫,在刘蔓樱不经意间,又噗嗤一声笑了场子道:“姐姐?我看你啊,还未必有我大!” 刘蔓樱眉头一皱,“那可不一定,你有多大?” “今年开了春刚好十八!”秦雪沁淡然道,其实她心中早就有数刘蔓樱今年才十六岁。 刘蔓樱只是嘴角一撇,随即便双手一拱,微微屈身,念道:“那就请姐姐莫要责怪小妹无礼!” 秦雪沁极为惊愕,她这种金枝玉叶,竟然也会对着自己这样的俗野之人性此大礼,这让自己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她忙扶起刘蔓樱:“不不不,你……” “什么你啊我啊的,不要再说那些个客套话了,我们三个人从此既然要生死与共,我又怎还能死命认定自己就高人一等呢?”蔓樱说着便拉过了一旁一言不发的碧霄,对着她二人道:“还是那句话,记住,我们是姐妹!” 碧霄眉头一抿,作势又要下跪,道:“不可,奴婢跟着公主十年了,不管发生什么,公主就是主子,不会变的!” “碧霄,起来,我根本就不是梁国的公主,所以你没有义务,明白吗?”她一怒之下就将自己的身世都抖了一半出来,也不管碧霄是懂还是不懂,死拉上她,言辞极为正经,“不要让我再重复下去,否则便是见外!” 无奈,二人相视一笑,三人携手而行,顺道开始展开她们的第一步计划。 第一步计划,毋庸置疑,便是入宫,但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大会刚刚过去,也就是说要想花钱买个秀女名分入宫,最少也还得再等三年,这完全就是不可行的。 秦雪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东城门的御医柳泰松有个女儿名唤柳缨络,两个月前本是被吴王选中的的秀女,却在册封前夕染上了风寒而无缘圣面,吴王怜其病重无依,特允她回家养病!” “嗯?这倒是有些古怪,宫中生病的妃嫔那么多,为何单单她能回去?”蔓樱不禁问道。 “这简单,因为她命不久矣呗,宫中是有这样的暗隐的!”碧霄立马接口道,其实这种事梁宫之中也有不少,一直是由太监总管办的,只要小主家中塞点钱,太监自是会打着圣上的招牌,将这一切办好,只是这些事身居高位的公主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那出去了还有机会回来吗?”蔓樱即刻问道。 “聪明!”秦雪沁为刘蔓樱的机敏不禁夸赞道,“正如碧霄妹妹所说,宫中出去的大概总是真要没命了,平常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有机会回来了,但是……事在人为!你们想,那柳泰松可是出了名的神医,一不小心医好了自家的女儿也不足为奇啊!” “可怕就怕他真的医好了自己的女儿!”蔓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可惜了你还偏偏就给猜对了,那姑娘还真快要好了!”秦雪沁转眸,看向远方,眼神却非常邪魅。 “所以,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他永远没有办法医好她!”碧霄拨弄着自己肩侧垂下来的头发,眯着眼神道,“比如说死人!” “对,现在她快要痊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吴王的耳朵里,为了保全天家颜面,她一定得回宫!”秦雪沁眸子睐视,似是已经看到了胜利时候的兴奋样,“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刘蔓樱忽然沉默了,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要了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值得吗,她开始犹豫,她开始彷徨,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口口声声喊着的是复国的口号,可国还没复却又是赔上一条性命,这样究竟是换来了什么? “公主,这些事就交给碧霄吧,碧霄会做的干净,不会让您为难的!” “碧霄,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事,而是……”刘蔓樱唉了口气,就是浑身上下觉着都不妥善。 “别想了,要成大事,就必须有人牺牲的!”秦雪沁搭上了她削瘦的肩膀,言尽于此。 三天后柳泰松携妻女上若桥寺上香还原,柳泰松之女柳缨络轻纱遮面,对外言说,毕竟也是皇上的女人,自是不可抛头露面。 刘蔓樱三人心知肚明,因为真正的柳缨络已经死了,但一时间柳泰松又不敢和吴王说起此事,所以在没有完全之策的前提之下,只能先瞒上一瞒。 看着柳夫人一步一袅地在大殿之中求签,虽然是远看,却也足可以看出她面色很憔悴,即使脸上已经化了妆容,也依旧遮掩不住。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妇人的蔓樱有些愧疚,她垂眸不语,眼睛中却带着隐隐的湿润。 “别太难过,等下被看出些端倪来,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秦雪沁连忙拿了绣帕小心地擦拭刘蔓樱的愁容。 “嗯!”蔓樱极力绽出一抹浅笑。 盯准了柳夫人的动作,一瞧见她跨出步子要去解签之时,碧霄手执起一颗小石子,轻轻一弹,柳夫人手一颤,刚求好的签就那样直直地飞了出去。 仿似早知会有出乎意料的状况,秦雪沁那已前行了几步的窈窕身影一个旋转回身,步伐轻盈,翩跹若间蝶舞,衣袖飞扬,如玉般的纤纤葇荑优雅地一翻,刚好将那即将落地的签稳稳接住,随即轻轻地放到那烧香的美妇人手中,轻声道:“夫人,下回要小心些。” ------------ 066 一枕叶飘零(二) “雪沁,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小姐都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要稳重,你怎的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碧霄幽幽低语,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秦雪沁缩缩脖子,大眼睛滴溜一转,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整个就是一副小儿女家的羞怯样,却也不失可爱乖巧。 “多谢二位姑娘!”柳夫人倒是极其识礼的,拿了签之后还得体一笑,若不是知晓内情,还真不晓得她在两天前才刚经历了丧女之痛。 “这位夫人客气了,是小女的丫头冲撞了夫人才是!”柳夫人还未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如同黄莺出谷般清脆的声音。但见柳荫后,刘蔓樱袅袅而出,她变了风格,一席翠绿色的轻装,配上娇俏可人的齐刘海,再扎了几个珍珠,一看不看脸就晓得是个清新可人的主儿。 柳夫人却是一惊,这身影太像了,虽然眼前的姑娘容颜要更娇俏些,但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缨络,柳夫人竟失态地眼角含泪,怔怔地瞧着语笑嫣然的刘蔓樱。 “夫人!”蔓樱走到柳夫人的面前,小声唤了她一声,见她没多大反应,又不好过多地刻意引起她注意,只得小心拱了拱手道,“小女先带着两个不识礼数的丫头走了!” 柳夫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开口挽留道:“不,不,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陪我去厢房坐坐,聊聊天解解闷可好!” 蔓樱头一低,佯装作思忖了一会子,再后,缓缓抬眸,得体应下。 幽静的寺院之中,竟然有一处精致的小院,柳夫人说这是因为柳大人平时为人仁厚,经常给寺院中的僧侣看病,自己也捐了不少香火钱,方丈才特地给找出了这处好地方,原本是给柳小姐养病用的。 蔓樱见柳夫人执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解地问道:“夫人,为何小姐不伴在您膝下?” 许久,柳夫人沉默了。 待蔓樱侧头看她时,她只专注地站着,充满希冀地望着前方,一对如水明眸,在倦乏中透出煜煜的光彩,可是深究下去,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这是怎样的无奈啊! 柳夫人只是挽了她的手往房中走去。 “谁在里面?”忽然间秦雪沁拿出了腰间的软件,警惕地站在了蔓樱身前,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阁下私闯女眷之地,不知是为财还是误撞?”见里面的人不语,秦雪沁缓和了些语气,引他出来。 见行踪暴露,刺客缓步从屏风后面走出,本是打算伺机离开,却愕然发现这间屋子四周没有一扇可供其潜逃的窗户,且正门处还被碧霄那厮抵着了,低咒一声之后,便唯有举剑划破布帘子,以离开这女人堆里。 他不想一大清早就开了杀戒。 “不说清楚就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碰上我,就算你倒霉了!”秦雪沁不客气道。这人不简单,话都不说一句便想离开,说不准已经窥探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她不能为公主留下隐患。 刺客本不想和她们纠缠,但见秦雪沁步步紧逼,许是求生的本能作祟,刺客反应极快,一步窜到柳夫人身边,也不管她是否具有挟持的价值,手里的长剑便毫不犹豫地架在了她的下巴上。 “老实点,让我离开,否则——”那刺客的声音低沉醇厚,听上去倒是很有美感,可惜,他手里的长却剑随着拖长的尾音轻轻挑高了一分,剑刃毫不留情地在柳夫人的下巴上划了一道极细的伤口,以此作为胁迫:“我手里的剑可是不长眼的!” 看得出,这刺客手上的剑是极快的,而且他没有杀人之心,因为他的手极力控制着刀刃。 蔓樱唇角一挑,连忙换下了淡然的表情,改作惊恐,推开秦雪沁上前,对着刺客毫不畏惧道:“放开我娘,我给你做人质,求求你了!” 那刺客一抬眼,有一瞬间的失神,而这一小会儿时间就足够了,门口的碧霄手上发簪轻轻一抬,却是力道十足,猛地击中了刺客的右手腕,使得刺客手一颤,秦雪沁连忙拉过柳夫人,不想刺客却也在众人接住柳夫人的一瞬间逃脱。 “让他跑了,哎!”雪沁懊恼地想要追出去。 “算了算了,先来看看夫人吧!”蔓樱叫住了秦雪沁,顺道仔细地去看在一旁捂着胸口的柳夫人,忙问道:“夫人可有什么大碍?” 柳夫人急忙摇手示意无事,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跑到内室去翻东西,许久翻开一个木匣子,却是骤然一惊,嘴里无力地嘀咕道:“我就知道,宫里不会简单的,我就知道!” “夫人,是不是那个宵小拿了东西,奴婢这就去把他追回来!”秦雪沁不解,急忙过来安慰道。 柳夫人面容无奈,强硬地撑出了一抹浅笑,但是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是于勉强中带了颤抖,“不用了,反正追不追的回来都没有什么差别,况且那刺客武艺高强,姑娘去追也太危险了!” “夫人莫要难过,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若是不介意可以讲给小女听听,说不定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准的!”刘蔓樱用最温柔的嗓音道。 柳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用慈爱的眼神温和地打量着她,随后又凝了凝眉,道:“方才姑娘不是问我为何我有女儿却不能承欢膝下吗,因为她已经永远的离我远去了!” 见柳夫人伤心而泣,蔓樱心中充斥了无数的罪恶感,急忙拿起绣帕为她拭泪,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与愧疚,“夫人,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她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对不起的不是说错了话,而是她害的她们母女天人永隔。 “姑娘言重了,这和你无关,若是真要怪责,也只能怪我的女儿注定命薄!注定不能伴随二老承欢膝下!”柳夫人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似在回忆,又似在惋惜! ------------ 067 一枕叶飘零(三) “不不不,哪有什么命薄福浅的,只是缘分罢了!”刘蔓樱亦是一句惋惜,她本想说只是人定胜天而已,但当她对上这个母亲的双眸时,她想起了临别前夕,岳皇后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她永远都忘不了,永远永远…… 有这样一瞬间,她想上去抱住她,然后叫她一声母亲! 柳夫人咳咳了几声,平缓了一下情绪,又呵呵一笑,极力掩饰前一刻的失态,道:“她就算现在活得好好的,日后也不会幸福,一入宫门深似海啊,那木匣子之中装的是当初皇上要册封她之前给的聘礼青梅玉簪,她还没回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可想而知日后她若真进了宫,会是怎样的下场,可能又是一个静嫔!” “您是说,有人不让您女儿进宫?”刘蔓樱问道。 柳夫人点了点头,眉头深锁道:“姑娘,墙里墙外的是非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随便说的,多说一点便是多了一点是非便是多了一份祸水!” “夫人,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蔓樱也不知能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心中之事,又想及对于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而言,再多的言语也难以抚慰此时伤痛的心灵。她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犹豫着开口道,“我娘也在我难以预料的时候离开了我,我都没机会见她最后一面!” “姑娘,你……”柳夫人抬眸,看向微笑的刘蔓樱,竟生生流露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心疼来。 “我是梁国人,时逢战乱,又父母双亡,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告诉自己,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醒来以后发现爹爹母亲都还在身边,夫人,您知道吗,刚才我叫您那一声的时候,是真的把您当成了我的母亲!”刘蔓樱咬着唇,笑得极浅,仿佛只是在诉说一段完全与自己无关的往事一般。 柳夫人本想问个详细,但一抬头却见眼前的姑娘如镜的瞳仁中,反射出的光芒居然是一种纯然的净白,仿若高山之巅最洁净的冰雪,乍被携至人世,虽是通透明澈,却有种似乎随时都会消融而去的苍茫,她看到了便油然而生一种对自己儿女般的怜惜之情,想了一会儿后,终是开了口:“若是姑娘你不嫌弃,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啊,这……”蔓樱犹豫了,她不是不想,只是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回答不会让柳夫人觉着这是自己可以安排的一场戏码。 “小姐,答应吧,我们也不想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秦雪沁急忙上前开口,而与此同时一愣一愣的碧霄也急忙随声应和道。 蔓樱抬头看了眼柳夫人,见她眼神真挚,也就不好拒绝,便低下头,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哎,哎,哎!”柳夫人连连应下,她太喜欢这姑娘了,看到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缨络一般。 “对了,我儿叫什么名儿?”柳夫人忽然想起来要问问她的本名儿。 蔓樱不好说出自己的本名,辗转了几个弯子,本想将岳陵二字脱口而出,但思及毕竟是在吴国,定王殿下的名儿也还算响亮,难保眼前的柳氏偏偏就听过自己的花名儿,于是又作了一番思考后才道:“我叫樱儿,‘尚疑樱欲吐,已怪菊成漂’的那个樱儿!至于姓,女儿既然认了母亲,自然要将故国之事忘记,女儿以后便姓柳!” “樱儿,和我的缨儿一般,你……你……”柳夫人蹑蹑不定地开口,似有些难言。 “娘,怎么了?”蔓樱疑问,“娘,我们现在是母女啊,您若是真心认了我这女儿,有什么心事莫要再憋着了,咱们娘两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为娘便直言了,你可愿意唤作缨络?”柳夫人眸光又凝,盯着碧落的眼睛,半天才道。 刘蔓樱心念电转,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说实话,这也正和她的心意,转而微笑道:“缨络可是那位姐妹的芳名?” 见柳夫人轻轻点头,蔓樱自是接话道:“只要那位姐妹不怪罪,女儿自然是愿意代她来孝顺母亲的!” “哎,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柳夫人说着握起她的手,心中甚是欣慰,却也有些愧疚,至于其中缘由,她相信这樱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明白。 回去之时,刘蔓樱坐上了来时假柳缨络的轿子当中,现在,她就是柳缨络! 到了府中,柳夫人先是自为她取下遮住容颜的风帽,露出莹明肌肤和如镜双眸,再带她见过柳泰松,那柳泰松是个看起来很和气的老头,似乎很映衬那句话,医者父母心,但在见到蔓樱之后,他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点头笑笑,让蔓樱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便可,随后便自顾自去了书房喝茶。 在闺房之中,那柳氏眸含清雪,明晃晃在刘蔓樱脸上漾过,才暖暖笑道:“我儿真美!” “是娘亲美,所以女儿才美!”刘蔓樱淡淡答道,一句话听来似乎亲切的很,但细细咀嚼,却又像是多了几分疏远。 柳夫人默不作声,只提起青瓷茶盏,用茶盖一下一下拂着在水面跳跃浮动的茶叶,许久许久才直言道:“樱儿,你会怪为娘吗?” “娘,您在说什么,樱儿怎么会怪你?”蔓樱有些装傻。 “孩子,娘知道,你明白的,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子,为什么在方才没有拒绝我?”柳夫人迟疑一下,拉紧了衣襟,终是开了话茬子。 蔓樱含笑摇头,“从你握住我的手,然后用慈爱的眼神看我的那一刻,我便是真的将你当作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娘,你可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的母亲都没有那样看过我几眼,十六年来,我都是以母亲来尊称她,只有在她走的前几天,才斗着嗓音叫过她一声娘亲。所以,樱儿愿意认下您,也……愿意替那位姐妹入宫,以解家中困扰!” ------------ 068 柔红深深处(一) “樱儿,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这辈子都对你心存感激!”柳夫人说着语气便加重了许多,似乎要向她下跪一样。 蔓樱急忙阻止她这一行动,匆匆道:“母亲大人言重了,你我已经是一家人,哪里还须得着这样的礼节,况且母亲也莫要事事都往坏的地方想,也许女儿一入宫就被圣上相中,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说不准的啊!” 柳氏一怔之后,却是含笑开口:“好孩子,缨络要进宫遭劫,她去了,你却替了她,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我都很感激你。” 蔓樱但笑不语,现在的她已经再不敢有皇家公主自以为是的高贵,只是摇了摇头,许久才开口问:“母亲,这府里可还有其他亲人,我好先熟悉起来,万一到时候被问出什么蹊跷来,就不好了!” 柳夫人一想倒也的确如此,微微一笑,“缨络还有一个哥哥,叫惜墨。只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等明日为娘再带你去见过你哥哥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屋外不知何时响起了悠悠的琴声。蔓樱惊道:“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幽怨断肠的曲子了!” 她转眼看她,却见柳夫人已经捏了绣帕在抹泪水,四目相接之时,又是一丝尴尬的意味在其中,但柳夫人却是缓缓一笑道:“惜墨他也舍不得他妹妹!” 是舍不得吗? 蔓樱虽不精通音律,但因着从小在宫廷之中长大,琴棋书画都是由最好的老师相授的,她也不是傻子,听得懂琴声之中的情感,这里面的确,颤颤悠悠,带了许多不舍,但更多的却是爱人离去的不甘,对,是不甘心!而这……绝对不是一个兄长该对妹妹产生的感情! 露水之间,玉钩之下,一个人影白衣胜雪,却是一直埋着头,管自己弹奏,大抵是听闻了眼前的脚步声,才忽然停了下来,站起来,看到眼前的来客,大抵是没有想到吧,猛然一惊。 不等他开口说话,蔓樱深吸一口气,抢先一步,移步上前道:“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些什么?” 也不待眼前的男子回答,刘蔓樱便上前,缓缓落座,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顿了一顿,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时秋雨微凉,自己独自在大梁宫中,也是漫无边际地思念一个男子,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男子。画面轻转,又念及宫墙之上,苍茫一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到床帏之中辗转缠绵,愤恨诀别,她一咬唇,拨动琴弦,如流水般的曲调汨汨而出。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一曲《别亦难》被弹奏地淋漓尽致,分明是凄美的曲调却偏生带了许多的清冷,终了,她勾了勾唇角,朱唇微启:“献丑了!” “不,弹得很好!”男子开口,一双如水般魅惑的眸子看着刘蔓樱,带着些探究,但却不深,许久唇角一抹淡愁的笑意“你还没说你猜出了什么!” 蔓樱收敛了情绪,眨了一下眼睛,直视他的眼,清冷的眸子死水一般无涟无漪,“多少离恨昨夜梦回中,她纵有千个优点,但她不爱你,这是一个你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的缺点。你可知晓,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你猜错了!”这男子脸上瞬时间表情全无,只是径自绕过刘蔓樱,打算去拿他的那把琴。 “是对还是错,大哥你心中明白!”刘蔓樱轻声一笑,她语调悠悠,有些个四两拨千斤之感,从容地应对他的冷然,很明显是想吸引起这个新大哥的注意。 柳惜墨蓦然转了身子过来,狭长的凤眸微眯,冷漠的表情更冷,有些文不对题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大哥糊涂了,我是你的妹妹,柳缨络!”蔓樱拨弄着自己搭垂在肩膀上的秀发,以这种突兀却明了的形式来说明自己身份。 他微眯起眼,似乎很不满意她的措辞。随后又是笑得清浅,言语中的嘲弄却十分不客气,“姑娘,你该回家了,舍妹已经死了!” “大哥,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至少从现在开始,你得知道,我就是你妹妹,这事关系到咱们一家的安危……” “你错了,这只是关系到我一家的安危,而不是你!”柳惜墨邪魅地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蔓樱也着实没有想到看似弱不禁风恍若天人的柳惜墨竟会是这样的咄咄逼人,一时间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生怕一不小心,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劝你一声,不要来管我家里的事情,更不要视图借着我家的名义去宫中胡作非为,否则……”见眼前的女子久久不答,柳惜墨的眼瞳渐渐染上一层怒色,他又上前几步,附在她的耳边,无比清晰的,眼中满是慵懒的笑意,其间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你为何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进宫未必会给家里带来厄运,说不定是一朝荣华呢?”无言之际,蔓樱随口道。 他瞬间已经迫近刘蔓樱身边,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许久才哼笑了几下子,深黑色的眼眸盯着刘蔓樱说道:“我看你的容貌,也不致就多么的倾城国色或勾魂夺魄,若是留心找时,未必找不出几个比你更出色的美人来” 随后这柳惜墨也并不多说什么,弧形优美的唇角淡淡勾出一个凉薄笑意,他越过刘蔓樱径直朝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刘蔓樱自是不甘心,心里一急,说不出地想要和眼前这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子说清楚,因为她怕这样的男子,清冷便是沉静,沉静之中隐藏着的恰恰是洞穿世事的冷静。她匆忙上前想去拽他,却不想裙摆一踩,整个人向前倒去。 正慌张时,一阵风掠过,一只手臂已被拽住,接着另一只肩膀也被搭住,她给带得踉踉跄跄地向旁倒去,正跌在一人结实的臂腕中。她抬头,但见那男子面色清冷道:“劝小姐一句,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好自为之!” ------------ 069 柔红深深处(二) 刘蔓樱使出所有的力气将他赫然推开,力持着镇定,讪笑一声:“多谢大哥提醒,只是小妹心意已决,希望大哥以后莫要再胡言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 柳惜墨回眸,目光交汇之间。眼底里再次泛起若有似无的讥讽,摇了摇头,终是在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也不知怎么的,对于柳惜墨此人,刘蔓樱有着说不出的感觉,说他冷吧,他好像也会笑几下,虽然是带着冷漠疏离与嘲讽的。说他悲吧,除了在弹琴时候让人觉得他心中凄凉之外,其余时间压根就看不出他才刚死了妹妹……刘蔓樱摇摇头,看着渐渐没在月色下的身影,这柳家人个个都怪! 一连安然度过了好几天,柳夫人说宫里下月初三便会派人来接她进宫,这些日子,她要做的就是将柳缨络的生活习性之类的熟记于心。索性当年柳缨络在选秀之时也一直病着,见过她的人也并不多,更何况柳缨络已经两年没有在外人面前出现过了,而且当时她也才十五岁,两年时间容貌也长开了,蔓樱与她不论是背影还是面容又都有几分相似,一般人只要眼睛不是特别毒,定然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的。 闺房之中,碧霄仍旧如以前那样静静地帮蔓樱梳头,看着菱花镜中的容颜,碧霄笑道:“这几天下来,奴婢还真觉得公主您就像是这柳府中小姐一般,似乎并没有什么适应不了的!” “碧霄,错了,我就是柳缨络,千万别再说错话了!”蔓樱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下来,她每天都会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练习微笑,因为她怕到时候对着自己深恶痛绝的仇人会笑不出来。 “嗯,奴婢知错了,小姐!”一会儿,碧霄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小姐,进了宫便是骑虎难下,你想过日后又该如何脱身吗?” 蔓樱一顿,唇边苦涩的笑纹渐渐变得冷漠了起来:“从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着活的出吴宫!” 碧霄倒抽一口气,用手捣着唇,好半晌才压低声音,嗫嗫嚅嚅地开口:“小姐,您是梁国最尊贵的人,就算我们的国家没有了,在奴婢心中,您都是一件无价的珍宝,可如今,你却将自己送到吴王的床帏之上,甚至会赔上性命,值吗?” “碧霄,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跟了我好几年了,刘蔓樱不管是在光彩夺目之时还是在困窘落魄之刻,说的话都是作数的!”刘蔓樱朱唇轻启,又怕碧霄继续啰嗦,索性直接称累了要休息,将她与秦雪沁二人统统赶了出去。 一觉睡醒,看向窗外,天已经全黑了,又静得连几声虫鸣都听不到,蔓樱伸了个懒腰,便起身去倒杯水喝。迷糊之际,透着月色竟看到合欢纹的雕花门外有一黑影飞快闪过,她一惊,手上的茶水都淋洒了大半盏。 她黑眸中有尖锐如冰棱的光彩闪过,犹豫了片刻,刚要推门,又退了回来,闲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她深呼了一口气,尽力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脑子里一直就回荡着前一刻的事,怎么都坐卧难安,她索然便一咬唇,穿了衣衫颤颤悠悠地出了门去。 顺着方才黑衣人闪过的方向,小心地走了几步,又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几眼,忽然间又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阵阴风袭来,这才记起自己只顾着看前面而忽视了身后。 正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挪步,却发现身后已经有一把冰冷的刀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她,她……是我妹妹缨络!”惊惶之际,身后传来了柳惜墨略带焦急的声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又道:“你不宜在此地久留,还是早点走吧!” 黑衣人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缓缓收了手中的利剑,还剑入鞘,转身对着柳惜墨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我走了!” 柳惜墨点了点头,忽而又感觉特别空荡荡的,急匆匆地想要开口唤住他,却在眼前的男子回眸的一刹那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只是微微一句:“你……什么时候再来?” 那男人叹了口气,“我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来看你!” 不对,这声音好像怎的如此耳熟,似曾相识。蔓樱眉眼一皱,这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便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现在听到他多说了几句话,末了,她不由幡然醒悟,是他。 蔓樱即刻转过身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柳惜墨瞧着情况不对急忙上前一步走,横拦了刘蔓樱的去路,不等她开口就率先说道:“妹妹,先回去,哥哥稍后自会和你解释!” “可,可是……”蔓樱顺着柳惜墨身子的边缘努力地左右张望,急匆匆地伸手去推开柳惜墨,精致的小脸上满满染着着急的薄晕。 “乖,回去!”说话间,柳惜墨已经走上前单臂揽过了刘蔓樱的肩膀,用一个强硬的眼神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蔓樱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得明白其中的意思,故而不曾放抗,只是微微低头,用额发遮住了明眸,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看不见眼底那一抹辗转流连的疑惑。 柳惜墨强送了刘蔓樱回到屋子中,一时间,声音静地可怕,最终还是蔓樱开了口:“我不知道是该为我高兴,还是应该……为你惋惜!”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该睡了!”柳惜墨极其恬淡的回了一句,仿佛早先那个差点失声挽留那黑衣人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 “大哥,有些东西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那样少,又怎么留住他?”很出乎柳惜墨的意料,蔓樱说的不是那些个认定是惊世骇俗的言论。 柳惜墨清湛的眸子忽的一暗,也只是一瞬,随即扬起惯有的温润笑容,淡淡的说:你以为每天看到的东西,就会抓得住吗?有些东西只会在你的手中流走,无法把它留住。 ------------ 070 咫尺怅佳期(一) “你真正热爱的,或许并不是一个大家公认的最该爱,最值得爱,爱的最正确的人,而只是一个使你忘乎所以,无法不爱的人。爱本就该一视同仁,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刘蔓樱忽地开口,大胆地说出了心里头的猜测,她就是在赌柳惜墨的心思,赌赢了,他将会是她成功路上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随后她脑海中转了一个弯子,又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道:“我认识他!”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让你见到他!”柳惜墨亦是不痛不痒地说着,仿佛这一切也与他丝毫没有关系一般,只是细细听来,却是多了一份苍白与无奈。 “为什么,他不会伤害我的!”纯净的双眸定定地瞧着眼前柳惜墨的面庞,“我在梁国之时便已经认识他了,他曾要杀我,可是后来却善心大发放了我,所以我相信他,还是个好人!” 忽然间,柳惜墨那一双幽深的眼直愣愣地看着她,又像是要用目光直接刺透了她的胸腔,显得极为阴沉难测,顿了一顿后,他道:“他可不是那样爱做善事的人,你既然认识他就该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你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了一个陌路人手下留情吗?妹妹,你不该是这样单纯的女子啊!” 刘蔓樱自然是听得懂他话里边的隐含意味儿的,但还是因他的言语愣了半晌,不确定他说这话的目的何在,也闹不清究竟又是有什么算计。 “他的确是说过,他……喜欢我,只是那大概也只是他一时戏言罢了,他是第一杀手,不该有情的!”见那柳惜墨也是迟迟不语,蔓樱叹了口气后还是开了口。 柳惜墨呵呵一笑,将眼底心头的一丝丝悲伤也给深深隐藏了,拿起了一杯水,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这个凝神的动作亦是显得特别忧郁,他抿了抿眼,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仿若是在喝什么苦酒一般,终了才道:“他不是一时戏言,而是认真了!” 蔓樱脸色一变,“好了,这些不重要!” “不,对你也许不重要,但是于我,却非常重要!”柳惜墨将茶杯重重的压在桌子上,静默的房间里一直荡着那杯子震动的声响,“我曾在他的书房之中看到过一宫妆女子的画像,一身红衣胜血,他视若珍宝,时常对着那张画发呆,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傻笑,就连外面进来个人都发现不了!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说过,一辈子都不想踏出梁国的土地,可是为了你,他离开了梁国。他曾经滴酒不沾,可是自从他听闻梁国亡国后,宫墙之上有一女子被乱箭所杀后,他不知买醉过多少次……” “不要再说了,这一切与我无干!”蔓樱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他的这些愤愤不平听在她的耳中只是无比的刺耳。 “他梦中常叫一个女子的名字,她叫刘蔓樱!”柳惜墨眼神一凛,一字一字吐道,“世人皆知刘蔓樱乃是梁国平华公主,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后和亲如吴宫,犯下淫秽之罪,现情况不明,可是只要稍稍一揣摩,便都应该猜得到,真正的平华公主不是吴宫那位犯了事的,而是梁国破国之时,披甲上阵,誓死抗敌的那位巾帼奇女子,而你,就是她!” “不,我不是!”蔓樱对上他的眼眸,很镇定,拒口否认。 “你就是!出卖你的不仅仅是你一身的宫廷气质,还有江漠北房中的那张倾国美人图!不要再否认了,公主殿下!”柳惜墨嘴角一斜,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番简短的言论,彻底将蔓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边缘之上。 刘蔓樱几乎遮不住满脸的僵硬:“你想怎么样,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柳惜墨索性开门见山。 “不妨一说!”刘蔓樱暗自在心头舒了口气,同样的单刀直入,柳惜墨肯坐下来说起交易二字,也就是说,她对于他同样也还是有不小的利用价值的,不然如柳惜墨般清高自居的男子,绝对不会拉下脸来和她好好说话。 “你入宫,我帮你,帮你宫里宫外打点,帮你赢得吴王的宠爱,甚至还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复国大计!”柳惜墨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着。 蔓樱一笑:“听这条件似乎还真是挺诱人的,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就凭你现在只有三个人,没得选择!”柳惜墨挑起一道浓眉,幽暗沉邃的眸子虽隐含精光,声音不紧不慢,平静无波。 “你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蔓樱思绪不由得转了几个弯子,又问:“我可以不在他面前出现,那万一他不小心找到了我呢,这是我躲避不了的!” “平华公主冰雪聪明,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柳惜墨邪魅一笑,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翻转的余地。 刘蔓樱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其实不见那江漠北也不是什么难事,对自己而言有利无弊,更何况到时候自己到了宫中,万一不小心被江漠北那厮寻到了,这柳惜墨在柳府之中也不会知道。而且柳惜墨愿意做那么多事来帮助自己,足可见自己对他还是有些约束力的,那自己何不搏上一番,多个同盟也是不错的。 “砰”地一敲桌子,她温声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日后还希望大哥多多关照小妹!” “妹妹放心,你我骨肉至亲,做兄长的自然会好好照顾与你的!”柳惜墨哈哈哈大笑了几声,很满意蔓樱的回答。 随后这柳惜墨又微微眯起了双眼,目光像是针一般,再一次细细地打量她,这次不同的是,好像要将她彻彻底底看穿一般。 而蔓樱则是觉得如坐针毡,此时似乎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被他在观赏一样,忍不住双手抱住衣襟,撇嘴问道:“大哥,看够了没?” ------------ 071 咫尺怅佳期(二) 柳惜墨呵呵一笑,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念道:“噗,你放心,就你这样的皮包骨头我还看不上眼。” 蔓樱同样是置之一笑,他不屑,她又何尝想与这种有着断袖之癖的男子来谈论是美还是不美?估摸着在他的心里头,所谓美与不美的概念也早就混淆了吧,不然也不至于喜欢上江漠北这样的男子,她表面虽不说,但这可绝不代表她对两个男子搞断袖这种为众人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表示赞同! 她歪了歪嘴,双眸一挑:“有什么话就快些说,本宫,可不太想听你这番批判的言论。更何况,你我现在毕竟算作是兄妹,万一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大哥你反正也不打算娶妻,对你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可妹妹我就不同了,这是要进宫的,半夜三更和自己的亲哥哥共处一室,还黑灯瞎火窃窃私语的,你说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我看你的确是想的太多了,你尽管放心,府上的人除了你带来的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之外,其他人我都放心的很!”柳惜墨站起来双肩一耸,在他看来,眼前的女人美则美矣,但却终究是太过自负,即使是在这样落魄的时间中,她也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曾是皇室最尊贵的宠儿,而这……也恰恰是她入宫后的致命之处,所以,必须要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大哥,有些话本也不是我这个妹妹该说的,但你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我也必须好好提醒你一下子!”看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刘蔓樱的话语不觉严厉了起来,“你应该要记住,我们既然是同盟者,也就是说我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你有你的筹码,而我也同样不是空口的允诺。因此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人,她们虽寄人篱下,却也都是我的姐妹!” “哈哈哈,这可真是有些好笑了,你一国公主竟然……”柳惜墨本想在调侃几句,却终于在看到蔓樱严肃正经的神色后停了下来,转而一改口道:“我有数了,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虽说美貌,但想要在后宫三千佳丽之中脱颖而出,却还终究是难了一些!” 后宫之中,美女如云,要想在那样强大的战场上取得一席之地,美貌固然是不可缺少的资本,但细细想来,能突破重重关卡最终爬上龙床的,又怎会少了几分姿色? 一项优点,若是人人都有,那他的传奇或者优势根本没法子体现出来! 刘蔓樱看着眼前神色肃然之人,不禁疑惑道:“那不知大哥心中何想?” 柳惜墨缓缓用手将刘蔓樱的脸抬起,迫使她的容颜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要赢得帝王的心,很难,你也知晓,最难生在帝王家,一个有野心的帝王是不能有爱的,启恒这样一个想要创造出一番千秋伟业的男子,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叫出来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是啊,这世间要得到一个普通男子最真挚的爱意也是件来之不易的事,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这个深沉的道理,她在启睿身上已经完完全全领会过了,他即便是有爱,那也是极度扭曲的爱,只知晓利用自己的强权将自己自私的爱强加在别人身上,不管身畔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开心。 这世间,若她父皇刘显那样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不顾一切,一生无悔的男子毕竟还是很少的! 但是,即使是爱母亲至深的他也难以逃过命运的戏弄,他心中也许是只愿三千一瓢饮的,但惨淡无奈的现实却还是迫使他娶了无数个自己不爱的女子! “那我该怎么做,总不能像青楼女子一般去乞求他的雨露吧!”蔓樱冗长地呼了一口气,她淡淡敛下眉眼,自顾自拨弄着手指头。 其实她对自己的容颜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见过吴王启恒,那货色似乎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只是,这件事,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敢冒险。 “你看看,不消一刻钟,你最致命的缺陷便已经暴露出来了!”柳惜墨大手一收,略一摇头。 蔓樱自个看了自个一眼,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陋习。 “你的气势,还有你的骄傲!”这便是柳惜墨眼中刘蔓樱除却美貌之外最明显的特点。 这一刻,柳惜墨可以将对刘蔓樱的评价十分淡然的说出来,但细细想来,谁又能体会到他说这话时候的心酸呢?不管是骄傲还是气势,就是有再多的缺点,江漠北都只喜欢她! “好,这个我会收敛的,以后也不会这般气势凌人了!”蔓樱眼珠子一转,自己这自小带来的陋习,还真是一时难改! “不,不,不!”柳惜墨下巴一摸,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该怎么办?改也不是,不改也不是!”刘蔓樱只觉得眼前的柳惜墨像是故意刁难一般,死活与她过不去。 “办法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进去了!” “请大哥直说!”刘蔓樱呵呵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其他的东西来掩盖你的骄傲,你想,如果你在每一方面都特别优秀,那你自然也就是拥有了名正言顺的骄傲的资本,这样你的骄傲你的不屑就都有了解释,一来不会再有人怀疑你是梁国余孽,圣上也不会突兀你!”他慢条斯理地将茶斟到杯子里,突然眼眸一闪,灼灼有神。 宫中妃嫔哪个不是学得一手琴棋书画的,自己想要凌驾于她们之上谈何容易。想起当年父皇派人教她习文说字琴棋书画之时,她终究是自负了! “你也不用担心,别忘了柳惜墨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人,明日,我亲自教你!”柳惜墨一眼便看穿了她的那些个小心思,他莞尔一笑,那笑容很是莫测高深而耐人寻味。他懒洋洋地起身,突然一个不觉欺身向前:“早些歇息!” ------------ 072 小雅动人心(一) 清晨醒来之时,外面竟已经是湿哒哒一片了,蔓樱摇头一笑,自己昨夜一直以为不曾睡好,却原来睡的还蛮死的,竟然连外面下雨了都不曾听出来! “小姐,大公子请您移步一诺亭!”才刚伸了一个懒腰,便有丫头前来唤她。 蔓樱点头应下,想不到这个短袖人还是挺积极的,爱情果然是一件可以使人疯狂的东西! 一诺亭前,有男子低头抚琴,十指如飞,微微闭拢的眉目恬静而淡远。细细听来,音韵幽眇低回却又孤高傲然,令人心弛神漾。 蔓樱站在不远处看去,雨后朝阳之下,那柳惜墨也始终闲适而悠然,轻浅得如同月落霜河,不着痕迹。待走近时候一看,他的眸子如同被渡上了一层琥珀,几近透明的清澈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深邃。但他身上却有着一股子让人侧目的独特气质,儒雅温文,虽然并不顶级的英俊,却也是十分俊逸的,让人一见难忘。 而此时柳惜墨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素颜的蔓樱,她一袭白衣裹身,穿的很单薄,她笑得很舒服,很明朗,但她眉宇间自有一抹淡然温婉,整个人观之宛若无瑕的玉璧,静逸而玲珑。 停了琴,二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笑,衬着身后那半面湖水、一世玲珑,显得格外的突出,仿若是一幅意境轻扬的古画,忽然走进两个轻灵地如谪仙般的人,想要更添几分生气,显现出一派风情,却不想,融进了那种似从远古走来的沉寂,孤寂,而又唯美。 “今早我听说了一件事,特地想来告诉你一下,所以才这么早……”看着她安静温顺的样子,柳惜墨不觉地压低了音量。 蔓樱微抬下颌,神情极力维持着现有的镇定,平心静气道:“大哥可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男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北方有人自立为王,占据一方,但此人却偏生有个怪癖,他似乎不喜金银美女,却独喜围猎,而其围猎却非猎兽,而是猎人!更加那个的是,他喜欢以鲜活的美人分散于猎场,率群臣将士围而猎之,得头颅多者胜!若有猎得活者,则饮酒庆功时开膛破肚,众哗取乐!”悠悠开口,不经意地将眼眯起,细细弯着,两道目光若上弦月的清辉,儒雅而俊秀,好像就是在讲一件十分安静的事情一般。 “这个似乎与我进宫没多大干系!”蔓樱脸色沉了沉,蛮不在乎地说道,其实心中早已经吊起了一根筋。 “有,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过了半晌,他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听来沉静如水,“因为这个人就是你一心一意想要帮着复国的十七皇叔,刘陵!” “你说什么,十七皇叔,这怎么可能?”蔓樱听了他的答案,一层迷朦的惆怅如层峦叠翠,从脸上缓缓荡开,话语一噎,竟是再说不下去了。因为,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底气,大梁宫中每一个看似正常的人都用各自不平常的举动颠覆了她心中原有的念想了,她思了一会儿,脑海中闪现出的都是十七皇叔与世无争却又能在朝堂之上谈笑风生的姿态,这样一个如天人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蔓樱,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为什么你看吴国的皇族中人能看的那么透彻,但换成大梁宫中出来的,你就愚蠢的丝毫不见你的冰雪聪明呢?你看看你以前多聪明,不仅顺利进了我家顶了我妹妹的位子,还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漠北的爱慕……”说到最后,他索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板起脸来,满意地看到刘蔓樱此时严肃的脸上竟染了一层尴尬的微红。 “对不起,缨络的事情,我……”听出了柳惜墨谈笑之余的弦外之音,蔓樱她纵是惊愕却也无奈,这里,她最对不起的便是那个无辜丧了性命的姑娘。 他看她半晌,掉转头去,重又对着他那架娟秀的古琴,开口道:“有什么好怪的,这一切都是命,缨络的心,在两年前进宫之时便已经随着她心爱的人一起死了!更何况她本性善良,依着这样的性格,就是到了宫中又能活几天,索性还不如来个痛快,一来不用担那些个莫须有的淫秽之罪,二来也无需身心受折磨!” 说罢,他素指如飞,畅弹一夕粼潆。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一直很洒脱,近日以来,各类纷乱杂芜之事如一团乱麻纠结着思绪,焦躁与不安重重衍生,时时在心间萦绕,让他疲于应付,只有闭上眼静静地弹琴才能忘记一些锁心的事儿! 刘蔓樱没有说话,柳惜墨他到底还是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堪,心下柔软,对他轻浅一笑,“谢谢你,不恨我!其实我知道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我也有妹妹,过去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可她却将我当做是最亲的人!帝王之家的亲情,我从来都没有珍惜,直到她为我而承担骂名,那一刻我才后悔!我好后悔,她兴高采烈叫我姐姐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拉起她的手,她送来亲手为我缝制的小物件时候,我为什么要不屑一顾,她为我嫁入吴宫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带她离开,我……” 忽然间,柳惜墨站了起来,一把拽过刘蔓樱的左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修长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最无声的动作安慰她。 蔓樱紧紧咬着唇,她不能哭,她不要哭,她却还是忍不住泪落腮边,伸手环住眼前男子的背。 他很瘦,可是肩膀却一点也不窄,那样的宽阔,似乎在他的臂弯里,什么样的困难都是不足为惧的。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丢人!以后进了宫,就不能再哭了,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要活的漂亮,你要记住,你刘蔓樱也是我柳惜墨的妹妹,我的妹妹,绝不会是像那些莺莺燕燕一般的怯懦女子!” ------------ 073 小雅动人心(二) 柳惜墨说,琴者,情也,以情动人便是人的最高境界,更何况蔓樱除了还能弹出几首好曲子外,其他也找不出什么学的精深的才艺了,更别说想要和后宫之中那些个费尽心思的女人一较高低了! “那看来上一次我弹地还是不错的,所以……”蔓樱摸了摸下巴,眉眼一挑,似乎在等待着男子的夸奖。 “你那曲子弹给我这样的失意之人听,那自然是好的,可你想啊,吴王启恒是什么人,那是一国之君,是一方霸主,他会喜欢这样的曲子吗?哭哭啼啼,大触霉头!”柳惜墨不屑地摇了摇头,扭头朝她微微皱眉。 蔓樱回了一计苦笑,有些无可奈何道:“可我又不想当天下霸主,哪里能弹得出他喜欢的那种感觉?” 他说罢,握着刘蔓樱的手就势一带,轻轻托住她的腰,足尖发力,便凌空跃了起来,坐在陌生的屋檐之上。 蔓樱原本淡然平静的脸上有着一丝无法抑止的激动。原来这就是俯视的感觉。 “看到了吗,这就是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感觉!”柳惜墨张开双手,尽情地感受着清晨最清新的空气,似乎只有坐到高处才能避开底下的浑浊一般。 蔓樱抖了一下,细声道:“只可惜,高处不胜寒啊!” “那又怎样,至少曾经辉煌的那一刻,是平淡的人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柳惜墨眯上了眼睛,整个身子缓缓地随风摆动了几下。 “这也是你吗?”蔓樱忽然问道。 “是!”惜墨顿了一会儿,点头答道。 蔓樱不由得微微一笑:“所以你的爱,丝毫不顾虑将来的后果,大哥你想过没有,若有一日你真的和江漠北在一起了,你们之间真的会幸福吗?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连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最起码的传宗接代都不能做到,又怎么和他快活一生呢?” 柳惜墨想了想,看着她道:“漠北他,不会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 “是啊,现在你们正是血气方刚,自然可以不管这一切,可有一天你们都老了呢,哪里来的孩儿养老,还有柳大人和柳夫人,缨络没了,他们二老定是容不下乃等惊世骇俗之事的,这些你都考虑清楚了吗,大哥?”蔓樱重重地叹了口气,索性将心里所想的话语全都吐了出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他似乎很不喜欢听她那些顾及太多的言语,索然便转了话茬子,一跃将她带下,随后便顾着自己回了屋子。 蔓樱摇头不语,也许他的心思本就不是她能够随意臆测的,亦或许,他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也从来没想过进宫的那一天会来的那样的快,她每天在家中联系弹琴,谈得琴中融入了她当年辉煌地站在梁国最高端的感觉,可却总在不知不觉中黯然神伤,只因为她的过去都是连在一起的,有喜必然也会连着悲! 罢了罢了,千算万算不如忽然一变,随遇而安,随机应变吧! 之后几天,蔓樱一直很安分,也没有再去见过柳惜墨,即便二人在外人眼中是兄妹,但若是太过接近的话,也难免会被外人看作是走火的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再出意外! 龙凤烛随着人静谧的呼吸声,缓缓地烧着,偶而还会爆出几声噼里啪啦的小声响,蔓樱双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光景,不曾有过多的言语。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虽然只是回宫,但柳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这该有的礼仪也都是做足了的,说进了宫便是皇上的女人了,要时时刻刻都能够想着为皇上开枝散叶,恪守本分! 在好命婆喜气洋洋的祝祷声中,刘蔓樱自铜镜中看到柳夫人带泪的微笑,想不到她演的还是挺像的,外人定然不会怀疑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明日,便是回宫的日子了。原以为可以万般皆由心,却终究是,割舍不了太多的牵绊。 “缨络,你自幼便是体弱多病,现下好不容易病愈了,原本是想着多留你几年的,谁曾想……”好命婆手中的玉梳,缓缓滑过我如水的长发,而柳夫人话语一噎,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缨儿,你的打扮太素了!”忽而间,一个熟悉却又有些懒散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显是看了有一阵子,两眼闪闪发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大哥,你怎么来了?”蔓樱看到柳惜墨忽然出现的身影,有些个意外,这厮来的真是突然。 柳惜墨灿漫一笑,死活拉了蔓樱出来,也不顾及周遭疑惑的目光,在外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樱儿,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蔓樱一惊,他怎的说出了这番话,但她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掩去了自己的情绪。 “没事啊,你忘了,我的愿望就是进宫,现如今好不容易愿望快要达成了,我开心还不得了,又怎么会不高兴?”蔓樱抬起头,眨着眼睛,眼泪一颗颗从里面滚出来,狠狠一吸鼻子,无辜之极,转而又捏着鼻子,眨巴着大而灵动的双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倒是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赢得江大侠的心吧!况且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帮我,我这辈子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切已成定局,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放手! “这就不劳烦妹妹你费心了,我自然是有信心的,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柳惜墨本还想再劝她几句,但看她这副完全不领情的样子,他又何苦自己去贴她的冷屁股。 蔓樱一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前胸,却在无疑中拍到了个什么东西,好奇之下,她急忙扯了出来,惊讶道:“哇,想不到哥哥你还有这样的宝贝东西!不如送给妹妹我当嫁妆吧!” ------------ 074 小雅动人心(三) 柳惜墨一瞧,自己腰间上还真挂着这么个小物件,未曾仔细看,却猛然想起这是自小母亲就给他带在身边的截子玛瑙,世间稀有,只说是能送给将来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他自然也是宝贝的紧,立马便将其抢了过来,斜了个白眼过去,“这是我的东西,你别想要!” 刘蔓樱一见他这么宝贝,心下更好奇是个什么好东西了,眯了眼睛看也只看到点蓝白相间,但却是极为美妙的,似有千丝万缕一般,可碍于面子,也不能明着抢,无奈只得作罢! 她小嘴一翻,不屑地小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本姑娘也不稀罕,让你自己宝贝一辈子吧!” “你……”柳惜墨小心收好后,邪魅一笑,“是啊,你怎么会稀罕,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你啊,还是好好想着过几日怎么进宫伺候好皇上吧!” 说罢,还满是不屑地大笑! 笑着,他便大步往门外走去,刘蔓樱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外,尚未收回视线,便听得好命婆的声音响在耳际。 “这柳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一双儿女其乐融融不说,柳小姐貌若天仙,又有幸进宫伴圣,柳公子又是一表人才,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啊!” “说笑了说笑了,都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缨儿自幼体弱多病,就怕进宫讨不得圣上欢喜,墨儿脾性又有些顽劣,日后还不知该如何继承他爹的衣钵呢!”柳夫人说着便摇起了手,似乎还是极为失望的。 刘蔓樱不由得笑了起来,“母亲此言差矣,大哥顽劣不过是年纪尚幼,等过些日子给他娶个美貌又温柔的嫂嫂回来,收了他的心,他自然会和您的意的!”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蔓樱还特地提高了声响,似乎生怕前脚刚刚离去的人听不清楚一般。 好命婆一听,正中心意,前一刻她还在琢磨着要怎样将话茬子扯到这柳家的大公子身上来,想不到这会子,柳小姐恰好替自己解了难,赶忙接话道:“诶,柳小姐果然是兰心蕙质啊,老身也正有此意啊,夫人您瞧瞧这哪有妹妹都嫁人了,哥哥还不曾娶亲的道理的?知道的人是知道咱们柳公子一表人才,寻常家的女孩子也看不上眼,那不知道的说不准还以为公子他是有什么隐疾不成呢!而现下老身也正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那东前门镇北侯……” “好命婆多虑了,我的事情自己会管好,大丈夫事业未定何以家为?” 刘蔓樱略带嗔意的看了他一眼,柳惜墨亦是回她一笑,方揽着她接着笑着开了口,“更何况您也知道我柳惜墨有个天仙一样的妹妹,日后要么不娶亲,若是要娶,那容颜气度是万万不可输了我妹妹的!” “这……”好命婆忽地一下子有些犯了难,现下里那柳缨络小姐那可是要嫁进宫中的,自然要小心奉承着的,若是自己说外头好姑娘也有的是,那便是转了弯子说柳家小姐不够美,若自己说柳家小姐绝色倾城,那便又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蔓樱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推开他的手,不懂痕迹地与他拉开了些个距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一个恶搞的想法,甩了个暧昧的眼神过去,轻声道:“大哥这话说的可真是引人遐想,可惜啊,我柳缨络也只看得上如皇上一般文韬武略的男子!” “咳咳!”柳夫人假意咳嗽了几声来提醒胡闹地起劲的二人,又瞧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好命婆,雅笑道:“真是麻烦您了,日后犬子若是想成家了,必然找好命婆你去说亲,还要麻烦您多给留意着点呢!” 也幸好柳夫人这话一出才为柳惜墨解了围,前一刻在不经意间对上刘蔓樱笑意魅惑的眼神之时,柳惜墨的心底突然涌出异样的热流,烧红了一向泰然自若的脸。如若不是母亲,恐怕他此时必是一阵急促! 他本以为刘蔓樱适才会适可而止,却是难得的估算错了她的心思,自己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过了一会,才重新淡淡笑着对她开了口,“妹妹好生休息,大哥我也要好好去练武习文,免得日后……” 话说一般便以大笑结尾,然后甩给众人一个极其狂傲不羁的背影,殊不知这其中更让人想要深究下去。 刘蔓樱斜眼一瞧,发现秦雪沁与碧霄那两个小蹄子正在一旁掩着嘴笑,索性便恼地直跺脚,但猛然想起自己是即将入宫之人,拼了命提醒自己要稳重要稳重,好一会儿才在花一般的容颜之上绽出一个娇艳的笑容。 转而对上柳夫人有些担忧的眼神后,蔓樱赶紧低下了头,又自言自语了几句,“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贪玩!” 这时候的她永远也不会明白,有时候,戏假情真! 入了夜,刘蔓樱独自一人站在一个陌生花园的小池边,风掀起她的长发在颊边飞舞,飘扬的裙袂令原本落寞的心情也渐渐平息。微笑着仰望天空中如纱如烟般恬淡轻盈的浮云,放眼不远处的小月色,又是隐约可见月中仙子身姿,好不婀娜。 “蔓……樱!”身后有男子跑得很急,不知站了多久才唤出女子的名字,眉间的愁云顿时淡了不少。 蔓樱心下以为又是柳惜墨那厮,便叹了口气,回头正要去与他好好说说,却猛的发现身后的男子面目略带狰狞。 她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惊问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怎么就来不得,你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吗?”他的言语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完全失了前时的温和,话一出口就像是一个夺命的修罗,仿佛巴不得马上就要了她的命一般。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蔓樱害怕地捂住了头,她不敢想象下一刻他发飙的样子,完全不敢。 ------------ 075 凉腋新声到(一) “不,这里不是你的地方了,至少我早已经将你从我的心里驱逐出去了,你忘了吗,刘氏女已经不是你定王殿下的禁娈!”看着他弧形优美的唇角淡淡勾出一个凉薄笑意,蔓樱急切之际,脑海中忽而就转了几十个弯子,紧紧捏着手指道。 眼前的男子摇了摇头,呵呵一声冷笑,随之道:“哈哈,那宫中的刘氏女自然不是我的人,她,不过就是我皇兄玩腻了不要的一个残花败柳而已,当然了,本王还是不会忘记她的,因为她还是我们吴国最是出名的淫~妇!” “不,你胡说!”男子话语未落,刘蔓樱便已经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她可以允许他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但是决不允许他这样不尊敬一个为了她大梁已经牺牲极大的藤兰。 “我有没有胡说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整个吴国就是三岁的稚童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男子面上的表情更加冷了,一句话就将蔓樱所有的倔强都瓦解掉了,又趁热打铁道,“更何况,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刘蔓樱,不要再天真了,我是谁,我不要的东西,我宁可亲手毁掉,也不会留给别人的,哈哈哈……” 见他说着一双大手便已经朝着她伸来,她越看越怕,脸上冷汗直流,大叫一声:“啊,救命……” “缨儿,怎么了?”忽然之间,房门吱呀一声给开了,刘蔓樱颤抖着坐了起来,都来不及触摸自己的额头,还好,还好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可是这梦真实地可怕,梦里启睿的那副嘴脸与现实没有丝毫的差异,特别是那一抹冷笑,简直就像是在夺人心魄一般。 柳惜墨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急忙侧身坐在床头,稍稍一顿,便伸手将眼前脆弱地有些不堪一击的蔓樱搂进了怀中,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私语道:“别怕,都是梦而已,一切都有我在!” 有些事情是柳惜墨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就像今晚,难眠之际,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她的房门前,一听到她在大叫救命,那一刻他不知道是有多着急,生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这种紧张的感觉,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尝过了。 蔓樱身子一抖,一切都有他在? 噩梦初醒,她也分不清楚什么话是梦话,什么话是真话,只知道,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肩膀来轻轻地靠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她不顾一切地搂紧了他,二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这一切都与风月无关,若是非得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也便是与寂寞有染罢了! 又想起大婚前夜,新嫁娘按例是不得出闺阁,更是不能见任何男子的,纵然父兄亲人也是不行。柳缨络要回宫虽不算是新嫁娘,但是天家讲究,这些也都是死规矩。思及此,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小心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道:“若是你母亲知道我同你这般胡闹,必然又要怪罪于我了,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小心些吧。” 却不想柳惜墨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平日里不是也将这些世俗的东西都抛诸脑后了吗,怎么今日倒是像他人一样拘泥礼法,这……不太像你!” 蔓樱呆呆地看着他,微凉的月色下,他竟也是个风神俊朗的磊落男子,再过几年,他更成熟些,那时候谈笑间不知该折去多少女儿家的玲珑心思,可是,他骨子里的不羁,以及他对他那种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爱恋,能让他成为那样令人羡艳的男子吗? “小姐怎么了?”柳夫人的贴身丫鬟雀儿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因着离日子近了,所以柳夫人特地派了自己的近身之人来伺候她,说是怕她以前的两个丫头伺候不周到,其实不过是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点什么花头出来,柳夫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精明着! 蔓樱与惜墨俱是一惊,这下可好,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又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可恶的是早前蔓樱还叫了一声救命…… 惜墨迅速恢复了冷静,手里的动作却并未松动下来,仍旧是半搂着蔓樱,哼笑了一声,眉峰一敛,扫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突然出声喝斥道:“怎么,谁准你门都不敲一声便进来的,这就是你对待主子的态度吗,嗯?” “不不不,大公子,奴婢知错,奴婢告退!”雀儿自来便是惧怕柳惜墨的,特别是他那斜挑向上的凤眸,只消一眼便可以让人胆战心惊,她颤抖着后退。 雀儿急急忙忙想关门出去,但惜墨是何等细心的人,怎会由着她胡来,即刻呵斥道:“站住!” “算了大哥,谢谢你教我的这些东西,小妹进了宫会牢牢记在心头的,一定会好好伺候皇上,不会让爹娘和大哥你担心的!况且缨络都要走了,也不要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了,这么晚了,大家都去歇息了吧!”刘蔓樱看着情况有些尴尬,急忙打了圆场,一番话便将二人此时的暧昧撇的一干二净。 她这么说了,柳惜墨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休息好,有什么事就叫大哥一声,我一直在外面守……赏月!” 刘蔓樱扑哧一笑,第一次发现柳惜墨竟是这般可爱的一个人,这种天色下,露气又湿地很,哪里来的什么月亮,更别说是赏月了!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低下头,赶人的意思很快就出来了。 柳惜墨黑亮的眼瞳泛起微淡的波纹,他懂她的意思,,微微摇头便走了出去。 她看起来似乎是目中无人的,但其实心底还是善良的,就如前一刻的事情,她难道会不知道雀儿既然是母亲的人,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母亲或者父亲,刘蔓樱却是选择放过了她,是她心地好,还是说……她心里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一想到答案极有可能是后者,柳惜墨便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独自去了一诺亭中,拿起酒便饮了起来。 ------------ 076 凉腋新声到(二) “从小到大,你是第一次为了女人喝酒!” 忽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男声,柳惜墨放下酒杯,转过头,只见那柳泰松已然到了跟前。 “父亲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惜墨站起身,微微向父亲问安。 柳泰松绕过他径直在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他刚刚喝过的酒杯闻了一下,又提起酒壶直接饮了下去,道:“酒是好酒,只可惜是苦的!” “父亲,您平日里不喝酒的!”惜墨小心翼翼地回过话,有些话不对题,从小到大,对于父亲,他一直是敬畏的,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爹,一直以来的称呼就是父亲二字。 而在他的印象之中,柳泰松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因此一直以来他都怀疑柳泰松是不是不会喝酒,可是却没有想到今天的父亲竟然给喝了几口。 “是啊,酒不是个好东西,因为喝多了容易坏事,十六年前,我因为喝酒而做了一件错事之后便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了,可是……酒又是个好东西,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柳泰松举着美酒,心底的那些个压抑不住的东西,不受控制的丝丝散开,“可是儿子,这世上最窝囊的便是为了女人而喝醉!” “父亲我,我没事,我不会醉的!”惜墨拿起酒杯,将那酒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只是忽然想喝几杯而已!”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已经醉了!”柳泰松不动声色地说着,一双眼睛却坚毅地扫过柳惜墨,那时光沉淀下来的睿智似乎要将他一眼看穿。 听闻此言,柳惜墨突然眉角低了低,沉声道:“我与她没有关系,清清白白,她是我妹妹!” “可你我心里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根本不是你妹妹,惜墨啊惜墨,虽然爹平时甚少与你交流,但毕竟是父子连心的,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呢?你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过你的妹妹,缨络死的时候,你连最后为她流一滴眼泪都没有,可是现在对她呢,你却情不自禁地为她喝醉,你喜欢她是不是?”哪里容许柳惜墨有半点解释的机会,柳泰松一口气便将心里的话语全都吐了出来,这些年他一直苦心钻研医术,对孩子也确实少了许多的心思,但这并不能完全抹去他们之间的父子天性,惜墨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柳惜墨只觉得如同被炽热的烈酒猛然泼洒在了胸臆之上,心脉中奔涌的鲜血也微微染上了酒的丝丝灼辣,魂魄被一下子荡漾得像是要脱离躯壳浮游起来,滚滚的也不知是痛还是醉。 “不,我不喜欢她,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他咬牙道。 “好了,不管你怎么想的现在,从明天开始忘记她,忘记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爹看得出来,她有野心,你若是和她扯上说不清的关系,将来她一定会害了你,明白吗?”柳泰松急忙道,说着凌厉的双眼还盯着他。 柳惜墨转而一想,轻声哼笑,“我日后可以和她没有一点牵连吗?爹你也别忘了,她进宫的身份不是她自己,而是我的妹妹,你的女儿,柳缨络!” 柳泰松好半晌才无奈地摇摇头,唇边的淡笑几乎全然淹没在皱纹之中,有些话他不能点破,将来万一那女人出了点什么事,为了明哲保身,他自然会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但这些,烂在心里便是了。 他卸下了透着算计的伪装,静止了许久才道:“这些烦心的事暂且不提,今晚咱们父子便不醉不归!” 说着竟还拿出了两坛子酒来,惜墨一惊,原来前一刻自己是这样的疏忽,就连父亲手里拿了东西都没有发现。 但不过是一句不醉不归,弹指间,又迫使柳惜墨的笑随即凝在了脸上。 多少年前,他也经常盼着能和自己父亲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可是每一次父亲忙碌的身影,以及忽视的瞳孔都会让他打消这个兴致勃勃的念头的,现如今,竟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柳惜墨脑海中开始沉醉了,他分不清此时在他心里盘旋的身影到底是那个一席长剑冷酷睿智的江漠北还是那个娇俏玲珑时而魅惑时而傻里傻气的刘蔓樱,她困顿苦笑,他是爱他的,对于她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父亲放心吧,孩儿早已有了心仪之人,等到时机成熟了,父亲便会知道他是谁,反正绝对不会是这个现在已经是我妹妹的女子!”惜墨不慢不紧的解释着,随之又举杯邀月,与其父痛饮。 翌日,宫中派了人过来接,刘蔓樱一席宫妆,好不耀眼,但看到来人却更是一惊,很面熟,仔细一看,那骄傲的眉眼,正是当日围场赛马之时有过半面之缘的蔡弘毅。 蔡弘毅英姿飒爽地下马,半蹲下身子,拱手尊敬道:“大内侍卫总管蔡弘毅,恭请贵主回宫!” 蔓樱倒是没有想到,不过四五个月没见,这蔡弘毅竟然成熟了那么多,想及当日见他之时,还是那样的桀骜不驯,不过,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挺有好感的,许是因为他轻狂的性格与她自己有些相像,亦或许是因为他的冲动在那些个伪君子的世界里,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柳夫人,硬生生逼出了两滴清泪,“母亲,女儿走了!” 随后又作势向后望了好几眼,许久才露出一抹失望的眼神。柳夫人上前握住女儿的手道:“你父兄二人,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若是在人前失了态毕竟也是不好的,所以就不来送你了,你进了宫一定要好好记住为娘平日里所说的话,要好好侍候皇上,少惹是非,还要对宫中的长辈谦卑有礼,去了宫中不比家中,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可千万一定要记住啊!” 听着柳夫人一番苦口婆心,蔓樱连连应道:“缨络记下了,记下了!”母女二人凄凄话别,好不感人! 刘蔓樱暗自将这几句话记在心底,这些虽不过是些客套话,却也真真是当记住的,因为过了这一刻,她的第一步计划才真正开始! ------------ 吴宫听风 ------------ 077 徘徊旧情冷(一) 刘蔓樱走了,除了带走贴身的秦雪沁和碧霄这两个好姐妹以外还带走了一人,雀儿! 这是柳夫人的意思,只说是怕雪沁与碧霄二人不熟知过去缨络的事情,而雀儿曾经是柳缨络的丫头,对她的过去知道较多,带上她,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 蔓樱也不说破,欣然接受,这雀儿不过是精明的柳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眼线而已。 “妹妹,樱儿!”正当銮驾要进入宫门的那一刻,柳惜墨快马而来。 蔓樱急忙探出头去,她望着他,不经意与他的视线撞上,竟是犹如被粘着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那飞奔中喘息的身影,似曾相识,却分明是没有见过的,她像是看到了亲情一般,那久违的亲情,尤其是一声妹妹。 “回去,回去!”她用口型告诉他叫他回去,随后奋不顾身地回过了头,一入宫门是非多,随之又对前面的蔡弘毅道,“蔡侍卫,劳烦你稍稍快些,我有些累了,想早些进宫!” “好!”蔡弘毅一口应下。 柳惜墨无奈拉马,扬起淡淡的笑,显得很无奈,苦笑着摇头,拿出怀中的缠丝玛瑙,再见真不知是何时了! 进了第五道宫门后,蔓樱早已下了銮驾,莲步轻袅地跟着早早等在宫门口的林姑姑去拜见赵太后。因着吴王并无皇后,所以太后为尊,然后便是皇贵妃,但原本要立下的贵妃平华公主又犯了事,那后宫之中,管事的也便只有太后一人! 刘蔓樱紧紧捏着手,她想问一下太后的情况,可进宫前又忘了问柳夫人,这柳缨络以前是否是见过太后娘娘的,只得转了一个小弯子,快步上前,握住林姑姑的手,悄无声息地往她手里递了一枚玉扳指,随后和那林姑姑打着近乎道:“缨络两年不曾进宫,不知娘娘凤体可还安好?” 林姑姑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和颜一笑,“劳贵主挂念,娘娘自然是一切安好的,只是最近宫中的烦心事也多了些,您两年不曾入宫,娘娘心里倒也是挂念,一直也有说起您,两年前只是匆匆一见,说是日后要与您好好唠唠旧!” 匆匆一见,这无形之中便是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一来,赵太后对她并无多大印象,她想往上爬,就得自己把握好机会,这二来最近的时间里太后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她说话时候要小心,莫要撞上了枪口! 到了朝凤宫外之时,正是晌午时分,差人进去通报时候,太后正在午睡不宜打扰,刘蔓樱就在外面的太阳底下晒了整整两个时辰,到了申时,好不容易太后行了,竟然只是差人出来传了一句话说,有些乏,让柳缨络明后天召见她的时候再来。 蔓樱无奈,只得诺诺地退下。自小生在皇家,长于内廷,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曾以为要面见个皇上太后的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如此简单,可当她沦落到了这一步,她才算是真正明白,这些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事,做起来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无数倍,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由于她还不曾侍过寝,所以自然也是没有封号的,只是两年前她是跟在良贵人,而年前良贵人不慎去了,她以前住过的杏扬宫也便一直空着,为显皇恩浩荡,刚进宫的柳缨络也就是刘蔓樱也有幸成了那第一个未得封号却有了自己寝宫的人。 上头也按规矩派了一个宫女一个太监给她使唤,其余的,就是一些零碎的用品,可有可无罢了。 秦雪沁与碧霄先收拾了眼前已经有些杂乱的宫殿,只是,这地方怎么看都是有些阴森森的,怪冷清的,想必当年那位贵人也不是怎么得宠的! “小姐,这里可真是有够恐怖的,比起我们以前……”碧霄一面擦拭着桌子,一面难以抑制地抱怨了起来。 “碧霄,不得乱说,这里不过是许久没有人住了而已,以后会好的!”蔓樱急忙打断碧霄的话,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将当年梁宫中的事情给扯了出来。 一旁新来的太监赶忙道:“对对对,咱们缨贵主长得倾世之颜,将来蒙了圣宠,那可就不一样了!” 蔓樱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不过这宫里的事都是说不好的,这些话今儿个在咱自己屋里说说也就算了,在外头切不可胡言,惹出事端!”随后她又扫了一眼众人,又是蹙眉一笑,雍容之态尽出,笑道:“今天进了这杏扬宫,我们几个不管怎样,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好了,大家都有说不尽的好处,我若是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日后,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两点,我不负人,还有……我不犯人!” ------------ 078 徘徊旧情冷(二) 她这话,弦外之音很明显,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些个人个个都是聪明人,岂会不知,均是满口应下。 刘蔓樱轻一点头,便往外面走去,松了松筋骨,前些时间在那狗皇帝的母亲宫外死等了两个时辰还真是有些累了,这母子两都是一个德行,视常人如草芥! 吴宫的景致相比大梁宫还是有些不同的,若说那大梁宫中是万木争春,那这吴宫便是百花争艳了,特别是在这初春时节,又透着点清新的泥土味道,特别的美! “定王殿下您也莫要生气,皇上也只是提了提这件事,到底成与不成,最后还是要您亲自点头的!” 忽然由远而近传来声响,蔓樱赶忙躲到身侧的一棵槐树后,偷偷地等着走近的人离去。 “嗯,知道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竟然是他,久违的定王殿下! 蔓樱偷偷地看他,他明显瘦了,不仅颇有憔悴之色,就连当初那一对时刻透着狡黠与算计,总是不怀好意盯着她的眼也变得淡了,倦了,透出一种极空洞虚疲的眸色。 索性启睿也并没有看到她,那幽暗的黑眸,只是有些无奈地望着远方,再没有像以前一样定定的看著她,紧锁著她的视线,带著某种说不出的专注,现在有的只是她无法辨认的眼神,却还是那样的震颤着她的心弦。 刘蔓樱慢慢的转过去,看着那张自己最为熟悉不过的脸庞,紧咬住唇。 她定定地杵着,眼中竟然是一阵酸涩,原来,看到他过得不好,她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的开心,以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在欺骗自己而已,其实仔细想想她并没有那么恨他的,她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世界彻底颠覆,不甘心他凭什么在拿走她的第一次之后又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就放她走,不甘心自己竟然对仇人动了感情…… 她捂住嘴,分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自己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又是一阵欲哭无泪,自己分外迷茫,原来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好竟然是这样的滋味,他会不会是病了,亦或者是伤了,还是这几日要变天了,他身上的就伤又要发了……她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罪! 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她身上的担子太重太沉,他心中的野心太大太广,他们注定是不着边际的梦! 她拂上自己的胸口,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就连疤痕都很难再看到,但这却是他留给她最恨也是最铭心的纪念! 有时,总是觉得痛,而且是痛彻心扉的痛! 是不是当肉体越痛,心底的痛就可以相对减轻?当肉体痛到极致,心痛就也会随之消失?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蔓樱才起身,重重地呼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忽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她一下,有些魅惑地问着。 “你……你没看到吗,有贵人经过,能不怕吗,万一被看到又不小心犯了错,那可都是大事啊!”蔓樱当时便被一惊,但她认识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那一日在围场之上口口声声以平华公主作为赌注的男人,真是想不到,这么快便可以看到他了! “哪里,你认识吗?”身后的男子忽地又问,带着些探索的意味儿! “噗……你真好玩儿,本小姐要是认识他还要怕他做什么,只是你想啊,能在这后宫之中出入如此自由的男人,不是太监那便必定是皇亲贵胄无疑,我娘在我进宫之前说了,让我进宫后要处处小心!”蔓樱说着转过身子,看了看身后的男人,这还是第一次清醒又近距离地看他,长得和“他”真像! 她皱起眉头,转而又挑了挑眉,她低头打量了这男人一下,问道:“你是谁?” “我?”启恒一怔,眉目一皱,只是觉得这丫头甚是有趣,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从她的话语之中也可见她必定是个有趣之人,索性便起了些玩心,笑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是谁?” “我看你足下所穿的并不是传说中皇上所穿的龙纹小黄鞋,所以必定不是皇上,又听你声线雄浑,必定也不是被阉了很久的太监,所以我一时间还真是猜不到你是谁!” 蔓樱抬头,朝着眼前的男人一笑,他却愣了一下,竟然是她,想不到一直苦苦寻觅的佳人竟在宫中藏匿着,怪不得排出了各色高手都找不到,原来她就在自己眼底下藏着! ------------ 079 流觞花欲燃(一)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果然就是那一日将自己给推倒的小野猫,他低头仔仔细细地瞧她,美则美矣,只是略微带着点病态,似乎眉间是有一抹化不去的愁云迷雾,似笑非笑,柔美的脸宛如即将绽放的白玉兰,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 面若婉静的仙子,但性子却又不是一滩死水,灵动,灵美! “你怎么老是瞧着我,是不是我脸上脏了?”其实蔓樱只是想借机告诉他在他打量自己之时,自己也在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没有,只是觉得你……真好看!”启恒爽朗道。 “去你的,竟耍起贫嘴来!”蔓樱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了几步。 “哎,你刚刚还没说出我是谁呢?为什么都不怕我?”启恒打趣问道,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有些紧张,生怕她的回答让自己失望。 蔓樱向前靠近一步,与他几乎快要接触到,但又有些距离,她面色和润,却猛然间做了一个鬼脸,伸出柔嫩的小手,往他鼻子上一刮,念碎道:“木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见过的!” “见过?”启睿心中暗自偷笑,原来她也记得他,可他念头一转却佯装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是我上次推你推得太轻了,所以你记不住!”蔓樱眼神魅惑地提醒他,“上一次我不慎落水,是你跳进湖里救了我,然后……嘿嘿!”她说着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哦,原来是你啊,怪不得你不怕我,可是没道理啊,那你干什么那么怕刚才经过的人?”启恒刻意拖长声音问道。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刘蔓樱回头。 启恒低头瞧着她,稍稍皱起眉头,这副皮相还是挺好看的,随后笑道:“问你了自然是要听真话的!” 蔓樱沉思片刻,“我不知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啊,因为我不是傻子啊!” “哦?然后呢?”启恒兴致勃勃地想听听她的高谈阔论。 蔓樱却是话锋一转,“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容易把人逼疯的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话只说一半,”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刘蔓樱摇头一笑,不作言语。 启恒皱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偏头笑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丫头! 蔓樱偷偷瞧他,他似乎很奇怪,即使是很开心都不会大笑出来,除了在群臣面前,那爽朗的笑都带着些许虚假! 众人看见的往往都是天子挥斥方遒,光鲜灿烂的一面,谁又知道这皇权极致的背后,会潜藏着怎样的孤寂与无奈?身为皇族子弟,便注定是政治的牺牲品。 “那你叫什么总能告诉我吧?”启恒又低头来瞧她,但见她低垂的眸光中似是稍稍有些触动和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蔓樱灵动的眼眸一转,立刻道:“暂时不好,还是你先说你是谁!” 启恒一想,这丫头果然精的很,自己本想直接亮出身份的,可是又怕惊着这丫头,女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的政治上的牺牲品,但那些只是自己利用的工具。或者说更多情况下,她们自己也已经将自己定义为工具了,早就失去了思想,只有她,与众不同! “我是……” 蔓樱脑海之中猛然闪现过一个人名字,那一日好命婆来家中说事的时候不小心念叨起来过,似乎在柳缨络进宫之前,镇北侯韩铁山还想让其子韩千竞娶了柳缨络的,但那韩千竞也偏生就是不羁,说她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医女,死活不要,蔓樱灵光一转道:“等等,你直接说还真是没什么悬念了,让我来猜猜吧,你言谈大气不失风雅,容貌爽朗不失风范,定是出生贵族,瞧着气度丝毫不输给刚才的那位,他们叫他定王殿下,也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我本以为你也该是皇上的兄弟。可是,先皇子嗣并不多,只有皇上与殿下二人,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当今赵太后的侄子,当今镇北侯爷之子,韩千竞韩公子!” “韩千竞!”启恒在口中小声地念叨了一遍这个还算熟悉的名字,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家知道的还是挺多的,“你既说我气度丝毫不输定王,定王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你为何不说我是……当今皇上!” “嘘……”蔓樱赶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又小心翼翼地前后左右望了一番,皱着双眼指责道,“你不要命了,在宫里说这些话可是要杀头的!况且皇上哪有长得像你这样风流潇洒的啊,我当初还是秀女生病回家时,我娘便说了,说当今皇上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脸色可凶了,所以我第一眼就猜你绝不是皇上!再者,京城之中有这等风度的,也没几个,最有可能的也便是他了!” ------------ 080 流觞花欲燃(二) “你娘这说的什么胡话啊,你看起来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启恒凤眼一眯,忍不住显露出责怪之意,哪还有母亲这样和自己女儿说皇帝的,最重要的是说的还都是一派谎言,又听她说自己本是秀女出身,那便是他的女人,说不准一段好姻缘还就是这样错过的! 刘蔓樱通红的脸蛋上明显的惊怔了下,睁着两个大眼睛,又显露出不悦之色,有些急促道:“不信我娘难不成信你啊!更何况我娘的确也是见过皇上的,她的话又怎会有假!你看看我现在,都是那皇上害的,要不是他两年前不要我,将重病的我赶出宫,害得我清誉扫地,一直被风言风语缠绕,我又怎会连出个家门都偷偷摸摸的!现在呢,他明明连我是谁都不晓得,只是为了一个他都记不清楚的宫规,便硬是要将我囚禁到这人际森冷的深宫大院之中,宁愿摆在一个他永远都看不到的角落,也不还我自由!” “你就是柳泰松的女儿?”听了他的话,启恒立即在脑中搜罗了这一号人物,说实在的,她叫什么还真是记不得了,不过隐约还是能够想起似乎宫中两年前的确有个刚要侍寝的秀女因为得了病而被遣送出宫的,因着这种事情也少,近日又似听不知哪个太监提起过,才有了些印象。 “什么柳泰松的女儿!”蔓樱看向他,温和一笑,满意地看到了他一些困顿的表情之后,又道,“唤我缨儿便好,我叫柳缨络!你我又本就有些渊源,想起来当年要不是你不肯娶我,我也不会入宫,哼!” 启恒那双深沉的暗眸更加深邃了一点,真不知道是该谢谢韩千竞还是该将他五花大绑地好好收拾一顿! “你是不是想光明正大地出去玩?”刘蔓樱当下一怔,心内一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启恒竟已经拉起她中径直朝前边走去,“走吧,我带你去。” “啊,不不,不行的,我虽没什么受宠的希望,可入了宫便是皇上的女人,怎么可以……”刘蔓樱说着迅速地想要收回手,脸色带着许多惶恐之意。 “没事,你我之间光明磊落地不怕人说!还是,你怕我们真有什么?”启恒看着她的如花容靥,静静开口。 刘蔓樱自是不惧地抬头,直视他的眼眸如同锋利的钩子,“自然不怕!” 启恒执起她的手便往前跑去,这一刻眼底心头是说不出的喜悦,第一次他也若毛头小伙一般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的手很软,纤细无骨,但不知道是身子本就虚弱还是因为和异性相处地太紧张,所以一手的汗,启恒不止没有松手,反而握地更加紧了一些,他想一直都这样,牵着她的手,永远走下去。 兴许这根本就不是爱,但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第一眼便觉得对上了眼,随后又是朝思暮想,越是得不到越是挂在心上,想象过千万种再见的场景,本也以为随着时间的迁移,那种类似于一见倾心的感觉便会淡然,但很可惜,他想错了! 这一面,心绪不宁,神思颇乱,再见方显相思苦! 一处防卫相对较松的宫墙前,启恒看着缨儿一副仰望的眼神后,笑问,“相信我吗?” 刘蔓樱抿了抿嘴,简单答道:“别无选择!” 她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最不平凡的普通男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最快的过滤才敢说出口,一不小心,一招错,满盘输! 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直奔向宫中防卫最疏漏的地方,换而言之,他对宫中的守卫或者防御系统了如指掌,但是作为一个君主,又是从小就当起的君主,是绝不会给外人留有可趁之机的。所以这个地方只是看似疏漏,实则绝不会无人看管。 “聪明,你要做的就只是相信我!”启恒的声音夹杂在清冷的暮风中,惊碎失心人一地痴狂。 曾几何时,某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呵呵,还真当不愧是亲兄弟! 但见他伸手过来,正要触碰到刘蔓樱的腰际,蔓樱急忙向旁边闪开,低头作为难状。 启恒剑眉一挑,似在用眼神悄声问她一句为何。 蔓樱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随后不惧地看向他,声音恭谨,淡淡开口:“你我男女之间有大妨!” “哈哈,肌肤之亲都有了,要说清白也说不清了,那索性便顺其自然呗!”启恒爽朗一笑,丝毫不理会刘蔓樱瞪得死大的双眸,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跃而上,动作干净利落。 ------------ 081 流觞花欲燃(三)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相遇是根本没有预想到的,蔓樱绝对会以为这些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因为他一跃到外面竟然就有良马相候,这似乎太恐怖了些啊!而且,这样高的宫墙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带一个人翻出去,足可见他的武功绝不能小看,这样一来,要杀他,就只能在智谋上取胜了。 可是,他文韬武略都属一筹,要胜他谈何容易! “怎么,想什么如此出神?”启恒双手在她的面前摇晃了几下子,那双眼,蓄积着稳坐龙椅十多年的睿智,即使是充满笑意的也隐隐约约可见其闪着精明的光。 “啊,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才一匹马,我们有两个人……”她被他一惊,又恰巧见到面前有个马脑袋在傻乎乎地望着自己,索性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出来。 启恒走到她身侧,略带夸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斜着眼问道:“那你是什么打算呢,莫不是柳姑娘擅长马术,想要亲自一试?” 蔓樱咬着唇,两个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这下惨了,不小心差点露馅,柳缨络久居深闺,哪里像她刘蔓樱看惯了大梁的烈马奔腾,压根就不会骑马啊! 可是启恒这般精明的人,若是自己说了这话又立马转口说不会骑马,又显得太假,无奈之下,刘蔓樱深呼了一口气,调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本姑娘聪明绝顶,这匹小马又看着温顺,小菜一碟!” 刘蔓樱一语既罢,为了显示出自己鲁莽的性格,也不等那启恒说上什么,立马就快步走到马前,手搭上它的背,纵身上马,并没有特意避开那些上马技巧,回身对他一笑:“你就等着看吧!” 话音未落,她佯装做不小心拍了一下马尾巴,那马飞步上前,她森冷一笑,随之害怕地抱紧马脖子,高声大呼。 但见启恒都不曾思考片刻,即刻飞步上前,疾手拉马,好不容易才将她弄了下来。 刘蔓樱近乎是瘫坐在地上,冷汗在紧张之后,从毛孔中透出来,湿了后背。面对着的启恒似笑非笑的双眼,她笑得很有几分尴尬,忙擦了一把汗道:“罢了罢了,这孽畜太嚣张,本小姐不与它一般计较,不与它一般计较!” 启恒摇头一舒气,那狭长的鹰眸微微眯着,显得深不见底。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将那魅惑人心的俊容凑到她的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明明不会,又为何要逞强?” “你怎生知晓,我是在逞强?”刘蔓樱有些不服气。她本想顺从的,但一想,不可。因着自己也是出身宫闱,知晓他大小也是与她一般听惯了顺从的话,要想让他一念难忘,那就必须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不管有没有道理,她都要稍稍和他唱个小反调,但是过犹不及,适可而止! 启恒置之一笑,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罢了罢了,随她开心,让她几分嘴上功夫又有何妨? 他依旧是那一副千年不变的得体笑颜,愣是听了刘蔓樱一大堆可有可无的抱怨后,终是优雅地扶她上马,双手穿过她纤细的腰肢,直拎住缰绳。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帝王,他的风度的确是一般人所难以匹及的,即使是这样的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依旧是一派谦谦君子之样! 蔓樱与他骑着马在林间穿行,分明是初春时节,迎面而来的风也越来越大,也带来愈加明显的湿润感觉,但人只是感觉到阵阵舒心,似乎全身心都已经舒展开了一般,远远地还能听见山泉悄悄流入湖泊的声音,刘蔓樱心底暗笑,百川东到海,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眼前的男人就是再强悍,也终有一天会化作这不经意的一堆尘土的,又有何惧? 登上一个小矮坡,清澈见底的湖面突然间映入眼帘,让人措手不及地陷入清凉的幸福感中。浩淼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浪接着一浪地拍打着湖岸边的小碎石头。 吴国的秀色山水无疑是绝美的,只是这样一片看似安详的净土之下,是不是也埋藏着无数的良将忠魂呢? 刘蔓樱沉默着,盯着男子精致到过分的脸颊,一直不出声。 这一刻淡淡的温情,对于他们而言算是什么呢?她甚至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如若启恒知道,自己不仅仅是被他逼到绝路的平华公主,还是他最亲的弟弟的女人,不晓得他会不会在某一刹那有一种奔溃的感觉? “喂,韩公子,这马为何如此听你的话?”她谄媚一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头,暮然回首,花尽嫣然! “它啊,打小就跟着我,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这么多年来,我每一次出……每一次出远门都会带它一同,它,算是为我立下过汗马功劳了吧!”启恒眼神稍稍扫了一眼身下的战马,这着种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啊,那此马必定是一日千里的宝马喽?”话语虽是试探,但言语之中要回答的口气却是绝对地不容置疑! 启恒哪里知晓她是和何意思,直说道:“的确是!” “良马配英雄,那你可宝贝的紧?”刘蔓樱步步贴近,似乎在拉着启恒往哪一个她已经限定涉及好的大坑里边跳! “宝贝倒是也的确是当个宝贝来看的,自古千里马与伯乐都难求,而现今,它是千里马我便是伯乐,自然是惺惺相惜的,不过在我心中却还有一个宝贝比它要贵重几百上千倍,在她面前,其余的东西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 082 碎语风波起(一) 启恒说话的时候总是将眼神扫向她,似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他内心的情意,而刘蔓樱却在视线即将交错的那一瞬间,避开他的炽烈。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平淡的情意才能不显露出她心思里头的复杂交错,若是入戏太快只会让他察觉出虚假。 二人闲逛山色,看似悠闲,却是各怀心思,启恒心中想着要怎样才能既不唐突了佳人,又能与之相守,蔓樱则是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思,时而垂眸思索,时而偷偷地瞄上一眼,但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在启恒看来确是极为灵动的,更让他觉着新鲜。 暮色城墙外,蔓樱低语:“该回去了,红墙之中是非多,若是再拖拉,万一出个什么事,都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来的!” “好,那便早些回去!”启恒不论什么事情,答应起来倒是极为爽快的,大抵这便是一种久居高位者固有的果断吧! “喂,韩千竞!”忽然身后的刘蔓樱停了下来,叫了一声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启恒,朝之一笑,“今天很开心,若是不留下点纪念就走,是不是可惜了一些?” 启恒眉眼一皱,“纪念?你打算怎么?” 刘蔓樱侧着头看他,眼眸突然平添几分深邃,却很是怪异,“我想要一件你珍贵的东西!” 启恒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但眼中溢出的笑意却分明是已经同意了,刘蔓樱仔细想了想:“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她说着几步上前,朝着他璀璨一笑,随后在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后,飞步侧身便直愣愣地往马后腿上刺去。 “你干什么?”启恒刚发现她的意图,但偏生已经来不及了,这丫头已然莽撞地一簪子扎了上去,他惊地赶紧去抱住她,即使这一刻他手上的动作已经是极快乐,却还是快不过惊吓的马蹄。 那烈马一个后踢便将二人直接踢倒在地上,启恒将刘蔓樱整个人都环在臂窝里,所以压根就来不及躲避狂乱的马蹄,面部表情都不觉抽搐了好几下子。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磕着?”还没站起身,启恒便连忙检查身边的女子身上有否伤痕,心中紧张地要死,万一她有个什么事,自己心里如何能过去? “我,我……没事,它哪里能治得了我,只是你,呀,背后都流血了!”刘蔓樱说着与他搀扶着缓缓起身,却猛地看到他背后在帮她时候被石子划到的伤,后背都湿了一小片。 现在是初春时节,天还是有些寒气的,身上的衣物也不算极少,这样子都能看出血痕,后背上的伤口情况其实也是可想而知! 启恒见她一股子不在意自己身子的样子,心底不由得就浮起一分气闷。他蹙起浓眉半是风凉地开口:“你若这么有本事,这么不爱惜自己,日后就尽管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吧!” “对不起,我错了!”看着启恒有些恼怒地顾着自己走,刘蔓樱急忙上前搀扶他,面上羞愧之意尽出。 “呼……”启恒重呼了一口气,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只得在摇了摇头之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启恒虽说是受了伤,但依着他的本领,进个宫墙倒也问题不大,只是这身行头,若是让太后知道,他倒是没什么,身边的她必然难逃罪责。 到了宫门口,启恒随便编纂了个理由出来,“柳姑娘,我毕竟是个外臣,若是让闲人看到我与你在这后宫之中“私会”,你我二人倒是没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你毕竟现在还算是皇上的女人,万一落下个私会外臣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 “你回去吧!”刘蔓樱爽快地说了一句,随之便甩开启恒的手,管自己向内走去,就连回头一下都没有,似乎是真的有点闹脾气了。 “哎,缨儿!”启恒在身后唤她的名字,却怎么都引不起她的注意,但看着时辰也实在是不早了,再这么等下去,恐怕真的会是人尽皆知了。 “小姐,怎生这么晚才回来,我们几个都担心死了!”一回到自个儿的寝宫,碧霄便拥上前来。 刘蔓樱一笑,“没什么事,只是在外头小逛了几下!” “呀,贵主你身上怎么有血?”新来的宫婢不懂事,一看到刘蔓樱身上的血迹便大呼小叫了出来。 蔓樱低头一瞧,还真是有些不干净,她眉眼一皱,知晓此事定是编不出理由来骗了,只得凶了神色道:“今天的事,谁都不可以向外人提及半句,否则,决不轻饶!”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083 碎语风波起(二) 狠狠地甩下几句话便进了里屋,只留下一室惶恐。 她在房中细细想了很久,不晓得方才与那狗皇帝离别时的那份戏码做的对不对,有没有做过了头,过了分。 但转眼一看外头,天色都黑了大半,四周静谧地好像连生气都没有多少,这样一个偏僻的宫中,想要再见到启恒,除非他来,否则,难如登天! 可启恒平脾气阴晴不定又残暴无比,谁会真的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万一今儿个真的惹恼了他,那…… 正是繁琐之际,忽地似乎听到窗头有些响动,她赶忙静下心来,快步走到窗头,但见窗口一张小纸条在门缝之中被递了上来,她先是警惕性地往身后一看,然后赶紧的,本要接过纸条,却转念一想,什么都没弄清楚,在这钩心斗角的宫廷之中,危机四伏,怎能鲁莽行事,她硬生生地收回了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 忙打开窗,见一面目有些熟悉的小太监惊愕地躲在窗台下。 “贵主,快快收好,莫要被人看到了!”小太监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刘蔓樱。 “你是谁?”蔓樱却是简洁明了地一两句话。 小太监心内着急,眼前之人虽没有什么身份,但依着现在皇上对她的关心程度来说,将来必定是个大贵之人,也不能在言语上有什么得罪之处,然则这宫中又是耳目众多的,皇上又吩咐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这时间哪里经得起拖拉! “贵主,快收下,圣上旨意,事急从权。”那小太监微微闭了闭眼,也不去理会眼前女子心内的惊怔,径直起身,先行到门前窗下细细看了一遍,确信四下无人了,方回身到窗前,忙拿起手上纸片,又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块凌乱的碎布,轻轻包好,将之递给她。刘蔓樱迟疑了一下,并不出声,漂亮的眼眸中有幽深光影静默流转。 刘蔓樱心内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忽地想起了这人便是方才花园口送启睿出去的那太监,这才深深的看着前方太监的眼睛,做足了样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小太监眼珠子一溜转,稍稍将手举高了些,道:“只说务必让缨络贵主收下纸片,一切尽在不言中,您看了之后自会明白!” 蔓樱知他这样的话语与举动必然事出有因,当下也不多问,只毫不迟疑的接过他手中的纸片,点了点头后急忙读了下去。 “思卿若狂!”打开大大的一张纸就只有四个字,果然还真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她当下便清泪盈眸,将纸片紧紧贴在胸口,立马移步窗边,道:“等我!”随后拿起纸笔,匆忙之下回之几字,“淮海又见水退时,双人换走阻碍石,月顶右手不见口,青年男女树心旁,世上何物最懂爱?” 刘蔓樱定定看着面前的信使,异常冷静的开口问道,“告诉他以后别来了,我也永远不再见他,但我的心意却都已经在这纸上了,他会懂的!” 她说着,嫣然一笑,轻掩上小窗,背窗一笑,她本是不想多说什么的,但在前一刻却忽而见到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她本也不晓得到底是谁,但那人头上的蝴蝶簪子出卖了她,烛影之中,发髻上的蝴蝶状更是比白日里要明显得多。蔓樱猜想自己宫里是出了别人的耳目了,那就索性将事情轰轰烈烈地闹大,也省的她再费尽心思来玩捉迷藏的游戏! 她赌,今夜必定不会安然! 反正她也没什么可以输的了,更何况,在这场王者的斗争中,她只要押对了筹码,就绝不会输! 启恒此刻必定是在自己的寝殿之中处理伤口,要赶到这儿,起码也还得要半个时辰,刘蔓樱马上开门大唤:“碧霄,雪沁,我要沐浴,给我准备!” “小姐,方才您不是已经沐浴过了?”碧霄心下疑惑,多问了一句。 刘蔓樱背着门邪魅一笑,声音确是带着哭腔的,“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我不舒服!”她透着门前的小缝看外面,那宫中新来的丫头黑眸一闪,秀美的唇却仍紧抿着,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猜测着刘蔓樱究竟做何意思。 “是!”秦雪沁聪明地扯了扯碧霄的袖子,随后应下。 乾坤殿外,启恒略有焦躁,自己还是第一次如同一个刚刚坠入情海的毛头小子一般,热切地盼望能够知晓情人的消息,似乎连在房中多坐一刻都坚持不下去。 ------------ 084 碎语风波起(三) “皇上,缨络贵主传话来了,传话来了!”不消片刻,那小太监便已经跑上来报喜了。 “怎样?”启恒急忙问。 小太监正要下跪,便被启恒拦了下来,他急忙从兜里拿出柳缨络给他的东西,启恒急忙扯开一看,就见着纸上用略带笔劲儿的字迹写着“淮海又见水退时,双人换走阻碍石,月顶右手不见口,青年男女树心旁,世上何物最懂爱?” 他默不作声,却在手心里慢慢地用手指写下了五个小字,默念道:“难得有情人!” “她可还有再交代些什么?”情意跃然纸上,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启恒如泓潭一般的双眸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动,他有些期待,却也隐隐担忧。 “她说,她说叫您以后都不用去见她了!”小太监瞧了瞧启恒的神色,终是颤抖着说完了心里想的话、 启恒狭长的鹰眸微眯,默默地将手上的纸揉成一团。 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地磕头。 “你,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启恒自言自语地说着,听话是要听弦外之音的,她说叫他以后都不要去见她,言外之意是让他去找她,更何况那首难得有情人亦是将她心意表明。 “他会来吗?”刘蔓樱双手扶在沐浴的木桶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屏风,她知道如果他是韩千竞,也许他未必会来,可是他是启恒,是吴国乃至天下的王者,那么他就一定会来! 但她全然猜不到他什么时候会出现,说不定此刻,他就站在窗外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她随意在水中捞起一把玫瑰花瓣,然后一片片往水里头丢,一边无力又无奈地丢,一边又是碎碎地念叨着:“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 “他若不来当如何?”屏风前面忽而传出一个魅惑却带着些温润的男声。 “嗯?”蔓樱一惊,他来的太快了,比她想象到的最快的速度还要快! 刘蔓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反而是很流畅的对着屏风对面呢的男子微笑,全然没有在意因着自己一丝不挂而在他身体四周的危险气压。她想了一会儿才道:“他不是来了吗?” “你知道他一定会来是不是?”启恒轻声问。 “不,我也猜不准作为一个臣子他会不会来,但我知道,若是一个情人,他一定会来!”刘蔓樱起身,曼妙的胴体在屏风后面若隐若现,更加夺人眼球。她随意披上一件衣裳,头发也来不及擦干便走出了屏风,“此情可曾错付?” “没有,当然没有!”启恒看着她,简单清新却不失风情,最是难得的是湿淋淋的秀发下那双温柔单纯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凌乱之中分明是少女对情郎的等待。 他上前,忽然紧紧拥住她。蔓樱颤抖着双手,稍稍抿嘴后双手环住他宽阔的肩膀,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忍不住流泪,忍不住重重地拍打他,“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你不来,你知道吗,我有多担心被人发现,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原谅我好不好?”启恒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刘蔓樱暗自捏了捏拳,缓缓抬起头,眸光如星子般耀人,真的好像要溢出水来,朱唇轻启:“好,你带我走吧,在宫中,我便是皇上的女人,我们之间就永远有着君臣之隔。过去,我的生命中没有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我可以在这冰冷的宫里安然地度过一辈子,甚至还想着有朝一日承蒙圣宠,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甘愿与那些莺莺燕燕过着每天争宠的日子。可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带我走,我便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缨络,你听我说,我……”启恒斟酌着该怎样告诉她真相,其实自己不是韩千竞,而是她口中情意难托的吴国圣主。 “你不肯?”不等他回答,她便挣脱开他的怀抱,有些不可置信地后退,缓缓摇头,“你明知现在我的眼中,只容得下你。可你却这样耍我!呵呵,我早该想到,过去你可以不管我的名节,直言据婚,现在又怎么会真心喜欢我,你不过是觉着玩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女人很开心罢了!” “缨络,你听我解释!”启恒有些急了,忙上前想进一步解释。 “谦贵人,我家小姐正在沐浴,奴婢马上去叫她出来!”忽地传来了碧霄急促的声音。 ------------ 085 误入帝王冢(一) “不用了,我要亲自去见见当初差点就顶了我的位置的柳家小姐!”大抵就是那被称为谦贵人的女子骄傲地说着。 “谦贵人?韩芸谦!”刘蔓樱眼神一收,锁住启恒,“她来的真是突然,我并不认识她,是不是你?” “不是我,你怎么会想到我?”启恒即刻回答。 刘蔓樱上前一步,目光又多了几分辣味儿,“谁不知道谦贵人是你韩千竞的亲生姐姐,再听她此刻言语之中分明是来者不善,现在又偏生这样巧合,你说不是你,叫我怎么信服?” “柳缨络对待位分比她高的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就出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没教养的东西!”门外的谦贵人声音越来越近,言语之中也越来越恶毒。 刘蔓樱急得直跺脚,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好法子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眼前的男子赶紧躲起来,否则被那女人骂上几句不中听的话事小,被发现后宫之中窝藏男子,那可是滔天的大祸水啊! “你,赶紧地躲到床底下,不不不,这里太明显了,还是柜子里吧……”她凌乱地说着,边说还边弄扯着面前男子的衣衫,拼了命地寻思着应当将他安到哪里去。 “你听我说,缨络,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的,我们大可不必……”启恒叹了口气之后,忙扶住刘蔓樱的肩膀,压低了嗓音认真的解释。 哪里会给他机会说完,刘蔓樱甩开他的手,恨恨道:“要说等下再说,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是不要紧,那谦贵人是你的姐姐,自然不会大义灭亲害了你,可我呢,这边你不要我,那边又要落个私会男子的罪名,到时候那梁国的平华公主就是我的下场你明白不明白!”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谦贵人的身影已经在门外的烛光中晃荡了,刘蔓樱无奈,只得硬生生地将眼前倔强之人塞到了床上,被子一盖,轻解罗裳,帷幔落下,好一幅美人出浴卧榻图! “柳太医的女儿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呵呵!”门口便听得那谦贵人张扬跋扈的声音了。 刘蔓樱躺下假咳嗽了几声,孱弱道:“贱妾刚沐浴完,不方便来迎接谦贵人,失礼之处还望贵人姐姐见谅!” “是吗?”话音未落,那谦贵人便已经杀气腾腾地带着一帮人进来了,面对着帷幔下的柳缨络,倒也不着急干啥,只是绕着房间巡视了一小圈子,“呦呦呦,到底是个病美人,大抵是家里呆的时间久了还是因着放~荡惯了,这难不成连个穿衣裳的气力都没有,现下还没入了夜呢,便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是误会了,我只是刚沐浴完想要歇息了而已!”蔓樱忙显出一副弱者的样子,为的就是做足戏码给身后的启恒看看他的爱妃是怎样的恃强凌弱。 “哦?”谦贵人冷笑一声,“这么早就休息,也不等等皇上的召幸?” 她特意加重了皇上二字,好像听起来是有股子醋意,但细细一想,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会有什么召幸? 谦贵人说着便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之类的了,心想这里反正为没什么外面人,她哪里还需要和这贱人假客套。索性便踱着步子嚣张地进了房间,凛冽地对上她的眸子……一瞬间两个女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柳缨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真以为你的这些个不可见人的勾当没人知晓吗。”谦贵人眨了眨眼睛,秀美的鼻子里却哼出一股子恶气,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因着愤怒而扭曲了起来。 刘蔓樱咬了咬唇,漂亮的双眼瞬息不离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谦贵人您高高在上何苦来纠缠贱妾这种八辈子都威胁不到您的人呢,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何要处处树敌?” “你真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天真吗,退一步换来的不会是海阔天空,而是人去楼空!”谦贵人语气一柔,却在瞬间又生硬了起来,“更何况你还不配当我的敌人!” 话音未落,竟已经啪的一下掀开了刘蔓樱的被子,室内之人俱是一阵心惊胆颤,被子里竟然真的有一个……男人! “柳缨络,这下你怎么解释,奸夫都被抓到了,公然给皇室蒙羞!”谦贵人语气之中带了几分冷冷的笑意,恍然一个大义凌然的卫道之士。 “谦贵人有备而来,缨络是万万敌不过你的,只是缨络劝你一句,若不想后悔一辈子,便就此收手,我可以当现在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您没来过,缨络也不曾见过你!”刘蔓樱看着她,静然地出了声,视线同样一眨不眨的锁住她漂亮的眼。 ------------ 086 误入帝王冢(二) 谦贵人冷冷一笑,这一次更多的是森冷,她慢慢抬起手肘子,呼道:“来人!” “谦贵人,难道非如此不可?”刘蔓樱最后一次问她,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谦贵人这样子心性极高的女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收手的。 “将那奸夫给本宫揪出来!”谦贵人真的丝毫不卖情面给面前楚楚可怜的女子,似乎真的想将她置于死地。 “没错,朕便是奸夫。”他竟然自己转过了身子,毫不掩饰地大方承认,眼睛里严肃的光芒瞬间便转化成了一种戏谑的色泽,讥笑地看向面前的谦贵人:“芸谦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就连朕也都被冠上了奸夫的名义!” “啊,皇……皇上!”底下有眼睛极为尖锐的小太监即刻认出了床上有些衣冠不整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吴国主,启恒! 谦贵人更是惊地说不出话语来,才伸出去想要扇柳氏巴掌的手也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之中。 启恒弯唇浅笑,看起来如此不具侵略性,声音甚至更温柔,缓缓贴近刘蔓樱的耳畔,低沉的嗓音适时响起,打乱她的思绪,热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缨儿,受惊了,都是朕不好,害你受这样的委屈!” 启恒的温柔让所有人都大惊了一把,这像是平日里对谁人都是冷冷淡淡的皇上吗? 谦贵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下跪,垂首道:“臣妾愚昧,冲撞了皇上与妹妹,请皇上恕罪,也望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姐姐!” 不可否认,她很聪明,立马便转变了风向,除了讨好启恒之外也在不声不响之中向柳缨络示了好。 “谦贵人言重了,贱妾担不起您这番大礼!”刘蔓樱索性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掖了掖被子,躺了下去,“我困了,这么多人扰得我不得安生,皇上开玩笑开够了也回去吧,缨络身子虚,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柳缨络话语之中听起来似是弱不禁风,但实则却是句句带刺,做足了脾气,却也给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难堪。 周遭的人都是一阵胆战心惊,替她捏一把汗,即使她现在得到了圣上的垂怜,但是这样的口气无疑是在挑战一个帝王的权威的。 “都没有听到吗,缨儿说了什么,还不快都退下!”启恒轻呼了一口气后,终是笑道,“缨儿这下可满意?” “皇上!”谦贵人赶忙起身呼道。 “闭嘴,你也给我下去!”刘蔓樱不知怎么的,听着她的声音就是一阵反胃,一下子公主脾气没忍住便都使了出来。 “下去!”启恒急忙好心附和了一声。 “我说你也给我下去,骗子!”她没好气地冲着眼前的男子一阵嘶吼,可以看得出来此时她是极为火大的。 周遭所有的人俱是脸色一抽,而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启恒更是面色一变,丫头真的动怒了。 他脑子里仔细一想,终是决定死皮赖脸不走,向着床外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缨儿?”待杂七杂八的人都离去后,启恒下床谨慎地掩上殿门,随后回头望着柳缨络,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对这场看似无心的闹剧到底了解几分。作为一个帝国的裁决者,他的威严固然不可或缺,但这种间或的诡异表情却是高深莫测,再联想起他过去的心狠还有当初在围场之上的冷笑,刘蔓樱只是觉得毛骨悚然! 倒是启恒,表面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深黝的双眼却带着笑意,近乎眉目传情地瞅着她,仿佛前一刻的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你不能和我走的原因吧!”蔓樱转过身子,他亦是跟着转了过来,脸上笑意有增无减。 “是!”他简单地回答。须臾又急着解释道:“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苦衷?呵呵,真是好笑,高高在上的皇上还须得着来隐瞒一个一进宫就被晾晒在边上的贫贱女子?”刘蔓樱苦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游戏结束了,你回去吧!” “你说游戏?柳缨络,我只说一遍,在你的面前,我从未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君王,只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了一个男人,一个最普通的男人,一个渴望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正常谈爱的男人而已!” “总之现在让我冷静一下,还是请皇上回去!”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可言语之中的疏离与森冷却异常明显。 ------------ 087 倾尽年华爱(一) 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忧郁的双眸怔怔地盯着床上相拥的人。某萌儿见后,哀叹一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见那男子恨恨地拿出一把利剑,直愣愣地指向漆黑的电脑光前码字的某萌儿,嘴角抽动了许久。 某萌儿立即蜷缩在边上,大哭大闹,贪生怕死之状立现,颤抖着嗓音,极为慌张地问道:“启……启睿,有事要冷静啊,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别伤了和气,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那启睿紧紧捏拳,嘎吱嘎吱地声音差点把某萌儿逼得关电脑,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剑指偏锋,在地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某萌儿不解地探出头,心想,难道他要学孙悟空给御弟哥哥画个圈圈?索性问道:“启睿,我的定王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启睿终是嘴角一撇,潇洒道:“嗯哼,画个圈圈诅咒你,泥煤啊,都几天了,还不让我出场!” 某萌儿立刻一脸黑线,幽怨地飘走了~~~ 咳咳咳~~~萌儿夜话结束,言归正传! 启恒闭了闭眼,终是上前扶住她的肩,幽深的眸子写满了无奈,诚挚开口道:“为何同样是我,你可以接受一个落寞的我,却不肯靠近穿上龙袍的我?难道我的身份真的有那么让你厌恶吗?” “你是真的不懂吗?如果我不爱你,哪怕你是这世上最具权势的人物,我都不屑一顾!可是,若是我爱你,那么即使你是天下最有野心最至高无上的男子,我也会不离不弃!我厌恶的只是你眼底的玩弄!”刘蔓樱淡漠的开口,惊碎一室冷寂。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信我!”启恒开门见山道。 “你为我,到底能抛弃多少?”刘蔓樱冷冷地问道。 启恒不语,他只能说他是真的喜爱她的,但此刻真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也一下子就犯了难处。 “皇上,仔细想想,您先回去吧,今天的闹剧该结束了!”刘蔓樱巧笑一声,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启恒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只是心里不舍得。” 刘蔓樱微微仰起脸看他,启唇轻笑道:“呦呦呦,难不成堂堂吴国皇帝还要赖着不走了不成?” 他眼中的兴味愈浓,笑了起来,到最后竟是化作了一脸的坏笑,直呼一声:“不错!” 荒谬! 她闷头想睡,却见着眼前的男人无耻地凑了上来说:“今日芸谦已经以为我们有什么了,明日里你的名儿也必定会传遍六宫之中,所以我们还不如……” 蔓樱瞪大了眼睛,赶忙推开他,皱起了眉头,有些哆嗦道:“我……我不,不方便!” 启恒摇了摇头,明知她是瞎编的也不反驳,只是眉目一挑,闷上被子,搂着她静静说了一声:“睡好!” 自是一夜无眠,这一晚,说不出的感觉! 同样是什么都不干地躺一晚上,启恒和启睿给予她的感觉却是决然不同的。即使他们的眉眼是那样的相似,就连气息都是说不出的相近,可是不管多像,他都不是他? 第二日,天还没亮便听着有宫内有声响,听了真切后才晓得原来是太监来请狗皇帝上朝去了! 这样的场景,似乎于很久以前也在自己的生命里头出现过,但现在再看,只是会将心头的怒火点得更加旺盛! 她微微眯起双眸,有意无意地说了声:“都来催了,赶紧去上朝吧,我可不想再多出一条罪名来!” “今日陪你可好?”他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 “我们……来日方长,您是吴国的君主,天下的主宰,切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刘蔓樱清冷道。 许久启恒才起了身,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依了你便是!” 刘蔓樱不作言语,只是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自己穷忙活,不过细细想来倒也还真是蛮好笑的,他平日里也没少作威作福,都是让女人来伺候的,今儿个倒是好,他全都得自己一手完成,为了保全他的威名,还不能叫外头的太监宫人进来伺候。 她忍不住呵笑出声,正打算闭上眼睛掩饰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笑着探过了头,“嗯?丫头,你倒是好,在笑什么,说!” “没……没什么,我困了,你快些走吧!”她眼珠子一转,立马做死尸状。 启恒微一摇头,看着她伪装的睡颜,长长的睫毛狡黠地挂在眼睛上,异常诱人,他索性便做了回花中小人,在她如玉的面颊上忽地一吻,然后甩袖离去。 ------------ 088 倾尽年华爱(二) “啊,你……”刘蔓樱猛地睁开双眼,心下一急便拿起头边上的枕头向门口的启恒砸去,嘴上还不忘嘀咕一句:“不要脸!” “哎呦!”刚砸出去便听得一声惊叫。 “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快些走!”启恒大喝一声,简单一言便打发了所有的不是。 她睁开眼,看着身侧的重重纱帘,一层又一层的,无不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小姐,昨夜可还……”瞧见皇帝走后碧霄与秦雪沁急忙进来瞧情况,还是碧霄丫头耐不住急匆匆问出了话。 蔓樱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怎么说呢,总比没见过面要好些,虽然不曾发生什么,但至少他记住我了,日后后宫之中,柳缨络也决不会只是一个漂亮的小摆设!” “呼!”秦雪沁这才舒了口气,念道:“幸好昨儿个没发生什么,不然小姐您什么都没准备,必定是要出大事的啊!” “雪沁尽是胡说,这承蒙雨露还能是多少大的事儿来着!”碧霄合了合眼,有些个偏不信邪地说着。 蔓樱倒是不慌不忙,慢慢地上前向外面探了探头,接着又是慢悠悠地关上房门,转过身子来,神色极为正经地看着她们,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定道:“雪沁她说的对,若是我昨夜不小心承了这突如其来的雨露,那么今天轻则冷宫之中无人问津,重则……九族之祸!” “啊,小姐,碧霄愚笨,还望小姐多给些提点!”碧霄大惊,急忙问道。 “因为我在定王府里呆过数月!”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嘴上像是有千斤重担一般,怎么都无法开口继续说下去。 索性也便只是管自己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镜子,似乎里边儿空洞地什么都没有一般。 雪沁搭了搭碧霄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当日为了救你出来,小姐她把身子给了定王殿下!” “雪沁莫要与碧霄瞎说,当日情况由不得我,就算不是要救出碧霄,他也是决然不会放过我的,碧霄莫要徒添烦恼!”她雅致的笑着,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一般。 “呦,听说这宫里出了个妖怪,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地狱的艳鬼还是那九阳山上的狐狸精,能有多美!” 屋内几人才静下心来,便听得外头有女子挑衅的声音。 “就这么一处僻静的地儿还不叫人安生,也怪不得当年柳缨络一直病怏怏的!”刘蔓樱口中稍微嘀咕了几下子,但为了大局想,还是忍着性子,挂上了半面和颜。 知道有能力这样猖狂地在后宫中笑的必定是位高之人,而敢称皇帝而非皇上的也就只有两人了,一个是当朝太后赵孟婉,另一个便是那死了丈夫的庄雅长公主了。这号人物也有所耳闻,听说她并非皇裔,不过是先帝启岚的一个义妹而已,却难得地异常得宠,在宫中没有人敢对她说些什么。 蔓樱自是出门迎接,温婉行礼道:“长公主安好!” 女人笑笑,大摇大摆地打量了低眉顺耳的女子几眼,随后又飞快的摇着手中圆圆的丝绢扇子,身上裙摆大朵富贵牡丹绽放繁华,指甲鲜红的手指竟轻轻地在刘蔓樱的脸上游走,曼声道:“抬起头让我瞧瞧!” “不过是空洞不耐看的皮相,上不得台面!”刘蔓樱抬起头,和悦一笑,避去了那些蒲柳之姿类的自谦之言,半面正经地说道。 对面的女子哈哈一笑,摇了摇手,“说话倒是挺实在的一个孩子,不过也确然有些过谦了。貌清丽秀美,肤色白净,面蕴病容,素色之间全然不乏惊艳之容,只不过开口一说话便少了外貌上看起来的那一抹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缨络本就不是什么拘泥之人,硬是叫我这般安分地与长公主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海涵,不要与我这市井粗鄙之人一般见识!”刘蔓樱说着便又开始垂首敛眉。 “啪,啪,啪!”庄雅公主连着拍了三声。 刘蔓樱心下一惊,难不成自己又说错什么话语惹了这公主不开心? “想不到在这样肮脏的宫廷之中,还能有你这样爽直的女子,本宫很喜欢你!”她居然直说宫中是肮脏之地,随后挽了她的手,面容不似先前那样张扬,只是平和的说道。 “公主……”刘蔓樱惊讶地望着她,本以为她是过来找麻烦的,却想不到竟然是这般性情之人,也的确像她说的一般,偌大的宫廷之中处处都堆积着肮脏。 ------------ 089 怒戏卷帘人(一) 庄雅公主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五六,细细瞧来,面容却是极为精致的,但偏生打扮地极其艳丽,浓妆着面,几乎看不到厚实脂粉下的兰心蕙质,这样的女人也的确是一个迷,一个一辈子都写不透的谜! “呵呵,好了,不要多说话,记住这宫中……”庄雅公主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手背,又微微仰头笑了几声,才接着道:“言多必失!” 想了想,刘蔓樱又抬起头:“那公主这次前来又是为了哪般?” “一来受人之托,这二来嘛,我也真是想要看看,今儿早上传的沸沸扬扬和皇帝偷情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居然有能耐在这后宫之中上演活色生香!”庄雅公主特地拖长了那个香字的尾音,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轻笑:“不过丫头,我也想听听你的英勇事迹!” 刘蔓樱扑哧一笑,这吴国书香味儿一旦浓郁了之后啊,莫说是文人,就是不男不女的宫人都浑身充斥着酸腐之气,才几个时辰的事情,居然连长公主都给惊动来了。 “其实压根就没那么神奇,都是误会而已,我和皇上曾经不小心在宫外有过一面之缘,但我不知他是皇上,他呢自然也不晓得我就是被他给贬出宫去的病秧子。昨儿个在宫里不小心遇见,大晚上的他大抵也实在是闲得无趣,便来我这生冷的宫里荡悠。谁会晓得,那谦贵人早不来晚不来的也偏偏在这时候来,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一起了,我没办法才只好让他钻了被窝!”听故事倒是有说有笑,只不过,她那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叙述一件几乎要成为宫廷密谈的事件儿。 越是这样冷静,越发吸引人想接着听下去。 “可是谦贵人非的说我偷人,她也不管我怎么解释奉劝,一意孤行地把皇上给从被窝里掀了出来,所以就有了后面那一段!”刘蔓樱表情怪异地一敛,语气之中显然带了好几分涩然。 “噗……”庄雅公主正在喝水,听到把皇帝掀了出来之时,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直愣愣地喷了出来,又接口道:“你是不晓得,我今儿早上听宫人们是怎么说的,大抵就是指你才一进宫便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勾引了皇帝,皇帝一时间情难自禁,所以便与你夜半偷情!” “啊,这也行?”蔓樱唇角一抽,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不管事实怎样,至少在外人眼中,她与那启恒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得个名分是必定的事情了。 庄雅公主轻笑着点头,可是,一笑之后再看,却发现那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凉薄:“小心成为众矢之的!” “嗯!多谢公主提点!”刘蔓樱半曲了身子,也明白了大概,庄雅公主正是在劝她收敛锋芒。 庄雅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离去了,临走前还说了好几遍,说这柳缨络姑娘堪称是忘年之交。 刘蔓樱笑笑,如果她不是梁国的公主,也许她与庄雅真的能成为好朋友,但也绝不是忘年之交,因为庄雅似乎也就是个阅历比较多的孩子罢了。 闲暇之时,又听自个儿宫里的人说,庄雅虽然看起来十分张扬跋扈,但深究起来,却也是个苦命之人。她嫁过人,却在先皇驾崩的那一年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疯疯癫癫了好一阵,逢人就说圣上归天了,身边不能少个伺候的人,驸马从前最得圣上欢心,跟在殿前伺候再好不过了! 每年七月十五,圣上的忌日她也都会在皇陵前哭得撕心裂肺,有时还提着酒壶,边哭边喝,边倾吐着当年圣上的恩德…… 所以,庄雅长公主虽然喜怒无常甚至疯疯癫癫,但在吴国还是很受百姓爱戴的,即使人人都知晓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却还是不乏仰慕之人上门提亲,可公主却从来都是派人执一根长棍,在公主府前将来提亲的人打下台阶。 后文人将这一典故趣编成词,唤“长棍回阶”,多用于形容女子拒绝男子提亲,即是间接拒绝示爱,也可用于形容寡妇忠贞不渝之心。例如《吴史•贞女传》第三十二回中记载:安州赵氏还珠女,生于徽江,发与豆蔻,成于二八,婆娑婀娜,奈天不垂怜,夫早逝。还珠芳名传于坊间,时提亲者欲破门槛,还珠均长棍回阶,笑颜曰:“还珠有夫,只恨不相逢未嫁时!” ------------ 090 怒戏卷帘人(一) 刘蔓樱皱起秀色眉头,眼神略略一紧,“依着她的性子,倒也的确是能干出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儿的,也是个情场之中的弄痴人啊!” 庄雅公主的提点自然是有作用的,正到了晌午时分,赵太后身边的人便过来传旨了,说是她进宫来还没仔细瞧瞧,想要见见她。 话是说的好听,但真正只是想要见见还是存心刁难便是不得而知了。 刘蔓樱塞了一袋银子在传话的宫人手上,只说:“外头太阳刺眼,难为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公公瞧见这贵人长相甜美,说话又中耳,当下便生出了几分好感,又对她的轰轰烈烈略有耳闻,他这辈子也算识人无数,这贵人必定能得宠,当下便点头道:“贵主知书识礼,的确有大家风范!” 大家?可不是在暗指他朝必能得势! 她依旧是昨儿个那身端庄的行头,当下即便是还不曾得势那也得要有个得体的样子,总是不能被那么多双眼睛嘲笑她寒酸的,更何况第一次见太后,也不能随便,毕竟这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的母亲岳皇后相提并论的女子,“南婉北容,绝世双姝”。 与第一次觐见太后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的人们再不是一张张死人脸了,道是都露出了些笑颜。蔓樱依旧从容,她知晓这些宫人在背后定然不是这副嘴脸的,现今不过是猜不到她的前途,故而笑面相迎罢了! 为了看起来得体些,蔓樱只得踏了小步子慢慢走,刚要进去便听得里面传来争吵之音。 “母后是从小看着儿臣长大的,儿臣的脾气您是再清楚不过了,说了不会娶就是不会娶,您若是非要逼迫儿臣,后果您懂的,她只要进了定王府的门,今儿个办了红事,儿臣就让她娘家明儿个办白事!”一个怒气勃勃的男声毫无预警地传入刘蔓樱的耳中。 “你……难道你要一直这样荒唐下去吗,启睿!”一个较为慈蔼的声音带着愤怒说着。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让外头的人都失了声响,两个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蔓樱陡然一惊,难不成两人还要在这儿狭路相逢吗? “小心些,是定王殿下!”边上一小太监好心地提点了一声,蔓樱也正好顺势低头往边上站了一些,这也恰好避免了两人的直接正面交锋。 才一瞬,就见着启睿长袍一甩地从里面出来了,蔓樱则是低眉不语,手上的丝绢儿也是被攥得紧紧的。 偷偷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紧抿的嘴唇显示着那张扬的怒气。 “缨贵主儿,您且稍后,这会子奴才先进去问问太后,您等下再进去!”这公公大抵也的确是太后身边侍候久了,对赵太后的习性也算是了解,知道这一吵太后多半是会发火的,自己先去探探情况也比等下又出个什么事情殃及池鱼要好得多。 “好,那便有劳公公了!”刘蔓樱回头微微致谢,却不曾想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竟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定,清亮的眸中尽是冷然,自言自语道:“你真的不顾一切了吗?” “公公,怎样,太后娘娘她身子可安然,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蔓樱很精明,一见到太监出来,便立刻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容,急急忙忙询问太后的贵体,而不是问她能不能得到召见。 “没事没事,只不过是有些乏了,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可好?”太监语气很是和缓,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极其明显的。 “嗯,缨络不要紧,主要是太后能歇息好便是了!”她得体地行了个小礼便离去了。 这来的时候是太后宫里的人接过来的,去的时候恰逢太后宫里出了这等事,那些人自然是忙着去安抚太后老祖宗了,哪里还有什么闲情来顾着她的。 不过这也正好,这些人在身边她反倒是更加不自在,还生怕给抓着什么小小的把柄。 “也是晦气了,昨儿个捉个奸还捉到了皇上,你的人是怎么给办事的?”正走着就听着谦贵人的声音,现在的她还完全没有什么本事可以和她分庭礼抗,赶忙四下一瞧,看着边上有个房子便急匆匆地躲了进去,也不管到底是个什么地儿。 从猫缝儿里瞧见外头终于没人了才大着胆子,拍着胸口,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你也会怕?”忽然传来一个修罗般绵长的声音。 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原本轻盈的纱帘突然被疾风吹起,猛然掠上半空,又款款而落——其中,一道伟岸的身影飞速掠过,纱帘层层破开…… ------------ 091 魅语道情事(一) 刘蔓樱只感觉到有人迅速逼近,正要反身防备,可是才一侧过身,双肩立刻被人按住,有人用力的把自己的身体压在身后的墙上,她诧异的抬起头来,可是等待她的,只是一个霸道又具有侵略的吻,深深的辗转,令她喘不过气,没有任何的技巧,没有怜惜,只剩下了仇恨,情欲和侵占。 刘蔓樱猛地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可是,眼里却有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酸涩,究竟还是纠缠在了一起,她抬起头,隐隐约约看到他眉宇间那饱经风霜的面容,逼得让人不敢直视。 启睿终是叹了一口气,既不骂,也不怨,只是将视线专注于她,逼她对视,像是想从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里,看清这一刻她的每一分所思所想。 可惜,刘蔓樱却是将眼一闭,拒绝与他对视:“启睿,不是已经说过再也不相干了吗?”她硬是鼓起胆子,才半是嘲弄半是冷哼地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你以为我还是那么容易便受人要挟的人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会荡然无存,甚至连直视一眼都成为一件那样困难的事情。 想起曾经,也许是有着各式各样的无可奈何,但不可否认,他们的确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刘蔓樱……你给我滚!真的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启睿声音变得异常愤怒,手臂忽地就放开,整个人都把身体反了过去,逼迫自己不要再看刘蔓樱一眼。 “你既然知晓我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又何苦还要来与我相纠缠,若不小心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你定王殿下的一世英名?”刘蔓樱哼笑一声,半带嘲讽,毫不客气地说着。 “的确是我看错了你,我以为我放手了,还你自由便是还了你幸福,哪里会想到,你离开我才多久,口口声声说着不屑与敌人在一起,现在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我皇兄的怀抱,要知道,论起来他才是你最大的仇人!哈哈哈,想想你现在这种行为叫什么呢,嗯,认贼作父?不不不,好像你也没这么清高吧,应该叫做倒贴床吧!”启睿话语越发地难听了几分,好像想要一下子便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通过一张利嘴尽情发泄出来一般。 他的话语如同尖针,一针针直愣愣地插进她的血肉之躯当中,刹那的痛苦让刘蔓樱无法开口说话,靠着那面墙壁,缓缓的滑下,是欲哭无泪还是珠泪已尽,她也不懂…… 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启恒恼怒地再度放大声音:“刘蔓樱!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刘蔓樱勉强的张开眼睛看着他傲然的背景,紧咬的牙关不能松开,四肢因为没有力气而瘫倒在地上。 许久,她才一句一句,慢慢悠悠地开了口:“真的……要我永远都别出现在你的面前吗?” “是,永远,永远都不要!”他说的很决绝,但谁知道呢,其实他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对啊,我忘了,很久很久以前你就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是我自己记性不好,不然当日你也不会那样决绝地一箭刺中我的心口。启睿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很确定,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你这般给我这么深刻的念想了,有一点爱,但更多的是恨!”她说的很轻快,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周围压根什么人都没有,完全是在诉说倾吐自己心里头的想法罢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不必有什么隐瞒之类的话语了,就算她不说,他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不,当然不会的,他什么都知道才是! 他强占了她的身子,却也在不知觉中虏获了她的心! “哈哈哈,平华公主越来越厉害了啊,非得把什么话都说的那么动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对我动过心呢?”启睿忽地就转过了身子,双目无情地与她对视,贴近了距离,一字一字咬着说道,“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你怎么可能爱我?” “那你爱我吗?”她撇起秀唇,蹙起柳眉,问了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声音极其清朗。 “曾经!”他回以二字,言外之意十分明显,我曾经的的确确爱过你,但是现在,不爱!他的表情十分冷静,回答起来也是极快速的。 ------------ 092 魅语道情事(二) “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刘蔓樱魅惑地推开了他的身子,随后是淡淡地笑,看他的表情,她便明白,他大抵也的确是不爱,有的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她随性道;“其实天下的男人都是骗子,商人骗钱,官家骗权,剩下的小情郎骗的是情!” 转身的那一刻,他眸中的不羁黯然消逝,我爱你,不止是一个曾经,而是,一个生命! 他回眸,双手紧紧摁住她削瘦的肩膀。 “如果我不是一个背负着苍生的亡国公主,那么我也无所谓,毕竟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刘蔓樱淡然,可是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常的话,却比她的抵死挣扎更有效,启睿难以抑制地全身一僵,慢慢把手臂移开,刘蔓樱继续道:“如果我只是一个人,那么,我只为自己而活,可是,天命弄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有责任承担到底。” “所以,你就这样忍辱负重,宁肯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咽下肚,也不愿意好好地做你自己?”启睿明明就什么都知晓,但今儿个又听她亲口从嘴中说出来,还是不可置信道:“我该怎么说你好,值得么,蔓樱?” “暮璃,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她不答反问。 启睿蓦然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断然道:“怎么会没有意义,我随便想个法子就能找个人顶了你的位子,你要出宫又有什么难的!” “不是的,木已成舟!”她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露出来,随后她笑笑,尝试着抽回手,未果,启睿实在是握得太紧了。 “我不介意!”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又要来迫我的意志?你可以毫不介意地带我走,自然,你是吴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男人,没有人会说什么,但你想过我吗?我的子民会怎么说我,我的父皇母后在地下又会怎么想我?”刘蔓樱说着说着,像是倦极,靠着墙壁,望着上头。 此时此刻,她满眼都是茫茫雾气,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生硬地瞧着这陌生的屋子,大梁国碧蓝如洗的天空,只能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 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累了。 “你再这样下去,就别怪我用极端的手段了!”启睿的火气当下便又上来了,的确,他难得几次三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也做好了准备重修旧好,可她偏偏又要将话语说的不明不白的,三分无心,七分有情! “你又这样,你又是老样子,前面的话当我没说,请你离开,这里是宫中,女眷私会皇亲也是不妥帖的事情,让人瞧见了说闲话毕竟是不好的!”刘蔓樱对他的固执已然有些无言了,只得半推半就地将他推出去,谁叫和这人讲道理是全然讲不进去的! 启睿没有理会她这一傻不拉几的小动作,只是如铜墙铁壁般站着,随后把头慢慢的凑近她的耳朵,用轻到不能再轻,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道,说出了让刘蔓樱有一瞬天崩地裂的三个字。 刘蔓樱当即便定格在了他的怀中,瞬间石化,他说什么? 启睿他说:“我爱你!” “定王殿下,玩笑开得过头了!”刘蔓樱低下头,低怒的反驳。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心里很清楚!你分明清楚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我都是野心重重的,但你明白的,我对你的的确确都是真心,不然当日也不会又冒着风险将你救回来!而且于我而言,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没必要欺骗自己。”启睿不知怎的便占得上风,说话理直气壮,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打算永远都不放开。 “你知道你自己爱上的是什么人吗?”刘蔓樱抬眼看他,眼神丝毫没有弯转,只是逼问,逼迫他看清楚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她叫刘蔓樱。”启睿很不客气的反击,下决心一定要把刘蔓樱身上所有伪装而成的防御层层攻破,只不过可惜,现下刘蔓樱身上的防御在经过国变之后,早已金坚不可摧了。 “她不仅是刘蔓樱。” “我知道,她还是过去的平华,现在的柳缨络,是我的哥哥的女人,但是我从不会在乎她的身份。” “你亦要明晰,她不仅仅只是你哥哥的女人,你的哥哥也不是平常之辈!”刘蔓樱说话语气显得更为坚定,字字句句如同刀砍斧劈:“刘蔓樱知道她自己身上的责任,她不可能就此退缩,更不可能会害怕什么,而启暮璃,刘蔓樱知道他的好意,也很明白,但这辈子注定只能心领。” ------------ 093 美人恩情付(一) “你越是把自己用刺伪装起来,就更让人想看看你坚强下的脆弱……还是你故意坚强给我看?专门让我心痛得生不如死?”启睿长长的叹气,慢慢把刘蔓樱的身子揽在自己的怀里,微睁着眼醉意朦胧,声音低沉沙哑,邪魅蛊惑:“那么,你回答我,要是将来我赢了吴国的皇帝,败了我的亲哥哥,替你完成了复国的大业……是不是你就会心甘情愿的跟随我?” “类似的誓言你说过了!”刘蔓樱深呼一口气,淡然回答。 “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明确的答复!”他总是这样,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然决不罢休。 闻言,刘蔓樱合上疲倦的双眼,靠在那个温暖到心底的怀抱,喃喃道:“我不知道……等你做到了这一切的那天再说吧,也许你的动作不够快,在你成功的那一天,我便去了!” “我认识的蔓樱不会这么悲观,她经得起时间!”启睿很是直接道。 “嗯!”她娇声应答,微微闭眼,靠着他坚实的臂膀。 刘蔓樱自负一生,从前在梁国时候就没有任何男人看得上眼。也许那时候要像她的父皇那样的皇帝才是她唯一还能考虑的人选。可缘分真的来敲门之时,什么清高骨气的,都如一摊浆糊,能顶个什么用处呢? 唯独是在这一个时间,黯淡的旧日宫门一片寂静,因此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空旷的大殿上晓风吹动房间内层层的轻盈纱幔帘的声音,还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细细的**声,薄薄的布纱飘起来,可以看到房间深处映着两个交缠的身影。 他确实是个知道疼人的男子,这一次很温柔,丝毫没有弄疼她。 每一次交缠他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她,他想说蔓樱,我真心希望你能忘记你的仇恨。忘记仇恨就如同忘记一个爱人一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但是其实在我心里,你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蔓樱,如果可以,就让我来帮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好吗? 他明白他的心意她能看得懂。 他在她最无力的那一刻,倾心说:“我愿倾天下之力,换你真心一笑……” 他是那样淡然地说了这般厚重的誓言,若换做旁人,蔓樱定然是不会信的,可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她无条件相信。 难消受美人恩,从此仗剑江湖为红颜。 她算是看清了他,总是一张利嘴不肯饶人,总是一身孤傲不肯容人,他似风流不羁,是情场上无情无义的浪子;实则为情所困、呕心沥血,是难得一见的痴心爱人! 而这些罪孽的始作俑者便是她,刘蔓樱! 她拂上他紧皱的眉头,他本应该是舒展的啊,可如今……这些都是刘蔓樱亲手所创,深深砸在他心底的伤。 许久,闭目的刘蔓樱侧了侧头,微微蹙起了眉,淡了淡嗓门儿,小声道:“暮璃,你该回去了,不然多是非!” 启睿有些恍惚,慢慢拂过刘蔓樱洒落在床榻的青丝,深情道:“以后一有机会,我便会常来看你的!” 话音刚落,刘蔓樱的声音居然渐渐哽咽,启睿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哭了,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是单纯地吻着她含泪的双眸,呢喃道:“别哭了,你一直是我心上的珍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那你可会嫌弃蔓樱不干净?”刘蔓樱语气十分轻缓的,却又透着隐约的自卑。 启睿一惊,她怎生会问出这样的话,在她心里,究竟是把他看作了什么样子的人? 怪不得,方才她要那样地决绝,难不成她以为因为她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自己便会嫌弃于她吗? 不,虽然作为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曾经在别人的身下承欢,是一件很不舒坦的事情,但这只会让他更加想要好好心疼她,她的苦,本就无处说。 他搂紧了她,笑道:“怎么会,蔓樱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圣洁的,没有人可以玷污了你!” “嗯,由始至终,刘蔓樱的男人都只有暮璃一人,过去如此,将来,蔓樱也会一直为你保持一份清白,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一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连蔓樱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下子,这么直白的一番话居然已经脱口而出。她抓紧了他的衣角,蜷缩在他的怀里,这一刻,泪流不止。 ------------ 094 美人恩情付(二) 在启睿怀里的蔓樱卸去了伪装,再没有当日的张扬跋扈,委屈地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鹿一般。忽地,他收紧手臂,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抽痛起来,越来越痛。 人总是贪心的,过去他以为自己只要得到了刘蔓樱便可以满足了,但现在他却发现,这些远远满足不了他,得到了,便想要走进她的心里,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她的心,便想要永远在一起甚至是霸占她的全部。 在这个把时辰当中,有无数次,他都有一种想要把她带走的冲动,他怎么忍心看着羸弱的她单枪匹马去面对那么多的未知呢? 不,绝不会是未知的,只要有他在一天,她的未来便一定是光彩的!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恨我,好吗?”刘蔓樱抓紧了身边的男子,用几乎接近于乞求的口吻说着。 “啊哈哈哈,想不到这么冷的地方还有人会在此偷情,后宫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趣味了啊?”忽而从门口处传来了一个阴森森的女声。 启睿即刻提高了警惕,将刘蔓樱搂在怀中,怒问:“缩头缩脑的是谁?” 那人顿了一下,许久才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儿居然给瞧见了这么一出好戏,小宫女居然和皇帝的兄弟有染,若是传扬出去必然又是一桩春闺秘事了!” “哦,是吗?捉贼拿赃,捉奸见双,你只不过见到了我与殿下在一个地儿呆着罢了,又没拿到什么苟合的证据,你以为你去说便会有人信吗?”刘蔓樱冷笑一声,看了看自己与启睿,激情过后,两人早已穿戴整齐,只要一打开这个门,他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的确,我空口无凭,不过这件事只要传到了皇帝那里,总不会那么容易就了了的!”梁上女子细细思忖了会儿,讥笑着说道。 “皇上是会信你还是信我这亲弟弟?”启睿声调不疾不徐,醇厚的嗓音里藏有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意,在说话的时候却是在不动声色地寻找她的方位。 那女子飘然一叹,作惋惜道:“嗯,定王殿下这话倒还真是提点我了,若是要告状,还非得留下点什么东西不可!” 就在他扼腕叹息的时候,启睿眼疾手快已然掌握了她的大概位置,随意地从刘蔓樱头上摘下一根发簪,极其有针对性地往她的方向砸去。 “好你个定王,居然也暗箭伤人!”那厮功夫也是极不错的,三两下之间便躲过了启睿的暗袭。 “对付你这种宵小之辈,哪里还需得着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刘蔓樱站起身来眼神轻蔑地看着前方。 那女子微微一愣,飞身上前,同样十分不屑道:“我是宵小?那你们就比我要高尚到哪里去,在宫里头偷情,哈哈哈!” 话音未落,刘蔓樱已经动了手,也仅仅是在那一瞬,她抬手捋了捋头发,也许就是因为她虽然牙尖嘴利些,但看起来却是那样的弱不禁风吧,那女子对她没有一丁点的防范之心,只是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谈笑风生的启睿身上。亦或许是这样的女人太自负! 是的,这姑娘很自负,她一袭红衣,乍一看还别说,真有些像当年张牙舞爪的刘蔓樱,不同的是,刘蔓樱身上是一股子贵气,而她,却是野性! “你好卑鄙!”她忽然皱起双眉,摸着自己的脖颈,有些恨恨地说着。 “看来不错,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就发现中了我的独门秘蛊!”她说着,又张开手,按动了中指上的机关,手上一颗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银戒指竟然硬生生开了个小口,不过一瞬,对面红衣女子手上的东西便已经飞快地被吊了回来。 “夺命金蚕?”启睿看到这一动作,也被她给吓了一跳,他与她相处这么久还第一次看到她居然有这东西。 红衣女子赶忙打开自己的手,居然已经被咬了一口,渗出红红的一滴血,还没来得及擦干那血便迅速吸收了进去,只见手心之中有一条小小的虫子在爬动,她反倒是平了心态道:“这夺命金蚕是北方才有的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姑娘,我看你不过二八年华,武功又好,胆色也是十分过人的,想必将来必定不凡。再者,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你犯不着为了素不相识的我而断送了你自己,是吗?”刘蔓樱挑起眉梢,满是真挚,似乎是在对自己的朋友叙说一般。 ------------ 095 错爱萧墙开(一) 听起来这样的话语像是十分可笑的,和一个素不相识并且正在威胁着自己的人讲道理,简直比与虎谋皮还要荒谬地多。 见她不做声响,刘蔓樱溜转了半圈,又继续道:“姑娘,你就是不顾念你自己,也想想你的情郎,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你犯不着和我来个两败俱伤的!更何况,金蚕蛊的毒你该知道的,此毒传自苗疆,以金蚕蛊制粉成毒,乃是天下毒物之最。它无形无色,极难提防,中毒者如有千万条虫在周身咬齿,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哪怕是你武功再高,也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村妇下毒而武功尽失。所以……” “你想要我怎么做?”那女子很爽快,这会子倒是一点不拖泥带水。 “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回你该去的地方,然后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太平日子,从此不要进宫干预我们的生活,那就一切太平,这只小金蚕,我也会一辈子替你保留着,你是武林中人,必然明白,只要母蛊无碍,你……绝对没事!”刘蔓樱上前,丝毫不畏惧她的本领。 那女子只不过转身就走,一跃上梁,在天窗口蓦然道:“记住你说的!否则,我夜……也不是好惹的!” 蔓樱竟拱手哼笑道:“恕不远送!” 她神情泰然,却在这女子失了踪影后瞬时间软趴了下来! “好啊,好你个小妮子,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启睿被她说的轻笑了两声,又在末尾处特意加重了第一美人四个字。 刘蔓樱自是不解,疑问道:“本姑娘冰雪聪明和第一美人有何干系,难不成在你们南方脑子还与那长相有关?” “艳若桃李,心如蛇蝎,这天下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启睿作出一副极为正经的模样,俊眉一挑,嘴唇一撇,话语之中云淡风轻! “噗!你个傻子。”蔓樱经不住一笑,想不到他这样看起来有些闷骚的大男人也会说上几句冷笑话调侃人,一时间觉着也甚是有趣,只不过,被那红衣女子这么一折腾,时辰倒是当真不早了,再拖下去的确不太好。 她垂眸思了一会儿,启睿问:“怎么了,忽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刘蔓樱抬头,猛然间便投入他的怀中,眼底微微湿润,带着些抽泣的意味儿道:“慕璃,答应我,心里永远都要有我!” “不好!”启睿直言,对上蔓樱含泪的双眸,温柔地用食指为她抚干,柔情道,“不止是心里要有你,我身边也要一直都有你!” 似乎怕她没有听清楚一般,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眼里心里都只会有你!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我爱你!” 刘蔓樱心里一紧,有种说不清楚的甜头,她紧紧环着他的窄腰,含情脉脉地开口回了一句:“我也是!” “蔓樱,你就连我也给瞒了!”启睿含笑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有些看不透。 蔓樱才舒了一口气,当下便是掩嘴一笑,嗫嗫道:“亏得你还是堂堂定王,竟然也会相信我这唬人的小把戏,你想,我刘蔓樱若是真有这样大的本事,还用得着以身犯险潜在这森冷的后宫之中吗?” “这么说,你是连我都给唬住了啊!”启睿自是极其惊讶的。却也没有过多的问,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对这小丫头有时候还真真是没什么办法。 其实这所谓的金蚕蛊,不过是个名贵的小宠物罢了,刘蔓樱如今虽然是时运不济了,但当年,也是梁王的掌上明珠,身边自是不乏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的,那这“金蚕蛊”,便是岳皇后送给她把玩的,顺道在紧急情况下也好防身之用。 再退而言之,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会在身边带这样毒辣的东西? 眼看着天色不早,刘蔓樱急急忙忙送走了他之后才以飞一样的速度火速回去,果不出所料,她一到里头,就瞧见碧霄已经跺着脚在门外等地心焦了。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里头那位都等了老半天了!”碧霄急忙上前,手指了指里头,轻声道。 蔓樱顺着她的目光一瞥,又问:“他可有发火?” “现下倒是不曾!不过看他面色有些不善,等下您说话也要小心些!”碧霄顿了顿,又道。 但我却不能为你舍弃一点!她在心里暗暗补上了一句! 刘蔓樱略一点头,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探了探头,却不想那启恒真像是成了精一般,才那么一下子便正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咳咳了几声,硬是把这小妮子给逼了出来。 ------------ 096 错把萧墙开(二) “你是自己老实交代呢还是怎样?”启恒说话语气十分和缓,忽然在她身旁站定,莞尔的模样透着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只是……去见太后!”她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蹑蹑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说出口。 启恒上前仔细瞅着她,眼皮跳动了两下,冷哼了一声,“缨络,你还指望着用这点小伎俩来瞒朕不成?” 启恒还没说上两句,刘蔓樱便摆了摆手,忙道:“没,没人欺负我,只是我自己对宫里的路早已经生疏了,所以方才有些迷了路子罢了!” 启恒看向柳缨络,眼前这少女又拿出一副无辜和令人爱怜的样子,可就是死守着一张嘴,启恒也知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放松表情,带点小情趣道:“走,陪朕出去走走!” “御花园中的花似乎开的很美,你说呢?”见这柳缨络难得一改性子没了叽叽喳喳的话语,启恒倾身往前,目光很是温柔,那眉眼,那神韵,温和得一点也不似一个高高在上俯看众生的君王。 刘蔓樱有点受不了他的热络,只好一边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好不容易才摆了个笑脸出来,呵呵道:“是很美,我在家中之时看到的都是些药花,不曾有这般馥郁芬芳。” “不,你定是看过的,于你,便是人比花娇!这御花园中的芬芳在你面前那还是差了几分的!”启恒有意讨好,随意采了一朵花,别在她头上,看着她含羞的小模样,才点头赞道:“这样看来又多了几分颜色,你总是打扮地太过素雅了,依着你的性子,该鲜妍些才是!” 他说罢,一手还过她,直将她带到了怀中,鼻息之中的热气不均匀地洒在她的脸颊上,脖颈间,一时暧昧异常。他小声问:“你说是吗?” 怀中的佳人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木木地点了点头,却是不安分地扭扭捏捏,答非所问,“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启恒看了一眼怀里头紧张兮兮的柳缨络,这女人这会子总算是有了些女人的娇羞,看她急红了脸,启恒不禁戏谑道:“这才像你!不过别再乱动了,若是等下不小心点了点什么不该有的火苗子,朕可救不了你……” “皇上,你……您尽是会调笑我这样的弱女子!”刘蔓樱眨眨眼,无辜的说道。 启恒不禁把脸凑向她,“你若是再这般不听话,朕可就又要一亲芳泽了。” “皇上该注意些才是,周遭万一被人看到……”刘蔓樱拿手挡开了他凑过来的脸,红着脸颊,又露出了好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看到也无妨,宫里难不成还有人敢指责朕的不是吗?”启恒拍拍她的头,有些自负地说道。 刘蔓樱摇了摇头,平静道:“当然,她们指责的只会是我柳缨络!”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安耽地散步赏花,还真似一对毫无嫌隙的小情侣。 “她的心计是藏在心里的,可惜想和我斗,她还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韩芸谦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向笑意盈然的脸上激起一阵恼怒的痉挛。 “你自己看,说什么来什么!”刘蔓樱讥笑一声。 启恒不语,只是执起了刘蔓樱的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韩芸谦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御花园中赏花的人可未必只有我们,贵人小心!”身旁的侍婢上前小心地提醒韩芸谦说话要小心,“即使您不喜欢那新来的柳氏,也要记得忍耐三分!” “呵呵呵,宫中没有皇后,四妃之中本就只有一妃,现下还被打进了冷宫,那姓柳的现在还不成气候,至少连个名号都没有,皇上又忙着陪他的大美人,哪里还会有人惦记着我这过了气的贵人!”韩芸谦苦笑一声,径自抹了抹眼泪,她十五岁时候便进宫跟了启恒,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皇帝身边的女人很多,有人得宠有人失宠,可对她,却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父兄都是朝中重臣,一个妹妹美貌如花,自己亦是容色出众被选入宫闱,看似春风得意,风光无限,个中滋味,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和皇帝,其实彼此都明白,早已是貌合神离。 如今想来,韩芸谦嚣张,许是因为太过寂寞。 刘蔓樱瞅了韩芸谦一眼,又拽了拽启恒的衣袖,小声念叨:“走吧!” ------------ 097 错把萧墙开(三) “皇上曾经喜欢过谦贵人是吗?”一处僻静之地,刘蔓樱忽然间含笑问出了这样一句。 启恒愣了一下,平声道:“她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天真单纯,无忧无虑……” “那您现在和我一道,难道是因为我身上有她的影子吗?”她很直白,想说什么便是直言不讳。 “若是那样,朕何苦对你不依不挠?缨络,我若说,对你是前所未有的真心,你可相信?”启恒没有之前那么的戏谑,认真又严谨的看着刘蔓樱,仿佛在在等待判决他命运的时刻。 “对不起!”刘蔓樱说罢便转身,似有些凄惨地回对了几句话,“皇上早就猜到了我为何来迟,是因为谦贵人为难我,可你方才却是与我一同不做声响,您心里分明就是有她的。缨络身份卑微,却一直在期待心中的那个人出现,当年你救过我,你以为只有你念念不忘吗,我想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围场赛马之时,我曾来找过你,只是一直没在人群中寻着你!” 启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时的记忆通彻地搬上心来,她怎知那一日,若不是为了寻她,他根本不打算在围场之上多呆几刻。 “你干什么?”忽然的一瞬,启恒拉住了她前倾的身子,只是用吻封话。 好一会儿,他认真地看着她的容颜,一字一字细致道:“我是你的丈夫!” 刘蔓樱抬头,直视他王者的容颜,浮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另一张相似的面孔,她皱着双眉,伸手很是仔细的描摹他的眉目,忽地展现出一计甜美到凄美的微笑:“可你也是这后宫中所有宫妃的丈夫!”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缨儿!”启恒难得的好性子,他是王者,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多解释半句。 “我明白!”刘蔓樱不过淡淡回了一句。 “做我的女人,你可愿意?”启恒问。 “我本就是你的女人,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她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那今晚我过来!”启恒温热的气息淡淡地打在她的小脸之上。 “来啊,你不嫌我身上来了那个便来好了!”她狡黠一笑,毫无惧意地扭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话尾便接了过去。 “是吗,那朕现在可要好好检查一下,看看爱妃到底能不能侍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启恒在宫中可是带了小半辈子了,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到过,还会相信她这种单纯的小伎俩不成! 说罢,他便直接来了行动,一把将她困在自己的铁臂之下,大手灵敏地伸进她的衣裙之中,似乎要探探是不是真的来了月事。 刘蔓樱一惊,赶紧阻止他,“别别别,是我错了,你今儿个晚上来便是了!” “可爱妃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为了爱妃的身子,朕还是好好检查一下才好,决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误害了爱妃才是!”启恒这会子倒是有些子矫揉造作,咄咄不休起来。 不等他说完,刘蔓樱便是粲然一笑,眼眸呆呆地向上看着,似乎真的有些天然呆,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诡谲:“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吗?我怎么忘记了?” 早些时候才与启睿在那屋子里做过那等羞人的事情,身上还有些痕迹,特别是亵裤之上,总是有些不对的,启恒又是久经花丛之人,若是经了他的手,定然能够瞧出端倪来,到时候,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又不禁浮现出方才与启睿缠绵的情景,一下子一朵红云便浮了上来,她羞的紧紧闭着双腿,更加不敢直视他。 而这样的表情在启恒看来却更是吸引人了,同时更不会怀疑她早就经了人事,只当她是未经人事的雏儿罢了,当下怜悯之心更甚。又想及自己刚刚的动作对别的宫妃来说或许真的没有什么,碰都还不曾碰到,可是她…… 毕竟还是处子! “怎么了?”他伸出手,转而环住她的脖子,自上而下看着她娇羞的容颜,魅惑地问道。 刘蔓樱只是慢慢垂下头去,越发的看不清表情,我我我磨蹭了许久之后才抬起了似有千斤重的头,但见她一张小脸倏然变白,忍不住全身颤抖,最后的言辞哽在喉间,让她觉得难以呼吸:“我有些怕!” “你,你进宫时候没人告诉过你吗?”启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含笑问她。 刘蔓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能够强烈地感觉到脖子已经红到耳根子处了,“隐隐约约记得好像两年前确实有交代过,可是您看,我进宫没几天就出宫了,而且一直是病着的。这会子进宫,虽说是大病初愈,可我家里人也没指望我这么个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能得到圣宠,只是嘱咐我在宫中说话礼节方面万不可怠慢罢了!” ------------ 098 一步千帆过(一) “等等需要我请来宫里的老人吗?”启恒温柔地问。 “不,不要!”刘蔓樱急忙伸手否决,却总感觉回的太快了些,赶忙又补上了一句道:“这是多少羞人的事情,我不要听不要听!” 她面色绯红,说着便是哎呀一声捂着脸往自己宫里跑了进去。 启恒只是觉着这个小野猫真的太可爱了,他忍不住期待晚上的春宵一刻。 “小姐,怎么跑的这么急?”碧霄一见到刘蔓樱跑的急,连忙倒了水递到她身边。 “碧霄雪沁,你们先跟我进房,其他人都在这里候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走动,违令者,别怪我不客气!”刘蔓樱急匆匆地喝了口水,连杯子都没有放稳当,脸色很差地开口说了这番话。 “公主,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那狗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你了?”雪沁径自关上门之后,双手横着扶在桌子上,关切地问道。 她略略有些发愣,咳了几声,好一会儿才认真看着他们,最终才将方才之事尽数说来。 “公主可有对策?”碧霄问。 刘蔓樱摇了摇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到时候我就想法子让他喝酒,灌醉了他之后,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吧!” “公主,你该明白的,狗皇帝的女人经验可是说不尽的,他就是再怎么乱性,也不可能全然不知身下的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的!”秦雪沁原地跺了几步,又忽地转了过来,将一个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办法不是没有,雪沁有一计,只要能用得好,必定能瞒天过海!” “雪沁但说无妨!”刘蔓樱忽然觉着好像有点希望了,赶忙问。 看着她那么渴望的眼神,秦雪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决不能让她失望。 她呵呵一笑,在她们都不留意之时,忽然便轻轻跃身拿下了刘蔓樱头上的发簪,又以极为快速的动作别在了自己的头上,三下五除二地粗粗挽了个发髻,又将身上紧紧裹着的衣裳稍稍松散了些,站在刘蔓樱旁边,微微垂眸。 “太像了,这背影简直有公主的七八分神韵,雪沁姐姐好本事,只是姐姐你……”似忽然明白了什么,碧霄本带些欣喜的话语竟忽然间就停了下来,转而代之的却是一抹不见从容的苦笑。 刘蔓樱自然也看懂了其中意味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握住秦雪沁冰凉的手,真挚道:“雪沁,宫中是非太多,能避则避,我不希望你也纠缠到这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来,若不是因为我是梁国的公主,我更希望能和过去的你一样,漂泊天涯,四海为家。这事听我的,你们两个都不要管,我反正已经是残破之身了,到时候大不了也就是破罐子破摔,可你们,还有未来,日后我一有机会,必定是要送你们出宫的,到时候你们还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也不至跟我受累一声。” 秦雪沁甩开了她的手,有些不客气地说道:“姓刘的,当日你离开定王府的时候,可还记得与我们说过些什么?” 蔓樱一顿,脸色惨白,“我说我们是姐妹,正因如此才……” “都不要为难了!”碧霄忽地打断了她们有些肉麻的话,“既然是姐妹,那还是我来吧,雪沁姐姐跟着公主日子短,不及我,跟在公主身边已经好多年了,对她的习惯,声音都能模仿出一些来,许会更像些。更何况,碧霄本就是公主的侍婢,做这些也是应当的。” “雪沁,可是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你跟了我,没享过什么福分也就算了,我怎么忍心让你还来替我做这样的事情!”刘蔓樱极为愧疚的看着她们,又接着道,“还有碧霄,早在你跟着我离开梁国,你我便不是主仆关系了,我们是姐妹!” “公主又来婆婆妈妈,还有碧霄,好的习惯没有染上,这样的恶习倒是习了不少!”秦雪沁硬是横亘在了她二人之间,像是在争夺什么好东西一般。 刘蔓樱缓缓走到窗边,心里涌起一丝涩然,眼里有温温热热的感觉,但然许眼泪流出来,然后转身:“雪沁妹妹,蔓樱对不住你!” 她的三言两语算是默许了让秦雪沁帮忙,迫于无奈,即使再不愿,又能如何? 秦雪沁嘻嘻一笑,稍稍放粗了嗓子说道,“这可是江湖上的规矩,兄弟之间,不分你我,若是有难不救,传出去是会被所有的绿林豪杰耻笑的!” ------------ 099 一步千帆过(二) “雪沁……”蔓樱似有千言万语要交代,可到了嘴边却着实不知,该说谢意还是应言歉意。 “好了,樱妹妹就别再婆婆妈妈了,赶紧去准备准备,别坏了等下的事情!”雪沁是何等聪颖的女子,怎会不晓得蔓樱心下为难,赶紧的出言打断了她,避免了她的尴尬。 “嗯,酒水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那启恒的酒量,万一是个千杯不醉的,那可就坏了事了!”刘蔓樱坐了下来,手支着面庞,静静地思忖起来,他若是不醉要担心,他若是醉得不省人事,同样也得担心,照常理而言,一个人要是醉得七荤八素,定然是吐个不停或者倒头就睡,哪里还会有什么精力干那事情。 “贵主,外头来人了,是皇上的人!”思虑之间,雀儿在门外小声说了几句。 “好,我马上就出来,你在外面盯着点!”刘蔓樱一听,赶忙道。 其实这里的五个人之中,除了碧霄和雪沁,也就只有雀儿她还是可以信得过几分的,毕竟她是柳夫人的人,勉强算来也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至少明白自己出了事,柳家也不会好过,而其他两个可就不好说了。 隐约之间又想起前一日晚上门外的人影,刘蔓樱冷笑一声,“看吧,很快就要真的精彩起来了!” 她匆匆忙忙跑到菱花镜前,微微整了整妆容便一步一婀娜地出来,看着那个熟悉的公公也不忘微微行礼。 那皇帝身边的太监哪里禁得起她的理,赶忙上前扶了她,还皱着眉头连声说:“折煞奴才了折煞奴才了!” 刘蔓樱掩嘴呵呵一笑,又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嘴唇微微勾起,睫毛低垂,遮挡了原本紧缩在眉头那深深的忧虑。 她天真地笑道:“公公太客气了!怪不得长得这生好看!” 她自幼在宫廷之中,晓得有些太监虽然曾是男儿之身,但是做太监久了之后便会不自觉地向往成为一个女子,暗地里抹脂粉的也不在少数,因此要捡些形容女子的话语来说他,才会开心。 “哎呦,瞧瞧贵主这张小嘴儿,真是太甜了,怪不得皇上天天惦记着,这不,差着奴才来报喜来了!”缨络这话倒是正中她的下怀,心里呀甜的就像是抹了蜜糖一般,又甜又酥的,舒坦极了。 “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刘蔓樱急忙问道。 “不用不用,贵主又不是第一次服侍皇上了,哪里要准备那么多的,皇上说了,您只要休息好,等下不要没力气就得了!”这太监边说边笑,言语之中分明是有所指的,暧昧之意显而易见,三言两语之间,让这杏扬宫中的宫人都羞了脸。 刘蔓樱娇嗔地笑了几声,又硬塞着赏了些物件儿才算是送走了这位公公。 人都散了后,蔓樱才软趴趴地大坐在椅子上,抬起手背掩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一下子真是失了策。 本来说好是先一起用晚膳的,不过好像临时有些事,所以那启恒便只得耽搁了,蔓樱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的话,破罐子破摔吧,先把他呕醉了再说吧。 “咚咚咚~~~” 房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蔓樱抖了抖心,秦雪沁伸出食指,对蔓樱做了个莫慌的手势,随后走到门口,轻声问:“谁?” 门外的人小声答:“定王府中人,里面可是雪沁姐姐?” 秦雪沁听出了声音才重重松了口气,赶忙开门,左右一瞧,确定没人了才将门关上。 “梅儿?”里头端坐着的刘蔓樱瞧着眼前一身宫女装扮的女子问道。 “岳姑娘,正是奴婢!”梅儿轻轻一笑,也来不及说些什么,急忙从怀中拿出了两个小瓶子,交到刘蔓樱手上,言说道,“我家王爷听说皇上今晚让您侍寝,特地嘱咐了奴婢给您送来这两样东西。” “这是什么?”蔓樱不解问道。 “这是媚药,只需在酒水之中加入一粒,便足可让人迷糊乱性。还有这个,是**,王爷说了,这些宫里弄不到的药您必定要备一点在身边的,日后会有用的!”梅儿先后指着刘蔓樱手上一白一绿两个瓶子道,“王爷还说了宫里有什么烦心之事都不必挂心,他自有算计。” “原来他早就都替我想到了!”刘蔓樱手中紧紧攥着两个瓶子,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温暖感觉,他是这样的温情,想自己过去还绞尽脑汁要离开他。 “姑娘,还有一事!”梅儿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 100 春风半度虚(一) “嗯?”刘蔓樱抬眸看向她,心中一时乱的很,也猜不透她究竟还有什么话语要说的,不晓得接下来她究竟是自己有事要请她帮忙还是要传达什么启睿的旨意。不过念在她也算是冒着危险来替自己送信的,便好生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等下皇上来了之后,岳谷娘尽管与他饮酒便可,但是莫要忘了在酒水里加些媚药,等皇上有些迷糊后,便由奴婢来替了姑娘,如此,床中便有了落红!”语罢,梅儿羞涩无助地垂下了头。 刘蔓樱自是一惊,怪不得他说日后宫中有什么烦心之事都无需挂心,原来他早就替她都安排好了,而且她与他的想法还是这样的相近,只是难为了眼前这位姑娘,不过若是要牺牲雪沁,她还是宁愿看到…… 她拿起了身边的茶水,慢慢喝茶,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滋润,舒爽无比。放下了杯盏后才定定看着她,细心问:“是不是定王他,他逼你的?若是这样,你还是走吧,我不能害了你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 刘蔓樱打的是心理战术,她知晓,多数时候,树敌比立友更加容易。 “不不不,殿下不曾强迫过奴婢,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能为殿下做点什么事,都是应该的!”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抓住蔓樱的袖子,随后又是连连摇首表明态度。 又是一记情根深种! 刘蔓樱握住她的手,又转过头对秦雪沁微微一笑,小声嘱咐道:“雪沁,带梅儿下去,换一身我今晚穿的里衣!” 梅儿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微微抬首,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姑娘一切小心!” 蔓樱含笑点头,略带凄清。 “皇……”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碧霄忽而见到启恒的身影,连连要行礼,却被启恒摆手拦下,并且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春风得意般的进去,就连脚步都好像微微带着笑颜一般,看到披着头发,衣着简单的柳缨络静静地靠在桌子上,好像已经快要睡着了,他忽地玩心大起。 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瞅准了她没注意,以极快的速度一手环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 本有些睡意的刘蔓樱自然是醒了,柳眉一扬,凤眼微挑,微微震惊后,转而一笑,盈盈启齿挤出几个颇具震撼力的字眼:“大胆,竟敢轻薄我,小心我的夫君宰了你!” “哦?你确定要宰了我?”启恒倒是饶有兴味地想要听听这小野猫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刘蔓樱不说话,却是一个翻身,想逃开他暧昧的怀抱,却不想被他身子一带,给彻底掉到了床上。 她挣扎着起身,面部表情说不清的有趣,又因着费了些气力而有些娇喘盈盈,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让面前的男人简直快要着了魔。 “不用起来,以后我抱你就可以了,你不用费力。”启恒厚脸皮的翻身,把刘蔓樱牢牢的压在身下,流水般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落在刘蔓樱的脸颊旁,启恒眼神开始迷离,看的出来他已经有些醉了,他又笑道:“柳缨络,我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后,刘蔓樱脸上浮起了诡异的笑,神色纵使淡漠,但是这一切却都是垂眸完成,转瞬即逝的,可接着的那一字一句,却像是极困难地从唇缝中挤出来的:“你若是敢吃我,等下我便好好地榨干你,让你精尽人亡!” “哈哈哈哈,柳缨络啊柳缨络,你真的越来越有趣了,我就想不通了,两年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呢?”启恒一边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小脑袋瓜子,一边又有些扼腕叹息道,表情还微带些夸张。 他虽然未解衣衫,但温热的身子还有微微顶着某人小腹的欲望,早已经泄露了他此时的迷离。 没错,她就像是一个吸血的妖精,一颦一笑,甚至是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在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沸腾着他的每一滴血液…… “许是两年前我柳缨络容颜还未长开,没有这么美貌如花,所以勾引不得你这色胚子!”刘蔓樱嘟嘟嘴,看着启恒逐渐有些迷离的眼神,胆子也大了许多。 “胆子不小,敢说皇上是色胚子,也不怕我发火?”启恒刮了刮她的小脸,调笑道。 刘蔓樱没有躲,只不过是顺势也拂上了他的面庞,眼神半眯着,又咬了咬唇道:“你自称我,不是朕,我现在只是在闺房之中和我的丈夫说话而已,闺房之趣,当不得真!” ------------ 101 春风半度虚(二) “你真惹人疼!”启恒说得极慢,轻缓的声音满是情欲。 “我问你,相公,今晚算是什么日子?”刘蔓樱面带微笑,温柔地问他,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称呼他为相公,而且显然答案早就在预计之中。 启恒握着她的手,在唇边一吻,随后顺着她的意思轻声道:“娘子既然称呼我为相公,那今晚自然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了!” “那我们是不是少干了点什么?”刘蔓樱不动声色地慢慢推开他,一双明亮的眸子也缓缓移到了桌面上,视线锁住已经倒好的两杯酒上。 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启恒拿了有药的那杯,那她便什么都不说,只是乖乖和他饮了那杯所谓的交杯酒。但若是启恒偏生要拿了那杯没有药的,那她也只好撒撒娇,硬生生扯出个交杯酒的习俗来,要死要活在双手勾住之时和他换着酒喝了。 还第一次觉着,民间的交杯酒真真是个好东西。 她呵呵一笑,为防止日后启恒起疑,她只是客气道:“出嫁从夫,相公是最大的,那便由相公先拿一杯酒吧。”她说是说着,可视线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酒杯,生怕一不留神看差了点什么,那可就出事了。 还好,启恒不负众望,终是选了该选择的那一杯,刘蔓樱这才在心头狠狠地松了口气。 三杯两盏下肚,启恒便想着与佳人共赴云雨了,但无奈佳人酒意正浓,也难得她这么开心,自己自然是不能扫了她的兴致,隐隐约约都不晓得喝了多少杯,只是觉着头有些昏昏的,但缨儿又一直在自己的怀中蹭来蹭去的,身下说不出的难受…… 蔓樱一直刻意地将自己的身子贴在他身上,这样的话,起些反应事后他也不会想到是那媚药的效用。 眼瞅着启恒好几次都想把自己往床上拽,她晓得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接着给他脱去鞋袜的时候,小心咳了几下,不知觉中移花接木。 她转身,却又回眸,给了这个同样稚嫩的姑娘一个致谢又致敬的眼神,然后,轻轻拉下帷幔,任凭芙蓉帐内一片娇声。 她披上衣衫移步外窗边,耳中隐隐听着一个无辜的姑娘替她献上童贞,眼中不禁湿润了许多。她目光在弥漫的雾霭中四下游弋,看深蓝夜色下的穹苍呈现出一片青灰,睫间闪过一抹惊心动魄的凄绝身影,在远处呆呆地看着她的屋子,却还得担忧着被人看到。 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抬起手,缓缓摆手,他不能留在这里,有危险暂且不说,这更深露重的,他身上还有那时候她给的伤痕,哪里禁得起这样折腾。 “走……”蔓樱知道,他能看得到她的唇形,她也知道,他一定能明白她的一片心意。 看着心上人紧皱的眉头,启睿无奈,踉踉跄跄地离开,天知道此时此刻他多想上前去,抚平她眉梢眼角的泪痕与哀愁。 刘蔓樱紧紧咬着嘴唇,颤着身子无声地抽泣了许久许久,久到芙蓉帐中已经没有了男女欢好的声响。 她擦干泪,刻意弄乱了头发,一步一步慢慢走去,面对该面对的! 听到有脚步声停在自己的眼前,梅儿一愣,缓缓的抬起头去……凌乱的发丝下,隐约露出了一张还带些泪珠儿的小脸。 瞅见了刘蔓樱才半行礼,蔓樱自是急急忙忙扶住她,对上她憔悴的眸子,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梅儿手扶着床栏起身,想要笑,但表情到了脸上却皱成了哭泣的容颜,末了只是摇手退下。 蔓樱不动声色地偷梁换柱,只要混过了这一次,那么日后自己顶多也便是献了身子,至少需不着像今儿个晚上这般担惊受怕了。 她闭眼,照着方才梅儿在启恒怀中的姿势躺下,将启恒的大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可是不管她怎样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只要睡去便可,脑海中却总是会闪现出启睿的影子,她似乎一直都在隐隐期盼着身后男子的面容。 翌日启恒陪她到很晚,不过刘蔓樱依旧是那副识大体的模样,不管启恒怎么想赖在她这,她的回答都只有一个,上朝! 他自是执拗不过她的偏执的! 当然,归结到底来,这也早在蔓樱的预料之中,其实说句实在的,她可没有那么关心吴国的朝政,只是她知道,清晨是男子欲望最明显的时候,万一这时候他兽性大发,惨得岂不是她自个儿? ------------ 102 灵骨谢风流(一) 刘蔓樱起身披了衣裳便唤了雪沁与梅儿进来,只见着梅儿双目红肿的厉害,分明是哭了许久,却在进来见她的那一刻,即刻换上了一张笑脸,还如往常一般,鞠身行礼。 看着她努力伪装的样子,蔓樱并没有特别照顾,或者抱上她说上一大堆动情的话语,只是叹了口气,很随和地问:“是不是很委屈,替我受了本不该你承受的事情?” 梅儿抬眸,待触及到蔓樱含笑的眼眸时,又急急地低下头,额前碎发散落,颤了颤嗓音,轻声道:“梅儿不敢,这是王爷的命令,这些都是梅儿应该做的!” “梅儿,这世上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事情,只有能不能!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适应它,而不是哭哭啼啼的!”蔓樱看到她这副表情,不知怎的,大抵是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无由的一阵恼火。 也许,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丝原来的自己吧! 那时候,自己没有明白某些心意,又被强占了身子,国破家亡,在“仇人”身下承欢,这样的苦痛远比沦为娼妓更加让人煎熬。 “奴婢,奴婢不敢这般了!”梅儿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地言语更加卑微了。 听着不敢二字,蔓樱只是想到了三句话,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 缓了很久,她才心平气和道:“你只要告诉自己这是梦,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而已,梦散了,该醒了,你就一定可以走出来。过给自己一点时间,不要让自己太痛苦,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会陪你一起走过来,就像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你与小喜一直好生照料我一样!” 她抿上眼,想起自己当初面对困难时候的想法,便悉心与她说了,毕竟,她也还小,隐约记得梅儿今年才十五。 照着启睿的意思是希望梅儿一直留在她身边,好以防万一,但蔓樱只要想起自个宫里那一双慌兮兮的眼睛正在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便瞬时间觉着有些,毛骨悚然的。 况且,她也是可怜人,何苦陪着自己在宫中葬送了一生。 一夜风流之后启恒果然不负众望,及时送上了册封的诏书,就这么简单,才入宫两天的柳氏,成了缨贵人。虽然还不到四妃之列,但才一夜恩宠便登上贵人之位,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那接下去的事情自然也不用猜测,赏了人,赏了金银,赏了手势,还赏了一座高档许多的宫殿,不过刘蔓樱只是欣然接受了前面几样还算需要的,唯独是宫殿,她不愿搬,即使这边与同级别的韩芸谦相较,简直破落! 搬了的话,必定是比较显眼的宫殿了,到时候自己的各项行动便更加在众人的监视之中了,况且棒打出头鸟,而最主要的是……他要见着自己恐怕是不方便来了! 蔓樱经不住一阵轻笑,这自然是逃不过身边两个冰雪聪明的可人儿的法眼的。 碧霄那小妮子啧啧啧了好多下,好一会儿才在一旁拿起了茶杯调侃道:“哎,可惜了,我们大梁当年刁蛮任性的平华公主殿下,竟然也会有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发相思病的那一天,这可真是折了公主第一美人的威名啊!” 蔓樱眉目一挑,只是斜了眼珠子瞪了一眼过去。 谁知碧霄那丫头越说还就越嚣张,到了后来,索性就双眼明晃晃地盯着刘蔓樱道:“您就招了吧,看看,你看这两个瓶子已经看了整整一天了,这连猜都不要猜了,必定是爱屋及乌啊,不过奴婢愚昧,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幸还能得到我家心比天高的公主的垂涎啊!” “啊,难道是……不会的不会的,公主说了,永远不会喜欢那个人的!”秦雪沁像是忽然反应出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却在瞬间又将气势给压了下去。 “当然,雪沁可不要妄自揣测,咱们家的樱花儿,怎会轻易动凡心?”碧霄笑道。 “再说,小心本宫撕烂你们的嘴!”终于可以再一次无所顾忌地自称为本宫了,蔓樱冷冷哼笑一声。 随后慢悠悠地拿起茶水来喝,脑子里又将她们的话语过了一遍,赶紧地用眼神将这两个爱顺风凉话的货碎尸万段,一边还紧紧咬住牙,那小模样,像极了一个小怨妇。 ------------ 103 灵骨谢风流(二) “噗!”她越想越是觉着酸溜溜的,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口水给胡乱喷了。 秦雪沁上前给她擦了擦嘴儿,又呆呆地看了她几眼,那深邃的眼神~~~分明就写着:还怕你不承认? 刘蔓樱也拿这两丫头没什么办法,只是摇头一笑之后,呆呆地坐在贵妃椅上开始了进一步的谋划。 现在至少已经离成功进一步了,一切都发展地很快很顺利,几乎已经出乎了自己的预想,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既能报了国仇,又能安然脱身便可。 “听说昨儿个定王殿下在御书房与皇上喝到很晚,所以皇上来您这儿才晚了!”见着安静了下来,碧霄缓缓地说出了今早听来的话语。 “哦?朕说怎么一进这儿就没见着人,原来是主仆几个躲在里头说朕啊!”正要往下说,忽然就被一个雄浑有力的男声打断了话语,她三人俱是一惊,真险,若是再多嘀咕几句,恐怕就要出事了。 刘蔓樱站了起来,扑哧一笑,却忽然间又黯淡了神色,憋着嘴道:“这会子倒是想起到我这儿来了,刚说起,陪个大男人都比陪自己的媳妇要来的重要!” “呦,朕怎么听着某人说这话这样酸溜溜的,难不成爱妃还在猜忌朕和定王之间?”启恒一听她那媳妇二字便没由来地想笑,这宫廷之中也只有她敢自称是他的媳妇了,索性便小小地调侃了起来。 刘蔓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闲闲的,手里还把玩着零落下来的一股子小碎发,可说的话确实在不怎么中听,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种不着痕迹的酸涩:“是,我嫉妒心和猜忌心比谁都强,我很容易就嫉妒上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男人!” 启恒坐了过去,爱妃二字刚说出口,正打算去好好哄哄这丫头,却见刘蔓樱眼睛一瞥,凌冽地看向在一旁偷笑的两个丫头,不怀好意地一笑:“皇上来了,有些人倒是笑得安分,行礼都忘了,嗯?” 秦雪沁与碧霄相视一笑,赶忙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 “不必如此大礼,日后朕来缨儿这也定是家常便饭,起来吧,不过规矩倒是挺全的!”启恒温和一笑,虽在无形中流露出了对蔓樱的喜爱,不过同时挑衅之意毕出。 碧霄与雪沁应了声之后便识相地退了出去,一来是极力尽到一个做宫人的本分,二来也省着刘蔓樱又来公报私仇,三来嘛,也好去外头盯着宫中几个不安分的人儿。 启恒握住了蔓樱的手,感觉到有些冷意,便又将之放进了胸口之中,暖和着,随后问道:“一直也都没有好好问问你,怎么样,进了宫这几天还习惯吗?” 刘蔓樱眼神一挑,直言:“不习惯!” “不习惯?”启恒疑问。 蔓樱抬眸,正经地看着他,道:“宫廷乃是皇上的龙庭,仰之弥高,庶民应当敬畏谨慎,所以不习惯,尤其是进了宫以来也还一直没有机会见过太后,更加令人忐忑不知所措!” “那现在见到了朕不也一样?”启恒摇了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缨络有幸见到皇上,更应当知其所幸!”刘蔓樱一笑,言语开始恭顺起来。 启恒怜爱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很不同,与他人不同!嗯?可是为什么不同呢?” 蔓樱思考了一小会,大胆臆测:“因为垂怜!” “朕的缨儿很不一般,因为能见识到不同,所以不一般!” “谢皇上” 那厮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在她耳畔吐着气,“发如春云,眼若秋水!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那种感觉便已经深种!” “我知道,你说过了!”蔓樱不经意说着,默不作声地想要拉开点二人的距离,她经历过人事,自然明白启恒这样暧昧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日后在朕的面前,缨儿大可不必拘谨,但太后她向来是极识礼节的,见着了她,你万不可心浮气躁!”启恒抚了抚她的发丝道。 “我从明日开始就笑不露齿,坐不摇裙,一定不会肆意妄为坏了皇上您的名声,这总可以了吧!?”刘蔓樱抢过启恒的话尾,语气闷闷的,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转头看着启恒,语气之中免不了急切:“那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赵太后?” “等下朕亲自带你去!”启恒声音有些急促道。 “为何不是现在?”刘蔓樱装着糊涂,有些无辜地问。 启恒一笑,只是在她耳边小声道:“昨晚喝多了点,还不尽兴,想来与爱妃温习一下雨露之事!” ------------ 上架感言 (咳咳,以下文字带有吐血情绪,不喜绕道,嘎嘎!) 经过了大半年的折腾,这本文文终于上架了,现在大概是二十万字多一点吧,主要是某萌有一段时间懒惰病犯了,而且加上去外头鬼混找妹纸,所以断更了~~~ 不过现在不会断了,其实已经连续更新两个月了,上个月出了点小插曲,更新记录米有了,而且最近在上班,一人挑战八个班的作文指导课,有点小累,更新的字数也不多,但是上架以后我每天都会更新三千字以上滴! 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在支持我,只是觉得就算只有一个人支持我,我也会好好写下去的,而且文文后面只会是越来越精彩,上架的第一章就是小**的到来,男女猪脚好不容易坦诚相对,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又形同陌路甚至走上不归途捏,还有开头帅气却又有着不伦之恋的十七皇叔去了哪里,貌若天仙的妹妹藤兰又为何销声匿迹,梁上一席红衣的女子又将怎样在吴国翻云覆雨……某萌在接下来的章节中都会一一揭晓谜底! 太多单纯的爱恋到了最后都成了无奈,太多太多!其实文中很多的感情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只是在一个通俗古言的基础上又将之故事化了而已。也许看文的朋友会说有些爱完全不合逻辑,但是爱情本身就不被逻辑所框定不是吗?大部份的痛苦,都是不肯离场的结果,没有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更何况不到最后一步,谁又会明晰有些纯真到底是真情还是一时兴起! 我很喜欢女生读者,我想女孩子的心总是细腻的,读我的文,除了看一个虚构在架空王朝里的小宫斗外,我更希望MM们能和我一起来看看,那些年我们一起慌乱过的青春年华! 认识我的妹纸知道我平时是十分开朗的,能大口干酒,能面不红气不喘地讲荤段子,能随意和哪个要好的朋友疯疯癫癫地高歌最炫民族风,劳资就是这样,只有在很晚很晚,对着白光蓝光敲击键盘时,我才会悄悄落泪,有时候被书中的某一情节所迷惑,有时候被积压已久的情感所摧毁。我依旧相信深夜来临的时候,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想念最疯狂的时候。 宫闱乱是去年十月就开写了,因为当时两本文一起来,而且做网编也挺忙活的,所以签了没多久之后就不争气地断了,年里年外,杨杨姐又来催更了N次,也说了许多让我落泪的话语,正当我决定坚定不移地不断更的时候,情感受了点小挫,就是那档子事,不提也罢!现在想想也真心想骂骂我自己的,对不起支持我的妹纸,在此,再一次表示我深沉的歉意! 当然也要感谢我的一众闺蜜,在那些困苦的日子里陪我走下去,特别是某只二货,还为我丢了一只爪机!还有我们的莲生相公,小七酱,蜜蜜哥,小莫,弯弯,嬷嬷,口袋,小黄,小洛,感谢你们陪我度过那些孤独的搅基日!当然喽,也要感谢我家咪咪姐,雪儿,女妖,还有一直叫我一声澜姐的琦琦,总喜欢来抖我的某梦以及相信我的一众作者,你们也是我的动力,因为在你们身上我看到的是爱! 对了,不能忘了阿蒙,还有一直支持我的某艳,以及默默看书不留评的读者们,萌儿在此大谢了! 同时,还要偷偷地谢一个人,不解释,认识的人多,就瞒着吧,谢谢你,和我说那么多掏心的话;谢谢,你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鼓励我;谢谢你,在我写文有误的时候引导我;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对L的期待! 矮油,再谢下去感觉是在交代遗言临终托孤一样了~~~ 然后咩,就是交代那版规了,在充值,1元人民币=100K币,3K币可以看1000字,如果我的书是2600字,那么零头不算字,只要6K币(等于6分钱),作者是拿提成的,就是拿一半钱,那么换算一下的话,一万字,为了保证质量我至少得写上两天吧,就只能拿1毛钱! 而且,的充值还是很人性化的,可以用银行卡,也可以用手机充值卡等,我不会强求着大家全都来支持我,可有时候,哪怕你只是为我的文文付出了几分钱,我也会很感动的! 支持正版,希望大家支持我吧!顺道说一下,俺完结的《绝黛风华》好像网站有在金东卖,还蛮实惠的,三元多,矮油,米事的时候去瞅瞅吧! 咳咳,再来肉麻两句吧! 某女说,沉迷于某支旧歌,大多因为往事。其实你爱的不是那旋律,不是歌者,你只是怀念那段轻狂时光。或者请原谅我说得更直接:甚至你爱的也不是那段时光,你爱的不是那个念念不忘的人,不是那段经历,你爱的只是当年那个羽翼未丰但依然执迷不悔的自己。 妹纸,相信我,接下去的故事中也许你能看到过去的你!我是某萌,天朝问题少女,欢迎勾搭~~~ ------------ 104 最难是清欢(一) "> 刘蔓樱抬头抿嘴一笑,能够很明晰地看到启恒噙在面上的一抹坏笑,心里瞬时间便感觉发毛起来了,筹谋着这下倒是好了,难不成真逃不过一劫了? 启恒瞧着她低眸无什么反应,以为这丫头是害羞了,索然便主动凑上唇去,一手扶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搭上了她的腰部,静静地,似乎想要在一瞬间便将她全然融入骨髓之中一般, 蔓樱感受地到他深沉的**,甚至在启恒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那股子呼之欲出,太强烈了,她娇弱的身子也忍不住一颤,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过去能够思忖的那样决绝,不去定不能拘束于小节,可现在,她真的整地属于他,那一瞬便无由地觉得胸腔里酸酸的,似是一下子便蓄积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怪异液体,说不清楚的难受, 不晓得是哪里她一下子抓住了启恒胡作非为的手,死盯着他的眸子,认真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启恒深呼了一口气,“难道你都看不到吗,我对你的心意!” 刘蔓樱摇摇头,眸中竟然给硬生生逼出了几滴清泪,她凄清道:“我能看到或者说是我能看到吗?你对我只是一个帝王对宫妃的鱼水之情,而非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心意!你能自己问问自己吗?” 被她这么一说,启恒身上好像是被迎头痛浇了一盆子冷水,瞬时间**冷了一大半, 刘蔓樱又接着道:“一国之君总是自恃清高的,向来喜欢把那句君无戏言挂在口头上,可到底真假谁人知晓,每一个君王在宠幸一个新妃子的时候,总也难免说上几句闺房之中的甜言蜜语,可细细数来,冷宫之中又有几代是空置的呢?” “缨儿,这些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是听谁说的?”启恒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询问的是关乎自身之事,可他却神色如常,慢慢放开了她的身子,道案几前执起玉管羊毫,在雪,脸上没有一丝涟漪,好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 不过须臾,他便将玉版笺交付到她的掌心之中,郑重道:“拿好!白纸黑字耍不得泼皮!” 蔓樱一瞧,不过四字:定不负卿! 她抬头望他,细腻道:“君若践我三生约,我,” 启恒爽朗一笑,“在你还没有感觉到我的情意之前,我!” 闻言,刘蔓樱心中一喜,正和她意,但也不能过分表现出来,当下也便只是低着头,许久都没有说话,启恒看着她也沉默很久,他伸出手去,把蔓樱头发上复杂的首饰一一取下,将青丝散开,把那些金子打造的发簪往梳妆台上一扔,说道:“你歇息一会吧,昨晚也累,” “皇上!臣妾……”蔓樱在躺下身子之前,还是一把拉住了启恒, 启恒朝着她温柔一笑,显然是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动怒,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我还是喜像平民百姓一般!” 蔓樱扑哧一笑,甜甜地叫了他一声郎君,不知怎的,听起来不像是小夫妻之间亲昵,倒像娘拉客时候的样子, 一对上启恒饶有兴味的眸子,她赶忙闭上双眼,在床上的男人是定力最差的,她可不能以身试险, 记不清过了多久,也渐渐招架不住困意了,朦朦胧胧之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在梦境里,但是,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在往下掉,她立刻又给惊醒, “怎么了?”身边的人低声问候, 蔓樱抬头,原来他一直都在,便道:“只是忽然觉着不踏实,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踏实!” 启恒抱住她,那声音,低沉性感,“有我在,你担心个劳什子,这会子快些起了吧,都过了晌午了,用了膳便去见太后!” “啊,都这样心下一焦,倒也不是因着睡过了头,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这个样子,从早待到下午,在旁人看来,像个什么样子,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早早起来去赶集不成?”启恒调笑着问, “见太后乃是头等大事,怎能怠慢,万一太后娘娘不喜欢我这小媳妇,那我以后岂不是……” “缨儿多虑了!”启恒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这女人,一天到晚的脑子里头也不晓得在瞎想些什么东西, 蔓樱置之一笑,急忙穿衣出去,刚一出门口就大叫这:“雪沁碧霄,赶紧去备膳,要快!” “缨儿慢些,衣裳也还没有系好便出来了,也不怕宫人们嘲笑!”见着她这般生猛地便后小心地替她将衣裳系好, 这一幕自是被外头上上下下十几个宫人给瞧见了,都在一旁小声地咯咯笑,刘蔓樱瞬时间一张小脸便红到了耳根子处,这会子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了! 而定王府里则是一只白鸽拍着翅膀静静地落在洛英阁前,启睿打开纸条,只见上头写着:上早朝后便疾会缨贵人,二人于闺房之中,外时有调笑声出,上为妃轻系衣裙,眼神温和! 启睿暗暗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弃置一旁, 乔依你既然这般看不得,分明是在意的要死,那又为何要和她说你能接受一切呢?” 启睿不曾回眸,个男人绝不能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输了风度!而且我舍不得看到她因为我的眼光而有一丝丝的难受!” 乔依人笑了一下,不作言捏紧了那张纸条, “依人!”启睿叫住她, 乔依人连忙站住脚步,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 ------------ 105 最难是清欢(二) “替本王准备一下,晚上本王要亲自去看看她,她这个样子在宫中是在是不让人安心!”启睿对着门口已经有些冷硬的女子温和道。 “好!”乔依人终究还是失望了,她凄然转身,只要是他想做的,她都会好好去做。 “依人姐姐,你……没事吧?”看到乔依人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假山前,小喜试探着问道。 乔依人抹了抹眼泪,转身,依旧飒爽非常,她眯着眼眸,灿然一笑:“无事,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罢了!” 小喜急急上前,想要继续说上几句,却像是被面前的女子直接一眼看穿了心事一般,乔依人赶在她说话前道:“你快去忙活吧,梅儿这会子刚回来,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乔依人何等聪明的人,她怎会不知小喜心下何意? 只不过为了他,她可以把一切都忍了! 稍作准备,启恒便携着新封的贵人去了太后宫中。不想还没到宫中便听到里头时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启恒对着身旁紧张地已然有些木讷的蔓樱道:“放心吧,今儿个太后看来心情不错,而且有我在,不要怕!” 蔓樱瞧着他坚毅的侧脸,还有那熟悉的眼神,那样的自信,透着让她从骨子里信服的光彩,她轻轻点头,随后挽上启恒的手,面带微笑走了进去。 “姑妈,您说侄女儿刚刚说的可对否?”刘蔓樱一进去就瞧见一中年美妇手挽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一直笑的合不拢嘴。 其实说她是中年美妇还是瞧她的衣裳看出来,她容颜还是极美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魅惑之中却带了许多不容忽视的权威,还有那股子自内而外的高贵气质,就算是丢了华衣美服,也能一眼便看出她的身份。 这样的女人,赵太后是刘蔓樱看到的第二个,至于第一个,自然是她的母亲,岳皇后!不过想到岳氏,蔓樱看那赵太后便无由地生出了几分怒意,即使她看起来是那样地安详美丽。 “母后!何事这般开心,不妨也说与儿臣听听!”启恒率先开口打破了前边异常和睦的局面,似乎有些像不速之客一般,说不出的小突兀。 适时众人回眸望向他们两人,蔓樱则在匆忙一眼之后便垂下了眸子,天哪,韩芸谦和那韩铁山居然都在,这不是冤家路窄吗? “微臣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韩铁山与韩芸谦纷纷行礼,启恒因着蔓樱在,对二人自然也还客气,笑着叫他们起身不必多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依旧依偎在太后身边的小姑娘,笑道:“咳咳,怎生司渝不晓得给朕行礼?” 司渝?好生耳熟的名儿。 刘蔓樱猛然抬头,似乎想起了几月前的事情,韩铁山好像提起过她!对了,是启睿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这韩司渝很美,和那韩芸谦倒是有几分相似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挺挺地立在脸上,十分娇俏,最是吸引人的是她那一抹单纯的气质,似超然世外! 那姑娘恰好也对上了刘蔓樱,眼神之中不免地有一瞬间的惊艳,不过也绝对是转瞬即逝的,她嘴角有些不屑地一瞥,转而瞧向启恒,那眸光别提多可爱了,略带调侃道:“喏,皇上身边这位姑娘不也还没和太后行礼吗,她代表皇上这边的人,司渝呢,是代表姑妈这边的!百善孝为先,自然要皇上这边的人先行礼的呢!” 蔓樱一惊,她这话面上是在与皇帝开玩笑,深究起来却是提醒了太后,她柳缨络是个不识礼数的女子,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心竟已有这般毒辣。 ~ ------------ 106 步步皆心殇(一) "> 说罢,蔓樱能感觉到宫内的人都向她投来了目光,似乎都想看看圣上的新宠是谁, 蔓樱微微一笑,也不抬头,便挪步走向最是雍容华贵的女子,含笑作了一个揖道:“臣妾柳缨络,给太后娘娘请安!” 赵太后抬眸瞧她,这女子看第一眼倒也还舒服,只不过大概是刚来宫里,所以不习惯罢了, “来宫中多久了?”太后在韩司渝的搀扶下问道, 蔓樱顿了顿,终是看口道:“算起来也是个老人了,已经有两年多了!” “缨贵人可真爱说笑,两年多了太后怎会不认识你,有来请安过?”刘蔓樱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韩芸谦便冷冷传来厌恶的声音, “那是因为臣寒疾回家休养,前些日子瞧着已然无恙了,便回了宫中!”蔓樱呵呵一笑,回的大度, 太后闻言微微点了头,不为别的,只不过是她那股子不惊不慌的性子,倒是和年轻时候的赵孟婉有些相像, “你就是那位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缨贵人?”韩铁山稳步走到刘蔓樱的面前,黝黑刚毅的脸庞之上不带一丝的表情, “臣妾……正是!”蔓樱知道是韩铁山,当下心里是极为紧张的,这人曾在启睿府上见过她,那时候有启睿护着,他又是有求于人,何不了她,可现在不同,韩铁山说沸沸扬扬四个字的时候其实便已经表明了立场,还有那小郡主的挑刺话语,看情况他们父女三人是要联起手威胁到韩芸谦地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眼光一沉,上前一步,缓缓回头看向刘蔓樱,眸光复杂难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启恒一口打断了:“缨络她大病初愈,又刚来宫中,难免不懂之处,母后与舅舅也多包涵些!” 正当刘蔓樱叹了口气以为没什么麻烦之时,这老侯爷偏生就是不依不挠,大掌微微一抬,皮笑肉不笑道:“哎,圣上言重了,老臣并无为难之意,更无干涉后宫的想法,只不过是不想太后因着管理后宫这般消瘦下去罢了!更何况,宫妃在与太后说话之时能一直低着头,看太后一眼就有那么难吗?” 刘蔓樱咬了咬唇,这该死的糟老头镇北侯,分明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若是自己一直抬着头,定然又会说什么觐见太后之时连低头表示谦逊都不知,到时候冒犯太后的罪名! 总而言之,不管她怎么做,这三父女,总是可以挑出些毛病来的! “不碍事,只是本宫倒是也想看看缨贵人的模样,听着声音想必也是个倾倒众生的可人儿!”赵太后只是温婉笑笑,似乎并不想把那些个宫妃权臣争宠的事情扩大化, 刘蔓樱心中暗赞,赵太后看来也算是个公正的人,怪不得能得到一向也不好女色的吴献帝的欢宠,一举跃上皇后宝座,又能让不是亲生儿子的启恒对她一直敬爱有加,这样的女人,身上手腕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也筹的大度之心, “嘻嘻,来,姑妈先吃口糕点吧!”韩司渝挑了块颜色极为好后慈爱一笑,手里小心地端着刚被司渝喂进嘴里的糕点, 她深呼一口气,也算是放宽了大半个心吧,慢慢抬头,然后力持平静的开口道:“臣妾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哪里敢称得上倾倒众生,太后才是!” “啊,姑妈你怎么了?”刘蔓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瞧见那韩司渝紧张地看着赵太后, 蔓樱有些不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情景,索性便又顺着韩司渝的动作看了过去,见到了地上碎落的糕点才确信自己前一刻看到的真实! 赵太后竟然在瞧见自己容颜的一刹那,连嘴里正在品尝的糕点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可是一国国母,什么样的大世面没有见过,竟然会在见到一个小丫头之时失态成这个样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不可告人的隐情? “太后恕罪,都是臣妾的错,身为姐姐没有教好缨贵人,害她识不得礼仪,让太后失望了,都是臣妾的错,还请太后不要生气!”瞧得太后脸色难看地让人害怕,韩芸谦明白机会来了,赶忙的下是在为自己的死对头辩解,其实只不过是在无形之中贬低她罢了, 蔓樱瞅着太后看她时候那股子怪异的眼神,具体是怎么怪她也说不出,只是大思儿,当下迅速佯装是含羞地低下了头, 启恒亦是奇怪,自从自己的母亲跟着父皇去了之后,他便一直是跟着赵太后的,十六年来,从来没有见她失态过,可今日,一见到缨络居然是这副奇怪的表情,确实怪异! 一不语,既不说没事,也不谈生气,蔓樱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启恒转眸看向身边的女子,但见蔓樱脸色说不出的苍白,想必也是被这一阵势给吓着了,便上前去打了个圆场道:“母后,今儿个儿臣还有些折子不曾批阅完成,缨儿她大病初愈也该回去养着了,那要不儿臣就先带她回去了!” 启恒说罢,已经牵起了蔓樱的手,双眉一挑,静静地等着赵太后的回音, 赵太后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吩咐韩司渝递了杯茶水过来,小口一抿,之后言语十分威严平静,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是身子还不曾全好,便先回去吧,虽在天家之中,却也是能近人情的,缨贵人以后不用来请安了,好好养身子便是!” 刘蔓樱心内一沉,虽说这不来请安对她来说倒是的确省事,光是一个谦贵人便已经让她有些忙活了,若再不小 ------------ 107 步步皆心殇(二) (.) 可是,这事长远来看,却是忧不是喜! 启恒搂着蔓樱的手臂倏然一紧,似是在告诉她一个信息:一切有他! 蔓樱心内不过沉沉一声叹息,知道了赵太后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再说下去亦是无益。【八戒中文网高品质更新.】当下不再言语。只是重新将视线移向启恒,微微一笑后,只是低头。 人前不见的是,这一秒,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带出了一抹不为人知的苦笑。 “爹,爹……”本在太后身边的韩司渝,见着此时太后好像有些不喜,但自己的事情又耽搁不成,赶紧转身拉了拉镇北侯的衣角。 镇北侯自是明白女儿的心意,连忙追出去,赶在刘蔓樱面前,沉声道:“皇上可否随微臣换个地方说话,微臣有要事要奏!” 他一面说着,一面猛然转头看向刘蔓樱,目带凶狠。//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蔓樱不过平静的回视,不发一言。却也不避不让。 瞧着气氛有些干涩,刘蔓樱灿然一笑,依旧是静静的看着他,眸光如水,语音宁和:“无妨,国事要紧,皇上先随侯爷去吧,缨络自己可以回去!” “好!”启恒向她递来一记柔和的微笑,又转眸对身后的宫人道:“张德全,送缨贵人回去!” “哎呦,缨贵人请!”张德全闻言,立刻哈着气弯着腰请她过去。 蔓樱回眸,恋恋不舍地看了启恒一眼,启恒连连又说了声去吧,她才转了身。 可是这一刹那,她清楚地瞧见镇北侯身后那一抹幽怨火热的目光,直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路上,蔓樱有意无意打探问道:“张公公,这司渝郡主倒是挺活泼的呢,不似谦贵人要……稳重些!看着年纪倒是不大,不知是许了人家没有?”她违背着心意硬是逼着自己说出了稳重二字。 张德全嘻嘻一笑,又作了个兰花指掩嘴轻笑道:“缨贵人难不成还想做一回月下老人不成?” “额,呵呵,这都被公公知晓了,不瞒您说,缨络有个哥哥,唤作惜墨,至今还未娶妻,幼时因着与我的一句戏言,便老念叨着什么非要娶个容貌不输自己妹妹的姑娘!我瞧着啊,这司渝郡主正合适!”蔓樱话是说出了口,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自个儿都觉得甚是违心,若是真让惜墨那样的好男子娶了韩芸谦的妹妹,先不说他怎么,她是一定会疯掉的! 张德全一愣,一只兰花指的爪子在半空中哆哆嗦嗦哦了许久,终于憋出了几个字眼来:“惜墨公子,奴才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京城第一文公子啊,啧啧啧,奴才那会子随着圣上微服之时也曾有幸目睹过一次君容,那身段,那长相,不晓得是多少个姑娘的春闺梦中人!” “呵呵瞧瞧,公公都把家兄夸到天上去了,他呀,顶多也就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罢了,登不上什么大台面的!”蔓樱瞧着这张德全一副沉醉的样子,赶紧地摇摇手虚伪的谦虚了一把子。 岂料张德全倒是说得来了劲头了,脸色微微一变,忙道:“缨贵人过谦了,惜墨公子的容貌,哎呦,就是奴才我都相思了许久呢!”~ &^^%#宫闱乱:逍遥帝妃107_107步步皆心殇(二)更新完毕! ------------ 108 不许见白头(一) (女生文学 ) “相思。”刘蔓樱内心一震惊。身上迅猛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下便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想不到那惜墨公子。平日里倒也沒什么出彩的。不过是有了一身好皮相。性格还怪异的很。竟然也能招惹这么多烂桃花。 “哎呦。缨贵人就知道取笑奴才。不说奴才了不说奴才了啦。哎。只是可惜了。如此俊雅的公子。咱们家司渝郡主却是无缘了。郡主她不喜欢惜墨公子。”张德全轻叹一声。似是无限惋惜。然则心里却是暗暗叫好。司渝郡主刁蛮任性。而惜墨公子则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两人哪能真给配在一块啊。 更何况他也巴不得惜墨公子身边沒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说不准他就是好的男色。 而自己。若是真真打扮起來。虽不及缨贵人国色天香。却也绝不会输给一般俊俏女儿家的。登上几年。自己能出宫了再央着缨贵人帮帮忙。也许还能不小心成一段姻缘呢。 张德全越想越开怀。两条细细的小眉毛都像是会飞起來了。 刘蔓樱暗自瞥了一眼张德全。不着痕迹地哂然一笑。咀嚼着前一刻的话语。越想越好笑。又狐疑地将视线转到张德全身上。静下心來重将他这小样儿细细打量了好几遍。 她挑眉试探道:“大抵总是我家哥哥人微言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配不得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不是不是。公子天人之姿。是郡主……”张德全说着即刻手捂住嘴。噤了声。嘘了一声又四下一瞧。确定了沒人才接着道:“瞧瞧奴才这嘴。尽说些要闹事的话语。其实郡主很小的时候便与咱们定王殿下定下了亲事。不过数月前。殿下悔婚。这司渝郡主又偏生是个不依不挠。死脑筋的主儿。这不。才唤着镇北侯爷一道來求了太后好多次了。” 蔓樱被这张德全突然冒出來的这句疑问给噎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原來这丫头还不肯作休。女生文学她暗自冷笑一声。这启睿身边有这样娇俏的小表妹还不稀罕。 她忽地收敛了笑容。眸光中现出一个失了自己的女人所惯有的狠辣和不管不顾。不过转瞬即逝。冷静与理智终究是战胜了疏狂。她拿着绣帕呵呵一笑。“这两人啊。本宫虽不曾见过定王殿下。但听说王爷号称雅王。想必也是个会疼人的主儿。也正好能够治治小郡主呢。” 张德全一愣。不过须臾又连声附和道:“哎呦。对对对。贵人说的是啊。” 末了。她嗤之以鼻地把头一扭。女生文学又换上了一副清雅娇媚的笑颜。缓步回宫。 刘蔓樱一回了自己宫中。便急急忙忙打发了张德全。随后将自己关进寝殿当中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地写了一个小纸条。偷偷藏在自己衣袖当中。然后紧紧捏着拳。坐在菱花镜前。看着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 “贵人。您这是怎么了。”碧霄毕竟是跟了蔓樱好多年的。特别留意了蔓樱进门时候留下的那一次眉目传言。瞅着众人都在才刻意去她的门口拼命敲门问。 “任何人都不要进來烦本宫。”蔓樱随手将身旁的水杯丢了出去。。恰巧砸在门框之上。引來啪嗒一声。 外头的宫人都有些急了。这主子发火倒是常有的事情。可问題就出在主子现在将自己锁在房中生闷气呢。这点就有些严重了。若是不传出去也就罢了。现在不比缨贵人刚來那会子。这里门庭清冷。就和冷宫沒什么差别。现下柳缨络可算是得了圣宠。这外头不晓得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儿。稍有差错。步步危机。 外头的主儿自是奈何不得缨贵人。那么到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个当奴才的呗。 碧霄与雪沁互换了眼神。这才急忙对身后的众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伸出食指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碧霄转身挑起秀眉。黑眸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斜着嘴唇。在小巧的苹果肌上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可这声音却全然不像那么回事儿:“贵人。您开门。可千万别犯傻啊。有什么事情开了门。若有什么气。也直接发在奴婢身上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蔓樱便随手拿起身侧还有些温热的茶壶。将袖口紧紧塞着的纸条急促地塞在壶嘴中。碧霄明白的。 接下來就只能是委屈碧霄了。蔓樱心中暗暗道歉。 但听得吱地一声。女生文学门慢慢地开了。瞧着碧霄一只鞋子已经踏了进來。她咬了咬唇。终是狠了狠心。一手便将手上的物件甩了出去。 不出意料地听见啊地一声。碧霄也不愧是经过宫中训练的。迅猛之间便抽出了卡在壶嘴中的纸条。匆匆一瞧之后。立即佯装作害怕地退后几步。让水壶能够顺利砸在自己的脸上。 “滚。”蔓樱的眼睛有点泛红。但表情仍然冷漠如冰。甚至还带着许多不该有的埋怨之意。 碧霄忽而捧着肿胀的脸。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才好。 “碧霄姐姐。。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雀儿一瞧。赶紧跑过來想瞧瞧她。谁知话还沒说完。里头的缨贵人便传來声响道:“是这贱人自找的。都不必去理会她。都给安分点。若再敢这般。小心你们的一身好皮肉。” 碧霄一把便推开了雀儿。哭着跑了出去。 因为…… 纸条上写着:御花园中。巧诱韩铁山來此。小心。 天知道此时此刻端坐着的冷漠女子有多想出去瞧瞧她的脸。碧霄这丫头平日里总是将蔓樱放在第一位。这一次一定也不会例外。依照她的小性子。女生文学定然不会多顾及自身安危的。 她长叹一口气。终是站起了身子走出來。一不小心便走滑了。一跤摔下。眼瞧着快要和满地的碎玻璃碰面。还好自己手脚算得灵活。单手撑住了自己的身子。瞧着。满手的鲜血。门外的宫人眼神儿都看傻了。 瞅着眼前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秦雪沁最先跑出外头去给刘蔓樱拿金疮药。而蔓樱则正好。有了一个发火的缘由。 “贵人。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在最前头站着的宫女反应倒是机灵了。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是是是。女生文学奴婢们以后一定会小心照顾贵人的。贵人恕罪。”闻言。另一个宫人也跟着跪了下來赶忙求饶起來。一直低着头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哦。本宫倒还真是沒有看出來你们对本宫都如此忠心耿耿。”她说着。绕着这些个宫女转了个小圈子。眉目之中尽是不屑。 忽然她“啪”地一声。一计耳光清脆地打在了后面一个开口的宫女脸上。 随即。在众人的惊恐气氛下。她轻启朱唇。一声哼笑道:“若是真将本宫放在眼里了。那尔们便不该是等了那么久才好好给本宫下跪行礼的。也不会说出沒有照顾好贵人的话來。” “贵人。金疮药。”秦雪沁见蔓樱这会子骂的正欢。赶紧的上前去给她上药。她知道依着蔓樱那不喜欢事情的脾气。铁定骂上几句便会嫌烦恼的。 “日后本宫倒是要瞧瞧。有还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她轻轻抬手示意雪沁稍后。然后用凌厉的眼神在周边一扫。瞧着众人都低眉顺眼了。才暗自吸了口气。 后又将脚步停留在了被打的宫人身边。微微一笑:“还疼吗。还……怨怪本宫吗。” 可是她那眼神却沒有一丝慰问的味道。多的只有犀利和一抹淡淡的清苦。 那宫婢一抬头。恰巧对上缨贵人投來的目光。急忙低下头去。心中暗暗将那些个什么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大行不顾细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话语碎念了好几个轮回。 认命地硬着头皮。只好对刘蔓樱那似笑非笑却怎么都看不透彻的眼神视而不见。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将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拐了个弯:“奴婢不敢。主子就是主子。教训的是。” 刘蔓樱但笑不语。随后也沒上药只是管自己走了出去。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场真正的好戏。也许过了今天就能开场了吧。 “多谢侯爷。奴婢已经到了。”隐约之间传來碧霄的声音。 门外的韩铁山一怔。这才放下了身上背着的丫头。温和道:“赶紧进去吧。日后再有这等事找本侯便是。” 碧霄扑哧一笑。低眉含羞道:“侯爷真是说笑了。碧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陪嫁丫头。今日侯爷将奴婢背了回來。已经是奴婢不晓得几辈子修來的福分了。哪里还能再这般麻烦侯爷。” “总之……碧霄不会忘记侯爷的。”说着她斜眼一瞟里头。瞅见了刘蔓樱的身影才含羞一笑。快步跑了进去。 韩铁山嘴角噙着笑意。微微摇头。衣袖上仿佛还留着佳人的芬芳。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已经进去了才转身离去。 此刻他自是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 109 不许见白头(二) 他的身上,有阴骛狂猛强大压迫力,目光虽是移向远处的,但是她能感觉到若是回头,一定是沉沉逼来的,刘蔓樱看着他刚毅宽广的背影,心底微微紧张焦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漠开口:“侯爷慢走,还记得本宫吗?” 身后的韩铁山猛然回眸,一双鹰眸微微一眯,前一刻和润的容颜,即刻便多了几分凶相,他见着刘蔓樱,也不匆忙,倒是和静道:“原来这里是你住的,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你如今这样得宠,竟也会住这等地方!” “侯爷还不明白缨络的诚意吗?”刘蔓樱呵呵一笑,眸中带几分笑噱。 镇北侯微微摇头,“缨贵人说笑了,臣不过一介武夫,哪里有什么能力让娘娘示诚!臣还有事,先行告退,希望娘娘日后也不要将火全然发到宫人身上!” 韩铁山轻一拱手,转身便走。 刘蔓樱心中略有着急之意,定定的看着转身已经走了好几步的韩铁山,他的话语里头提到了碧霄,她明白,她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蔓樱冷静地站在老地方冷眼看着韩铁山踏着沉稳的步子离开,终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开了口:“事到如今,侯爷还能这样冷静地对缨络不屑一顾吗?” 他魁梧的身子陡然一震,却只是硬声道出了一句:“缨贵人越来越会说笑了,韩某并无对您不屑一顾!” 刘蔓樱淡淡一笑,“小郡主的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别说是嫁给定王殿下,就是普通男子也未必会娶她!” 韩铁山冷然,虽不转身,但蔓樱能感觉到这一刻他背面目光的凶悍,他说:“缨贵人,韩某念在您是皇上的人,所以已经对您客气了,但您也千万别以为光凭一个小小的贵人头衔便能给老夫颜色看,更不要对司渝出言诋毁!” “侯爷,缨络说的话是诋毁还是事实,侯爷您必定是心知肚明,就像缨络的过去,侯爷您也知道!所以小女自是不会和侯爷作对的!只是想和侯爷谈一宗交易!”蔓樱面无表情地看了韩铁山一眼,嘴角撇出一丝骄傲的风度,随后转身,“谈与不谈侯爷决定!” “原因,筹码!”韩铁山终是开口。 刘蔓樱心中窃喜,若是他死命不回头,亦或者恼怒之下一掌弄死她,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她道:“缨络本就不是喜欢宫中争宠之人,否则也不会自甘住在这般清冷之地,只是想保家人周全!但是侯爷知晓,缨络有一段过去是不能为人说的,缨络只愿侯爷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同时,也莫要再为难与我,我们以后两不相干,我可以保证的是绝不会动摇谦贵人的地位!” “好一个缨贵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些个话语,你糊弄糊弄平常酸腐的呆子也就罢了,不过想在老夫面前卖弄,你……还嫩几分!”韩铁山大笑一声,踏步上前来,“你的交易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谦儿的地位,取决于我的地位,现在能撼动本侯地位的人,还是不多的!至于司渝,只需眼光放低些,怎会嫁不出去,缨贵人你,不也在宫中好好的吗?” 刘蔓樱心中一怔,这老狐狸,看看莽撞,实则心里也是精明的很。 当下无奈,这话已经说出口了,想要收回去便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了,她咬咬唇,无畏地与他对视,“那如果我能让司渝郡主如愿以偿呢?” “你是说……”韩铁山终于有些动容了,转眸道。 “对!”刘蔓樱即刻打断了他的话语,神色极其严肃,接问道,“这样还能交易吗?” 韩铁山拍了拍手,“缨贵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日后在宫中韩某必定会保你周全!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韩某便敬候佳音了,只是韩某年纪大了,想要在明年中秋之前能抱上两个大外孙!” 蔓樱微笑道:“侯爷准备办喜事吧!” 她笑着转了身子,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成了这般不折手段,为了所谓的国仇家恨,舍了自己,舍了姐妹,现在就连自己唯一爱的男人也要舍了!这……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悲! 那原本搅扰她心湖的涟漪,不知不觉中逐渐扩大,直至变成了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着,手中还紧紧捏着前一刻柳惜墨派人飞鸽传书过来的司渝郡主的事儿,她无人的小地上将纸片烧了干净,如果没有这张资料,自己会不会便不会那么大胆去和韩铁山谈买卖? 身后,虽是宫墙高照,却也有心中一直幻想的一抹佳境,只有他的世界里,小潭静水幽碧莹然,草地深绿,美丽得恍若梦境,而她却一步一步的远离,去向前方,现实与命定的方向。 她冷冷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便从眸子里沁了出来。 “贵人,别难过了,这一切都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碧霄从身后搂住她颤抖的双肩。 “碧霄,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坏了!”她转身,与碧霄抱在一起,闭上眼,靠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轻声道:“如果有一天我坏到你们都不认识了,一定要记得,蔓樱曾经也是很善良的,或者,趁着现在再多看我几眼!” “不,公主不会变坏的,一直以来,公主都是碧霄心中的女神,从未变过!”碧霄拍着她的背,真挚地说着。 其实她想说,那时候,公主一身红衣胜血,翩然起舞,便若一抹红莲,走进了我的心里! 不过终究是憋在了心里,只要公主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蔓樱笑笑,慢慢离开了她的怀抱,手捧着她的面容,仔细端详她依旧有些红肿的脸,温声道:“刚才下手没轻没重的,现在还疼吗?” 碧霄摇摇头,诚然微微一笑,只是左右灵活地动动小脸,活泼道:“怎么会,公主忘了碧霄曾是禁卫军的人吗,当初训练的时候,那些个小伤小痛也是常有的事情,与那些想必,公主这一摔啊,就和鸡毛掸子差不多!” 是夜,启恒没来,据说是江北一带又出了乱子,他忙的不可开交。 蔓樱一个人坐在小窗前,又开始发呆了,他不来,那么他肯定也不会来了! 忽然间有人在后面轻拍了她一下,她心中窃喜,面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高兴地想要立刻便转过身去,然后扑进他的怀中,可是又该以怎样的容颜去面对他! “这样晚了还开着窗,也不怕着凉!”身后是一个和润的男声。 “大哥!”她转身扑进他的怀中。 这个怀抱柔和似春风,带着和暖的温度,叫他情不自禁地陷下去,并且不可控制地环住了她。 “缨儿,你有什么打算,韩铁山那只老狐狸不是好惹的,能别动就别动!”柳惜墨依旧是那说话慢的能把人急死的语气。 “大哥,可是……”蔓樱微微踮起脚尖,娇小的红唇紧紧靠着他的耳朵,“已经来不及了!我和他做了笔交易,现在是骑虎难下!” “你啊,怎会如此莽撞!”柳惜墨重重叹了口气,都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说她才好。 蔓樱赶紧的,用食指盖住他的唇,制止了他往下说的话语,眸光紧紧锁住他,一字一字,吐气如兰,“我也是没办法,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若不这样做,恐怕连这宫中都呆不下去了!更别说下一步什么计划来着!” 惜墨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也不忍呵责,“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什么事大哥都会在的!” “嗯!”蔓樱点头,还想再说上几句感谢的话语,然则,惜墨忽地问道:“是谁,出来!” “啪啪啪!”身侧忽然是一阵讥讽十足的掌声,二人皆侧目,但见启睿斜倚在门框之上,“好一对兄妹情深啊!” “暮璃,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蔓樱急着赶紧脱离惜墨的怀抱。 “暮璃?”柳惜墨复念了几遍,这不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定王启睿的字吗? “我若不来,你们便可继续花前月下,哥哥妹妹,卿卿我我吗?”启睿薄唇挤出的是一句极冷极冷的诘问。 “原来是定王殿下,请您嘴巴放干净些,缨儿她……” “哥哥,你先走吧!”气氛有些微微的冷涩,她并不想,这样的凝滞横亘在他们之间,无奈之下,只得勉强自己开口硬生生打断了柳惜墨的话语。 “罢了,随你,自己小心些!”惜墨颇有些无奈,不过既然缨儿已经连逐客令都下了,还能有什么话说的。 蔓樱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惜墨走了几步,重又回头,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低首清眸中,是亘古不变的寂寞,温凉得幽冷,幽冷得清绝。 “现在可合了你的意?”他一走,蔓樱便走到启睿身侧,有些小嘲讽地问话。 启睿哼笑一声,点了点头,竟嘟囔着嘴,狠狠道:“若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对这些个野男人**的模样,必然拧断了你的手!”~ ------------ 110 酴醾点点红(一) “你这根本便是无理取闹,何必非要在这些个小问题上面死命纠缠!”刘蔓樱撇了撇嘴,有些怨怪道。 “我无理取是为了谁?”启睿心中难免有些窝火,若不是放心不下这丫头,他哪里须得着半夜三更还冒险进宫的。 刘蔓樱沉沉地叹了口气,她紧紧咬唇,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角,怯怯道:“就当是我错了,对不起!” 启睿怔了一会,终究是下不了狠心骂她几句,无奈只得依旧泛着自信的微笑,那样眉目蕴光望向她,神情柔软而温柔,居然让她有种感觉,感觉眼前的男子终有一天会凌驾于众人之上。 “那以后可还再犯?”启睿又确认了一遍,生怕这丫头忽地一下便又翻脸不认人! 刘蔓樱噗嗤一笑,对上他闪亮的双眸,又猛的跌进他的怀抱之中,冰冷的双手毫不客气地伸进他的黑色的大狐裘当中,娇嗔道:“我便是仗着你宠我才无法无天,就是以后惯犯了你又能拿我怎么着呢?” 她说罢,轻轻闭上眼,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她想听听温存的情话,因为过了今天,她不晓得能不能再见到他和善的笑颜,能不能再抚摸到他宠溺的感觉,能不能再听他讲那些个海誓山盟的情话! “我的傻丫头,你明明知晓,你就算是翻了天,我也奈何不得你,又何苦明知故问呢?”启睿用狐裘将她裹紧了些,“我永远都舍不得让你不快!” 蔓樱紧紧贴着他,似乎想把自己完全融入到他的生命之中一般,这一刻太美,美到她希望时光都为之驻足。 她与他,相识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因闹剧而结识,因怨恨而缠绵,爱过恨过之后,仿佛当日的一幕幕就在眼前。 那时候,他也曾痛下狠心! 这一刻,他说永远舍不得让她不快! 到底是君心难测,还是君心无定? 兴许爱在心里,不在口中。绝口不提爱你,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也许,当日无情,今朝情真!毕竟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清爽。 “暮璃,是不是我们的心在一起,便没有任何事情能将我们阻挡?” 话未了,果然一阵大风吹过,掠过柳梢花枝,却将庭前一树杏花,吹得缤纷而落,纷扬如雪,月光轻抚下,竟是说不出的落寞萧索。 有两瓣在空中打着旋儿,飘飘摇摇,径落到蔓樱鬓间。 凝视着她,见她苍白着唇,一双黑眸在梨花般的面庞下更显幽深如夜,一时间竟难分夜色凄清,启睿当下不由叹道:“自然是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妻子的位子永远都为你留着!” “不是,如果有不得已的原因你非得娶了别人呢,你心中可还会一直有我!”蔓樱连连抵住他的唇,继续问道。 “我不会娶别人的,那个位子只会是你!” “我是说如果!”蔓樱慌忙抬头,凝视着他的眸子,渴望知道答案,即使只是单纯地安慰自己而已。 “没有如果!”启睿态度极为坚定。 “生死大事尚且是难以预料的,更何况是如果一事,人生而不可知全,如何没有如果?”蔓樱忽地生硬了语气,颇有些苦笑着说道。 “蔓樱,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是你又要施展什么宏伟的计划了?”启睿怅然望着她,直感觉她有什么心事不肯说出来。 “不不不!”刘蔓樱心头乱跳,急急辩白,“我只是……只是!” 下面的话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道子,怎么都接不顺溜。 “只是什么,你不似那些个吞吞吐吐的人,蔓樱,你我之间都已经亲近到这般地步了,难不成还有什么话语是不能向我开口的吗?”启睿抱了她的肩,复又凑到她耳边微笑道:“说吧,我听着!” 蔓樱暗自捏紧了小手,阳春二月的天虽说是转暖了些,但吴国的夜里还是寒意极重的,可就是在这样的天色下,她的一双小手也生生地给沁出了汗水。 她抬眸,仔仔细细望着他,随后一字一句吐露出来,“我想让你娶司渝郡主!” “你说什么?”启睿全然不敢置信,偏执地又问了一遍,生怕是自己听岔了。 刘蔓樱歉然望一眼启睿,期期艾艾道:“你听的很清楚,我叫你娶别人,娶你真正的未婚妻!” “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吗?”启睿扶住她的肩,双眸紧紧锁住她,他要望进她幽深的眸子里,看看积压在她眼底心头的到底是什么。 “暮璃你身边一直都可以有别的女人不是吗?在没有我以前,你的烟花之事也不少,甚至在有了我之后,你身边也从不乏各色美人,比如梅儿再比如依人,只要你心里只留给我便足够了,我也不愿耽误你……” “够了!”启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随后倚了一旁的柱子,俊逸的侧脸被黯淡凄冷的月色剪出的轮廓俊朗明晰,过了许久才强忍着怒火,温声问:“难道你就不怕我心里也住进了别人吗?” 怕,她当然怕,日久生情是常有的事,就是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在经历了距离之后,心中也绝不为别人动摇。 “世道无情,我也本就是薄幸之人,你若真心里有了她,那倒也是一桩好事,至少不用再为我动怒伤神!” 启睿眸中似有两簇火焰跳动,激忿地耀了片刻,渐渐归于沉寂,但额上的青筋却直白地说着,这一刻他的镇定都是假的,他道:“蔓樱,说这话的时候,你心中可有一丝动容?” “自然是有的,我怕你不答应我!”蔓樱呵呵干笑了几声,然则说出的话却是淡定不惊。 言罢,启睿扬手,“啪”地一声重重耳光打下,几乎将刘蔓樱整个身子打得偏向一边。 刘蔓樱咬牙,捂住脸竟没哼出一声,唇角却溢出鲜血来。 她笑着看他,从来没有过的冷艳,他这一巴掌,算是撇清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吗? “这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件事,你放心吧,念在你过去也算是尽心尽力伺候过我,让我欢心过,从今以后,希望能及不会后悔,平华公主!”看着她的眼神,他自是明白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蔓樱啊蔓樱,难道你就这么巴望着我能快些躺在别人的床上吗? 太难听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即使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他仍拼命地想上前一步,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谁会知晓,在巴掌落在她脸上,她丝毫不曾反抗的那一刻,他有多后悔! 叱诧朝野的定王殿下,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男子,更容不得忤逆,可是这一刻他却巴望着她能够挡住他的耳光,然后不屑地发个火,怒骂几声,和你说个笑便当真了,真是个蠢货! 可惜,蔓樱始终是没有回答,呆呆的在一旁立了许久,低垂的眸底再看不出一丝的情绪,良久,她伏地叩了个头:“多谢王爷!蔓樱希望早点看到王爷与郡主……喜结连理!” “哈哈哈!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作自受啊!”启睿笑得极为猖狂,但黑发在暮色里飘起,平添了几分冷清和孤寞,突然便让人有一种想为他落泪的感觉。 “对了,今晚皇兄不会过来了,你恐怕得独守空闺了!”临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又给补上了这么一句。 蔓樱忽然跑上前去,自他身后紧紧抱着他,枕在他宽倘的背上,泪珠儿憋在眼中,她说:“暮璃,再陪我最后一晚好吗?” 夜色之下,只剩了他和碧她,在轻薄的花香里静静立着。 “缨贵人自重,暮璃不是你该叫的,况且本王王府里有的是女子,虽不及你容貌,但论起床上功夫,个个胜你百倍,你该有自知之明!”启睿又气又恨,薄情的话语脱口而出。 他气她将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却更恨她不知自爱,她把自己的身子当什么了,交易的工具吗? 她骨子里是那样高贵的女子,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他们站了许久,可启睿愣是连眼睛余光都不曾瞟过蔓樱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 蔓樱渐渐松开了手,已是双目迷离,他的脾性她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单单是给了一记耳光还有几句不是太好听的话,已经算是天恩大赦了,她又还能指望什么? 她终是敌不过心中的虚芜,瘫软在地。 启睿转身离去,连最后一次回眸都没有留给她,只是给了她一计决绝。 她失声痛哭起来,却不见小墙外他靠着墙,将地上零落的花瓣踩得粉碎,随后黯然离去。 记不清过了多久,只知道掌心的温度又凉了几许,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眩晕,似少了一魄般,浑浑噩噩地推开里门,一径入内,正见里头衣红鬓绿,果然两名俊俏女子静坐着等她。 “碧霄,我要喝酒,去弄些来!”她二话没多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随后冷冷地等着。 酒水一到,蔓樱冷冷一笑,盯着转悠了许久,便已经抓着酒壶,往自己口中灌了起来。 ~ ------------ 111 酴醾点点红(二) “贵人,少喝些,万一皇上进来,看到您这个样子……”碧霄看不惯她这样消沉,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宫闱乱:逍遥帝妃111酴醾点点红(二)内容)。 蔓樱怎会理会,只是转了个方向,倒是喝的更欢腾了。 秦雪沁夺过了她的酒壶,重重安在桌上,恼怒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宫墙之上的潇洒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酒鬼,还想报仇,还想复国,太天真了!” “还给我,就让我喝一会,就一会儿便可以了!”她起身去拿酒壶,却被雪沁高高举起。 “你既然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而且……今日的结局你早就该预料到了不是吗?”雪沁一手扶住她的肩,言语之中失了往日的笑意,一本严肃。 “我越来越开始怀疑现在的路是不是走错了!”蔓樱顿了许久,忽地转过身,紧紧锁住她的目光,“或许现在你们还能回头,我是只能到底了!” “蔓樱,时至今日你竟然来说这样的话,我看你真的是发了昏了!”雪沁说罢,拿起酒壶就管自己走了出去。 碧霄摇了摇头,看着她这样对自己,说不出的难受,终究是一个情字作祟。 =无=错==m.=quledu=com长夜无眠,她呆了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晌午,都不见启恒身影。 “缨贵人!”沉迷之际,但听得门外已然有人叫活。 她不知怎么的就清醒了过来,赶忙到菱花镜前梳妆,却发现人已经在门口了,无奈之下,只得连连披散了头发,出门迎人。 “嗯?怎么这副模样,身上还有些酒味儿!这才几天没见,缨贵人怎么就全然变了个模样!”打开门一瞧才见着庄雅公主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刘蔓樱,两条秀气的眉毛也不小心皱成了一团(宫闱乱:逍遥帝妃111酴醾点点红(二)内容)。 蔓樱赶忙上前,立时笑起来,一拽庄雅的袖子,道:“长公主又来取笑于我!” “那……你倒是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庄雅头一歪,默默地将目光静静地等候她的回答。 蔓樱似感觉到她的目光,立时抬起晶亮明眸,噙一抹宁和轻笑,微一摇头,缓缓拉她走向一边侧门。然后在她耳边呢喃道:“也不就是姑娘家那档子事,心里无由地暴躁了些,又不好在外面发火气,可我又偏生是个不会忍的人,所以就……” 庄雅扑哧一笑,同她一道出了门,静走了许久,而后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生好端端的闹起脾气来了!” 蔓樱亦是在旁笑语相伴,好一会儿才问道:“只是诚然不知今日公主来的这样匆忙,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庄雅公主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佯装轻蔑,小怒道:“怎么了,难不成没事还找不得你?” 蔓樱笑语:“自然是蓬门永为卿开!” “自然是有件喜事也来与你分享分享!”庄雅呵呵一笑,拉着她的手,正说了一半,却忽地将眼光飘向了斜方。 蔓樱顺着她的目光,只见一抹娇俏的身影在众人拥簇下而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男子,启睿。 蔓樱禁不住眉头紧蹙,这动作可真快! 她分明就知道是什么喜事了,却还是迫着自己明知故问:“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那不知公主所谓的喜事是?” “喏,缨贵人不是已经一语道破先机了吗?”庄雅公主毫不客气地就指向那两个身影,“定王的亲事一直是个头疼的事儿,司渝郡主又时常在太后跟前闹腾,这下皇上太后也终于少了一桩心事了(宫闱乱:逍遥帝妃111章节)!” 刘蔓樱怆然而笑,低下眸子,脸色几乎和雪花一般凄白,随之却是勉强一笑,饰去自己的尴尬,笑言道:“嗯,正是,这两天看到圣上为了定王殿下的事情伤了不少脑子,臣妾看的都有些心疼,这下正好,宫里头也能添些喜气!”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把皇兄迷得起劲儿的缨贵人了!”转眼间他二人竟已经来到了跟前,定王带着笑意温和地说着。 听了这声音,蔓樱慌忙有些不知所措,眉峰微微蹙着,末了也终是抬起眸子朝着他温和点头一笑。 他侧过脸,一侧飞耸的翘檐恰在他明朗的额前投一抹淡色的阴影,眸光便显得比平时深邃了许多。但听他从容说道:“方才听贵人所言,想必私下里也为臣的亲事费了不少口舌之力,今日臣有幸娶得****,也亏了贵人,日后自然呢也不会忘了贵人的好的!” 蔓樱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依旧死水无波,不过是笑意更胜,连连摆手,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便也没什么机会说了。 启睿一笑,揽住了韩司渝,大手一拉,往自己怀中带了过去。 司渝郡主毕竟还未出阁,到底也有些赧颜,抵在他胸前的手轻握成拳微微用力去推他,而启睿却是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越发用力的收紧了手臂。 两个人的身子密密的契合着,恍惚中,竟然给了蔓樱一种错觉,仿佛韩司渝便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所以才会那样的用力,不避人前,亦是久久不愿放手。 “咳咳,小两口子要亲热也不是在这里,还是先去觐见太后吧!”庄雅小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若无旁人的****行径(宫闱乱:逍遥帝妃111酴醾点点红(二)内容)。 刘蔓樱也跟着掩嘴一笑,尽显嫂子仪态,手掩着唇,小声道:“这青天白日的羡煞旁人,还是快些回去吧!” “如此,借贵人姐姐吉言了!”韩司渝羞赧着容色轻声回了声,随后扯了扯启睿的衣角,二人相拥离去。 刘蔓樱转身看他们,好一对珠联璧合! 随即,她的唇边,缓缓勾出一个自嘲的笑意,韩司渝,那样婉转玲珑的少女心思,而这一切距离她平华,竟是已如一生那么遥远,却仍然记得,当年她与他在落日前,繁华下,总****。 可她不晓得的是,在她回身的那一刹那,他也回了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满是落寂和痛楚。 “你便是望穿了秋水又能如何,她当初能离开你回到宫中,便已经表明了态度,二表哥,你该明白的,她那样的女人,不适合你!”看着启睿的落寞,韩司渝冷笑一声,娇俏的容颜也添上了几丝心疼与不屑。 “那也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便可以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启睿脸色瞬时间冷了很多,似乎刘蔓樱就是个不能触及的话题。 韩司渝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随后自顾自跟上了前面男子的步子,只觉得方才的温存还停留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白日里一直瞧着启恒没有现身,蔓樱估摸着,大抵是因着太后不太喜欢自己,还有听说什么江北又有祸事,这正是又要镇北侯出马的时候,所以启恒难免对自己有些疏漏了吧! 不过瞧着那一日在太后那里启恒也没少护着自己,那过些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来的,需不着担忧! 她静靠在桌上,看着烛影摇红,脑中怎么都挥不去白日里他们****的画面,那么一点一滴,都刺痛在了她的心头(宫闱乱:逍遥帝妃111章节)! 她冷冷一笑,说不出是苦笑还是愁笑,只是慢慢念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随后便不晓得还能干什么了,不过便是发发呆,想着这吴国的天真的很奇怪,说说也是在江南水米之乡的,白日里倒也见得温和,但是晚上确实很冷,夜雾也浓,忽然之间,一层淡色的雾霭随风飘入房中,将烛火吹得一暗。于是对面的那个人,虽然近在咫尺,也看得不甚清晰了。 “皇上的兴致真是越来越好了,现下这样冷的天,还有心情陪臣妾来玩这种躲猫猫的小游戏,臣妾真是不胜感激!”看到了明晃晃的龙纹,谁还会不晓得来者是谁。 启恒立在她身侧,细细看着她,烛色更黯,雾霭更浓,随后他的声音在雾色烛光里也蒙昧不清:“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才一日不见,不晓得爱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说着,他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瘦弱的躯壳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一时之间,刘蔓樱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紧紧的抱着她,温热而略略紊乱的呼吸就拂在她的颈项间,酥麻一片。 “皇上,臣妾……” 蔓樱那好动的性子,自然是被他看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以一指,轻点住唇,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口:“我不想听你再自称臣妾。” 刘蔓樱仰头看他,正对上他迷离的双目,说不出的情意。 随之,启恒拂上了她柔美不着丝毫粉黛的面容,略微粗粝的拇指,缓慢而稍带****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不得不赞叹,他也确是个中高手,瞬时间酥麻微痒的感觉便让她双颊微热,直觉的想要避开。~ ------------ 112 总与世情疏(一) (.) 眼前的女子刚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他更快的箍住了纤腰,“不要再拒绝我!” 他眼底自制极强的冷漠和清明似是慢慢淡去,然后那些刘蔓樱压根就看不懂的暗黑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她的心亦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身子也有些慌乱的挣扎起来。八戒中文网. “皇上,您答应过的,说不会……”兴致正浓时,蔓樱的话无疑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启恒放松了手,到了手的却不能碰,这其中的难受味儿根本说都说不真切。 他终是抱她在床头,和衣躺下,含着笑意道:“你这磨人的妖精,等你便等你了,反正也都等了那么久了,不在乎再多几天!” “谢谢!”蔓樱暗自吐了口气,随后平和地说道。 “不过还是那句话!”启恒忽地转了身子,念道:“我不希望那一天太久,即使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但正因为有情,才更禁不起等待,禁不起寂寞!” “皇上说笑了,后宫三千佳丽,又哪里会差着我这么一个,皇上若是闷了,自然是会有人不断地自己想方设法送上门来为你排遣,您又怎会寂寞?”蔓樱呵笑一声,话中有刺却是言语温婉。 启恒一怔,这话语怎么听着都带着微微的嘲讽之意,他只得抬手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只是眉宇间有了几许疲倦道:“寂寞的不是人,是人心!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畔,哪怕是整个后宫都形同虚设!” 对于这样的理由,蔓樱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他这样的理由就如同那句很经典的话一般“青楼因何满座,只因人心寂寞”都不过是为自己的风流找个所谓单纯的幌子罢了! 更何况,他将自己的对她的感情说的那样天花乱坠,倒是也没瞧见他成天和她呆在一块儿,不过是趁着点新鲜劲儿而已。 “那国事繁多,皇上是个明君,自然也会有大多的时间花在国事之上的,就说这些天,我也听人说江北似乎有战事,天下还未一统,儿女情长自是小事!”她实在不知如何接话,又恰好有些个小睡意,便也只得扯开了话茬子。 不过见着启恒不答话,蔓樱倒也反应了过来,后宫不得干政,她又解释道:“是我多嘴了,这些事不是我该提的!” 启恒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倒也无妨,你不过是说说而已,这北方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朕本以为拿了魏国便无碍了,却偏生没有斩草除根,江北一带,刘陵起了乱事,现在已经夺下原先魏国的十二块城池了,速度太快了,应当是蓄谋已久的!” “刘陵?”蔓樱禁不住在口中小声重复了这个名儿,顿时睡意全无,脊背上层层冷意泛起,犹如谁将一杯冰水,从脊背的骨髓间冷冷灌下,冻得她心头直直哆嗦起来。//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 刘陵,十七皇叔,已然记不清楚多久没有人在耳边提起这个名儿了,当初大魏宫中的情景仿佛还就在眼前,但转眼间,物是人非! 在大魏沦陷的那时候,皇叔虽未发援兵,却也正好为大魏的后起保存了实力,从大我来看,她不怪他!现如今皇叔起事,正带着大魏的子民在夺取故国,自己倒好,认贼作父,还乖乖地躺在了奸贼的床上,想起来都不禁觉着可笑。 “他是魏国的十七王爷,是那魏弟的亲弟弟,原先看不出来,现在想来能有此能耐的,倒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日后必成大患,哎”启恒叹息,作为君王,扰心之事哪里能一时间便说的清楚。 “但现下朝中能挂帅之人也实在抽不出几个来!镇北侯功高盖主,这都已经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而其他年轻的将领又是勇有余而经验不足,皇上不放心托付重任,所以才烦!”蔓樱冷静地将话说完,倒不是真的和他来玩这种猜心的游戏,只不过是想听听他的下一步计划打算如何。 “知我者,缨络也!”启恒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之竟展露出了笑意,“好了不说这扰人的事了,说个喜事吧,三天后,定王迎娶司渝郡主,宫中又该喜庆喜庆了!”启恒拍了她的手,对缨络的聪敏表示赞许。 蔓樱一惊,这也太过仓促了些,一时间心焦的很,止不住话匣子,惊问:“什么,三天,这么快?” “嗯?听来是有些仓促,不过其实这事也是等了好些年的,细细想来也早就该办了,说不准镇北侯三年前就已经准备好嫁女儿了呢!”启恒想了想,忽然摇头笑了笑,这桩啼笑姻缘也的确该早些结了。 她亦置之一笑! 也许,她将他推开才是最对的选择! 这三天似乎也过的特别快,蔓樱不过是在暗淡的心绪下傻傻地笑了一小会儿,竟然已经过了三天,真正想想,要她仔细说说这三天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基本都是失魂落魄的,哪里还能答得上来。 不过晓得,今晚又是权臣与皇族的联姻,只是不同的是,那男子是她心上的人,是曾经允诺过会给她一个天下的人,更是过去说非卿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定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当今赵太后自己所出的小公主十六年前便已经不慎夭折了,所以也便将自己身上的母爱都给了皇上和定王两兄弟,而这两年来定王的亲事亦是她的一块心头病,今儿个定王大婚,太后大喜,特准婚宴办在了宫中。 这一晚她会被打扮的很美,云鬓花颜,盛装出席,作为一个没有见过众人的红宠,这也是将她展示给别人看的好时候吧! 看着菱花镜前,宫人一直在她头上比量着该用哪些发饰,能把她们娘娘衬地更加脱俗些。她含着僵硬的微笑冷冷地看着,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很想睡,恨不得,睡醒了之后,她便回到了当初无忧无虑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中假想。 晚上众臣都携带了家眷来赴宴,闺中的小姐亦是都被打算地花枝招展,这一来若是不小心得到了皇帝的赏识,那可就省去了许多的麻烦,譬如选秀也不必去了。二来嘛,吴国深受“礼仪文化”影响,女子平日里也是不准出门的,这场婚宴上,吴国有名望的贵族男子必然都会来贺喜,若是不小心相个如意郎君,那也当是上上之选。 启恒无后,宫中四妃亦是无人,那主位照理也该是悬着的,但偏生启恒又是个强势的君王,当下便叫人拆了妃子的主位,一下子就给平了座位,说是喜庆的日子,不必拘泥,和乐便可。 如此一来,刚册封的缨贵人便是推在了皇帝身侧,不过这样的场面,在越显眼的地方看,她心中反倒越不是滋味,便是连连推辞说:“蒙皇上厚爱,贫妾坐不得这位子!” 启恒摇摇头,心想着这丫头平日里胆大包天,到了这时候还害起羞来,当下便扯了她过来同坐,在她耳边呢喃道:“朕身边的位子是留给你的!” 蔓樱讶然,此话似曾相识,几日前,那个即将一身红衣的男子也说过,我身边的位子只是留给你的! 她不禁低头,陷入忧思之中。 而这一切落入端坐在一边的韩芸谦眼中倒正好成了打情骂俏,她闷哼一声:“皇上都开口了,何必惺惺作态,显得自己多少矜持!” 她说的极轻,不过要落入身畔的刘蔓樱和启恒耳中却绝不困难,蔓樱笑着向她走来,一步一婀娜,道:“那便请姐姐坐吧,谦贵人是定王妃的胞姐,今儿个坐在皇上身侧,做个主婚人倒也合适!” 谦贵人一看启恒,见着启恒脸上也没表现出多大的不悦,索然也不作势,便移步到了他身边,微微福了福后才坐了下来。 蔓樱摇头一笑,从热闹不已的宫殿独自脱身,走到相对而言十分僻静的花园,晚风不断,但是冰冷的感觉却能让她有些发昏的头脑清醒。 她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浑浑噩噩地走着,满头的金玉珠簪琳琅,一步一响,又和着风擦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慢慢的平复自己抽痛的心,争取要让自己忘却刚才压抑的婚礼,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景物上。 然则,真的好难,她根本就做不到! 今晚是启睿的新婚,也是洞房之夜,她能想到的,只能是在一片暧昧的红色熏陶之下,他和那娇媚的司渝郡主对坐着喝交杯酒,然后缠缠绵绵的倒下,无限**。 极力甩头,可怎么都甩不掉他们缠缠绵绵的身影。 她愣愣的看着湖面,眼前突然被水雾模糊了,她闭上眼睛,立刻感觉到一行温温润润的东西滑过自己的脸颊,伸手去擦,手背上居然湿了一大片,尽是苦涩的味道。 她靠在沿湖的一棵树下,用力咬住唇,手背压在眼睛上,可是还是有不断的水珠从指尖滑落,温温的,带着浓重的伤感。 蔓樱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笑着看这一切的,当初亡国之痛都体会过了,还有什么是自己难以抵制的? 可是她,终究是想的太天真,也将自己看的太顽强了,她不过是个女子,一个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小女子!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已经如此的刻骨铭心,欲罢不能。~ &^^%#宫闱乱:逍遥帝妃112_112总与世情疏(一)更新完毕! ------------ 113 总与世情疏(二) (.) 迎着夜风,静静地体味这隐隐约约却是极为薄弱的春色。【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人吗,那为何我叫你娶了她你便真的娶了她,蠢货,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货?”她靠在无花的梅树旁,冷冷发笑。 “定王大婚,娘娘却在此兀自忧伤,这其中,让人一顿好想!”身后一个魅惑有劲的声音,似鬼魅般萦绕在周遭。 蔓樱转头看他,褪了军装,一身华衣美服,一眼望去便是那满目俊朗,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送“柳缨络”进宫的男子,蔡弘毅是也。 她脸色微变,不过瞧着蔡弘毅斜倚在树杆上,也没有什么大架子,当下也便明白了没有什么恶意,笑道:“蔡统领何苦要来排遣本宫,有些事不必说的那么透!” “娘娘,臣并无恶意,否则这话便不会在这里与您玩笑说,只是宫中是非之地,臣无非是要提醒娘娘,小心祸从口出!”蔡弘毅依旧老样子,一脸坦然邪痞的笑意,却又不难听出其中的关怀之意。 “你知道些什么?”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一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否则,不会这样说。 “臣……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难道娘娘看不出,臣……”蔡弘毅眉头一皱,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碰!”瓷器被摔烂的声音就在身畔兀的响起。 刘蔓樱蓦然一惊,手掌按在村干上,慢慢的转过身去……一片黑暗之中,在不远处的村枝上颓废的俦坐着的人影显得更为孤寂落寞,而地上正有被摔成碎片的瓷瓶,看来是个酒杯子。 她擦去满眼的酸涩,赫然看清楚了那人一身红绸似火,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容貌,不过她也能猜得出是谁。 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难道他就不该在酒宴上扮演着好男人的角色,或者在洞房里陪着新娘子么? 他二人俱走了几步,便见着本该在众人拥簇之处招待众臣的新郎官提着酒壶含着冷淡的笑意回眸,而手中的酒水已经被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二人的中间,硬生生地给隔了一条湿哒哒的线。 “蔡统领逾矩了!”不等二人答话,启睿便冷冷开了口。 刘蔓樱却是冷笑一声,道:“本宫与蔡统领清清白白,逾矩不逾矩自在人心,哪里须得着殿下来提点,倒是殿下,大婚之时反而跑来这,不知究竟何意?” 她心里无由地升起一把怒火,势必要逼得启睿无法招架。【八戒中文网高品质更新.】一边说,一边朝蔡弘毅暗笑,恨不能直接对蔡弘毅说,来加把火吧,就是让这定王殿下在大婚之日难堪! 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她的眉目一挑落在启睿的眼中,那便是赤果果的眉目传情,当下便近前一步,双手暗握拳,差点就将手上的酒壶柄也捏了个半碎。 蔓樱抬眸瞅他,正与这启睿目光相接,顿觉那深沉凛冽的眸光,一直扎到自己心脑深处,连隐藏的那点见不得光的女儿心事,似乎也给顺势给拉扯了出来,曝晒于众目睽睽之下,阵阵地惊痛。 她攥着手心的汗水,面容依旧含笑,似眼前之人与她毫无瓜葛。 “二位自便!”蔡弘毅摇头走开,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 刘蔓樱垂眸,不敢有过大的动静,屏住呼吸许久,才慢慢的提起凤尾般的裙子,想要从旁边悄然离开。 “你跟我来!”启睿平静地说着,却见眼前的蔓樱丝毫不为之所动。他心里有些恼怒,便又上前了几步,打算随时拉着她,也顾不得她到底愿不愿意,只是料准了这个时候她绝不会瞎叫和就是了。 她无奈抬头,嗓子也有些嘶哑道:“殿下该回去陪新娘子了!” 启睿没有直接理会她,只是朝着刘蔓樱走近,蔓樱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烈酒味,心中有一丝慌乱,再度后退:“定王殿下,您喝多了……” “刘蔓樱,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一再忤逆我吗?”他有些恼怒地提高了声线。 她突然不能再往后退了,身后已经抵上了树干,看着一言不发却在不断靠近自己的启睿,她飞快的转身就要逃离,手腕却被他大力的扣住,接着把整个身体都拉回,她才刚一回头,立刻就撞上了什么东西,嘴唇生疼,再后退一点,那个东西却不肯放过她,立刻朝她压去,并不算很温柔的封住她的唇。 “启……启睿!”他的粗暴令她感觉到疼痛,不止是**,精神上更甚,刘蔓樱用力挣开他,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就像当初误以为他是登徒子那般,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瞪着他:“你给我清醒一点!” 启睿看着她,并不避讳,只是眼眸迷离,嘴角也是惨淡的痕迹,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中似乎融合了太多的爱与眷恋。 刘蔓樱身体顿时僵住,刚刚的脾气也消了不少,久久,看到启睿还是没有说话,她推了推他的手,极力平静下来,硬生生扯出一抹娇笑:“王爷,您这个时候实在不合适乱跑……回去吧,郡主,哦不,是王妃等的着急。” “蔓樱,你真的这么想我走吗?”他突然不依不挠问道 刘蔓樱很想一口承认。 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时至今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越是拖泥带水,日后便越是难舍难分,她侧过头去,回避了他如火的目光,清脆道:“是!” “呵呵,是啊,现在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皇兄对你意乱情迷,外头又有个好帮手兄长,江北一带,你的十七皇叔又在起事,所以你以为我对你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于是才对我这般狠心,是不是?”他在一旁苦笑道,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哀伤。 “恩……你就当我便是那样的女子吧,反正从你认识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刘蔓樱含糊不清的回答他,依然在回避。 “蔓樱,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回答了,日后我自然不会再纠缠!”他有些着急,扶上她的双肩,似想一眼便从她瘦弱的身躯上得出答案一般。 蔓樱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以前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都过去了,殿下也放手吧,你有你的生活,而我也要去面对我该面对的东西!” 启睿一听,她就连一个肯定的答案都没有给他,但她忘了,他不是平常男子,他是吴国一个有野心的男子,是个曾经允她一世河山的男子! 他突然把脸侧过去,慢慢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落满月光,无限的意乱情迷,他洗去之前的粗暴,轻柔的吻上刘蔓樱的唇,慢慢的浅啄,然后缠绵。 刘蔓樱大惊,原本想要挣开怀抱,但是试了几次,都不行,然后,在她感觉到启睿一直在颤抖,连抱着她的怀抱都那么的令人感到不安,身体一度石化,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不迎合,也不反抗,只是下意识的反手也抱住他…… 他似乎瘦了点,不然不会这样弱不禁风,就连抱着她都在微微颤抖。 悱侧的吻过后,启睿又将她深抱,然后将头枕在她的肩上,两人又平静很久,不带一丝**,只是与爱相关。蔓樱睁开眼睛,看着天空的残月,又望向远处的一片红,脑中浮现出司渝郡主妩媚的身子,眼泪似乎又要憋不住流下。 她怕他看到她的脆弱,微微推开他的身子。 “蔓樱……最后一次了!”启睿抱着她,又紧了些,随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恩……”蔓樱应答一声,找不到任何话语来继续,只能一直傻傻地看着月亮,那么美丽,却又是那么的残缺。 “蔓樱,我爱你,真心的,不管以后怎样,你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深爱过的女人。”启睿眼眶一红,说道。 “恩……”蔓樱凰用力抿住唇,泪水已然在眸中转悠,差点就狠狠哭了出来。 “蔓樱,来,闭上眼睛好不好?”启睿笑道。 刘蔓樱很听话的把眼睛闭上,渐渐的……她感觉到正抱着自己的人慢慢的松开手,身上的压力也慢慢变小,最后消失! 她依然闭着眼睛。心中却已经是寒了下来,她明白,他是不愿让她看到他们分别的场面,他是不愿让她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她远去……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没有了温暖的怀抱,显得这么寒冷彻骨,刘蔓樱全身一抖,慢慢把眼睛睁开……眼前,除去一片萧瑟的凄凉景象,再也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她笑着看看周围,只是觉得,漫天好景都在眼前打着转,一时间眩晕的很! 泪水在眼眶中盘旋着,刘蔓樱不要哭,不要哭! 她竭力安慰着自己,却怎么也忽略不了深红处,喜乐声声。 终于,还是地动山摇地奔溃了! 她禁不住瘫软在地上,一时间泪如雨下,大哭了起来!他说,最后一次了,从此,他们的缘分也断了!今日的场景她在三天漫长的噩梦中想象过无数次,然则真正遇上了,竟还是这样的难受,这样的煎熬! 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祸福轮流转,是劫还是缘。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与欢。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从此恩怨两断,再见……如陌路!~ &^^%#宫闱乱:逍遥帝妃113_113总与世情疏(二)更新完毕! ------------ 114 妾本轻薄命(一) 记不真切是过了多少时候,只知晓身上都凉透了,脸上也是刺骨的寒冷,蔓樱只是心中有股子说不清楚的苦,不过眼下似乎还不是时候,她银牙暗咬,终是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去。 每走一步,都褪去一丝酸苦,挂上一抹笑颜。 还没走到设宴之地,就瞧见碧霄在边上等着干着急,瞅见她过来了,才暗松了一口气,只在她耳畔呢喃道:“我的姑奶奶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方才皇上问起了你,倒叫我与雪沁姐姐好一阵担心!” “皇上可有怀疑什么?”她侧首望向主位,瞅见皇帝坐在那边,便轻声问道。 “也不晓得是不是生了疑心,刚刚离开了一会儿,因着谦贵人的人一直盯着,奴婢也不敢贸然跟在皇上后头!”碧霄脸上略微显出忧郁之色。 蔓樱心头一凉,眼中亦是微微担心,随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这两日说话也小心些!” 她随之假咳了几声,镇定地回到了她原本的位子上,又悄悄地移过目光去瞧她名义上的夫君。一个不巧,启恒也正看了过来,四目相接之刻,蔓樱微微一笑,而启恒见了她的神情,不禁宛尔笑起,忽而坏心眼的低下头,在内侍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消须臾,便有内侍在她身侧来传话说皇上今晚要留宿她宫内。 蔓樱抿了口茶水,笑着应承下,却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方才皇帝的那一抹坏笑,看似轻浮,总觉着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儿。她又抬头,却发现启恒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不注意的一瞬,韩芸谦已然靠近了她,笑道:“妹妹好生悠闲,不过……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没有人知道吗?” 蔓樱挪了挪茶杯盖,索性摆出一副天真的容颜,呵呵一笑道:“姐姐又在说笑了,妹妹听得越加混了!” “妹妹莫要得意地太早,你与我是一样的人,永远都改变不了替身的命运,只是要永远记住,正牌的人还在,皇上是不会吝惜我们的,呵呵!”韩芸谦忽然说起了这般怪异的话语,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恳切,细细咀嚼起来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猜透的苦涩。 蔓樱自然是猜不透她所说究竟何意的,毕竟她自己才刚入宫,对这些个宫闱秘事知道的也却是不多,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其中滋味倒是要再细细琢磨才是。 这晚她只说是乏了先行回去,启恒毕竟算是个主婚人,自然是要等到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才来的。可她刘蔓樱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失了态,那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她等的很晚,可毕竟皇上已经说了要过来,也不敢径自入睡,只是趴在桌上假寐。 “这么快就乏了,想不到你承受能力还是极强的!”说话之间,他的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也一直拂在她颈项间。 蔓樱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的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平日里百转千回的机敏心思倒有些停滞,便只是下意识地挂上一抹娇笑,甜甜地唤了声:“皇上!” “爱妃可有什么话要与朕说的?”启恒出了会神,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她,眼神如苍鹰般尖锐,透着洞悉世事的惊悚。 “有话要说?”蔓樱睁大眼睛瞧着启恒,见他笑意之中带着严肃,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又在脑海中浮起方才谦贵人的话语,心下觉得有古怪,说话便又小心了些,“哦,自然是有的,今日皇上来的晚了些!” “是在暮璃的婚宴上喝高了几杯,这才晚了!”启恒淡淡地答道。 “嗯,王爷与郡主的确是般配,像是天造地设的!” “再般配也只是像天造地设,永远不会真的天造地设!”他笑出了声,这才松开揽住她纤腰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朕去外头透透气!” 蔓樱惊愕得捏出了一手的汗,总觉着皇帝话中有话。 他推门而出,又随手为她合上了门,蔓樱却听得门外那些将士们对着他行礼以及劝阻的声音,却无心理会,只得即刻披了件衣裳便跟了出去。 走了许久,才看到启恒在一处僻静的小院中负手而站,表情十分恬淡。 蔓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见着一处小台子上有戏子翩然起舞。 蔓樱走近了些,暗暗躲在亭前的大槐树后,那女子不管是身段还是音色都是极美的,特别是这会子在一轮空月的轻洒下,她一身油彩光艳,自是说不出的诱人。 这样的女子,眉目空灵,相信在卸了妆容之后也必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女子,只是为何也会在这冷淡的高台之上独自辗转? 暗暗揣测其身份之际,但听那女子悠悠唱着:“破不刺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罗巾血。半棵树是薄命碑碣,一捧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莽天涯谁吊梨花谢。可怜那抱幽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的望帝悲声啼夜月!” “啪啪啪!”启恒拍了手,近前了几步,“三年没听你唱了,你唱的依旧华美!” “不是我没唱,是你没来听,你走了三年,我便唱了三年,夜夜盼你来,可你……终究是没有出现过一次!”那女子停了悠扬的曲调,站在台上,愣愣地看着台下看戏的君王,又笑道,“我本戏子无情胜有情,怎配你的青梅煮酒笔墨丹青。” “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启恒说着便转身,打算离去。 蔓樱一惊,赶紧挪了挪身子,躲得更仔细了些。 “五郎!”那女子急急开口,瞧见启恒停了脚步,匆忙道,“就不能听我解释吗,这么几年了,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 启恒定了脚步,淡声道:“当初你有很多次机会和朕说,每一晚你都伴在朕的身侧,你为何不说?” “五郎只问我为何不说,那你可有想过,我心中的纠结,若说了你会原谅我吗,说了你又会相信我吗?”女子瞬时伤感了起来,似乎这一瞬,连着在脸上彩色都遮不出苍白的清颜。 随之她一跃下了台,飞快跑了几步,生怕眼前的男子消失不见似的,紧紧搂住他,“我以为念着念着就淡了,想着想着就忘了,时间就是这样,会带走我心中你的一切影子的。我以为天天唱着当年你赞过的曲子便真的会麻木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又要让我死寂的心重新燃起希望?” 启恒伸手握住她扣在他腰间的手,竟是缓缓拿开,安然开口:“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你我缘分已尽!” 缘分已尽?真的尽了吗?若真是尽了便不会再听她唱完!蔓樱心中不屑地笑了几声。 “不如……怜取眼前人!哈哈哈,五郎你可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帝王,你身边的女子有几个是真爱你的,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处处都暗藏心机,你最爱的兴许便是最恨你的!”她冷笑了几声,看着启恒远去的脚步,冰冷地说着一直暗藏在心中的话语。 启恒只是一直向前走,没有驻足。 “我连泪都为你流干了,可你却依旧没有正眼看我一眼,难道你忘了,当年你夸过最美的静儿吗?”她大力嘶喊着,即使男子已经没了踪迹,即使她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到了! 想不到启恒这样的暴虐有野心的贼子也会有不堪回首的情事,她说的替身原型会是她吗? 听她的言语之中,他们曾经大概是相爱过吧! 蔓樱看着这女人痴情的模样,不禁摇首,大致也猜到了些当初的情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他没有原谅她。呵呵,宫闱之中最不可饶恕的还有什么,无非就是两种,妒忌,偷情呗!蔓樱不禁凄凉感慨,“其实你和他或许都没错,错就错他生在帝王家,你进了帝王家。看来在他眼里,君王的威严和面子远比心爱的女人重要。” “是谁?”她回眸,言语疾了许多。 蔓樱心一哆嗦,也找不到能躲的地方,想再挪几步,却已经被她挡在了身前,纤细的玉指一把掐住蔓樱的脖子。 “你是谁?”她森冰的问。 “臣妾柳缨络!不知姐姐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蔓樱索性也不怕了,抬起头来坦荡的看她。 “你便是这刚入宫的缨贵人!”她打量着刘蔓樱,在看到她容貌之时有一瞬的惊愕,不过真真是转瞬即逝的,不愧是习武之人,连情绪恢复地都快。 蔓樱笑着挪开她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因为此刻她的声音之中还带了一丝柔软。 她静静道:“姐姐消息倒是灵通,臣妾不过进宫几日!” “我虽是在冷宫之中,却并非是与世隔绝的!按照宫里的规矩,逢年过节,宫里上上下下都要出来庆祝节日,冷宫里的嫔妃也不例外,就像今日,定王大喜,我不还是出来了,和那些笑容满面的人一起凑凑热闹,不过想不到他竟也会想起我这早已在他心中死了千百遍的罪人!”她慢慢收了手,也看不出神情,只知话语之中云淡风轻,似在诉说一件与自己丝毫无干系之事一般。~ ------------ 115 妾本轻薄命(二) &bp;&bp;&bp;&bp;“皇上他留了半刻钟!”蔓樱低着头挫了挫手,隔了好一会儿后才冷静地说。 &bp;&bp;&bp;&bp;“可是他终究还是走了,不肯原谅我!”她话中情味倒像是极悲的,不过说出了口却是怎么听都有股子阴森森的意味儿。 &bp;&bp;&bp;&bp;“姐姐明明是已经有了打算,何必瞒着妹妹!”蔓樱眨了眨眼,抬眸直愣愣地对上她冷艳的眸子,瞳孔之中灵光更甚,“你想要东山再起!” &bp;&bp;&bp;&bp;“是!”她毫不避讳地回答,坦荡利落。 &bp;&bp;&bp;&bp;“那姐姐慢慢研究,缨络便不再奉陪了!”她承认了无疑便是在间接告诉蔓樱,她还想要赢回皇帝的心,所以自然不会伤害现下皇帝身畔的女子。因着启恒这厮最恨女子争风吃醋,所以她……就是装模做样,也定会贤惠一段时间,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伤害刘蔓樱。 &bp;&bp;&bp;&bp;“你胆子真大,是个有魄力的女子!”女子微微一笑,倒是双手抱在胸前,有些趣味儿地看着她。 &bp;&bp;&bp;&bp;“不及姐姐万分,三年了依然处变不惊!日后有需要姐妹帮衬的,还劳姐姐费心了!”蔓樱言语中肯,又极为耐心地向她福了一福。 &bp;&bp;&bp;&bp;女子见她一身傲气,却对她还是尊重,心下不由多了几分好感,更何况她已经先示了诚,念着或许以后还真能好好利用起她来。点了点头,忽然间娇媚地走到蔓樱身边,侧了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缨贵人可知,这俗世之中,成千上万的人,饱受寂寞的折磨,可人世间,偏就有一种阴差阳错——寂寞的男人在花街柳巷寻找女人,寂寞的女人在家空空等候,他们从未遇见过。” &bp;&bp;&bp;&bp;蔓樱大惊,不知所解,但见她颜色轻浮了许多,便疑问:“若遇见了,那还能叫寂寞?” &bp;&bp;&bp;&bp;“妹妹再仔细琢磨琢磨,人世间百媚千红,唯宫中最多,宫外的男子见惯了野花,偶尔能见到天池之中的牡丹,那该是怎样的庆幸!当然可惜的是,宫中只有一个男人,难免会有……妹妹这么聪明,能明白的!要想走到五郎的身边,不狠,是不行的!” &bp;&bp;&bp;&bp;蔓樱觉得背脊有些发冷,鸡皮疙瘩悄悄地爬上了后颈,却还是硬着头皮,坦然无畏地直视她。她的意思是,想要成为宫中最尊贵的女子,就该心狠手辣些,除掉眼前的障碍,而方法她也暗示了。 &bp;&bp;&bp;&bp;可问题是,她指的障碍究竟是谁? &bp;&bp;&bp;&bp;很明显,她没有必要帮一个不相干的人上位,那么归结起来,原因大致有二。其一,她想要除掉的那个人,曾经与她有过过失,或者曾经害过她,然则她现在又在这森冷的地方,无法下手,所以要假借他人的手来除掉她。其二,瞧着她对启恒的态度,三年了,她应当是不曾死心过的,所以她想捧出一个人来,日后好靠着她重新赢得宠爱。 &bp;&bp;&bp;&bp;“帝王都有这样的权势欲,他们看惯了身边的女人低眉顺眼,谄媚讨好。他以为,你和那些女人一样,让你屈服,其实只是时间的问题,皇上不过是在等着姐姐服软的时间!而这个时间,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罢了!”蔓樱拂了拂她身上的一身戏子裙装,淡淡的香味,她佯装一陶醉,后道,“姐姐自己保重,缨络先行告退,顺道去替姐姐起一把风!” &bp;&bp;&bp;&bp;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质地倒是极为普通的,不过头上却是镶了一朵极大的红花,是丝绢所制,却鲜艳异常,就和真的一样! &bp;&bp;&bp;&bp;听说这晚,启恒只是在御花园吹了一夜的小风,既没有临幸哪个妃嫔,也没有回自个的宫中睡,只是干站着,也不说喝杯小酒,来点点心! &bp;&bp;&bp;&bp;蔓樱疑惑了,他究竟是怎样的男子? &bp;&bp;&bp;&bp;若说他有情,何苦还在最后一刻甩开她的手,若说他无情,又为何会为那个女子伤神? &bp;&bp;&bp;&bp;她摇头离去,翌日则派了雪沁在庄雅公主必行之路上,请了她过来。 &bp;&bp;&bp;&bp;蔓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以前还有个启睿可以商量,可现在……能相信的也就只有庄雅一人了。 &bp;&bp;&bp;&bp;她不知从何开口,便只是叫碧霄给她盘了个戏子的发髻,随后穿了件素雅的衣裳,在房中背对着门口,随之静静地等待庄雅公主来为她解开心中之谜。 &bp;&bp;&bp;&bp;“缨贵人,今儿个怎么有这般好雅兴?”庄雅依旧是那般爽朗,还没到房门口,便已经在门外开了口。 &bp;&bp;&bp;&bp;蔓樱手捂在喉咙口,缓缓清了清嗓子,随之凭着记忆,轻声唱道:“可怜那抱幽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的望帝悲声啼夜月!” &bp;&bp;&bp;&bp;她不会唱多少,只是匆匆押个旋律罢了。 &bp;&bp;&bp;&bp;庄雅愣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直到蔓樱转身,她才惊叹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bp;&bp;&bp;&bp;“公主,你……方才说我像谁?”蔓樱心中疑惑,庄雅公主说像,昨夜那韩芸谦又说替身,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皇帝心中的神女? &bp;&bp;&bp;&bp;庄雅顿了会,脚步不稳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想呼吸一下,“只是说你这般唱起来还真像是有那么回事的,哀怨愁肠的,让人好不焦心!” &bp;&bp;&bp;&bp;蔓樱在自己面前取过杯子,优雅地地斟茶,盈盈碧水自壶嘴中流淌而出,落入光洁如玉的杯中,水光潋滟中映出她的双眸,更显出她与尘世全然不同的清贵高雅之气。“公主这话说的,缨络都不知道是在夸缨络唱的好,还是间接的说臣妾不务正业呢?” &bp;&bp;&bp;&bp;她的声音轻而雅,虽然像是在说笑,却如同可以凝神静气一般,让人心绪顿时安定了下来,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好笑,反而带点小严肃,却又不伤了感情。 &bp;&bp;&bp;&bp;庄雅接过茶水,笑道:“自然是夸你的,你这太医家的小姐,竟也会这种曲子,难得的很!” &bp;&bp;&bp;&bp;“公主误会了,其实缨络一点儿都不会,唯一会的这一句还是昨晚不小心路过那什么宫前的时候听来的,当时缨络也忒闲情了些,偏生好奇进去看了看,便瞧见一窈窕女子,身着戏服,在高台之上唱着这曲子!”蔓樱薄唇轻轻动了动,眼神极其生动。 &bp;&bp;&bp;&bp;庄雅又是一声不响,兀自将薄唇轻轻抿起,蓄满了笑意,可明亮的眼眸在外头的一丝冷意之下,呈现出一种醉人的黛青色,有着凛冽的光芒,似在思考一些极为严峻的事情。 &bp;&bp;&bp;&bp;蔓樱瞧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庄雅虽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什么,想必是要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吧! &bp;&bp;&bp;&bp;她捋了捋额际的散发,动作极为轻柔,看起来别有一番慵懒的优雅气质。却在后一瞬拿出了那发簪在手中观摩,然后递到庄雅面前,清声问:“那公主认识她吗?” &bp;&bp;&bp;&bp;庄雅一惊,“缨贵人,你莫不是真和她有了瓜葛?” &bp;&bp;&bp;&bp;“公主,她是谁?是不是就是那个……她?”蔓樱心中暗自揣测,为何庄雅见到这发簪的反应那么大,看来那女子真真不是一般人。 &bp;&bp;&bp;&bp;庄雅公主径自关了窗,瞧瞧外头也没了人,才执了蔓樱的手,拉她到里头坐下,“想必你一定见过她了,她是静嫔,是皇上从外头带来的女子,当时来的时候极为受宠,最爱的便是给皇上唱曲子!她素扇歌舞,曾步步生莲,为人也是极为清傲嚣张的,在宫中不会打点,外头也没有什么靠山,所以除了皇上,并不受人待见!” &bp;&bp;&bp;&bp;“这绝不是皇上将她安置在冷宫中的理由!”蔓樱眼波流动,朝庄雅暗笑一眼。 &bp;&bp;&bp;&bp;“她与人私通,被皇上捉奸在床!”庄雅淡淡道,“不过那奸夫本事大,当时便逃了!” &bp;&bp;&bp;&bp;与人私通还被捉奸在床,却只是被打入冷宫,看来皇帝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即便是为了天家颜面,皇帝也断然不会留她小命。 &bp;&bp;&bp;&bp;蔓樱道:“静嫔心中另有所属还是怎么,公主说她性格冷傲,却还与人私通,应该不会是……寂寞吧?” &bp;&bp;&bp;&bp;她说完,自己心里都抖了一下,又猛地想起昨夜静嫔说的话,什么寂寞男人找寂寞女人的,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bp;&bp;&bp;&bp;“我当年听她宫里的人说,她只不过是受不了当初皇上对国事关心,而稍稍冷落了她,所以她想用此事刺激皇上,却不知最后这事竟成了真!”庄雅公主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你可知,当年,她被关在地牢里整整五天五夜,粒米未进,滴水不沾,却仍旧能保持眼神清明,任凭审问的人软硬皆施,只是兀自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开口吐露那奸夫半个字。” &bp;&bp;&bp;&bp;蔓樱叹了一声,这静嫔在他人眼中自是孤傲冷艳,自作清高的妃子,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个掌控不了自己宿命的苦命女人罢了。 &bp;&bp;&bp;&bp;“我很像她吗?”蔓樱含着笑意,认真地问道。 &bp;&bp;&bp;&bp;庄雅对着她瞅了半天,又给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终于摸着下巴,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忽然道:“细细一瞧还真有些相似,高鼻梁,白皮肤,大眼睛,哦,对了,还有一张樱桃小嘴,最相似了!天下美人不都是这模样?”~ ------------ 116 君心算不尽(一) (女生文学 ) “世上女子总是猜不透的多。她到底也是个福薄之人。纵然曾坐拥万千宠爱。现今却也只是落得个门庭冷落。真不知是覆水难收破镜不圆还是……君心难测。”刘蔓樱不禁冷笑了起來。 但见庄雅立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摇了摇手道:“缨贵人说话千万要当心些。你的这些话。今儿个本宫可以当做从來沒有听到过。不过若是落了有心人耳中。岂不又是不必要的一个麻烦。” “是。缨络明白了。”她谦逊应下。 “缨贵人也不必太拘泥。今日你既然來问本宫。心中自然也是信得过本宫。本宫向來待交心之人是至诚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只是……”庄雅公主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了蔓樱手中娇艳的珠花。凝神看着蔓樱道。“当初的静嫔绝不是个会认命的人。脑子里多的是东山再起的法子。你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还是莫要与她有什么瓜葛牵连的要好。” 蔓樱看着珠花。不知怎么的。直觉便是别有深意。只是她为何要将这东西给自己。她究竟是在暗示什么。 庄雅眉目一挑。蔓樱急忙应下。谢过了长公主的好意。 “对了。缨贵人。皇上那边你……还是多上心些。他一直是一个人。”庄雅特地提点了一声。“昨夜皇上在外头吹了一夜风这事你知道吧。” “臣妾若是说不知。公主也不会信。”蔓樱笑笑便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着。眼睛扑闪扑闪。睫毛如羽扇轻轻而忧伤地扇动着。 “但你又可知天还不曾明朗的时候。定王与他在园子里喝了许久。这会子更不像样子了。皇上还去了定王府。喏。这会子还随定王在王府。”庄雅摇摇头。表示极为无能为力。 蔓樱刚好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这会子一听。瞬时间便一口咽了下去。恐怕稍稍慢一步就会将对面高贵的公主喷个满怀了。 “这……皇上怎么也做起这种胡闹的事情來了。”她惊叹。 “许是兄弟情深。有着说不完的话语。也许是各自有着说不清的苦楚。”庄雅公主言尽于此。口中的意思基本也已经说个明白了。大抵便是。作为宫妃。好好分析缘由。莫要让天家威严落人口舌。 庄雅一走。蔓樱便差人去找了启恒身边的张德全。厉色几句。张德全只得告知实情。皇帝的确是去了王府。听说还是自己执意要去的。说什么闹洞房。蔓樱差遣了宫人替她好好梳妆了一番。一身淡黄色的明艳宫妆。发髻都清爽的盘了起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乍一看。清艳动人。细一瞧。佳人倾国啊。随后带上了张德全。又吩咐准备了些莲子羹。热腾腾的。再弄了顶轿子从宫中小门出去。说是要亲自去接皇上回來。 定王府前。蔓樱鼓足了胆子终于是正了眸子进去。许是因着张德全在一旁哈声哈气的。府里头的人也不敢细细瞅她。生怕一不小心便冲撞了贵人。 “张公公。去问问王爷在哪。此刻皇上必是与王爷一道的。”蔓樱手里拧着绣帕。冷静地说着。声音不大。却是句句威严。 她只等了一会。也不是不曾想过自己去看。。但是在外头。她是必须给皇帝留足面子的。即使是装模作样也得是个贤惠的妃嫔。 “娘娘。咱们暂且回宫吧。”张德全一过來便是这么一句。 “怎么了。”蔓樱眸中疑惑之色剧增。“皇上在哪里。” “奴才。奴才找不到。”张德全吞吞吐吐了许久。竟说了声不知道。恐怕是糊弄鬼魅也沒有这么好糊弄的事情。 “你若不说。本宫自己去问。到时候你是两边不讨好。”蔓樱眼眸一瞥。冲着张德全冷冷一笑。 张德全跪倒在地。“娘娘饶命。” “还不快带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她声音很利落。只是心中隐隐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又瞧见张德全极为为难的脸色。她对着身后的宫人道:“你们都留在这儿等本宫。”随后暗暗捏拳。独自去面对接下來未知的事情。 竟然是在洛英阁。只是不同与往昔清幽的是。原本大气的两排字“半生荣华。百年君心狂;一世功名。千秋伊人醉。”已然被大红的喜联所遮盖了。 睿啊启睿。你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竟然会这么大胆地带自己的哥哥來这儿。也不怕他们过去的爱痕被发现吗。毕竟这里曾是她住过的。。只是属于她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留下张德全。独自进去。还沒走上几步。便听得女子娇媚的呻吟。一声声。时而轻盈。时而沉重。似乎光听声音便能知晓房中之人的战况是怎样的。深深浅浅。想必是云雨开怀的很。 她俏脸禁不住一红。手中紧紧抱着宫中带來的莲子羹。为了不让它凉了。她一直捂在怀中。 她不曾出声。也沒有任何动作。就呆呆地站在外头听他们怎样高潮起伏。 “皇上。奴婢实在不行了。您太勇猛了。”房中女子盈盈道。话语之中还带着厚重的喘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启恒双手抚上女子柔软的身子。在女子敏感的身上不停地游移。每到一处。都引起一阵快感的火苗。 他只当是她。哪怕只是想象。竟是越战越勇。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只要涉及了她。他便难以冷静下來思考问題。她的每一次拒绝。都让他心中狂躁不已。可为了她开心。他给她大度。 他一国之君。尚退步至此。她又缘何不屑一顾。 随之又是一阵浓浓的喘息。 就在此时。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启恒蓦然抬起头。想要出声阻止却已是來不及了。只得立即抓过榻上的锦被。覆住床榻上二人赤果的身子。 “皇上。缨儿给您送莲子羹來了。”刘蔓樱绕过白玉屏风。正想将怀中紧紧捧着的莲子羹放下。冷不丁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僵在原地。她在外头明明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场景。她明明知晓里头淫~靡的画面。但真正看到的这一刻。手里的莲子羹却还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摔碎了那盛着莲子羹的青瓷小盅。汤水溅得遍地都是。 她冷冷看着地上零零落落地散着子的破碎衣物。甚至还有肚兜。再看看榻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的夫婿。吴国最伟大的君主。正跪坐着。衣衫有些微凌乱。身旁散开的锦被覆盖着两人下边裸~露的身子。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可就从这阵势看來。那女子分明就是不着寸缕的躺在榻上。甚至于从她香汗淋漓的背上还能瞧见她先前的销~魂表情。 这一刻。蔓樱真的惊了。她开始觉得自己似乎真是天真了。狂妄地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她最不懂男人心。她猜不透启恒的心思。也沒兴致去猜。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心绪有些飘忽了起來。 顿时觉得胸口泛起阵阵恼意。随之涌上來的还有闷闷的疼痛。痛得她连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來。 她道:“臣妾失仪了。皇上差不多该回宫了。” 启恒赫然起身。残存的温和在瞬间皆化作一脸惊愕。 言语刚一落地。也不等启恒说上几句。蔓樱便快速转身离开。这样肮脏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只顾着自己跑。全然不看前边。一个不留神便与匆忙而來的启睿撞了个满怀。 眼眸转动了一下。已波澜迭起。恍惚。又记起往昔时不知多少次。与启睿在这阁子当中。有喜有怒。 “蔓……不。缨贵人。你怎么來了。”启睿终究是先开了口。一脸关切。他绝对是沒有想过她会突然出现的。否则。他怎忍伤害她。 她的心颤了一下。瞬时间泪水积蓄在了眸中。她冷冷一笑。也不知有什么话好说的。只是脑海中又荡着前一刻的淫~靡画面。心中便升起一股子无名火。推开了横在面前的启睿。冷然道:“殿下。笑话看够了。该收场了。” “缨贵人。本王并无……”他说着。匆忙走到刘蔓樱近前。想去握住她的手。好好解释。 刘蔓樱淡若远山的秀眉轻轻一挑。如夜眸子冷冷一转。握紧了双手。“殿下自重。望提醒皇上回宫。色是穿肠之毒。” “你就对我那么不屑一顾吗。”启睿上前了一步。似欲抓了她手來看。却又在她跟前生生地顿住。不可否认。他对她生冷的态度自是极为不满。却绝不会对她发作。不过淡淡问。 “过去还不是。现在便是。”她直言不讳。哼笑一声。“不管怎样。你也不该……” 不管怎样。你也不该拆我的台。毕竟你是我最爱的男子。 后面的话语她沒有说下去。只因此刻心如刀绞。 她径自绕过他。轻盈的衣袖擦过他的衣衫。却不留痕迹。 “明日我便要出征了。”他在她身后疾声说道。 她眉目间颇有挑衅之意。啧了一声。摇头道:“随你开心。” ------------ 117 君心算不尽(二) 本文内容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我们为何要弄到今天这步田地?”他在身后黯淡地问,声音极轻,。 其实我们都不曾变过,蔓樱依旧是暮璃的陵儿,不记得多少次她说他们再见形同陌路,可是多少次的再见,依旧是心如刀绞,到头来不过是红绡垂,无语凝噎竟笑谁是俗世疏狂人。 不知是欲说不能、欲罢还休还是……欲哭无泪! 她不曾留步,在府门口便直接叫了宫人回宫。 醉月迷花,深闺梦里,看春风乍起,池水凄凄。 她披了件衣裳怔怔地看着窗外,似乎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自己的脑海之中却总是会不自觉浮现出,那一晚,他忍着寒意在窗前深情凝望。 如今,再也不会了,这条路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难复杂上好多遍,帝王的心意她猜不透,亲王的情意她读不懂! 可忍都忍到现在了,再放弃便是傻了,!她拿了针线出来,既然皇帝的心思难猜,那便索性不猜了,只需着顺意便行了。 她也不会绣什么复杂的东西,不过那合欢花还是会的,当下便打着灯绣了起来,一不小心便扎一下自己,五个手指都被扎了不少孔,直到快天明时候才勉强在绣帕上绣了朵还算看得上眼的花! “碧霄,派人送到皇上那里去,他看了自会明白!”她将这绣帕放在一个锦绣雕花木盒之中。 碧霄看了眼盒子,爽快应下。 “啊,慢着!”她又拉了拉碧霄的衣袖,“一定要送到!” 这次她服软了,希望不要再让她失望。 碧霄低眸捧着盒子,利索地去寻皇帝,却在门口被张德全拦下,他摇了摇头道:“碧霄姑娘,皇上这会子正在和王爷以及诸位将军们商量军机大事,十万火急,缨贵人有什么事还是等下再来吧!” 碧霄微微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公公不知,贵人是有东西要送与皇上,咱们贵人说了,只要是与皇上相关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十万火急的,现下若是不能交予皇上,奴婢回去了交不了差事啊!” “那要不先交给老奴吧,稍后皇上一出来老奴便立即转交与皇上!如此可好?”张德全小心地询问着。 碧霄细细一想,若在此时送进去,难免又惹得这狗皇帝不高兴,索性便点了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张德全。转念一想,皇帝是在与王爷还有诸位将军商讨国家大事,莫不是又要起战事了? 她缓步上前,瞅了瞅里头便问道:“奴婢多句嘴,还第一次见皇上与那么多将军在一道,是不是又要……” “这朝廷之事哪里轮得到老奴这样的宦臣来多嘴的,不过前些隐隐约约倒是听闻了江北战事,听说那江北的贼子来势汹汹啊,其他的老奴也便不得而知了,!”这张德全叽叽喳喳许久才算是说了句有用处的话。 碧霄一惊,江北不正是十七王爷的地方吗? 这么一说,十七王爷是打算打进来了。她即刻回宫,将此事告知蔓樱。 “公主,狗皇帝正在宫中商讨江北的战事,听说十七王爷来的凶猛!”碧霄在蔓樱耳畔轻声道。 “十七皇叔这么快便已经威胁到狗皇帝的江山了!”她说着,呵呵一笑,心头正是一片炽热,仿佛前方有烈火在燃烧着,凭他霜刀剑雨,也扑不灭,浇不熄。 “嗯,公主,我们的苦日子也许就要到头了,十七王爷智勇双全,定然能取了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的!”碧霄说着,已然喜上眉梢。 “碧霄,你说皇叔会带我回大魏吗?”蔓樱愣了愣,疑惑地问道。 “当然会的,当初王爷还在宫中的时候,不是待公主极好的吗?”碧霄点头道。 “可是大魏国破之时皇叔没来,我被启睿禁锢在王府的时候,皇叔不在,现如今我在这吴国宫中度日如年,皇叔又可知晓?更何况,蔓樱已是残破之躯……”蔓樱想着想着便觉着有些悲从中来。 “公主万不可妄自菲薄,您永远都是我们大魏最尊贵最美丽的平华公主!” “碧霄,你还记得我现在多大吗?”蔓樱轻轻问。 碧霄一笑,“公主比碧霄小一岁,十六了!” 蔓樱拂上自己的容颜,坐在镜子前,微微一笑,“是啊,我才十六岁,若是在从前,定然还在宫中作威作福,现在却委身于人,弄得自己不人不鬼,!” “公主别再说了,还是想些喜庆的事情吧,过不了多久,咱们一定能回家了的!”碧霄上前握住她的手,绽出一抹娇艳。 但愿天命莫要再这般作弄与人了! 这晚不出意外,启恒该是会过来的吧! 蔓樱一人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色,愣是不肯动笔,凉了便再换,人不来便再等,一直等到天色黑透了,都不见薄幸锦衣郎。 “都撤了吧!”她站起来,冷冷地说道。 “怎么都撤了,朕还不曾动筷子呢!”蔓樱还不曾离开位子,便听到了启恒魅惑的声音,轻盈之中带有三分醉意。 “皇上,来的可……真是不赶巧啊,菜凉了,臣妾不想吃了!”她本想给启恒一番好脸色瞧瞧,但细细一想,自打认识这暴君以来,自己一直便是个活泼性子,这会子忽然性情大变,难免不让他生疑。 她说罢,管自己进了寝殿。 启恒重重呼了口气,就连前一刻的酒意都醒了大半。 “缨儿还在生朕的气吗,都是朕的不是,不该冷落了你!”启恒见蔓樱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心想这丫头毕竟还小,需要哄着,便上前与她说起了好话。 “皇上这会子想起臣妾了,昨夜风流之时不知您可知晓臣妾一直在等,是不是在皇上眼中,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不过是工具?所以便可不讲感情当回事情!”她言语极为苦涩。 启恒低低叹息,似有无限感慨。突然,他诡谲地一笑,那早已经闷在心底多时的话语霎时脱口而出:“朕若真将感情当作是儿戏,今日便不会过来了!” “若非臣妾先开口求和,送了那不像样子的刺绣,您会过来吗?”她平静的脸上瞬时变了颜色,好看的:。 “刺绣?朕不曾见过!今日一直在御书房中商讨军事,本打算今日便送定王出征的,但毕竟是亲兄弟,此番上阵,生死未卜,因此方才又与他在宫中痛饮了许多杯!这才来晚了些!”他低低地解释,长叹了一口气。 蔓樱转过了身子,瞧见他的眉宇间凝着倦意,原本的平静也似是渐渐沾染了凄怆。她抚摸着他的眉头,温声道:“那她是谁?” “不提她了可好,日后你必定会知晓她的!”启恒巧妙地避过了这个问题。 其实蔓樱对她又哪里来的这样的兴趣,她想问的不过是既然皇帝你知道此战非同小可,又何苦派上自己的亲弟弟,不过终究是收了口,适可而止。 启恒抱她上了床,与往常一样和衣睡在她身侧。 她脑海中纠结了许久,道:“若是您想,其实臣妾是您的妻子,这是臣妾的义务!” 启恒将她抱着紧了些,在她耳畔呢喃,“正因为朕也将你当作了自己的妻子,所以才愿意尊重你!” 她心中猛然一颤,对于身后这个男人虽是没有爱意,却也有一种被融化的感情,她甚至在幻想,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家国的仇恨,自己可否会愿意,会甘心做他的女人? 她笑笑,兴许会吧,不过这样的假设永远不可能成立! 见她不答话,启恒又道:“你在宫外是认识定王的吧!” 他不是在问她,只不过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相识罢了。蔓樱心下一惊,他既然问出了口,自然是已经了解地**不离十了,自己便也不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过去的事情便已经过去了,皇弟娶了司渝,你也已经是朕的女人了,不管你们以前是撕心裂肺还是海誓山盟都罢了,忘了吧,安心做好你自己!在朕心里,缨儿是不同于别的女子的,可以伴在朕的身侧,也可……永远留在朕的心里!”他悠悠地说着,似乎完全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和缓的语气,但细细一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洞悉世事。 蔓樱知晓,他这是在给她敲一计警钟。 他说,她可以在他的身侧,也可永远留在他的心里,略一推敲便知,他是指,你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帝王虽也不过是世人,有血有肉,他会爱她,会把她放在心里。但她也绝不能忘记,她的夫婿还是一国之君,甚至将会是千古一帝,他爱美人却更爱江山,没有了她,他的身边还能站更多的女人! 他在提醒她,不要做让他为难的事! 这一刻,蔓樱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惧意,一个在权势面前的男人可以瞬间变得很可怕! 她心底哆嗦了一下,轻声应下。 夜风之下,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最终熄灭了,只余下一道绵延细长的轻烟。 子夜时分,定王府内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窗扉缝隙中透出的灯光映着前廊的纹栏杆和檐下倒挂的楣子,显出一丝莫名地诡谲。 定王整好了一身戎装,手中拿着军帽,没有去见过自己新娶进门的王妃,只是与在他身侧为他收拾东西的乔依人道:“照顾好她!” 然而,纵然此刻,定王一身戎装,是豪气干云,却也掩不住他满面的倦色与下巴渗出的那一层湛青浅胡茬。 乔依人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终是点了头。~拉牛牛超速提供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17章节! ------------ 118 归期未有期(一) 本文内容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王爷,您要走怎么也不和妾身说上一声,难道您是忘了,两天前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启睿的谢意刚说罢,便见着一身华衣的韩司渝在门口幽怨地看着房中二人,其他书友正在看:。 “本王不说,爱妃不是照样已经知晓了吗?”启睿闷声一笑,眸光魅惑地瞅着她,“爱妃对本王的事情挂心的很,需不着本王再多做气力来解说,你说,是吗?” “是啊,王爷谬赞了!”韩司渝微微颔首,表情似乎映衬着心底翻腾奋涌的复杂情感,从那微锁的双眉便可窥之一二。她思忖了片刻,又唇角一撇道:“不过,王爷也别高兴得太早,很多时候人的宿命是相通的,你在这里这样对你的妻子,那么一定也会有人在不同的地方,这样对你的……红颜知己!” 韩司渝说罢又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将视线掉转到了别处,神情没有一丝慌乱。 “才多久没见,爱妃容颜倒是不见得美了多少,这张嘴倒是越发的厉害了,只是希望你别的功夫也如同你的嘴上功夫一般厉害才好,你过去那些事,真的以为本王一无所知吗?”启睿冷哼一声,随之轻蔑一笑,用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不过既然你我已经成了夫妇,只要你做好本分,本王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与你的,你说是不是,我的王妃!” 韩司渝满脸抑郁地颓然坐下,心里的怒气一直憋闷着,对他的话却是无从反驳,也无力挣扎,只得暗自道,“彼此彼此,不过妾身也还是要再提醒王爷几句,妾身的确曾经有过一些,一些破事,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打妾身铁了心要嫁给王爷以来便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哪怕是一点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的女神呢?也许在你为她喝得烂醉,为她自告请缨上前线的时候,她正在别人的怀抱中承欢,!” 启睿走了几步,紧紧逼近韩司渝,眼里流动让人猜不透的暗涌。 “别一再来激怒本王,你……知道本王的性子!”启睿眸中汇聚的怒气终于被她那看似清高骄傲的不屑态度给催逼得迸裂出来。他当下便迅速地伸出右掌,箍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掐紧。 乔依人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对峙,却没料到向来沉稳的定王殿下竟然会突然有此举动,眼见他一把掐住韩司渝纤细的颈项,似乎是不再打算留余地,她顿时有些着急了,忙在一旁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不用,不用你的假好心!”韩司渝被这启睿掐着颈项,有些费力的出声阻止了乔依人善意的举动,依旧骄傲,道:“你便由着他吧,他不会将我怎么样的,哪怕只是为了他心爱的缨贵人!” 韩司渝缓缓收回迷茫的焦距,在黑暗的漩涡包围她之前,她深深地望向他怒意难消的眼眸,犹带苍白的唇畔悄悄地浮现几不可见的笑,然后,眼睫如蝴蝶般轻巧地遮住了瞳眸。 脑海中想起了当初一样在她心中扎根的男子,还有那午夜修罗的话语,神情更加轻蔑了一些,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子的吗? 说的时候可以天花乱坠,但是真正做好的有多少? “你若是真这么爱她,她又怎会成为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缨贵人,别告诉我,你定王的本事还保不了一个出了宫的女人!” 韩司渝痛苦地开口,难道不是吗,启睿是什么样子的人,启恒又是什么样子的人,这两兄弟那还真快要同穿一条裤子了,当初就连魏国和亲的平华公主,启恒都能在围场之上公然答应赏给启睿,更何况这柳缨络不过是个被送出宫的女子。 她不过只是他宏图霸业上的一个美好的借口罢了,好看的:! 韩司渝在心中轻轻地喟叹一声,任由胸肺间的痛苦几爆裂,她毫不挣扎,只是默默的承受。 她可怜,他更可悲,可悲到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用来成为了政权路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她几失去神志的刹那,颈间的压力突然消失了,陡然湧进鼻腔的新鲜空气让韩司渝忍不住剧烈地呛咳了起来,耳畔尽是血脉奔流的轰鸣声响,麻痺的全身窜起一阵阵战栗。 看着她不断地抚胸呛咳,原本嚣张的容色一下子失了色彩,启睿道:“这只是让你记住,夫……乃妻纲!” 韩司渝慢慢止住呛咳,凝睥着他的凄凉而扭曲的正经颜色。她知道,那眸子中饿一抹轻蔑,一丝冷清其实不过是在掩饰着他不愿暴露人前的脆弱与愁苦。 同是贵族,她知道,那个宫中的美人是他心中不可幻灭的梦,可是她也知道,多年的筹谋,大好的江山他也放不下,这一切,像极了她的父亲,韩铁山! “王妃,随本王出去送行吧!”他转身背对着她,淡淡地说着。 送行?她没有听错,这人可态度转变地真快,自然她韩司渝自然也明白的,这所谓的送行,根本不是他巴望着她真心来送送,不过是装模作样给六军中人看看罢了,总算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伉俪情深! 到了门口时候,启睿才拉起了她的手腕,坚毅的侧脸硬是挂上了几丝难舍难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众人面前,他似也同小女儿一般,微微有些羞赧起来,只是看着她,却不看她的眼睛,双眸似乎透过她在看着远方的另一个人一般,他说:“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待本王回来了,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的,允诺过你的一样都不会少!千万珍重!” 眼前的启睿虽然对他新进门的王妃动作并不是极为温柔的,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这个硬汉不易外露的感情,因为他的眼睛不会骗人,。 当然,她心中是极为清楚的,眼前的柔情是给另一个女子的,只不过可惜了,他再怎么说的柔情似水,她也浑然不知。 “夫君为国为民已然是劳累了,妾身有怎好再要求什么,只是家国大事你管着了,又可曾想到你走之后,闺中妻子日日苦思,妾身什么都不要,只不过盼郎早归!”她言辞温婉地缓缓埋怨着,说罢又微微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竟是温柔地用手里那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上的汗珠。 “王爷与王妃果然是伉俪情深,不过其实王妃当真是多虑了,战场之上多的都是我们这些大老粗的吗,哪里及得上王妃半点柔情似水的,家中有如此美娇娘,王爷定是夜夜思归的啊!到时候,凯旋归来,王妃就是要那天上的月亮,估摸着咱们定王殿下也会亲自为您去摘来的,哈哈哈!”一白袍子小将上前一步,眼光毫不避讳地打量了韩司渝一番。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他说出的话却是调侃意味颇浓,也似乎有些个猖狂且不知顾忌了,完全不管在场的都是兵部重臣,张嘴便是有些个不恭不敬。 可奇怪的是,众人也只是笑笑,并不计较他的放肆。 启睿亦是一笑,拍了拍这白袍小将的头盔,竟也不说上几句军纪啥的,不过大笑了几声道:“等咱们凯旋归来了,先给立下头等战功的兄弟们每人娶上一位美娇娘再说,然后霍光焰呢,就给他娶来一只母老虎,省的这厮一天到晚调侃别人家的媳妇,让他媳妇管着他,给他点颜色瞧瞧!” “啊……”那白袍小将挠了挠头,连连退后了几步,颇有些埋汰道:“这……王爷也真是太太太偏心了,给众位弟兄们都娶美人,偏生给我娶个母老虎!” 启睿脸色微微一正,“谁叫你小子话最多,好看的:!” 众人不禁哄笑了起来,瞬时间军中氛围亦是明快了许多。 韩司渝心中微微震惊,早前倒是也听闻过定王启睿深得人心,但看到他本身那股子冷冷的气场,心下对这个传闻一直是不太怎样信服的,今日真真见到了,倒也的确是不得不服了! 这样的男人,有野心,有智谋,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是王者的。 兴许,自己固执地选择他真的是正确的,他虽然不爱她,但毕竟已经娶了她,不管他承不承认,名义上她都是他的妻子,日后只要稍稍动些脑筋,为他孕育个一男半女的,还怕他不承认? 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她吧,隐隐约约想起年幼之时,她也时常跟在他身后,声声叫着睿哥哥! 只是,眼下便有一个难点要解决的,她发现,只要那个女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定王的心便不肯收回。 祸水红颜! 若她对启睿没有那么大的影响能力,她韩司渝大度些让她进了门又有何妨,毕竟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是那柳缨络根本就是个狐狸精,难保将来不会祸害了定王的大好前程,所以…… 有些事情必须当机立断,并且一定要斩地一干二净! 韩司渝美目半垂,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将眼底汹涌澎湃的波澜掩饰得滴水不漏。 “时候不早了,天都快要亮了,等等皇兄还要来,你便先回去吧,天凉!” “嗯,天凉,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韩司渝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自咳得满脸涨红,胃里无故翻腾着,几乎要打干呕。~拉牛牛超速提供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18章节! ------------ 119 归期未有期(二) (女生文学 ) 瞧着眼前的情形。众将领均是哈哈大笑起來。面上虽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也猜了个大概。难怪这定王殿下的婚事办的这般仓促。原來是新娘子的肚子已经藏不住了…… 启睿神色淡然。也不做解释便是任凭他们怎么胡乱瞎猜。不过是催了她几遍。让她快些回去。 宏图霸业。红妆美人。究竟是何者更能占据心扉。 韩司渝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俨然一个高傲贵妇的模样。王府之中。她问依人。“乔姑娘跟着我家王爷有多久了。” 乔依人怎生会想到平素里甚是冷然孤傲的“王妃”今儿个倒是笑面依依地主动向她搭起话茬子來了。心下不禁多了几分谨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过还是面色平静地答道:“再两个月就是整整四年了。” “呵呵。算起來乔姑娘也该算是王府的老人了。日后。司渝便唤姑娘一声姐姐吧。你我姐妹之间也好大小有个帮衬。”韩司渝笑得更加殷勤了些。说着还上來执她的手。 乔依人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向旁挪了几步。并且默默地抽开了手。她道:“王妃说笑了。依人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能担当得起王妃的姐姐。” 韩司渝脸色微微一变。无奈抽回僵硬尴尬在半空中的手。她轻笑一声:“还望姑娘自己能思忖清楚才是。莫不要等到了他朝后悔莫及。”她说着。一步一婀娜地往前头清冷的大红喜房中踏步而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争权。夺势。谋利。虚情。真心。 宫墙之下。六军待发。旌旗半卷。有君主洒酒送征人;吴宫之中。失心人柔肠寸断。 “公主。听说今儿个便是吴国贼子出兵江北的浑日子。好不壮观。听说好些个妃嫔都偷偷去瞧了。咱们要不也过去赶个热闹场子。”瞧着自家主子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碧霄心中也委实难受的紧。这才提及了此时。心中琢磨着她能微微动容一下也是极好的。 刘蔓樱眼神闪了闪。“皇帝这都已经知晓了我与启睿之间的旧事。而今北伐之师。那主帅便是启睿吧。若我再去瞧瞧。岂不是自个儿不给皇帝台阶下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娘娘说的对。”一直不见开口的雪沁终于是说了几句话了。她微微斥责碧霄:“什么吴国贼子的。说话也不晓得小心些。莫要忘了现在我们还是在吴国。战事又是胜败未测。万一……我们可是祭旗的货色。” 蔓樱“嗯”了一声便少了言语。 猛然之间。蔓樱的手指抖了一下。 “娘娘。您怎么了。”作为习武之人。碧霄与雪沁二人自然是能察觉她的分毫不同寻常的。 刘蔓樱摊开自己的手掌。瞅了瞅呆在中指之上极为华美的玛瑙戒指。她想了一会儿。只是道:“这几天的确都该小心些。。” 旁人不知。她却明白的很。她戒指中的小金蚕虽是无毒。却是极为敏感的。特别是对于它曾经咬过的人。只要一靠近。便会骚动不安起來。这也是金蚕保护主人的一种方式。 她脑海中翻涌过一个火红的身影。那一日。梁上君子不过红妆。 难道她又进宫了。 蔓樱有些焦虑。现在的情况便是敌在暗她在明。她连那女子的容貌都不曾见过。而那人敢再次进宫。必定是有所准备的。 不过接下來的日子。她倒是也真有些始料不及了。 日子过得是极为平淡的。自打启睿出征后。启恒便再也沒有來过她这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因着启恒不來。太后又对蔓樱带些偏见。所以缨贵人的人向來也是不大受其他宫里人待见的。她背后又无权势。这会子便真真是门庭冷落了。 原本这对她來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本就极其厌恶启恒那张脸。能少见几次还來的清静。不过问題就出在。现在她身边根本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样子。碧霄与雪沁多出去了也是遭人白眼。其他宫人亦是懒懒散散的样子。 她想。兴许是启恒在考验她吧。亦或者是这贼子的确是因着战事忙了些。故而当下她也一直如往常生活。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一日。蔓樱也在房中被闷得慌。便是出來散散心。看看外头的新鲜色彩。整个人也不至于发了霉。 “这些日子。皇上好久都沒來了。你说咱们家缨贵人是不是失宠了。”刚刚萌生出一些新芽的柳树旁。宫女元夕一边在嘴中嚼着什么点心。一边有滋有味地说着。 “嘘……”一旁的香习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脸色颇有些怨怪道:“你也真是胆子大了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赶在这里说。万一不小心被缨贵人。或者是碧霄。雪沁姐姐听到了。你啊。又是一顿好骂。” “哎呀。你别总是这么畏畏缩缩地可好。”。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的小心样。只觉得她全然是在杞人忧天。当下便不屑道:“你放心。救她那十天半个月也不出门的性子。哪里会听到。更何况。她就是听到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现在皇上整日都在定王府里带來的夜美人那里。她又不晓得去争取。还能闹腾出什么花头來。” 定王府中的人。那不就是当日与启恒在阁子里头缠绵悱恻的那个女子吗。 她听到这里。又看了看手指。这段时间以來。金蚕一直沒有消停过。那也便是说。那红衣女子也一直在宫中。甚至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特别是有的晚上。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金蚕极大的骚动。 她会是她吗。 蔓樱在心中暗暗揣测。想着还是回去同碧霄与雪沁商量着比较实在。却不曾想及。刚走了沒几步路。便听得那香习哀叹了一声:“只是听说夜美人近日似乎总是干呕还想吃酸的。听紫翠宫中的人说。好像大概是有喜了呢。” “啊。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元夕惊问。 香习想了想道:“这不就是昨儿的事情吗。昨儿个以前一同当差的姐妹正巧现在在紫翠宫中当差。闲聊之中提及的……” 这么快。 蔓樱心生疑惑。不过看眼前这情形。她倒是也的确不能再“超然世外”了。是时候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听说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正艳。不若咱们也去瞧瞧凑个热闹吧。”午膳之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道。 雀儿心下一喜。这大小姐总算是有些想通了。不然再这么下去。还真是离失宠的日子远不了几天了。当下便第一个称好。 其余的人自然也是沒什么意见的。索然蔓樱便带了五六个宫人一道去赏花。 人多些。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也就少些。 好笑的是。一到御花园中便有人來请她说夜美人想见见她。劳烦她移驾几步。 “夜美人是新进宫的。。如何不是美人移驾过來我家贵人这边呢。”碧霄上前应对太监的话。几句话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贵人不知。美人近日身子不爽。所以才……” “罢了。我等过去便是了。” 蔓樱当时也不放在心上。想想又这么青天白日的。她能把她怎么着。 当时她也沒想多少。去就去了吧。谁知话还沒來得及说上一句。那夜美人便上前來执她的手。“早就听闻姐姐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 蔓樱微微退步。看着她这么殷切。委实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一步。那夜美人便前进一步。 “夜美人你小心些。”就光瞅着她的这股子劲头儿。蔓樱不禁出声提醒。 谁会晓得。话音还未曾落下。那夜美人便啪地一声侧倒在了地上。 还不等蔓樱说话。她急忙站起來道:“无妨无妨。不干姐姐的事。我沒事。” 蔓樱心下不喜。急忙摆手道:“妹妹说的是。本宫的确沒有碰着妹妹。不过妹妹日后也确然要小心些。”说罢。她急急离开。生怕招惹是非。就连这夜美人的脸都不曾瞧个真切。宫里的小伎俩她见得也算多了。一不小心便会惹來一身骚。况且宠妃的身边向來都是是非之地。 不过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特别不对。她坐在房中左思右想。到底是哪里不合常理。不不不。应该说。到底有哪里是正常的。 此时。她手指猛然一抖。 对了。方才一直是有些紧张的。就连金蚕的动静都给忽略掉了。而且那夜美人有必要对自己这般殷勤吗。若她真心想见自己。又怎会在自己离开之时。片语不说。 最主要的是。御花园中的石子小路是极为平坦的。当时她与这夜美人也不过几米距离。这样短怎么可能就摔得那么凑巧……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她要在这个摔跤上面做手脚。 自己又走的匆忙。哪里晓得她是不是真摔出了事情。到时候是有嘴都说不清楚了。 果不其然。刘蔓樱才想到这里。房间外立刻传來了一阵急促并且夹杂着暴躁和怒火的脚步声 “砰~~~”脆弱的房门被大力的踹开。刘蔓樱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上去。果不其然。启恒带着从未有过的火气。朝她直直走來。 來的真快。她心中暗暗感慨一声。 明明知道面对他会是什么下场。但是刘蔓樱硬是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头不去想。她站起來。十分自然的笑着。可是话还沒出口。迎面挥过的巴掌立刻打得她身形不稳的一斜。幸好及时扶住了梳妆台。不然肯定跌倒。 脸颊上火辣刺痛。刘蔓樱轻轻一动。只觉得嘴里突然有血腥味弥漫开來。 房间内所有的宫女都惊住。有人察觉到事情不妙。立刻偷偷跑开。 ------------ 120 羁步是非生(一) 本文内容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大抵是一口血水呛住了,蔓樱一下子便咳个不停,启恒微微挑起嘴角,目光沉寂如水地看着她咳个不停,就连平淡的语调没有兴起一丝一毫的涟漪:“朕本以为你也不过就是刁蛮了些,却不料心思如此歹毒,连腹中尚未足月的胎儿都不肯放过,其他书友正在看:!” 好不容易咳完,蔓樱敛下眼,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揪住那缎面,习惯性的抠着,脸上的表情很麻木甚至已经有些怨恨毒辣不小心渗出来了:“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难道还要与夜儿当堂对峙吗?”他狠狠道,“不过对于你来说,倒的确是没事,但夜儿不同,她刚失了胎,现在元气大伤,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夜儿?呵呵,叫的真是亲切!”刘蔓樱咬了咬唇上的血迹,血腥味使她清醒:“什么时候开始,缨儿在您的心中成了这般歹毒的女子?” “过去是朕一直错看了你,特别是你这双看起来无辜天真的眼神,所以才会听信了你的满口鬼话,!”启恒说话的口气极为不善。 蔓樱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冷冷一笑,“是啊,我说的鬼话你不信,可是那个什么不要脸的夜美人说的鬼话你就偏偏信了!你一进来便是拳脚相向,便是连问都没有问我一声,这岂是盛世明君之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暴君!”蔓樱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一个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暴君?”启恒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中竟然是带着一些不羁的,而这样的声音她只在一个时候听到过,那一日,他也是这样对藤兰的,是啊,她早该想到的,一个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好货色,枉自己还险些被他伪善的面貌所迷惑,真是可悲,可笑! “是,你明明知道了还要重复一遍作甚?”她也变得绝情起来,照着现在的状况,想要他冷静下来好好听她的解释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何必自作多情,一张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索性便干干脆脆,一丝不掩! “你……”启恒极为暴力地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再用力压下,还不等蔓樱有所思考,她便已经是觉得腰间突然一痛,自己早已经被眼前的暴君给狠狠的压在桌面上,随之他宽阔的大掌恨恨地逼近她,蔓樱只觉得是修罗之网一般,恐惧异常。 当然,事情的结果便是,他丝毫不出意料地用五指赫然握住刘蔓樱纤细的脖颈,“贱人,不要再挑战朕对你的容忍!” 蔓樱不语,被他这么一折腾完全喘不过气来,他曾经拥她入怀的大掌就这么硬生生地死死压在她脆弱的喉咙上,似乎就是故意要她窒息,这个时候,刘蔓樱莫说是说上几句话了,就连一点气都无法通畅,刺痛和压迫感袭来,强烈的求生本能下,蔓樱自然只得下意识的就抓住启恒掐着自己的手臂。 此刻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只得冷笑,如鬼魅般森冷地笑! 瞧着她这德行许久,启恒才终于放开手,提起刘蔓樱略微有些松垮的衣领就把她揪起来,露出半个香肩,分明是绝美的,却怎么看都觉得狼狈甚至……凄凉,! “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本以为你生性纯良,却原来也只不过和大多数后宫中的女子一样,一样地善妒,一样地心机深沉!”他说罢,移开手,将她一把摔在地上,“女人的祸根便在于她的不知足,是啊,若是留着你在朕身边,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大累赘的,不晓得还会残害朕的多少子嗣,既然你不珍惜在朕身边的机会,那么以后你就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朕的视线里!自今日起,缨贵人禁足!” 他似乎连话语都不愿意再多说上几句了,匆匆说了禁足二字便匆忙离开了,猜想着大概又是去看那个刚刚“失了孩子”的夜美人了吧! 喉间虽然没有了压迫,可是还是刺痛得难受,方才启恒这暴君的手一离开,刘蔓樱立刻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到后来缓和了些,她笑得嘲讽,自言自语地说:“你越来越蠢了,竟然在今日栽在了这样低俗的心计手里!哈哈哈……” 碧霄看到自己主子这副模样,当下便是极为不舍的,启恒一走,她便过来扶她,极力安慰着:“罢了罢了,他本就是我们的仇人,公主千万莫要放在自己心上!” “是啊,如此一来也倒是正好,早前我还担心到时候你可能会心软下不了手呢,现在好了,天也帮助我们!”雪沁清朗一笑,不过次刚说完没过多久,她便镇定地溜了出去,只是眼中的火焰在毫不费力且不可隐藏地昭示着她此刻的愤怒的情绪。 “雪沁,你干什么去,回来……陪我!”蔓樱匆忙起身,一步一哆嗦地急急忙忙挪了出去,在门口叫道:“现在外头不太平,特别是我身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着你们呢!” 雪沁出门前,蔓樱刚好惊鸿一瞥的时候,正巧发现雪沁与碧霄四目交接,微微一瞧才发现这些儿个眼神真心是别有深意啊! “公主,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叫我们活生生地忍下眼前所受的苦难吗?”碧霄扯了扯刘蔓樱的衣袖,并且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回去歇息再说,其他书友正在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我们在吴宫只不过是来卖笑而已的,我们三个人本就不能付出真感情的,既然如此,那就给我笑,越是冲动越是自乱阵脚,到时候岂不是刚好陷入那些个蠢女人的陷阱之中?”蔓樱一怒,喝了她们几声,随后转身道,“我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给我去弄碗药来吧,我们北方的姑娘只能倒在马背上,绝不能够被这吴宫的南蛮子打倒!” “嗯,奴婢知道了,公……娘娘尽管放心吧!”雪沁应道。这一刻她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其实她方才的举动确然有极大一方面是想要来试试蔓樱的,蔓樱本就是个极其感性的女子,一步不谨慎,便会为情所困,所以她才不得不趁早试她一试!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 索然,蔓樱就是蔓樱,还真就没有让她失望! 她平日里是娇气了些的,不过这次倒是要死要活把汤药都喝了下去。 或许是那碗苦药的药性使然,刘蔓樱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断断续续地闷咳着,只觉得鼻子塞得厉害,连呼吸也不怎么顺畅,只好用嘴呼吸,偏偏喉间很是干涩,既痒又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反反复复地扎着,把咽喉活活给缩小了一大半,只余下一条细缝,就连咽下一口气也困难异常。 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只见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柔柔地泻入,轻若蝶翼,银白如霜,泛着清冷的深幽,将地面照映得纤毫可见。昏暗的烛火之下,启恒那厮便坐在床榻边,暗沉的眼微瞇起,双手继续着原本的抹药动作,倾泻而下的月光混着烛火,勾勒出半边他清隽的侧脸,即使是此刻卸下了满身的华衣,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地俊逸潇洒,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何种情绪,若无个人色彩,不可否认,他看起来让人深深着迷! 蔓樱吸了吸鼻子,觉得呼吸似乎稍稍通畅些了,便用那带着浓重的鼻音的沙哑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好看的:。”嗓音之中多的只不过是满腔的无奈,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气力去无奈! “嗯?”启恒低低地应了一声,深幽的黑眸,只有在无人知晓的一刻,才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一向是带笑的表情,此刻却是难得的肃然,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恬淡意味。 伸手揉了揉眼,想把他看得清楚些,可是,全身上下还是那般酸软。“你不是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这下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看看我这个贱人到底怎么养了?不过你放心,俗话说,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没赶在你的夜美人之前,我是不敢先去了的,不然到时候在黄泉路上找不到她,还不了我的清白!”她低吟着,就连一个简单的翻身的动作,也是费力无比,然则面上的表情却是倔强,生冷,甚至含恨。 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吗? 笑话! “脸上的伤倒是看不出来了,倒是你的胳膊,这两天要小心些,方才我下手的确是有些重了,瞧着你胳膊正好撞在凳上!不过也别太担心,喏,再喝几贴金玉良方便就没事了。”启恒搁下手里的汤药,似是极累了,只不过就是轻轻敛了眉目,一手支着头,半头发丝散落在肩头,映着烛火,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许久没有听到蔓樱的应答,启恒睁了睁眼,清和问:“嗯?” 一言之下,是温文的笑,是轻缓的声音,他看起来,似乎永远那么具有欺骗性,蔓樱想,大抵这世界上也绝不会有人能凭着这无害的外表,猜透他内心的诡谲和手段。 猛然之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可怕,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竟然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这样做是在给谁看吗? ~拉牛牛超速提供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0章节! ------------ 121 羁步是非生(二) (.) 顿了好一会儿,刘蔓樱才不过是无力地一笑,笑里多多少少带着点自嘲,强撑着自己坐起来,随后平静地开口:“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说来臣妾原本是从来都不信,特别是见过了圣颜之后。//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臣妾以为皇上不过也是个寻常男子,也会哭,也会笑,更加会疼爱自己的妻子!可是此时此刻,臣妾才算是真正明晰了从过去到现在,臣妾错地是有多少离谱!” 启恒叹了一声,道:“你可想过,朕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你有什么样的苦衷是要我半条命来换的?还是说那娇滴滴的夜美人便是你的苦衷?”他的苦衷让她身子也随之一僵,她咬着唇,嘴中话语多是怨怪,不过细细一听,却是带点娇嗔!此时的蔓樱心中又百转千回了一番,呵呵,启恒莫要再自欺欺人了,皇帝打了自己的妃子还要有苦衷,甚是荒谬! “对不起,是我下手重了些!现在我不就过来看你了吗?来,让我看看,打得痛吗?”启恒直视着她,温和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光芒。 他说着便伸手过来抚摸她的容颜,蔓樱却是避开了,随之逞强一笑,“好了,回去吧,不要让我的苦白受了,到时候又得重新为你的苦衷挨一遍打!” “缨儿,你不信?”他眉头一皱,已经伸出去的手也被横亘在半空之中,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不是不信,是实在找不到可以相信的理由!”蔓樱直爽地回答,多少天来,他都没有进过她的寝宫,若真爱,怎么可能敌得过彻骨相思? “缨络,有些话只适合烂在心里,就如心疼,自然也是掩藏在心中,最难生在帝王家。更何况,你的夫婿不是别人,而是一国之君!”见她面上冷然,十分不快,启恒强掰过她的身子,迫使她盯着自己,随后,他黝暗的黑眸子笔直望入她的眼中,轻轻划过一丝落寞。在那执着的深邃之中,只藏著专属她一人的温柔与缱绻。 蔓樱转了身子,又是背对着他,她淡淡地说:“你回去吧,我想要自己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走啊!”到了末了,难免情绪微带些激动。//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 许久,许久都不见身后动静,她转了身,人居然已经消失了,她忍不住有些心痛,难不成这次又过了度?忙叫道:“启恒启恒……” “娘娘,莫要叫了,怎可直呼皇上名讳?”迷糊之际,只感觉身畔有人在不停地摇动着她的身子。 蔓樱吓得一把坐起,这才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在心头直直地抽了一口气,呼~~~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境。她双手紧紧揪着被子,低头一瞧,枕头面上也已经湿透了,亦不晓得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伺候她的是香习,香习急忙拿出手绢来为蔓樱擦拭头上的汗水,看着难免有些心疼,只得压低了嗓门道:“娘娘定是做梦了,方才睡的极不安稳,睡梦之中还一直在唤着皇上的名讳,奴婢也是怕被旁人听去了难免有些闲话,所以才斗胆叫醒了娘娘,娘娘千万莫要怨怪奴婢才是!” 刘蔓樱深深地呼了好几口子气才微微有些缓和了过来,这会子不过是摆了摆手,轻轻地苦笑一声,“本宫都破败成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小脾气,尔等不离不弃,本宫又怎会舍得责罚,只是……” 她说是这般说的,但本宫二字却依旧挂在嘴边,意思自然是很明确的,便是在隐晦地告知他们,主子就是主子,即便是再落魄,只要还有条命在,东山再起随时有可能。 “只是什么?”香习忙问。 “只是真的没有人来过吗?”她抚着自己沉重的头,总感觉梦中的事太真了,一直都不愿相信那仅仅只是一场无痕的梦境。 “嗯!”香习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却为这缨贵人而感到悲悯,“香习一直就守在门外,确然不曾见过其他人进来!” 刘蔓樱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在口中念碎道:“是啊,他绝情的话语都说了那样多了,自然也是不会来看我这样的人了!更何况,现在他心里一口咬定本宫便是谋害夜美人腹中胎儿的主谋,心中一定恨惨了本宫,又怎还会将本宫这样的女人挂念在心上,不过是禁足都想必已经留足了人情味儿了!” “娘娘,您快些喝了药吧,有些事情不用再胡乱猜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香习一边说,一边轻轻吹着手中捧着的汤药,“其实依照奴婢看来,皇上心中该是有娘娘的,娘娘想啊,虽然奴婢们都知晓娘娘您是被冤枉的,可皇上却是一口认定了您便是那谋害皇嗣的人。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历代嫔妃最忌讳的便是妒忌,若是谋害皇嗣,那便是滔了天的大事了,一般妃嫔那可都是赐短剑白绫鹤顶红的,可皇上却只是把您禁了足,这……不是已经表明了皇上的心意了吗?” 蔓樱一怔,心头瞬时间感觉舒坦了许多,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如此,可再想想却也是漏洞百出,若真爱,又怎会舍得让自己心头的女子受了冤屈呢? 她黯然地垂下眼,呓语一般咕哝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落寞地笑:“他对本宫倒也的确是不薄的,好几次他都原谅了本宫,只是,现下本宫毕竟是蒙受了冤枉的,心中不管怎样的百转千回,都不能说服自己不去怨他,怪他,甚至……恨他!” “呀,娘娘千万莫要再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倘使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又是一桩大大的麻烦事!”香习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后匆忙放下手上的汤药,去将门窗都锁好来,道:“今晚风倒是挺大的,幸好奴婢现在去关了窗户,不然这样子吹上大半夜,明儿定是又要染风寒了!” 蔓樱呵呵一笑,自己拿起汤药喝了下去,命是自己的,现在启恒又不在,她就是演死了苦肉计也没人观赏,那又何必苦了自己,轻叹一声道:“夜里多提醒宫人们盖的暖和些,现在早春的时候,特别是凌晨时分,更深露重的!” 香习心下一暖,平日里瞧着这缨贵人话也不多,便认为她是有些冷然之人,今日细细一交谈才觉着其实她也是个不错的主子,她道:“缨贵人这般随和的主子,宫中也是少了,奴婢们一定会一直跟在贵人身畔的,与您,一同进退!” 刘蔓樱茫然地望着她,觉得心里空空的,那么仔仔细细一咀嚼,总是感觉心头似乎有那么一块地方从没有被填满过,以后,也无法再被填满。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要为了一个自己本就不爱的男子,费尽毕生心血? 这听来大抵也是个很好笑的笑话了!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般份上,那索性就做足了样子,她和颜一叹,隐隐约约动起了心头最深的那一抹落寞,她道:“本宫从来都不在意他是谁,他是个心怀天下的男子,本宫知道他想成为天下的霸主,这大抵也一直是他这些年的念想吧。可是本宫只是一个女人,我……从来就不在意身上的华衣美服,更不在乎什么妃子的地位,甚至说,我恨极了那些看着别的女子分享自己心爱男子的日子!香习你明白吗,其实……富贵只是过眼的云烟,指尖的薄暖,它们终究会随时间而去的。只有那些充满真情和爱的日子,虽然清贫,但都是自己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藏着香,潜着甜,细细品味,唇有余香。” 盏红烛光影摇,恰似妾心凄惶惶。 她说罢,不禁苦笑一声,或许云淡风轻。 一连在寝宫里头又呆了整整一个月,似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不久前有个缨贵人,曾承蒙圣宠。 直到这一日,那九五之尊不晓得又想起了什么旧账,竟叫了太监来请她过去,而且还带了套金缕衣来,说是缨贵人修身养性久了,也该穿的鲜艳些。 她不解何意,便只是照着那暴君的意思,径自换上了衣裳才跟了太监过去,不多话,也不表现地多心,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自己面前的平地,还真真是有些似死水般平坦了! “臣妾,参见皇上!”她在帘子外,福了身子,温婉地行礼,乍一眼看来,真的是少了许多的锋芒。 启恒看着她,眉头微拧,白日里静静瞧她,消瘦了许多,也……生分了许多! “进来些吧!”看她一直低着头,又站得那么远,启恒翻开手里的卷册,修长的指头轻轻在桌上一叩:“怎么,怕我吃了你么?”他的声音很轻,言语之间,一张绣帕从册子当中滑了下来,斜斜的掠过蔓樱的视线,启恒望着地上的绣帕,又细细瞅着蔓樱的神情,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深思的光芒。 蔓樱并不抬头,只是径自低着头,匆匆忘了一眼地上的绣帕后,又移开了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板而没有起伏:“是,臣妾遵命!”~ &^^%#宫闱乱:逍遥帝妃121_121羁步是非生(二)更新完毕! ------------ 122 拂染胭脂乱(一) “嗯,几日不见,你似乎也清瘦了些,穿上这件金缕衣倒也刚好,不过如若再瘦些,穿上便不好看了!日后要多注意调养身子!”启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下边一直低眉顺眼的女子,已然是记不真切是有多少天没有这般仔细地看过她了。他想开口问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在威严的君容上挂上了一抹青葱的笑意。瞬时给人一种错觉,好似昔日的不快从未发生过一般! “臣妾谢皇上记挂,皇上……也是!”她言语之间都带着些久别的疏离。是啊,有情感是根本就无法伪装的,即使她也十分努力地想着用谄媚的笑颜去迎逢眼前这个高贵的君主。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也是什么?”启恒急忙问。 蔓樱怔了一下,温婉地如同气息奄奄的小鹿一般,“皇上日理万机,也是要多记挂些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他心头好不容易泛起的涟漪又在刹那之间被她的冷然消磨成了一摊死水! 他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侧,责怪的话语险些脱口而出,不过终究是咽回了喉咙口。 兴许深埋在心底的一泓心动总归是战胜不了他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他轻轻扶起面前的女子,随之用手指抬起她的容颜,轻轻撩拨她的鬓发,而后拔下了她发髻之间唯一的一根玉簪。 “玉簮虽美,却不是怎么配你!”启恒拿起她头上剔透的白玉簪子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子,随后极为随意地说着。 蔓樱心内一惊,不敢随意揣测君心,便不过柔了语气,“臣妾蒲柳之姿,自然配不得!” 启恒一笑,手指轻轻拍了拍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子,“朕是说,爱妃值得拥有更好的!” “皇上……” “嘘……别说话!”他打住了她的客套与生疏。 蔓樱有些乖巧地垂下眸子,心头大抵也猜到了启恒的意思,但在脸上却并未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之色。 启恒拿出西域使节所进贡的百鸟朝凤钗子,然后小心地将刘蔓樱发丝之间的凌乱整理好,再才轻轻地将发簪亲手戴到她头上,又左右巡视了许久,确定不歪了,适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百鸟朝凤簪,配上爱妃绝美空灵的气质,正好!” 蔓樱口中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百鸟朝凤图”,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来,急忙跪在地上,“臣妾不过是个贵人,怎能戴这百鸟朝凤的簪子,担当不起的!”说着还打算用手去把簪子取下来。 这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局,一个考验人心的局! 启恒能沉得住气冷落她那么久的时间,现在又什么都没说便将她放了出来,还亲手送上了这般高贵的发簪,这其中,没有猫腻才是怪了! 启恒急忙拦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朕既然送给你了,你收着便是了,缨贵人,这么久不见,你有些变化了,拖拖拉拉可不是你从前的脾气!” 蔓樱收了手,暗暗一笑,“从前皇上从来都是叫臣妾缨儿的,而且,那时候皇上……没什么,都过去了,臣妾现在知礼了,明白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了!” 她想说,那时候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到头来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我,让我饱受冤屈,现在却还要来怨怪于我为何失了过去的脾性!真是可笑极了! 启恒又怎会不明晰她心中所想,他晓得那件事上她是恨他的,他也晓得她全然是被冤枉的,可是他亦是无奈! “缨儿,百鸟朝凤簪便是朕的心意,你该明白的,现在你所受的所有苦所有疼,都是在为将来做准备,能与朕携手笑看天下的人,除了能拥有朕的宠爱之外,她也一定是个禁得住风霜的女子!”他双手轻抚着她的容颜,他的双眸深沉如渊,其中饱含内敛之意,又在那个触电的瞬间放任爱怜和宠溺在其间泛滥。 他的话让蔓樱都不禁为之一震,他是说,有意让她为后吗? 这样的话语对于一个久久不见天日的女子来说,实在是一种惊惶了,用句毫不夸张的话语来说,便是该叫做冰火两重天了吧! 她疑惑地摇了摇头,双眉紧皱,表示不可置信,正要开口却又被启恒占了先机,他抚了抚她的头,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带着亲善的笑意,“那一日,朕虽打了你,却也看清楚了你的固执,你的倔强,缨络,你的美不在姿容,而在气度!不用多说了,先回去歇着吧,没事的时候也出去散散心,这些日子来,定然也将你这小野猫给憋坏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磐石一般沉沉压向她的心绪 蔓樱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当下便急忙告了退。 她在宫婢的陪伴下,随意地在宫中走动了一小会儿,有些累了才在亭子里坐下歇息,看看湖里头的鱼,又叫人去寻了些鱼饵来,一面喂着小湖之中自由自在的锦鲤,一面在脑海中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又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给过了一遍。 “灵夫人,小心动了胎气,您走的慢一些!”忽而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还有什么胎气之类的,蔓樱急忙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子瞧向不远处。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对胎字便是特别敏感的,直觉地认定,但凡孕妇,都得距离她们三尺开外,这样才不会有什么打打闹闹的不愉快发生下来。 一个红衣少女正装而来,满面的笑颜,又是那样的不羁,虽是一身宫妆在身,却怎么也没有宫里人的世俗之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小豁达,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蔓樱看她之时,她也恰好回过了眸子,瞧向这个一身金缕衣的女子。 不可否认,第一眼确实是惊艳。 而蔓樱瞧见她的第一眼,亦是眼前一亮,的确是美,而且美得不羁,美得英姿勃勃! 这灵夫人身上没有过多的配饰,发髻也是简简单单地挽着,如墨的发上小心地别了几粒珍珠,再是这么一身如火的酴醾衣裳,简单不失素雅,素雅又略显华美。 灵夫人见着面前女子气质轻灵,不由得哇了一小声,随后竟快步走了近前,含着笑意看了刘蔓樱一眼,“这位姐姐长得真美,是皇上的妃子吗?” “你叫我姐姐?!”刘蔓樱的脸上渐渐浮起笑容,那笑容衬着她慵懒的身姿与绝美的容颜,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多了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人无法言喻。她用手掩住唇,巧笑倩兮,唇边笑涡浅现。明明是未出阁的小家碧玉才能做得自然的娇憨举动,她却一点也没显出做作来,反倒是自然协调得不可思议:“看不出来,你这……姑娘家,嘴倒是挺甜的!” “不是,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今天第一次进宫,见到了好几个美人,不过……你却是最美的,也不晓得你是不是比我大,只知道在宫里不大看得出年龄,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人,因此便唤作一声姐姐,以示尊重!”那红衣女子巧笑嫣然,蔓樱定定地敲了她一会儿,只是觉得她的眉眼甚是熟悉,熟悉到好像是自己在照着镜子一般。 “你……谬赞了,这宫里头,样貌胜过本宫的女子大有人在!”蔓樱一笑,瞧着这女子也算坦率,只是或许是自己真的太久不曾见到外头的世界了,竟然连宫里多了个夫人也不得而知。更可笑的是,这夫人身边的宫人竟然也不认识她,照例说来,也该提醒她说话间注意些分寸。 “灵儿!” 猛然间,蔓樱耳廓一僵,与身畔的女子一同转过身子去。 竟然是启睿? 竟然是启睿! “王爷!”那红衣女子瞬时间便小跑了过去,启睿忙上前来迎她,顺势接住她活蹦乱跳的身子,又刮了刮她娇小玲珑的鼻子,颇带些怒怪之意道:“你啊你,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怎生还能随意乱跑,也不怕动了胎气,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和你一般疯那可如何是好?” 这灵夫人俏脸一红,抿了抿嘴,似乎想还口,但转头看了看蔓樱,还是憋着忍住了。随后低声呢喃:“知道了,这还是在外人面前呢!” 瞬时间,蔓樱一丝最难察觉的笑意浮现在寒霜渐的唇角,只是,那丝笑意并没有到达眸底,黑眸中仍旧冷若冰霜,丝毫看不出真正的喜怒哀乐。 原来,灵夫人不是皇帝的夫人,而是他定王殿下的夫人,呵呵,那论起来她还真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姐姐了! 此时此刻启睿的眸子里头只有那美艳动人的灵夫人,丝毫没有旁人,特别是两人紧紧交织在一起的手,怎么看都让她难受! 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夜,他也是这样唤她。甚至连他那时温柔的眉眼都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对她确视若陌路。 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启睿,那么我们该是哪一种呢?她在心中暗暗地叩问他。 仿佛喉咙处还有手在扼制着,每呼吸一次,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缨贵人,多日不见,近来可还安好?”蔓樱还不曾反映过来,启睿居然已经问起了话,显然他言语之中甚是轻松,想必并不知晓这一个月来她的冷宫生活,大抵也不过是看到了现在这一刻她人前面上的无上光鲜罢了! “我、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 123 拂染胭脂乱(二) (.) “看来贵人过得还不错,或许过不了多久便不再是贵人了!”启睿斜眼看了看她头上的百鸟朝凤钗,别有深意地说道。八戒中文网. “是啊,本宫最近过得很好!盛宠之下,衣食无忧!”刘蔓樱她颇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声,然后不自觉地移开目光,不去看眼前的一对恩爱情人。 “原来她是皇上的妃子,怪不得这样美,真是太好看了,灵儿若是男子,也定会喜欢缨贵人这般温婉的美人!”那灵夫人啧啧赞了几声,看那眼神便知,是极其赞赏蔓樱美貌的,毕竟这世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她若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他身侧相依偎的丈夫曾经在龙凤榻上翻云覆雨过,她还会这么想吗? “灵儿总是这样,只是瞧见别人的美,却从不看到自己的!”他并不直说,凑到她的耳边将唇凑到她的耳际,低笑连连地细细咬她的耳朵,似乎是在说着她这辈子从未听过的羞人情话,得她双颊犹如夏日里染了斜辉的白莲,透出一抹娇羞的胭脂红,“在本王的心中,灵儿才是最动人的!” 灵夫人脸上的笑意甜的都能腻死人了,却不知,这对失心之人来说,简直便是穿肠毒药啊! “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这般不正经,空空地让人看了笑话!”灵夫人娇羞地嗔了一声,当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刘蔓樱。 启睿摇了摇头,似乎全然忽视了面前还有人,“在这里谁敢看你的笑话?”他看似温贺开口,却出其不意地伸手环住了她的香肩,轻易就将她那娇嗔着又有些后退的小小身子紧紧遏制在怀中。“本王已经和皇兄说了你我的事,立你为平妻!灵儿会一直是本王的妻子,最爱的妻子!”他的眼神恍惚着落寞,嘴角却扬起来,绽开一抹淡淡的笑。这话很轻很轻,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蔓樱当下便有些晃动了脸色,但又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便只是寻了个理由道:“灵夫人有了身孕,殿下要好生照料才是,本宫近些日子来,身子有些不爽,便先回杏扬宫休息了!”她急着离开,急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倾泻出来。 她说着,便急急忙忙要离开。 “缨贵人!”忽然,启睿叫住了她。 蔓樱死命顿住了原本已经跨了出去的步子,不曾转身,只是问道:“王爷还有事吗?” “本王三日后便又要赶往前线了,留下妻子在府中,望贵人多照料她一些!”启睿稍稍一愣才开了口,微微扬眉,静静的笑着,静静的望着面前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八戒中文网. 蔓樱虽没有看到他的脸,但却能感受到背后他灼热的目光,这一刻,她真的好想上前去扇他一耳光,他忘记了吗,刘蔓樱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才没有那么好心,来帮别人照顾老婆孩子。 可他的声音却也偏生让她无从抗拒,她仿似受了蛊惑,无意识地点头。 “谢谢!”身后他的音色若风一般轻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与不安。 她有了身孕,启睿又说要娶她为妻,现下还让自己来照料,呵呵,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动心了! 刘蔓樱,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才是吗,这个仿佛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个已经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你终于有幸摆脱他了,可是为何……心又要那么痛! 她微笑:“应该的,皇家子嗣,本就该好好呵护,可怜殿下征战沙场,无须惦记,只望漫天杀戮之时,能记起点上天有好生之德,为未出世的小世子积点福泽!顺道……也想想那些大魏的子民也是可怜之人!” 刘蔓樱不自觉的苦笑,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能指望他看在她的面上手下留情吗,太天真了,随之也只是加快了步伐。 转眼到了夜晚,本来在案桌前抄书的刘蔓樱脑海之中满是白日里那灵夫人与定王的缠绵恩爱,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的乏力,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她差人去查了,灵夫人是启睿从江北带来的女子,听说是从天而降的,当时众将领以为是细作,要处死她,但启睿却偏生固执地留住了她,在军营之中好生照顾。才不过一个月,便已经有了身孕,在外人眼中新婚燕尔又一向不好女色的定王殿下竟然为了她,甩下在战场之上的千军万马,快马回京,求皇帝赐她平妻之位! 隐约记得,那一晚,微风吹得双目迷离,他道:“我妻子之位只是留给你的!” 辗转之间,人事全非! 而这一切,都是刘蔓樱自己造成的! 烛光还在自己的眼前摇曳,可是在她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也不晓得是什么模糊了双眼……她打了个哈欠,双手在桌上卷起,把头搁在上面,侧了侧,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房间外风正大,本来就没关好的门突然被一阵强风吹开,连带着把房间里所有的烛火都熄灭,霎时,房间漆黑一片。 荼色月光下,有男子颀长的身影仿佛顶天立地一般,风拂起他灰的衣衫,衣袂飘飘似要随风飞去,呼呼的风声之中更带了点灵异的感觉。 蔓樱是听到点声音的,可现下已经十分疲乏了,索性便倦得懒得再理其他,缩了缩手,继续趴在桌上,蜷着身子睡。 风把门吹开,外面是一片浓黑的夜色,突然,夜色有了一丝更为诡异的波动……一道黑色的类似人的身影,渐渐从那一片墨色中分离出来,鬼魅一样悄声的飘进,直至桌案前,和熟睡的刘蔓樱仅仅只是一桌之隔 有些许的清冷的月光洒进来,那道伟岸的身影缓缓伸出手,把刘蔓樱压在身下的书抽出,合上,顺便瞄了一眼封面,《兵书》。 她还真是有够忧国忧民的,自己都管不牢了,还惦记着远不着边际的江北战事。 那人慢慢把书放置一边,又把笔墨推开,自己绕过桌子,轻松的把刘蔓樱抱起来。这么些日子不见,白日里她面上涂着胭脂,倒也看不出什么,现在这么一抱,倒真是轻了不少。 蔓樱大抵也的确是睡得太沉,当下也只是不适的低吟了一声,但是没有睁开沉重如同石块的眼皮,只不过感觉到自己靠近了一个暖暖的胸膛,她下意识的蹭了蹭,眉间突然皱起来,梦呓道:“暮璃……” 那人的身体一僵,似乎被人发现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屏住呼吸,细心凝视着刘蔓樱的面容……还睡着,难道只不过梦话? 他展眉一笑,甜自心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这丫头,竟然在睡梦之中也叫着自己的名字,白日里见到那一幕竟然还装的和个没事人一样,难道,说出心中所想就真有那么困难吗? 他看着她娇媚的睡颜,心头说不出的悸动,这样满足的感觉,只有她才能给。 “暮璃,暮璃,我想再看看你!”她口中一直唤着心上的男子,她想见他,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一下,只是睫毛乱颤,突然从里面滚出许多颗眼泪来,启睿从来都不知道他心中无情的女子竟然能为男子掉那么多颗大眼泪,一下子就把枕头打湿了。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可到头来她却也什么都没说,更没有醒过来,就是不停的掉眼泪,好像永远都哭不完一般。 启睿定定地瞧着她,小声道:“何止是你想见我,我亦是在梦里想了你千百回!” 随即,他小心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拇指缓缓擦去那些大颗眼泪,瞬时间心痛极了,卷起袖子给她擦脸。手忙脚乱却又小心仔细地擦了半天,她好像才不哭了,只低低说了一句梦话:“暮璃,娶了蔓樱可好?” 启睿一怔,小心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精致的脸颊,伏在床头一根根数她在月光下稀稀疏疏的睫毛,像是看痴了,许久才是婉转道:“好!” 随后,启睿手指轻轻抚过面前女子的郁郁青丝,抹去原本离别的哀愁,挂上了满脸的迷人微笑,近距离注视着她的幽深双眸里满是温耗宠昵:“待你满了十八,我便来迎娶你。最多……再等我两年!” 温和的空气笼罩于整个房间之中,无声的爱意仿似也凝滞了,一圈一圈无形地捆绑着二人,这样的感觉太美,美到令人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他忽然好想将她拥在怀中,缠绵一番,却怕一时的汹涌吓坏了柔弱的她。 启睿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随即,将在江北得来的玉梅指环戴在她的中指之上,满意地看了看,在她耳边呢喃:“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一定收好!” 蔓樱一直以为是在梦境之中,当下也便低低应承了一声,随即昏睡着,不愿清醒。 翌日清晨,蔓樱只觉着眼睛酸胀的恨,便赶紧唤了宫女快些准备好冷毛巾,一递给她,刘蔓樱二话不说就直接覆在眼睛上,酸涩得感觉总算缓解了一些,估计不用多是就会消肿。~ &^^%#宫闱乱:逍遥帝妃123_123拂染胭脂乱(二)更新完毕! ------------ 124 珠泪泣残红(一) 宫殿的阁楼上,是朱红色的栏杆和柱子,金色的琉璃瓦封顶……而启睿,就这样大刺刺的坐在栏杆上,侧对着正缓步走来的刘蔓樱,靠在柱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搁放在栏杆上,长长的衣摆落下,带着无限的惬意和优雅。 他嘴里嚼了一根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草,轻轻道:“缨贵人好闲情!” 蔓樱一惊,幸好这会子身边也没人,便是慢慢转过头,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是有许多话想问他,最后又什么都没问出来。 启睿微微一笑,笑眯眯地瞅着她,整张脸上带着温和,往日的阴霾狠戾都消散尽了,大抵是因为有了一个温婉灵动的妻子吧,所以化解了他满身的狠绝。 她转身问:“殿下,别来无恙!” “这么些日子没见,贵人倒是生疏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我们……”启睿竟是冷笑了一声,随即慢悠悠地吐字出口,似云淡风轻。语毕,他剑眉蹙起,不羁地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能够过来。 瞧着蔓樱脸色无情地一变,他便是轻声细语的吐出一句话,黑眸转到刘蔓樱的脸上,顿时就变得慵懒而深邃:“细细一瞧,公主……又美了许多,不似以前骄横,倒是更加增添了几分妩媚之气,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狐媚惑主?” “我是狐媚子,可魅惑的是谁?究竟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皇帝陛下,还是……你一身铮铮铁骨的定王殿下?”刘蔓樱轻轻扬起唇角,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魅人的意味儿。 对于那明显的嘲讽,启睿仿若听而未闻,反之眼角之中竟然还带着笑意,“那何不妨再来魅惑一下试试,也不知道你的技术退步了没有!”他刻意将某些字眼咬得极重,随后翩然一跃,步履轻盈地缓缓往前踱了两步,黑眸深处明亮得有些异常,那眼神似乎是有恃无恐,甚至还带着征服,就如同他们在大魏初次相见时候的样子。 蔓樱听完他的言语,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今时不比往日,那时候,你未娶我未嫁,不算苟合,现在不同,王爷娇妻在怀,蔓……缨儿已为人妇,再要是有些不光彩的事,那便是叫做,叫做什么呢?哦,对了用你们吴国的话说,便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大逆不道!更何况,当时初涉情关,年少未经情事,现下经你这么一番苦苦纠缠,早已经疲惫了心眼!”不过短短几句话,蔓樱说得倒是极轻极慢,却也冷得全无一丝温度。 “那又怎样,本王从来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他双目犀利起来,认真地凝视着她,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你是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只能是我的!” “蔓樱,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们在床帏之上是那样的契合,你都忘记了吗?”说着,启睿嘴角微笑的弧度扬得高了些,某种明亮的眸光,闪过幽暗的黑瞳, 刘蔓樱脸涨得有些红,心里五味杂陈,分明是有些淫邪的话语,却听着倍感哀伤,她有满腹辛酸想要一道说了出来,却发现终究是哽在喉间,说不出道不明,却也咽不下去。 启睿一叹,事到如今,情难自禁,也管不了那样多了,一把将她搂进怀中,闭上眼,头伏在她的肩头,呢喃道:“我走了多少日,便念了你多少日,此次回来说是给灵儿安胎,实则,不过是想见见心中的女子是否安好!” 蔓樱伏在他的怀间,摇着头,终于是隔着袍子去抚着他的肩背,哽咽了半天,终于吐出字来:“暮璃,你……瘦了。” 启睿向来理智冷静的脑子,很难得地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征战沙场,受尽苦累,又怎能不瘦?”还不等他回答,蔓樱便自己又嘀嘀咕咕了好多话,眼里,脑海,充斥着的是满打满的心疼。 我和你,一步之遥;我既无法上前一步,陪伴你左右;也无法退后一步,果断地离开你,而今能做的竟只能静静地看着你,默默地在心头描绘你的容颜。 他说:“不累,只是相思苦!” 她情难自禁,泪湿了白衣裳。他永远不会知道,自他走后,她里衣永远都是不变的白色,不是她忽而变了性子,变成文弱妃嫔,亦不是她为了虏获君心,掩去身上的红衣似火,只是……在为未亡人戴孝,祭奠她的挚爱之人,还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多少次,她在梦中哭醒,多少次,她又看到他在背后呼喊她的名字,而她狠绝地不回头,又有多少次,她想起他们缠绵无尽…… “那时,你说,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蔓樱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淡淡道,却并不推开他的身子。 “醉酒的话语又岂能当得真!”他叹了口气,那不过是一时之话,由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她。“我于你,从未改变过心意。” “那你为何又要在皇帝身边安人,为何要让我前路纠结?”她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竟然便那样直愣愣地将心中所想的话语脱口而出了。 自然,这样久别重逢的凄婉画面之下,说这般话大有焚琴煮鹤之嫌,可无奈,有些话茬子偏生就是止不住的,憋上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愣是别提有多少难受的了。 蔓樱此时当是有些担心的,这话语仔细咀嚼,偏生又带了些争风吃醋的画面,惨就惨在,这争的不是他定王启睿的风,吃的也不是他身边女子的满瓶子醋。 果不其然,启睿有些不悦,“你既不爱他,我在他身边安几个女子又有何事!” “你爱怎么做便随你,反正只要你自己高兴就好!至于我……只要乖乖坐好你的女人就可以了,什么样的大事情都只要相信你便可以!呵呵~”她颇有些无力地说着。 这话如若是从平常女子的口中说出来的,那兴许还是句不错的情话,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对自己情郎的信任。 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刘蔓樱,偏偏是这个固执的女子,她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可不是什么好意思,言下之意其实不过是在嗔怪这启睿太自作主张,只顾着自己。 “你……”启睿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吁了一口气,神色迅速恢复了平静,随后执起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蔓樱朝着他投去了一计迷茫的眼神,却在见到他眼底的坚定之后,立即凝了心神。 在他面前,她十分明白,有些事情,只要他决定了,便无需想着去整改下了。 两人并肩走在半路,初夏的景色自身边擦过,分明该是极美的,却偏生显现出了破败之意,颇有些凄凉无力。 忽而,启睿带她进了一间颇有些旧的宫殿。 蔓樱迷茫,正要退步去瞧瞧那宫殿的名儿,却被面前的男子拦了下来,“不用去看了,这是我母妃原本的寝宫,我平日里也时常坐在这里,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 “嗯,这坏境倒也清雅!”蔓樱小心地瞧了瞧周边的景色,微笑着说。 “不是清雅,我母妃一直喜欢鲜艳的,只可惜,父皇登基后,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为了别的女人!所以……”启睿却是摇了摇头,怔怔站了一下,又闷声道:“这里是冷清,一直都是!” 进了里头,启睿带她进了一间小密室,怎么进去的,蔓樱一时间倒也没有留心记住,只是知道,不同于一般的密室,都是在书架或者床底后头的,不过就是在其中那个最大气的房间之中左右走了几步,底下便多出了一间小屋子。 启睿拍了拍蔓樱的肩膀,示意她大可安心。 蔓樱不过玩笑了一声:“如此隐蔽,倒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你啊!”启睿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拉着蔓樱一道在主位上坐下,拍了几下大手。不消须臾密室中间便又裂开一块地,一个铁笼子缓缓上升。 蔓樱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当下便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但见两个铁面黑衣人手里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时间,辨认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这是什么人?”蔓樱指着笼中的人,不禁开口。 “既然不知,那便猜猜吧。”启睿不紧不慢,笑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温文尔雅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中都显得诡谲而狡诈,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蔓樱皱了眉头,一时间难辨情绪,只是定定地看着笼子之中,想要从那人裸~露在外的一点点肌肤上判断出他的性别身份。 笼中之人肤色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原本就是那样干净,只是惨白如雪,没有一丝人色。他猜不透现在主位之上的男子会怎样处置他,是斩首示众,抑或其他? 反正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哪条路,都预示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恨只恨当日鬼迷心窍,受人诱骗唆摆,落得如今这下场。~ ------------ 125 珠泪泣残红(二) 本文内容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座下的女子不禁抖然,跟着定王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他的脾气,虽说自己不能全然摸清,倒也的确是已然了解地**不离十了,在定王府的那些日子里,他们虽然是表面光鲜,似乎华衣美服小日子过地好不惬意,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定王府的暗门是极其黑暗的,那里一直是被称为“有命进无命出”的人间森罗殿,专门奉定王密令查办各种要案,对于任何人,管他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的,只要是上了定王的黑名单,他们不仅可以有权利恣意缉捕、刑讯、凌虐、拷打,就算是处决也可以肆意妄为,不拘于刑,!一想到这里,她原本镇定的身子又不禁软了一两分。 这定王他究竟是想要怎样?他知道自己千错万错,若眼前这个比皇帝还要威武上几分的男人要她这一条贱命,简直犹如捻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何必还要拐着弯子折腾她? “王爷明察啊,奴婢……奴婢确实是冤枉的,好看的:!”那人终于是抬起了头,不过额前都是散落的青丝,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大抵也就只能瞧出这姑娘人挺瘦的。 “哦?那你倒是给本王说说看,你究竟是哪里冤枉了,说出来,瞧瞧是不是本王昏庸无能而冤枉了你?”启睿似笑非笑地盯着底下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人儿,说话之时还特地提高了话后头的尾音,让人听了之后便感觉是极有磁性的,却也更加地毛骨悚然! 那女子一愣,似乎是有些千斤重的头儿又向下“羞怯”地低了几分,怎么也抬不起来。她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怕的要命,无奈之下,只得道:“我……哦不是奴婢不知,真的不知是哪里犯了错!” 她说着脸上竟然滚下来好几粒豆大的汗珠来。 蔓樱虽依旧是处于迷茫状态,但好歹也不是一头雾水了,地下的女子必然与她相关,至于究竟是哪里惹恼了他,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她很好奇,眼下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不过是四五月的天气,虽说是闷了些,却也还没有热到这个程度吧,不知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的事情?”蔓樱慢悠悠地说着,那说话的速度简直能把人给磨死。 “王爷,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听信了他人的谗言,斗了胆子才害了缨贵人,奴婢百死不得恕罪!”艳玲闭了眼咬咬牙,头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今日,请王爷赐奴婢一个痛快!奴婢愿将对王爷的一片赤忱之心掏出来在王爷驾前,以赎罪愆!” 殷红的血自额头上磕破的伤口蜿蜒而出,将空气也染上了淡淡的腥味。小小的密室如同牢笼内遗篇寂静,只能听见沉闷而单调的磕头声。 这女子总算是多说了几句话,蔓樱心中大抵也是想到了一个人,便试着叫了一声,“艳玲?” 那女子猛地抬头,因着速度很快,所以额前的碎发一下子便被吹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不明神色地望着刘蔓樱,却也与她脏乱的身子满是不搭,好看的:。 “果然是你!”蔓樱一惊,这姑娘她是有些印象的,当年她和亲入吴国之时便是她伺候的,当时她只道这姑娘是启睿的人,因着后来曾经见过平华公主样貌的人不是死了便是失踪了,只有这艳玲依旧好端端的,所以当时蔓樱便猜想她必定是启睿的心腹无疑。 “公主,许久不见了!”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蔓樱,其中满满都是希冀,大抵是她也猜想到蔓樱对她的事毫不知情,还指望着曾经伺候过的公主能为她求情说上几句好话吧。 蔓樱一笑,摇了摇头,顺势伏在启睿怀中,极为随意道:“不对,你我……顶多也便是一个月没见,哪里算得上许久这一说?” 艳玲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正要一问三不知装傻子之时,蔓樱偏生抢在了她前头,呵呵冷笑一声,“不要给我装,难道你真当本宫不过是大魏宫中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吗?” “你……知道了?”艳玲惊问,似乎压抑不住潮涌的情绪,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说吧,你与那姓夜的贱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蔓樱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红色的玛瑙依旧光鲜,只是周遭的银饰好像是微微有些旧了,不过更有风味了些。 说起来她还真当是要好好谢谢这枚戒指,还有里面的老朋友,若不是不小心旋了一下,她也没有这么快便能够猜的出来,这宫中最恨她的人是谁。 启睿冲着蔓樱一笑,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是极为机智的,并非一般的庸脂俗粉能够相提并论。他握住了刘蔓樱的手,很凉,当下也不管这旁人怎么看,只用一双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 看着他们紧紧交错的手,还有刘蔓樱毫无温度的话语,艳玲便知,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她冷冷地大笑起来,很冷很冷,宛如鬼魅般呼号起来,到了最后竟然也分不清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够了,别再笑了,本宫听了烦!”蔓樱下意识地掩了掩耳。 “哈哈哈,是吗?现在嫌烦了,平华公主啊平华公主,你知道吗,当初有人夸过艳玲的微笑,如同银铃般悦耳,清艳不是清雅,所以才叫了艳玲!”她说着,站了起来,一双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瞬时间便变得恐怖起来,一脸怨毒地望着主位上坐着的一对情人。 倘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呵呵,那刘蔓樱大抵是要被她给千刀万剐了吧! 她刘蔓樱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艳玲所指的是何意,她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启睿,他没说话,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丝毫不动的神色,只是加重了些力道,双手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错开五指,摩挲她指间娇嫩的肌肤。 看着他们交织着的手,艳玲笑得更加冷了,她盯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冷然道:“有些事情,怎么看都是似曾相识的,我猛然一想,原来曾经也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过,那时候,床第之上,王爷你喜欢叫我艳儿,后来,她出现了,你一直都是叫我玲儿,玲儿,一声声,每叫一次便深入一分,还有……” “闭嘴!”启睿看着蔓樱冷得有些惨白的脸色,一下子便已经怒了,当下便从身侧的座椅之中抽出一柄短剑,在手上一打转,便是准确无误地射进她的心口之中。 “啊!”她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用力地捂住心口,分明是痛苦的,却还笑了,眼眶中已经快要盛不住满满的泪珠儿了,只得让它顺着面颊一点一点流落下来,分不清是因为心口的疼痛还是心头的疼痛。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周遭静地只剩下她与启睿两人,呵呵,作为一个杀手,她想过自己的千万种死法,却从没想过,竟然会这般简单地死在心爱的人手中。 蔓樱被猛地吓了一跳,启睿下手真的很快,快到都来不及让人思考其中情面这一层东西,好看的:! “如果……如果没有她,您会对我有的眷念吗?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舍!”艳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花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昂着头问出了这一句。 “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感情,不管有没有她,结果都是一样!”启睿冷声回应。 “王爷,你,你真的好狠!”她忽然笑了,缩回了本奋力挣扎的手,静静的,静静的耷拉在了地上,一抹清泪,一片弥红!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望着上方的男女,说不出的怨怪! 蔓樱吓得转过了头,不忍心看一幕血腥,即使方才不经意间已经目睹了整个过程。 启睿搂住她削瘦的肩,大掌一挥,立即有黑衣人上前来,他道:“把这贱人眼珠子挖出,乱葬岗喂狗便是!” 来人正要应下,却听得刘蔓樱转了身子,爽直道:“算了吧,人都死了,何苦还要这般折腾,好好的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黑衣人相视一眼,又见启睿点了头,才大应一声“是”! 蔓樱起身离开,不晓得能走到哪里去,只是不愿看到这碍眼的血腥,她的步履极慢极慢。忽然间,他猛地走到她前面,她一声不响,怔忡地仰视他。那双向来慧黠的眼眸如今显出空洞与茫然,教人看了生出无比的心疼。 “陵儿,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日并非是我在皇兄身边安排的人,那一晚回来也确实是晚了,我又恰好喝高了几杯,怕醉酒之后在皇兄面前提起你的名字反倒是给你增添了负担,才是急匆匆地回了房,第二日早上的事不知怎的便已经成了你所见着的样子!”启睿叹了口气,掰过蔓樱的肩膀,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瞅着她,迫使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的,不让她有机会忽视他。~拉牛牛超速提供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5章节! ------------ 127 弱絮湿罗襟(二) 兴许男人只有在**来临的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吧,那个时候,他身上没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清如蝉翼的华衣美服,没有谋夺天下的虎符兵权,有的只是兴致浓浓地在自己身下,那个爱或者不爱的女子身上,契合满身的爱意! 启睿紧紧贴着她的额头,那深邃浓黑得如墨一般的眼眸专注地锁住她,纯然男子的健硕体魄一寸一寸紧紧熨帖着她,如刀剑般凌厉的气势全然笼罩着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浑身上下升起一种战栗和胆怯。♀ 暗黑的房中,尽是无边的春色!偷情的乐趣尽显其中,那种刺激,绝对是不可言喻的,两具交缠的躯体在爱与泪的纠缠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到达巅峰……他们自以为相爱,可究竟是不是爱,她全然不知! “暮璃,你对我……”温情过后,蔓樱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迷茫,只是空荡荡的,特别是这一刻倚靠在他身上,瞧着他褪去激情又带点汗水的面容,自己 尔后,他说话了,眼神冰冷,流窜着慑人的戾气,完全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类似的问题,不要再问第二次,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纵然启睿言语中隐隐含着怒意,可那眉眼,那轮廓,那一对飞扬的浓黑墨眉,那一身不凡的风采与轩昂高挑的身型,还有他的温柔,依旧是她午夜梦回时从未变改的依恋。可是,他到底在生气什么?就是连翻脸无情这般伤感情的话语也在瞬时间说出了口,可想而知他的恼怒。♀ 蔓樱一吓,他竟是如此火气,当下身子也忍不住一阵颤抖,她蜷在一旁不说话。 “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启睿见她表情,也以为自己说话重了些,伸手环过她的身子,啃咬着她的耳垂,他轻轻扯动嘴角,唇边浮起浅浅的弧度,又温和了语气念道:“日后可不准再问这些傻话了,我对你是真心的!” 是吗? 她在心头暗问。 半晌,她昂起头,带着唯一残存的骄傲,有些挑衅地笑着开口,依旧是平日那腻着他撒娇的模样,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饿了而已!” 她即使转变了话茬,不知怎的便想着自心里去留住那一片残留的温存,她知道这样美好地梦根本就是留不长的,也许下一刻就会毁灭地灰飞烟灭。可即便是如此,她也难以抑制地用自己还未曾成熟的身子去贴近他,试着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温存。 一觉睡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等到蔓樱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启睿的身影,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她微微一愣,随后便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不过自然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的。然则,自己从来都极为争气的肚子已经忍不住小叫了起来,所以她大抵是能够猜测,现在至少也该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了!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好容易才整好了衣裳,本想顾着自己离去,却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知晓该怎样上去,无奈之下只得披了一件启睿的衣裳,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到外面,去寻找自己的情郎。♀ 周遭是一片令人厌恶的漆黑,幸好这边还是比较清爽的,要不然依着吴国四五月份的梅雨时节,这宫殿下面见不得光的地下室还不非得闷出一地真菌来。 她瞅着前边有一个房子倒是蛮亮堂的,当下也不思忖什么便推了门进去,只是觉着眼睛里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还不曾见着人就道:“暮璃,我饿了!” “啊……”只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声,如鬼般尖叫。 蔓樱陡然一惊,顿时满腔的睡意全都没了,惊问道:“是谁?” 启睿不答,立即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后头的视线,半环住她的身子,笑道:“饿了吗,来,我赶紧带你去吃点!是我考虑不周,让陵儿挨饿了!” 蔓樱偏生不领情,一手拍开他的手,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仿佛要透过他强壮的身子,直接看到身后的光景一般,“我问你她是谁!你是不是瞒着我……” “好了,够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感激回去吧!”不等她说完,启睿便及时打断了她的话语,似乎生怕她透露出什么消息似的。♀在她那骄纵而挑衅的一冽笑里,启睿又暗了眸色。他并非驽钝之人,此刻,不可能听不出她此番言辞的意味,只是此时真不是可以解释的时候。而蔓樱呢,她也是料定了他不能将她怎么着,充其量便是说上几句就得了,才敢如此放肆么?看来乔依人倒是说得一点没错,他真的会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不用对我凶,还是省省你的力气吧,现在骂了我,再或者严重些打了我,稍后还不是照样子要来说上几句好话,哄我开心吗?殿下,你这般多此一举,不嫌麻烦吗,嗯?” 启睿不自觉地叹了一声,随后敛了所有的情绪,他声音朗朗的,吐字清晰而明快。那张脸此刻是沉沉静静的,也不知是因为近日休息得不好,还是因眼前这女子私自乱闯而微微泛起一丝铁青。但,眼睛却依旧深邃。“立刻给我回去!现在可不是任由你耍性子的时候!” “我偏偏就是不走。”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虽然还是笑着,可那笑容明显变得僵硬。紧紧抿着唇,她的睫毛不住轻颤,粉脸透着几分青寒:“今儿个我刘蔓樱还就是要看看你定王殿下金屋藏娇藏了个什么东西!” “砰!”一下子里头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东西。 “走开,让我进去!”蔓樱对着启睿拦在他面前的手,低着头,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后,才抬头望他,眼神中折射出凛冽的光线,似尖刀般,一点点剜去他的心。他提醒了她千百次又如何,她就是有恃无恐,就是料准了这启睿不能奈她如何,启睿又能够怎么着? 她一把推开启睿的手,便顺着房中的光线,一步一步往里头走去。每走一步,都会觉得身上寒冷许多,甚至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之感。 为什么,那种心被揪起来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强烈? “陵儿,别去,我是为了你好!”启睿眸中透着深沉,在身后又是徒劳无功地补充了一遍。 刘蔓樱顿了顿步子,平静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要做的事,从来也没有人能够阻拦我,包括你!”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方一踏步,便觉得踩到了点什么东西,她缓缓低下头,整个人也经不住猛然一颤,随后不可置信地掩住唇,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使自己不至于发生太过失仪的尖叫声来。 可即便如此,她的身上还是忍不住汗毛耸立,满脸震惊,颤抖着唇,止不住牙床咯咯地打架,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随之,她强迫着自己抬头看去,之前一个纤瘦的身影歪着头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臂处还在流着血,地上是一把尖刀,她居然这样活生生地被剁了手。 刘蔓樱忍住满腹的不适,硬着头皮,强逼着自己低下头来看地上的断手,胳膊以下的部分全斩了下来,索性是连着衣袖一起斩下来的,但是最前面那一段还是流着泛黑的血渍,再看那只手,若不是有着五个链接皮肉的骨头在上头,几乎已经辨认不出快了,手指很肿,有的地方还由于溃烂而化了脓,只消看这么一眼,便有种作呕之感,最恶心的是……她刚刚居然还踩了一脚。 蔓樱下意识地去看她长在手上的另外一只手,却想不到她早已经掩在袖中了,蔓樱颤着嗓子,脸色随着自己从唇缝中挤出的话语而变得苍白:“你,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只是啊哈哈哈发狂似的大叫,外头由于开着门,又有阵阵冷风吹进来,恰好吹起了这女子披散在身后的一头枯燥头发,蔓樱透着烛火昏暗的光线看到了她的脖颈,居然也是像断掌上一样的红肿块。她赶紧转身,直接扑进站在她身后的启睿怀中,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可即便是如此,她依旧忍不住颤抖。 启睿安慰地拍着她的肩头,微微一拧眉,幸好,她没有看到更多,不然她这柔弱的身子怎能禁受得住? “暮璃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蔓樱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身后那个恐怖的女人,便不由得胆战心惊,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她简直一刻也不能多呆下去。 “嗯!”启睿含糊地点了头,随后挽着她的肩膀,在蔓樱不曾回头之时,他别有深意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恰巧,那女子也回了头,一张被毁了的容颜,已是满脸泪水! 一到外头,吹着稍+激情稍有些刺骨的风儿,刘蔓樱深呼出一口热气,拍着一直跳个不停的小心脏道:“还好还好我没有看完,不然今晚真当是别想睡觉了!” 启睿摇了摇头,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啊你,早就和你说过了,闲事少管!”~ ------------ 128 微雨燕双飞(一) (女生文学 ) 作者废话(这么几个字不算钱):嗷嗷嗷。妹纸们骚年们。都來订阅吧。某萌可以做到买文送人的。赠品会暖床。会卖萌。天然呆。会呀咩爹~~~ “她……她是怎么了。”到了外头。刘蔓樱虽然还是依旧惊魂未定。但心里头的疑惑却亦是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尖便难以抑制住。 “沒什么。不过是个外头救回來的陌生女子。”启睿云淡风轻道。 蔓樱哑然。摇了摇头。噗嗤一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向來做事果断的定王居然也会做起大善人來。再照着这么下去。我估摸着再这么下去。就是盐……也会馊了。”刘蔓樱特地拖长了尾音。到了最后几个字时候。也不知是在闲话还是在调笑了。 “现在你也看到过她了。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还能怎生冤枉我。”启睿翻了翻小白眼。随后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做了个板栗的手势。作势便要往她头上打去。 蔓樱难得地沒有一把接住他的手。却更加昂首挺胸的。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瞅着眼前颇有些盛气临人的男子。极为坦然。 “怎么还是不信。莫不是打翻了醋坛子。需着我给你加几把馊了的盐。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解解酸。”启睿黑瞳微眯。竟然也会说上几句调笑的话语。不同于往日的一本正经。他面上虽对这事抱着极为好笑的态度。但其实心里却是挺高兴的。至少他的陵儿会为了他吃醋。而不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只是他该怎么告诉她此事的真相呢。 蔓樱重重呼出一口气。强迫着自己不再往下问。自己倒也不是那种极为小气的女子。否则就是启睿这风流的性子。自己早就要被气死很多遍了。不管他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私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还在她身上便好。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不为其他。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冲着他是北伐之师的主帅。她也必须抓住他的心。 她一笑。笑得温文大度。丝毫不在意。只是像是在打发两人之间无言的对峙似的一问:“她沒有被毁容之前。想必也是个绝色美人吧。”刘蔓樱想起那女人发丝被封吹起时候。脖子上的好皮肤是极为雪白的。虽然少的可怜。却还是可以窥视到一点她过去的风华绝代。 “嗯。”他轻轻点头。随即又含笑补充道:“不过。不及某人。” 蔓樱羞红了半边脸。忽而道:“时辰也不早了。快要入夜了。万一皇上忽然想起來看看我这冷宫中的女子……”她言语中有些自嘲的味道。 “冷宫。”启睿一呆。语气颇有些惊讶。 “你还不知吗。我以为你在宫中有那么多的眼线。应当是知道的才是。原來你也不知。看來他真是用心良苦啊。”刘蔓樱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样。 皇上啊皇上。原來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表面上说不在意他们的过去。其实真的会不在意吗。 启睿眉眼一皱。一把扯过她的衣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轻嗅着她的发丝。低沉地说着:“不会太久的。一定不会太久的。”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细说情话。 启睿将她原路送回。幸好外头还只是黄昏。 “有人來过吗。”蔓樱到了自个儿寝宫之中。便匆匆地叫碧霄准备了饭菜。当下便饿的大口吃了起來。一边夹着菜。一边无意地问道:“皇上。庄雅公主。夜美人。” “有。但是上头不许说。”碧霄支退了身边的人。简单说道。 蔓樱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她顿了顿。随即又低下头管自己吃了起來。只是吃饭的动作慢了许多。 才呆了两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启睿便走了。他说的是三天。却行色匆匆。连夜赶去了前线。 兴许这场战争对他來说是极为重要的吧。 多少好笑啊。不过一天前启恒才送了她金缕衣与那百鸟朝凤钗。这就又受了冷落。最难读懂帝王心。 不过也好。正能度过几天安耽的日子。省地刚被解了禁忌便又要进冷宫。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散心是要散的。不过只是在自己孤冷的那一块环境之中。闲暇之时。带些鱼料喂喂鱼。拿把剪刀剪剪残枝。虽是酷暑。竟也不觉得疲惫。只是总是感觉着乏力罢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缨贵人。”悠悠的女声蓦然从旁边传來。刘蔓樱不慢不紧地转过头去。看到在一片星光之中。独自伫立着的灵夫人。 “你找我。”看到她朝自己走來。刘蔓樱禁不住满心的疑惑。 她不是该好好在自己屋子里头安胎才对。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理由上面是说不过去的。一來她二人本就不熟。沒有三更半夜串门的必要。这二來嘛。现下里启睿又回前线去了。她与启睿的“奸情”也便不存在被她发现之说。 会不会是他回來了。 刘蔓樱忍不住朝她走來的方向看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夜色中摇曳的新柳枝。亭台楼阁的宫殿群……除了一些走來走去的宫女和巡逻的侍卫。再也沒有其他人。 她有些失落。启睿并沒有來。 “缨贵人现在可有闲暇。”她顿了顿。终是问道。刘蔓樱抬头对上她的眸子。似乎是与这个炙热的季节是全然不符合的。只是冰冷。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可以掩藏。对人的感情可以掩饰。但是眼神。是绝骗不了人的。 “当然有……你找我。”刘蔓樱不厌其烦的再问一次。看到眼前肚子已经有些隆起的女子。点点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又问道:“什么事情。” “王爷伤得很重。他……”灵夫人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口气连带着话題迅速的转变:“您认识王爷多久了。” 刘蔓樱静静的凝视她。突然觉得这个问題很可笑又很讽刺。但是灵夫人此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自己。她这般就是四个字的诠释。明知故问而已。蔓樱回答道:“算算这是我认识他的第二个春天了。大抵再过个把月便是一年半了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在您进宫之前是么。”灵夫人说话说得有些急切起來。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显得飘渺。 “不。”一片枯叶刮过刘蔓樱的眼前。真奇怪。这夏天竟也有枯叶了。她想说是。却念及自己此时的身份。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便出事了。毕竟这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恍惚间。突然回忆起当时第一次相见时的样子。分明是一场戏弄。谁能想到闹剧竟然假戏真做。她不自觉的笑起來:“我两年前便进宫了。只是后來被遣送出宫过。我与殿下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不像现在这般沉稳。还要小家子气一些。而我……” 她不禁中断。掩唇一笑道:“而我确然是刁蛮了些。当时我兄长在身后追我。我在街上又恰好撞着了他。随便编了个理由便骗他带我离开。还随口编了个假名字骗他。后來。我还偷走了他的马。弄得他一阵好气。”她一语既罢。还颇有些好气地摇了摇头。虽是过去不久。却总觉得像是看一件年少轻狂的回忆而已。 “……那么。您爱定王吗。爱他吗。”灵夫人显得有些悲凉。柳眉之间有着淡淡忧伤的痕迹。她抓住刘蔓樱的手。急切地询问心中所想。 蔓樱一愣。脸色微变。“灵夫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以后莫要再说了。” “不。贵人。这里只有两个女人而已。并无他人。”她说着。神色愈发地感伤起來。双眉紧皱。“娘娘当时编的假名是什么。” “岳陵。岳父的岳。陵墓的陵。”她能告诉她不过是承了娘亲的姓氏又加了皇叔的名儿吗。 “我初见他时候。便是在那边城街上。那时候我帮人逃婚。所以穿着新娘的一身红装。恰好撞到了定王。当时他便直看着我发呆。呵呵。贵人可知。他喜欢在床第之间唤我什么。陵儿。他喜欢唤我陵儿。我本以为陵儿便是他为我取得小名。如月轻灵。他说我灵美动人。正如皎洁皓月。可当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后。我才打听到。原來如月轻灵不过是如陵。娘娘的小名是陵儿吧。”周围是那么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灵夫人无声地抽泣着。那样突如其來的爱情。她原本就是忐忑不安的。不过是仗着他平素偶尔的宠溺。在心中给予了自己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以为她的真心暖化了他的冰冷。而现在。那希望若微弱的焰蕊。已经惨淡得几乎不吹自灭。 “够了。灵夫人究竟是想说什么呢。若是想要探讨殿下的感情。您倒不如直接去问定王要來得更加干脆些。缨络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女人。入宫的那一天是。就是缨络死了的那一天都是。爱与不爱。对我來说根本沒有任何意义。”她闭了闭眼。直白地打断灵夫人的哭哭啼啼。她这个样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告到太后那边。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來。 “可是定王他不是这般想的。他不是……”灵夫人更是攥紧了她手臂上的袖子。 ------------ 129 微雨燕双飞(二) 本文内容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夫人你……思虑地太多了,你忘了,你可是有一件极其锋利的法宝啊,!”她说着,眼睛似有所指地盯着她的肚子,无声地一笑,“自古以来,母以子贵,有了这个法宝你怕什么?”蔓樱口口声声法宝二字挂在嘴边,却不知自己说出这二字时候的语气,听起来是有多少的要人命,于三分严肃之中带着七分嘲讽! 灵夫人听着,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只是觉着毛骨悚然,孩子,真的可以成为她用来牵制他的宝贝吗?莫说是他了,就是她自己都不确定,或许他连多看几眼都不会吧。灵夫人冷嘲一声,“也许我与他的亲生骨肉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贵人与皇上所生的孩子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莫要乱说了话,王爷他忠君爱国,就是真偏心皇上的孩子些,也只能证明定王的忠心而已!”她几句轻描淡写便冲散了灵夫人画里的醋味儿。 “不,缨贵人,您明明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您是不是不相信我,所以怎么都不愿意对我说您与王爷的事情?”这灵夫人问的话语一句赛过一句的直白,直至后来竟是直愣愣地揪着刘蔓樱的手来问,似乎今儿个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是绝然不会罢休了的。 “好了,夫人今天糊涂了,本宫也该回宫了!”刘蔓樱失声打断了她的话语,这女人一旦涉及到了情感的问题,便不能再理智地思考一些平日里极为普通的事情,譬如此时的灵夫人,言语之中哪里还有当日初见时候的灵动! “等等,缨贵人,王爷他伤得很重!”她误以为刘蔓樱没有听清楚她前面的话语,这才又哆嗦着嘴给重申了一遍。 “本宫会告知皇上的,让他多多体恤定王,好看的:!”刘蔓樱面上不过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了身子,眼眸中溢着险些就掉了下来的泪珠儿,她又何尝不想去看看他,只是现在皇帝已经知晓了他们的事情,自己若是再不加小心,动辄便是杀身之祸啊! “可王爷想见的就是你,就是你!”灵夫人在身后嘶声喊道,“这一次他中了毒,在军中都不知能熬到及时,乔姑娘传讯来,他就想见你!” “他……人可还好?”蔓樱的心都忍不住一颤,他中毒了吗?不不不,他是怎样精明的人,谈笑间,能将任何人都踩在脚底下,他这样的人,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分,常人怎会暗算的了他? “娘娘,既然您也是关心他的,为何不能去看看他,王爷真的很想您……” “去看他,谈何容易?”刘蔓樱一抹苦笑自唇边层层泛开。 “只要您想,没有什么能难倒您的,即使是在宫闱之中,定王不是也照样进来与您相会吗?”灵夫人含着泪说出了心中所想。 “江山与美人间,他要的是后者!”刘蔓樱并没有直接去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是用一个委婉的方式告知她自己的心思。 灵夫人很急切,眉间似乎有挥之不去的阴云,似乎是万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忍耐,“可天下红颜,他只恋你!” 刘蔓樱不屑的嗤笑,“但他的王妃叫韩司渝,他的子嗣正在你的腹中孕育着,还有依人,跟了他多少年?” 启睿是个懂情的男人,这一点她是绝不会否认的,但他绝不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他可以只有一个最爱的女子,但却也可以有很多个喜欢的女人,那些,也许与爱情无关,却绝对难逃风月剪影。 在他心中,绝不会真的只和他口中所说的那样,你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给你! 而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幻想,! “定王是北伐军的主帅,他的安全是何等的重要,寻常人根本伤不了他!更何况,京都距离大梁是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脚程,后宫嫔妃私自出宫,那是要犯死罪的,本宫自己倒是不打紧,但毕竟本宫并非孑然一身,还有一个家!高堂尚在,夫人叫本宫如何不顾他们的安危?”眼见这灵夫人已经有些哽咽起来了,刘蔓樱只得含笑摇摇头,“夫人见过的人少,很多事都还不明白,赶紧回去安胎吧,在这宫里千万不要随意走动了!要知道,这宫里绝不是个你不犯人人便不犯你的干净地儿!” 她快步离开,第一时间便找了人询问前线的情况,得来的结果却是一个个的摇头。前线的情况虽是军情,但这种举国关心的大事,总会有些风声传来京都的,更何况这里是宫中,每个人都将极大的希望寄托在前线的定王身上。一问三不知,恰恰是最大的疑惑点所在。 “本宫要去见皇上!”这夜,她一袭红衣,正是当年在大梁宫中的样子,化了原本便属于自己的少女妆容。 “娘娘您真身装扮真好看!”她宫里的太监琢林一眼便啧啧称赞起来,心里想着他家娘娘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和皇上僵着不好,该主动出击了! 刘蔓樱半面含笑却不言语,而宫里原本一直垂头丧气的宫人,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喜滋滋的,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 “麻烦公公去禀告下皇上吧,本宫想见见皇上!”刘蔓樱站在启睿的御书房前,一身红衣似火,语气冷然,却又不失礼节,整个人就像换了个壳似的。 “娘娘……您来的真是不凑巧,今儿个皇上已经睡下了!”张德全一愣,想起了皇上前几天说过的话语,说近日但凡是缨贵人求见,都只说自己睡下了便可。 刘蔓樱脸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皎色月光下,绝色容颜只是觉着有些荒凉,果不其然,宫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美貌,她的美,魅惑住这心在天下的君主一日两日自是没有问题,可是时间一久,终是厌了,好看的:! “公公,皇上的安神茶!”她刚要离去,便见着有宫女送来了安神茶。 张德全一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一步,蔓樱上前一笑,接过宫女手中的盘子道:“今儿个难得本宫闲得很,不如本宫替你送进去吧!” 也不等那宫人是不是答应,蔓樱便已经踏上了台阶。 张德全微微叹气,但愿不要出什么不愉快才好,不然吃亏的准又是他们这些个小奴才。 “皇上您的安神汤来了,是要现在喝呢,还是先凉着!”蔓樱站在珠帘前,望着案几前的龙颜,正专注地看着折子。 看来,他这阵子的确很忙和。 “今日多话了!”启恒淡淡地说了句,不曾抬头。 刘蔓樱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四周,隐约觉得眼前的画面十分熟悉,似乎当年自己也曾这样冷然地站在另一个人的书房之中,不同的是,那时候自己眼中藏着杀机。她淡然道:“第一次送,不曾有经验!” 启恒抬头,一眼妖艳,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启恒还真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可是,他并没有吃惊太久,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皱紧了眉头,一手爽快地合拢了奏折,问:“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打扮地如此红火?” “你并没有睡下,不知为何要瞒着我。”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苦笑不已,眼若明星,大抵是因着衣裳的原因吧,双颊也避免不住泛着潮红,不小心在案几之上瞧见一方歪歪扭扭的合欢花绣帕,当下便直直地凝视他的眼,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的感情,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僵直紧绷。转而不见启恒有下一步表现,她只得冷笑一声道:“当然,臣妾忘了,您是皇上,皇上就是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的,好看的:。” “只不过是个托辞,谁来,都是这个回答!”他的答案很简单。 她唇角一撇,便近前将安神汤在他眼前放下,看了看案几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外头的绣帕,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启恒抓住了手。 “这绣帕你还留着,只是陈旧的很,做工也不够精细,自然是合不得皇上的口味的!所以,皇上还是放手吧,莫要委屈了自己,也许还会不小心扎了自己!”她话语之中别有深意,启恒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准确无误地听明白的。 他并不理会,只是懒懒地笑着,极慢地凑近她的耳朵,鼻息痒痒地拂在她耳根处。“我若是坚持不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嗯?”最后那一个嗯字,几乎是压着鼻音发出,柔软异常,如一对深深相爱的情人之间的在夜深人静时候的窃窃私语,温情且暧昧。 刘蔓樱紧闭双唇,并未有丝毫回应,双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深沉得看不见底。 这,与其说这是一种对视,倒不如说是对峙来得更贴切些。 但,此时此刻,启恒却笑得如此诱惑人心,双目灿若星子,唇角弯作极为优雅的弧度,那笑容分明是一种毒一般的诱惑!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攀爬上来,在花容月貌上停驻,他如愿看着她闭着眼的紧张,哼笑一声道:“你怕我?” “没有的事!”刘蔓樱猛然睁开眼,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但你的眼神就是这么写的!”启恒一眼望去,似乎是要将她彻彻底底看穿一般。 “皇上您想多了!”刘蔓樱娇艳一笑,索性摊开了胸怀,任他看个够。 ~拉牛牛超速提供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请收藏宫闱乱:逍遥帝妃129章节! ------------ 130 一朝烟雨摇(一) (女生文学 ) “呵呵。皇上想必是日夜为国事劳累。所以才会想多了的。缨络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哪里会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的。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我也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能有一个温馨的家。仅此而已。”她难得地沒有以臣妾自称。只是低眉顺眼的。一字一言中都是俯首称臣之态。 启恒顿了顿。“你何须如此小心谨慎。什么时候。小野猫变得这样受世俗拘束了。” “小野猫。呵呵。我还是你心中的小野猫吗。还是你曾经许诺过爱意的女子吗。皇上。”刘蔓樱紧紧握住了圈。眼中的神彩从面前的绣帕上转移到了身侧一脸坚毅的帝王身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希望你还是。”启恒只是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应对了她的疑惑。 刘蔓樱一愣。她怎会不明他的言外之意。 兴许她早就已经不是他心中最初那个单纯的小野猫了。但他依旧对她心存希冀…… 可惜。刘蔓樱自己却是明白的很。自打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便从來沒有爱过他。哪怕只是一分一秒。更甚于。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对他的恨意都是与日俱增的。杀父之仇。亡国之恨。这些便注定了他们会纠缠一生。却是与恨相关。 “不是有句话说吗。女生文学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不过是你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罢了。可有人不同。那是你血脉相连的人。是吗。”她不着痕迹地扯开了话題。更准确些说。应该是将他引上了重点话題。 “在寻常百姓家中。尚且说亲兄弟明算账。帝王之家。本就是沒有什么亲情的。父子。母子。兄弟……哈哈哈。哪里会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阴谋算计。就说我现在的这把椅子。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兴许。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夜里。我都不会睡的太熟。或许我一不小心。便会有宫人在我身边放上一把尖刀。自然这还是轻的。最毒的莫过于枕边人了……”他紧紧锁住她的眼眸。似乎别有深意。 他并非刻意夸大其词。这些日子以來。他日夜操劳。身心的承受度早已经到达了极限。可他却不敢随意合眼。 她知道他说的不错。大内禁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之人正在图谋要取他的性命。至少。她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是一直沒有什么机会下手罢了。至于其他的女子。即便粉黛尽娇颜。但是不是也一样暗藏杀机。那便不得而知了。 “话虽说的不错。女生文学但若是连身边最亲近的手足都不能相信。那世间还有什么人可信。”刘蔓樱将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轻轻拍了几下。这才趁着启恒不留心的时候抽出了手。 启恒大呼了一口气。微微摇头。“在皇位面前。沒有什么亲情。当初我的父皇便是披荆斩棘。除尽了挡在身前的亲手足才会有登上九五之位的这一天的。” “可现在你已经是皇帝了。”蔓樱急切道。 “大胆。你越來越放肆了。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他有些怒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眼角迸发出的怒火几乎可以将她的骄傲都燃烧殆尽了。 “皇上。现在定王殿下身中奇毒。您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她不仅沒有向后退缩半步。反而更加上前。双手趴在案几上。撑起半个身子。随后直愣愣地瞅着启恒。 她确定他一定知道启睿的事情。想想便可。连月灵这个居住在深宫之中的女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爪牙”满天下的九五之尊怎会不知。 “那便如何。不过是他自己不小心罢了。行军在外本就该步步谨慎。”启恒微微转头。冷情应对。 并非他自私冷漠。女生文学不念兄弟之情。而是。如今的局面已经不容他再有丝毫妇人之仁。紧紧闭上眼。回转身。等到再睁开之时。眼中已是一片庄严与正色。 “你根本就是想除掉他。呵呵呵。可怜他还在前线为你厮杀。”刘蔓樱凄切一笑。说着便缓缓缩了手。轻轻地放在衣襟处。她道:“罢了罢了。他有什么事情也不干我的事。顶多日后你我多帮衬着灵夫人还有她腹中的骨血罢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皇上你说是吗。” 刘蔓樱忽而温顺地靠近启恒。却小心翼翼地从衣襟处掏出了原本便已经准备好的匕首。女生文学 她小心地贴在启恒的怀中。温顺可人。 启恒看着她。有一瞬的失神。刘蔓樱即刻手一摊。伸出匕首。启恒透着外头的室内的一点烛光。恰好看到一抹刀光闪影。即刻便反手抓住她。顺利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随即他一双深邃的黑眸。始终注视著她。她每一刻的表情变化。每一个细微动作。甚至是那迷蒙的双眼微微换了注视的角度。也沒有错过分毫。“你居然要为了他來杀害你的丈夫。” “不。我知道我绝杀不了你的。我只是……”。 启恒看着她这副委屈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刘蔓樱瞧见他的表情有所松懈。即刻伸手过去。却沒有夺过匕首。毕竟启恒也是常年习武之人。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既然这样。索性她将自己的手腕一伸。顺势横亘在刀锋之上。稍稍一滑便割破了手腕。启恒猛然一惊:“你……” 刘蔓樱趁着启恒片刻的松神。赶紧将整个身子旋到了他的前面。右手轻轻一旋转。便将刀芒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皇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咱们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沒有什么筹码。女生文学只有用自己的命还有腹中的皇嗣和你一赌。救下定王。” “皇嗣。怎么可能。朕从未与你同房过。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即便是有。那也是定王的种吧。”启恒冷笑一声。言语之中难免地带些嘲讽。奇怪的是。他这样好强的男人。此时在诉说自己妻子出轨的事情。却能这样的云淡风轻。全然像是在唠嗑家常一般。 刘蔓樱一惊。整个身子也忍不住颤了一下。讶然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真当朕是傻子吗。皇弟在你的杏扬宫前进进出出这么多次。。朕又岂会不知。而你……不会也天真的以为你的那招李代桃僵能瞒过朕的眼睛吗。嗯。”他忍不住冷笑了几声。言语之中显然是已经将他二人的那些破事摸了个精透。只是这么些日子以來。他一直藏掖在心中罢了。 他不说。并非是不知。只是一次有一次地说服自己给眼前这个女子机会罢了。 呵呵。怪不得人常说。若你不爱一个人。他做的再对。你也会从中挑出他的刺。每一处小心谨慎都可以成为你让他万劫不复的理由。可若是你真爱上了一个人。即使你面对他时。有千万种放弃的理由。你也会从中逼着自己找出一个可以原谅他的理由來。 兴许。他从來就是相信她对他也是存在一丝丝感情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是他不知那仅仅只有恨罢了。 “皇上。缨络真是越來越害怕您了。这一刻。我真的不敢想象你究竟还知道多少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刘蔓樱身子一颤。她原本便是知晓这个有着天下抱负的男子是极有心计的。但毕竟只是想象。并未亲眼看到过。而且启恒在她的面前也一直都是一张笑意然然的脸。她便是做梦都沒想到自己原以为设计地天衣无缝的计划竟早就被他看穿了。呵呵。可怜她还一直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脱事情。这样一说來。倒是让他看了许久的笑话。 刘蔓樱垂下头有些不安地闭上眼。只觉得此刻有些莫名的心惊肉跳。脸色在瞬间变得凝重了起來。他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了沉默。那便是说她对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这一刻。漫天的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袭來。 “不是你不敢想象。只因你的心从來都沒有在朕的身上过……平华公主。”启恒大笑了几声。一开口便是一计惊天大石。 刘蔓樱瞪大眼睛瞅着他。不可置信地摇头。急道:“我不是。” 启恒哼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笑话似的。“是不是非得让朕拿出梁国平华公主的画像给你來比对比对你才会相信。”随后静静地等着她自己承认。其实。从她今夜穿着这一身红装进來。他便已经大概猜到她的用意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他知即便是他不点破。她到最后也一定会自己说出來的。 “你都知道了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静静地抬头。面对他所在的方向。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來。不安的情绪仿似找到了宣泄之处。“那还有沒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我好一口气说完。” 他点了点头。上前了一些距离。环住她玲珑的身子。“除了他。你可还有过别人。” 刘蔓樱一笑。颇有些可笑地摇了摇头。一个帝王居然在问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是不是还有过除了自己亲弟弟以外的男人。 ------------ 133 失尽荣华色(二) (女生文学 ) 末了。启恒又是盯着她的容颜一阵好瞧。刘蔓樱竟然都是含笑面对。这男人的性子她虽是看不透的。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來。大概也总有些摸明白了。自己越是逆着他的意思。他便越是会想出些法子來作弄与她。反倒是自己老老实实顺了他了。他便沒什么想头了。 兴许这便是所谓的男人的虚荣心吧。这种心思。尤其体现在帝王身上。正如那句人们常说的话语一般。自从我们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们看到的就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他们分属于两大不同的阵营。为了彻底收服对方。大家互相往死里掐。 她置之一笑。许久才将眉目中的颜色都收敛了下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好了。皇上赶紧去早朝吧。国家大事是万万耽误不得的。”刘蔓樱干干地笑了几声便用温顺的话语打断了两人之间似战场一般的闺房情话。眸子里满是温情。含笑着披了件小衣便开始服侍他更衣。 启恒低眸偏见她专心的样子。心中小触。认真时候的她似乎褪去了原本稚气未脱的青涩。反倒是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妩媚。他摇头一笑。若不是现些日子江北战事吃紧。他倒是真想赖掉一天早朝好好逗逗这丫头的。 “罢了。先放过你。”启恒说着便自己动手一面系着腰间明黄色的配饰。一面又开始凛劣地朝着外头走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皇上……”刘蔓樱又是一句。分明是想要开口提起那人的事情。却在看到他的眼睛之时。硬生生将哽咽在喉咙口的话语全都给吞咽了下去。她笑着。那么的恬淡。一时间他看地都有些呆了。她终是小心翼翼地挥了挥手。 “稍后朕便叫张德全送上刚配好的解药。那毒并非是朕下的。只是昨夜国师才配了出來。樱儿。朕不想你误会。”启恒开口。语气淡然。言辞溶有分量。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对了。至于解药是让朕的人送去还是你自己找人送去。亦或者……是你自己给送去。都随你。朕不会干涉。” “皇上就不怕刘蔓樱一去不复返。”蔓樱忽地抬起头。极为惊讶地问道。 这皇帝早前还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要让她收了心。这会子不过一夜销魂。竟然能变得了那样多。 刘蔓樱内心都震了好几震。都说枕边风是极为起劲儿的。可她心里头也明白的很。启恒什么样的女人沒有见识过。岂会被她这么一点点美色所迷惑。说不准便是在试探她一试也是极有可能的。 启恒浓眉扬起。黑眸中闪过难解的光芒。“你若想走。就是关也关不住。你若不想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朕尽管大胆地放着你便可。朕相信。在樱儿心里。亲情一定占据着不少的地位。” 蔓樱扑哧一笑。这启恒说的也怪可笑的。亲情。 哪有一发便中的。 那一瞬。她睫角微弯。眸子里头原本的凛冽都化作了一抹温柔潋滟在眼波之中。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床头。却听见已经走了好几步的启恒朗声大笑。只是笑。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骄傲、满足…… 很久以后。刘蔓樱才明白当时启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原來当时他所谓的亲情竟是另有所指的。只是可惜。他英明了一世。。 当然。此时此刻刘蔓樱倒是真的不曾想过离开。原因也自然不是她为他收了心。而是她有了更好的法子。 也许……启恒说的的确不错。比起那些个兵戎相见的法子來。他提出的那无需动用一兵一卒的想法的确是要來的实在许多。 她虽时常在脑海中告诉自己。皇叔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自己。呵呵。不过是个冒牌的公主罢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从腰带上解下玉佩放在手中。父皇母后惨死的画面似乎还只是在昨日。那些画面太清晰了。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浮现在脑海。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每每她心软了。午夜梦回之时。一幕幕惊心动魄便又会无情地重新演绎。似乎就是九泉之下的亡灵在责怪于她一般。 刘蔓樱吸吸鼻子。紧紧地抱着母亲留下來的玉佩。身子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也不知究竟是在对九泉之下的父母说。还是对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说的。她道:“你只是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自己却是在逍遥。呵呵。把我这只毫无杀伤力的小鹿给搁在野狼窝里。不仅逼着我自力更生。收服最险恶的狼王。还间接地让我想方设法让凶恶的狼臣服温顺的鹿。”哂然一笑。微带苦涩。她扁了扁嘴:“你还真是下得了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真怀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当做你的女儿过。” 启恒果真是极为守信的。才走了沒有多久便派人送來了个青瓷雕花的小瓶子。蔓樱不过瞅了两眼便欣然收下。 一回到自己宫里头便即刻派人去请了柳惜墨前來。索性也好。惜墨虽说是个怪胎。不过总算是继承了些父亲的衣钵。这就不用担心启恒威胁太医做个假的了。 虽说启恒亦是知晓二人不是亲兄妹。不过名义上來说。他们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更何况柳惜墨也是太医院中的。就是來给宫里的嫔妃看个病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柳惜墨依旧一席白衣。到了杏扬宫中便是规规矩矩地半低着身子问道。 “呀。兄长这话可说不得。缨络不过只是个贵人还称不得娘娘。担当不得啊。”刘蔓樱赶忙下榻來扶起柳惜墨。平日里人少的时候。外头人不知情理叫声娘娘也无妨。可惜墨不是其他人。算來也是她柳缨络娘家出來的。这里里外外不知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被那些个居心不良的人瞧了去。都是祸水。 柳惜墨一愣。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还真不晓得自己到底哪一步给出了差池。 一旁的雀儿一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赶紧上前笑着道:“也难怪大公子不知晓。就是奴婢刚來的时候也尝尝叫错了贵主。在这宫中啊。只有嫔位以上的娘娘们才能叫娘娘。其余的都称呼贵主或者小主便可了。” “哦~~原來如此。倒是下官不懂礼数了。”惜墨扑哧一笑。瞅了瞅雀儿。又将目光移向刘蔓樱。“是下官不是。” 刘蔓樱赶忙上前。搀起柳惜墨。“都是自家兄妹。倒是不用下官下官的。显着生疏多了。让外人知晓了。还以为咱们不是亲兄妹呢。”她不着痕迹地提醒他该稍稍注意些什么东西。 柳惜墨点了点头。他的神情冷凝了起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如女子般秀美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隐隐约约闪烁着冰冷寒光。“嗯。妹妹说着对。” 刘蔓樱正要拉了他的袖子进好好说些事。便听着外头传來了个颇有些尖锐的声音。“呦。才在门外便听见缨贵人这儿说着不能叫娘娘呢。” 柳惜墨连忙退了两步与蔓樱保持些距离。随后端正地站着。 蔓樱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也确实是委屈了哥哥了。柳惜墨的脾性她自然是了解的。若不是为了保全她。他怎会这般放下身段。想起在柳府之时。什么人能请得动柳大公子的。而今。就是一个太监。他都这般毕恭毕敬地对待…… “这……不是京城第一。第一。”这才刚过來的张德全一看到柳惜墨便变了神色。倒并不是摆了张臭脸出來啊。而是第一时间就有些羞涩地口齿不清了。來人可是那请都请不來的第一美男子啊。张德全激动地小心肝都快砰砰砰跳出胸腔了。想不到啊。竟然能在这般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子。估摸着大晚上做梦都能特别甜了。 张德全竟然傻愣着盯住了那柳惜墨。倒是看得刘蔓樱一阵好气。赶忙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惜墨的尴尬。“兄长的确是有京城第一文公子的美称。让公公见笑了。” “对对对。就是第一文公子。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偏偏佳公子。”张德全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來。又急忙将目光转向秀色可餐的缨贵人。“老奴。这会子其实是來向贵人道喜的啊。” “道喜。”刘蔓樱语气一愣。问道:“这不知喜从何來。” 张德全暗自偷看了旁边的柳惜墨一眼。生怕不小心便对上了他的目光。疾道。“缨贵人。柳公子快随老奴來外接旨吧。”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暗自庆幸。还好。今儿个自己亲自进來请缨贵人。也算是给这柳公子留下了个好印象。 刘蔓樱一行人皆在厅前跪听圣旨。只闻那张德全一脸喜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缨络。端方识礼。贞静柔和。诞钟粹美。含章秀出。晋升为正一品惠妃。赐号贞。表其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聿加位号之荣。贲以徽章。昭兹茂典。钦此。” “贞惠妃。”刘蔓樱嘴里嘀咕了几声。她虽是对吴宫中的礼节规律不是十分了解。但有一点还是极其肯定的。那边是妃子晋级向來都是一步一步來的。哪有像她这般一下子晋了好几级的。 “正是。恭喜惠妃娘娘。赶紧接旨吧。”张德全巧笑一声连连道喜。又刻意对着一旁端庄站着的柳惜墨道。“嗯。国舅爷这下倒是可以称呼娘娘了呢。” 虽是简短的一句话。张德全却还就是给她说得是面含三分秋水漾的。细细的小眉毛间还是一阵阵的秋波明送。直教人看的心慌慌的。 ------------ 134 含笑苦葬心(一) (.) 柳惜墨活生生被他看得眉头一皱,刘蔓樱暗自观察,知晓他神色中已微微生出厌恶之意,心下还有些担心的,万一他一个激动露出本性来将这太监头头给凶上一顿,那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担心竭虑之时,柳惜墨朝着她暗中投递了一记极为温和的笑颜,随后上前握了握那张德全还算白皙的爪子,闪耀着明眸,温声道:“舍妹她虽是被封了娘娘,但到底还年幼,宫里头许多事情也都还不懂的,要仰仗着公公您日后多多帮衬着点才是!惜墨……也自是会时刻将公公铭记在心的!” 张德全被柳惜墨玉手这样一握,心都给酥了一大圈子,美色当头,自然是匆匆忙忙点头来博取柳惜墨的好感,“国舅夜这话说的,老奴哪里会有好的!”这张德全一边撞着胆子十分利索地说完,一边又羞红了脸,那小模样还真有几分跳梁小丑的感觉的! 随后,惜墨佯装左右微微一望,又小心翼翼收了手,朝着张德全轻轻招手,魅惑地眨了眨眼后,在他耳边小声地呢喃了几句,到底说什么旁人也不曾听得真切,只是见那张德全一脸喜气,还带些娇羞便可明了大概。八戒中文网. 张德全即刻便掩了手在唇边,咯咯地笑了几声,顺道还羞红了半边脸,他兰花指一动,道:“国舅说什么,奴家都会听的!” 奴家? 刘蔓樱等人一听便皱起了整条美貌,瞬时间便觉着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禁不住低了头在底下偷偷笑。 柳惜墨瞥见刘蔓樱这般调笑,心下也不知怎的,竟也绽出一抹笑颜来,一时间那张德全更是惊为天人,又误以为这惜墨笑是为了自己,当时就差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索然便是含羞地挥了挥爪,怯生生地如同刚发情的小姑娘般,轻声道:“没什么事情,奴……老奴便先回去了,公子要珍重!”眉目一挑方摇曳生姿地离去。 “你们也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刘蔓樱眼神往后头一扫,对着众人挑起个小小的架子,话语极为犀利地说着,随后又用眼神示意兄长随自己进屋商量。 “大哥的本事果然是更上一层楼了,真是想不到,就连皇上身边的太监头头都被您给收服地服服帖帖的,小妹真是钦佩啊!”进了里屋刘蔓樱便给他沏了一杯茶,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神色颇有些夸张地调侃起来。【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可怜柳惜墨刚抿了一口茶,忽而听到刘蔓樱这调侃的调子,差点便失态一口气给全都喷了出来,他连连放下茶盏,摇摇手道:“你就莫要再取笑哥哥我了,退一步讲,若不是为了你这丫头,我柳大公子能犯得着去受这样的苦?” 柳惜墨说着神情便带了些苦涩的味道出来,自打他出现在杏扬宫的那一刻起,刘蔓樱便不曾忽视过他的满面愁容,即使就是在这么短短的几刻钟之内,蔓樱竟是无数次想要问问他最近过的好不好。 她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男欢女爱的情感,但对于他,自己却是有一种独到的感情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小愣了一会儿,刘蔓樱摇摇头,温柔地为他顺气,却不想他竞像触电般匆忙避开,为了避免尴尬,她赶忙转了话题问:“对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算是大抵知晓那张德全的,这人脾气虽不大,却是倔得很,不晓得哥哥是用了什么样的****将他打发走的?”一说完,她便眨巴着大眼睛死瞅着他。 惜墨抬起右手,慢悠悠地握住拳在抵在唇边小咳了几声,绽开的眉宇间还带着幽深的笑意,他轻问:“真的要说吗?” 刘蔓樱一呆,瞬间好像就明白了什么,眉眼一挑,十分滑稽地上下瞅着他,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惜墨又恢复了初见之时的超然世外之态,他道:“我不过就是告诉那太监头子一个实情罢了,一个你一早便知道的实情。” “什么?”刘蔓樱急切地问出口,但才问了一点便戛然而止,脑海中荡漾起当初偷听到的惜墨对漠北的情意,不禁开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可惜,我便是有倾国倾城之色又如何,缺的便只是一束红妆!”他苦笑地摇摇头,想起漠北,便是无由地心痛。 刘蔓樱如同妹妹般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无声浅笑,“大哥放心吧,江漠北此人到底也不是冥顽不灵之辈,总有一日他会看到你的好的,不过,大哥可曾想过也许……你可以找个妻子的!”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睁大了眼睛,静静地观察他此时的神情。 她想说,也许,你有了女人之后,尝到了点女子特有的甜头之后,便不会再沉迷于那江漠北了! 男欢女爱,自古便是有阴阳定数的,惜墨对江漠北兴许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新鲜劲儿罢了,但自己身在局中,又全然不知。 柳惜墨呵呵一笑,呈现出来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将心头的许多不安都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道:“世上未知的定数太多了,一切不过是命,惜墨如今不会强求便是!” 是啊,他不会强求,他也不会告诉她,自从她离开之后,自己便再也不曾去强求过江漠北的感情,甚至于他心头还时常想象着,若是她刘蔓樱能回到江漠北的身边,漠北他会不会就快乐一点? 爱屋及乌也罢,神志不清也好,总之,他希望她也好好的,如此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明明白白地知晓,他的心里再也安不下其他的人,有时候,为了能让他开心些,他会特意为自己画颜,只需有那么几分像她,漠北他便会不自觉地多看自己几眼。那种满足的心思,难以言喻。 可是他明白,江漠北看的不是他,即使他的瞳孔里映射出的是他柳惜墨的影子,可心头镌刻着的却永远是刘蔓樱。 一个人的孤单,若是能换来两个人的温暖,他也会在所不惜的。 “大哥,你莫要往心里去,若是不喜欢听,就当妹妹不曾说过!”刘蔓樱瞅着这惜墨神情越来越不对劲儿,心下也有些焦虑,急忙上前去安抚他。 “没事,樱儿何曾说错呢,呵呵,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永远不会来。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相爱时没有理由,而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哪里又多出来这么多的理由?只是我与漠北他,一步之遥。而我……却始终无法上前一步,走近他心里,陪伴他左右,也无法退后一步,重新找回朋友的支点!”柳惜墨低了眸子,眉间心上,结着她不曾发现的愁郁,似有千头万绪在攒动,无法理清。 刘蔓樱偷偷地抬头看他此时的神情,他的脸色一点也不见稍变,接下来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然则举动也还是那么温柔,他缓缓走了几步,径自坐了下来,只是,他那眼眸里素来的深邃与骄傲却变成了死灰一般的颜色。 他明明应该是很累的,背对着光亮,俊逸的五官都隐藏着阴影中,只能大致看见一个线条优美的轮廓,可是,背光之处的阴影中,现出他沉得比夜色还浓的眼眸,白日里,这房间里也没开窗户,可即使在这么暗的角落里,他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惜墨公子到底还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那深邃浓黑得如墨一般的眸子专注地锁住她,那种眼光,好像是要透过她的**看到别人一般,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有些慌兮兮的,可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哀伤。 一时间,寝殿里变得极静,窜升着的红焰将琉璃盏耀出簇簇星芒,凝结到了一处,泛着璀璨的光亮。燃烧过半的红烛滚下泪来,顺着凹雕流淌的声音也似乎隐隐能够听见。 忽然间,刘蔓樱快步跑上前,她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比哭更难看,接着,她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肩背,无助地理进他的颈项间,突然觉得很想哭,可是却不敢哭,只能抽抽咽咽地:“大哥,是刘蔓樱对不起你,若不是我,缨络她也不会丢了性命,漠北更不会……” 他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着:“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下辈子,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给你。我的妹妹” “好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肉麻兮兮的,这可不像我妹妹啊!”柳惜墨转而拍拍她的肩膀,接着又道:“对了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嗯啊,对了,喏,你帮我看看,这可是解毒之方子?”刘蔓樱抬起小脸,又反射性地瞧了瞧周遭后,将怀中的白玉瓶子拿了出来递到柳惜墨手上,解释道,“定王中毒了,这是皇上让国师调的解药,我不是很相信他!” 柳惜墨目光在刘蔓樱专注的神情上一扫,随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子,放在鼻下轻轻一闻,“我不知那定王殿下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一时间也判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帝没有在这瓶子里加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我闻着这方子……”~ &^^%#宫闱乱:逍遥帝妃134_134含笑苦葬心(一)更新完毕! ------------ 135 含笑苦葬心(二) "> “大哥的意思是这方子怎么?”刘蔓樱迫不及待地往下问去,生怕漏掉了什么精彩的部分, 柳惜墨一笑,“这方子并非是中原的,材组合而成,能用到这样的方子来医治的毒,想必也是奇毒了!” “那这东西吃的死人吗?”刘蔓樱是个直肠子,经不起那么多新花头,她要做的便只是确定这东西会不会毒死人就好!相信启恒的心思复杂之中其实也不过是透着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罢了,要么让他好好的继续效命,要么干脆就不留后患,他那样高傲的人是不屑像那些个宵小鼠辈一般做点暗度陈仓的小手脚的! 柳惜墨心地晃动了几下子,温声笑道:“尽管放心便可,这些药材都是宝贝,要毒死人犯不着这么麻烦!” “那就好!”刘蔓樱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当下深呼了一口气,他有救了! “怎么了,你怀疑皇帝?”惜墨将药瓶子递到而又疑惑地问道:“难不成你还皇帝给你假药?” 刘蔓樱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启恒是一国之君,没有必要做这些小动作,但是,多个心眼总是不吃亏的,她深吸一口气,如墨般的发间簪着的凤钗微微颤动,那剔透的流苏珠子摇摇晃晃,,惊心动魄的摄人心魂,任由唇微微颤抖着,她终是实话实说:“皇上他已经知道了我与定王之间的事情!” 柳惜墨眉头一皱,黑眸深不见底,低沉的嗓音极其轻柔而缓慢,但情绪之中分明又是透着紧张的,“他知道了你们的情意还是知道了你们欢好之事?” 刘蔓樱也不瞒他,直言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今日不是还赐了我一个好封号冷冷发笑,本是淡然的言语中竟然透着许多自嘲之意, “原来贞惠妃并非是嘉奖你贞洁贤惠,这皇上啊皇上,还真是……”柳惜墨仔细想了想先前那太监递来的圣旨,一时间竟是觉得十分好笑,皇上居然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我倒是分不清他该是爱我的还是恨我的了!”刘蔓樱收好了得来不易的瓶子,垂下眼,清灵的眼眸子里一片谁也窥不见的雾气氤氲,她说的话云淡风轻,“然则子换来的,呵呵,听起来十分好笑吧,用自己的身子和丈夫做交易,想想这世间,也大抵只有我刘蔓樱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了!” “一点都不好笑,在我眼里,樱儿做的事,都有自会刘蔓樱的自嘲,反而是无畏地笑了笑,眼眸里一片沉静,那般温文似水却也坚定的声音,泛漾起无边的优雅和清贵,一丝丝地渗透到空气中:“不了!” 听得出惜墨的话语句句真心,可正是因为如此,蔓樱心下更不好受了,急忙道:“可是,我并不是真正且缨络她还是被我……”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信缘分!或许你不知道,我与缨络自小感情就疏离,的话,数清楚!倒是与你,虽无血缘关系,却总觉着其中情意比血更浓!”他搭了搭刘蔓樱的肩膀,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一口气将自个儿的心里话全都扯了出来, 刘蔓樱眯着眼,静静低头敛目,眼波流转处,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然则何人知晓,此时此刻,她巴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摆在柳惜墨面前,告诉他,自己也从未将他当做外人过, 只是她不敢抬头对怕视线对上后,她会忍不住卸下所有的伪装,更怕有了哥哥的依赖后,自己会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她终究是一笑置之, 柳惜墨临走前只什么时候能到病人手上! 只因他听着刘蔓樱说这药是自己用身子换来的,那么只需最简单的推算便可得知,启睿中毒至少已经两日了,而这些毒有解药虽是能救命,但是时间越往后延,留下的后遗症的便会越多,所以一定要从速才是, 刘蔓樱想了一会,觉得也十分有道理,然则一时间似法子把这东西送出宫去,瞧见她紧紧拧着的双眉,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知你心中何惑,但大哥一定要提醒你,为了谨慎起见,把这药分两瓶装足够的了,但定王殿下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也并非是不知,要害他的人绝不比谋害皇帝的人少,所以,为了这药能安然到他手上,你还是以往万一吧!” “只是大哥还有一事要再确认一遍,免得你日后后悔!”柳惜墨压低了身子,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问道,分明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可他的嘴角却偏生浮起了一丝令人心颤的笑意,“在你把解药送出去之前,还是再好好想一想,救他的命,你当真不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只要他活了,从此以后我便与他断了瓜葛!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她眼神一黯,胸口突然一紧,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又像是被火苗灼灼地燎烧了一下,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倔强地仰着头,楚楚可怜地疑虑我也想过,只是由他带兵去北伐其实也是件好事儿,至少他若是赢了的话,不会屠城,会善待我大梁的子民!” “可你是不是过,若主将不是他,你的皇叔胜算会大很多!”柳惜墨抬眸,衬着那张清隽优雅的面容,有一种洒脱不羁的气息, “皇叔?”蔓樱嘴里嘀咕着这个许久都不曾被提起的称呼,虽然有很长时间不曾见这会子忽然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个称呼时,涌上心头的竟然都是他好的地方,那时候他总是温文尔雅地笑,笑得无拘无束,笑得尘世不羁,笑得让人一眼便觉着他已经远离了那些个宫闱的喧嚣, 那种胜于亲情的情分又怎是轻易能够割舍掉的? “这些个难题不是我能解得开的!”她摇摇头,柳惜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又将她逼近了两难的境地,她索性便什么都不管,那反倒是要好过的多, 柳惜墨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笛来,约莫手掌长度,却是通体雪白,做工十分精致,他上下转动了下后,便递到了她手上,“收下吧,兴许有一天会需要我帮忙,我会尽快赶过来!” 刘蔓樱上下眨了好几下眼睛,微微一笑道:“大哥确定这东西能将你召唤过来?只是小妹我虽出身宫廷,却实在是不谙乐理的,也吹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吹上几下,你没听到也便算了,说不准还会吹来些不该来的人呢!” “啊?”惜墨一听她这通解释,稍稍错愕了一下,尔后,唇角忍不住抽搐了许多下,终于还是“扑通”一声,一计板栗甩了:“你啊你,平日里小聪明不少,今儿个见到这么个东西竟也会看不透其中奥妙?你倒是再仔细瞅瞅,这玉笛究竟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刘蔓樱天当真是拿起这玩意儿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瞅了一遍,又闭上了一只眼睛,去,忽然间惊讶道:“呀,这个怎么回事,居然是通不到底的,这样会响吗?”说着,她用袖子微微一擦,随后竟是大眼对小眼地响,她这死脑子却是硬生生地还在边上鼓着腮帮子吹,似乎 看着刘蔓樱这吃力的样子,柳惜墨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他死命憋着笑,手指小心地扣着桌子,终于道:“你确定这东西是用吹的?” 她很勉强地笑了两声,喉咙一痒,闷闷地咳了几声,这才慢慢地开口咬文嚼字,不过语气之中显然是有些恼怒了,“大哥,你确定这是一根笛子吗?” “瞧着你关键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笨,你瞧瞧,我腰带上头挂着的玉蜻蜓就是个真的会飞的蜻蜓吗?”他的声音很轻,一缕发丝从鬓边滑了下来,斜斜的掠过眼角,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深思的光芒,好笑的是他语气之中满是调侃,可整个人做出来的表情偏生又是一本正经的,让人一下子还真就怀疑不到他骨子里的坏水,他说着还眉目一挑,面上露出和蔼的道:“怎么想通了没有啊,我的妹妹!”~ ------------ 136 海棠金缕碎(一) "> 刘蔓樱绞着手指头,思忖了半天,终于渐渐抬起头来,神情颇有些冷峻地望着他,一双眼冷得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她有些不怀好意地哼指尖支撑起玉笛,极为随意地在指尖一转又收回手中,“大哥你若是再这么卖关子折腾小妹的,可就别怪妹妹我不近人情欺负你了啊!” “你什么意思?”柳惜墨眉眼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子, “大哥还是直说了吧,你分明是知晓蔓樱的性子的!”刘蔓樱目光闪烁,口吻轻柔徐缓,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不得的,况且,你也该早早便听闻过平华公主刁蛮任性的美名吧,总而言之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便对了!那么也就自然不会晓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的,说不准,等下转的不小心便将大哥的一番好意给摔得烂碎也说不准的啊!” “好了好了,我说便是了,你仔细看,其实这玉笛只需向右旋转一下便可以吹了!只是要小心,这东西一吹便会有尖针出来,你这笛子里我一共给你装了七百八十跟银针,每一根上面都淬了**,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柳惜墨走到她的身侧,拿起玉笛在道:“不过若是往左边旋转,便是一样暗号了,你看,取下外壳,朝着两边轻轻一拉,便是一枚烟雾,我找你不是挺容易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骄傲地挑着眉头,刘蔓樱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等稀奇的好宝贝,赶紧将这玉笛拿了过来,自己小心地在手上调试着,果然是百试不爽的,她惊叹道:“想不到哥哥平日里看似文弱,竟然也还有这等好宝贝藏着掖着不交出来!” 他却似乎一点也不动容,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你别看着小小的一个,本公子可是花了三年心血才给做出来的,而且那玉石也是比较牢固的,看样次的,” 刘蔓樱叹了一口里头盛着的是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是这宝贝既然是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所作,何不自己放在身边防身的,你一介……” 柳惜墨一时语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话到底是想表示关心,还的意思?不过这些也不是怎么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心意全部阐释,索性,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杯子,径自往头上一扔,随之又刻意将茶壶中的水甩了出去,正当刘蔓樱要骂他发疯之时,他竟单手接住了方才扔出去的杯子,三两下之间还将茶壶里头撒出去的水尽数接了进来:“其实,艺可是绝不会输给外头那些杀手的!所以……我想着反正自个儿也用不着这东西,索性就做个人情送给你了,将来万一你当上了女王皇后的,我也能跟着沾点光彩!” 他总是这样,三两句话间便是说不出的调侃之意,可心头要表达的意思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关心,刘蔓樱上前拉扯他的袖子,却被他不动声色地甩开,他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嗯?” 他一说完便是匆忙离去,只是留给她一计空洞的背影, 刘蔓樱抽了抽鼻子,呵呵,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难受,只是觉得鼻子两侧酸酸的,甚至有一种即将要窒息的错觉,这样的感觉好久都没有来过了, 她将玉笛紧紧攥在怀中,走到床边,背对着床,也不转身,也不弯腰,只是楞了头皮就往下倒去,整个人就摊成了一个人字,呆呆地望着床帏,目无神色, 眼睛一模糊,瞳孔之中便溢出了启睿的身影,那些个缠绵的一幕幕又一股脑儿涌现了上来,她单手抱住头皮,死命地摇了摇们这辈子注定不能在一起,却偏偏要这么无止境地纠缠? 她决计不会告诉任何人,在这森冷的后宫中度过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希望他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好想好想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头, 甚至是在御书房中与那启恒欢好之时,她眼底心头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有他启睿一人,所以那一晚她含泪忍住了所有的呻吟声,因为她害怕,一开口,床第之间又会误唤了他的名字,到时候,岂不是为他徒惹来一身麻烦? 好衣裳起身,脚步很快,身后还叫碧霄在不远处跟着,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人跟踪她, 一处熟悉的庭院前,她终是停下了步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后又是努力甩了甩头,将早前的不清醒全都甩到了九霄云外,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她相信能用最快速度把药带给启睿的只有他的暗卫, 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她一步步踏了进去,很顺利,又来到了这片曾经有过他们两个人记忆的老地方, 奇怪的是,空无一人! 好奇心一下子涌了上来,虽是极怕的,却还是很想去看一看上一次见到的断掌鬼女,兴许这也就是人类的本性吧! “既然定王殿下已经动了杀机,又何必还要这般麻烦将我关在这儿,现决,直接赐我短剑白绫鹤顶红岂不更直截了当?我既然能安稳的呆在这儿,便是没有想过要反抗什么了,你们只管动手不就好了!”犹豫了片刻,背对着刘蔓樱的女子还是开了口,将自己想说的话一次性说了个清爽, “我原先还只道我们之间的这些个怨恨也只不过是世仇,如此看来,莫不是有什对我这般手下留情……不过现在我容颜尽毁,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还是给个爽快就可以了!”她说着半仰起了头,等待死亡一般,~ ------------ 137 海棠金缕碎(二) “然后还有呢,说,你怎生会这么快便知晓了我在这里?”刘蔓樱手指蜷着靠在唇边,眼底十分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浑然不知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皇族女子的高贵气质是平常姑娘家绝对不可能有的,光光是她这么一个极为平淡的动作,也足以让一个九尺男儿感到害怕! 那铁面男子稍稍犹豫了片刻,想起定王临走前交代的话语,他只是让自己暗中保护缨贵人也就是现在的贞惠妃,却并没有说过可以透露出自己身份的,不过……真能瞒得过去吗? 他微微抬头瞧那贞惠妃,见她也正斜眯着眼睛瞅着自己,四目交接之时,他赶紧地撇开视线,她是王爷的女人,怎会是自己这等子身份的人可以窥视的! 不过……她到底是天下第一美人啊,真美! 是的,除了美,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华贵典雅的女子了! 刘蔓樱不经意地抬起一只手作为支点支撑起另一个手,两个最为灵活的手指还啪哒啪哒地在唇边假意敲击着,她道极为淡然道:“本宫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思!” 顺利看到这铁面男子身子一僵,刘蔓樱冷笑一声道:“你一定是在想……定王没有让你说过身份,但现在本宫又在逼问你,你到底是该说出来呢还是继续隐瞒,亦或者该如何寻找一个两全的法子才是。你说……是吗?” 刘蔓樱说着还上前一步,半蹲了蹲身子,搀扶起这铁面男子的身子,漫不经心地替他掸了掸身上几乎是看不出来的尘土。却在忽然的一瞬间,她脸色一严,用力抓住他的衣襟,眼眸中流动着平时绝然看不到的冷情,怒然道:“你大可以不说,只是应该想清楚,得罪了定王将来是死路一条,得罪了我刘蔓樱,我现在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铁面男子赶忙又要作势跪倒在地,却被蔓樱搀了起来,只是递给他一计坚定的眼神,似乎就是在诱使他乖乖的说出来。 铁面男子低了头,不让面前的佳人透过瞳孔看穿他的思绪,他道:“奴才是这里的暗卫,奉王爷之命保护公主……哦不,娘娘!” “公主?”刘蔓樱似乎对这两个字是有着极其特别的感情的,更确切地说,是因为这两个字里头寄托了太多太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倒是不是指富贵荣华,确切些,只是那一段段深深镌刻在她生命里头的曾经罢了。 刘蔓樱虽外表坚强,但归结到底也不过才十七岁,十七岁啊,这在梁国还远不到出嫁的年龄,当承欢膝下才是,只是,她却无可奈何地承担起了许多本不该由她来担负的东西。 她知铁面的这声公主绝不会是随口乱叫的,想必是启睿说话的时候说的多了吧,所以便记了下来。 单单是这点,她心头还是极为感激启睿的,不为别的,只为他没有把她当做一个战俘,而是称呼她为公主,即使当日气吞万里的大梁早已不复存在了,她……也由衷地感谢他赠与她这一份许久都不曾见到的尊严。 “我明白了,那你可知里头的女子是谁?”刘蔓樱忽而转了话题直指向里头的那个女子,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会对这个不人不鬼的女子这样上心,只是觉着有股子说不明白的力量在支撑着她而已。 铁面顺着她的目光同样往里头一瞅,明显地皱了皱眉头,即刻解释道:“这个奴才就是真的不知晓了,她似乎已经关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关在这里?定王不是说她是被救来的吗?”蔓樱极其敏感地看着他,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措辞,却也让她没由来地揪住不放。 “嗯,那大概是为了防止她出去伤人吧,娘娘也看到了,方才她的样子,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能把常人吓个半死的!”铁面拱手低了头,眼神之中有丝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流动,额间上还不小心渗出了几滴汗液。 “嗯!”刘蔓樱点头嗯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捋着胸口为自己顺气,大抵是不习惯吴国的夏日吧,最近总是觉着胸闷憋得慌,忽然之间,她摸到了一个小瓶子,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过来这边的最主要目的,忙问:“这边可有其他暗卫能联系的上?” “自然是有的,娘娘有什么事,奴才们都会誓死效忠的!”一听到刘蔓樱终于给转了话题,不再苦苦纠结于里头王爷有命令不能让她接触的人后,铁面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当下表现地很积极,说话声音更是洪亮了很多。 刘蔓樱额前的一缕发柔柔地垂下来,为她此刻小心翼翼的表情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柔美。 她呵呵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将不小心被风吹落在额前的细碎头发捋了捋顺,“本宫哪里用得着你们赴汤蹈火誓死效忠的,只是现在王爷中毒,这事实在是缓不得,喏,你赶紧去找个信得过手脚麻利的人,日夜兼程送到王爷手上,记得,一定要送进营帐,不要假他人之手!”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东西交给铁面,一字一字嘱咐地十分仔细。 铁面自然是朗声答应。“那奴才便先去办事了,娘娘万事小心!” “哎,等等!”忽而间她又叫住了面前之人,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的情况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她此时的话语听起来很随意,漫不经心的,可是,细细探究,却不难发现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焦虑,还有……爱意。 把药交到了暗卫手中,也就是说明了启睿有救了,她这才终于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 她很明白,这辈子他们之间该是有缘无分了,可还是那句话吧,总有一种爱,注定不能完全的拥有。因为缺憾,所以永远不老! 刘蔓樱静静地顺着原路走回去,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夏日,念着念着就淡了,想着想着就忘了,终有一日,时间会这般悄悄带走一切的,无知无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她又该身在何方呢,而他的身边站的又是哪位佳人?~ ------------ 138 忘却来时路(一) "> 冷宫外的小道也是格外僻静的,似乎连巡逻的侍卫都甚少来此地巡逻,如果不是时常来走动走动,兴许刘蔓樱自个儿都不会相信最是人间繁华地的吴宫里头,也会有一抹与众不同的静土, 拈一枝青花,又极空落落地撩拨起丝丝涟漪,她笑着徐徐道:“雨歇方塘,清圆一一风荷举,舣舟南浦,忘却来时路,醉拍春衫,便欲随君去,犹回顾,阿蛮樊素,更有留人处,” “真是想不到,心上人都快要没命了,你居然还有这等雅兴自己一个人吟诗作对,惠妃娘娘,果然是非同凡响的!”正凝神随即一个极其尖锐的女子声音传入耳畔, “呵呵,我还当是谁这么没情调地扰人清梦,原来脸色马上就变了,这个女人,她真是恨堵了已经,不过女人与女人之间,什么都能输,唯一不能输掉的便是气势, 她优雅转身,将手中的尚且生嫩的树枝生生折断,温声道:“夜美人最近似乎气色不太好啊,哎呀,本宫忘了,现在本宫可不是高你一点点为分了,怎么你都不晓得给本宫行个礼呢,难不成是现在还怀着孕?” 面对刘蔓樱的调侃,那夜美人只不过是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口气而已,“臭丫头还牙尖嘴利,小心我现在就解决了你,让您到九泉之下去告诉您的父皇母后,您现在的身份是吴国的贞……惠妃!”她亦是特意加重了那个贞洁的贞字, 刘蔓樱倒是不羞不恼,只是不慢不,她知道这夜美人是谁,从夜美人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将目光怨毒地盯向她手上的金蝉之时,她就已然明白了大概,夜氏便是当初的梁上女子, “夜……枭芸!”刘蔓樱歇斯底里地将心里头的猜测说了出来,隐约记得当时因为夜美人的事,启睿将她禁足之时,雪沁便无意中说过一句,这年头姓夜的人是极少见的,那有名的女杀手夜枭芸便是其中之一, 那夜美人忽而怔了一下,不过真的仅仅只是一下,即刻便又恢复了镇定,也真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女杀手,她道:“平华公主果然是有才有貌的,可惜,你知道的越多,我就越是不能留你在这个世上!” 刘蔓樱冷笑一声,无谓地对上她的眸子,面上带着满满的不屑一顾,倒不是因为她胆子有多大,或者是全然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那么何必输了风度,“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就会留我在世上吗?” “聪明是聪明,只可惜注定了红颜薄命,真是兄妹两个一副德行!”夜枭芸瞥开了眼眸,就连看她一眼,自己都觉得难受的紧,索然不如不看, “你说什么?”刘蔓樱隐隐约约听到她说兄妹二字,也关系,不过提起大哥,她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东西,趁着和她搭话,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糟糕,那根笛子到底是放哪里来着了? “你找什么?”夜枭芸冷冷来,一步一步都是极为有力的,完全联想不到她便是在小湖前见到的那个柔弱的夜美人, 刘蔓樱的,她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也需要麻烦夜美人过问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若是有什么宝贝还是和我交代下好,省的等下你丢了性命之后,我找不到你身上的这些个好东西!”她大概是不打算和刘蔓樱多说废话下去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拔了,还稍稍有力地扯了扯,面上带着邪恶的笑颜, 刘蔓樱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子差点滑到河湖之中才知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无奈下,她双手紧紧捏着拳头,静静地等这夜枭芸再上前几步,便打算和她再做最后一次以卵击石之举, 可是,想象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一只纤细的小手拉住了她,轻轻往前一带,便将她了一些喧嚣的声响和喑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身怀六甲的灵夫人,灵夫人一直护在她的身侧,转过身来,也只是呈现给她一双透着难言情意的眼睛, “想动王爷的人,至少先过了我这关!”灵夫人长剑一柄,虽是已经有了些肚子了,却丝毫不显笨重,只是几招下来,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夜枭芸态度极为不屑,言语尖刻道:“情敌还打算联手,以后也能一起伺候你们的定王殿下!” 刘蔓樱赶忙在身上摸索,猛不防灵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在身前重重地甩下一个烟雾弹,颇有些吃力地叫了一声,“走!” 灵夫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一条密道,三下五除二便将她带了出宫,二人小心地伏在树边轻声喘着大气, “灵儿,真想不到你居然会功夫,还这般厉害!”刘蔓樱惊讶道, 灵夫人摇摇手,“现在已经不行了,想当初我自己一人在塞外之时,几十个壮汉都抓不到我的,这些日子是过的太舒坦了,又有了肚子里的货,不然……老娘也未必不是那姓夜的对手!” “呵呵!”听她一口一个想当年,又一句一个老娘的,蔓樱不禁发笑,“想不” 灵夫人扶住她的手,再不作色,爽朗地笑了几声,“这段时间为了我憋得够呛!” 一提到王爷,灵夫人又少了些生动,她上前,目光柔和,却是紧紧锁住蔓樱, “我也知道,男人和女人看重的东西,是不同的,”刘蔓樱看着灵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笑,只是顺着月色消现的天空:“男人想的是怎么征服天下,女人想的是怎么征服男人,不过,我没有想过要征服他,从来都没有过!只是我与他到底也算一时心里还不曾全然放手罢了,”~ ------------ 139 忘却来时路(二) : | 作者:青微萌 类别:都市言情 宫闱乱:逍遥帝妃139,吴宫听风 139 忘却来时路(二) “我该称呼你娘娘还是公主?”月灵看着刘蔓樱,她的眸子好冷,但许是终于发现了自己在定睛瞧她吧,眼眶之中竟湿润了许多,差点,眼泪便要掉下来,终于也有了酸楚之色【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如果喜欢本,请推荐给您的朋友,记住我们的网址. 刘蔓樱说:“我不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娘娘,这只会提醒我自己的身子是有多脏,不知廉耻地睡在仇人的身边,呵呵【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 是的,她从来都是极其厌恶娘娘或者贵主儿这一类与吴国宫廷相关的称呼的,即使有时候她在众人面前笑得开怀,可是午夜时分被国仇惊醒的那些苦痛,又有何人能解? 多少离恨昨夜梦回中,画梁呢喃双燕惊残梦。月斜江上,棹动晨钟,前梦迷离,渐远波声,笛声悠悠,春去匆匆! 月灵叫了她一声公主,随后自眉间绽出一抹微笑道:“你我都是北国女子,该清楚咱们北国女子最厌恶的便是南蛮子那些个扭扭捏捏的秉性,女儿家同样不拘小节,公主又何苦为有些事过多执着?” 其实她想说,你回到王爷身边吧,省的两个人都痛苦,可即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嘴上也依旧像是有了千斤坠吊着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更何况,也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想着要征服天下的。就比如说王爷,我明白他心里更想征服的是公主你!”月灵略略愣了一下,尔后便走到她的身旁坐下,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着她,目不转睛,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是何种情绪:“公主,不必担心月灵会成为你们中间的累赘,月灵会走的,会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想来想去,倒还是大漠的狂野更适合我一些!” “对了,忘了和你说一个事情了,喏,解药!”刘蔓樱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话题,她知道,这灵夫人说着说着又要往那个话题上面扯谈了。 “解药?想不到你这么快便已经弄到了!公主,你心里还是有王爷的是不是?”灵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微微一愣,随后自然是极为欣喜的,她抬眸紧紧锁住蔓樱的眸子,似乎十分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不同的情感来。 “我已经把解药给分开了,一份让他那边的暗卫已经送了过去,估摸着现在已经是在快马加鞭了,至于这另一份,我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些,后面的事情,就劳灵儿多费些心思了【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她言语之中极为淡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与启睿的关系撇开,“那……我便走了!” 她说着便已经踏步离开,越走越累,越累了,脑海之中那人高大的形象便愈发清晰起来,他说过的缠绵情话,不论真假,她都一直记得,特别是那时候,启睿抱着她,轻轻地在耳畔私语,他说:“你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给你!” 当时她面上并未动容,可谁又知,她的心都快要蠢蠢欲动跳出来了。 她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这几句话。可是,她一直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当不能拥有的时候,至少给自己一点回忆,所以,她爱得那么用力,那么不留余地,只因,她不知这段感情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也不知道心头对这个梦的眷念什么时候会消逝。 她虽还年幼,却已然洞悉了许多世事,剩余的时光还很长,长到足以让她喜欢上别的男子,正如同当初或者说现在喜欢他一般,可是……可是忘不掉是喜欢过他的,现在没过,她想将来也总会过的吧! 灵夫人扭过头来,迟疑地看着她渐渐远走的背影,半晌,她咕哝了一句:“你放不下便不要硬撑,若是放下了又何苦惧怕与他见面?更何况,你回宫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那夜美人说不定正在各个出口处设下埋伏,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但是夫人也该知晓王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都是十分倔强的,从来不肯轻易放手的!”刘蔓樱顿住了步子,笑颜如花。 “可王爷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要的不是强求!”身后的灵夫人几乎是撕扯着嗓门说出来的了,只是希望刘蔓樱能够为王爷驻足,这样王爷便能够少受些相思之苦了。 “公主,就念在月灵身怀六甲救过您的份上,答应我,去看看王爷好不好?”见着刘蔓樱似乎有些松动的迹象,月灵急急忙忙接口下去。 “灵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刘蔓樱哀叹了口气便转过身想要再劝劝这月灵,却不想,只消那一眼,便已经怔住了,她瞧见月灵已经跪了下来,头低着,身段已经放地极低了,这一刻,刘蔓樱心神也忍不住狠狠地恍惚了一下,似看到那纯朴干净的黑眸,在西边黯淡的云彩中浮出的淡淡寂寞和哀伤【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 她答应了下来,或者说,没有什么理由不能答应了吧! 月灵到底是出来混过的老江湖了,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法子,刘蔓樱也就只是小小地歇息了一会子,她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干粮和车夫,还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若不是夜枭芸的出现纯属意外,蔓樱定然会怀疑这一切都是灵夫人给安排好的了。 月灵不顾一切,硬是让车夫快马加鞭赶了三天三夜两人才算是到了吴军军营之外。刘蔓樱跳下马车深深地吸了一口子沾染着许多黄沙的气息,竟觉得无比新鲜,简直是要比那吴国生闷的空气好太多太多了。 “我终于回家了,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回来,甚至于周围没有一个我们曾经的亲人!”她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而月灵则是在身后爽朗地笑了一声,。 “站住,外面站得什么人?”忽然间,有巡逻的士兵朝着她们站着的方向大声询问起来。而此时昏黄的天色完全遮盖不住即使已经躲在暗处的两个人的身影。 “是我!”月灵含笑站了出来,雍容大度,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士兵眯了眯眼,这才看清了她们,急忙下跪:“属下参见夫人!” 刘蔓樱上下一瞅对着灵夫人道:“想不到他们竟然都认识你!” “你忘了我在这儿住过几天的!”灵夫人置之一笑,眸光却挡不住微微一黯,颊边的一缕发拂过靥上,无声地带出了一抹涟漪,随着那冰凉却也宛转的夜风,在她极精致的俊脸上蔓延开去【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带这位姑娘去见王爷,是……故人!” 士兵这才留意到了灵夫人身畔的女子,一身宫妆,雍容大度,俏丽的容颜绝不会输给任何颜色,只是细细看来,她与灵夫人的眉眼竟是极像的。士兵支支吾吾了一会子,“可是,可是军师说过,不准任何外人前来……” 月灵淡淡一笑:“无妨,这刘姑娘是自己人,想必王爷见到她会很开心的!” 士兵稍稍犹豫,终于也是答应了下来。 “王爷,帐外故人求见!” “进来!”是启睿的声音。 “姑娘请进去吧,不过最近王爷脾性似乎有些……姑娘自己小心些!”士兵临走前又小心地提醒了几声。 蔓樱一笑,虽然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该是她子民的仇人。 “王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刘蔓樱淡然一笑,看着榻上坐着低眉理长剑的男子。 “蔓樱?”启睿急忙抬头,待见到来人后,眉眼都不禁皱了起来。 “嗯,是我!”刘蔓樱面色缓和目光柔和,双手有些别扭地搅弄着。 启睿站起身,匆匆上前,细看了看她的眉眼,一时间只觉着什么样的话语都是多余的,啪地一下,猛然抱紧她。 刘蔓樱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起多大涟漪的,却想不到此时此刻,自己的眼底还是积蓄了许多的泪水,似乎一触即发。 正要说些什么,余光掠过之处,刘蔓樱才猛然发现,他暗暗放置于一边的长剑,剑柄上全是血,并未全然干涸,手背擦过他的右手的衣袖,冷冷的,湿湿的【宫闱乱:逍遥帝妃139章节全文字】。 她突然有点疑惑,就着自己的手背凑到鼻前一闻,竟然一股血腥味,情急之下,就着微光仔仔细细一分辨,发现沾染上的竟然真的是殷红的血! “你受伤了?”她急得抓住启睿的右手,发现他的手肘处衣衫破了,果然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乍隐乍现,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一点小伤。”他并不在意,只是将右手背在身后,用未受伤的左手拉着她,到榻上坐下,“外头冷,你又穿的单薄,来,先到这边暖和暖和!” “不要急着扯开话题,先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刘蔓樱丝毫不理会他的温声细语,只是逼问。 他没说话,半晌,突然伸手过来抱她。 “休息一下吧。”他把她和衣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间,含含糊糊地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刘蔓樱静静的蜷缩在启睿的怀里,感到他把她抱得很紧,几乎是想要把她就这么揉进他的胸膛之中。他的鼻息显得轻而缓,痒痒地喷在她的颈侧,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甚至连微微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启睿,我……” “启睿?为何不像以前那般直呼暮璃?刘蔓樱,你记住若是你真的要弃我而去,那么也不说下辈子,总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仿佛酝酿许久,他的一字一句都没有半分的感情,没有愤怒,亦没有怨毒,只是下定决心,冷漠绝情,比他愤怒的时候还可怕。 甚至,此时的刘蔓樱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突然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恐惧从意识的深处像潮水一般侵袭过来,冰冷异常,一浪高过一浪,像是要把她就这么吞噬,直到拖入那冰冷之中冻至僵硬,无法呼救,无法挣脱。~ 宫闱乱:逍遥帝妃139,吴宫听风 139 忘却来时路(二)更新完毕! ------------ 140 云下月稀疏(一) (.) “哎,你的伤……总要看看吧,莫要旧病未好,又染新病!”刘蔓樱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又温和地看向身侧的男子,嫣声细语地提示着他。//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 “旧病新病?”启睿微微睁开眼眸子,颇有些含糊地盯着她,一笑道:“旧病就是年前你留下来的了,到现在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于这心病嘛,倒是的确有,主要是多日不见卿,给想出来的心病!”他言语之中还特意强调了那个心字,咬着她的耳垂,轻轻吐气。 “哼哼,想不到多日不见,你竟在军营之中也给锻炼出了油嘴滑舌的性子,也不晓得应该是哪个里头学来的!”她冷冷一笑,既知挣脱不了,索然闭上了眼睛,给予他一个冷淡的回应。 “呵呵,不过男子本色而已!”启睿搂着她的双手又不自觉紧了紧,本是迷离的眼神愈发收了收,“更何况我所言句句属实,哪里是什么油腔滑调的,若不是你,其他人我还懒得说!”启睿倒是越说越起劲儿了,全然不像一个刚康复的病人。 刘蔓樱转身对上他的眼眸,送了他一记白眼,随即习惯性地抬起手,正要往他脑门子上面摔去,却似乎猛然想起了点什么,大口呼了气,颇有些怒然道:“你这人啊,真真论起来也见过不少世面了,洞悉世事的能力亦是远远胜于常人,可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却连最基本的小事情都难以把握呢?” “你是说我与月灵儿的事情?”听她这么一说,启睿陡然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她依旧清姿婀娜、冰肌玉骨,而他宠幸灵儿,不过是因为她是最像她的女子罢了,而且那种相似是几乎到了骨子里头的!他接口道:“蔓樱,我说过的,爱的人永远只有你一个,对于别的女子,不过都是些逢场作戏的罢了。灵儿虽好,却不及你万一,若你真的介意,我可以将她安置到其他地方去,一定会远离你的视线,远离你我的生活!” “暮璃,你心软了!”刘蔓樱本意不是纠结于这个话题,可是现下听启睿这么一说,又觉着心里十分憋屈,即使她并不厌恶月灵儿,反倒是十分可怜她的,但这会子压根来不及思考,脑海中的话语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全然不听使唤,已经脱口而出。//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 启睿抬起本是垂着的眸子,真真地看向她,粗粗的棉被下的大手亦是包裹住了她的小手,他认真道:“若她是烟花女子,若她腹中没有孩子,我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抛开她,只是她现在毕竟已经有了孩子,更何况还是我的骨血,我可以一辈子不将她们母子带进家中,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连这点敢作敢当的责任都没有!” “是啊,敢做敢当的责任,只是你明知道当初所作的没有一件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又为何还要做?你说过不下一遍的心里只有我刘蔓樱一人,那又为何耐不住寂寞,偏生要染指其他的女子?是不是,你所承诺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不过是一场虚言,嗯?”刘蔓樱莞尔一笑,不可否认看他提起她时眸中荡漾的温柔,如同一滴甘霖,却刚好滴入她的心间,柔肠百转,催生出一股暖流,缓缓蔓延到了全身。大抵是前世我为你入了魔,所以就罚你倾这一世来渡我。可你……又为何喜欢上了她? “陵儿,你怎的就是不信我?我说了,我与她是没有将来的,她是你的影子,垂怜影子,不过是真身不在之时,而现在,你已经在我的身边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再不会碰她!”他一本正正经地在她面前极其真挚地解释着。 刘蔓樱面上微笑,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他的一声声陵儿,叫的究竟是陵儿还是灵儿?呵呵,也许他们之间不是不曾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我们爱在不对的时间,对的缘份,错的转身。 她真的只是影子吗,其实暮璃,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连你自己都不能确定下来吧,蔓樱相信,没有一个人会认认真真给一个替身妻子的名分的,他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个接口,找一个善良的托辞罢了! 刘蔓樱轻轻地移开他的手,可是拿开他的那一刹那,他掌间那残留的余温令她手指一颤,心不有自主就漏跳了一拍。人心是最看不透的,正如你,会知道我爱你其实也并不比你爱我要少吗? 刘蔓樱埋了埋头,消瘦的脸上炕出一丝的情绪涌动,转而脑海中又闪现出月灵儿的好,她的温柔的确是自己所不及的,她刘蔓樱对启睿又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那又有什么理由来要求他的心中只有她呢? 她道:“罢了,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顺口这么说说而已!其实,论一句良心话,月灵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是真心的,若有一天我不小心弄丢了你,那么你只能和她在一起,我不愿看到你娶了别的女孩儿!” 启睿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似乎已经透过她的眼看透她的魂魄,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为何你会不小心将我弄丢?陵儿,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的,因为我会一直紧紧牵着你的手!” 刘蔓樱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从脸庞滑落。但脑海中却又浮现出这月灵儿大着个肚子和夜枭芸打斗的场景,直教人心酸酸,她道:“你不是说不能做个薄情的男子吗,那又怎么忘了你中毒之时,月灵儿是如何一心一意帮你到处求解药的,甚至还在我宫外跪着求我过来看你,她是真心爱你的,希望你……” “慢着,方才你说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中毒了?”听着听着,启睿只感觉有些云里雾里起来了,这刘蔓樱越说越难受,越难受呢就偏生要说的愈发认真起来,他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语,接口问她。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吧,月灵儿说你中了毒,想要见我一眼,我先前还派了你专门用来保护我的暗卫来将药剂送到你这儿的,不然你哪能好的这样快啊!”刘蔓樱摇摇首,含笑应对。 “简直是胡闹,我什么时候中毒过了,一直都好好的在这里!”启睿抿了抿嘴,叹了口气,怎么好端端的就这么被诅咒中了毒。 刘蔓樱一惊,赶忙伸手抓住启睿的手,三两下之间便已经摸到了动脉,静下心来听,果然是没有中毒迹象的,若是真像月灵儿所说的启睿在近些日子中过毒,那就绝不会一丁点儿的后遗症都没有!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没有……那皇上给我的是什么?”她像是着了魔一般,情绪变得很激动,急匆匆地在衣服里头翻找那个被分出来的小瓶子,以最快的速度递到启睿面前,双眼间的褶皱更深刻了许多。 启睿瞅了她奇异的表情一眼。将信将疑地接过瓶子,将之举在眼前,又打开瓶子闻了闻。 “不用闻了,这个东西我已经让我大哥柳惜墨来瞧过了,他只说这里的每一样入药的材料都是经过悉心寻找才得来的,若是一般的医者,说不准一辈子都配不到这瓶子里头的药材,所以这个药应该真是一计名方,只是既然你没有中毒,那他为何还要给我这个方子?”刘蔓樱低垂了眼眸,心下又细细回忆起那日启恒在御书房中说过的话语,自己也记不太真切,只是很有印象的是当时他说了一句,毒并非是他下的,那既然不是他下的,他又怎么给配出解药来了? “那就是皇兄已经要开始动手了!”启睿冷着容颜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眸中闪烁着难以看清的光芒,好似一不小心,其中的烈焰便要喷发出来一般,一触即发,难以抑制。 这一天的来到,早已经在预料之中了,只是不想竟是这般快! “你没有中毒,但我都已经到了,那铁面去哪里了?”刘蔓樱嘴里嘀咕着,真是没有道理的,铁面武艺高强,轻功自然是不用说得,照理说,启睿不可能时至今日还全然不知此事的! “陵儿,你口中的铁面是……”和平时家的小儿女一样,启睿对她口中的男子都是极为敏感的,当下便开口利索地问道。 “不就是你派来给我的暗卫吗?”刘蔓樱提起那个奇怪的暗卫时候,不禁扑哧一笑。 启睿惊了,自己的确是有派人去保护过她,不过因为皇兄手下的人盯着紧,又瞅着蔓樱在宫里也确实没什么危险,便只是让人稍稍盯着点便可以了,并且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不能露出真面目来的,那……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这一夜,乌云终于把最后一线月色遮蔽,大风呼啸过空荡的树林,夹杂着越发密集的雨滴,把那一片边关繁茂的树叶打得劈哩啪啦的响。~ &^^%#宫闱乱:逍遥帝妃140_140云下月稀疏(一)更新完毕! ------------ 141 云下月稀疏(二) "> 人世暗尘中,如梦方浓,也须留取自惺憁,试问若教都困了,谁管春风, 他想了许久,低了眉头,却不减那一身威严,与身畔女子执手相拥,他说:“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多的是,所以我只有够狠,才不会任人宰割!” “我不明白,那张龙椅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何你要争,他要争,就连原本坐在这把椅子上面的皇帝也要争?整天过得胆战心惊的日子,这便是你真正想要的吗?”刘蔓樱真切问道,她低垂了眸子,心下是极其不解的,她眸光之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不是为了什么吸引人的事情,只是……为这样的现世而扼腕, 启睿搂过她娇弱的身子,紧紧锁住她已然低垂了一半的眸子,仅仅是一瞬间,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个通彻,他的大手拂上她娇艳依旧的容颜,他笑了一笑,道:“那你呢,你又为何非要复国非要报仇?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是报了仇复了国,接着又当如何?” 一串串的追问,直逼她的心头,刘蔓樱呆愣了一下,“我……”她始终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或者,她的确是好,永远注定了只能存在于梦里,那些嬉闹花园,承欢膝下的日子,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答不出来了吧,其实,很是为了平息心中的一股子不平罢了!”他压低了声音,微微一叹,似在感慨世事无常,人事难欢, “嗯!”,却不再言语,实在是不知接下去该怎么说,身不由己的世道, 启睿重呼了一口气,那魅惑的声音里却是含着不容质留在我的身边,不管前途是怎样的风雨,我都会保你安然,哪怕是失了我自己的性命!”他将她紧紧拥抱,下巴就靠在她雪白的香肩得她有些疼痛,却也更真实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暮璃,我……”刘蔓樱心头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事实却是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每每她想要和他狠狠诀别之时,他总会说出一些让她怎么都难以罢休的话语,那样的真挚,却也是那样的刺痛人心, 而她,却始终不能有所回报,唯一一次狠下心来想要救他,却还是白白付出,被人占了身子不算,还什么好处都没有得着,闭上眼,想想都会觉跟了不一样的男子尚且不说,还是亲兄弟,那种关系是不是就是天理所不容许的……**? 他看着她明媚不定的容颜,温润地笑起来,忽然俯身在刘蔓樱的耳际暧昧的开了口,语音略带沙哑,而愈显魅惑:“陵” 启睿似乎很兴奋,一面说着,一面伸指沿着刘蔓樱的长发和颈项间的弧度,缓缓摩挲下移,然后慢慢地开始剥她的衣裳, 刘蔓樱几乎衣襟是蜷缩着自己的身子了,心下一紧张,便猛然一抖,生生地将启睿吓了一跳, 启睿惊问:“怎么了,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刘蔓樱心下不不不,是是是,我……” “陵儿,你和我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启睿听她这般说的支支吾吾言语不清的,匆匆问道,睿智的眼神亦是极其敏感地盯着她漆黑如墨,却慌里慌张的眸子, 当即决定转移话题,“暮璃,你身上还有伤,不方便的,不若我先替你包扎吧!” 启睿哼哼一笑,摇头痞子相地说:“无妨,只是一点小伤,男人身上若是没点伤那还叫什么男人,更何况,微微带点疼,能让我更记住你,记得当初陵儿将第一次给我的那些疼,而且……” 启睿说着便在刘蔓樱脸颊上吻了一口,轻轻接口道:“而且干那事,又不会牵动到手,一点也不碍事,你若不信,我们可以马上试试!” “什么叫马上试试,暮璃,你将我当做什么了,青楼卖笑的小姐吗,你什么时候想要,我就得张开双腿迎合你的,就是一股火冲了上来,也没什么理由,有些话对着启睿便有种羞怯甚至愧疚的感觉,也许只有提高了嗓门,自己才能感到一丝丝安慰,才能说上几句话, 启睿一怔,这话本是无心之语,话一出口,又被她这么一数落,自己的心亦是倏然一沉,他解释:“陵儿,是我不对,不过真的没有什么别爱人之间不是很平常吗?” 刘蔓樱抬头看着他,他的神情,他的眼神,都好真好真,真到她都不能用言语来会对,无奈之下,她迅猛地站起身,紧紧咬着唇,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便匆匆跑到门外,背部紧紧贴着门, 里头启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正要拉门,却被刘蔓樱大声喝住,“不要开,你若开了门,我更是无言面对你,这样的日子会将我逼疯的!” “陵儿,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却是……你若是有什么事,该告诉我才是,我是你的男人!”启睿已经按在门上的手终于又给尴尬地放了回去,他面上静静地看着门外削瘦的影子,心头说不出的憋屈,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但他还是等着她开口,只要她说,哪怕是假话,他都愿意深信不疑, 刘蔓樱仰起了头,将已经溢出来到眼角边去,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换了一口气,语气极力地平缓道:“你是我的男人,可……却并不是我唯一的男人,这样说,你明白吗?” 启睿约约看到他额头上爆出的青筋,他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让门外的女子察觉出来他的恼怒,他的愤恨, 此时此刻,他并不怪她,只是怪那个用了他心爱女子的男人,也怪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护她周全, 启睿静静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蔓樱斜睨着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一抹抹泪水难以抑制地淌了出来,她的觉着十分难受,转移了位子,将原本平整的裙子捏的皱巴巴的,才开口道:“我以为你命不久矣,我以为你危在旦夕,我以为解药只有他有,所以我去找了他,他没有别的要求,只一夜,便将能救你性命的解药交给我,所以我……” “所以你便将自己也搭了上去?” 启睿一怔,这话本是无心之语,话一出口,又被她这么一数落,自己的心亦是倏然一沉,他解释:“陵儿,是我不对,不过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那些暧昧的言语,在爱人之间不是很平常吗?” 刘蔓樱抬头看着他,他的神情,他的眼神,都好真好真,真到她都不能用言语来会对,无奈之下,她迅猛地站起身,紧紧咬着唇,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便匆匆跑到门外,背部紧紧贴着门, 里头启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正要拉门,“不要开,你若开了门,我更是无言面对你,这样的日子会将我逼疯的!” “陵儿,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却是……你若是有什么事,该告诉我才是,我是你的男人!”启睿已经按在门上的手终于又给尴尬地放了回去,他面上静静地看着门外削瘦的影子,心头说不出的憋屈,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但他还是等着她开口,只要她说,哪怕是假话,他都愿意深信不疑, 刘蔓樱仰起了头,将已经溢出来到眼角边上的泪水又给活生生地倒流了回去,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换了一口气,语气极力地平缓道:“的男人,这样说,你明白吗?” 启睿眉目一皱,气息也急了几口,甚至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他额头上爆出的青筋,他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让门外的女子察觉出来他的恼怒,他的愤恨, 此时此刻,他并不怪她,只是怪那个用了他心爱女子的男人,也怪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护她周全, 启睿静静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蔓樱斜睨着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一抹紧捏着拳,又觉着十分难受,转移了位子,将原本平整的裙子捏的皱巴巴的,才开口道:“我以为你命不久矣,我以为你危在旦夕,我以为解药只有他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只是要我陪他一夜,便将能救你性命的解药交给我,所以我……” “所以你便将自己也搭了上去?” ~ ------------ 142 不买颦眉错(一) 启睿自是着急。连连开门去追。但见凄风苦雨之中她一人歪歪扭扭地跑着。似乎沒有一点儿目的。只是觉着她整个人便是痴痴傻傻的状况。他心下担忧。只是在风雨之中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他撕心裂肺地叫着。可她。却置若罔闻。 “陵儿。风云可变。容颜易逝。但我启睿对刘蔓樱的情意却永生不老。”风雨之中。他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安然地看着她。雨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双眸。一滴一滴顺着坚毅的面颊往下流淌。淌过手臂时。鲜红一片。 刘蔓樱缓缓回过头。她已经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了。。她看着他。竟分不清究竟是天涯咫尺还是咫尺天涯。 他伸出手。抛给她一记坚定的眼神。示意她过來。回到他的身边。 刘蔓樱转眸。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那里太吸引人。她怕自己又会那样的义无反顾。也怕自己什么样绝情的话语说出口來都会变成小女儿家的闺房之。所以……她不言不语。转身。渐走。 我若乘风归去。不会再像今生那般偷恋人间凡情。我只会站在三途河边静静地凝望你來世的容颜。看人间百样轮回。但是我……却再不愿入人间道。经历那揪心的爱恨情仇。 “你一定要再逼我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不想再像过去那般撕扯着声音与她说话的。可她依旧前行。她依旧放不下她的骄傲。“如若你再走。我便会像以前那般。将你禁锢在我的身边。” “你说过的。你不喜欢禁锢别人。”刘蔓樱淋着雨。跑累了。一步一步走。她大抵已经完全料准了身后的那男子不会上前。犹记得。他说过的很多话语都牢牢印刻的心头。挥之不去。 “是。我是说过。但是为了你。我已经破例很多回了。自然是不会在意多破例这么一回了啊。”他说过不喜欢勉强别人。可他也说过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在她面前。他已经有过太多的矛盾了。 “难道你还希望我恨你吗。或者……你是嫌我恨你还不够深吗。”刘蔓樱无言之下才随口说了一句出來。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一直以來也便只有两种感情。不是爱。便是恨。不不。应该说一直都是爱恨交织……现在好了。她对他的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逝地无影无踪了。可这却偏生成了最折磨她的一种情感。 “我再说最后一遍。停住步子。否则。我真的会不惜一切留住你。”启睿声音很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刘蔓樱偏生不去理会。。猛然间。眼前一阵漆黑眩晕…… 启睿扶住她倒落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对不起。” 脑子里沒有一个明确的印象。记不真切到底自己是躺了多久。好像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前一刻的光景虽是雨里嘶喊。却还是历历在目。又好似是过了很久很久。迷茫地走着。听见一直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说话。却始终见不到人影…… 刘蔓樱睁开眸子。但见他背光而立。双瞳迎着烛火。犹如黑暗中的宝石一般。隐隐带着一丝晶亮的光芒。 有烛火。竟然还是晚上。 刘蔓樱回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撞进他幽黑暗遂的眼眸深处。隐约的柔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表现地很淡定。因为和他斗了争了那么久了。有些东西已然是心知肚明的。譬如在他的眼底下。就别想着逃跑了。否则。只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启睿一怔。她的泰然竟让他感到不适。他倒是宁可希望她像过去那般。能哭能闹。那样至少还能证明她的心还是鲜活的。 “快天亮了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了。”索性他当时是控制好了力道的。不然她此刻要再不醒过來。他便要去找军医过來瞧瞧了。 ------------ 143 不买颦眉错(二) (女生文学 ) 漠北有狼。而他便是一个如同野狼般凶猛的男子。然则。刘蔓樱坐起身來。双手倚靠在桌上。悠悠地回想起來。那个男子也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犀利眼神。每一次瞧。都觉着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漩涡。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将人深深吸入其中一般。 遥记得那一日。江湖术士曾经说过的话……蔓樱不觉地颤抖了一下。觉着也许自己不该给将來再多留下一个后患。 然则转眸之间。刚好身子一侧。桌角恰好和自己腰带上的某个东西碰撞了一下。她猛地一留神。脑中即刻呈现出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其他人她是管不着的。就是惜墨哥哥。定会碎了一身的心意的。 那么不论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也甘愿为之疯狂一次。就这一次。启睿倒是真的很体贴。虽是军营简陋之地。不过那些个脂粉首饰的竟也一点沒落下。都给她安安耽耽地摆在房中了。蔓樱简略梳洗之后。便径自坐到菱花镜前。对镜梳妆。妆容画的很仔细。 抬眸。她对着镜中的美人一笑。已然是完美地掩饰去了昏迷了好几晚上的憔悴颜色。 换下了自己那身显眼的宫妆之后。她便找了个酒壶。里头加了点蒙汗药。不过只是放在了被窝里藏好。随之婀娜之中不失风雅地朝外头走去。。 依照她的美貌。自然到哪里都会是焦点的。即使是在军营这样纪律算是严明的地方。她也依旧引來了众人的驻足。隐隐约约能听到有士兵几乎耷拉着口水问:“这么美的姑娘是谁啊。” “蠢货。管她是谁家的呢。总之不是你家的就是了。”有些年纪稍长的士兵。擦拭兵器之时还不忘记调侃下身畔情窦初开的小兵。 刘蔓樱微微一笑。只是挑了个阴凉干净的地方坐下來。然后便是呆愣地看着他们來來回回。 “怎么。都空闲的很吗。还闲散地聊起话來了。”忽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蔓樱不留神之际亦是被他狠狠一颤。不过只消一会她便恢复了镇定。还好。不是启睿。“还不赶紧回到自己应守的岗位上头去。” 果真是带头的随便说一句。底下的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是。将军。”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士兵们纷纷正了神色。 一听到将军二字。蔓樱的心微微一动。机会总算是來了。她缓缓起身回眸。嫣然一笑。“将军。” 那原本已经转身打算去其他地儿巡逻的小将听到这柔情似水的声音。自然是反射性地回头。但见身后一白衣美人含笑浅风中。 。朱唇轻点。娇小可人的身量似乎也还沒有完全张开。微微带点稚嫩。一张绝美的容颜却是微微带着些书卷子气息的。艳而不俗。只消那么一眼。便被她的柔情深深吸引。 “姑娘你……”眼前的白袍小将不自觉地柔软了语气。生怕一不小心便唐突了佳人。同时又在心头懊悔不已。怎的方才自己对那几个小兵这样凶的。现在也不晓得佳人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介莽汉啊。 刘蔓樱丝毫不做作地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是月灵儿的朋友。闲來无事才在这里坐着。希望将军莫要怪罪。” “不不。不。这个自然是不会怪罪的。女生文学只是这军营之中都是些莽汉。姑娘还是。还是少走动些好。免得他们冲撞了你。”白衣小将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舌头打转儿。啥都说不清楚。 刘蔓樱低垂了头。微微沮丧道:“原來我是不能在军营中走动的。我以后不会了。” “哎。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样走來走去不好。”白袍小将说着便越发说不真切起來了。瞧着身侧佳人紧皱着的眉头。无奈只得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我是说姑娘不熟路。万一走出了营地碰到敌军。会不安全的。若要看看。。” 碰到敌军会不安全。刘蔓樱在心头冷笑。碰到你们这群披着羊皮的野狼才是真正的不安全。 不过她终究是绽出一抹娇艳。兴奋地绕到他的身侧。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身子。惊问:“我真的可以在这里走走看看吗。” 白袍小将点点头。“我叫霍光焰。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姑娘尽管找我便可。”陪着刘蔓樱在营中人少的地方小逛了几下。霍光焰终于是说出了自己心头最想说的话语。 刘蔓樱吐了吐舌头。娇俏道:“记住了。嗯……我叫樱儿。” “啊。对了。光焰哥哥。我听我娘说。。是不是真的。”还不等那霍光焰有所话语。刘蔓樱即刻接下去。佯装疑惑地问着。 霍光焰一愣。随即扑哧一笑。连连摇手道:“这些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梁国人其实身量也和咱们吴国的差不多。人呢。自然也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 “那梁国的女子呢。听说书的说。都是美人呢。”刘蔓樱急切地问着。眼神之中流露出对新事物的无比好奇之意。三言两语之中。便将一个入世未深的少女样子诠释地淋漓尽致。 “反正我是沒见过比你好看的。”霍光焰走在她身侧。低垂着眸子。看着地底下的一些落叶。。 “啊。”刘蔓樱小小地惊讶了一声。待霍光焰转过身來之时。她已经红透了半边小脸。 霍光焰暗自懊悔。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说起话來就每一句顺溜的。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并非登徒浪子。 刘蔓樱快快上前走了几步。尽量和他保持一些距离。为了打破尴尬。天马行空般问道:“若是有机会能见见那梁国人就好了。听來的总是沒有自己见到的來得真。” 霍光焰挑起一道浓眉。思了一小会儿。含笑道:“不如我带你去地牢看看吧。” “地牢。”这进度似乎也太快了一些吧。。她还在想该怎样把这娃引上自己事先设置好的路子上去。他居然已经自己中招了。刘蔓樱颇有些难以置信。 “哎呀。是我又不对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还能让你去看那些个慌兮兮的玩意儿。”霍光焰脑门子一拍。赶忙儿致歉。 刘蔓樱呵呵一笑。眼睛眨了几眨。“有光焰哥哥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其实我还真是挺想看看的。就是怕麻烦了光焰哥哥。”她说完便低眸到他身侧。就差紧紧挨着他了。不过那一瞬……她唇边淡淡的自嘲笑意。不由得又稍稍扩大了几分。 霍光焰轻轻一笑。心中大为动容。。耐心地领她到地牢边上。正欲进去。便见一旁有人匆匆汇报道:“将军。刚抓到的那人依旧一言不发。” “用刑了吗。”霍光焰淡淡开口。 “回将军。已经用了。”那小兵思忖了一番。终究是老实地回答。 “那就接着用。等到他招了为止。”霍光焰想起那歹人便火上心。态度猖狂。还损了军中好些人。 “可是将军。主帅不是说。说不能用刑吗。”那小兵双手已经做好了领命的姿势。但脑中又猛然想起主帅说过的从宽政策。抓到的俘虏一律不用刑罚。好生待着。能降便好。不能降的。日后处理。最重要的是。后头还有一句。违者斩立决。 霍光焰狠狠叹了一口子大气。怒道:“我说动刑你废话什么。万事有我担着。尽管放心去了便可。” 那小兵一听连连领命而去。 刘蔓樱眉头一皱。那人会是漠北吗。 霍光焰这才想起了佳人在侧。暗自一捏拳。咋的又犯错误了。 “动刑。这可……”刘蔓樱依旧是以往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可平静中却夹杂着试图掩饰的紧张。似乎是不愿意被任何人有机会窥见心底那层层堆积的秘密。即便是一丝一毫也不肯。索性。她才说了一点便已经戛然而止。这还真真是言多必失啊。 “刚刚我责令用刑之人不是战俘。而是一个來历不明的刺客。口风严实的很。昨晚抓到的时候还折了我们好几个兄弟。”霍光焰有些不守舍地暗暗喘着气。条件反射似地立即开口。又猛地想起佳人对军中的规矩也不是很了解。顺道解释道:“我们治军一向严明。平日里就是抓到战俘都不会用刑的。喏。就只是关在下面的地牢之中。若是降了。便是我吴国子民。” “那若是不降呢。难道就要……”刘蔓樱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掩嘴惊问。 霍光焰一笑:“不降。那就接着关着呗。或许关到降的那一天。或许是关到一切都收了手的时候吧。” 他言语之中。忍不住微微叹息。等到一切都收手的那一天。遥遥无期啊。这天下。一直都在争争争。 刘蔓樱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怕被这小将察觉出什么來。便借口有些累了。想要回去歇息了。 霍光焰想着她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女子。自己哪能一直和她说这些。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沒有怀疑什么。只是送了她过去。自然。蔓樱不可能让他送自己到帐内。不然的话。这小将军若是看到自己这个所谓的弱女子竟然住在启睿的营帐中。估摸着一定会被吓唬掉半条命的。等下万一要行动些什么。可就沒有这么方便了。 ------------ 144 醉里初妆散(一) 这是她第二次开始背叛他了,刘蔓樱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东窗事发时候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了,索性还好,那样的苦痛自己已经是尝过一遍,大不了就是再忍一次。 上一次的代价,是失去了贞操才换来的,那么这一次又会失去什么呢?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嗯,似乎自己身上拥有的东西已经全都给了他了,包括自己的心,她真的想不出来还能再丢什么东西了,大不了,小命一条呗!如此一想,也便安然多了! 她打听过了,一般情况启睿要入了夜才会回营帐,等到天色昏黄之时,她从床中拿出了那坛子已经备好的酒,微微一笑,如幽灵般向着门外走去。 军营四周一片静寂,只有偶尔的几声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凄鸣声响悄悄地点缀着这更深露重的残夜。恍恍惚惚间,微风骤至。掀动着刘蔓樱身上烟雾一般轻盈的薄纱,在厚重的泥土路上缓缓拂过,轻柔又飘乎。清风徐徐荡漾,她的脸确实拔凉拔凉的,甚至如同刀割,一样的风,她看了十六年,却第一次觉着这样刺骨。 “是谁?”见着人影飘至,地牢前的小兵执枪拦住。 刘蔓樱温婉一笑:“是我,夫人身边的人!这里头关着的都是不要命的假货,还请两位多加警惕,不过啊,这北国可不比咱们吴国,天寒地冻的,两位都是在为王爷办事的,可辛苦了,我特意带上一壶温酒让两位暖暖身。” 那两个小兵一瞧,这不正是白日里站在霍将军身畔的绝色美人吗?方才几个兄弟谈笑间还在说起这个一直低着头的美人呢,大赞美不胜收,想不到这会子美人不仅过来了,还给兄弟送来了平日里绝对沾染不得的酒水,心下哪里还有什么防备的,再有就是美人娇媚的嗓音,人都一下子酥软了起来。 只是……两个小兵想起军中规矩,不能酗酒,终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曾动手接。 “两位可是怕王爷将军他们怪罪?”刘蔓樱心下好奇,想了想,许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吧,当下便亲手将那一壶酒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又亲手倒了两杯出来塞到那两个士兵受伤。他们自然受宠若惊的推辞,刘蔓樱微微一笑:“放心吧,不过是一壶薄酒,比起你们对朝廷的尽心尽力根本算不得什么,王爷深明大义,怎会怪责?两位就不要推辞了,这梁国的鬼天这般冷,等下我还要给其他将士送酒去呢。” 看着他们喝下了酒水刘蔓樱才原路返还了回去,因为怕启睿突然出现坏了事。启睿果然已经在帐中等候,瞧着蔓樱这会子才悠哉悠哉回来,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 刘蔓樱低垂着头,手指暗暗绕了几个不安的小圈圈,“我想去小解!一时间找不到地儿!”她说完脸孔都红了一大片,瞧瞧地观察启睿的表情,恰巧见他也眉头一挑,想必也是觉着有些尴尬吧。 他手指在鼻尖上抿了抿,漫不经心问:“那现在解决了吗?” 刘蔓樱匆忙点头,又极为不自在的站着不动。 果不其然,启睿出话了,“我知道这会子你我还有些隔阂,今晚我会去别的地方睡的,陵儿,我要的是和以前一样,身心都属于我的你!” 刘蔓樱对他点头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的脾气,她虽说还没有完全摸透,但大概还是了解的,吃软不吃硬。 估算着药效差不多该发作了,便推说自己想要静下来看会书,随后一双大眼睛瞅着启睿,启睿自是点了点头,静静留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 待听得他的脚步声走远了好一阵子,刘蔓樱方才起身,拿着桌上不知是谁又新拿来的酒壶就推门而出。 酒壶里其实已经没有酒了,但有这个道具在手,门外轮岗的守卫因着她之前送酒的举动也并未生出太多怀疑,白日里见过她的人也不少,这会子都以为是霍光焰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多问和阻拦,故而,刘蔓樱便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的下到地牢。 那两个差役已然倒地失去了知觉,她微微闭了闭眼,但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再多的犹豫亦是枉然,心一横,她赶忙上前从其中一人身上取下一整串的牢门钥匙。 江漠北是重犯,一定不会和那些战俘关在一处的,她不过一路走下去,转角处那间牢房中只有一人,刘蔓樱定睛一看,关押着的,正是江漠北。 他神情倨傲的闭目盘坐着,听得响声也不睁眼,刘蔓樱心内轻轻一叹,若是让惜墨看到了,也不知道要伤心多少时日了,她便也不开口唤他,径自动手一把一把的去试钥匙。 这一直持续的开锁声音到底是激起了他的诧异,他倏然睁开眼睛,看见刘蔓樱,不由得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是你?” 刘蔓樱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差点把钥匙都给甩了下去,不过也是皇天庇佑,恰此时,她手中的钥匙“喀嚓”一声,打开了锁,牢门应声而开。 刘蔓樱含笑看着他,没有上前,只是平静的微微笑着开了口:“漠北兄弟别来无恙,还记得那日在宫中你救了我,还一直护我至今,那么现在,换我救你了,便当做是报了你这份大恩吧!” 江漠北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却在距离刘蔓樱还有两三步的位置,倏然停住:“你是瞒着启睿来的,是不是?放了我,你怎么跟他交代?” 他看了一眼刘蔓樱脸上复杂的神色,转过头去,语带复杂的开了口:“你还是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又因我的事情而起了纠葛。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没来过,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贞惠妃!” 刘蔓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柔开口:“你傻啊,走便走了,还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废话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要等到他启睿把你大卸八块吗?” “他若要杀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你放心吧!”江漠北冷笑一声,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更何况,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呵呵,天下第一杀手,从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条命已经在鬼门关徘徊过好多次了,值不了几个银子,倒是你,要好好的!” “来不及了,你以为我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外头的人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进来吗?”她抿了抿唇,暗暗一笑,“你不走,我也得担当这份罪,到时候你可就不会这么好过了!” 他抬头看她,神色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走啊,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刘蔓樱用力地打开牢门,让路到一边。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双臂猛地用力,震开了手上的镣铐。 刘蔓樱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原来他能震开这锁的,那他为何不走。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便没有多问,不过是用眼神直愣愣催了他好几遍。 他迅速走了出去。谁知,下一瞬,他折了回来,俯下身,侵蚀便随之来势汹汹,一下便摄住她的唇,无声席卷了她的一切思绪! 他吻得很投入,摄了她的唇,她的呼吸,甚至于是她的三魂七魄,极尽深情,万分挑逗,似乎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无法表达的情意,全都借由这个吻表达得淋漓尽致。刘蔓樱全力挣扎着,大惊之下,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怒道:“你干什么?” 江漠北擦了擦唇上的鲜血,“过去我不会和他抢你,是因为我以为他爱你,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是现在,你不快乐!” “这些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刘蔓樱退路到身侧,话语极为坚定,随即又半低着头叮嘱着面前刚毅的男子。“快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那你呢?”他顿住身子,眼睛紧紧锁着她的瞳眸,“你和我一起走吧,远离这个复杂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回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也可以带你一起……” “都说了不用你操心我的事!”她有些恼火,时间那样紧张,他到是好,还有心情唠嗑起来了,只差那么一点,刘蔓樱便忍不住想说出口了,若不是为了惜墨哥哥,你便是救过我千百回,我刘蔓樱也未必会软下心来救你。 不过她终究是忍住了,她不想陷惜墨于两难的境地,毕竟惜墨他,爱他至深。眼瞧着江漠北低头之间,眉目紧紧敛着,特别是在这暗黑的地牢之中,竟宛若修罗,眼眸中折射出来的热烈与这一片肮脏的环境是那样的不对称。她心里有些毛毛的,而他却已经径自言说道:“你忘了,你曾说过会给我机会的!” 刘蔓樱一怔,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还说过这档子话,大抵是随意一句戏言他便已经当真了吧! 她实话实说:“我忘了!” “无妨,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 145 醉里初妆散(二) (女生文学 ) 刘蔓樱那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幽光,朱砂般艳红的唇中吐气如兰。 有些事情本就是命。谁也改变不了的。她沒有过多的言语。却比谁都清楚。她在背后说:“你不是启睿。而我也不再是当初骄横跋扈的平华公主了。所以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不管你多少努力。我也不会爱上你。最明白的原因便是。你不是他。”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不晓得林子深处。一个落寞的身影。双手一折。枯老的树枝听声而断。 夜真的深了。皇城行宫的竹林深处。一片暗黑色的诡异寂静之中。一道身影独独伫立着。。单薄的红色衣裙。鲜红似血。即使是在暗夜之中也异常明晰。她背对着负手。长发到腰间。身材高挑。月光倾泻。显得飘渺和鬼魅般的阴森。 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不过是个落寞女子的背影。 她一直站着。几乎是一动不动。大风呼啸着从竹林刮过。吹起她的衣袂和长发。人依旧是不动。 自从宫里走失了贞惠妃之后。皇帝变得很暴躁。动不动便会对宫中的女眷又打又骂。这回倒是更直接了。连个借口都懒得寻。便抛下了朝中的一大家子。。朝中的谋士。想出了许多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说是皇帝体恤前方战士艰辛。又心心念着战事。故而特地搬到了行宫之中。必要之时御驾亲征。 不过。明眼人谁会看不出來。御驾亲征还有带上一大堆妃子的吗。这不过就是他寻找贞惠妃的一个幌子罢了。 刘蔓樱啊刘蔓樱。你究竟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残破之身居然也能让这么多的男人为你着迷。包括……她最爱的男子。 “你终于來了吗。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盼了你多久。为你做了多少事。就只是为了等來今天这一回顾吗。”她凄然地说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可是周围似乎沒有人。空灵地宛若幽谷。 “你若是想找我。不是很容易吗。令世间男子闻风丧胆的夜枭芸难道会找不到我一介闲云吗。”身后不知何处居然就真的飘來一个男子的声音。邪魅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之感。 过去他们曾无话不谈。而今。竟比陌路人还要疏远。他冷静沉稳的态度似乎令她觉得有一些困窘。可是。她仍旧开口。问着那个她早已经在睡梦之中问过很多次的问題:“是不是就算我再好。你的心里都只有她一人。” “是的。”他一如既往地照实回答。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眉目低敛。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眼神。“这个答案你早就知道。那又何苦明知故问。枭芸。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成熟些。至少不要给我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曾一起接受训练。一起出生入死。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啊。你这么聪明。能明白的。是吗。我也会一直都待你如初的。你想要的温柔。我都不会少你的。” “我总觉得。你就好像会读心术一般……我好象沒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你……”夜枭芸有些失落。闭上眼。抓住他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沒有重点地说着一些语无伦次地话:“可是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种兄妹的感情。。也不是你像是怜悯我一般赐予的温情。我只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 他静静地很认真地倾听着。黑眸转到她脸上。就变得异常深邃。末了。只是很平淡地用一句话做了结语:“枭芸。在这世间。并沒有那么多完美的事。你我有缘相识。能成为一世知己便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好好珍惜不好吗。” 夜枭芸浑身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睁开眼。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绪。犹如一只被陷阱困住的绝望的小兽。却又充斥着满满的深情厚谊。女生文学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一辈子都看不够:“漠北。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你对她的少。甚至于。有增无减。” 江漠北看着她。呵呵一笑。唇角笑意渐增。“那有人对你的情意也不浅。你又缘何不能委屈了自己成全了他呢。” 江漠北这一问。直直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如果我杀了她呢。你会不会杀我。”她顿了好一会后。立即上前接口继续询问。定定地看着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枭芸。。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也不想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去伤害她。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江漠北实话实说。夜枭芸与他几乎是青梅竹马。他也知自己心头的想法逃不过她的一双明眸。 我算尽了半生的机关。竟也比不过你初见他时候的无意回眸一笑。 夜枭芸笑笑。面容明朗。眼神之中流逝出來的是难以掩饰的悲伤。她看着漠北的身子。只是可惜这样的男子始终不属于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女生文学献出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一切。包括贞操。只是为了乞求他一丁点儿的眷顾。哪怕只是无意间的一个回眸。甚至于。她为他要死要活卖命还不如她一个狐媚子的笑脸。 可是。她爱他。 只要是江漠北想要的。她夜枭芸都会不惜一切去帮他得到。谁都阻挡不了。 江北的夜里似乎是极寒冷的。简陋的军帐之中。一身戎装还沒有卸下的男子。单手撑着脸。眉峰微微蹙着。“别走。陵儿。不要再离开我。”他即使只是小睡一会子都是极为不安稳的。 猛然间。女生文学头脑一清醒。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才逐渐变得清晰起來。昏暗的营帐内。临时搭起來的案几上堆着刚刚又报上來的十万军情。还有不知何时被打翻的烛台。还有身旁一脸愕然的月灵儿。他的心微微镇定了些。清醒的意识瞬间回流。 方才梦里那声惊呼仍有些回荡在意识里。那般绝望与苦涩。甚至还带着些微想要就此放手的疲惫。微微眯起眼。他蓦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狼毫不知何时跌落书案之上。殷红的朱砂污了案几上的行军布阵图。而那污渍也不知已是干涸多久了。。 待得随侍的太监都出去了。扔下手中的朱砂笔。朱祁钰兀自端起一旁的酒杯。那如同荡漾的流波一般的军事图。在他深幽的眸底化作那女子最是虚无的影子。恁地平添了一抹讪笑。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那种更深红袖添香迎桂魄的情景。只是很可惜。一次都沒有过。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总是在行色匆匆中度过的。所以。启睿异常珍惜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哪里会舍得用添墨说笑來消耗的。 这个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你啊。刘蔓樱。可惜…… “月灵儿。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凉的紧。”启睿不慢不紧地对身侧一直娴静的女子说着。 “王爷。我还不困。想再陪您一会儿。”月灵儿瞬时清醒了一会子。即刻说着。气息很急切。生怕说晚了启睿就将她赶走一般。 “听话。回去。你不要休息。腹中的孩子也要休息啊。”启睿朝着这个为了自己怀着身孕却又千里远行的微微一笑。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愧疚。因为他虽是霸占了她的一切。却是什么都给不了她。 月灵儿犹豫了一会子。终于福了福身子退下。启睿轻叹一声。她倒是也学会这些个吴国的礼节了。真是苦了她了。 云杯美酒琥珀光。启睿定下心神看着自己当年从梁国宫中带來的酒杯。既是美酒。却终是只能独酌浅尝。他昂首将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从容不迫地一一熄灭了军帐内的两盏烛台。 烁烁月华透着营帐的缝隙小心地和着风投了进來。无形地萦绕在身上。轻拂着深邃的五官。投下恬淡的光晕。启睿就是那样静静端坐着。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有些失神地直视前方。若隐若现的是浓眉之间解不开的郁结。目光也已不复平日的灼灼熠熠。 之后半晌。有些微醺然的他蓦然发现一名女子悄悄地进入了他的营帐之内。她身型纤细。月华裙的裙摆随着微风慢慢摆动。显得轻盈而飘逸。她似乎并不担心被他发现行踪。完全沒有刻意藏匿。只是默默地站在有些光线的地方。就那样直白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谁。。”他有几分疑惑地眯起眼。想要看清她的样子。可大约是酒力使然。双眼竟然有些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随着灵光不经意地闪过。他放下酒杯。释然一笑。 倒是他疏忽了。才会问出这等沒头沒脑的问題。其实。这哪里还用得着问。除了她。还会有谁。 “真是出乎意料啊。你居然会亲自过來找我。”启睿用有些冰冷的语调微微嘲讽着。可是同时却也是定睛寻视了许久。生怕错过了她每一个煽情的表情。 ------------ 146 俯首铅华凌(一) “你曾说过,不要再背叛你,否则你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来,是吗?现在我好想知道,你究竟会怎样?”刘蔓樱一直背对着他,静静地说着,整个语调犹如在风中飘渺的落絮,绵绵无力,在这寂静的寒夜里,又给平添了几分怅然。 闻着她落寞无神的声音,启睿原本低垂着的眼眸又给抬了起来,迸发出难解的光芒,他声音冷了许多,原本的温润说出了口竟全都变成了阴柔,他说:“我说过,那是我的底线,最后的底线了!” “可是我偏偏又触碰了!”刘蔓樱呵呵一笑,笑得甜美,笑得慵懒,却又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已经不止一次了,我能想出来的法子似乎都用过了,软的硬的……刘蔓樱,你倒是自己说说,你到底是想我怎么做,你说啊!”启睿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已经快要被眼前无辜的女子逼疯了,猛然上前一步,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如同尖针利剑般深深扎进她的心头,挑高了语调,声声逼问道,“你在救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要怎样来面对我,或者,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逃走?” “因为我怕你!”刘蔓樱整个人如同没有生命一般,就像一个孤弱的落水者在水中无助地看着自己下沉一般。 俯视着她,启睿那靠着她脸颊的食指圈绕住她鬓角的一绺发,在指间轻轻摩娑著。“你怕我什么?”他问得很温柔,动作也很轻很缓,像是在抚摸一匹上好的丝绸。 刘蔓樱不言,可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心思,她与他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把感情这回子事情看得太重。 她不敢再用力去爱一个人,更不敢用力去恨一个人,因为一步不慎,自己便泥足深陷。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费尽所有力气去恨一个人,不然你会容易爱上他。怎奈,为时已晚…… 然则启睿不同,在心底一片平静的情况下,他能看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吻她,爱抚她,能单枪匹马出入后宫,即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能与她看似亲密无间,甚至于,他可以要了她,只因,这一切都是利益与情势的需要,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你还记得我离开你的那段时间吗?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无悔的时间了!”刘蔓樱美目一挑,嘴角轻轻地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原本带着些娇横的面容也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清新,仿佛……正沉浸在某种空灵的仙境之中! “我当然记得,因为那是于我来说最难熬的日子!”看着她那般享受的表情,启睿忽然就觉着浑身不自在,他紧紧握住拳头,有些事,他从没告诉过她,但这并不能抹杀掉曾经他为她做过的一切!他说:“你可想过,那时候你杀了柳缨络为何却还能安然无恙呆在柳府,又可曾想过凭什么你能如此能那般顺利便偷梁换柱?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们三人孩童般的心智真的能有那样多的幸运吧?” 刘蔓樱一惊,身子也不自觉抖动了好一会儿,然则随之接踵而至的却是深度的畏惧之意。 “原来那些我自以为极度自由的日子却是一点都不自由的,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哈哈哈,定王果真称得上是吴国,哦不,是天下第一政客了!”刘蔓樱猛然觉醒,笑的是那样的猖狂,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他精心布置好的珍珑棋局之下走完了大半盘散局。“一出出自编自演的双簧你一定觉着非常有趣吧,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悲的是,我竟然还将你这个杀父仇人视作恩人,甚至还急不可耐地爬上了你的床,用各种姿势取悦与你……哈哈哈,定王一定很开心吧,我当初的大言不惭,骄傲自负终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启睿实难想到自己本是无心的一句好意,竟也能被她挖出这样多的泥塘深水来,但他真正愤然的是,蔓樱居然不相信他,而且是一点也不信! “你说,和我在一起是惨痛的代价?”他默默地重申了一遍。 刘蔓樱银牙暗咬,毅然对上他冷趔的眸子朗声道:“难道不是吗?” 这根本就算不上不是一场分崩离兮的爱情,只不过是一段早就被设定好了开头和结局的游戏罢了! “刘蔓樱,你虽是女子之身,但骨子里流出来的却是一匹狼的血性!”他忽然闪现在她身侧,紧紧挨着她,俯首在她耳边呢喃道:“一匹没有心肝的白眼狼!” “定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刘蔓樱,竟然到了今时今日才算彻底了解了我刘蔓樱,也算是神奇了,不知我刘蔓樱是否也该饮上一杯好好庆祝呢?”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启睿的案几旁,“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你变得真快,白日里不是好好的了吗,为何见了他一眼之后就全都变了,全都变了?”她是这样的冷情,全然失去了昔日的柔情似水,如花的笑颜在此时此刻也只是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浇头盖面地倾袭而来,硬生生地熄灭了他所有的热血激情。 “我……”她一时哑然,她也不想和他争执的,可这一切偏生就发生地这般顺其自然。 “是因为见到了你的老情人吗?”启睿冷哼了一声,喉口的话语已然脱口而出。 “我看你简直疯了!疯了!”刘蔓樱对他突如其来的言语十分讶然,原本来认错的心思也全都没了,当时便掉头离开。 “站住!”启睿大吼一声,语气之中透露出来的是最疏离的冰冷,仿佛只消一瞬间便能将活生生的人给直接冰冻起来一般。 “你能容得下我梁国的战俘,我很感激你,愿意送他们一条生路,只是,你缘何不能放过漠北也放过我?”刘蔓樱声嘶力竭地字字吐出,一边说着,一边已然泪流满面,这一刻她心头的委屈也都被逼迫了出来!她想求他放过江漠北,是不想让惜墨再受折磨,想要求他放过自己,是不愿再受心苦! 忽然间某种柔亮的眸光,闪过启睿极为幽暗的黑瞳,瞬间便僵硬了他那温文却疏离的表情。他薄唇微扬,唇角眉梢都是笑,却没有什么温度,甚至可以感受到其冰寒的气息:“这个问题,还没有考虑过。放他,无非是放虎归山,终有日,他不会客气,而放你?呵呵,我记得当初便已经与你说了好多遍了吧,你若是走了,就别让我再找到你,否则,一切的后果都不是你能单纯地想象到的!” 刘蔓樱呆呆地愣了好半晌,突然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很吓人,那种表情,好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我本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其实一直都是我把你看得简单了吧,定王,抓他的时候用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事实上,也就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吧,嗯?”刘蔓樱半歪着头皮,脸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明明弯着唇角,可却一丝笑意也看不出来:“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误把你的狼子野心当作了爱意情真。放心吧,我走了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想要的,我虽不能都满足你的,不过好歹我们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今天你没有那么容易就走了,你当我吴国军帐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刘蔓樱你未免太天真了一些吧!”启睿径自小酌了一口酒,低低地笑着。 “是吗,那我就偏生要赌上一把试试,看看你大名鼎鼎的定王究竟是要靠怎样不光彩的手段来留住自己的大嫂!”她说着,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纤手一挥,紧紧拽住面前的帷帐,猛的一甩,夺门而出。 “真的只是最后一遍了,你若离开了我的视线,那么别说将来,就是下一刻,我便不客气了。”他恶劣地接过她的话,剑眉聚拧,那弧度完美的薄唇紧抿着,紧眯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愠,原本醇厚的嗓音变得粗哑:“就算我们之间发展到最后真的只剩下赤果果的恨意了,我也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即使你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说罢,忽而反手执起面前的杯子,轻轻一捏,都不曾过脑便已经将手上的东西朝着砸了出去,“是你自己不争气,那滚啊,滚……” “啊!”顺利地听到门外一声闷哼,只是…… 此时此刻,启睿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显得很平静,方才眉间那微微蹙起的结,现下倒好像成了幻象一样,早就没了踪影。 其实她对他而言,的确有着重要性,但,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他的世界也因为她而图本瓦解的那一步,不是吗?至少他这一刻他在脑海中将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遍。 ------------ 147 俯首铅华凌(二) (女生文学 ) 君为海角百年身。我是天涯隔世尘。花事今春应已了。明年谁是扫花人。 刘蔓樱只是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滴滴的湿润。她摸了摸。黏黏的。似乎不是泪水。呵呵。不过此时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或许要解脱了吧。至少他已经无情。 她分不清自己是喜是哀。遥记得现在。正是吴宫海棠花开。江北黄沙依旧。那一年。她一袭红妆。他一身傲气。眉目相接之时。恩怨纠葛便已注定。本以为会恨他一生。却不知在利剑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自己竟是那般撕心裂肺。 看着她躺下的背影。启睿直生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女生文学直觉地整颗心都被无情地揪了起來。他一手恨恨地抓住自己的头。自己刚刚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蔓樱想说。你有沒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他即使经常让你绝望。但却依旧是你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永远是年轻的。美好的。光芒万丈的。他永远在那里。好像信仰一样。 “谢谢你给我今天。”刘蔓樱眼看着前方。双目已经眩晕不已。却还是强忍着说完了自己能说的话语。 她的声音很轻。照理说里头的人是不可能会听到什么的。然则启睿竟像是着了魔一般。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那样傻愣愣地冲了出來。他定住。就这样看着帐外的女子不是应该与他再无瓜葛吗。缘何自己还要担心她。 “你……呵呵。”刘蔓樱想说又说不出。只能一笑过后慢慢挪着步子。而眼前的场景则是越來越模糊。 军营是什么地方。刘蔓樱难道你以为你能逃走吗。不要再做梦了。启睿在心里暗自说着。冷冷地看着她走。瞧着她一步一顿的样子。启睿哼声道:“既然那么想走。那又何必拖拖拉拉。不要再让任何人以为你这是对我。或者对我们的留恋。” “好。”刘蔓樱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启睿只觉得胸闷异常。心头又被一股子无名火压得牢。盛怒之下。将手中的酒壶狠狠摔在地上。随着“嘭乓”一声转身而去。 刘蔓樱惊讶地心跳猛的一抖。这一次他终究是沒有再來挽留。是不是所有的耐心已然在她决心救下那个在自己心中沒有多大地位的男人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面前一叶飘过。刚好遮住她迷茫的双眼。缓缓的。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冷漠转身的那一刻。启睿在想。当初。他是不是根本就不该亲近于她。只因。他是真的想要这个女人。不仅仅是让她完全属于自己。也想让自己全然属于她。女生文学可为何。她总是无声无息地一步一步远离他。 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就见到身后一片醾红。他尝试着走回去。疑惑地问:“怎么了。不想走了。” 见她沒什么反应。启睿冷哼了一口气。小心地踢了踢她倒下的身子。冷不防这蔓樱又想出了什么其他的好主意。就像当年为了偷行军布阵图一般。 “刘蔓樱。不要再给我耍什么花招了。江漠北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江北的战事。也沒那么容易消停。”启睿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话是已经说出口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却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子耐心地去看看她。 “蔓樱。你……” 正中额头中心的那一抹鲜血深深地刺痛了他。本以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男女私情束缚了手脚。却不知。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营帐之内。启睿屏退了所有人。请來了张太医为刘蔓樱诊治。 张太医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家中沒有什么背景。能顺利进了太医院。他的医术。可见一斑。 他在张太医耳畔提前道:“在营帐内。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忘记。张太医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的是不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张太医一顿。本是心宽体胖的。但前一刻有人來找过他让他千万要小心。别惹得殿下生气。当下又被定王这么一说。心头便不由得紧张纠结了起來。里头躺着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定王如此在意。 他宽大的袖子胡乱地一擦脸上的涔涔冷汗。匆忙应下。随后稍许有些哆哆嗦嗦地去拉扯床前帷幔。这不拉倒是还好。一看明白里头睡着的人。他整颗心都不禁颤抖了好几下。他虽是对那宫闱乱事知晓的不多。却也对圣上身边的红人是极为熟悉的。特别是眼前的……缨贵人。 她进宫时候还在太后宫外见过一次。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很是明艳。绝对不会有错的。 难道这定王与皇上的女人……张太医还想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自然是不敢再多想下去了。匆忙为她把脉。手指一抖。不敢多言。又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口。赶紧为之包扎。又感觉到了身后一道炽烈的目光。匆匆回身道:“王爷请放心吧。这位姑娘沒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皮肉伤罢了。” 启睿这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近前看了看她。问道:“她平素里是最爱美的。这脸上会不会留下什么破痕。” 张太医细细看了看伤口。道:“只要小心调养。应该会痊愈的。。” “那你先去给她配点药吧。若是她醒來看到额头上这样大的一块疤痕。会不开心的。”启睿坐在床边。握着刘蔓樱的手。心疼地摩挲着。 张太医逃一样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有些事沒有说出來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张太医。王爷怎么样子了。”门口的月灵儿一见太医出來便迫不及待地拉了他到边上去询问。 张太医在宫中多年。这方面的小心意又怎会看不明白。又瞧着灵夫人一手还扶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知道这也是个得罪不得的贵人。只能老老实实道:“那姑娘容颜虽是破了。女生文学不过好好治疗。会好的。” “还有呢。”显然。月灵儿要听的远远不止这一点。 “那位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纸是包不住火的。张太医心头清楚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与其是一个劲儿隐瞒。将來两头不讨好。倒还不如直言不讳算了。 月灵儿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两个月前。那不就是王爷刚送自己回來的时候吗。最重要的是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虽还不晓得那缨贵人的真实身份。但瞧着她灵美动人。也曾刻意派人去打听过缨贵人。只记得听说缨贵人被关在冷宫之中好一阵子了。。那段时候皇上一直沒有宠幸过她。定王进宫那一日。皇上才一时间想开了。念及当日恩情才将柳缨络放了出來。不过当时一直忙于江北的战事。皇上在御书房中整整呆了半个多月。倒是定王。别人不知。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呵呵。想必柳缨络腹中的骨血就是那么忙活來的吧。 “张太医可知床上躺着的人是谁。”月灵儿颇有些奸诈地一笑。 “微臣瞧着那女子十分美艳。看着相貌倒是和宫中的缨贵人有**分相似。”张太医也不隐瞒。直言不讳。 “张太医果然不愧是宫里头的老人了。眼力过人。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女子。当初的缨贵人。现在的贞惠妃。”月灵儿双眉一挑。神色镇定。小心地试探着张太医的口风。“此事关系重大。不知张太医是不是和王爷说起过。” 张太医连连拱手。急忙道:“微臣深谙兹事体大。一时间也沒有主意。” 月灵儿总算是舒了半口气。皱着眉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张太医能够明白就好。皇家之事。不可宣扬。否则我们倒都是小事。若不小心失了国体那便是滔天之事了。你我就算是丢了小命也万万担当不得的。” “那不知夫人有何高见。”张太医叹了一口气。顺道将这个大难題抛给了眼前艳若桃李的女子。“微臣见方才王爷并未问及那姑娘腹中的胎儿只是纸毕竟是包不住火。两个月的肚子倒还可以藏藏。然则这日子一天天过。腹中胎儿也一天天大起來。不消一月。那肚子必定是藏不住的了。到时候。王爷再问起來。老臣可就真的犯了难了。” 他言下之意很明白。他两方面都得罪不起。想帮着月灵儿瞒着。却又担心东窗事发之时。被启睿治罪。说罢便静静地等着眼前女子的回音。 月灵儿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子被睫毛阴影所遮掩。格外的深幽黝暗。隐藏着无尽的波澜。“我听说有些孕妇两个月的肚子和一个月的肚子看起來倒是分别不大的。就像我。刚怀上腹中的小王爷两个月的时候。王爷还一直以为才一个月呢。” 张太医瞧着这灵夫人语笑嫣然的样子。大抵也明白了。只是他看的太多宫里的小伎俩了。今日。这些个绝色美人可以将好听的话语和你说个遍。等到明朝你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保管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缨贵人有喜都是不争的事实。”他很聪明。在不知从何问起的情况下。选择的是。只答不问。 月灵儿眨眨眼。睫毛轻轻地刷过眼睑。脸上的笑意准单。并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涩:“若两个月。便是王爷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一个月……那就是皇嗣。这样说。张太医明白否。” ------------ 148 挥剑斩情丝(一) 张太医抬头看着眼前因着怀孕而微微有些臃态的女子,一张同样倾国的容颜,却暗藏着十足的杀机,只是为了自保,他也只能对不住帐中的女子了。 他深邃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更显得犀利如剑,看着她透出淡淡哀愁的眉眼,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表现,只是和颜:“微臣明白了!” 他说罢,已经小心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去。 “张太医,天家威严,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月灵儿微微闭上了双眼,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转,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成了这样的女子! “夫人明知微臣只消唇角一动,里头那位姑娘便腹中的胎儿便是凶多吉少了,却……”张太医没有再往下说,摇摇头,终究离开。 “可你自己也说了,她最多也就是腹中的孩子受点损伤,王爷非常在乎她,根本舍不得将她怎么样。可我不一样,她的孩子出生了,就意味着我与我的孩子都没有了生路。兴许你会觉着我很恶毒,是啊,人总是同情弱者的,那你为何就不能仔细想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弱者?”月灵儿笑的有些悲凉,转身之人不知的是,这个平素里骄傲对人的女子,此时已经悄然落泪! “夫人……好自为之吧!”张太医摇摇头,似乎也实在没有话语可以对这个全然失去理智的女子说的! “张太医,你会帮我的吧!”月灵儿似乎实在是不怎么确定,在他身后追问着。 张太医道:“夫人没事多去庙里为腹中的孩子积点阴德吧,今日之事,实非我愿!” “多谢张太医,您的恩情,月灵儿会与腹中的小王爷一同惦念着的!” “夫人言重了,应当是微臣多谢夫人挂心!”张太医礼貌性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已经走了出去熬药。 月灵儿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孩子,你是不会怪娘的吧,娘这么做都只是为了咱们娘两的生计而已! 营帐之中,启睿定定地瞅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这一刻,她非常安静,再也不会无理取闹地和他唱反调,再也不会变着法子想要离开他,一切都再也不会了……只是自己却一点都不开心!也许世人真的是贪婪的吧,得不到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等到得到了之后呢,便会更加不满足,想要她开心,想要抚平她眉梢眼角的忧虑,可惜,一切似乎总是那么的不随人愿。 若不是自己,她额头上也不会多出来这么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心疼地抚上她额头上张牙舞爪的伤痕,念道:“为何你就不能求饶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只要你说出口了,我一定会心软的,一定会原谅你之前的一切过失!可你……从来都是这样的倔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愿意说上一句服软的话语,呵呵,也许这就是刘蔓樱吧,让我又爱又恨的平华公主!” “王爷,这药已经好了,微臣只是准备了外敷的药物!”张太医咳咳了几下,打断了启睿颇有些伤感的思路,随后端着药膏低着头走了进来。 启睿听他特意强调了外敷二字,自然是顺口就问道:“那可有什么内服的药物?” “内服的药物自然是有的,只是微臣考虑到这位姑娘的身子,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用的好,否则对胎儿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就不好了!”张太医想了想,仔仔细细,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紧张与窘迫。 “你说什么,胎儿?”启睿确定自己听到了胎儿二字,很显然是变了神色,整张脸都严肃了许多,又接着问道,“多久了?” 张太医没有多嘴,只不过是静静回答道:“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那也便是说她腹中骨血并非是他的。启睿那双深邃得泛起幽光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那俊脸上的五官轮廓分明,神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孩子,他容不下! “若是打掉了,会对母体有伤害吗?”启睿松开了刘蔓樱的手,将木管转向一旁有些无措的太医,语气平和地问着一个无情的问题。 张太医顿了一小会子,诚然道:“打了胎儿对母体多多少少是有些危害的,一般在有孕四五十日内,危害要小一些!” 启睿一愣,又看看眼前昏睡着的人,粗大的手静静地抚摸着她的面孔,在她耳畔轻轻说:“你知道吗,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先别和她说,再等等吧,她身子虚,我怕她一时之间吃不消这等苦痛!”启睿心头巴不得这孽种立刻消失,但他又舍不得蔓樱受苦,一点都舍不得。 张太医抬头看到定王专注的眸子,平日里那样威严的一个男子,此时此刻竟然是带着许多的悲凉在其中,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心头却是不知自己的这种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为了一己私欲,帮了一个女人,却害了一对情人。 第二天一大早,刘蔓樱昏昏沉沉地从梦中清醒过来,一睁眼,竟然看到启睿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原来我还没死,也真是命大了些!”刘蔓樱摸了摸自己额头山的臃肿,传来一阵阵的痛感,原来自己竟然还活的好好的,一时间倒是连是喜是忧都不知道了。 “你想说的是,为什么我……还没死吧?”启睿并没有她意象中的体贴了。他的笑意越来越深,可是神色却越来越凉薄,似乎不过一日光景,他就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蔓樱你忘了吗,你是我的人,在我还没死之前,你别想逃出我的掌心,就连做梦都别想!” “呵呵,王爷可真是有够精明啊!只是你毕竟不是神,很多事情也都不是你这样的凡人能够掌控得住的!”刘蔓樱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一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就会升起一股子无名火,怎么都掌控不住,就是想要发作。 “那启恒是天子,他就能掌控住一切局面吗,惠妃娘娘倒是给本王说说看,让本王也长长见识!”启睿略略愣了一下,心头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她是另有所指的,不过就是说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女人怀上了天子的孩子呗。尔后启睿便走到她的身旁坐下,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着她,目不转睛,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是何种情绪:“我只知道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启睿,你别太天真了,我怎么会逃不了,大不了便是一死!”刘蔓樱坐起身子,朝着他怒吼。 “那你就去死,母子两一起死好了!”启睿心头一阵恼怒。 刘蔓樱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神情顿时便僵了一僵,下颌登时咬得有些紧,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说什么,哪里来的母子,是不是有我母亲的消息?” 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脑海中第一时间回荡出来的就是当初梁国国破前的那个夜晚,母后在她身旁曾说过,她刘蔓樱并非是梁国皇室骨血,生母亦是另有其人,只是很可惜,母后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何人,而这……也一直是她心中难以掩盖的伤痕,即使对她而言,岳皇后视她如己出,和她的生母没有什么区别。 启睿摇摇头,她很天真很无辜,可他却恨惨了这张美好的脸,一把拽起她纤弱的下巴,逼迫她与他直视,颇有些怒意,道:“你身子臃肿了许多,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是腹中的东西在作怪吗?” 刘蔓樱脸上惊讶之意更甚,他……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怀孕了吗? “你是想要用他来牵绊住我吗,呵呵,启睿你别忘了,你能用他来要挟我,那么我便也能够用他来要挟住你!”刘蔓樱愣了片刻之后,细细一想便反应了过来,自己似乎是有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了,当时也没有在意,现下听启睿这么一说,倒也的确是有些诡异的。只是,她与那南蛮子狗皇帝之间发生关系前后才不过那么短短几天,这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与启睿有了一个结晶。 刘蔓樱言语之上尽是无情的话语,十分苛刻,二人之间,昔日的恩宠全然消逝,可她锦被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地与他接触,孩子,为何你要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来到母亲的身边? “那你倒是说说,你能要挟我什么?”某种犀利冷凝的光芒闪过幽暗的黑瞳,启睿伸手掰过蓦嫣那背对的身子,挑起她鬓边一缕发丝,脸庞轻轻泛起一丝危险而迷魅的笑,慢慢靠向她耳边,提醒她:“蔓樱,你不要忘了,你与我斗了这么久了,你可是从来没有赢过我!” “他是你的!”她伸出手隔着被子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朝着他魅惑一笑。 ------------ 149 挥剑斩情丝(二) “太医说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启睿冷静地告诉她,言语之中总是透着一股子疏离的,声音有些空灵悠远,丝毫听不出哪里有喜悦之意, “一个多月?这……怎么可能?”刘蔓樱呆愣了一小会儿,眼神之中尽是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 一个多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启睿是两个多月前走的,那么这孩子至少也有两个多月了,而这期间,她从来都没有与其他的男子有过肌肤之亲,那么哪里会凭空多出个胎儿来? “你会相信我吗,暮璃?”这一刻,刘蔓樱忽然好怕好怕,她深切地知晓自己是清白的,换作过去她多做解释,可此时此刻启睿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淡,恍若一把透着寒光的尖刀,一点点的,直直地凉到心头最深处, 她拼了命地想要让他相信自都敌不过他一计随意的却又一点都不信的眼神, “你说话啊,你说啊!”刘蔓樱着实受不了他这种僵硬的表情,生生地抓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紧皱着,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自己曾爱得撕心裂肺的男子, 启睿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半抿”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刘蔓樱死死地盯着自己尴尬在半空中的的样子,隐隐约约记得当初的甜言蜜语,他曾说过,不管是什么样子的话语,只要你说,我便信,可现在呢,她极力地解释,可曾换来他片刻的凝眸? 原来,不知觉中,当年的情谊已然山穷水尽, 她太清楚启睿的性格下心来不认,根本就不可能会容下这个“孽种”的,一 刘蔓樱静下心来,小心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也能听到小东西调皮的能不能顺利地来到这个世上,不过娘会竭尽心力保护与你的,不会……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她说着,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滚烫地灼人, “姐姐,你……没事吧!”也不晓得是这样呆呆地过了多久,便听得有人在她耳边呢喃什么, 刘蔓樱睁开眼,除了月灵儿还会是谁,呵呵,这个世上会叫她一声姐姐的一共也就两个人,而藤兰,恐怕早就是凶多吉少了吧! 不知怎的,这一刻刘蔓樱只要一看到月灵儿微微隆起的小腹就感觉异常的刺眼,她别开了脑袋,将目光移向别处,又平静问道:“灵夫人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简短的一句话,已然将二人先前的情分撇得一干二净, “姐姐何苦这么快便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你与我一样,都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可不能轻易动怒啊,不然,对腹中的胎儿是极为不好的!”月灵儿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拨弄起手上的清粥来,缓缓地舀了一口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 “灵夫人言你不同,本宫可未必会将为人母!”刘蔓樱冷冷一笑,回答得很傲气,可是心里却很没有底气,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不会轻易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 “是吗?姐姐未免则,这个孩子也留不到此时此刻!”月灵儿又是呼呼吹了两下子,说着便将刚吹好的清中,小心嚼了几口之后又道:“这粥味道还是挺不错的,王爷特意命了炊事营给熬了许久才熬好的!” 刘蔓樱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在她期待地睁大眼等着她明示的时候,蔓樱却突然又扬起了一丝笑容,衬得她那精致的面容如同皎月一般迷人,“既然这么好,妹妹多吃点吧!” “姐姐,喝点吧,即使你不知道他还能在自己母亲这边逗留多久,但至少……他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至少要让他过得开开心心,从而也不枉费他来这人世间溜达一朝,你说……是吗?”了一口粥,吹了几下后才递到她的唇边,见她不动声色,月灵儿又不依不挠道,“姐姐尽管放心,毒不死人的,灵儿也吃了!” 刘蔓樱抬起了眸子,正视着眼前一脸真挚的美娇娘,细语道:“你还没有在这里谋害我的必要,而且依照你的性格,可不会这样的蠢,直接把所有的苗头全都牵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你一定会对我很好的,然后笑意盈盈地迎接我腹中的小生命的到来,我说的对吗?” 月灵儿掩唇一笑,急忙道:“姐姐说的对,你我情同姐妹,我照顾你……” “够了,你装得不嫌累,我听着还嫌恶心!”刘蔓樱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便一口气将心头的不快全部吐露了出来, “姐姐,你别……” “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刘蔓樱眼神一凛,直直地瞪了过去,又在她不留意的一瞬间反手一甩,直愣愣地将她手上的粥向外甩了出去,怒声道:“你给我滚,不想见你!” 月灵儿一呆愣,双手一颤抖,整个人竟然像八爪鱼一般往后黏了出去,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会以为是她刘蔓樱多少很毒的心,竟然将面前这身怀六甲的女子给活生生往下推了, 接着,刘蔓樱看到,映着帐前灯笼的微光,不远处显出了一个人影,细细一看,不是那启睿还会是何人? 她打了个冷颤,裹着锦被坐起来,“想不到啊,这么快就兴师问罪来了,呵呵呵呵,果然是伉俪情深!” “你休要再在此处冷嘲热讽的,陵儿,是不是非得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你才会安心,才会开心,嗯?如果是这样,那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反正所有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启攥住刘蔓樱纤细的手腕,将她半个人都拽出了被子, 月灵儿眼中湿润,这一声陵儿叫的真动人,虽是夹杂了太多的纠结,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只可惜,她清楚地知道这个陵儿并非是她的灵儿,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受一遍刘蔓樱承受过的痛苦,只为换来他一场真心! 刘蔓樱拼命地打起一只手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要咳嗽出来,但启睿偏生就是不松手,手上的劲道儿还是越来越紧, “松手,疼!”刘蔓樱嫌恶地说了一句, 启睿眉目一凶,整个人都强悍了许多分,还有那张素来就没有温度的脸,此刻更是冷得如同染了霜结了冰,颇为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一双幽深的眼,像是两把冰显得阴沉难测,“你你这样从小就生长在众人拥护之下的女人,一直都只?” “呸,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在万花丛中长大的吗?”刘蔓樱丝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着他道:“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就别来指责别人,更何况我的过去也并非是我能够自己选择的!” “你……”启睿被她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得一股火直接往喉咙口升了上来,力道, 身侧的月灵儿一瞧着形势不对,赶紧跑了过来,紧紧抓住启睿的手,颇有些凄凉道:“王爷,姐姐是无心的,王爷不要怪罪她!” “滚开,不要你激动了好几分,万分挣扎之际竟将那月灵儿侧推在地, 月灵儿一声闷叫,动作倒是不这行为却着实怪异了些,要知道月灵儿可是个武林高手,而她刘蔓樱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有这样大的气力将她推翻, 刘蔓樱嘴唇一咬,愤愤道:“你倒是再给我装啊!” “啪!”一计厚重的耳光毫无预兆地打在了刘蔓樱惨白的脸颊之上,“你闹够了没有?”他恼怒地问, “你该问的是她,是你捧在手心里的月灵儿!”刘蔓樱说着便将手指向眼前的女子,但由于动作着实激烈了些,不过便是干笑了两声,嘴角抽搐了一下,嘴中便是一阵反胃,猛然一下,一口鲜心溅到了他俊逸的脸庞上, “呵呵,敌军公主的血溅在你的脸上,感觉就像这样!是不是很痛快?是不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她一边捂着,似乎就是在诉说她就是让他牢牢记住眼前的这一幕:“你要好好地体会,仔仔细很快的,可能你的女儿也会是今天她这样的下场!” ~ ------------ 150 大漠沙如雪(一) "> 第一次,你为了她打我,也是第一次,你居然动手打了我,启睿,我从来都只是当你来都不曾想到过,我用心去爱过的男子居然也是一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所以……我死心了! 刘蔓樱森森地笑着,我想要将你的手握在我的一条掌纹,只可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物质上不可以,现在就连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点点期盼,也被你活活削去了! “刘蔓樱,你变了,再也不是当初在人海街头初见,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启睿一把推开她羸弱的身子,声声刺耳, “啊哈哈哈,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刘蔓樱冷冷地笑了很久,终于是盈着热泪,逼迫自己用最不屑一顾的态度来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子,“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刻意挑衅,也许我现在已经听从父皇母后的话语,嫁得了一个如意郎君;如果你吴国不是野心勃勃,兴许我现在还能在大梁宫中自称一声本宫;如果你没有对我用强,大概我还是那一袭红衣的风华女子吧;如果……” “够了,没有如果!”启睿双原本乌黑的眸子在此时此刻竟然也是一阵通红,隐约还能见到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他猛然间便站起了身子,了一旁楚楚可怜的月灵儿,大步离去, 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与欢! 你在她的温柔乡中,无情地弃我而去,彼时的所有温情都还历历在目,人心却已然凉透, 他说,我不会在江结果呢,江山与美人他都要,只是不同于常理的是,他要了别的女人,兴许这才是男人的本性吧! 刘蔓樱想着想着,泪水已然湿润了眉睫,她小手战栗地按在眼角,冷眼看着面前半开的军帐,缓缓地,看到了这个肮脏的世界由清晰变得模糊的过程! 冷风吹进来,也没有人来帮她掖一掖被子,她翻过身子,个人世间才会悄悄地静止, “王爷可在?”帐外一个朗朗的男声传了进来,细细一听,不是霍光焰又是何人? “禀将军,王爷不在!”守门人硬声回答, “哦,是吗?”霍光焰犹豫了一会儿却忽然朝着里头看了几眼,没有隔层的营帐里头的光景自然是一下子就全然暴露在他敏锐的眼力下,“房内分明有人,方才我看到灵夫人了,所以此人……” 守帐士兵赶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遮住了里头的情况,掩饰道:“是将军看差了!” “是吗?”霍光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终究是没有进入便离开了, 霍光焰刚走几步,就见到了形色颇有些匆忙的张太医,二人擦肩而过,看似极为平凡,却在经过的那一刹那,各自都回了头,只是不作言语罢了, “王爷的命令,给帐中人换药的!”张太医极为有礼貌地向守帐之人点了点头, 守帐人有些歉意道:“张太医看是不是缓缓,方才王爷也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去见她!” “其他倒是不要紧,只是她额头上以后会留下伤痕的,兄弟看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张太医嗯了一声后又补充道,事实上,他对里头的女子是抱有歉意的,若非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兴许这为了爱情放弃皇妃尊贵的女子,现在与王爷还如胶似漆着, “张太医是读过书的人,莫要让小的为难了,王爷的命令小的也不好违背,到时候怪罪下来就不好了!”那小兵径自哀叹了几声,只是面露难色, 张太医也不强求,摇头叹了一声便离开了,他努力过了,心里也算是安心一些了吧! 帐内刘蔓樱原本睡意惺是当初口口声声海誓山盟的暮璃吗?她神色冷漠的摸了摸自己额上的伤口,总算也是包扎过了,看来她的这张美丽的脸对他还是有些作用的吧,毕竟要在天下之间找到这样一副美好的皮囊来随意糟蹋也不容易, 只是可惜,启睿,你将刘蔓樱看的太天真了,一个人在经历了国破家亡,有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离去之后,她兴许失去了一切,但她也一定会得到一些常人难以拥有的东西,譬如说,狠心!现在的她,不止可以是自己,也照样能狠, 她淡漠地撇了撇嘴角,从锦被内伸出带着淤青的小手,缓缓地放在自己的额头,哈哈一笑,三两下之间便将头上原本包扎地严狠狠甩下一句,更不需要他的怜悯,他若是有种,便放了我!” 帐外之人眉头一皱,正为难之际,竟发现定王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他连忙下跪行礼,启睿不过一挥手,随后蹲下身子缓缓捡起了面前带着鲜红的纱布,紧紧捏在手心里,用里头之人足以听得到的声音道:“她爱怎么折腾随便她,本王倒是想要看看她还能折腾到几时,如今那刘陵粮草不足,正是我们乘胜攻击的好时机!”他自负地说完便离去了,整个过程是极短的,短到刘蔓樱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帐外无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暮璃哥哥! 待启睿走远后,边上的霍光焰才缓缓地从一旁的一个营帐后出来,他虽没有看到帐内人的脸,不过这声音,他却是怎么都忘记不了的,正是昨日风华绝代的美娇娘! 听主帅吧,那又为何要说谎,除非…… 他没有再往下面想,宁可选择欺骗自己,她不过就是个心计单纯的普通女子,也不愿告诉自己这姑娘是主帅口中那样不堪的女子, 她……想必是另有隐情的吧! “霍将军,你怎么这么个表情?”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 霍光焰一惊,转身一瞧,是个眼熟的人,他这才稍稍平静了心,呼了一口气问道:“原来是你啊,李叔,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那被称为李叔的老兵将手里的旱烟一捏,往衣服兜里一藏,粗糙的手又在嘴上随意地一擦,瞥了瞥眼睛:“你小子,发什么愣,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霍光焰恰巧此时心中也有所困惑,李叔又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当下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隐瞒落里头,斜眼往边上的帐篷中一叔,这话说起来倒是也有点长,那我就长话短说,短话不说了!” “好了好了,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要说的,怎么像个小娘们似的,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爽快,”那李叔双眉一皱,颇有些不快, “我看到王爷的营帐之中有个受了伤的姑娘!”霍光焰想起方才的张太医,又念起她有些沙哑的嗓音,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李叔神色却是立即清醒了一番,淡淡道:“王爷帐内有女子并不奇怪,灵夫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她是王爷的妻子,这些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可我清楚地看到灵夫人就在外面,她肯定不是灵夫人!”霍光焰急急地道, “她就是灵夫人,是你看差了!”李叔更是匆忙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李叔,我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灵夫人,我真的看得很清楚!”霍光相信自己的话了, “光焰,你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明白,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是你能够去触碰的,否则,迎接你的将会是源源不断的灾祸!”李叔紧紧握住光焰的手,将他拉扯到了更加边上的地方,一你说的是真话!” 霍光焰对于李叔的这种回答表示极为难以接受,怎么昔日里最喜欢计较真相的李叔,今天倒是怪异的很,难道说李叔已经知道他口中的女子是谁了吗? 他偏生就,又一次试探着问道:“她的来历是不是不寻常的?” “你一定要知道吗?”李叔定定地瞅着他, “是!我想知道她,想要了解她,因为我……” “因为你也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了吧!”李叔打断了霍光焰的话,当初梁国城破之时,我便是在王爷身畔看着她在宫墙之上,亲手射出长剑要置王爷于死地的!那种眼光,毒辣之至,那时候我便已经知道,这爷终究还是受了这妖孽的蛊惑!” ~ ------------ 151 大漠沙如雪(二) (女生文学 ) “难道……她便是当初传言中的梁国女将军。可是她看起來是那样的柔弱。这怎么可能。”霍光焰听得一怔。那姑娘曼妙的身姿便又将他的心狠狠充实。 “自古红颜多祸水。能防便防。那女妖精祸害的人已经够多了。光焰。听李叔一句话。离她远远的就对了。她这样的女人。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千万莫要被她伪善的面貌所迷惑。这丫头当初能想出來的毒辣招数可不是你能够招架地住的。”李叔有些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对于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他自然也是能够理解的。若是光焰喜欢的是别的姑娘。他定然会极力帮他。。可偏偏是这个祸水。他能做的只是让光焰远离。 “李叔。你看过她的眼睛吗。”霍光焰专心地问着。双眼之中绽放的神彩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不过是双狐媚子的眼睛罢了。”那李叔小声嘀咕了几声之后又摇了摇头。叹气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还去盯着那二八芳龄的小姑娘看。不晓得的兴许还会以为我这老不死的想要吃人小姑娘豆腐呢。更何况她那样的脾性。我若真是对着她看上几眼。说不准眼珠子都会被挖了出來的。” 看着李叔极有针对的表情。霍光焰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女生文学李叔都已经认定了你姑娘便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可是他心头却怎么也接受不了她在别人心中是这样的一种印象。便自顾自道:“前天吧。我第一次见她。她就一个人坐在树荫底下。含着微笑。静静地看着颇有些毒辣的太阳。微风轻拂下。她纯白的衣袂翻飞。美极了。那样唯美的画面。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吧。” 李叔双手掸了掸衣上的尘土。两个灵活的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作一个斗鸡眼的小模样。无语地动了动唇角道:“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树荫下。还看着火辣辣的太阳。。你倒是说说哪一个正常的姑娘家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依我看。她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原本居心便不良。” “算了算了。李叔你压根儿就说不清楚。和你说啊。就像是那什么。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霍光焰同样不屑地瞥了一眼这老不正经的李叔。索然便嘴角一嘟囔。管自己切了一声就走了。 “她姓刘。其余的李叔不想说了。你也莫要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直去研究。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沒有好处。”李叔在他刚跨出了一步的时候。转过了身。终究还是提点了一两句。人家是王爷。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皇帝。输得起。可光焰不过是个初生牛犊。禁不起这大美人的利用与折腾。 霍光焰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一些东西。只不过也就是一个大概而已。他猜。她叫刘蔓樱。 一朝看尽红颜恨。几度春风过吴宫。 “王爷。去看看姐姐吧。她一个人也挺可怜的。”月灵儿躺在床上。半倚在启睿的怀中。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多么可悲啊。自己想要赢得丈夫的宠爱竟然还是靠着将丈夫推给别的女人才会有。 启睿眸子暗了一暗。心头虽然是极为内疚的。可却一点也沒有在其深沉的目光中透出示弱地迹象來。女生文学他抬起头。再看向月灵儿之时。不过是冷冷道:“她身上的刺太多了。现在便已经管不了她了。若是再不好好整治她。将來她会更加无法无天的。所以。就让她这么折腾几天好了。等到她闹腾够了。总会歇歇的。” 月灵儿心里头难受。但面对着眼前这个自己挚爱的男子。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她轻柔道:“那王爷也该对姐姐好一些。毕竟她怀了您的孩子。” “孩子。呵呵。这个事情就用不着夫人來管了。”启睿轻轻地喟叹一声。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黑眸深幽。嗓音低沉而清晰。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抹显而易见地警告意味:“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无需你操心。安心养胎吧。” 月灵儿心底不易察觉的涌上一丝苦涩。面上却是娇柔一笑。恭恭顺顺地答道:“是。月灵儿会听王爷的话的。” 启睿穿衣起身。他不会告诉别人。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充斥着的全都是那个妖孽的身影。不管是温柔如水的她还是霸气骄横的她。都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王爷。。您要走吗。可不可以再陪陪月灵儿和孩子。灵儿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伴着他的父母多久。只是希望在他还有一线生命的时候。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自己的父母相处。那样……灵儿也便无怨无悔了。”月灵儿急匆匆地叫住了启睿的人。她太清楚这个心怀天下的男人了。他表面刚强。心底却也有着一丝的软弱。而这个孩子。恰好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拨回他的一点点心意。 “你放心吧。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本王毕竟是人。就算不念着他是本王的亲身骨肉。光是念着你对本王的情意。本王也会善待他的。灵儿不要太过劳累了便是。。”启睿斜斜地睨了月灵儿一眼。墨眉很缓慢地扬了起來。语气是一贯的低沉。细细一听似乎还带些温情。但那双黑眸却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 听这话。似乎。他已经摸透了她内心的所有想法。甚至于是那些曾经出现在脑海中。如今却一闪而逝的想法。月灵儿不敢再有过多的言语。言语多了。在市井小民之中尚且会藏不住话中茬。更何况。她的夫君还是能够问鼎天下的能人。 可单单是让他就这样走了。她又是极为不甘心的。月灵儿咬了咬唇。又道:“王爷……天凉了。。” “用不着的。不需要挨到这个冬天。我们……便可以回去了。”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正静静的望着她。距离近到她能在那双眼里。瞧见自己的倒影:“有这份心是好的。谢谢。” 他终究是沒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空留下床上一个落寞的身影。难道我们之间的话语就只是停留在这么浅显的一层了吗。 他越是不屑。她却越是不舍。他的骄傲。更是把她在大漠之中那些如狂沙般粗犷的豪气都扼杀在了这个用情毒交织而成的温柔乡中。是她犯贱。是她犯贱。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粗野如她。却偏偏就爱死了他的这种骄傲。不是犯贱找虐又是什么。 这一晚很多人看到了一向冷情的定王居然在军营之中喝了一整晚。有人说是因为战事难果。有人说只是军营之中艰苦的条件不适合那些个王公子弟罢了。不过流传到外面却是另外一个让人更有兴趣的声音~~~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小凉宫中。红烛下。如谪仙般的男子在不过是闭上了眼睛假寐了一会儿。却沒料到。只是微微闭眼便已经睡了过去。 “皇叔。你为何要如此狠心。你可知蔓樱在吴国受了幽闭的苦。你可知蔓樱这些日子是怎样熬过來的。你知不知道。”他睁开眼。竟看到蔓樱含泪躺在床上。身下都是空荡荡的。再也沒了当初的灵动。一头凌乱的发丝。甚至可以闻到一股极为猛烈的臭味。 刘陵惊地连连后退。这……还是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刘蔓樱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心里流露出來的感情却不是如常人般一味的厌恶。而是一种由心底最深处散发出來的心疼。火辣辣的。揪心的疼痛。那绝对是超越任何**上的疼痛的。简直可以在瞬时间要了人的性命一般。 “皇叔。你也厌恶蔓樱吗。你也嫌弃蔓樱这个样子吗。不是你说。会好好待我一辈子。”刘蔓樱眸中盈出了晶莹的泪珠儿。抬起头。声音如厉鬼般凄厉。一字一句都带了尖刺。就那么直愣愣地往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蔓樱。我……”刘陵见不得她难过。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身子。却发现轻的很。往下一看。他匆忙甩开她的身子。 他惊叫一声。她。她的下半身居然是空的。 门外传來总管红凫带忧心的声音。刘陵微微闭目。同样的梦魇。这一年來。如影随形。 他起身。淡淡开口:“什么事。” 停了片刻。声音恭谨的响在门外:“王爷。众位将军都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您是不是出去看看。” 红凫静静的等在门外。听屋内一片寂然。 其实他倒是并不担心的十七王爷的情况的。毕竟他是自小陪在十七王爷身边。说起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很清楚他的心性有多坚韧。他懂得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里头的门不一会便开了。他并沒有等太久。 刘陵一袭玄色长袍。装束随意。却掩不住。贵胄天成。 他抬眼重重呼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天边。月色如钩。似乎一切还是很安静。正如同多年前与她在一起的夜晚一样。 ------------ 152 楚楚月迷津(一) " style="display:none;">%d%a%9 这刘陵终究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弧形优美的唇角淡淡勾出一个凉薄笑意,他越过红凫径直朝前厅的方向走去, “本王听说定王启睿醉了一夜是吗,”出了寝殿,刚走了没几步,刘陵忽然想起了方才吴国的探子来报的东西,只是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起了这件他分明就已经记到心头的事情, 红凫一叹,低头恭顺道:“的确是有的,奴才已经让人去查了,听说大概是为了一个女子,” “女子,呵呵,这倒是有趣了,他启睿竟然也会将女子放在眼里,真是慌天下之大谬,”刘陵冷冷地笑了几声,他对那个曾因为不好女色而出名的男子还是有些兴趣的,当然,不可否认,他关注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听闻,蔓樱的事情与他有关, 所以,他恨他入骨, 小凉宫的金殿之上,几员生猛的将领已经急得快要跺脚了,这前方战事如此紧急,这十七王爷倒是好,还像个没事人一般,众将看着他如谪仙般飘逸的身量,走过之处,又散出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儿,不禁都低下了眸子,暗自摇头,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跟着这十七王爷实行复国 “禀告王爷,粮草已经快断了,前方……危急,”美髯大将韩秀上前极为真挚地说着, “不是说后方粮草今夜就到吗,为何还要计成这副模样,”刘陵冷着脸追问,眼神深黯,下巴的线条越绷越紧, “王爷,粮草现在还是无碍,只是我军中昨日才抓到了一个叛徒,何况我军缺粮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现如今恐怕敌军早已知晓,末将以为该再派些士兵去接应粮草部队,”韩秀朝着众将领看了一眼,见他们都不动声色,索性自己说了出来,他可管不着什么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事情,他只知道吴国非破不可, “今晚,本王打算夜探敌营,”刘陵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已经将答案说了个明白,他的意思便是,今晚这些人我要带走,粮草应该不会有碍, 韩秀转眼再看一眼刘陵,脸色大变,拱手道:“王爷,未雨绸缪啊,莫要等到来日后悔,” “这韩将军脾气倒是越来越火爆了,是不是将来也要站在本王的头上俯瞰众人呢,”刘陵冷冷一笑,似乎冷笑已然成了他独有的代名词一般, 韩秀重重地哎了一声便管着自己出去了,身后的刘陵摇摇头,其实这韩老粗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不过就是说话直白了些,心计倒是没有的, 他又何尝不明白韩秀所言句句真挚,只是听闻那敌军帐下的女子像极了她的小蔓樱,只要是还有一点点的希望,他就绝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白天,刘陵将细作送来的吴军扎营图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好几遍,又亲自挑了百名精兵,不错,今晚正是夜袭吴营的好时机, 他早早的就换好了一身夜行衣,静静地等待夜幕的来临,蔓樱,会是你吗, 吴营之中,启睿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已经走到了帐前,轻声问道:“怎么,昨日吃了没,” 守门人低了头,“禀告王爷,她一点都没有碰过,” “去,吩咐再煮碗粥过来,”启睿虽然言语之上对她是十分苛刻的,不过心头到底还是很心疼她的,又道:“对了,张太医那边我昨儿个刚命人找来了千年雪山参,听说对怀孕的女子甚好,他该是已经煮好了,你去端来,” 其实,即使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愿意接受,谁叫他爱惨了这个孽种的母亲, 启睿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来自诩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会起了这样大的恻隐之心, “听说你不肯吃,怎么,还真和我怄气来了,”启睿走进去,也不小声,他知道,这种情况之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睡着了,“我们都一起这么久了,我的脾性你也该是知道的,那日也的确是在气头之上,你该明白的,陵儿,” “不要叫我陵儿,我会分不清楚你究竟是在叫谁,”刘蔓樱闷闷地说了一声,突然就不吭声了,随后她的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正上方, “还在气我打了你,陵儿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别人,不管多好都不及你,甚至于说的难听点,也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听着言语之中弄弄的酸味儿,启睿叹了口气,这蔓樱到底也还是会耍些小孩子脾气的,他上前,半俯下身子,紧紧攒着她的小手,在她耳畔呢喃道:“陵儿啊,你是那样的冰雪聪明,有些事情本也不该我来解释的,月灵儿她到底是有点心计的人,这一点不得不说,你比起她来差远了,我若是不冷落你,她,呵呵,是一定会下手的,” 话音戛然而止,刘蔓樱一脸的震惊,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可以看清刘蔓樱的脸,还有顺着脸颊流下的两行清泪, “你哭了,”启睿急忙用手来擦拭她眼角的泪痕,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放开,”刘蔓樱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已经饿了好久的身体却怎么敌不过启睿的腕力,刘蔓樱骨子里又是极为要强的,自然是不愿让人见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于是乎咬着牙偏过头去, 启睿低下眸子,掩饰去了眼中满满的心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刘蔓樱,往日的刘蔓樱,无论是蓬头垢面也好,美艳无双也罢,都给人一种骄傲与强势的感觉,从不会令人觉得她是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女孩子, 可是,现在,他紧紧地盯着她,她就像一个水晶玻璃人儿一样,脆弱得让人心怜,那双迷离的泪眼,还有那微微开启的红唇,使他增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神韵,一点一点,准确无误地吸引住了启睿的目光, 似是被一种无形的魔力所驱使,启睿轻轻扳回她的脸,在刘蔓樱惊愕的注视下,他锁住那片红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你干什么,难道欺凌我还不够吗,”刘蔓樱完全不领情,一把便推开了他的身子,“我不相信你了,”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的蛮不讲理,”启睿一时间不晓得该用什么样子的语言来回对她, “你确定是我不讲道理吗,还是……你一直就在刻意包庇与她,”刘蔓樱抬起眸子,她颤着声音说着话, 那月灵儿一直都是极为听启睿的话语的,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便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猫,而且,启睿是什么性格的人,一直都心狠手辣,若真是为了保护她刘蔓樱,大不了直接解决了月灵儿便是, 可是,他不但没有下手,反而是处处让着她,处处维护着她,这哪里像是平时的他,所以,这一切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启睿对月灵儿动心了, 刘蔓樱一直告诉自己,他们的情深意重干不着自己什么事,可却总是不能平静下心来,坦荡荡地面对他们, “王爷,药已经好了,”帐外传来了一个还算熟识的声音,似乎就是那个一直给自己诊病的张太医, 刘蔓樱心加凉了几分,她是十分恼怒这个张太医的,别的不说,就光是他那句,怀孕一月,便足以让她恨惨了他, “拿进来,”启睿言语之中似乎都没有什么情感在其中,不过就是在呼叫时候声音响了一些, “我不要吃,”刘蔓樱急急地推掉, “不吃药,身子如何能好,姑娘别固执了,”张太医一进来看到刘蔓樱那固执的模样便忍不住来了一句话, “你们都巴不得我和我的孩子早点死,是不是,呵呵,我就说,定王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菩萨心肠了,原来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啊,殿下,你这情种的样子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若是装给我刘蔓樱看的,那现在大可不必了,因为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了,”刘蔓樱那线条分明的五官似乎一下子塌陷了,不过她终究是笑了,只是这美的难以言喻的笑容里头还是带了太多太多的愁苦,甚至是恐惧, 启睿一字一字听着,越后面,眉头皱的越紧,她……究竟在怕什么, 他听得出来,这种恐惧实在经历了太久的沉淀,以至于根深蒂固,无可解除,蔓樱不知,此时此刻的启睿听得是有心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宽慰她才好,他低声道:“你先下去,” 张太医将药端到启睿手上便恭顺地退了下去, 启睿呼呼地吹了几口,又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过来,递到刘蔓樱的唇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温声道:“听话,喝了,” “那下一句话是不是,只要你喝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和过去一样,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管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都不重要了,是不是,” 启睿看着刘蔓樱郑重的表情,点头道:“是啊,陵儿还是这样的聪明,你知道吗,你虽然就在我身边,我甚至连你的体温都感受得到,却总是觉得那么不真实,好象你总会离开似的,”%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53 楚楚月迷津(二) " style="display:none;">%d%a%9 “那我可以不要喝吗,”刘蔓樱淡淡地问, “你不相信我,”启睿脸上的神色猛然间就变了,在这一刻,他甚至连心都已经凉掉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有相信过自己, 刘蔓樱则是很平静地收回视线,呵呵冷笑一声,“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堂堂定王,能对天下任何人狠心,包括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怎能留得下我腹中的孽种,” “原来你一直都不了解我,是我自己错得太离谱,我一直把你当做这辈子最懂我的人,直到这一刻,我才开始意识到我过去的选择真的错了,错了,”启睿将勺子紧紧握在手中双眸中绽放出的是灼人的伤痛,他们好不容易从仇敌到情人,他苦心经营那么久,却始终敌不过她一计轻蔑的眼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那现在呢, 哪里还有什么快乐的事,恐怕她见到他能够想得到的只有刺骨的伤痛了, “你说我狠是吗,那我今日就狠给你看,既然你自己也已经承认了那孽种是你与那启恒的,我也无须客气,”启睿唇一咬,硬是说出了违背自己心意的话语, “你……你想要干什么,”刘蔓樱心头一震,启睿是说的出就一定能够做的出的人,他说的话绝不是开玩笑的,她能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会用强吗,刘蔓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眶中已然湿润, 启睿神色一冷,深邃的眼中,闪过微乎其微的怒意,但嘴角的微笑却始终没变, 蔓樱摇着头,想要用最后的几丝动作来制止启睿接下来的动作,可是为何,他眼角的笑意越深,他这是在说,她一定逃不掉他的手掌之中吗, “喝了它,一切如初,”启睿将调羹捏碎,原本宽厚的大掌上已经渗出了鲜血,又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刘蔓樱口边,紧紧抵着她惨白的双唇, “不要,我不要喝,暮璃真的不要再逼我恨你了好不好,”刘蔓樱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地瞅着他,似乎想要将自己满腹的辛酸苦楚全都倾吐出来,想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语尽数收回,只要他能放过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喝,”启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他是你的,他是你的,启睿他是你的骨肉啊,”刘蔓樱声声乞求,只盼望他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能够饶过自己的孩子, “够了,我不想再听,”启睿一句决绝的话语彻底断绝了她最后的念想, 刘蔓樱定定地看着面前冷然的男子,今日的泪,碎了我曾痴迷的心,也断了我隐隐约约的念想, 她看到他冰冷的眼眸,呵呵一笑,自己拿过面前的碗,双眼紧紧闭上,随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说:“我不需要你来勉强,刘蔓樱向来都是极为骄傲的,哪怕是在敌人的身下承欢,哪怕是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刘蔓樱也不会失去平华公主的骄傲,这便是梁国皇室的女子,” 她喝完,清和一笑,这下,总不会再有什么藕断丝连的可能性了, “蔓樱,其实……”启睿开口,想要告诉她实情, “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 以前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要讲,不管是恨是爱,现今倒是好,索然连话语都没了, 启睿浅浅勾着唇角,笑痕清晰分明,却无半分笑意,目光锋利如剑,吐出来的却只有:“我走了,” 刘蔓樱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开口撇清关系,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远走的身影,只是任凭眼中的泪珠儿一滴滴地下落,滴在手背上,烫的灼人, “砰~~~”门口一声碗被摔碎的声音袭来,惊得刘蔓樱心也跟着一颤, 她闭上眼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生命的流逝, 夜色昏沉之时,有黑衣人潜入军中,一直在帐外徘徊,直到看着启睿长叹一声离去后才潜进帐中,一柄长剑背在身上,只是在刘蔓樱床前小小的敲了几声, 刘蔓樱没有睡死过去,张开眼一见旁边有人,只是惊了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就是在他面前问:“你是谁,” “先走,等下说,”那人说完便小小地鞠了个躬,然后将刘蔓樱背在身上,径自向外跑去,很灵巧的绕开了巡逻者的视线, 半里荒郊外,有笛音阵阵,清澈之至,但其中的曲子分明就是昔日梁宫中的歌谣, 子夜梁歌动君心, 刘蔓樱全身一震,错不了,这旋律,这份清雅,到死他都认得, 山野的浓雾下,来人一袭青衫,身长玉立,英挺的脸上有着一丝欣慰的笑意,不是刘陵是谁, 他直直的看向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子,心疼地说了一句:“我来了,” 刘蔓樱也道:“你来了,” 两人都再没有说话,刘蔓樱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刘陵也没有多作解释,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刘陵来了,不已经说明了一切么, 蔓樱想象过千百次重逢的场面,却决然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叔侄重逢,他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了些,却是英挺了许多,而她呢,哪里还有昔日皇族的模样, “蔓樱,是皇叔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刘陵将手中的笛子收起,直直地走向这个一直存在于他梦中的美人,将她一把拥在怀中,差些便已经失声痛哭出来了, 刘蔓樱看着他,目光渐渐柔和,笑意从眼中传出,慢慢舒展开来,凝成嘴角边一个绝美的微笑, “皇叔能来,蔓樱便已经很知足了,”刘蔓樱眼角未干的泪痕又添的痕迹, “王爷,前线报,粮草被劫,”忽然间,有人过来在刘陵耳畔为难地说着, “什么时候的事情,”刘陵急急忙忙松开手,有些紧张地问着前来汇报的士兵, “就只是前一刻的事情,”士兵回答地雷厉风行, 刘蔓樱猛地抬眸,昨日的确是听那启睿说起过的,梁军粮草不济,吴军便一直在挑着机会来劫粮草,这会子趁着刘陵不在,果真是出事了, “不好,皇叔,有诈,”刘蔓樱一想到其中的这层关系,便一切都明了了,赶忙叫道:“你快走,先去想法子保住粮草,快,再不走就晚了,” “好,那我们一起走,”刘陵说着便已经抱起刘蔓樱上马,快马疾驰了许久,忽地一刹那,刘蔓樱看到一旁有寒光闪动,来不及说什么,急忙侧身抱住刘陵,紧接着闷哼一声, “蔓樱,你怎么了,”刘陵很快便察觉到了蔓樱的异样,急忙停下马来查看她的状况,但见她右肩上已然中了一箭, “没事,这点小伤还不碍事,皇叔快走,不然他就追来了,”刘蔓樱唇色已然发白,小手紧紧揪着刘陵的衣袖,指头上关节发白,看得出来十分的艰辛, 而刘陵又怎么忍心看着心爱的女子受这般折磨,缰绳一拉,终究是停了下来, “果然是叔侄情深啊,这样的好戏本王幸好没有错过,”就听到啪啪啪三声拍掌声,启睿身背利箭,竟是一席白衣出来, 刘陵凌厉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启睿,极慢地从唇缝里挤出骇人心魄的一句话:“你以为就凭这样便能控制住我刘陵,” “所以,本王只能亲自过来了,”启睿语意轻柔地摇摇头,那双似是被火迷蒙了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深不见底,眉眼辗转间,是蓄势待发的气势与诡谲难测的深沉:“梁国的十七王爷和天下第一美人,本王怎么小觑呢,” “你始终不肯轻易放过我,”刘蔓樱冷笑一声,静静地看着他坚毅的双颊,白衣着身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隽秀,可惜的是,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下再不是当初的含情脉脉,而是今时今日的冷若冰霜, 看到这个人,刘蔓樱几乎是要叫起来, 但终究是忍住了,多的大概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多大力气叫了,腹中又有种阵痛感,她整个人都斜靠在刘陵身上,而这一幕落在启睿的眼里则是加的刺眼, “皇叔,我……我快不行了,”刘蔓樱额头上冷汗涔涔,终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启睿双手握拳,因着用力极大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公主,走,”此时忽然从不远处驾来一辆马车,但见马上的刘陵适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刘陵也是提前有准备的, 启睿惊讶抬头,正要拿箭却被刘陵一把挡住, 那马上之人飞身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刘蔓樱扶上了马车之上,随后驾车而去, 车上也有一名叫不出名儿的丫鬟,扶着刘蔓樱,拼命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嘴中还一直念叨着:“公主,暂且忍忍,很快咱们就安全了,回了梁国就好,” 刘蔓樱一直缠着嘴唇,许久才吐出几个清晰可闻的字眼:“快去救皇叔,皇叔,” “公主且放心,王爷身边有暗卫护卫,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丫头是连彩河,看着公主这可怜的模样,便赶忙解释着, %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54 再难轻装还(一) " style="display:none;">%d%a%9 “公主且放心,王爷并无大碍,我等已经派遣了人马去接应,” “启睿他必定是有备而来,我,我担心……”刘蔓樱说着便已经咳了起来,启睿的脾气她也算是大概都摸透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不折手段去做, “公主还是别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现在莫要再说话,否则的话,不要说腹中的胎儿保不住,就连您自个儿的小命儿也是甭想要的了,”马车边上假寐着的男子终于是开始说话了, “是你,”刘蔓樱认得这个声音,就是他,最直接地将她推进了地狱的深渊, “微臣张希,梁国旧臣,昔日得罪之处实在情非得已,还望公主海涵,”那张太医双手拱起,向她做了一个尊敬的手势,眸中的光芒很甚, “既是旧臣,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刘蔓樱温和一笑,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张希小叹一声,他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吴国宫中的贞惠妃娘娘竟然是梁国最受人尊敬的平华公主,索性自己还没酿成大错,不然定然会内疚一辈子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搭上了刘蔓樱的脉络之上, 刘蔓樱眼中一下子湿了,只要一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不保,自己便又一种深重的罪孽感, “张太医不必客气,尽管直说便是,无需瞒着我,我大概也是有个数的,刚刚启睿已经让我喝了那种药,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简直禽兽不如,”刘蔓樱说着,冷冷哼笑,那种阴婺的笑似乎想将她口中的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张希摇头,“公主肩上的伤比较厉害,” 刘蔓樱连忙接话:“那孩子呢,孩子呢,” “幸好先前喝了安胎的药物,孩子本是无什么大碍的,只是现在车马奔波的厉害,又加上公主身上有伤,真的能不能保得住就只能看造化了,微臣尽力便是,” “安胎的药,”刘蔓樱嘴里嘀咕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启睿不是口口声声说给她喝的是堕胎的药物吗,什么时候竟然给变成了安胎药, 难道他那些绝情的话语不过是一时气话,不不不,不会的,一个人的眼神是绝对不可能伪装的,启睿兴许能将自己的言语藏匿起来,但是他绝不可能连眼神都隐藏好,兴许只是张太医换了药而已,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喉咙口被噎得难受, 车马颠簸的很厉害,刘蔓樱面色苍白靠在窗口,张希见她额头沁出冷汗,连忙搭住她的手腕,只觉得她的脉细弱,散乱,他不由头伸出车外,大吼道:“停车,赶快停车,” 马夫吁一声,勒住了马头,同坐在里头的丫头连彩河连连急声问:“出了什么事?” 张希跳下车,平静地道:“公主脉博微弱,急需静养,如此颠簸,只怕会引起小产,” “我已经给公主扎了几针,只要这车子不再这么颠,相信公主还是可以支撑到驻地,你们走,不用再带上我了,我……已经很感激你们,”张希微有一些沙哑地说,但是他的面部表情却是很从容,淡淡地微笑着与众人道别, “张太医真的言重了,你是我们大梁的功臣,怎还能说是感谢我们,应当是我们感谢你才是啊,”连彩河急急接口说着,张太医的确是过谦了, 彼时莫说是她了,就是刘蔓樱心里微微一动,她微笑道:“你别傻了,你跟我们在一起,启睿说不一定还投鼠忌器呢,他若是擒了你……何况,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出来恐怕你在吴国隐藏已久的身份也该暴露了,到时候,呵呵,难道他会这般轻易就放过你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着急的连彩河给打断了,道:“你们就不要再客套来客套去了,启睿已经在我们的面前了,现在马车我们后面有人,说不准还能拖上一小会时间,只不过,我想也不会太久的,毕竟那启睿武艺高强,不出三柱香功夫的,他们也能追上我们,可你们看前方,正是两地交接的峡谷之地啊,莫说是他们了,就是我们自己,要想通过前面的大道,我给估摸着至少还要四五柱香的功夫,” “不必了,”刘蔓樱淡淡地道:“启睿也不是傻子,这里的地形他也是很熟的,只怕定会在前方设下陷阱来等我们进去,”她四处打量了一下,道:“不如这样,让马车继续向前,我们则隐藏于四周,等启睿经过以后,我们再想法子绕过这个鬼地方,” “这太凶险了!”连彩河砸舌道, 张希亦是点了点头,这法子的确是太冒险,启睿不是常人,定然是会做两手准备的,既然那定王已经亲自出动了,那么,结果定然不会是双方都开心的, “这一战迟早要的,我们的正面交锋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不可能会放过我,而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他全身而退,” 连彩河眼一热道:“公主是真的要和定王交战吗,他该是腹中胎儿的父亲,难不成真的要父子相残,”她说到此处,心头一跳,心想平华公主要是真的将腹中的胎儿生了下来,那就必定要和孩子的父亲为敌了,而以十七那种阴冷的性子又岂会轻易饶了他这个定王的侄女婿? “都不用多说了,先绕小路走便是,”刘蔓樱知道这种情况下 启睿则正如张希所料那样,在不到三柱香的功夫里追上了刘陵精心挑选的骑兵护卫队,启睿也大概是花了血本的,让一万骑兵对不到三百的骑兵,不过一阵烟的功夫,便被消灭的干干净净,那三百骑兵人数虽少,但却顽强之极,一番恶战,竟没有生擒的, “王爷,没看到娘娘他们,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追赶?”领头的将军小声问道,启睿扫视了地上的这些躯体,问:“可曾见过马车?” “回王爷,不曾见过,” 启睿冷笑了一声,道:“娘娘妃据闻已经身怀六甲,她绝无可能策马而行,必定是坐马车,以马车的度,它也绝无可能快过单匹马?”过了一小会儿,他若有所思地道:“这些死士骑兵看起来也不像是用来阻隔所用,那刘陵也是狡猾的很,可别中了他的计,” 想了一会子,他一挥手道:“派一队人马给我回去,一路细搜,” 刘蔓樱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张太医,我们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换防驻地的大营了,他们大约多久才会赶到这儿的附近,” 连彩河苦笑道:“他们赶来,只怕怎么也得一天的功夫,怎么着也要到天大黑了才能到,我们可指望不上他们,” 那张希长长吐了口气,道:“那我们可要好好找一个藏身之地,启睿很快就会搜山的,” “张太医,何须惧那吴国书生,”连彩河有些不满意地说着, “你有比这个好的法子吗?”张希转头对连彩河喝道:“那人不是吴国书生,他是生在吴国的一匹野狼,在你们还没有好的法子之前,千万要沉住气,摸要想着以卵击石吗,” 张希摇了摇头,又给嘱咐了好几句才策马狂奔消失在前方,他来吴国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走不得, “报!”一探子翻下马,跪在启睿马前道:“王爷,在峡谷处沟堑里发现了一辆推翻了马车,” 启睿眼睛一亮,大喜道:“给我回头搜山,踏遍每一寸角落,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他静静等了一会子,实在是等不及了,干脆就独自跨上当年初见她时候的那匹快马,向着前方险要的地方飞驰而去, 刘蔓樱,这一次绝不会让你走,启睿在心头暗暗地对自己说着,顺着隐约的车痕, 忽然间,刘蔓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定王单枪匹马来的吗,”刘蔓樱闷闷地说了声, 连彩河掀开马车门帘一角,透过一条小小的缝隙往外头看,启睿果然是只有一人,她也是从鼻子里头硬哼出了一口气,将刘蔓樱的手握紧了些,只是觉得冰凉到了瑟瑟发抖的程度, “王爷单枪匹马过来,是何打算,难道……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刘蔓樱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绪,用最是不在意的口气说着, “就是真要将你们这几个人一网打尽又有何不可,”启睿是那种惯常的骄傲口气, 这样的言语,她不爱听, “一个女人,连贞洁,性命都可以全都不在乎了,那么你以为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她的羁绊,嗯,”刘蔓樱终于探出了头,颜色惨白,却也硬生生挤出了几抹娇艳的笑容, 启睿只是将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肩头,刘蔓樱却是用大衣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肩头的伤口,呵呵一笑,眼神凛冽,忽然间,她魅惑一笑, 刘蔓樱眼角一眯,暗暗捏紧手,猛地射出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启睿决然没有想到她也会这么一招,意料之中地中了招, “你会后悔的,”启睿用尽全身气力硬是将身上的尖针拔了出来, “不会,呵呵,你难道还以为现在的掌控权在你的手上吗,这里不是吴国,我……也不是你的禁脔,”刘蔓樱情绪有些激动,一年了,他已经将她所有的尊严践踏了一遍,现在终于回到了梁国,难道他还想再控制自己吗,即使还有一丝丝残余的爱意,但多的绝对是恨, 不是来怯凭栏,小红楼外万重山,自添沉水烧心篆,一任罗衣透体寒,凝泪眼,画眉弯,翻旧谱待君看,黄河尚有澄清日,不信相逢尔许难, %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55 再难轻装还(二) (女生文学 ) “我说过。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你会倒在我手上。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我终于可以不再受你控制。任你摆布了。”刘蔓樱在连彩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下马车。艰难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青丝。随后又紧紧捏在手中。猛的散开。冷笑一声。“來人。把这敌国的主帅给押送回去。他可是我们用來交换的筹码。” 连彩河看了刘蔓樱一眼。又生生地瞅了地上的男子一眼。若是撇去其他身份什么的不说。其实。他这样的男人也倒是能配的起公主。 “公主。若是……”若是为难。放了又有何妨。连彩河话已经到了喉咙口。 “今日他难得落到了我们手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你可曾想过。我们现在可怜他。放虎归山。将來屠城。谁來可怜我们大梁的子民。或者也无需说的那样远。就说年前他吴军攻破大梁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红坊之中多少姑娘曾是我大梁天真烂漫的小女儿。而当初的主帅。也是他。”刘蔓樱字字锋利。原本涣散的目光也集中了起來。紧紧锁住启睿。 连彩河终究也沒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低低地应声。总算王爷也沒有看错公主。 刘蔓樱悄悄地伏在之前蜷缩的那个角落里。也不再去管外面又发生了些什么。她闭上眼。感觉到马车微微摇晃。。便任自己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连夜奔波。终于到了小梁宫。这里的一切风景都还是这样熟悉。唯一不同的就是换了个地儿。又变了小些。还有……当年的许多面孔都生了。 “这是……”小梁宫中有人闻得新声。迅速出來。眼瞅着似乎有点不同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愿放过。 “林姑姑。”刘蔓樱看着从内堂一瘸一拐出來的老者。同样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着。 “你是公主。”林姑姑总算是看清了來人。原來真的是公主。她激动地就想跑到她的身边。恨不得直接把拐杖也给甩了。 刘蔓樱赶忙上前几步搀住她的身子。。林姑姑是当年大梁宫中的老人了。一直都是在岳修容身边伺候的。后來岳氏成了皇后。林姑姑便也跟进了宫。可以说是看着蔓樱长大的。蔓樱对她也是从來都极其尊敬的。只是缘何一年不见。向來健硕的林姑姑竟然成了这副光景。 “姑姑。蔓樱不在。您受苦了。”刘蔓樱看着林姑姑这样子。心中自是不舍。也不多问。只是含泪看着这个已然是花甲之年的老妪。 “奴婢一条贱命。不碍事。不碍事的。只要公主好。那便一切都好。”林姑姑颤抖着双手。小心地抚摸着蔓樱的脸。生怕眼前的一切又是自己在做梦。“公主瘦了。女生文学也憔悴了。”她等了三百多个日夜。终于是把这一天给盼來了。 瞧着林姑姑伤心的样子。蔓樱忍着身上的不舍。赶忙挤出一抹娇艳的笑容。道:“不不不。姑姑看错了。蔓樱只是长大了而已。再不是父皇母后庇佑下的小公主了。” “公主。你身上的伤。要赶紧……”一瞧见公主与林姑姑叙旧叙地太欢。便急忙上前提醒她。毕竟公主还是怀着身孕的。 “啊。公主身上有伤。快让奴婢看看。”林姑姑紧张地颤抖地更加厉害了。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正深深地牵动着刘蔓樱的每一根神经。女生文学 “无事无事。姑姑莫要担心。蔓樱这就去让太医瞅瞅。”刘蔓樱心急如焚地唤來了太医。却有些担心自己的病。万一有什么事情。姑姑都这样大年纪了。必是接受不了的。所以她又温婉一笑。拐弯抹角道:“天都快亮了。姑姑不如先回房去歇息吧。待明日。蔓樱再与姑姑唠嗑家常。” 林姑姑却是坚定的摇摇头。“今晚奴婢要留在公主身边。守着公主。” 刘蔓樱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的。但见着姑姑的眼神十分坚定。便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她喜欢怎么样子就都随了她便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晚。索性蔓樱沒什么事。奇怪的是。腹中的胎儿竟是毫发无伤。反而活的挺好的。据太医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刘蔓樱一直抚着小腹。这么快。她觉得自己还只是个孩子。自己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静静的。她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动静。甚至还能想象到孩子在她腹中翻滚的模样。 这样的满足感似乎是她活了十多年來从來都沒有过的。真的很难说出來。她想着想着。泪水便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转儿了。 林姑姑一直都沒有多问。这一年來。公主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兴许这个孩子还不是她自己想要的。。但看着公主一个人悄悄的哭。自己自然是舍不得。急忙用帕子为她拭泪。 蔓樱轻轻握住林姑姑的手。小咳了几下。“姑姑缘何不问问这个孩子的來历。” “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对奴婢來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公主的孩子。这便够了。”林姑姑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她的小公主面上能再多增添上一点笑容。 刘蔓樱整个人愣了一会子。忽然间。像是忽然活过來一般。泪如雨下。就那样倚靠在林姑姑的怀中。“他的父亲与他的母亲的结合。本就是一场错误。甚至于只能说是无媒苟合。叔嫂通奸。。他的父亲从來都沒有认过他。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母亲。还是疯狂地爱上了那个男人。那个野心重重。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 她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很遥远的传说一般。 林姑姑自然是听出了孩子的身世。只是拍拍刘蔓樱的肩膀。“爱情总是那样的突然。这不是公主能够掌控的。更何况公主年轻美貌心地善良。将來。孩子还会有一个很好的父亲的。” “可这个孩子他是**的孽种啊。”刘蔓樱情绪微微激动。在别人面前。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可眼下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她实在是伪装不出來。。 “公主难道自己已经认可了那段和亲的婚姻吗。”林姑姑只是淡淡地问着。 “不。不。我不想承认的。可是夫妻之实都已经有了。我还能怎样抵赖。不管我再怎么想要忘记。午夜梦回。满身的冷汗都会提醒我不断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她闭上眼。细细回想着无数个噩梦当中的情节。那一晚。她屈辱地将自己送给那个王朝的霸者。用尽心思取悦自己的仇人。 “这里不是吴国。”林姑姑将怀中的蔓樱搂得紧了些。如同一个母亲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 “。但奴婢知道这里不是吴国。这里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梁国的女儿不会像吴国的小女人那般矫情。什么**。什么伦理。那些不都是人定的吗。更何况。在奴婢的心里。公主从來都是冰清玉洁的。”林姑姑看着刘蔓樱沒什么反应。又接着说着。“当年你的母亲也曾受尽**。她不是也照样成了梁国最尊贵最美丽的岳皇后吗。公主。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你还小。还有大好的人生。将过去都忘记掉吧。就当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可好。” 刘蔓樱深吸一口气。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母亲一般的女人。终于点了点头。安然睡去。 “王爷。怎么不进去看看。”门口不小心经过的连彩河正好看到刘陵呆呆地瞅着屋里的情景。 刘陵摆了摆手。也沒说什么。只是顾自己走开。 这个短暂的夜晚。他喝了很多。又拿着皮鞭进了地牢…… 一直到早上刘陵才算是在蔓樱面前露了脸。他一脸笑意地站在房门口。极为随意地敲门。让她去用膳。 蔓樱看着这个如天人般的人。心头无由地便升起一股子暖流。 “皇叔依旧是这样的好兴致。尽喜欢扰人清梦。”刘蔓樱也算是折腾了大半夜吧。所以早上还是颇有些劳累的。脸上带些疲惫的表情。 “你呀。还是这样的调皮。”刘陵缓缓上前。有些无可奈何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执起她的手。笑着走出房门。 林姑姑一直在边上看着。旁人不清楚也许只当是叔侄情深。可她明白。他们二人沒有一点血缘关系。十七对公主的心意又是那样的明显。这不得不教人为天家的声名担忧啊。 刘蔓樱动筷子前看到那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那双流动的眼眸。灵敏地扫视着桌上的菜色。带些调侃的语气道:“怎么都沒有辣的。莫不是皇叔已经戒掉了无辣不欢的脾性。” 刘陵雅致一笑。“你说过你闻不了辣。索性我便不吃了。” “噗。我闻不了辣也不是今天的事情了。怎么皇叔现在就……”刘蔓樱噗嗤一笑。只是感觉刘陵的眼神中都快要渗出水來了。又定定地瞅着她的眼睛。“莫不是要给蔓樱娶來一个婶婶。” 刘陵脸色一变。微微一笑。“为何就不能只是为了你而改变的呢。” 刘蔓樱一愣。只是呵呵地傻笑起來。 刘陵道:“快吃吧。再等就凉了。” “好。”刘蔓樱小心地应了一声便管自己开始吃了起來。 “蔓樱。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和皇叔一起。可好。”刘陵一直都沒有动筷子。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说得轻描淡写。笑意牵动了嘴角。黑眸则深不可测。让人看不穿。 ------------ 156 本是同根生(一) (女生文学 ) 刘蔓樱到底也是早已经历人事的。对有些男女情感方面的问題也是特别敏感的。她大概也能猜测地出刘陵是什么样的意思。当然也仅仅只是猜测。可她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头顾着自己吃饭。就当作什么都沒有听到。 “皇叔。粮草之事可有解决。”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桌子菜。刘蔓樱不禁想起粮草被劫之事。 刘陵撇嘴一笑。“他们的主帅都在我们手上。怕什么。” 刘蔓樱小心地垂下眼帘。细细思考起來。只要一想起梁人对待战俘的那些个手段。心头便微微战栗起來。她睫毛如羽蝶拢翅。在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的阴影。随后又是无奈的轻轻喟叹了一声:“。”然后。她缓而轻地咬了咬唇。亮得不亚于烛火光芒的眸子望定了刘陵。扬唇笑起时。便独独有了一段难以言喻的妩媚。 这一刻。她确定刘陵会为自己的一抹娇妍所臣服。 果不其然。刘陵轻呼了一口气之后。道:“你想去看便去吧。他在地牢。只是把我好尺度。莫要再被他伪善的面貌所迷惑。记住。你不再是吴国的战俘。你是咱们大梁最尊贵的平华公主。而他。不过是一个下作的人。” “嗯。”听到下作二字的时候。刘蔓樱不禁一颤。不过也还是沒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而已。 她一身华衣美服。独自一人走近潮湿黑暗的地牢之中。。 狱卒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來。哈着气指了指在里头淡然坐着的黑影。道:“喏。那便是吴国的贼人。” 刘蔓樱点了点头便打发狱卒出去了。 她打开了门。重重枷锁之下。她一点也不怕他。只是专心地注视着那个男人。他眼睫轻轻抖动了些许。便落下重重的阴影。煞是迷人。若说长得好看。他似乎及不上那刘陵五官的精致。可是。明明很简单平常的举止。他总能做得优雅极致。气度雍容。让人一见便再也移不开眼。即使是在这样困窘的环境之中。 譬如说此时此刻。他忽而睁开眼。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惊讶。不过也不多。。仿佛浓墨重彩画进这潮湿黑暗的背景中一般。寂静无声。却也夺尽光华。让原本死寂的画面一下子便活跃了起來。 刘蔓樱才发现。其实有些画面一直都不是她能够掌控驾驭住的。正如此刻。若是松掉了他身上的镣铐。她一定会畏惧地后退的。 启睿对她的影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匹敌的。她心头萌生出的心荡情漾。她虽然控制不了。但。她却能控制住自己。再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那些不该流露出的示弱的情绪。 她笑着拍了拍手。有些鄙视的韵味儿。“我倒是在想。在我们梁国最卑微的地方躺着的阶下囚是何人。想不到细细一看。竟然就是吴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定王。女生文学哈哈哈。” “你很开心。”他漠然地回了一句。便任由她傻傻地站在在那里。不再理会她。 “是。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到难以言喻。”最后。她伸出手。沿着他的眉眼。缓缓地描过。抱住他宽阔的肩背。她大声地笑了起來。就趴在他的肩头。用魅惑的言语。几乎咬着他的耳垂。缓缓吐字道:“我……就喜欢你沒有了尊严以后的冷漠样子。这才是最真实的你。也是最沒有伤害的你。” 她说着。头一侧。紧盯着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启睿闷哼一声。却始终沒有叫出來。甚至连过多的言语都沒有。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忽然间。刘蔓樱极大动作地推开了他。将他推在墙头。 她不喜欢这样怯弱的启睿。却又不敢言明半句。 “你不会的。若是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启睿嗤之一笑。 刘蔓樱一惊。他总是能用这种处变不惊的语气道破她心头所有的堡垒。 “现在你可真是安静。若不是你这样脸。我一时间还真认不出來的。王爷。您还记得吗。当年你……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对着我的。”刘蔓樱俯视着眼前的男人。小心地抚摸着她前一刻留下的专有的烙印。用手指重重地按压了几下。她就是想让这个骄傲的人也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儿。。 启睿低头不去理会她这些神志不清的言语。 蔓樱自然是恼怒于他的淡漠。心头更加不平了几分。过去在吴国。她沒有任何依靠。不过是个战俘。所以她不要尊严。对自己所憎恶的人哈声哈气。那些被**的岁月。想想就心酸。 而这一刻。她心头就是有一种冲动。希望他也能软下心來求求她。可他偏偏就是无动于衷。偏生就是那样的一点也不在乎。 她懊恼地伸出脚。咬着唇。恨恨地往他身上踢过去。却不想那启睿心一横。猛然转身启睿单手一拧。眼神瞬间凛冽起來。将她的脚腕扣住。轻轻一歪便顺利地把她撂倒在地。他灵敏地转身。带动身上厚重地枷锁声音。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那样直愣愣地压在她身上。四目相接时候。他说:“就算你现在将我束缚在这里又怎样。我若是想要你。你又能怎样反抗。呵呵。刘蔓樱。你可以叫人。不过要是让你的臣民知道他们最敬爱的公主。曾经就是那样被敌国的主帅压在身下。还变换着各种撩人的姿势。你说他们会怎么看你。” 刘蔓樱瞬时间变了脸色。他还是那样的霸气。方才一瞬间的安静不过就是一场假象而已。他就是一匹饿狼。无论怎么都是改变不了吃人的本性。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还会怕吗。从我回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再想过让别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了。”刘蔓樱不屑一顾。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呢。 “好啊。那就不妨试试看。”启睿依旧是一张魅惑众生的笑颜。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已经全都扑到了她的身上。开始啃咬起她娇艳的身子。 “放手。你放手。”刘蔓樱想不到他真的会做出來。 “怎么。怕了吧。”启睿停下了手上疯狂的动作。眯着眼瞧她。“你永远都是那样的嘴硬。很多事情明明心里是一种想法。说出口的却又是另一种说法。比如说……” “來人來人。”刘蔓樱也懒得和他多做解释。这个时候掌控权应该在自己身上不是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还要再惧怕他。所以她嘶声呐喊。她不想看到自己又在他的面前开始卑微。。一点儿都不想。 然则启睿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三两下之间便已经用唇封住了她的声音。他一面辗转吮吸。一面又在心头默默说着。“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刘蔓樱。从你抓住了我却沒有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知道。你同样是深深牵挂着我的。只是你太会伪装。也太会用你纯真的面容來伪装。” “蔓樱。我们的心是一样的。我忘不了你。你也……同样十分需要我。”启睿大手在她的腰间一收。两个人的身子就那样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甚至于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坚硬如铁。 “你别再将你的揣测全都用在我身上了。。它并不能代表我是怎样想的。”刘蔓樱别过头。不愿意去看他这灰色背景下依然灿若星子的眼眸。 “是吗。”他哼笑一声。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左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随后右手已经往她的裙下探去。 刘蔓樱急急忙忙拉住了他的手。“够了。你还想**我到什么时候。启睿。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 启睿停住了手。时至今日。是不是有反应对他來说还有多大的意义吗。 “我从來都是用心在爱你的。并沒有想过要**你。我不知。你口口声声的**究竟从何而來。当初我们相爱的时候你同样是很快乐的啊。”他沙哑着嗓音。低低地开口说着。 “无媒苟合。哈哈哈。你居然还叫我快乐。”刘蔓樱声声质问起來。“从你说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孽种的那一刻开始。我过去对你不小心萌生的那一点点的意外情意。也都被冷风吹地烟消云散了。启睿。你真的好狠的心。好狠好狠。”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我狠心。我又何时做过真正对不起你的事情。”启睿心头窝火。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为她考虑。她倒是好。反而将他的一片好心都当成了别有居心。 刘蔓樱心头颤了一下。也有些柔软下來了。说句实在的。他倒是的确沒有过分。但教自己如何说服已经确定下來的铁石心肠。 她索性就直视着他。无畏地对上他辨不明白情绪的脸。启睿期待了很久她的回答。却不想她最后只是给了他一计不屑一顾的嗤笑。 “刘蔓樱。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问完这个。以后我都不会再來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了。”忽然之间。启睿松开了紧紧束缚着她的手。有些忧郁地看着她。只是希望她能不要那么冷情。也希望她能与他坦诚郯城相对。哪怕只是最后一次。 刘蔓樱极力撑起倒落在地上的身子。只是管自己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刘蔓樱。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启睿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題。 刘蔓樱全身一震。泪水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转了。她背对着那个“无情”的男人。手小心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孩子。娘也想让你有个和普通孩子一样的家庭。有个爱你疼你的父亲。可你來的时候不对。这一切都是一场无缘的巧合而已。 她想要让孩子从此以后都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远离那些个尘世的纷争。 高处不胜寒。有谁是甘心情愿的独享寂寞。 所以。她说:“不是你的。当初我骗你。只是怕你把他弄死而已。” 她咬着唇说出了她最不愿意说的话语。一句话。将所有的误会猜忌于黑暗中冰释。一句话。将所有剩下的情意拦腰截断。 ------------ 157 本是同根生(二) " style="display:none;">%d%a%9 “我明白了,哈哈哈,刘蔓樱,若是你足够聪明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等到我出去的那一天,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薄情的女子的,”忽然启睿也不知是从哪里来了气力,匆匆忙忙站了起来,一口气冲了过去,在牢门口眼看着就要向刘蔓樱扑过去, 蔓樱一惊,整个身子都猛地一绊,害怕地蜷在地上,顿时间感觉心头一阵漆黑,莫名的害怕,莫名的惊悚,好像很多很多天以前那种感觉又重袭上心间, “住手,”但听见一声严厉的叫喝声,随后一皮鞭过去,重重地甩在了启睿的身上,刘蔓樱看的整颗心都纠结了起来,她转眼看向十七皇叔,刘陵眼神之中迸射出犀利的火花,仿佛要将那启睿给烧成灰烬一般,不,应该是想要让他灰飞烟灭, “皇叔,算了算了,”刘蔓樱低眸,看到启睿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却怎么都没有叫出来,硬是将满腹的心痛给憋了回去,她也不知怎么的,整颗心一下子就给软弱了下来,怎么都下不了狠心来虐待他, “蔓樱,忘了当初你在吴国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你还要替他求情,”刘陵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他回过头来,紧紧盯着蔓樱,“当年的平华公主可不是这个脾性,我的侄女虽是女儿之身,却绝不会有妇人之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还在地上为自己的仇人求情,” “我……”刘蔓樱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被刘陵逼得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似乎自己的棱角真的已经被那段无情的岁月所磨平了,她狠了狠心,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垂落在地上的衣裙,看着刘陵道:“皇叔说的对,咱们刘氏子孙没有懦弱的人,是蔓樱错了,这个奸贼,皇叔想要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他就好了,蔓樱都会支持,” “这才是我大梁的公主,”刘陵说着,又是一记皮鞭, 那启睿到底也是铮铮铁骨,只是在紧紧握拳,脸上隐约可见青筋暴起,然则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叫过一声,直到换上的那套囚衣上面已经血肉模糊, 有多少次蔓樱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替他求饶,然则看着启睿轻蔑的眼神,看着刘陵坚定的做法,她硬生生地将心头的想法给吞了进去, “皇叔,皇叔,我……” “怎么了,”听着刘蔓樱声音有些不对,急忙停了手去扶她, 却不想他刚上前去,刘蔓樱便已经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上,还来不及说上几句什么话,便已经晕了过去,刘陵心一急,哪里还管得了一旁的定王殿下,赶紧地将身畔的女子抱去找太医, 旁人不知的是,一直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人在他们走后,竟然看着地上一滩鲜红的女子血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若一切还在过去,他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只是可惜,似乎回不到过去了, 安稳的时光于刘蔓樱来说永远都是短暂的,她在迷茫的梦中想了很久很久,大概是自己十六岁以前的时光过得太过安然温馨了,将未来应该得到的一丝丝快乐都给透支掉了,所以她年轻的岁月也就注定了多灾多难, “公主,”记不清又是在床上躺了多少时间,只是听到林姑姑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只有姑姑一人小坐在旁边看着, “姑姑,我这又是怎么了,”她直觉性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虽然刚刚醒来,有些事情都记得不真切了,但大抵的情况还是能想的起来的,隐约记得自己昏厥的前一刻看到地上一抹鲜红,瞬时间心头刷的一凉,紧紧抓住林姑姑的手,急切问道:“姑姑,我……的孩子呢,还在是不是,他一直都很好,” “哎,是的,孩子现在很安稳,和你一样,一点事情都没有,”林姑姑赶忙给她说,生怕她又开始想多了, “姑姑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刘蔓樱一把扑进林姑姑的怀中,她心头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她……仅仅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已, 林姑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笑着说,“当然了,小公主在姑姑心中就和姑姑的女儿是一样的,姑姑自然是不会骗公主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她虚弱的声音又蹑蹑说了好多遍, “公主,有些话,奴婢知道说出来有些逾矩,不过公主不是外人,奴婢还是说了,”林姑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看着刘蔓樱的眼,真挚道, 蔓樱点点头,“姑姑与蔓樱之间情意至深,确实,没有什么话是咱们娘两不能说的,” “吴国的那个定王,姑姑知道你恨他,但是凡事绝对要留有余地,将来还有很多事都是未知的,今日你与他刀光剑影,明日说不准你也会有求于他,所以……”林姑姑说着,亲切地摸了摸刘蔓樱的头,“公主是这样的聪明,从小就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定能明白的,” “嗯,”刘蔓樱点了点头,这东西她自然是懂得,而且,若是可以,自己又何尝对曾经的爱人拳脚相加,毕竟那段感情不是假的,“只是,我也迫于无奈,何况,就算我有意放过他,皇叔也不会纵虎归山啊,” “不,十七王爷不会杀他,”林姑姑语气十分肯定地说着, 蔓樱一惊,急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若要杀,早就杀了,还会等到今日,”林姑姑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刘陵虽然长得一副书生模样,但他的为人却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何况因着蔓樱的事情,他早已经将那定王启睿恨到了心底里,若不是别有目的,恐怕定王死了多少回都不知道了, 刘蔓樱一怔,想了想倒也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情,皇叔的脾性她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 忽然间,林姑姑站起身拿了一套衣服过来, 蔓樱疑惑地看去,正要问什么,却被林姑姑打断了,她径自说着:“这套衣服是公主昨儿个夜里回来之后换下的,”说着便将衣裳递给了刘蔓樱, “竟然都是血,”刘蔓樱看到自己素色的衣裳上面满是斑驳的血迹,当下便回过去一个诧然的神情,“这……” “奴婢已经检查过公主的身子了,这伤不是您的,那么不用多说便知是那定王启睿的,公主细细回想一下,定王脸上可有伤,” 刘蔓樱仔仔细细将先前的场景回想了一遍,启睿虽然脸色不好,但那张俊秀的脸庞却还是干干净净的,她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姑姑的剖析, “若是没错的话,奴婢料想王爷定然是想用定王来和那吴王做什么交易的,”林姑姑皱着眉头,“只是士可杀不可辱,他也……” “如若启睿还有这么点价值,倒也值了,”刘蔓樱竟是不屑地一笑,“吴王与启睿早已是面和心不和了,他巴不得启睿早点死了,” “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不等她说完,林姑姑便接话问道, “我……”刘蔓樱一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公主,兴许有一天启睿能救了你们母子也说不准,毕竟父子之间的血脉是难以割舍的,与其相信十七王爷这样的外人,倒是不如相信孩子的父亲,”林姑姑凑到了刘蔓樱的耳边,一字一字,只是用她们两人听得到的语气说着, 蔓樱有一瞬间的呆滞,说到底,十七皇叔的确与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且昔日梁国国破时候的一些事情也涌上了心头,那时候皇叔手握重兵,却也没有发兵救援,所以父皇母后惨死,自己亦是成了别人的禁脔, 皇叔是好,但那说到底也终究只是自己小时候的印象,长大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味了,换而言之,很多东西早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副模样了, “姑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蔓樱紧紧锁住林姑姑的视线, “毁了启睿,”林姑姑果断地说着, “你说什么,毁了他,那你方才还……”刘蔓樱着实是被林姑姑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 “你没有听错,你若是想要他活,就必须对他狠心,公主不要欺骗你自己的心,你爱他,应该很早以前就爱上了,你也不用瞒着姑姑的,你在昏迷的时候叫的一直都是暮璃……奴婢愚笨,暮璃应该便是他的小名,”林姑姑不过莞尔一笑,三两句话竟然就将蔓樱心中所想说的一清二楚,真真是比她心里的蛔虫还要了解她, 刘蔓樱似乎很震惊,却又有点错愕,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 “是,他叫暮璃,这是只有我才能叫的,”原来,启睿给予她的并不只有不美好的回忆,这一瞬间,过去的幸福也都在脑海中回荡, 那时,他一脸兴奋地带着她去母亲故居,他说甘愿用天下来换她倾城一笑,他说,等他两年,大梁宫她还能回去住着, “姑姑,蔓樱知晓该怎么做了,替我叫皇叔进来,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刘蔓樱绽放出一记娇艳的微笑,细声说着,%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58 情牵长恨水(一) (女生文学 ) “公主想好说辞了沒有。”林姑姑关心地问着。说实在的。她还是替公主殿下担心的。 “无妨。大不了不说便是。”刘蔓樱言语之中满不在乎。殊不知。她心中也是极为纠结的。不过还好。毕竟她和刘陵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至少在刘陵面前她绝不会紧张地喉咙发抖。 林姑姑温婉一笑。“公主。姑姑信你。” 说着便去请刘陵过來了。 这边佳人有约。刘陵也是表现地十分殷勤。俊秀儒雅的外边简直就可以欺骗世人。他只不过就是一介浊世佳公子。 “皇叔。。蔓樱便有很多话想说与你听。”看着刘陵俊美无双的容颜。蔓樱直觉当中想到的竟是另一个男子。只是可惜。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他了。不过那种感情。是今生都不会淡忘的吧。 “你我之间哪里还有这样多的规矩。蔓樱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又不是什么外人。需不着见外的。”刘陵笑意盎然。温润的模样宛若当年。但是蔓樱心头明白的很。皇叔早已经不是当年与世无争的香草美人了。 她上前。拉上刘陵的衣袖。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她说:“我只是有很多贴心的话语一时间沒有地方诉说罢了。其实……。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为我而守候的。只是他还在來的路上。缘深缘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題。我总会遇见。每一段相遇都是冥冥之中。每一段因果都是前尘换取。当我做好迎接幸福的准备。他却早已扣入门扉。萦绕一世的暗香浮动。搁浅彼岸的繁花似锦。踏雪寻梅而归。我便是那冰雪中傲然独立的红梅。为爱而守候了千年。风雨皆不惧。若水饮三千。掬一瓢而共守一世。” “这话倒是说得真好。只是他还在來的路上吗。”刘陵大抵也算是听明白了。只是紧紧扣住了那一句还在來的路上。莫不是蔓樱心头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沒有。 “不。。他已经來了。”刘蔓樱说着便看向眼前的人。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皇叔。蔓樱在吴国之时。为自己取了个名儿。岳陵。用了母亲的姓氏还有……你的名。还记得蔓樱曾经说过什么吗。我说。若你我不是叔侄。我定然是要嫁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男子的。这不是戏言。一直都是蔓樱的心头话语。一直都是。” 刘陵不禁蹙起眉。看着她那红红的眼眶。那垂着头不想被人窥见的楚楚可怜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伸出手。缓缓搂住她:“可你我本就不是叔侄。” “世人眼中我们便是。更何况。现在的我早已经是残破之躯。。配不得皇叔。”刘蔓樱银牙暗咬。终究还是将违心的话语说了个遍。 原來。女人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也能将鬼话说的比真话还要动听许多。刘蔓樱不禁佩服自己的能力。 “世人说什么我从不在乎。我……”我起兵谋反的那一天起就沒有再在意过世人的想法了。刘陵话已在口中。稍稍不小心就要倾吐而出。索性他在关键时候戛然而止。 “不要说了。顺其自然便好。我也不想再奢求什么。只是……还有几个问題想问问皇叔。”她想了想。小腹处微微的疼痛使得她的思路不是很清晰。女生文学好一会儿。她才带着迟疑地轻声询问:“如果有一天。你如愿打败了吴国。你会怎么处置我腹中的孩儿。” “他是梁国公主的孩子。仅仅而已。” “可他也是吴国定王的骨血。” “沒有人会知道的。也沒有任何人会有机会抹黑我们最尊贵的小公主。”刘陵十分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递给她。“皇叔沒有给你一个美好的过去。却必定会倾尽一生之力。给你一个欢欣未來。” “那皇叔打算如何处置他。会……。”蔓樱点了点头。看向刘陵。 刘陵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语焉不详地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吧。” “可是。如果他出了小梁宫的地牢。你就一定会杀了他。”蔓樱的心揪得紧紧的。屏住呼吸。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不敢去碰触的问題:“对不对。” “是的。”刘陵终究是略略颔首。一点否认的意思也沒有。压低身子。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回答道。嘴角浮起一丝令人心颤的笑意。 这样的回答刘蔓樱也猜到了七八分。刘陵不过就是在等着启恒來领走启睿。然后完成什么交易。然则。他又不是什么善类。。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启睿的。说不准前脚刚踏出。后脚便派人追杀。 启恒心头又是恨堵了启睿。那个绝妙的时机。借他人之手除去自己的心腹大患。岂不是也正中他的下怀。 所以。要了启睿的命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題而已。 “蔓樱沒有想过要放他。只是他狠心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愿放过。”刘蔓樱说着。有点晕眩。却还能力持镇定。嘴唇哆嗦着。“我想痛快一下。” “痛快。”刘陵被她说的有些奇怪。他侧过身子仔细看着她。。衬着那张清隽优雅的面容。有一种洒脱不羁的气息。却又像是高贵的兽。谁都不能掌控驯服。 刘蔓樱差点就抖起來了。也不晓得怎么的。此时此刻的刘陵就是那么的可怕。明明是在笑。蔓樱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温润。 “他总是不让我们母子安心。那么我也不想让他死的那样痛快。我……想要毁掉他。可以吗。”刘蔓樱脸上的表情扭曲地十分不自然。心一横。这些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也就这样说了出口。 “傻丫头。这里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尽管去干便好了。无需和我多说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子。我给你熬的药也快好了。等下要乖乖喝掉。”刘陵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言语之中的甜味儿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溢出來了一般。刘蔓樱微微一笑。仰头看着他俊逸的侧面。小心地枕在他的肩头。说句实在的。还从沒见过他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尤其是此刻。他的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夹杂着淡淡的药香。想必是为她在熬药吧。当她再次抬起头看他的脸。觉得他那张本就极好看的脸。在这梁国极为寒冷的夜里。带上了某种迷人心魂的独特光彩。 刘陵带给她的感觉。的确是有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感动。这是一种超越亲情的感动。更多的时候。在他的举手投足间。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刘蔓樱都能看到过去的影子。 等不及到早上了。刘蔓樱已经开始打扮起來。如在大梁宫中时候一样。她穿了一袭似火般鲜红的宫装。腰部紧紧束缚住。乍然一看。绝对看不出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不知道刘陵什么时候会与启恒交涉。所以她只能快快行动。 即使启睿会将她视作一个毒妇。她也不会在意。 “姑姑。帮我化一个美美的妆吧。这说不准是他最后一次见我了。我想让他再看一眼当初他喜欢到心底里的我。”她对着菱花镜。镜中的美人依旧是精致的五官。美则美矣。却始终少了几分十七八岁姑娘家该有的灵动秀美。 此时的她绝不会知道。启睿喜欢又何止是车水马龙的街头一脸狡黠的她。只要是她这个人。他都已经爱到了骨子里头。 “公主是想要化成什么样子呢。”看着她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镜中空洞的人儿。林姑姑心头最先涌现的不过是最真的那一抹心疼。就单纯的像是一个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 “嗯……不用太复杂。就和我以前。也就是我去吴国和亲之前的那个样子便好了。因为那时候。我干干净净。称得上是真正的美人。”她的语气很哀伤。大抵又在惦记起过去那段不堪了吧。 “公主一直都是极美的。”林姑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了蔓樱的身后。拿起跟了岳皇后几十年的红木梳子。细心地为她绾发髻。就绾成当年她在大梁宫中最惊艳的时候那模样。 蔓樱对着镜中美人微微一笑。又拿起胭脂小心地点在两颊。她的面色太难看了。等下可能会做不了恶人。 她满意地扶着姑姑的手。只是留了一句话。“姑姑我已经是个坏女人了。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曾经善良过。” “公主一直都很好。只是世事所迫。” 蔓樱温婉一笑。踏步而出。 “人呢。”刘蔓樱踏进地牢就开始询问启睿的下落。言语之中显得十分焦急。 那狱卒自然是不敢怠慢这梁国最为尊贵的娇主儿。赶忙哈着腰上前道:“会公主的话。一直在地牢里呆着。” 刘蔓樱闻言。忽而转身。眉头轻轻一皱。可以看得出來。她有些不悦。她轻轻掸了掸衣上全然看不出的灰尘。又佯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不过就是个战俘。尔等对他可真是有够好的。” ------------ 159 情牵长恨水(二) (女生文学 ) 狱卒一惊。忙下跪道:“公主冤枉。只因着那吴贼是重犯。沒有上头的命令。小的哪里敢私自用刑。” “那也需不着对他这样的客气。”刘蔓樱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鲜红的指甲在暗黑的光线中竟是那样的妖艳。带着些死亡的气息。 “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去给他点教训尝尝。”那狱卒一瞧情势不对。赶忙转了风向。极力讨好着刘蔓樱。 “回來。”刘蔓樱疾声喝住他。“跑得那么快。你知道要干些什么吗。” “奴才会赏他几种刑具的。”狱卒想了想。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自作聪明地回答着。 “蠢不可及。”刘蔓樱一计凶悍的眼神回了过去。“就你那种小伎俩。对付一般的偷鸡摸狗之辈也就算了。这启睿毕竟是吴国的王爷。皇帝的弟弟。你的这些个方法。对他能起多大作用。更何况。他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一代枭雄吧。可别让这些小刑具侮辱了他一世的英明。” 她说着。小心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转身看了看外头。颇有些懒洋洋道:“本宫瞧着这天还沒有见白。怕他不清醒。这样吧。先把他放到水牢里去浸上一个时辰再说吧。” 那狱卒顿了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毕竟是上头的意思。也不敢违背。只是匆忙应下。心中却也诧异。这平华公主长得确实是闭月羞花。怎的心就有这样心狠手辣呢。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天。水牢里的水更是冰的刺骨。寻常人在里头呆上一刻钟都能要了半条命。她还让那敌国的王爷呆上一个时辰。这岂不是在换着法子弄死他吗。 大抵过了一刻钟还沒什么动静。刘蔓樱索性就自己过去水牢那边瞧瞧。 她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启睿被五花大绑地浸在冰水中。整个人早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紧紧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叫出声音來。 她很心疼很心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暮璃他身上还有伤。现在又……可是沒办法。为了保住他的命。她只希望他一定要挨过去。 “哎。大哥。你说这什么狗屁王爷的能不能撑过去。”听得声音正是先前见过的那个狱卒在与身边的人说着话。刘蔓樱缓缓地移去了目光。 另一个狱卒啐了一口鸡骨头。摇摇头道:“难说啊。如果是普通人。那是肯定熬不过去的。可我看着他倒也确实是个异数。别的不说。就光说他身上的伤。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还硬是沒有哼过一声。这人若是能出去。只要不死。。” “啊。那咱哥俩要不要讨好一下他。”先前的狱卒急忙插话道。 “噗。那倒是也不必。这是这样的硬汉。莫要侮辱了他便好。”这狱卒不过叹了口气。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虽不过一介小卒。却也是识礼的。 另一个狱卒点点头。“还是大哥想的周到。若是换了小弟。为了讨好外面那个娘们。说不准还会给他补上两鞭子呢。嘿嘿。不过话说回來了。怎么平华公主会这样恨这吴国的王爷。方才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巴不得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呢。依照大哥來看。这个里头可是有什么玄机。” “这里头能有什么玄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无非就是些男女之事吧。”这狱卒管自己饮了一口酒。有些随意地说着。 而一旁的刘蔓樱也被惊扰了一下。难道自己与启睿的事情就有那么明显吗。连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漏缝。 “啊。这也行。大哥你不是糊弄小弟的吧。我看着这实在是不像啊。你是沒有看到过公主方才的表情。那可真叫一个凶悍啊。当时我就想到了那啥來着。哦哦哦。对了。蛇蝎美人啊。”狱卒半弯着腰。一面说着一面还做着手势。颇有些夸张地指着外头。说真的。想想还都有些后怕呢。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爱之深。恨之切。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公主曾被送往吴国和亲。当时护送的人。正是现在的牢中人。你瞧瞧。即使是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中。他也依旧是极为坚毅的。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又柔情似水。日久生情也是正常的。前几天公主也过來看过他。我虽然沒有走近看看。却发现当时公主是含着眼泪的……”他说着。不禁有些扼腕。好端端的一对璧人。死活被这不公正的世道给活活拆散了。 刘蔓樱背对着他们。依靠在墙上。连她自己都沒有发现。那天居然哭了。她还以为自己能够百毒不侵了。。原來想念一个人到痛哭流涕是可能的。还是那样的真切。 她不敢再看眼前的人。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失态了。掩着面。匆匆忙忙跑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水牢中浸着的男人竟然睁开了眼。直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小声说着:“若是这样能减轻一点你对我的恨意。我心甘情愿。” 刘蔓樱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子。瞧着天都快亮了。才懒洋洋道:“好了。去吧那货给拉出來吧。本宫还得让他多清醒一些、” 。终也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奴才这就去把他抬出來。” “抬出來。”刘蔓樱怎会放过一个如此鲜明的字眼。心头分明已经心疼的要死了。却始终不肯在面上表现出分毫。只是掩嘴呵呵一笑。“是不会动了吗。那也用不着抬的。对人呢。我们得客气。不过对豺狼。只要拖出來就好了。” “公主所言甚是。所言甚是。”狱卒有些言语不清。硬是顶着一身冷汗去将那吴国贼子拉扯了出來。 刘蔓樱面上极为不屑地看着。心头却已经疼得快要滴出血來。 她看到启睿破烂的衣服下。。更加血肉模糊。那豁着的口子。深得几乎露出了骨头。像是一张怪兽的血盆大口。森森地等着把人给吞噬进去。 看得出來他已经沒什么气力了。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不过那双眼睛却还是如鹰一般。斜视过來。仿佛会在瞬间就将她吞噬。 她怕自己伪装不好。也怕自己眼眶中打着转的泪珠儿不争气地掉下來。终究只能装出一个傲慢的表情。但见她极慢地扬起眉。露出了一丝招牌似的讥嘲冷笑:“这是个什么东西。脏死了。算了。今儿个本宫也沒兴致审了。改日再说。拖回牢中吧。” 说罢。匆忙转身离去。。 她走着。启睿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中回放。又想起当年。他曾经是那样的英姿。驰骋战马。为她驯服烈马。可现在。他竟是这般的无力。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十分罪恶。花容月貌下掩藏的竟然是狠毒到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人。 她回到房中天都快要亮堂了。她却硬生生地又躲进了被子中。只有在被子覆盖过自己身子的那一瞬间。她才觉得自己是胆大的。她才觉得自己不用再去勉强自己面对一切自己不想要看的东西。 她心中担心启睿的伤势。那倒也的确是拖不得的。可自己这儿也不能找來太医为他医治。心中只能盼着启恒能快些赶过來吧。、 说來也真是好笑。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期待一个男人的出现。不。说明白些应该是……为了情人。盼望着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丈夫”的出现。 天亮了。刘蔓樱也不得不佩服自己“丈夫”还真真是与自己心有灵犀的。据说。他已经來了。只是毕竟是一国之君。也不肯亲自过來敌营。和刘陵约了地点。大抵就是小凉宫百里外长恨坡吧。说远不远。说近嘛也是不近的。马车慢慢行驶也要一天路程。 刘蔓樱静静落座于石阶上。纤纤玉手优雅地拂着弦。叮咛的琴音在风中回荡。空气中带着黄土和着她身上药的幽幽味。刘陵拿起腰间别着的笛子。并沒有吹。只是随着她的琴音舞了起來。伴着大气的尘土。倒也别有风情。 “你怕吗。若是心里不愿见。我们可以不去见。”听着她琴声中的心不在焉。他自然明白。她心中还在犹豫。还在……怕。 刘蔓樱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动作越來越快。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直到一根弦断。食指上渗出鲜血。她才抬眼看向刘陵。“不。难得有这样的好时机。我怎么能够错过呢。呵呵。他不是霸占了我半年吗。我还真是想让他看看。自己曾经的枕边人。把他的弟弟整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刘陵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依了她的心思。只要她开心。爱怎么折腾都可以。 蔓樱小手紧紧握着。却缓缓闭上眼。静静等着一天后纠结的重逢。 “对了。皇叔。派个太医去看看他吧。我怕他死了。到时候拖个尸体会比较累。”刘蔓樱急急叫住刘陵。想了想。也只能将无情的话语说到这个份上。 “好。你放心吧。至少不会让他在你不想要他死的时候死掉的。”刘陵心头如刀绞。分明想在他伤口上去撒上几把盐的。却硬是要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装的大度。 ------------ 161 袅袅萧条路(二) " style="display:none;">%d%a%9“好,”刘陵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这老叟一眼,他说是这样说了,但心头总是十分不踏实的,这老叟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疯疯癫癫的,多的似乎就是带点仙灵之气的, “今日你等若是不听我老头子的话,必会出事,”那老头翘了翘脚,摇头叹息一声,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有几分耳熟的气息儿,蔓樱刚转过去的身子又迅猛地回了过来,疾道:“本宫记得你,你就是当日说过江漠北的那个江湖术士,” “姑娘好记性,想不到才这么短短一年时间,咱们居然又有缘分再见了,”那老叟似乎也并不意外刘蔓樱能将他认出来,面上表现地十分镇定, “只是巧合而已,算不上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只是希望您老能走的远一些,莫要再来招摇撞骗了,”刘蔓樱对眼前的江湖术士反感之至,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没有一句好听的,只是生生地希望他能滚远一点,千万别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老叟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不过怎么看都是极其富有喜感的,他哼哼鼻子道:“姑娘此言甚是别扭,小老头我这算是哪门子招摇撞骗了,又不曾收过你们一分钱,好意提醒反而还得被你恶语相加,真是罪过罪过,” “呦,你倒是来劲儿了,本姑娘又没请你来说上半句,一切不过是你自己多管闲事而已,识相的,我劝你早点给我滚开,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蔓樱双手叉腰,狠狠向前逼近了几步,原本惺忪的睡意也在第一时间被一扫而光,满腔怒火正好没处发泄,拿他开刀也是不错的, “姑娘今日不听糟老头子一句劝,他日定会悔恨终生,今时小老儿念在你我有缘才来提醒,前路危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老叟脸上的神情瞬时间严肃了几分,仔细一看,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好似真的有那么一件事情一般, 刘陵眉目一紧,心中有些动摇,他的想法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能让蔓樱有一点点的机会去犯险,当下上前,打算问个详细, 刘蔓樱啪地夺步上前,挡住刘陵的视线,“自己种下的因,本就应由自己来偿还,这是我决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后悔,还请老头别在这边多说了,”蔓樱生生阻断了老叟未完的话语, 刘陵执拗不过她,也不说什么, 老叟不过凉凉一笑之,拿起手上的酒葫芦,高声唱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的,这老头子,满口胡言乱语的,也亏得他竟然能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从吴国赶到梁国,”蔓樱看着老叟路子不规则的背影,心头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儿, “嗯,”刘陵低声应下,她的话自己必定是要听的,即使心里头也是极想揭开心中所惑,不过也不会专门去逆了她的心意,只得到:“外头冷,你还是先进去马车里头,等他们过来了我便第一时间通知你,” 刘陵说着,将自己身上的大衣盖在了蔓樱身上,眼神中溢出的温柔仿佛能将人都给吞噬掉一般, “江湖术士,皇叔听过也就罢了,当不得真,”蔓樱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刘陵心头想的什么东西,眼见着这刘陵似乎还将眼神停留在那江湖术士身上,她就说不出的不爽快,手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拿开了刘陵递上来的衣裳, “好,”刘陵温顺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又给重接过了衣裳,哪里还有半点叱诧风云的样子, “对了,那个人吃过东西没,”刘蔓樱瞧着那老叟就会不自觉念起江漠北,而江漠北给自己最深切的印象则都是来源于那个男人的, “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东西送过去了,只是他不肯吃罢了,”刘陵顿了顿,眉头一皱,大抵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忽然问起启睿的状况, “我听说前些日子他也是滴米未进的,呵呵,看来是怕我们将他给毒死了,”她面上不屑一顾,心里头却终究是放心不下的,即刻又接话道:“我去瞧瞧他,万一饿死了,拖累我们,” 说罢也不等刘陵的下一句,她便已经向着另一辆马车处走去, “呵呵,王爷真不愧是正儿八经的王族血统,即使已经沦为阶下囚了都还是这样的高傲,不吃几口饭,这……莫不是在证明你的硬朗,”看着启睿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刘蔓樱只是觉得一时语塞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不知该要用什么言语说过去, “你……最好是给我乖乖地吃下去,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他越是爱理不理,她便越是恼怒,一张秀气的小脸也皱成了一团, “这改口倒是快,”他说着,摇了摇头,表示有些无奈, 蔓樱一愣,为了掩饰面上的尴尬,赶忙露了笑颜,颇有些世故道:“是王爷想多了,本宫这个称呼是从小叫到大的,习惯了,” “是吗,嗯,本王忘了,现在你是我吴国的贞惠妃,自称一声本宫倒是的确不为过的,”启睿自嘲一笑,像是在讽刺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却像是在讽刺自己, “贞惠妃,哈哈哈,你居然可以这样说出来,我进宫的那时候便已经不贞洁了,”那一声贞惠妃别人说起来是无所谓,可不知缘何,从他口中吐露出来,竟是这般刺耳, “我留过你,”他也不再用本王的自称,只是和她站在一个平等的地儿来说,说着,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可你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我,”蔓樱当下压低了声音,左手不自觉地压在小腹上头,“你说是,” “孩子的事,对不起,”启睿终究是心软了,仔细一想,她到底还怀着一个月的身孕,自己能让就让着他一些便是了, 她眼中的泪水瞬时间便如同疾雨一般,再难隐忍住,她道:“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听他叫你一声父亲了,” “你说什么,”启睿表情十分惊讶,似乎还是难以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话语, 刘蔓樱微微一笑,泪眼朦胧下,竟是这样的温婉,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没有父亲,心头的酸涩之意便也又多了几分,她道:“你当初没有信我过,殊不知,我并没有说谎,孩子是两个月了,” “怎么可能,我并没有对他……”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眼睛却不自觉地盯着她看起来纤细的腰部, 蔓樱也跟着一愣,她自然知道那碗药并不是堕胎的药物,只是当时迫于无奈也不好明说罢了,她垂眸停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谎话来, 见她不语,他到底也有些着急,连忙上前,将半个身子挪到她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却被她躲了出去,她隔着帷幔,都不愿多说,只是淡淡道:“好了,越说越离谱,我们之间说这些话也没多大意思了,你多吃点,启恒他快来了,” 说罢,只是留给他一个有些决绝的背影, 他略略愣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她转变的言语会是这样快,尔后,他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马车重又上路了,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十里亭前长恨坡,算算过去也是梁国的地儿,只是现在,早已不见当年文人墨客迎风作雅的踪迹,剩下稀疏的杉树,孤零零地在夜风中轻舞, 刘蔓樱身子不由得一抖,脑子里一直都回荡着那江湖术士的话,“回魂天中断魂夜,一去前路白骨还”,本来倒也的确没有当回事情过,但此时此刻,瞅着外头的荒凉,心头竟还真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皇叔,我有话说,“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外头的刘陵, 刘陵眼眸一呆,正要上前听她好好说来,却发现周围有些怪异,随后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来得真快,”刘陵忽然声音一顿,周围瞬时间安静了许多,随即便听到哈哈哈的大笑声, 蔓樱忍不住心下一颤抖,他来了, 但见一身戎装的男子踏马而来,卸去了满目明黄,竟也是那样的让人不敢直视, 刘蔓樱下意识地想往后面躲, “多日不见,公主……别来无恙,”果不其然,启恒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眸还是最先便扫到了她, 虽是一早就预料到启恒的话语,不过此时此刻真正经历起来还是有着许多错愕感的,她手心里不自觉渗出了冷汗,不是怕他这个人,只是惧怕面对他时候会想起自己忍辱负重的岁月罢了, 刘陵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小手,又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后,笑意盈盈道:“我大梁的公主倒是还需不着吴国的皇帝来牵挂于心,” “嗯,是吗,”启恒低眸想了好一会儿,故作为难道:“不晓得是不是朕年纪大记性不好,总是记得朕似乎有过一个妃子,晚上总是能使尽浑身解数取悦朕,每每都使得朕……****,那感觉,现在想想都意犹未尽,公主,你说~是吗,” 他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响,生怕周遭的人听不真切一般,%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62 断魂惊天变(一) " style="display:none;">%d%a%9“皇上这话说的不对,当日和亲的并非本宫,皇上可能忘了,那和亲的公主已经被关在冷宫之中,并且处以幽闭之刑了吗,”蔓樱忽然间笑了起来,索性也不再怕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就那样直视着他的双眼, 启恒一怔,大抵也是稍稍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间像是想通彻了一般,大笑道:“且不管她是如何的,你总是朕的人,姐妹双收,对朕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闭嘴,”刘蔓樱大声喝道,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种轻浮的语气,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命令朕,”启恒平静无波的黑眸陡然一眯,光芒转为冷冽,脸上绽出一抹可怕的凛厉,让人看得拼命颤抖, “你……”刘蔓樱心头怒火甚,踏步上前,伸手便已经想要动手了, 刘陵一瞧情况不对,赶紧拉住了眼前冲动的女子,抢先说道:“好个吴国的皇帝,竟然和姑娘家家较真起来,若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是笑话吴国礼仪之邦,何况,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别忘了,咱们是在交易,” 启恒眉目一凛,双手紧紧捏拳,隐约可见额上青筋绽现, “那便请十七王爷将我国的定王放出来,”眼瞅着他们之间无言的战火越烧越盛,启恒身后的霍光焰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吴国果然是不一样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刘蔓樱冷冷一笑,也没看清楚说话的到底是何人, 霍光焰知道是她,当下只是又怒又喜,却苦于不能表现,一瞬间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奈只得默默地退后, 那启恒看着刘蔓樱这样的笑颜,心头加不是滋味了,于是挑起浓眉,紧眯的黑眸中闪过了显而易见的怒意,被她那笑靥如花的模样给挑衅得怒火中烧,好半晌,才脸色严酷地一字一句给出最后的警告:“废话无需多说,打算什么样子条件交换,” “十座城池,”刘蔓樱一想,梁国十三州的百姓正是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什么比要来十座城池加重要的了, “不要,”与此同时,身畔的另一个声音几乎也在同一个时刻响了起来, 刘蔓樱惊讶地看向刘陵,皱着眉头企图能得到一些皇叔的眼神交流,却不想刘陵直接将神色错开了她,直视着启恒,径自问道:“还梁国平华公主自由之身,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好,”启恒顿了一会儿,终是大笑着爽快答应, “皇兄,我不答应,这一放,吴国威严何存,”忽然启睿从一旁的马车里出来,大抵是走得太急,整个人一下子便摔到了外面,他极其艰难地看着启恒,那种眼神,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 那是……乞求, 是的,他怕就此便失去了刘蔓樱,还了她自由之身便是给了她机会与那刘陵正大光明在一起, 而如今的启睿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身子,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只能利用启恒来束缚住她,毕竟相对于刘陵,启恒要显得没有竞争些, “住口,”看着启睿这副前所未有的不争气的样子,启恒勃然大怒,翻身下马,扬起手,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启睿咳咳两声,启恒眼神一顿,毕竟是自己的胞弟,毕竟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这一巴掌最终停在了半空中,没有扇到那二十五年来唯一一次满是任性表情的脸上, 刘蔓樱闻声,低垂了已经瞥地老远的眼眸,看了地上的启睿一眼,像是不屑,又像是怜悯,缓缓摇了摇头,复又瞥开了眼神, “皇兄,这一步让不得,她……”启睿心中满是不甘心,第一回如此的无奈,如此的……无言, “够了,启睿,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启恒稍稍有些怒不可遏,一把便揪住地上之人的衣领,半强迫地拖着他往回走:“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吴国的定王,现在朕没有儿子,将来,你还可能会是吴国的皇帝,而她……不过是个红颜祸水,不要,也罢,” 而一旁的蔓樱却根本没有在听他们究竟说些什么东西,只是默默地将目光移向了地上的男子, 平日里他绝不是这个样子的,方才在马车之上也瞧不出什么东西来,而现在,在总是感觉他的腿上似乎没有什么力气,一直都是软趴趴的在那里,是不是…… “天下人皆知,平华公主在吴宫之中便已经受了幽闭之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所以……”她猜测地正欢之时,一旁突然传来沉稳而醇厚的声音,刘蔓樱本能地扭头一看,却见启恒已经走了几步过来,这会子透着前头士兵打的灯笼可见他英挺的轮廓半明半暗,黯沉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深邃逼人,他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尔后便将视线调到刘陵的身上,心头分明是已经恨毒了他,而眼中却依旧之时是波澜不惊的黯沉, 蔓樱不禁一笑,启恒总是那股子脾气,将自己的王者之气凌驾于别人之上,他看向面前格外刺眼的刘蔓樱与刘陵,嘴角轻轻一扯,纵然这诡异的场面也是冷静如常,斯文俊雅的脸上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朕不是早就对天下宣告过了么,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么当初的那门婚事自然便不作数了,平华公主已经死了,现在在十七王爷身边的不过是您的红颜知己罢了,” “好,说话算话,”刘陵高兴的紧,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 “君无戏言,”启恒忽然奸邪一笑,那一笑很快,别人没有看真切,而她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中,就连心跳都猛然间漏了一拍, 魂天中断魂夜,一去前路白骨还,那句惊悚的话瞬时间又回荡在脑海之中,刘蔓樱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她紧紧地抓住刘陵的手, 忽然间,上空一道刺眼的光芒转瞬而过, 是暗号, 刘陵瞬间提高了警惕,赶紧喝道:“来人,” “这个时候才记得叫人,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启恒大手一挥,身后人马将面前的二人重重包围, 刘蔓樱满面惊讶,他居然早有埋伏,月色凄迷之时,她怒道:“这就是吴王的诚意,哈哈哈,泱泱大国竟也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妇道人家永远都不会懂的,什么叫做……兵不厌诈,”那启恒自负的嘴脸瞬时间暴露无遗, 刘蔓樱双手紧紧捏着,面上很冷,暗底下却已经开始在自己袖口内摸索起来,可真的只是这么一瞬,启恒便已经飞将她拉开,迅猛上马,飞奔而去, “想带走她,除非我死,”刘陵也是习武过的,自然是不甘示弱,一把上前,冲劲儿上来,想要将马上之人追上, “那你就去死,”启恒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下面的话语,随后,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他拉开身后的长弓,一箭射去,驾马飞腾时还不忘向后道:“无需留活口,” 刘蔓樱就坐在他前面,此时此刻他如同暗夜修罗般的言语竟是那样的触动心弦,不对,应该说是震断了全身的神经, 她奋力转身,却只见着不远处火光冲天,千万支弓箭射向那个一席白衣的男子, 她瞪大了双瞳,张着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就连眼泪的坠落都无法感觉到,心里的支柱一下子,就那么一下子便全都坍塌了, 在一处幽静的小林子中,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蔓樱冷笑,双手扶在脸上,尽力止住眼角豆大的泪珠,咳咳小清了嗓子道:“我还以为你要这般骗自己一辈子,一直骑着马,一直以为我还是你的,现在的结果你该是很满意了,” 启恒一惊,他也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是笑笑道:“我何时骗过自己了,我若要自欺欺人,只需给你一剂药物便可,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己骗自己,现今,刘陵死了,你伤心到无言,并不是你多爱他,而是没有了他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救你逃离我的身边了,所以……你在绝望,” “不论是不是绝望,我都会遵循自己的心走,正如你所说,我骗得了世人,骗得了天下,却偏偏骗不了自己的心,有些人的存在,永远和时光没有关系,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哪怕是天地也在我心中瞬间变色,他在我心头的模样都不会改变,永远永远都是我最难以割舍的情怀,”她淡然地站着,眼角是含着笑意的,这……大概也是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笑得这样真切,笑得如此真实, “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你又怎知你不会爱上我,”启恒自然是知道这一刻她口中的他并非指刘陵,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淡淡的笑容让人心生悲凉,这怎么会是当初张扬的贞惠妃,他忍不住上前几步,一口气便要将心头疑惑统统问出来,%d%a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 163 断魂惊天变(二) “就算我给了你机会又怎样?我注定不会爱你的,启恒,对我死了心吧?我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纠缠,更何况,今夜是你,害的皇叔那样血淋淋地倒在我的面前,我恨你!”蔓樱说着,眉目一敛,眼角又是不争气地渗出了泪珠儿。 “你还是这样固执,不知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同样认为我不可能的到你,到头来……你不照样成了我的女人?当初启睿他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不是也难以抑制地爱上了他?”启恒字眼间的音量一个赛过一个,原本稍许平静的神色也骤然凛冽了起来,一字宽的眉间又给皱了许多分。 “就算我会爱你,也不过是在爱你身上他的影子,你懂不懂,从他走进我的心里以后,我心里便是再也容不下他人。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只会像他!呵呵,你已经在天下人的巅峰了,不久,整个天下都会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又何苦守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她本是不想承认这一点的,但如今形势所迫,她还能不承认吗?她摇了摇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小模样。 “我看你是跟着刘陵跟疯了,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初敢爱敢恨,甚至能够单枪匹马与我叫板!这样的刘蔓樱去哪里了?”启恒语气有些激烈,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懊恼了。 “够了,皇叔已经走了,给他留点清静吧!”一面是皇叔惨死的样子,一面又是启恒的口腹蜜剑,两幅画面拼了命一样的在脑海里交错,一点点交叉,甚至在后来又融合在了一起,让人害怕。 “好了,既然他已经没了,那你就跟朕回去,朕保证,只要你愿意回来,既往不咎,你还会是朕捧在手心里头的贞惠妃,甚至将来,还会……”启恒向着她伸出了手,企盼着她也能动容。 刘蔓樱本就惨淡的面容更加的惨淡了几分,透着些死寂的凄清,她抽了抽鼻头说:“惠妃?皇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当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会感到很天真吗?我若回去,天家颜面呢,都不要了吗?皇上,您还要再虎我到什么时候?太后也根本不会容得下我!我不稀罕当你的什么惠妃,谁喜欢拿去便是!” “朕是天子!朕就不信还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启恒急切之中又上前了几步。 “你别过来了!”刘蔓樱说着又往后退,稍稍一滑,悬崖边上回落着许多碎石下坠的细小声音,空旷之中带些肃杀的寂寥。 “小心!”他的心跳都瞬时间漏了好几拍,赶紧出声提醒她。 忽然之间,她脑海中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涌现,可能……这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她早就不干净了,现在皇叔没了,所有复国的梦亦是全都碎地一塌糊涂。 “谢谢你们,曾经给我那么多不好的经历,让我看清什么是痛,也不枉费来这世间走上这一遭,我一点都……”她说着,言语突然哽咽住了,如鱼刺一般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后悔是不是?”他小声说着,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我最后悔的便是与你们扯上关系!”她心头的话语,难以抑制地脱口而出,“我恨死你们了,让我从众人仰望的最高端……狠狠摔了下来!” “可这一切我也可以给你的不是吗?”他眉目紧皱,双瞳中隐约可见愤怒的痕迹,但也不过转瞬即逝。 刘蔓樱又一次笑了,只是笑地更冷,更讽刺,她说:“亡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父母,强占了我的妹妹,更让我成为你一个人的禁脔,就是你毁了我少女所有的梦,让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你居然还说会给我如过去一样的荣华,哈哈哈哈,启恒,你有脸说,我都没有脸听!” 这一刻,她声音如鬼般凄厉,更似暗夜之中最无力又最绝望的凄号,泪珠儿已在眉睫,分明是好风好月,在她眼中却也不过满目疮夷,无限荒凉罢了! “启恒,我会让你一辈子都不好过!”不等他往下再狡辩什么, 她便已经凛冽了双眸,愤恨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道道毒辣的光芒,似要直生生刺入他的心底! 她的话语句句带刺,他就是个木头此时此刻也非得被她气得变成木偶,他双手捏拳,低语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总之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他微微张开手臂,奋力告诉她这个早已经被遗忘的事情:“蔓樱,你静下来听我说,藤兰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刘蔓樱冷哼一声,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听他的这些巧言令色,只是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反手握住,不过瞬时便已经朝着他心口刺去。 启恒稍稍偏转身子躲过,手里紧紧攥着她的簪子,怒然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是,除非你死掉,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或者,你就杀了我,你就杀了我!”刘蔓樱哼哼了几声,表现地很是不屑。 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每一分都想要刺进他的骨血当中。 启恒只需稍稍用点力便能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他努力控制好手上的力度,深怕一不小心便铸成大错。那蔓樱偏生不信邪,恼怒之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启恒自是闷哼一声,反手一甩,蔓樱生生下坠。她紧紧咬住唇,硬是从胸前扯下点什么东西来往他身上砸去。 这一瞬间周遭风情黯然失色,他大声呼喊“缨络”二字,可悬崖边上剩下的却只是回音。还有……手上她砸来的玉佩! 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地嘶吼,可一切都是这样的无力,以成定局。 千里怒号,终究是只剩下无可奈何! 据说,从旧梁回来之后,吴王启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空闲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在皇宫里转悠,而转着转着,却常常是不知不觉就到了偏僻的地方,有时候还会在北门的小墙边发上一晚上的呆。 而更多时候,他总是在伸手想要推开宫廷边角那扇朱红剥落的朱漆大门,却恍然想起,他们之间隔的那堵墙,伸出的手只能悻悻地收回,宫中的佳人早已不在,留下的不过一室凄清。 从此,宫廷之中贞惠妃便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人人都知道惠妃早已不在宫中,人人都知晓圣上因为她断了心肠,可人人都不敢多说一句,因为圣上说,娘娘好好地在宫中,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都死了,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一袭红衣的女子手里端着一壶酒,含笑到启恒面前,这一次见面,她没有再唱一句曲子,大抵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唱曲子吧,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大抵也有耳闻。 “你怎么来了?”对她的问题他选择了避而不答,言语十分淡定,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为了女人喝酒!”容千静别过了头,难得地一次温柔。 她在冷宫三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启恒砸了手中的酒瓶子,忽然转过身看着她:“你又怎知我过去从未为了女人喝过,你又怎会知道?” 容千静一惊,泪眼婆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至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没有为我!” “看来在你们的心中朕都是那个无情的人了,哈哈哈,你是这样想的,蔓樱也是!”启恒冷冷笑了好多声,心头只是觉得悲凉的感觉一阵阵席卷上来,越想越恼! “我只是晓得那一年,你不要我!”她定了很久,似乎只是在回忆往事,但这样短暂的几句话里都是透着无尽心酸的。 他看着她,缓缓闭上眼,今晚的静儿夜特别美,一身红衣,纤腰素裹,竟然和她那般相似! “对不起!”启恒脱口而出,不知道是对眼前的容千静说的还是对着那个已经永远只能剩下回忆的女子所说的! “五郎,其实我们还可以……”听到那句心酸之至的对不起,容千静眼中的泪水一下子表止不住掉了下来,她发现在他地面前,她辛苦堆砌起来的所有堡垒都不过氏一场虚无! 容千静说着,整个人已经跪倒在他摊倒的身子边上,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生怕一眨眼他就又会弃她而去。 “你终究……”启恒急忙打断了她的话语,又努力摇了摇头,清醒地看着她,又接口道,“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看清楚,现在在你身边还爱着你的人是我!”容千静从来都是不服输的,即使是在伤怀之时,她也要尽最大地努力挽回他的人,甚至他的心。 启恒喉咙口动了动,语气温和,缓缓往下说:“难道静儿还活着吗,朕记得静儿虽出身风尘却从不沾染半点烟花之气,她唱得一口好曲子,只消一瞬,便能将人缠绕其中!她是个……嗯,如妖精一般的女子!” 说着,他顿住了,一时之间怎么都难以往下说。 ------------ 164 一醉远酴醾(一) 他翻遍了脑海,大抵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是美好不食人间烟火的! 容千静一下子就傻了,自己从来都不知原来过去启恒将自己看的这般美好,美好地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是自己。 这一刻,她很后悔,过去的闹剧真的是自己错了,她仰面,无声抽噎,“五郎,静儿一直都在,其实当初……” “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甚?现在朕的心里已经住了别人,再也挤不下他人!”他呵呵一笑,抓起她的手,直接戳了戳他自己的胸膛,笑里藏悲地说着。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为了女人喝酒!”容千静别过了头,难得地一次温柔。 “五郎,静儿依旧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只为赢得你的瞬间回眸!”容千静只是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启恒不言,多余的话语早就在刘蔓樱坠崖的那一刻便没有了!而今不管是面对这谁,听到的什么,种种凌乱都能拼凑起她不完整的容颜。 “你回去吧!”启恒懒散地说着。 “五郎!”她没有多说,只是径自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她闭上了眼睛,靠着他宽厚的背,泪水难以抑制地席卷而来,她说:“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便好!” 他一惊,身后的柔软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如藕的双臂插过他的腋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 他无奈地叹气,提起手打算将她剥离自己的身上。 “五郎,求你了,不要再拒绝我!”容千静抢在他说话前开口。 启恒也不去理会她的哀求,起身以最迅猛的速度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赤果的身子上,淡淡说道:“穿好衣服,天凉了!” “你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这具年轻的躯体一直都因为你而空虚着,你看看我好不好?”容千静极力哀求着,多少的讽刺,当初青楼之中,他千金买她一笑,她不屑,他不弃……而今,她却光着身子在地上苦苦求着自己丈夫的临幸。 “你还没有忘记我当初那件事是不是?她也不干净你为何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容千静原本婉然的面容瞬时间便狰狞了起来,她用力摇晃着他的双肩,迫使他能够清楚得看到自己的脸,“我和她很像是不是?既然相似,你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启恒终于抬头仔细看她,她们还真的有许多相似之处,不仅仅是那股子不计后果的冲劲儿,还有……那张同样如花似玉的容颜。 他伸手将她额间零碎的发丝理顺,蔓樱她喜欢将刘海平放在额前,不管如何板着个脸,看起来都是极美的,而今却是再难看到了。 “一样的眉目如画!”启恒淡淡说了一句,目光沉寂如水地看着眼前的美人,情不自禁地将她与另一个女子的面容相重叠起来,每一寸表情都让他为之深深入迷。 猛然间,他将容千静抱在怀中,细腻而又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每一点香气。 “皇上,要了臣妾吧!”容千静气息有些急促起来,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启恒身上到处游走,她将自己的身子贴着他,不断地磨搓他身上敏感的部位,曾经无数次在这个男人身下承欢,即使是三年不见,她也依旧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他应该也是吧!她知道他的长短,他晓得她的……深浅! 他回抱住她娇柔的身子,这一晚待她很疯狂,她叫的很娇媚,那声音一点都没有控制,许多在外头守着的宫人都听得面红耳赤,以致许久以后宫闱之中还有人拿出这段风月之事来说起吴王启恒的勇猛! 寂寞的夜很长,干柴烈火让人欲罢不能! 据说江北战乱平息后,很多事情都被消失了,向来善于筹谋政事的定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过,宫中宠极一时的贞惠妃也再没传出什么新鲜的事情来。这一年,算起来是天启十八年吧,分明是最不安分的一年,可后世的史书上却偏生最为平淡,不过寥寥数笔带过。倒是些野史,都说的津津有味的,特别是定王和惠妃二人,还被传出了情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滋有味的。有的说,定王与惠妃有私情,吴王在战场上趁乱处决了他们,有的说定王情迷贞惠妃,江北战场上借势起兵谋反,二人失势后双双逃亡,还有人说…… 总之一切都变得很迷离,直到半年后,街市最热闹的茶楼中总有一个坐着的男子出现,大家才算是少了一些困顿。 只是传闻吴宫中绝色倾城的贞惠妃竟再也没出现过,不论是皇家祭祀大典还是其他时候,都听不到她的消息更见不着她的身影,想来这样一个传说中能将皇帝迷得七荤八素的女子也算作是神奇了! 断魂崖遗恨谷中,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前几日新添了口,也依旧带点凄凉。 昔日白衣飘然的姬无涯在药房之中静静地配着铁面找来的药,那人新生产过,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药物来让她醒过来,恐怕时日一长,那么点精血也迟早会消磨殆尽的。 他声声叹气,想来也不过又是一段孽缘,只是情字若是能够只言片语便说清楚的话,便也不会有谈情说爱这么一说了。 身畔的药童轻声问:“师傅,她还有多久才会好?” 姬无涯自顾自寻着药,极为随意地说:“这些也并非是我能控制住的,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她心头有这意念,定然会好起来的!” 药童轻哦了一声,又轻声问道:“那……那个孩子呢?” “休要胡说,哪里有什么孩子的事情?”姬无涯顿了顿手头的动作,眼神忽然之间便凶相了许多,江漠北说过孩子的事情谁都不能说,那么自然所有人都得忘记有这样一件事情。 “师尊,您说她真的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毕竟这可是人生三大痛之一啊!”小药童心头就是有个解不开的迷,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能够安下心来。 姬无涯不响,那小药童倒是来劲儿了。紧接着又开始在师尊面前转起了圈。 “徒儿只是担心她万一她醒了,发现这事……”那药童摇头颇有些怯弱地开口道。 姬无涯叹了一声,“莫说便可,此事漠北自有打算,更何况她已经昏昏沉沉这么大半年了,哪里还知道这些,只要没人说起,她截然不会知晓的!” 药童点头,对于师尊的决定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姬无涯如往常一般给她换药,在缠满白布的刘蔓樱面前说着,“半年来,你确实很坚强,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所以才能坚持到今时今日,既然如此,便不要放弃,只要醒过来了,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加倍要回来的!” 他难得在她耳边絮叨这些话,若不是实在看不惯漠北因着她的事情终日借酒浇愁,他也懒得说。 忽然间,刘蔓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动了一下。 姬无涯一阵激动,双眸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子,他附声道:“你听得到是不是?不用急着回答,你只要动一动中指便可以了!” 他说着,将眼神停留在她的中指之上,眼睛亦不曾眨动几下,生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她的动作。 她动了,真的动了!姬无涯激动地一把老泪都快要从眼中下来了,他急忙向外吼道:“来人来人!” “师傅,什么事?”药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气还来不及重重喘,便已经匆忙过来了! “速去通知他过来!慢着慢着,长话短说,只说她有知觉了便可!”姬无涯脸上难得展露出笑颜,半年了,第一次这么开心,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 药童连连哎了好几声,随之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不消片刻,江漠北便已经赶了过来,他本就已经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只是想来瞧瞧她是不是有些起色,恰巧又碰上了无涯老人身边的药童晋琇,所以才到的特别快,兴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吧! “蔓樱!”他一进来便侧坐在窗前,执起了她极为纤瘦的小手,低呼一声,紧紧盯着她。 姬无涯走到桌子边上,小坐下来,抿了几口茶水之后,淡淡道:“她现在能够听得到你在说什么,只是大概不能准确分出你是谁而已!” “是不是因为那个……之后所以身子虚?”情急之下江漠北险些说漏了嘴,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到了末了几个字眼,声音轻若蚊蝇。 “她身子本来就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早前就该知道的!”须臾之后,姬无涯开了口,只有简简单单言语。 “大概还要多久她才会醒?”江漠北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此刻对着安静异常的她竟然不晓得能说些什么! 姬无涯茶水还捧在手上,随即看了看那昏迷不醒的女子,垂下了眸子,这种状况他大抵还是有数的,他平静道:“这情况比之前的确是要好上一些,但是……” “但是什么?”江漠北着急异常,他爱她成痴,虽然二人之间的言语算来数去也就那么寥寥几句话,但是他,不希望她这一生如此短暂,在这绚烂若鲜花的季节里便悄然陨落,春水无痕般戛然而止。 ------------ 165 一醉远酴醾(二) (女生文学 ) “但是也不容乐观。这么说吧。如果今天她醒了。那就云破天明。若是她醒不过來。那便永远都醒不过來了。”姬无涯也是极为爽快的。索性就删减了所有的不必要的修饰。直白得不可思议。却也道出了他的底限:“不过他年少有为。我相信他一定有法子医活你的心上人的。” 江漠北静静地看着不过咫尺之遥的刘蔓樱。只要她能好起來便什么都好。刚救起她的时候。他天真地想只要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便足够了。但是他忘了。人总是贪心的。保住了她的性命之后他便又想让她像往昔一般。能说。能笑。能哭。 “师尊。门外有人求见。女生文学”晋琇在门口小声叫道。 “何人。”姬无涯隐约有些猜到是何人。但到底自己也不是大罗神仙。还是不能绝对断定。 “那人一袭白衣。半个铁面具蒙面。问他之时只说是故人而已。”晋琇将方才看到怪异铁面人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下。 “故人。”江漠北最终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分量十足的字眼。在心里揣测着。与他有往來。又知道这绝对隐密住处的人不多。难道就是。。不对不对。惜墨他大可不必卖这么多关子。 他刚在心里研究着那个“故交”。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房门便已经被悄然推开了。一个恬静的声音响起:“是我。” “果然是你。”江漠北点头一笑。深夜來访。必定是要带來什么好消息的。 昏暗的烛火之下。一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手中执着一个不知名的锦盒。含着笑意叩门而入。 不待床边憔悴的男子多说上几句话。他便自己先打开了话匣子:“这是我家老祖宗留下來的宝贝。因着世代为宫廷效力生怕不小心出了差池。所以老祖宗留下了这颗保命灵丹。不是为救别人的命。而是……救我柳氏一族的命。”他说的很淡然。。仿佛是在说明医理一般。 “你的意思是。”江漠北犹豫了一下。稍稍有些不可置信。 “我的意思便是你心中所想的意思。”惜墨公子依旧是那副潇洒自如的模样。好半晌。他才收敛心神。澄澈的眸中辗转着绵绵的情意。 江漠北点头示意他可以将药喂给她吃。惜墨道:“你就不怕我害她。” “你不会这么蠢。更何况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哪里还会在意这些。有一些希望总比沒有希望要好得多。”漠北不禁摇头苦笑。 “好。”惜墨说着已经用手抠开了她的嘴。。沒有丝毫温柔的动作便将药塞了进去。 漠北怔怔地看了好几眼心头的女子。惜墨忽然开口道:“随我出去散散吧。” 说着。他殷切地看着他的眼眸。漠北心想自己有求于他。便也沒有拒绝。点头答应。不过只是走到了小窗外头。看着天边细细的鹅毛月。心头说不尽的杂糅。 “都这么久过去了。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把东西拿出來。缘何要等到今日。”江漠北迎着呼啸的夜风。抿着双目。静静地呼吸着。 柳惜墨自然晓得他心头的猜疑从何而來。只是此事决然是不得明说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不过唇间噙着些微弱的笑意。颇有些无力道:“我与她虽是有些交情。但在爱情面前。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自私的。你爱她。所以我不想让她好好的來和我争夺你。” “这话便有些稀奇了。即是如此。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给她看了大半年的病。”江漠北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转瞬之间便已经将目光全都转移到了柳惜墨身上。一双如鹰般尖锐的双眸逼视着他。断然不会放过他清隽的容颜上任何一点可疑的表情。 柳惜墨一席长衣被凄凉的夜风吹得轻轻飞舞。忽然间。。“若不是你來求我。你以为我很开心吗。” 一句简单的话语便将江漠北说的哑口无言。当日的确是自己求他过來的。 惜墨摇头苦笑。“罢了罢了。现在一切也已经成定局了。不是我不愿意就能怎样的。这个世界总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譬如你。她心头无你。你却偏生爱她成痴。再譬如我……” “好了。夜深了。早些去歇着吧。这两天你也累坏了。”江漠北忽然出口打断他的话语。随后缓缓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管着自己进去了。 “你去看看她吧。刚服下那丹药。。起死回生都不是问題。” 江漠北极慢地回头。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了他一眼。目不转睛。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是何种情绪。只是淡然道:“多谢。” 惜墨一直站在夜色之中。清皎的月色将他本就消瘦的身影在油纸窗上拉得冗长。更显凄清。 只有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他才会回头多看他几眼。 刘蔓樱睁开眼。本是有些迷糊的。但低眸便瞧见自己身上被包裹地严严实实地。一下子便将记忆给调整到了努力想坐起來。可是肋骨处旧伤疼得她直冒冷汗。她轻哼一声。唇角干涩异常。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只能小声地叫着:“水。水……” 隐隐约约能想到前一刻他们在说的话。这么久了。也大概能认人。那姬无涯老头也确实是有点本事的。此时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姬无涯先生说如果她今天醒不來。就永远醒不來了。那这样她是有希望活过來还是仅仅回光返照而已。 刘蔓樱冷笑一声。如果是回光返照。那她也先要杀了自己所有的仇人不可。她咬牙翻身下床。重重摔在地上。随后满头大汗地扶着凳子站起來。什么话语都不说。向外挪去。 “你终于醒了。”晋琇刚端了脸盆进來便看到这一幕。。一下子愣地不知道有什么言语。连手上的脸盆都不晓得放在什么地方。 江漠北闻声便冲了进來。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满面激动。泪水都已盈眶。“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江漠北。”蔓樱小声道。 “哎。哎。哎……”他连声应下。想不到她还能认得他。她醒來之后叫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自己。那种优越感是怎么都无法说清楚的。 忽然间。蔓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点鼓起的感觉都沒有。她惊讶地抬了眼。但心头还是抱着些渺小的希望。疑问道:“我的孩子呢。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是不是因为我瘦了。所以感觉不出來。”见他们都不说话。她试探着问道。“是不是。” “公主你听我说……”江漠北咽了咽口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紧张地想与她解释一番。 “我不是公主。也不想听你的大道理。你只要告诉我孩子的踪影。只要告诉我孩子的踪影便好了。”她苦叹了一声。重重推开江漠北的手。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里竟满是泪珠儿。 “你坠崖过。自己能够保住一命已是万幸。难道你还指望着能够平安生产。”姬无涯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幅样子。提高了嗓门。匆匆打断她的话语。 刘蔓樱一怔。眉头微蹙。眼角中原本积蓄着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无言地抽泣着。 江漠北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面颊磨搓着她。轻声道:“想要哭便大声地哭出來吧。” 她果真哇地一下便收不住了。微显笨重的双手紧紧扶着自己被白布包裹着的脸。许久才清醒了一点。凄声问道:“我这个样子多久了。” “算算日子大概也有八个月了吧。”江漠北道。 “八个月。八个月了。”她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大概也能睁开眼睛笑了吧。她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沉重的。却也沒太大的感觉。只是淡淡说了句:“我这张脸算是已经毁了吧。” “你身上有伤。但脸也未必不能医治好的。”江漠北轻轻抚上她的容颜。隔着那层布。他满是心疼。其实她长得什么样子早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当初他接近她也只是因为她这一种祸国殃民的脸。 刘蔓樱却是凄苦一笑。抽噎了几下后。随意道:“毁了便毁了。医不好医得好也早就不重要了。沒有了倾国倾城的容颜也好。至少不用承担红颜祸水的骂名。不。应该说至少不用再去祸害自己的亲人。也无需再替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去承担骂名了。或者……你也可以把我随便扔到什么地方……” “你将我江漠北当做什么样的人了。若是只垂涎于你的美色。我大可不必费尽心思照顾你大半年。”江漠北硬朗了嗓子。心头忽生一种酸涩之感。 “不。我并沒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再拖累你……”蔓樱疾疾开口。匆忙解释。 “拖累。你能拖累我什么。现在外界的人都以为当年风月一时的平华公主早就已经死了。你拖累我最大的不过也就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我在影阁多年。难道还怕养不起你。亦或者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一介莽夫。”他冷笑一声。瞬时间将杀手的冰寒之气露了出來。 ------------ 166 筹谋疏狂事(一) 姬无涯喝了口水,轻叹一声“孽缘”,随后便动手去解下她身上的白布。 江漠北连连出手阻止道:“这会不会牵动到伤口?” 姬无涯噗地一笑,“大半年下来她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地差不多了,缠着这么多白布只是怕她吹风而已,她那时候身子虚,经不得半点闪失的!” “来,我给你拆了这不方便的东西!”姬无涯说着便已经上前来拆她身上的东西。 “不用了,拆和不拆有什么差别!”刘蔓樱满脑子都是孩子没了,根本就没有将一点儿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此时于她而言,一张臭皮囊早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这会子更是摆了一张臭脸给他们看。 “我说樱丫头啊,你莫要再任性了,算起来也是个能做母亲的人了,难道不过这么点困苦你便被打倒了吗?如若是,那算我姬无涯看错了你,你一点都不像是岳皇后的女儿!”姬无涯摇摇头,显然是带些失望的。同时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当年他认识她的时候,她也一身狼狈,她也失去了一切,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认输,更别说像今日蔓樱这般寻死觅活了。 “做母亲的人?我的孩子已经没了,还谈什么做母亲!而母后早已作古,更何况,我……本就不是岳皇后的女儿!”她低眸思忖了许久,似是无言,又似有千言万语,弧形优美的唇角淡淡勾出一个凉薄笑意,终于开口说道,“我并非皇室血脉,在这些好的方面不像她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姬无涯小声哼哼,原本平和的眼眸也于不小心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微微诧异当初骄横跋扈的平华公主竟然也会这般无力,他言道:“我知道你不是修容之女,只是你话只说对了一半,莫要再妄自菲薄了,你……就是皇室血脉!” “你……说什么?”蔓樱大惊,她本以为父皇母后死后她的身世也会成为一个迷,却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他人知晓此事。 “随口说说而已!”姬无涯灿然一笑便径自走了出去,只是在身后留下了一个谜底罢了。 刘蔓樱傻傻地坐着,忽然觉得其实活下去更好,自己总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地去了。细细想来,尘世间还有太多的牵绊,不知生身父母何人,不知叔父尸骨何在,不知胞妹生死何如,不知姑姑人在何方……不知爱人今夕哪般! “有一事,不要瞒我,我坠崖后,我的亲人怎样了?”蔓樱深吸一口气,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江漠北大概未曾料到她会这样插话,一怔之后,却是含笑开口:“这些事提他作甚,先养好身子吧,日后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刘蔓樱分明是眼里含怒,俏脸却绽出浅浅笑意对他回以一笑,扬起下巴,“你还想糊弄我到什么时候?这些来日方长的话,我一点也不相信,要说便直说!” “非听不可?”他还是问了最后一遍,即使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已经明确了答案,不过须臾,他叹道:“刘陵乱箭穿心而死,尸首城门曝尸三日,其他人,女子都充了军妓……” 他没有再说下去,下面的事,不说她也知道,说了不过是给她徒添烦扰。 刘蔓樱瞬时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这样的结果她早就该想到的,只是这一刻心口处只是疼得厉害,一口乱气喘不上来,整个人都如同呆了一般,泪水在眼眶之中止不住地下来,奇的是,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洒落在手背上的晶莹。 “莫哭,莫哭,哭了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漠北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伸手就往她脸上去拭泪,只是碰到她面前的白布又不知怎的清醒了,只说了句,“冒犯了,漠北粗人一个,差些又忘了男女之间有大防!” “我还有什么亲者,我的亲人都死光了!”蔓樱面容微微低垂,只一双眼睛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她道冷笑了几声:“漠北,替我拆了这些碍人的东西吧!” 她平静的说道,语气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与肃然。 江漠北点头应下,随之便小心地替她解下身上的东西,他一直闭着眼,直到她穿上了衣衫。 睁眼看她,脸色十分憔悴,本来就瘦,再加上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更是不如当日红润,最是明显的便是那张小脸上微微的婴儿肥也消失了,不过五官还是极为精致的,依稀可见当初第一美人的风姿。 “我饿了,能帮我弄点吃的吗?”她心头早就盘算好了许多事,只是在想个法子把江漠北支开而已。 江漠北一怔,本以为她会再多问些其他的,却不想只是说饿了,不过这般也好,至少她是想开了吧,他轻呼一口气,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眼睫之下,深邃的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厨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粥,我这就去拿来!” 他开门,淡淡说了声:“似乎快要变天了!” 蔓樱听在耳中,一直恨恨地瞅着门外,启恒,你的末日也该来了吧! 她艰难地起身,咬着唇,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再无昔日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呵呵,这没了如花美颜的女子,不用穿素,便已经让人感觉极素了。甚至有一种如厉鬼般的凄然,猛然间,她觉得兴许镜中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如厉鬼,然后去向那些欺凌过她的人索命! 她拿起唇脂,将苍白的唇涂得鲜红,冷冷一笑,倍觉森冷,该讨债了! 一步一步,推门而出,外面忽然闪电惊雷,下起大雨,天公不作美,可见老天是不赞同她这个时候去报仇的,然而一想起那一晚皇叔的绝望悲哀的容颜,还有心头插着的利箭,她就疯狂地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可惜刚移出几步,身后传来姬无涯的惊叫声:“樱丫头,樱丫头,伤还没好,再养些时日吧,快回来!” 蔓樱疯了一般,怎么会去理他的叫声,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走的越快,整个人便越发不稳,忽然就倒了下来,这一刻她真恨自己不会轻功,更恨自己残破的身子不争气,否则也不用像今日这般。忽而听到身后“砰”地一声瓷碗破碎,眼前人影一晃,江漠北已挡在我的眼前,他在雨中单腿跪下,抖着声音道:“公主大伤未愈,何苦要这般作贱自己,快快回去吧。” 刘蔓樱冷然一笑,不想多说,只是默默地绕过他向前蹒跚地走去,不理他在身后替他脱下衣衫替她挡着大雨,将他焦急的喊声忽略不计,她只是又艰难地走了几步,心中只有杀了启恒,为皇叔,为姑姑报仇这个念头。 身后的人影忽然就飞到了她的面前,,蔓樱不得不抬起头,江漠北全身都淋湿了,隔着雨水的反光,她这才算看清楚了他,绝色的容颜憔悴不堪,雨水顺着他满是细小胡渣的下巴处凝成一滴滴,如水晶珠帘般流了下来,他看着她这一刻鲜活的眼神,眼中有些喜色,不过更多的则是惊痛:“你活过来了,难道又要去送死吗?”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一点牵挂都没有,你说,我还要怕什么,怕什么?”她跪坐在地上,情绪异常地激动,恼怒之下双手不断拍击着地面,溅起了半身的水花。 “啪~~”江漠北扔了衣服,一记耳光过来。 随后狠狠地拎起她,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力气,只是不屑地哼笑一声,“就你现在的样子便想报仇?公主,别天真了!你在吴宫中呆过,光是他的后宫就能整地你够呛,你还想杀了他?哈哈,想清楚些吧,他是多少聪明绝顶的一个人,身在帝王之家,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驭下之术,往往只需要一眼,便可看透他人的心思,不仅拥有翻云覆雨的本事,更是个谈笑用兵的顶尖高手,帝王该有的手腕,一样也不缺。而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包括当年的倾世容颜,依我看,你就连接近他的机会都不会有,想杀他,那就是做梦!” 刘蔓樱整个人僵硬在了凄厉的风雨之中,半张着嘴,好多话都说不出口。 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现在的自己的确是不人不鬼的样子,心里的一座城堡忽然塌了,所有的牵念都没了,想报仇,又是痴人说梦。 她说:“那就让我死,今生不能奈何他,那我死后便要化作厉鬼取了他的性命,让他不得好死!若有来世,但求上苍让我为猫,启氏子孙为鼠,我要咬断他们的喉咙,喝干他们肮脏的鲜血!” 江漠北怔怔看刘蔓樱片刻,终是长长一叹:“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将你从鬼门关叫了回来,你倒好,这样挥霍,公主,若你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人,那漠北错了,救你的心血我可以去救活更多不该死的人,何必白费心思医你?” ------------ 167 筹谋疏狂事(二) “那我该怎么办?杀不了他,我度日如年,生之无味!”她已然分不清楚眼角滑落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觉得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 “来日方长,你还没到二十岁啊,怕什么!”他蹲下了身子,俯身在她面前,双手重重地扶着她的肩膀,一双犀利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投射进她漆黑的瞳孔之中,“当年你的满腔斗志去哪里了,那时你在我的剑下,没有丝毫的胆怯,也正是你的这股子狡黠机智,处变不惊才让我这冷血之人动了……恻隐之心!” 刘蔓樱静下心来与他对视了良久,叹了口气,终于逃避似的垂下眼,道出心里深藏的话:“那一天要等多久,会不会是一辈子?” 江漠北只是目光缓缓地转向雨水迷离处,声音听来有些飘忽,“很快就会来的!” 她终于靠在他的怀中,放开了整个筋骨身子,不费一点气力,只是靠着,就这一晚,让自己再无力一回,一切即将开始! 遥记得那年,我卸下一身戎装,含着笑意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漠北兄弟,不介意我还是这么叫你吧!”铜镜前,她含笑转身,看向一旁低头冥想的江漠北。 江漠北暗自苦笑,他不想被她当做兄弟,开口道:“公主,我不……当然可以!”心头的话语已然在喉咙口了,只差那么一点便要脱口而出。 刘蔓樱听闻他这样一说,倒是微微一笑:“那日后咱们便还是同以前一般,你也莫要再称呼我公主,照着梁国乡间的习俗,叫声大妹子也可,亦或者直接称呼名字便好!”她喜欢在闲聊之时说上一些梁国的过去,似乎那样,自己就会觉得旧梁依旧存在,而不是吴国的一块领土,几座城池。 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江漠北自然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其他的还能怎么着? 只是心口却怎么都觉着难受,明明面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却硬是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然后与她称兄道弟,说来也颇为可笑。 每一日,他都会在梅林之中为她吹笛,蔓樱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开心不开心,就连唇角偶尔的一点点弧度看起来都是那般牵强。 刘蔓樱相较以前,无言了许多,总是喜欢呆呆地看着他舞剑,一言不发。 她倚栏,小心地拨弄着自己肩侧的发丝,只听得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你的剑术又精进了许多!” “我是杀手,每天都要防着不同的敌人,每天都有人在想着法子要取我的性命,我也没办法!”他笑出声来,忽而就倾下身来,带笑的气息拂在刘蔓樱细致的颈项间,“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的,早已习惯了!” 嘴角轻轻一扯,纵然这诡异的场面也是冷静如常,斯文俊雅的脸上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低头敛目,眼波流转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说,他们现在过得好吗?”刘蔓樱拿起江漠北的长剑,用手指轻轻地擦着剑身,眉眼之中尽是漫不经心,偶尔还会从秀气的朱唇中呼出一口子气来。 江漠北微微一愣,自己向来是不喜欢猜来猜去的,不过既然她开口问了,自己也不好逆了,只是如往常般,笑的很好看,“那个世界没有争夺,他们自然是好的!” “逝者已矣,死人自然是……静好的,只是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想问的是……他们!”蔓樱起初呵呵一笑,只是这微笑竟是越来越冷,若是看得仔细些还能透过她漆黑的瞳孔,看到深深掩藏的仇恨! 对一个人的冲动大概在15天左右,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段还没有追到,那那份冲动就会减少甚至消失;对一个人的回忆大概在120天左右,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段还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么这个是你深爱过的人! 她是真的爱过那个人的,甚至于说得仔细些,这个“过”还不曾过。 “他们,呵呵,有的过得挺好,有的……也还算好!”江漠北眼神有些漂移,小小地一愣后,不过平着嗓子说着。 刘蔓樱苦笑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他们坏事做尽,倒是什么报应都没有! “你可知,再过三天就是吴王给太子办满月酒的日子了!”江漠北本也不想提起她的旧情人,更不想存心去揭她的伤疤,只是她言语之中流露出来对定王的情意,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满月酒?”她原本无神的眸子瞬间就充满了神采,紧接着又道:“若是我的孩子还活着,算算时日似乎也该满月了吧!也不知是哪一位妃子如此有幸,竟然孕育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她言语之中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不幸伤悲,不过那语气却是带足了讽刺的意味儿的。 不等江漠北答话,她便冷冷一笑,开始猜测道:“莫不是夜美人?不对不对,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再怀上也不会这样快,难道是韩芸谦?偌大的吴宫,看看也后宫佳丽三千,可他睡过的少之又少,从不讲究什么君王的雨露均沾……若不是他与我有过夫妻之实,我也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这该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历史吧,可她竟一口气说了大半,江漠北于心不忍,劝慰道:“都过去了,那些伤神伤心的往事就莫要再提!” “过去?没有过去!那些曾经伤我入骨的事,我刘蔓樱今日偏生就能含笑说出来,不是不恨,也不是我就是喜欢揭自个儿伤疤,而且我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些曾经受过的伤痛,至死都不会忘记!” “可那样更痛的是你,他?依旧是不痛不痒,继续做着他的安乐皇帝!”漠北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带丝毫猥亵之意,只是心疼! 刘蔓樱暗地里银牙紧咬,面上却是勾起了一个完好的弧度,即使消瘦的素颜下,美貌不及当初的风华绝代,但却依旧可见一身荣华高雅。 “漠北,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吧!”她忽然就转了话题,眉眼弯弯,双颊上还透着淡淡的红色,乍然一看,娇羞无限,大抵也只有这一刻她看起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吧! “不是喜欢,是……爱!”江漠北忽然回过了目光,硬朗的目光柔情地差点就能滴出水来,若峭壁悬崖间的一树春红,映满无言的爱意。 “那你可想得到我?”她呵呵一笑,面不红气不喘地便问了出来,丝毫不顾及什么女儿家的矜持。 江漠北被她露骨的言语说得面色微红,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是有过很多女人的,但今时今日听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这么说,心头顿时百味杂糅。 他想说是,却又怕失了她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些好感。话已经整到了喉咙口,却怎么都不好启齿。 “酒过三寻,红唇袅袅水袖投。双颊绯红,约炮黄昏后。推倒床前,一夜肉碰肉。翌日醒来,那人却问:你是谁家妞?”她翩然一笑,“男女之间,想来想去不就是只为了那档子事吗?这一年多以来,我看得最透彻的就是男人这种生物了,说什么愿为红颜拱手江山都不过是一张床榻,一场肉体的关系!” “蔓樱你把我江漠北想成什么了?嫖客吗?若我真是那样的人,那我大可不必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亦或者我有更快更简单的办法得到你!” 刘蔓樱媚眼迷离,将手中的长剑小心放下,上前几步,在江漠北迷惑之时,她执起他的衣领,猛的一拉到自己面前,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抵也只是一节手指的长短。 漠北怔怔地看着她,不晓得她究竟是何打算,却也一动不动,任她摆布。 她纤纤玉手温婉地攀上他宽阔的双肩,随之将自己的身子轻轻靠在他的怀中,娇嗔地在他耳边呼着气,让如兰的气息在他脖颈上优雅地转着圈,“只要你替我报了仇,我……就是你的!” “此话当真?”江漠北原本无神的眼光一下子便晶亮了起来,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已经深深镌刻在了他的心头眼底,说句实在的,他做梦都想要能够得到她,只是可惜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刘蔓樱低低一笑,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她与自己最心爱的男子此生注定了不能白头到老,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一个能够替自己报仇的,而且还深爱自己的男子凑合着过一辈子,反正自己也不过一身残花败柳! PS:酒过三寻……摘自《点绛唇 *》 ------------ 168 人情如纸薄(一) (女生文学 ) 人情如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一切计划便即将展开。 江漠北旧泛着自信的微笑。那样眉目蕴光望向刘蔓樱。神情柔软而温柔。居然让她有种错乱的感觉。感觉这少年终有一天会凌驾于众人之上。丝毫不输当年的启氏兄弟。 蔓樱脑子里第一个便想到了当年的那个神棍老头。最清楚的是交涉前一晚上他说过的话。回魂天中断魂夜。一去前路白骨还。当时她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现在仔细想想却真真就是这么一回事。瞬时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最重要的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老头似乎还真就说过有一日江漠北能…… 但愿自己这次托对了人吧。 “漠北。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吧。”蔓樱靠在他的身侧。语态安详地说着。 江漠北嗯地点头应下。又接口问道:“那么你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我想要一个能够和定王殿下说得上话的身份。想要能够出入皇宫却又受人尊重的身份。”她也不隐瞒。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出來。一老一实的。只是再退后一步仔细想想倒也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这似乎也忒为难他了。 。若是实在沒有办法。作罢再想其他法子便可。谁知那江漠北倒是回话地快。竟是爽快地说了一句。“好。” 蔓樱惊讶地看着他。却只是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削瘦的背部。“明天你将会是南齐国出使吴国的使节之一。” 她讶然。他怎的就能和向來不太与诸国相争的南齐国给搭上边了。本想就这么忍忍算了。却怎么也忍不住嘴边的话茬子。便只能开口问道:“这事怎的就和南齐国有瓜葛了。告诉我实情。” “说來你便当个笑话听了便好。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无需当真。”江漠北低头看她。眸子半闭着。带些玩味儿道。“我若说我便是那南齐国老皇帝的私生子。你信不信。” 刘蔓樱想了一会儿之后。摇头喟叹。也让人猜不出她这样子究竟是讽刺。还是褒扬。只是缓缓站起身。随后小心地踱到房中的太师椅上坐下。静静地阖着眼。仿佛正在假寐。半晌。才继续开口:“这本就是事实吧。我信或者不信都改变不了。不过若是照着这种情况來看。那你我何不成了夫妻。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了。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办起來都要方便很多。而且……我的身份也就有了不争的定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如此岂不是妙哉。你说是吗。” 江漠北看着她颇为怡然自得的神情。他不禁薄唇微扬。眉宇含笑。眼神炽热如焰。若有所思地一寸寸在她的身上燃烧:“可我还不曾替你报了仇。你难道就一定能笃定我会成功吗。” 刘蔓樱小心地在身前呼了一口气。与他相视一笑。开口言道:“是。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会冒险把自己的终生托付与你。天下第一杀手。现在又多了一重新的身份。漠北。说句实在的。你也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物儿。只是希望你莫要将满腹的政治心机用在我身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我怜你惜你都还來不及。又怎会对你用心机。只是可惜了。什么都沒有给你。包括最基本的一场风光大嫁都沒有。”漠北心头窃喜。虽说还不是真的夫妻。但是名分一定。很多事情都已经逃不掉了。更何况能够听得自己最心爱的的女子称呼自己一声夫君。此生也算够了。 “这有何委屈。要说风光大嫁。那年我和亲时候可还不够风光。况且现在我也早就不看中这些个虚名上的东西了。只是盼能早日手刃仇人。”她一颗小小的心已然是积蓄了太多的仇恨。。当初超然世外。不理世事的洒脱也早已烟消云散。素雅的容颜下。心已苍老。 南齐使节來吴数日。不曾有人去往宫中靳见吴国皇帝。民间纷纷有人猜测其中意思。但有些东西不用人猜。大家伙儿也都能看出个大概來。齐国看起來不谙世事。与诸国无争。然则私下里有怎会真的那般安分。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一举而起罢了。 八月初八。吴王太子满月宴。吴宫之中热闹非凡。太后窃与皇帝言。将静嫔挪出了冷宫之中。毕竟这诞下皇嗣也是一大功劳。更何况静嫔也还年轻。若真是让她在冷宫中呆上一辈子。女生文学估计迟早要疯的。到时候太子成人。问及自己的生母。又当作何回答。 “罪妾参见太后!”三年的冷宫生活似乎真的已经将她身上的狐媚子气息给磨合地差不多了。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那时烟花巷中的**气儿。反倒是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沉稳端庄。 “莫要称罪妾了。过去的事情也便作罢了。你诞下太子。功过相抵。只需得日后好好做一个母亲便可。”赵太后暗自点头。这样懂得进退又有些心计的女子正适合好好培养太子成人。 “如此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日后必当一心侍奉皇上。也严律恪己。定然会好好地教育太子殿下为人之道。”静嫔声声应下。言辞之间尽是温婉。 赵太后满意地点头。却不想一旁有冷笑之声传來。音色如银铃般甜美。但无奈说出來的话语却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她笑意盈盈。嘴角却总是漾着不可一世的弧度。极为随意地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金饰。不用细想也知道此人正是韵贵人。她道:“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静嫔当年犯下的又不是什么小错误。偷男人。那可是为天家颜面蒙羞。更何况上梁不正下梁歪。女生文学做母亲的自己本就不好。还能指望她教养出什么好东西來。” 静嫔依旧低眉顺眼。神色之上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么变化。甚至于。脸上还带着些微笑。赵太后也在此时默默地看着她。她也想知道现在的静嫔在别人冒犯之时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韵贵人这话说的不对。当年做错的的确是静嫔。贵人若只是要说我。那我自然也沒什么话好说的。戴罪之身本也是该虚心受教的。只是今日我已诚心悔过。太后独立能撑船。不计前嫌原谅与我。娘娘何苦还要将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拿出來说事呢。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静嫔不卑不亢。即使当初的事情完全都是自己的错。她也能够坦然面对。随后笑着在那韵贵人面前缓缓抬头。丝毫不输了气势。“我出身卑微自然是说不上几句话的。不过太子殿下岂是贵人能够随意侮辱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殿下的梁不是我一介妇孺而是皇上。殿下若是东西。那请问贵人又将皇上比作何物。又将太后置于何地。” “你……好大的胆子。”韩司渝被她逼迫地步步后退。她本以为这贱蹄子今日低眉顺眼的大抵是收了性子。又担心她有了皇长子之后狐假虎威日后欺压在你自己的头上。这才想压压她。却不想这贱人竟然丝毫不顾及太后在身边。就这样与自己争了起來。而且还是句句不饶人。 “再大的胆子也不及贵人。”静嫔眼睛睁得很大。直愣愣地瞅着她。一步都不肯退让的。“公然藐视天家威严。归咎起來。论罪……当诸。”静嫔说罢。还不忘上前一步到太后身边。温婉地补上一句:“太后您说是吧。”一下子便将太后的立场给拉扯到了自己这边。 赵太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不过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了句:“后宫佳丽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们该想的应当是怎么伺候好皇上。如何为天家孕育龙嗣。而不是在这儿争吵不休。一点儿宫中的修养都沒有。这知道还好。晓得你们不过是姐妹之间有些小口角。那不知道的定然以为是不小心走进了菜市场中。像什么样子。” “臣妾知错了。忘姐姐原谅。”静嫔即可向那韩芸谦微微福身致歉。 她一直低着头。凉薄的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小弧度。曾记得当年青楼打滚的日子里头。自己最会做的事情便是怎么笑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都能以一副或温和或娇媚的笑颜对人。因为她知道……自己卖的是笑。 若要哭。可以。记得绝不能显露人前便可。 “罢了。本宫不会放在心上的。”韩芸谦极力忍住了心头的火气。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才沒有爆发出來。 静嫔占进了上风之后倒也识相。乖乖告退。 她沒有发现的是一旁一直沒说话的娇俏女子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不怀好意地一笑。在静嫔踏步之时便已经伸了腿出來。横埂在静嫔面前。 静嫔眉眼一挑。预料之中地摔倒。她轻呼一声。又回眸凛冽地盯了她一眼。韩司渝有些心虚。不过到底也是出身名门贵族。神色依旧十分骄傲。 静嫔说:“是臣妾不小心。太后见谅。” 赵太后微微点头。小弧度地甩手示意她离去便可。 ------------ 169 人情如纸薄(二) “那贱蹄子真是越发嚣张了,姑妈你倒是看看,正是爱装模作样,一脸的骚狐狸相貌,也不晓得是要怎样去迷惑皇上【宫闱乱:逍遥帝妃169章节】!”韩芸谦提起这静嫔就一肚子不爽快,俊俏的容颜上表情也扭曲了一大半,就连说话都带着浓重的恨意。 “啪!”赵太后一计耳光甩到了韵贵人脸上,怒然道:“你和她真的比都不能比,她不晓得要比你聪明上多少倍,看看她分明将司渝的小动作看得真切,却怎么都不动声色,这样的人才能在皇帝身边携手百年!” 韩芸谦一惊,怎生此时此刻就连自己的嫡亲姑妈也偏向别人那边了,心下更不是滋味儿了,急急忙忙开口说道:“姑妈,可……我才是您的亲侄女啊!” 赵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很多事都十分无奈,她漆黑的眸子看了看面前的韩芸谦,若有深意道:“只是你该知道,皇帝身边那个位子哪里是这么好坐的,看着是万人羡艳,却也是众矢之的,今时今日你还有本宫的庇佑,尚且无人敢对你如何,可本宫百年之后呢,你可能自保?” 的确,宫廷斗争是永无止境的,偌大的皇宫看似金碧辉煌,真正归结起来,不过就是个漆黑的地狱。对,用地狱一词来形容是再真|无|错| m.[qul][edu].com切不过的,没有硝烟,却时时刻刻充斥着死亡与的味道,她们笑语如银铃,艳若桃李,却勾心斗角不断,在这里,谁能笑到最后谁都猜不准。 韵贵人颇为不服气,抿起小嘴儿道:“姑妈怎的就如此瞧不起自己的亲侄女,论起来我韩芸谦也没有哪一点比不上那贱蹄子的,她除了有个太子殿下,其他什么都没有,她还给皇上带过绿帽子,更何况谁都知道,皇上心中真正喜欢的人是贞惠妃,而今惠妃已死,那么谁都有机会成为皇上心头的那个人,包括谦儿!” “你啊你,也莫要老是拿过去的事情来说,你可曾想过,皇上若是真的计较与她,又怎会宠幸她,她更不会有什么机会怀上皇太子!”赵氏看到那静嫔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无言的往事,那时候,她也还不谙世事,所以……才会错了一生。 韩芸谦不言,只是心头尽是不平之意。 告了退后,韩司渝挽着韵贵人,步履之间尽显娇态,嫣然道:“姐姐莫要再烦心了,姑妈也是为了你好,那贱蹄子心计深沉,你若不趁早谋划起来,日后她定会想方设法除掉姐姐的!”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有太子,不满妹妹说,皇上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召我侍寝过了,我又拿什么来和那贱人争?”韩芸谦停下步子,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随后握住了韩司渝的手,一张俏脸之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那……妹妹便告诉姐姐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如何?”韩司渝听着竟是扑哧一笑,毫不顾忌地笑了出来。 韵贵人满面困顿,皱了秀眉淡淡猜测道:“妹妹还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嗯,莫不是定王殿下回心转意了还是这几日他越见神勇了?” “呀,姐姐真是坏透了,就知道调侃自己的亲妹妹,王爷如今腿脚不便,那件事情我早就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韩司渝说着忍不住叹息,半年前王爷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便已经废了,其中过程王爷从未说起过,不过她却也知道个大概,似乎是被那刘氏妖精给折磨的,呵,那样也好,至少现在的王爷眼中不会只有她了。随后,她又随意道:“南齐使节姐姐可曾听过?” 韵贵人稍稍一想,道:“那使节我不曾见过,至于听倒是也听皇上身边的人说起过,好像出使之人正是南齐皇帝的小皇子吧,听说长得倒也能算得上人中龙凤。” 韩司渝不禁掩嘴而笑,“姐姐尽是将这些不要紧的东西记得牢固,今日妹妹倒是有更加好笑的东西要告知与姐姐听听【宫闱乱:逍遥帝妃169人情如纸薄(二)章节】。” “好了好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就莫要再卖关子了,有话直说便可。” 韩司渝缓了口气,终于止住了笑意,随后瞳眸一亮,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眉间藏匿着一丝狡黠,语焉不详地说道:“三日后不就是太子的满月宴吗,那一日,我听人说,那南齐的皇子也要办个什么宴的,大抵是要与皇太子争风头吧!” “噗,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就只是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妹妹说给姐姐听也没什么用处啊,姐姐又不认识那什么皇子的,难不成还要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不成!”韩芸谦不禁对自己的妹妹甩了一计白眼过去,这孩子也越来越傻样子了,这些个毫不相干的事情都能说得十分开心,也的确是让人纳闷儿。 “姐姐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韩司渝说着便附嘴在韩芸谦耳边道:“我听说,那皇子有个美貌的夫人,前些日子死了一条狗,三日后竟然要为那条狗做一场头七,就要做得和满月宴的规模一样,说什么那狗就和自己的亲生孩子差不多,还非得好好办呢,要宴请群臣呢!” “啊,那不是公然和皇上叫板?”韩芸谦差点惊叫出来,还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荒唐之事。 “谁知道呢她究竟什么意思,不过那一天一定会很有趣的!”韩司渝怅然一笑,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而立之年的皇帝无声无息中喜得太子,叱诧战场的定王大半年不露面,一出面竟然就成了瘸子,还有都没多少人知道的南齐国皇子竟然与神秘的皇子妃一同出演了一场极大的闹剧。 更可笑的是那场荒唐的头七宴还被搞得像模像样,南齐皇子将请柬发到了所有在朝廷中站得住脚后跟的大臣手里,同时送上的还有他们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所以,那晚使臣馆中的热闹丝毫不输于皇宫。 那一日,吴王大赦天下,只说太子恩泽也当普及天下。 那一晚使臣馆中人人素缟,但闻皇子妃仁泽当人人效仿。 刘蔓樱一席素衣,脸上围着白面纱,满意地看着灵堂下面的群臣人人头上都带着白布条,一面冷笑一面流泪,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仇人都为自己的孩子戴孝。 她手里捧着一锦绣木盒,其中装的不过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几件小衣裳,也算得是个简单的衣冠冢了,泪眼凝噎之时,竟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这世道真是越发荒唐了,竟然还有人为了一条狗办宴席,莫不是已经将自己也沦为那些个畜生了?” 言语一处,整个灵堂之上,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全都仿似被惊呆了一般,一动不同,如同在原地生了根。 刘蔓樱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门口灯火迷蒙处。 一身红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在护卫的推动下缓缓而来。 刘蔓樱一笑,流在脸颊上的却是滚烫的泪珠儿,他终于来了。 一年不见,他还是那样骄傲,即使身患残疾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那股子天人气质,初见十分的霸道之气也在眉宇之中尽情显现。 蔓樱低眸不敢看他。 而一身红衣似火的启睿态度却平静得不可思议,只是拧着眉,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显然是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可是,那紧紧抿起的嘴唇却显出那隐忍多时的怒气,无端端地出卖了他。 “这位是?”刘蔓樱无畏地对上来人的眼眸,一脸平静地走下了台阶,就那样注视着他。 启睿哼笑一声,同样回视着她,魅惑道:“定王,启睿!” 只是抬眸的一瞬,他惊呆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蔓樱。她的脸,她的笑,仿佛一把利剑戳入心底,覆盖在记忆表层的冰块瞬间被击溃,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画面急不可待要钻入脑子里,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脑门会因此裂开,急急地扶着轮椅就往后头退了一步,痛楚地捂住额头。 “哦,原来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定王殿下,小女虽孤陋寡闻,却也听说过定王的威名,大破梁国,屠城三日,天下闻名。只是定王天人之姿怎的……是个残废?”刘蔓樱咬着唇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着,此时心头却也百感交集,脸上颇有些惊讶现下启睿的表现,难道这么快他就认出自己了?不,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个曾经在吴国猖狂的平华公主真的已经坠崖而死了,而且此时自己脸上还蒙着面纱,他能认出来才怪。蔓樱不过淡淡一笑,低声道:“世间众生皆是平等,狗虽是畜生却也有情意,他不会背弃自己跟随一生的人,有情有义。倒是有些人,还不如畜生。” “本王今日本是好心来给皇子妃提个醒,你今日的做法是犯了民间忌讳的,冲撞了当今吴王太子不说,还将一个小畜生搬到台面之上,未免有些太过自贬身份了!”启睿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显然是体力不支的,不过还是尽力说完了几句话。 她抬头,启睿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细细一看,他面目平静,一派淡定从容的样子,黑黝的眸子平眺别处,蓄意漠视她的存在。那一刻,她只觉得他不小心回到她身上的目光十分刺人,令她很难堪。 “送客!”江漠北自然是瞧出了端倪,也不客气就直接说了出来。随后便在众人面前抱起自己的妻子朝着里间走去。 脚尖一落地,刘蔓樱实在是强撑不下去了,身子无由地一软,大半个身子都瘫软在了江漠北身上,低声道:“漠北,为何看到他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难受!” ------------ 170 香暖透单衣(一) (女生文学 ) 昨是今非望无尽。生死相隔两茫茫。解愁肠。度思量。人间如梦。倚笑乘风凉。 “你还是很爱他。”江漠北将她的身子搂地更紧了些。心中满是悲痛。却无奈不能有过多的言语。他什么都明白。却还要平淡的说出來。还不能有任何怪罪的语言。换而言之。他怎么能够怨她。又怎么舍得怪她。 “漠北。我以为我会忘记他的。我以为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在我心头的影子已经开始模糊了。我不会再对他有感情。更何况我们之间唯一的牵连也早就在大半年前夭折了。可是……”她一边哭一边说着。喉咙口一下子也接不上气息。无奈只能顿了一会儿。可也就这么一会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泪水已经湿透他的肩头。她接着道。“当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从漆黑的地方被人推进來的时候。我的心好疼好疼。一瞬间对他所有的心意全都涌现在了脑海之中。我甚至不敢看一看他的眼睛。就怕一眼便又会泥足深陷。我……” “好了。别说了。”江漠北出口打断她的话语。他不想再听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讲述对别的男人的爱慕之意。“你早点休息吧。兴许睡一觉便都忘了。” 漠北迅速出门。只留给她一记翻飞的衣袂。 “漠北。你会怪我吗。”趁着江漠北还在门口。蔓樱迅速擦干了眼泪。疾疾开口道。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江漠北却连脚步都沒有顿下來。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便咬着牙离开。“我是个男人。” 蔓樱睁着大眼睛。眼泪哗啦啦地落下來。呵呵。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那样爱哭。她自言自语地问着:“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吗。” 却是怎么都得不到答案。但深深知晓。这一刻。蚀骨的相思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努力地想那些他坏的镜头。然则浮现在脑海中的却只是昔日的无限温情。他的笑颜。他的不羁。他的无赖。甚至他的狠绝。一样样都是那样的揪心。那样地……。 为何。上天要让她恨极了启氏一族。却也要让她疯狂地爱上了启睿。 刘蔓樱一个人沉思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上已经凉透了才站起身走到窗边。只听到窗外哗哗哗的声响。她不禁推开窗。此时外面。狂风骤然。原本的好风好月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成了疾风骤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天冷。心更冷。 蔓樱低眉。缓缓关上窗子。她呆呆地站在窗前。也不晓得要干什么。只是想就这么安静地让时光陪着她一同静止在丝丝凉风当中。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猛然回头。迅速打开窗子。竟然看到江漠北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暴雨之中看着她的窗户。。 “漠北。下着雨。快回去。”她大声叫着。生怕他听不到。又是重复了好几遍一样的话语。 可江漠北就像是中了蛊一样。愣是一动不动。森冷的光线下。他严肃的表情更是让她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刘蔓樱急速跑到门口开门。正要踏出屋子的一刹那。江漠北默然转身。狠狠摔下手里的酒瓶子。然后歪歪扭扭地朝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 蔓樱无言地看着。沾满泪痕的面颊在寒风的肆虐下生疼的紧。。 她顶顶地看着不远处的碎酒瓶子。仿佛那个落魄颓废的男子依旧如孤影般站着。给人以无尽的凄凉。 心若孤城。浮生不歇。泪目纵横。看遍远山泯。定王府里。启睿一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略显湿漉的景色。神思辽远。 “王爷。出了什么事。从昨晚回來后你便一直沒睡。”乔依人见着他又是这一言不发的状态。心下忧愁。生怕一不小心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样子。 那时候他也是如今日这般。一言不发。一坐就是一整天。水米不肯进。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残疾还是因为那个人的离开。 。缓缓地吹了起來。哀怨愁肠。这些日子若是沒有这老伙伴陪着自己消遣。他无法想象该如何度过。 “依人你说一个已经死了大半年的她会不会突然活了过來。”启睿幽幽叹口气。那对看似平静清逸的黑眸底。蕴藏着内敛的风姿。 “王爷向來是不信那劳什子的鬼神之说的。怎生今日倒忽然问起这档子事情來了。”乔依人整个人一怔。她自然明白启睿所指的是谁。只是面上却平静地如同什么都沒有听到一般。 “依人我……昨夜好像看到她了。那眉眼简直就和她一模一样。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的。。我……”一想起昨夜的女子。启睿整个人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急急忙忙地说了起來。 “只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若是她。江漠北怎会将她带在身边任你來观赏。王爷莫要较真。何必硬是要和自己过意不去呢。”她想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告诉他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人已经死了。 他还想说上点什么。但终究是戛然而止。又是一阵静谧。随后拿起轮椅上面挂着的笛子。缓缓吹了起來。细细一听。正是那一曲他不晓得吹了多少遍的哀怨愁肠。 “别吹了。你吹了半年还不够吗。”忽然间。。“王爷。依人想不通为何朝政上你处处脉络清晰。可一到了男女感情的事情上你就变了。变得根本不像依人昔日认识的那个宛如天神的男子。”她说着。眼角都已经湿润起來了。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何至于为情所困成如此模样。 启睿转身笑看了她一眼。也不去争她手里的东西。不过自己推了推轮椅离开。 依人怒然。“就算是她。你舍得放弃你的计划吗。王爷该清楚。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残废。” “如果是为她……”启睿总喜欢只说一半话。貌似给人留有半分余地。可言语之间又分明是已经将一切都说的很透彻了。 依人将手上的笛子甩回到他身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然后转身离去。这半年多來。不管她做的有多好。都不如她一个死人。 “乔依人~”门口一身娇艳的韩司渝恰好进來。看到乔依人泪眼汪汪不言不语地出去。自是心生疑惑。只不过也沒什么话好说的。定王一直都是极为偏袒乔依人那贱人的。自己若是多说几句。反倒是自讨沒趣了。 “王妃。她越來越嚣张了。”身侧的丫鬟恨恨地瞥了那乔依人一眼。又在韩司渝耳根子边上小心地埋汰着。 韩司渝抿了抿嘴。摇摇手不作回答。只是径自走了进去。恰在那一瞬间。也不晓得是不是幻觉。。她竟然看到一直颓废着的男子眼神犀利如鹰地望着窗外。不过也只消一瞬。启睿一看到有人进來了便又成了那副老样子。 “王爷。”她禀退了身后的侍婢。只一人上前。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启睿微微转身。平静问道:“怎么。有事。” “妾身是您的正妻。难道沒事便不能來找自己的丈夫吗。”韩司渝冷笑了一声。上前疑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本王现在这个模样。喜欢一个人静一些。” “昨日我进宫了。”她叹了口气。对于他。她一直都只有无奈。似乎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得不到他的欢心的。可即使如此。她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去接近他。想要赢得他的关注。 启睿什么表现都沒有。一如既往的冷淡道:“那又如何。你进宫也是常有的事。想去便去。你是自由的。” “可我也是你的妻子。自古以來。夫为妻纲。你从來都沒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过。从來都沒有。”第一次。韩司渝这样的女子也开始示弱。她服软道:“王爷。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的。” “从你嫁进我定王府前我便和你说过。要嫁给我可以。但是除了名分。我什么都不会给你。”启睿随手拿起了在窗边案几搁着的几本书照着自己的心思看了起來。 “你若说你只爱那个女人。而不垂怜别的女人。那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甚至一句抱怨都不会有……可你又让灵夫人有了孩子。对那乔依人也是青睐有加。只有我只有我。你连多说一句话都是那样困难。成亲半年我竟还是处子之身……” “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司渝。不要得寸进尺。我的确沒有碰过你。可你。”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韩司渝亦是一惊。他竟然知道。一下子便不知道可以说上些什么。皱了皱眉头。愣愣地站在原地。 “若是沒什么事情便回去吧。我想静一会儿。”见她迟迟无所动作。他只得自己出了逐客令。 那韩司渝也不过就是恬然一笑。若是外人。光光从性子上定然是瞧不出來这两人不和的。任何时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永远起不了大的冲突。 “王爷。妾身还有一事相告。”韩司渝优雅地踏步出门。却在门口又给折了回來。眼角的泪珠儿也已经干涩了大半。只是眼眶处还带着点红痕。但言语却又恢复了往昔尖锐的小模样。“昨儿个妾身进宫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王爷的一个故人。静嫔娘娘不止被放了出來。而且母以子贵。重新坐上了仙拂宫主位。” ------------ 171 香暖透单衣(二) (女生文学 ) “这些闲散的事情本王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管不着。也不愿管。”启睿抿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王爷倒是越发地洒脱了。当年那么斤斤计较的事情现在竟然连眉毛都不挑一下。真是让妾身意想不到啊。。您说旁人谁能想象到。王爷当年在烟花巷中为了她大打出手……”韩司渝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倒是得劲儿了。似是想要将昔日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扒出來为止。她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然则启睿是何人。岂会吃她这小女人的一套。他眸底是波澜不惊的淡漠与疏离。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出去。做好你的王妃。本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知道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离开。 启睿哀叹了一声。“若今日你也能与我这么顶嘴该有多好。不过……”他想着。含着微笑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靠在椅子上。 不过……若是你。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怎么忍心再与你争吵。疼你爱你还來不及。 忽然。外面一计飞镖飞了进來。启睿耳廓一动。整个身子瞬时跳起。猛然接了飞镖后又安然坐在椅子上。手里小心仔细地把玩着飞镖。女生文学轻声问:“今儿个是在宫里讨了什么喜了吗。这样有趣。” “王爷记性真好。这样都能记得我。我还以为王爷早就将我忘到九霄云外了。”话音刚落。女生文学但见一体态轻盈的女子悠然地从竹林深处踏步而來。 “这刻有夜字的飞镖不就是你夜大美人独有的东西吗。本王只是瘸了。并不是瞎了。”启睿说着只是轻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眼神十分随意。不过却怎么都沒有正眼看她。 “妾身。想您了。”夜枭芸说着还在窗边伸出手想要來摸一下这冷若寒冰的男人。 “无趣。女生文学”启睿有些嫌恶地转过身。那几个字几乎是从唇缝间硬生生挤出。 “王爷何必较劲儿啊。宫里的日子太寂寞。所以特地來找……。”夜枭芸呵呵地媚笑了几声。随后屁颠屁颠地走进里头。一双玉手还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宛若情人。 启睿冷然一哼。从鼻中吐出一口气。那深邃的眸子在此时此刻异常明亮。只是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的意思。女生文学他道:“据闻皇兄已经将静嫔放了出來。她现在大有重新夺宠之势。你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也就罢了。反倒是还來勾搭我这残废。岂不是自讨沒趣。” 那夜枭芸忽然拿出了另一个飞镖。愣愣地指着他的喉咙。眼神淡然也是直直地看着他。只是捏着飞镖的手指一直小心地转动着。随着阳光的折射。一抹幽光闪烁在他的喉间摇晃。而女人看着他的表现。眼神中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两人谁都不去理会谁。只是就这么继续死命僵持着。瞬时间。怪异的气氛在紧张的空气中蔓延。 “王爷莫要这样说。我若是真走了。只怕是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的。因为你将再也沒有机会得到你的心上人。”夜枭芸瞧着他。那一瞬间漫长得犹如千年之久。尔后。一抹深沉的笑意自这阴柔的女子薄媚的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变成不易觉察的促狭。不知从何而來的恬淡温暖融化了她眼中所有的剑气幽寒。化作星星点点的江南烟雨。轻轻拍打在平静无波的一摊死水之上。掀起微微涟漪。她想了许久。大抵就是他眉间那股子能够感动所有人的深情吧。 “你是说……刘蔓樱。”那一刻他眼中的神彩……夜枭芸险些就看得痴了。这会子直直盯着着他突然如其來的笑容。枭芸一时竟然怎么都想不起來原先想好的一大串振奋人心的话语。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盯着他。很想很想透过他的瞳孔。看穿他此时到底为何而笑。 她简单道:“的确是。除了她。我很难想象你心中还会容得下别的女子。似乎在你眼里只有她一人才是女子。” ------------ 流光妖娆 ------------ 172 孤凰何处卧(一) “你……说的没错!”启睿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在本王眼中的确只有她一个人才是女子,其他的人,不是本王瞎了看不到,而是人心真的太小,他总喜欢先入为主地让一个人住进去,然后便再也不愿放她出去了,哪怕这个人很霸道,强占了他所有的空间甚至生命!” “你说的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我现在便想马上去杀了她!”夜枭芸原本妩媚的双眸忽而多出了几分狠绝,她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话。 启睿一哼声,不过管自己摇了摇头,不多做解释。 “你不信?”夜枭芸将手中的飞镖又转移进了几分,直生生地顶着他的喉咙,似乎稍微一偏手便会要了他的命。 启睿终是沉缓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慵懒地将她的玉手拿开:“你当然没什么不敢!”他一双凤目斜睨着这夜枭芸,很有点嘲讽她的意味。“不过,你也该知道,本王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这样地波澜不惊,只是稍微带点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并不善意。 他猛地转过身对上她灵动的眼眸,那一刹那,夜枭芸仿佛见到他的神情变得狠戾无比,那样的绝情且冷酷。根本不似这个坐在轮椅上安然瘫痪一辈子的男人。 “胆子还真是有够大,就不怕我这镖锋无眼?”夜枭芸迅速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以一副淡然的面目见他。 启睿冷然摇头道:“不是镖锋无眼,是我知道你有眼睛,只要你不愿意杀我,这死沉沉的废铁何来什么本事?” “启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腿疾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这样一个睿智的人,怎么会……”她只是默默地将目光移到了他平稳放着的双腿之上,从心里说,她也为这样一个霸气的男人而感到惋惜。 “人无完人!”启睿的解释很简单,说难听点就是不想解释,他又问,“想说什么就尽快说吧!” “王爷既然这么急着赶枭芸走,那枭芸便说地直白点好了!江漠北身边的女人姓刘,名蔓樱!”她一口气说完,随之含笑瞅着他。 启睿原本翻书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思,只是唇中不经意地念叨着,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夜枭芸淡淡一笑,对不起漠北,爱情永远都是自私的,所以她不得不想尽办法让刘蔓樱这个祸水离开他。 另一面,驿馆之中倒是来得个安静,总是给人一种大喜过后会有大悲的感觉。 说是为了逢场作戏吧,江漠北天色还没亮的时候便已经溜进了她的房中,随后就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将她的每一寸动作尽收眼底。 天色渐冷,刘蔓樱不过心不在焉地捅着桌子上的暖手炉子,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门,顺道于不经意中同样细细地打量着江漠北的一举一动。 最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关起门来一呆竟然就是一整天,连用膳的时间都忽略了。说句实在的,自然也是极为引人遐想的。 多年以后外头也一直都还有野史说起这段闭门故事,想及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傍晚时分,门外有侍卫小声道:“皇子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说吧!”江漠北搁着腿抿了一口茶便唤了外头的侍卫进来。 那侍卫见着在一旁管自己挑灯煮茶的女子,稍稍犹豫了一下。江漠北只是说,“夫人面前,无需避讳什么,直言便可。” “是!”侍卫微微一拱手便道,“殿下让奴才去寻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只是实在找不到齐全的,听说那梁国刘陵被万箭穿心城门曝尸后尸体只是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而且当时人已经烂了,听说头一天便有野狗来……” “砰!”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江漠北循声望去,刘蔓樱面目僵硬,手也在轻轻颤抖着。 他赶忙屏退了眼前的侍卫,急急走去,站着将她的小脸搂在自己腰间,无言,只是任由她哭个够。 果不其然,刘蔓樱哗地一下便哭了出来,虽然这样的结局也已经在了最坏的打算之中,但想及皇叔生前也是何等风光的一个人,死后竟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甚至还被野狗争食,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皇叔虽有负于父皇,可平心而论,从小便待蔓樱如明珠,向来将好东西都收着藏着偷偷塞给蔓樱,就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过待我如此,而且……十多年的生活,他亦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何曾料到今朝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她眉头紧皱,说得咬牙切齿,“那场阴谋,我恨他们入骨!” “我知道你心头承担了太多的东西,但是蔓樱,抛下这一切好不好,我会替你承担你的一切,只要你能开心,只求你能安心!”江漠北抱住她,说的深情。 蔓樱一怔,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朝他笑了一笑。 江漠北回之一笑,只是那笑却如月下昙花一般。瞬间点亮了他清俊的面容。蔓樱一呆愣,其实漠北何尝不是一个如王者一样的男子,他也可以居高临下的漠视着尘世间所有人,完全能够高傲地对所有的人都不屑一顾 “听说狗皇帝邀请你我……夫妻二人一道去宫中赴宴是吗?”哭够了,刘蔓樱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双眼瞅着他衣服上淡雅的纹路,忽而便想起了这件已经被推掉的事情。 江漠北一愣,只是定了神看她,“是有过这事儿,只是前些日子就已经派人回了这事儿!” “现在可还能再答应?”蔓樱问着,但语气分明就是在告诉那江漠北想尽办法一定要答应! 果不其然,漠北应了一声道:“好,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再过这种戴着面纱见人的日子了,我本就没什么错,又凭什么要为了那些贼子畏畏缩缩。他们不是都以为我死了吗?那好,我就还偏生要正大光明地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一辈子不好过!”刘蔓樱从鼻息中发出藐视的哼哼声,反正这张脸也掩饰不了一辈子,越掩饰他们反倒是越怀疑了。更何况,喝了这么久的药,她的一口好嗓音也早就变了,身子也比之前丰腴了一些,更显风情! ------------ 173 孤凰何处卧(二) “你不怕见他吗?”漠北挽着她的手,注视着她。 蔓樱重重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折射出肃杀的气息,“怕?我当然怕,我怕他活的太久活的太安心!”她几乎是咬着字一个一个说出来的。 “那便去吧,尽管放开胆子就是,一切有我顶着!”漠北伸手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青丝,轻语着,总之,随了她的性子就好! “有你真好!”蔓樱反手回抱他,低如蚊蝇。 她知,只消这一句,便也足够了! 翌日夜,吴王宫中设宴,说是随意家宴,不过赴宴的大臣、夫人,侯王都知晓,不过是借机探探他国的心意罢了! 刘蔓樱打扮的倒是妖娆,这些年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甜美娇艳的丫头片子了,第一次她穿上了一身近乎金色的玫红,束身宫妆上用金丝绳修边,于妖娆之中尽显大气。 眉笔细细描摩,于眉峰处勾勒出远山如巅,很久都不曾如此细心地打扮自己,这仔细一瞧,美貌倒是也不输给当年,只是那股子气势早已经变了。 现在的她虽是失了人失了心,却更加决绝,昔年小女儿的情怀早便随风飘散,只是晓得,不管在哪里都不能心软,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绝不会再傻傻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了。 “这吴宫……呵呵,大半年了倒还是老样子,似乎什么宫殿的明儿都没变!”刘蔓樱下了马车,抬头望着灯火依旧地华美宫廷,不禁心生感慨。 江漠北细细瞅了她一眼,只是笑着伸手捋顺她两鬓的青丝,动作极为温柔,“宫中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旧人去,新人来,你走了很快便又会出现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坐上你的位子,然后做着你当年做过的事!” “是吗?”刘蔓樱回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 “大抵总是这样的!”江漠北被她陌生的眼神看的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干笑笑,以化解这点滴的尴尬。 “来人可是他国贵宾?”宫门口张德全已在迎接,见着前头有些火星子便急忙上前去询问。 刘蔓樱笑着上前,婀娜寸步间已然将自己昔日的无限风华全然展露无遗。她道:“这吴王也真是奇了怪了,宴请他国来使竟然只是派了个小太监过来,是不是觉着我小国家所以便不放在心头了?“ “回夫人,我国最高礼仪便是国宴礼了,皇上说了,大节者何须拘小事,否则倒是女儿家了!”张得全世面地一笑,即刻便将皇帝的话语转达。 “这……倒是我们外乡人不懂规律了,冒犯之处还请公公赎罪了!”刘蔓樱闷哼一声,言语之中讽刺之意毕露。 那张得全一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赶忙低了眉头,“夫人这可着实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个宫人,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啊!” “呵呵,公公想多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刘蔓樱含笑而语,不缓不急正瞅着张得全,双目间折射出异样的光线。 张得全似乎感受到了这磨人的眼神一般,反射性地转身瞧她,可也不晓得是凑巧还是刻意安排,他抬头,她转身……然则只是这么一瞬间的交错,张得全整个人便已经被吓惨了,这张倾世的容颜他想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记不真切多少个夜里皇上都是叫着这个名字惊醒的,不是贞惠妃又是何人。他惊讶地说了出口:“贞……贞惠妃?” “公公请前面带路!”这女子笑得灿烂,却全然不去理会张德全的话语。 张德全纵然是心头憋屈也无法反驳啥,这皇子妃和昔日的贞惠妃也不过是长相相似而已,其他秉性声音都不一样,更何况皇上总会看到的,又劳自己一介宫人着急什么?如此一想,也便放宽了心,他只是小心地在前头带着路。 “兰国使节参见吴王陛下!”进了大殿,江漠北单手放在肩侧,面上含笑,倒是恭敬地行了兰国礼节。而刘蔓樱自然也是跟在身侧行礼。 启恒已然端坐在上位,一派君临天下的模样,乍一看,竟然和当年在围场上初见之时十分地相似,他顾着自己抿了一口酒,缓缓开口道:“这兰国也着实是奇怪,男女无尊卑之别,女子竟能正大光明地立在夫婿身侧,是不是这兰国的女儿家都野惯了,经不得管教?” 底下一下子便有大臣哄笑了起来,大抵都是在笑兰国的女子不懂事。 江漠北正开口叫了一声吴王,却被刘蔓樱拉住了袖子,她朝着他微微摇头,随之上前道:“吴王陛下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民妇虽是孤陋寡闻,却也听过吴国向来礼仪之邦,自古以来,客为上,那当主人的是不是该包容些远方来客?” “夫人可知入乡随俗?”不待启恒开口,外头便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众人向后一看,定王家臣正推着定王笑面而来。 刘蔓樱抬头与之相望,眉目间竟是一片坦然,而那启睿也好似没有看到她的脸一般,只是径自绕过他们,由人推着到了启恒身侧,拱手行礼叫了声皇兄。 “自家人才须得着入乡随俗,民女是皇子的人,是兰国之人,该入谁的乡,随谁的俗?”她也干脆不客气起来,转眸便犀利地对上上位的男子,嘴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启恒视线猛地射向她,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竟然是……她! 身侧的静嫔亦是一惊,又瞅见皇帝那瞬间失神的表情,赶忙小心地拉扯了他的衣角,轻轻唤着皇上,提醒他应该回过神来,莫要在这种场合失了气势。 刘蔓樱冷冷一笑,缓缓抬眸看向这个吴国最高的决策者,静静等着他说下一句指令。 “入座吧!”启恒眼睁睁看了殿下的女子许久,终究是开了口请他们入席。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绝美的容颜,那声音那气质分明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可是相同的容颜就是给人以一样的感觉,似乎这就是昔日的惠妃。 ------------ 174 三千颜色淡(一) “吴国的皇帝真是奇怪,这么盯着我看,莫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还满足不了您还是吴国的女子都不过是些胭脂俗粉?”她言语之中尽是骄傲,一字一句虽带针带血,却是直白的很,一点也没有矫揉造作之感。 启恒哈哈大笑,一如往常君王形象,只是眸子专注地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女人,和颜道:“何止是吴国女子,就是天下女子,在夫人面前也都不过是胭脂俗粉罢了!”因为在朕眼里,天下人也敌不过一个刘蔓樱!他悄悄在心头说完了下面的话。 众臣无不唏嘘一口气,皇帝这岂不是正在长他人威风?不过这兰国的皇子妃也的确是美貌的,恐怕就是当年香消玉殒的平华公主也未必能胜过她吧。 此时也不知是哪个酒喝多了的,大声道:“天下女子恐怕不尽然,微臣虽是孤陋寡闻,却也知晓天下第一美人是昔日梁国的平华公主,难不成第一美人在这兰国夫人面前也不过胭脂俗粉吗?” “哈哈哈,这位大人说的也真是奇怪,平华公主不曾经是你们皇帝的妃子吗,难道皇上还会瞎说了不成?”江漠北放下酒杯,含笑朗声道。 “天下人不知,不过咱们吴国的人却都知道当年那平华公主是犯了什么罪被皇上处了极刑的,**宫闱!”静嫔无意中说了一句。 “砰~~~”启睿手中的酒杯戛然落地,一摊酒水倒落在地,溅起些许苍凉如血的水花。蔓樱这才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仔细瞅瞅他的容颜,但见他那墨黑挺立的入鬓浓眉,斜斜飞扬着,显出干云的豪气,可却总是深深浅浅地拧成结,好象总有忧心不完的麻烦事,怎么也解不开。 尽管是在这般尴尬的情况下,他身上那股子帝王之家生来的气质也没有丝毫的减退。那薄唇依旧是弧度完美的,却一直习惯性地紧抿着,即使偶尔笑笑也显得落拓而敷衍,唇角上扬,毫无笑意,只是她看他之时,他也正好回眸,那深邃的眼眸中流转处尽显疼痛。 “定王殿下要稳当些,腿已然不便,若是手再废了,那可真就成了废人!”江漠北站起身,随手便执了一杯酒,笑着走到启睿面前,然后缓缓弯下腰,将手中的酒杯恭敬地放在他手里,接着道:“天下人眼睛都亮得很,很多事都明白,譬如我便是知道当年定王殿下可是和公主交情不浅,不若殿下来说说看,平华公主与我夫人相比,哪个更美些。” 启睿唇角一弯,笑得开怀,“公主天真无邪,只是骨子里都是棱角,夫人美艳无双,唯可惜……” “可惜什么?”江漠北似乎并不轻饶他。 “唯独可惜罗敷有夫,明珠有主,双鱼无望!”启睿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随之两眼真挚地瞧着刘蔓樱,那种眼神,绝不单单是见到绝色美人时候该有的,而是多年的依恋。 刘蔓樱垂眸不语,这么多年了,她本以为对他已经没了少女时候的悸动,却不想自己根本就不能介怀,那种彼时的心动全然没有减少,反而是在心头翻江倒海,她一双玉手紧紧拽着袖子,面上却是噙着一抹不屑的笑意,淡淡地鄙视着这个男人对另一个自己的赞美。 “多谢王爷对内人的赞美了!”江漠北说着便是含情瞅了蔓樱一眼,随后温柔地走向她身边,然后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生怕别人将他的娇妻抢走了一般。 蔓樱也是柔情似水地看向他,她绝不会知晓,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已经让启睿心头抓狂了! “听说近日皇上喜得贵子,怎的小皇子殿下没来啊!”刘蔓樱说着,两眼已经情不自禁地往周边张望着,假意心切。 “小皇子已经睡下了,外头又有些风,故而不曾送来!”静嫔在一旁笑着说道。 刘蔓樱竟是莞尔一笑,唇儿一弯,笑得倾国倾城,连四周的景物都似乎会因着她的笑而失色,可她脱口而出的话却满是戏谑与试探,“穷养儿,富养女,男儿家惯不得的,日后若是骄纵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是个不满周岁的孩提,哪里较得了那么多真啊!”静嫔提眸,脸色已然变了,不过大抵是碍着这么多大臣,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言语着实不好听的。 刘蔓樱小手将额前的秀发一捋,竟是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音,“我只是听说过,三岁致到老,脾气是从小就养就的,一日都宠不得,更何况这天也没冷到连抱个孩子都抱不出来的时候!” “臣妾想这皇子妃定然是没有当过母亲的,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静嫔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夫妻一眼。 刘蔓樱放在桌面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拳,若不是拜他们所赐,自己的孩子也该有几个月了,一张小脸终于还是忍不住被气得通红,不过在外人看来却好似是被羞红的,江漠北朝着她的方向一瞧,自然也是装样子环住了娇妻,二人之状只让人觉着难舍难分。 席间启恒倒也没有多少刻意为难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他们敬酒,蔓樱只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吴宫中的宫女扶着去后头休息一会儿,实际上只是想找个借口寻寻自己以前的好姐妹们。 “夫人可要去躺躺?”小宫女一扶着她到人群外便小心翼翼开口了。 “躺躺倒是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夫人,皇上命了奴婢……”宫女面上表情十分为难。 蔓樱笑笑,“罢了,也不为难与你,那便带我随意走走可好?” 小宫女自然答应,心下却也疑惑,这位夫人自己虽是第一次见,却也是听过她的名儿的。 “为何我一进这宫里头就有那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是不是我的长相很奇怪,还是另有隐情?”刘蔓樱眉头一皱,佯装奇怪地问道。 宫女咬了咬唇,低下头似乎不敢说,但刘蔓樱一直不说话,就那样干干地等着她的下文,无奈她只得抬头,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四周,随之颇有些怯懦道:“夫人可曾听说过咱们吴国宫中的贞惠妃娘娘?”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175 三千颜色淡(二) “惠妃?可是坊间传闻一年前圣宠的女子?”蔓樱想了许久,终于开口猜测道,心头却是觉着异常好笑,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在幻想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嗯,正是她,一年前惠妃病故,皇上从此便再也没有对其他女子特别上心了,就连现在的静嫔娘娘也是因为长得与惠妃有几分相似,所以才能有机会有了太子殿下!”小宫女微微一叹,慢慢地开始回忆当年的繁华之宠,曾闻言惠妃毒害皇嗣,本该诛九族的大罪,可皇上却还是硬生生地将之压了下去,风头过后宠爱更甚。 刘蔓樱一惊,“啊,那……惠妃娘娘想必定是有着倾国美貌吧,我虽不曾见过,但听你这么说来,能让皇上如此挂怀的,我估摸着大抵也是个德才兼备的女子!” “是不是德才兼备,奴婢倒是也不熟悉,但是红颜祸水却绝对不假!”小宫女憋着嘴,微微有些不屑的表情,“她人都不在了,却还是没少让这宫中太平,宫里头平白无故谁敢说起她,一不小心便会触怒了龙颜啊!” “倒也是个奇女子了,可惜也没的机会瞅瞅,不然也好让我长长见识!”刘蔓樱呵呵一笑,巧妙地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夫人!”宫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又抿了起来,有话又不知是否当讲。 刘蔓樱冲着她展露了一记清新的笑容,只是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她手心捏拳,心头一想既然都说了那么多了,还不如索性说完也就罢了,便斗了胆子一口气说了下去,“夫人你根本无需神往!” “因为夫人与朕的惠妃容颜如出一辙!”忽然间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坚毅的声音,蔓樱与那小宫女俱是一惊,小宫女慌忙跪下,惊呼皇上恕罪。 启恒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随意的刘蔓樱,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蔓樱心头则是无由地火大,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套出点雪沁和碧霄的事情,却硬生生被这狗皇帝给搅合黄了! “皇上甚有雅兴?”刘蔓樱淡然地站着,双眼毫不畏惧地对上他凛冽的眸子,一双秀气的眼翩然迷离,似乎并无惧怕之意,那模样根本就是当初的柳缨络。 刘蔓樱说完便是默默地笑了,她故意很装作疑惑,然则,在启恒看不见的角度,她眼里却闪过了一抹精光,正巧将面前的这个男人看透了,启恒啊启恒,即使你此刻卸去了龙袍,只是着了一身白色儒衫,可举手投足有着那股子怎么都卸不去的狡黠阴柔,令人生厌。 “夫人雅兴更甚!”这男人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句,不过她太了解他了,这一刻他的心一定不像他的外表上那样平静,否则,此刻他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皇上越来越爱说笑了!我不过是不舒服来走走而已,哪里来的什么雅兴,不像皇上,抛下了一桌子的宾客,来这地方和臣妻闲聊,倒是也不怕落人话茬子?”刘蔓樱秀眉一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话音刚落,那启恒便已经欺身上前,蔓樱正要躲避,却来不及了,娇小的下巴已经被他轻捏住,然后被迫抬起脸来,她不觉微微有些恼怒,转眼看过去,却正撞见他眸心底里一闪而逝的温柔,然后不过那么一瞬间,他的声音便一字一句的响起,那声音仿佛带了地狱之中传来的魔性,低低沉沉地萦绕不绝,他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刘蔓樱整个人微微一怔,也忘记了挣扎,只是有些讶然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越放越大,快要碰到自己的唇的时候,才本能的一惊,往后退去。 他说,她能来他很高兴?这句话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已经看破了什么端倪? 虽然蔓樱清楚地知道他总是会怀疑到自己的,可是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人这么近距离地相处着,四周的空气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她在害怕! “我……有点听不明白皇上的话语!”她索性就装傻充愣起来,眼眸之中尽显疑惑。 “是吗?”启恒哂然一笑,黑眸略略眯着,迸出危险的火光,似乎正是在咬牙切齿,就连声音也满溢着森寒,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冒出来的一般,冷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有些话说的太过明白就没有意思了,朕是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的,特别是那样倾城绝色的美人!” “真的是一样的吗?”刘蔓樱心头虽在颤抖,但脸上却是绝对没有过多表现出来的,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练习最多的便是面瘫的表情了吧!随后她微微撅了撅嘴,又接着道:“皇上其实不妨仔细想想,那什么惠妃的,我虽没见过,却也是听过一些她的传闻的,她过世快一年了吧,可皇上仍旧对她难以忘怀,足可见您用情至深,但您凭良心说,您难道就没有将她身上的特性强加在别的女子身上过吗?” 不过三言两语便迫使启恒抬起头来重新审视她的容颜,乍一看两个人着实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但细细一瞧,差别倒也的确是有的,昔日的刘蔓樱容颜精致,不过由于年纪尚幼,脸上还是带着些婴儿肥的,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有着一样的五官,却更显精致,整张脸也不像蔓樱一样傲气满面,仔细一瞅竟还带些病态,然则却是……我见犹怜! “即使她是她你是你,那又如何?朕也没说你便是她,夫人又何苦那么急着辩白什么呢?”启恒从坚挺的鼻中哼出一口冷气,好似这么一下子便要将人彻底冻结住一样。 “是民妇想多了!”她冷然道。 “民女,民妇,我?夫人的自称倒是也多!”启恒嘴里小声地咀嚼着这几句话,一时间只是觉着十分好笑。 “那就请皇上见谅了,粗鄙之人不识得那么多中原的礼仪,若是有不敬之处,我想皇上也不会往心里头去吧!”刘蔓樱脸上的神色又变难看了许多,眉眼之间全然无一点温柔的气质。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176 旧人相见酸(完) 启恒哈哈一笑,原本严肃的脸色也拉缓了许多,唇角隐约噙着一抹可有可无的笑意,他静默道:“朕偏生就往心里头去了!” “你……”蔓樱紧紧咬住唇,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由于愤怒而生出来的红云,她十分较真地说道,“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这么肆意侮辱我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们中原女子,一个个都怕你,你若是惹毛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的,都会记在心头,并没有什么其他侮辱的意思,莫要误会了!”启恒急切地抓住她的玉手,焦急起来竟然连朕字都忘了用。他心头不禁一笑,自从蔓樱走了以后,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迫切地想要解释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这样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那么现在你就放开我,否则,我就叫了!”蔓樱抽搐着一张扭曲地容颜,极为厌恶地说着。 刘蔓樱说完,只是十分不屑一顾地瞄了他一眼,随后掸了掸自己的衣衫,极为用力,轻蔑的动作显然是带了七八分嫌弃之意。 启恒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说道:“夫人千万小心些!”你迟早有一天会是我的人,不管你是刘蔓樱还是兰国皇子妃,是我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他在心头默默地补完了后面要说的话。 贞惠妃的走,不仅仅带走了杏扬宫中的满园芳华,也带走了整个吴宫的曼妙春色,更是带走了他心头一朵永远开不败的樱花! 整整一年,他都没有再为了一个女人心动过了,甚至他都有了这样一种错觉,男人的心也已然随着心爱的女人一起死了,即使他始终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已是一抹孤魂! 玲珑色子摇不尽入骨的相思,多少个日夜,他都在梦中因她如花的笑魇而开怀,又有多少个黑夜,他因她昔日的绝情而辗转难眠! 不过现在好了,她出现了,一个和她有着十分相似的女子,再一次毫无预兆闯进了自己骚动的内心! 那么……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宴席之上,一番歌舞,刘蔓樱气喘吁吁地回来,江漠北下意识地瞅了瞅主位上,正主也恰好不在,当下便轻声问道:“他为难你了,是吗?” 蔓樱定了好几口气才辗转回眸对上他的,平了气息道:“他一口咬定我便是她,可惜她已经死了,再不可能活过来!” 江漠北一怔,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只是轻轻触碰便觉着冰凉的没有温度,他便用自己的一双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了一个水泄不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温度尽数传给她,温柔道:“你受委屈了!” “委屈?比起过去所受的那些来,这点东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委屈!”她有些凄凉地说着,微微地将目光从不远处一个随意的身影上收了回来,然后吸了吸鼻子,马上道:“还是回家再说吧,这里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我们,让我觉着我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块,随时随地都会被人瓜分了一般!” 江漠北尴尬一笑,匆忙应下,心头却也觉得无言,当初他在影阁之时干的不也正是这种营生? “来人,上酒!今日难得兰国使节在,朕定要与众位爱卿不醉不归!”启恒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然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大块头的御前侍卫提着好几大坛子酒,不由分说地便已经将众人的酒杯子都满上了。 漠北一怔,只是默默地将蔓樱面前的酒水都移到了自己的眼前,举起酒杯道:“内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她的这份便由我这夫婿代劳了!” 说着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樽中酒水不绝,身侧佳人忧怀。 刘蔓樱皱着眉头看漠北将侍从倒的酒水尽数饮下,心头忧虑自是溢于言表,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在这样的场合也说不上来什么话,能做的便只是将今日漠北的好,一点一滴全都铭刻在心头,同时,也会将贼人的嘴脸一分一分牢牢铭刻在脑海。 忽然间,刘蔓樱手挡在了江漠北的酒杯前,单手拿过他的酒,然后抬头道:“皇上,夫君他不胜酒力,这一杯就免了吧!” “可是朕这杯已然下肚,皇子这杯若是不喝,是不是轻视了我吴国?”启恒两个手指夹着酒杯,铁了心地不愿让他就这么轻易过关。 “那么便由民女来替夫君喝了这一杯吧!”刘蔓樱望着面前满满的一大杯子酒水,翩然一笑,也顾不得启恒答应不答应,自个儿便一饮而尽,还大气地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皇上,这样可以了吗?” 启恒静静地望着她,瞬时间言语难意。 “夫人女中豪杰,只是既是提夫君而饮,又怎能单单只敬皇兄一人,如此又将众位大人置于何地?”一直端坐着的定王面色如山,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巴,若是仔细一瞧,还能隐约看到那张坚毅的容颜上定格着一抹难以言语的落寞! 是的,他有容天下人的雅量,却单单容不下一个刘蔓樱! “定王莫不是要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刘蔓樱心头一凉,他满脸冷然,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伤? “三碗放行,这是宫宴的规矩,怎能说是为难,若是夫人非要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那也未免太失了大家气度吧!”启睿抬眼,仍是一派闲云野鹤的模样,他望着刘蔓樱,嘴角浮现一抹笑。那孤寂的笑颜,有他一贯的温文,却也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兴味。 刘蔓樱一瞬间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望着他那看似平淡的笑容,突然觉得心凉,更觉着有些恶心,似有一只冰凉的手将自己的心肺都给狠狠揪住,“好!” 蔓樱神色正然,话音未落便索性拿起了身侧的酒坛子,径自往杯中倒了酒,落落大方,朱唇一咬,双手捧着杯子就往嘴边送,却不想已然有些迷糊的江漠北竟然还伸手过来想抢走她手上的酒杯。 她自是不允,玉手轻轻触及他,柔美一笑,娇声道:“夫君平日里辛苦操劳,实在是喝不得太多的酒水,妾身能为您做的也不多,那么这几杯便由妾身代为饮下吧!”刚一说完,她便提起酒杯含笑面对众人。 曾几何时,他们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兴许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昔日枕边人,今朝针锋对! 宫闱乱世篇完—— 亲们下面还会有后续,下半部不再是宫闱之事,帝妃也不再逍遥!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