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卷 历史之迷 ------------ 第二章 如果说卜寻意没有后悔救人,那就是她虚伪了,不过救都救了所以只能坚持救到底。 男子没走多远就又没了力气,身上火般的烫,一张如玉容颜因为落魄到是呈现出另一番风情。 叹息了声只好背起他,在月光下左绕右绕,就盼着能快点找个落脚地。不知道是这个男子命不该绝,还是他们运气好,真让她误打误撞寻了处人家。 “有人吗?有人吗?”卜寻意用力的拍着门,决定如果没人自己就一脚踹开,临时征用了。 一阵脚步声起,一盏烛火随着门的缝隙变大照亮在周围。“姑娘半夜敲门敲得这般急,不知道是~~?”一大娘在门里面小心打量门外二人。 “大娘好心,请你收留我们姐弟二人一晚,我与家弟赶夜路,不小心家弟溺了水,好不容易拾回条命来,我又怕他着凉,想给寻个住处让他休息一晚。”卜寻意露出一副可怜担忧的表情来,完全忘记了明明是她自己把人抛下水的。 大娘又仔细打量了二人一阵,见那女子身上背的男子好像是万般痛苦的样子,一张脸在烛光下青灰中透着红说不出的怪异,女子脸庞素净秀丽,眼睛中带着天真,不似什么歹人。此刻卜寻意双眼中还泛着紧张担忧之色,大娘想到自己几个可怜的孩子心下立即一片柔软,吩咐自己夫婿把西边空出来的房间整理好,送些被子物什过去。 “姑娘,这三更半夜的也找不到大夫,我叫我夫婿多送两床被子给你们,呆会烧点热水好生的敷敷,望能撑过今晚,明日早上,咱们就去请大夫。” “大娘真是好心肠,这大半夜的还要扰烦你们夫妻,小女子在此替家弟谢谢二位了,剩下的我会来照顾家弟的,就不打扰二位休息,明日醒来在让他亲自谢谢二位。” 卜寻意的脸半垂着,看不到神情,闪动的睫毛在烛火的照耀下倒是显得顽皮。 夫妻二人颇为不放心的频频回头,叹息了声:真是可怜的孩子。抹着眼睛走了。 卜寻意看着那二人的背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睛被昏暗的烛火一衬,竟然有着三分妖孽之彩。 “小子,看来你命不错,应该还死不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时好心救回的男子。 男子身体滚烫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泡了水吹了风,还是因为那老太婆的药,不过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想来是在半昏迷中都极为难受。 “你为何要救我?”他难受的蜷缩着身子,指甲深深的陷进掌中肉里,汗水从额头鼻尖渗出,“走开,走...”他的忍耐似乎到了一个极致,突然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双手交叠在胸口冷眼看戏的卜寻意,不知道为何在触到他那双水眸时心底微澜,从出手相救到此刻旁观,想来她偏于感性了,莫名的有种想帮助他的冲动。 卜寻意的影子被隐约透进来的夜风吹的在墙上晃来晃去,静默良久的她窑了一瓢凉水浇在他脸上,“此药可有解?” ------------ 第三章 卜寻意望着泛着青白色的蓝天,笑得浅浅淡淡的,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好心肠了?竟然陪着他妖精打架了一夜。 “姑娘,这么早呢,小兄弟身子怎么样,好点没?”大娘关心的询问。 “家弟身体好多了,大娘我想讨点吃食可好?”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大娘。 “苦命的孩子,你等着,大娘这就给你们熬点粥去,在给你做点大娘拿手的点心。” 大娘是麻利之人,说做这就立刻卷起袖子往厨房去。卜寻易这么早起实在是饥饿难耐,所以也跟去厨房,只盼能早一刻吃到食物。 “大娘,家里怎么就看到你和你夫婿二人?”啃着昨夜剩下的馒头,随意问道。 不想大娘大大的叹息了声:“还不是边境常年被骚扰,所以常年招兵过去充实军队,我大女儿前年去的,小女儿去年去的,幸好我那儿子嫁得早,要不只怕是也得去那保家卫国了。”说到保家卫国几字,大娘明显得语气有点愤然。 经过一番闲聊卜寻意算是把这个世界大致了解了。 在这里地图的板块上,有着七个国家。君王之位并没有一定要求是男人坐或者是女人坐,完全是有能力者居之,也就是说男女是平等的,但是又因为女性是孕育出下一代的重要方,且女性在这个国度偏少,所以就造成了男嫁女娶,女人还可以娶好几个。目前我所处国家名为白泯国,一面临海与西魏国相对,一边是国力稍弱的楚国,另一边是与山相靠的东麟国,东麟因地势上的弱势,物种缺稀,但人的体力还有个头却都很强悍。善武,也崇尚武力,所以常年骚扰白泯国的边境来抢掠到食物。 大娘家是普通务农人家,所以征兵他们这样的人家是首选,子女都有力气。且官家的或者富裕家的孩子当然不愿意送去,更别说是女孩儿家了,如今正碰上白泯是女帝,有本事的直接去宫中当官了。 卜寻意仔细思量一番,这么想来,那还是自己占了那小子的便宜?他现在不是处子之身还能嫁人吧? “姑娘,错了,男子失去了贞洁是很难嫁人的,所以军队这一类混杂的场合是男子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大娘盛着粥解说。 卜寻意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娘说到保家卫国那几个字时非常的不屑了。是啊,清清白白的男子去那保家卫国了几年如果还活着回来,八成是没了清白身子的,运气好点的被那带官字的娶回去了,运气不好的就只好领点钱回家乡种地去。 皱着眉头吃了两碗白粥,卜寻意才端着大娘盛好的粥送去给那房中的人。 “喂,你醒了没?要不喝点粥在继续睡吧。”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卜寻意走近见他眼睛闭着,眼睫毛黑长卷翘像娃娃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感觉到睡着的人轻颤了下。 他虽然累极但是在她下床离开时就惊醒了过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心底有莫名的恐慌,一直睡不踏实。 如今见她回来,心里跳的莫名的快,想到自己昨晚不知道廉耻的求欢,就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喝点粥在睡吧,大概会睡得踏实些。”她知道他假睡,就干脆把他半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吓得他立即睁了眼,手死死拽住被子。 “现在喝粥,喝完粥我有话跟你说。”卜寻意生硬的吩咐,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 他半垂了眼帘,失了心神,呆呆的她喂一口他吃一口。 放下碗,她夸奖道:“真听话。” 他用被子包好自己,挪到床的角落里,颔首声音淡淡的,“谢谢姑娘昨日救命之恩,清泪无以回报。” 清泪?这么恶的名字。她在心中毁谤道。然后挠了挠脑袋,显出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难为情的样子。“我没钱没势,目前也没有可以赚钱的工作,连家都没有,属于流浪汉一族。” 他愣愣的听她讲这些奇怪的话,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恩,如果你觉得我本人还不错,而且我们拥有了彼此的第一次,不如你嫁给我好了。” 啊。清泪惊讶的抬起头,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实在的破坏形象。“你要娶我?” “嘿嘿,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没问题了。”说着偏头考虑了下道:“其实仔细一想,我觉得我本人还是蛮不错的。” “好,我嫁你。”清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但他很高兴他自己答应了。被子底下的手,五指微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眯着眼笑了,很高兴的样子,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我身无分文,所以给不了你什么壮观的婚礼场面,希望不会让你难过。”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娶他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纯粹处于卜家家训,若不是这个世界观念颠倒,她会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可是现在 ,或许多个人不会太无趣吧!…… 他偏垂着头,轻摇了摇,很高兴她会尊重他的感受。眼底深处,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要流泻而出。 “不过呢,我今天早上已经向大娘打听过这个国家的婚礼习俗了,嘿嘿,而且我看见你还有银子,所以我决定了拿点你的银子给大娘,让她给咱们办个简单婚礼,这样的话也算是有见证人了。” 这个国家? 他的银子?婚礼,见证人…苦涩的心田里融进了酸酸甜甜。 “你觉得呢?这样可好?嘿嘿,虽然是用你的钱,不过反正我们是一家人,也就别太在意了。”她脸皮甚厚。 清泪哭笑不得,不过觉得生命中好像注入了那么一丝阳光。就像那时…… “对了,那个,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咱把名字换了怎么样?清泪,清泪的,怪别扭,怪煽情的。嘿嘿,我随便说说。” 他神情专注的看着她:“好。”就当这一切都是个从新开始的希望吧。“既然你打算娶我,那你做主吧。” 她眉开眼笑,“我姓卜名寻意,你以后就跟我姓卜吧,取名怜惜。”她皱了皱眉头,自己也不过随意而起,怎么好像也这么煽情加小言?“嘿嘿,好像也不咋地,要不就算了。”说着还摆了摆手,一副算了的样子。 “不,就这个。” “大娘,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卜寻意诚恳的看着大娘。 经过她一番深情并茂的演说,终于把大娘感动的直抱着她哭:“哇,我苦命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你们的婚事我跟你们爹替你们办。” “谢谢娘。”她回抱了一下大娘,然后塞给大娘几块碎银子,“娘,这钱你拿着,你们也不富裕,我们只想要一家人热闹吃顿饭就好,气氛搞的喜庆点。” “这怎么行,多委屈了男娃娃,而且你认了我做干娘,岂有收你钱的道理。”大娘豪爽的把钱推了回来。 “正是因为认了你做娘,所以我才给的 ,是我做女儿的孝敬你们二老的,你不收我心里可是会难过的。”卜寻意笑着又推了回去。 反正两人一番推来推去,大娘终究是被卜寻意说服了,拿着钱说一定会给她们一个简单却不失隆重的婚礼。 “你真认她做娘了?”清泪,不对现在该叫卜怜惜了。 卜寻意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娘人不错,而且行礼总是需要一个长辈在的 ,我爹娘不在这,所以只能拜托她们了。” “你先说我是你弟弟,这会又说娶我,大娘他们难道都没有疑问吗?”他微皱眉头。 “嘿嘿,我告诉大娘我们俩是苦命鸳鸯,你是富贵人家小少爷,我是你们家丫鬟,你们家人不允许你嫁给我,我们就逃出来了。”咬着苹果说的万般轻松。 卜怜惜坐在床头默了,他感觉他这两天过的有点不真实,突然之间他竟然要嫁人了,这是他这辈子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毕竟……本以为找个偏僻地方躲起来,师傅就再也找不到了,就这样安静的过完余生,谁会知道这样都能被师傅找到,想到师傅,他感觉胃里一阵酸,立刻跑到门外的角落里,又呕吐了起来。 “你没事吧?”卜寻意靠着门看着他,苹果也不啃了,拿了块沾湿了水的帕子。 卜怜惜呕了一阵才觉得胃里舒服点,接过帕子擦拭了嘴角,喝了杯清水,然后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她也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只好公式化的问道:“没事吧?要不要给你请大夫?” 半晌他也没个回音,她觉他大概心里又有哪不痛快了,让他自己冷静比较好,所以决定出去找大娘闲谈去, “我是孤儿,从小被师傅收养,名字也是师傅起的,因为捡到我时,我正在哭,师傅就给我取名清泪。我还有一个师姐,几个师兄,我们一起住在枫林山,跟着师傅学医学毒,就这么平淡的过了几年,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师兄们却一个个的慢慢都不见了,我问师姐,师兄们都去哪了?师姐神情闪烁的没有告诉我,直到我一天晚上想起药房的炉子上的小火还没有封上,就匆忙的跑过去,却听见了里面传来四师兄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师傅的,我一时好奇就凑着门缝往里面瞧,看见师傅压在一丝不挂的师兄身上,师兄一边*一边告诉师傅他不行了,求师傅今日放了他,师傅却说还没有玩够不肯罢手,当时我七岁整个人都呆了,只知道师兄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想进去劝师傅,让师傅别在咬师兄了,师姐是时机的出现拉住了我。她带我到后山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然后告诉了我事情的始末,师傅收养我们不过是看中了我们长相俊美,前面的几个不见了的师兄都被师傅活活玩弄死了,这也正是师傅不教我们功夫的原因,让我们根本没办法反抗她。 我十岁那年,最后一个师兄也莫名奇妙的不见了,师傅说是下山历练去了,我却知道是假的,我很害怕,告诉师傅我也想去历练,想和师姐一块下山。那晚很晚师姐说她要下山去历练了,但是她不能带我去,她离开的时候脚步还有点不稳,我知道师傅定是教训过她了,所以我不怪她。那天开始我就拼命给自己下毒,让自己出状况使师傅没办法碰我,刚开始她好像非常忙也没空理会我,我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三年。有一天晚上她喝醉了冲进我房里,压着我就想对我做和师兄们一样的事情,可我在自己身上下毒是她万没料到的,她的手瞬间就变黑了,她暴怒的看着我冲了出去,可是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着一根鞭子,一顿抽打让我躲过了她的*我觉得到也值得,可惜她并没打算放过我。”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过于死寂,“我逃跑过多次,却总是被她抓了回来,每次抓回来她都会把我绑在床上一番抚弄,我知她没真正强要了我是因为她在我体内下过一种毒,在男子纯阳体内生长,等到男子成年后与之结合可以提升内力。去年我在自己嘴巴上下了‘断魂’,她果然在晚上冲进我房间,我强忍着恶心让她亲了我,可是因为我怕被她发现所以药量下的很小,所以她幸运的没死。 那日毒倒她后,我便慌张的就开始往山下跑,我避世找了处山崖之下的树林开始生活,我没想到这样师傅还是能找到我,那日被抓进破庙我是已经打了死的主意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别人想欺负了你,得先问过我。放心吧,我定会保你这一世平安。”卜寻意坐在床边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背。“转过来,给你样东西。” 卜怜惜满脸上挂满泪痕,哪还好意思转过去给她瞧见,她却硬扯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摆,一副无赖样。 他没有选择死,而选择活下来,因为师姐说过他是有爹娘的,师姐好像知道什么但是没有说,他上次联络师姐也不知道成功没有?他一定要在向师姐打探一番他爹娘的事情。 “喂,怜惜啊,你怎这般别扭,叫你转你就转过来,快点啊,要不等会我后悔了,你就自己躲角落去哭吧。” 怜惜用袖子擦了擦脸,有点恼怒的转了过来,他告诉她这些并不是要她可怜他,他只是想让她明白,娶他,她所将要面临的危险。如果她害怕她现在可以走,他从没想过她会要负责任,毕竟那晚的他…想到这脸上浮起了点绯红。 “这个给你,本来是打算新婚那天在给你的,不过想想好像又应该是提前给的。”卜寻意从脖子上取下藏在衣服里面的一块铂金包边的玉佩。别人老妈送平安符啊,怎么也该送个玉菩萨或则玉佛吧,她倒好送了个一面雕龙一面刻凤形状小巧剔透的玉佩,就怕别人不知道她女儿是人中龙凤,往死里显摆就为气别人,反正不是她带,也不嫌硌的慌。 “这个是我娘给我的平安符,现在给你了,就当是你未来娘亲大人送你的礼物好了。”卜寻意大方的直接给他戴在脖子上。 他握着玉佩不语,眼神深邃却越发的黑亮,好像无边的黑夜突然升起了一轮皎皎明月。 ------------ 第四章 三天后,屋子大变样,窗框上,门板上都贴着大红的双喜。扫把柄一类的地方也用吉祥啊,幸福啊一类的红纸包了。看来这对夫妻是花了心思的。 卜寻意他们暂住的房间床单被罩一类都换上了大红的颜色,很是喜气。这一带比较凋零,人口稀少,想请个宾客还得走上很远,她本也不想弄的那么复杂,就没让大娘去请,就一家四口自己庆祝。 一对新人穿着红色的喜服,拜过天地后,立在两位老人跟前,恭敬的递上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算是敬了长辈礼,然后两人对拜,行夫妻礼。家里也没外人,行过礼后,卜寻意笑着开口,“大家开始享用喜宴吧。” 一家四口简单却也其乐融融,气氛在卜寻意的带领之下,数次掀起*,常常说出一些有趣的事儿逗得大娘哈哈大笑,大叔笑得含蓄,却也捧着肚子乐。大家这么欢闹,时间过的很快,明朗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了天空,如一华丽银盘,泛着柔和的光。 “别错过了洞房的吉时,你们小夫妻还是快快进去多多培养感情吧。”大娘打趣道。 卜怜惜着一身喜衣,敛目低垂着头,整个人显得温润羞涩。卜寻意勾起嘴角,笑拉着他走近新房。房内红烛轻摇,氤氲了一室温馨。 “怜惜,我既娶你,这一世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卜寻意难得的认真,黑亮的眼珠专注的盯着他,做出一个承诺。 他微垂着头,烛火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画出一片阴影,美好而梦幻。他轻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她的承诺。 她勾起嘴角,没有介意他的不信任,毕竟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走的这一步,她有点跃跃欲试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或许这样她才能不会无聊到感觉茫然。 “睡吧。”简单陈述,她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他却依旧站在原地,颔首敛目,像入了定。 “惜,你在害羞吗?呵呵,我可困的不行,先睡了,你晚上可别抢我被子。”她洗漱了一番脱了外衣,在床的外侧躺下,闭上眼睛呼吸慢慢轻缓了下来,好似累的不行,一沾床就入了梦般。 他侧过身子,默默的看着在床外侧睡下的人。她眼睛乖巧的闭上少了睁开时的灵动,却添了股安宁平和的气息,唇角自然上翘像时刻挂着笑,给平凡的五官注入了几分神采飞扬。 她是他的妻了,他竟然嫁给了她。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还不想死,在找到爹娘前,在问清楚爹娘为什么狠心抛下他前,还不想死,他可能信她?可不信她又能信谁?想起她刚才的承诺脸颊微烫,连嘴角轻翘都没有发觉,就这么摸着脸颊傻傻愣住了。 红烛的摇晃,摇回了他的神智,他脱了外套轻轻步入床的内侧,替她压了压被角,又一阵沉思才慢慢进入梦乡。 她在他睡熟的那刻暮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勾起嘴角咕哝,“哎,以后都要和人分享一张床了。”给他盖好被子,真正的去找周公下棋去了。 新婚之夜两人就这么平淡的度了过去。相处模式两人也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妻,更像是那老夫老妻,她说什么他都会点点头表示同意,遇见她故意开他玩笑,戏弄他,他就默不做声半垂着头。就这么平淡温馨的过了几日。 一日她对他道:“你可有什么地方想要去的?” 他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们准备启程离开此地,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就摇了摇头。 她扬笑道:“如果你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那我们就一路随便走,当作游山玩水。等你想到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就告诉我。”他轻点了点头。 一日后,他们就告别了老夫妻,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路程。 路上总是会有着风风雨雨,给这趟旅程平添了几分色彩。 “惜,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啊?”卜寻意看着没有尽头的小道,无语问苍天。“有钱的话我们也就可以买辆马车行路,不至于这么辛苦,哎,我还真是无用啊。”当初从那死老太婆身上愣是没翻找到半两银子,到是找到了些毒啊药啊的,也都给他保管了起来。他身上的银子也有限,两人还要吃饭,只能这么一路用脚走着。 第一天悠闲欢快度过,第二天悠闲度过,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终于走到不想再走。想有张床好好睡一觉。 “在过一日,应该就能到达镇上,我可以给人看病赚取诊金。”这段时间的日夜相伴,让他对她的态度轻松了很多,不在像对外人般都是小心的沉默以对。 卜寻意蹲在一棵大树下,不愿在走,拾起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圈圈。他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她间歇性莫名其妙的行为,也不语,坐在她旁边默默的看着她。 “我走了一路仔细研究过了,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没有任何谋生手段。”这个发现太让她挫败了。歪着脑袋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清风吹过,大树在他们头顶摇曳出莎莎声,空气里荡漾着树木的清香,两人一个一手撑着脑袋蹲在大树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一个轻靠着树优雅坐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淡笑看着她,风扬起的发在空中翻飞舞动在了一起,静谧而温馨,就如一副画,渡上了暖暖阳光。 “先吃点干粮吧。”他拿出绢帕先给她擦拭了下手,再放了块干饼在她手上。 “谢谢。”她盘腿坐下,颓废的啃着干饼。 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所以就静默了下来。 “马车,有马车,走,我们去拦马车去,看看能不能搭上顺风车。”她看到马车眼睛都睁大了,一瞬间复活。 速度是少有的快,一阵风般冲到道路上。“停车,停车。”两手大张,看那架势,还以为是要打劫呢。吓得驾车的车夫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大姐,带我们夫妻一程可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娘的。想找死呢,也不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咯这是什么车,你还想搭顺风车。”车夫一听是想搭顺风车的,在仔细瞧了眼眼前的女子也不像是那绿林蛮子,胆子就壮了起来。 卜寻意微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难道你不用问问你家主人的意见,还是狗替人做决定?”后句话明显是激车里主人的。 车夫哼哼,还想发蛮,车内响起一女子的声音,“这位姑娘,我们车内有一病人怕是不方便。” 诶,卜寻意一听这不正好嘛,于是朗声道,“你们有病人,而我这儿有神医,看样子今日算你们运气好。” 卜怜惜眼神内敛,扫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哦,姑娘此话当真。”一青衫女子掀起车帘,脸上是激动的表情,眼神扫过她们,最后停在眼睛灵动的女子身上。 “当真,我夫君就是神医。” 青衫女子把视线转到了卜怜惜身上,“如果二位真能救我家主人,我定当重谢。” “好,就这么说定了。”卜寻意拉过卜怜惜的手踏上马车,还特意转过头给了车夫一个诡异的笑。吓得车夫一阵哆嗦,口中喃喃,“她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我会觉得害怕呢?” 马车从外面看过去很朴素,但是里面空间很大,置办的东西也很齐全,简直是内外两重天,一猜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扮低调采用的马车。 卜怜惜看了眼寻意,然后开始给斜躺在榻上的女子把脉。 青衫女子担忧紧张的看着卜怜惜,卜寻意撇撇嘴,“姑娘,放心吧,有我夫君在这,你家主人就死不了,你这么看着我家夫君怕是会让他分心的。”口气不咸不淡,手还非常自觉的给自己和卜怜惜一人倒了杯茶。 “嘿嘿。”青衫女子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担心我家主人安危,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不知道姑娘贵姓?” “姑娘是爽快人,就叫我卜寻意好了,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夫君也姓卜。”名字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真后悔自己怎么给他取了那么个恶俗的说不口的名字。 两人闲扯了几句,对方明显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卜寻意也不问。看卜怜惜收了手应该是检查完了,拿出帕子沾了些水,给他拭手,也不管旁人睁大了眼睛看。 卜怜惜轻抬眼帘看了她一眼,接过帕子安静的把每一根手指都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才开口道。“轻微中毒,陷入昏厥,但不至于死,能撑到镇上我寻得草药。”简单明了。 青衫听完神医的话,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还是防不慎防。 ------------ 第五章 此镇名为喜来镇,名字虽然不够响亮,可是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喜来镇的,因为喜来镇产银,听说还有大金矿,可惜如今还没开采出来。 话说这镇上最有名的东西就是银饰,手工精美,造型繁多。街上过往商客如云,但是真正捏着银产业这一大块宝的还是镇上的方家。 方家何来这大权利?因为方家曾出过一个皇妃,且这银矿是当年的方大老爷勘探出来的,向皇家申请了采银权,每年按时岁贡,其它都由方家自主做决定。 喜来镇握了国家的一条经济命脉,可以说是白泯国重要城镇之一。所以喜来镇修建的固若金汤,比名字可有气势。 大块青石堆垒而成的气势宏伟的城墙,上面插的旌旗随风飞扬,有着说不出的霸气。 马车上的人身份应该不简单,车夫下车和守门士兵说了什么就驾着马车从旁边直接过去了,不用去受排队之苦。 卜寻意透过车帘一角观察着外面的一切,马车奔跑的速度很快,所以只能走马观花的大致了解一下。马车渐渐的慢了下来,看样子是应该要到了。 车夫掀开帘子请大家下车,眼神还不由自主的扫过卜寻意,见她嘴角噙着笑,一脸无害的样子,想不通自己那会怎么会因为她一个微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卜寻意步下马车,伸手扶了卜怜惜一把。抬眼四望,这条街是闹中取静,像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面前是门牌高阔的大宅,檐角往上飞挑,门口蹲坐着两头虎虎生威的石狮子。可惜没有牌匾。 色泽明亮的黄色铜扣环被人握住往朱红大门撞去,发出嗵嗵声,很快就有人来应门。车夫大声道,“大夫人昏迷不醒,你们快去让人抬藤床过来好把大夫人抬进去。” 仆人们慌忙却不凌乱,显然是经过良好*的。卜寻意两人跟着青衫女子往花厅而去。 “辛苦两位了,匆忙之间也没叫人准备,二位小坐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收拾客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青衫女子倒是十分客气。 卜寻意摆摆手,“姑娘客气了,我们且听安排好了,你去忙不用陪我们。” 青衫女子留了个小厮下来听候她们吩咐,就匆忙下去了。 “你对那人病有几分把握?”卜寻意开口询问。 卜怜惜平平道,“十分把握,不过想让身子像原来那般好,就需要时间好好调养。” “哦。”她轻笑了起来,靠近卜怜惜在他耳旁道,“既然这么有把握,那呆会一定得收重金。” 卜怜惜神色一滞,想跟她解释为医者需有医德,怎么能看她有钱就漫天要价,但有小厮在场,他也不好意思像她那般做这亲密动作,只好低了头不语。 他虽没说出口,但她看他神色却已知了他的想法,只是淡笑不语,心中好奇他在那种环境下到底是怎么成长的,还能养出这么正值的性子,实属不易。 “卜大夫,大总管有请。”有小仆前来恭请。 她们二位自然跟随前往,卜寻意如逛自家花园般闲庭信步,小仆也不好催促,心中着急却也只能放慢了步调。 卜怜惜一身医术却不喜给人看病,性格孤僻是其一,后天环境所造让他不喜与人多接触是其二,但是他若决定要为一人医治就定会尽心。他如今已经嫁人,而且嫁了一个明确说过自己毫无所长的妻子,他并不介意,毕竟这个女人救了他一命,而且她并不让他感到难受,但是她现在的做法就好像是个无赖,让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卜寻意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闲庭信步在卜怜惜眼里就变成了故意耍大牌准备讹取重金的无赖的话,估摸着要爆跳如雷了。 “小哥,咱们府上主人家贵姓?”她笑得亲切。 小仆被卜寻意那明晃晃的笑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主家姓柳。” 哦,姓柳?难道不姓方?她浅笑着不在多说。 卜怜惜的医术了得,府中又有很多珍贵药材,就算没有的也能及时购得,所以治疗之事不是问题。 卜寻意站在屋内一角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古色古香,高雅简洁,看的出主人家很有品味,如此大家怎么可能没有大夫?就她来看,这府中人员简单,并不像是常住之地,更像是度假的别院。 她生性讨厌麻烦,又是初来这个世界,凡事能避则避,只顾自己逍遥。其实她有时候也疑惑她怎么就救了一个男子,还和他成亲。想来都是极为荒唐,可这却是事实,且她已经许诺会照顾好他,她就会尽全力去做到,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们卜家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卜家家主一向一言九鼎,只要是他许诺了就从不反悔。卜寻意是下任继承人,这个从小就在她的教育里面。 因为解毒及时,大夫人的身体亏损并不严重,青衫女子名曰罗秀,邀请卜怜惜他们多住两日把大夫人的身体调养好了在离开。 卜寻意欣然答应卜怜惜也就没有反对。 他们暂时住在这府上,被奉为上宾,除了要按时给大夫人看病,其他时间都由他们自便,如果想出去逛只需跟府上门房说一声就行,府上还有专门的下人做导游。 卜寻意笑着拒绝了仆人带路的好意,只说去街上随意逛逛,拉着卜怜惜就出了门,当然兜里还揣了罗秀给他们的诊金。 她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在罗秀说定要重金酬谢他们的时候,她盯着墙上名贵的字画笑的淡然,罗秀小心肝怦怦直跳,担心她开口要那副字画。所以立即决定让账房取了银两来,金光闪闪,白银晃眼,容易吸引人的眼光。 卜怜惜本不打算全部收下,只听卜寻意淡然笑道,“大总管真是有心,那我们就不客气收下了,麻烦大总管把金子换成银票吧。” 大夫人这病来的突然,回到府上也不敢耽搁,看那男子也不像是江湖骗钱郎中,所以立即让他治疗,只是没想到竟然花了一千两,大总管心中哭泣。 不过一想到当时大夫人昏迷不醒,在路上找的一个二个破郎中竟然看不出缘由觉得这钱花得还是值得的。想到此脸色好看了起来。 卜寻意兴致盎然的打量街上形形*的货物,行人。卜怜惜半低垂着头,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呼,街上人多,你还是拉着我的手吧,要不然我走几步就得回头找你的身影。”她伸出手不理会他的畏缩,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然后继续兴高采烈的埋头在她感兴趣的小摊前细细打量。 “请姑娘留步?”一个衣衫破旧的…和尚?叫住她。“姑娘是好心人,可否施舍点食物?” 呵呵,她轻笑几声,“姑娘我可不是好心人,不过今日心情好,咯,给你。”说着掏出一个银元宝。 “善哉,善哉。我不需要银子,姑娘给些食物就好。”诶?奇怪的和尚。 “银子就可以买到食物哦,而且是你喜欢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不好吗?” “善哉,善哉。出家人,何来讲究与挑剔。”很年青却像个固执的老学究。 她笑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你跟我来,我请你吃饭。” “谢谢姑娘一片好意。” 她拉着卜怜惜大步在前,和尚落魄却依旧有着别样风采,步履沉稳的跟随其后。 她们一行挑了这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卜寻意挑这酒楼并无对和尚的恶意,不过是有钱了想慰劳自己一顿罢了。 不过,“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挑几个上过来。”她笑嘻嘻的看着和尚道,“没有素菜没有关系吧?”眼睛睁的大大的,表示自己的无辜。 和尚淡笑不语。 卜怜惜蹙眉撇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眼睛注视着远方,深黑的像个无底洞。 “菜来咯。”小二热情的报了菜名,一脸殷勤的道,“客官慢用。”离开的时候瞟了眼那和尚,却没多说什么。 见大家都没举筷子,卜寻意咳了一声,拿着筷子无奈道,“其实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看这位小师傅面黄肌瘦还是食用点肉为好,佛祖大量不会怪罪你的。”其实吧,她真的没恶意,不过是想小小的作弄一下。 和尚虽然清减的厉害,但是双眼非常有神采,小小年经就有了高深莫测的感觉,且笑起来宛若朝阳初露。“姑娘好心了,只是我天生不食肉类。” “天生吃不得肉?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吃不得?”不死心啊。 “弟子年幼时身体极其孱弱,师傅听从大夫指点辅佐以肉类喂食,但食之吐之。” “你师傅喂你吃肉?”这大师傅有那么点意思。 “弟子师傅并不是拘泥之人,正如姑娘所说佛祖大量不会与弟子们计较的。” 哈哈,卜寻意笑了起来,很有意思的和尚。“你不能食用肉类,那闻着味道和看别人吃没关系吧?” 和尚摇了摇头。 “小二,咱们这有什么上好的斋菜?给这位小师傅上一些。” 和尚是被师傅在庙外捡回来的,取名为明空,今年十七。 从言谈中,卜寻意了解到他谈吐不凡,见识卓越,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聪慧,和从小就游走四方。 明空很健谈,说话声音也温和,很快就和卜寻意聊的亲近了起来。 卜寻意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自然是毫不客气的问问这,问问那,从民族习俗到各地见闻,连柴米油盐都没有放过,最后竟然还八卦的问起了谁家最有钱,干什么营生的,咋就这么有钱呢,……谁家的公子长的漂亮才华横溢被人人夸赞…… 明空也是个镇定高深的人,不管卜寻意问什么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能细细道来,就连谈到哪家男子出彩也是平稳道来,卜寻意只当故事听,也没有什么花痴思想。反倒觉得这和尚是特别有意思,十分投缘。 卜怜惜静静的看着两人天上地下的闲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人眉宇间神采飞扬,说话间举手投足不拘小节潇洒自见威仪,不像是什么小村庄养出来的乡下丫头,她到底是什么人呢?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胸口的玉佩,她送于他的成亲信物,那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东西,她当初又怎么会那么落魄的流浪在那破庙之中呢?想到这些,又想到自己因为中了药与她……脸不竟红了起来,慌忙把头低下。而那两人聊的开心从世俗又聊到了佛法自然没注意到卜怜惜的异常。 ------------ 第六章 与那和尚一别,卜寻意问了那和尚在哪座庙中修行,说好以后有机会去拜访他和他师傅,还赠送了二百两银子作为修缮寺庙的香火钱。 小和尚笑了笑,态度从容的接过钱。 她一向不拘一格到也没想过会和一个和尚这么谈的来。 卜怜惜到也不是小气之人,钱财对他来说本也是身外之物,看到她捐了二百两银子香火钱只是淡然的笑笑。在他心中她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但是他发现他完全看不懂她,两人这一路下来他还是没能弄明白她是怎么样的人,但是目前为止他确定,她很照顾他,对他没有任何伤害的意思。 不过他现在又有什么可值得伤害的呢?内心凄惶,苦笑一下。 他们二人在柳府又住了三日,那所谓的大夫人身体已经无碍,只需按照卜怜惜开的药膳食谱继续疗养便会慢慢恢复,而且有固原养气之效果。 卜寻意向人打探过了,喜来镇往东行路经几个依附喜来镇的小庄小镇的便可到青龙镇,青龙镇以藏了龙脉出名,传言很多,她也不知道谁真谁假都一笑置之。 “等看完喜来镇的银饰美人大选赛我们便离开吧。”喜来镇产银,制银,银饰品的花样设计又都一直保持领先地位,会如此也和镇上每年举办的银饰美人大赛有关系。 设计师们每年会选出一个最符合银制品气质的美人做她们的模特,从他们身上寻求灵感。 卜怜惜寡言少语对她的安排没做任何反对的点了点头。 他们虽已成亲,虽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在心灵上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谁也不曾主动靠近过。 他们下榻的旅店老板是个豪爽的女子,手脚麻利说话也是快人快语。 “我看你夫郎气质不俗,不如让他也去参加,就算不能夺魁,进了前五甲的也都有一份奖品。这可都是设计师们制造出的独一无二的银饰品。” “已婚的也能参加?”卜寻意疑惑的挑眉看向老板。 “能,不论男女都能。只要年龄在十三到二十三岁之间。” “这规矩挺有意思。” 卜怜惜看卜寻意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蹙眉头,担忧想道,她不会真让自己去参加吧? “惜,我们走。”说着拉了他的手,对老板道,“我们先去了。” 老板笑嘻嘻的,“祝你们好运了。” “惜,这个活动是全镇齐运动,到了晚上人肯定特别多,我们早点去那附近的酒楼占个好位置,这样就又可以看到有趣的比赛,又不用担心人多跟他们挤着了。” “你不想我参加吗?” “你想参加吗?” 卜怜惜的一颗心,终于安稳的躺回它该在的地方。他讨厌人多,他也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他该如何做。 卜寻意侧过头瞧他眼,转回来嘴角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酒楼叫喜来楼,是镇上的老字号酒楼,菜做的很地道,环境又好。他们来的早自然占了一个视野好的靠窗位置。 因为才过了午饭时间,也不饿,他们就叫了壶茶叫了些小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远远看去,男子面容俊美,眼神沉静,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女子嘴角眉眼间都带了笑,气氛十分融洽温馨。 时间流逝,酒楼很快就迎来了很多客人,因为日子特殊,且大家都想坐靠窗的位置,有的客人少的就两伙人拼一张桌子。 一面容俊朗的男子和一年幼书童打扮的少年走过来。“打扰了,不知道二位可是在等人?我们可否和二位拼一张桌子?” 卜寻意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把眼神看向惜,让他做决定。 出门在外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卜怜惜表面上虽冷,却不过是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罢了。反正一人坐一边互不相扰,就点了点头。 “谢谢二位。”面容俊朗的男子点头致谢。 一桌坐了四人,却都安静的不说话,与旁边几桌的热闹相比,反倒引人侧目了。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我怎么从未见过?”一女子手执扇子,眼神轻佻的看向坐在卜怜惜对面的男子。 男子轻蹙眉头,旁边的小书童站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放肆。” 那轻佻女子身后跟了几人,都是一副小人莫样,其中一人道,“哼,什么人,睁大你们狗眼看好了,这可是喜来镇上知府家的大小姐。” “方生,这公子生的这般俊俏怎么会是狗眼睛呢。” “是,是。小姐,方生不才,用错词了。” 那小姐自认潇洒的把扇子一甩打了开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卜寻意喝着茶,完全一副看戏者的模样。那什么小姐也完全没把卜寻意放在眼中,见她这个时候又一声不吭,胆子更是大了起来。 扇子一收挑起俊朗公子的下巴,“长的真是俊俏,你是哪家的公子?本姑娘看上你了。” “呸,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家公子是你说想看上就看的上的吗?”小书童握紧拳头,双目冒火。 俊朗公子,头微侧,用手挡了那女子的扇子,声音虽轻却威严十足道,“请小姐自重。” “自重?知府小姐看上你是你们全家修来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卜怜惜唇紧抿着,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那位大小姐,摇着扇子,把脸转向卜寻意,“你与他什么关系?” 卜寻意微抬头,笑笑,耸耸肩膀。那位大小姐更加认定这是个怕事的主。她刚刚本是在对面的酒楼的,正好看见路上行走的那俊朗公子,眼前一亮,就想把人掳来。 她的眼神刚刚一直放在那俊朗公子身上,如今看向卜寻意这边,正好看见坐在卜寻意旁边的怜惜,眼前又是一亮。 卜寻意淡淡道了句,“有些人的主意不是你能打的。” 那大小姐轻蔑的一笑,“这个,这个,本小姐今日都看上了,给带回去。”说着还伸手在卜怜惜脸上摸了一把,当然手还没到卜怜惜的脸庞就已经被卜寻意截住。 “我不愿意多管闲事。”她看了对面的俊朗公子一眼,“不过你不该打我夫君的主意,他最是讨厌别人碰了。你说我要不要剁了你的手才好呢?”声音不大,语气里还含着笑意。 这边的动静早就被旁边的客人注意到了,不过大家一看是知府大小姐又都转过头当没看见,不过眼神却是时不时往这瞟,瞅着热闹。 “你是什么人,敢动本小姐一根寒毛的话,本小姐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眼神轻佻的大小姐,在眼神与卜寻意对上时,莫名的有了股惧意。 “你不要乱打主意我自然不会动你。”说着卜寻意把手松开,眼神笑笑的,让知府小姐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突生惧意。她挺了挺胸,证明自己刚才只是错觉。 “大小姐,我们?”那个方生极会看人眼神,她刚刚看大小姐露了怯意,自然不敢在上前拉人,不过想想大小姐在这喜来镇怕过谁,又需要怕谁,便憨勇道,“小姐,看他们样子该是外地来的商人,不需要惧怕他们。” “呸,你小姐我怕过谁?”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就想调戏那俊朗公子。那公子眼神看向卜寻意,自有求救之意思。 卜寻意未动,怜惜拉了拉她衣摆,他也知道叫寻意强出头未必是好,可是看到那公子受到这般人羞辱,这里却无人出手相助心下翻搅的厉害,就如看到无助的自己。 卜寻意也发现了卜怜惜有点不对,脸色青的吓人,忙用手帮他顺气。 “你们吓到我家夫君了,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滚。”声音淡淡,无喜无怒。 那大小姐刚刚丢了面子,心下正恼着,暗想,这可是喜来镇,我还能真怕了你不成,越发的过分,伸手搭上卜怜惜的肩膀,调戏道,“这位公子怎么了?不舒服?我府上有最好的大夫,不如你跟我回府吧。” 电光火石间,一双筷子敲在那大小姐的手腕上。小姐一声大喊,痛的缩了手。 “好啊,给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给我上,好好教训她一顿。” 大小姐后面的几个狗腿,互相看了眼,觉得自己人多,对方又是一个看过去不像有多厉害的女子。自然蜂拥而上抢占立功的机会。 卜寻意冷冷一笑,几支筷子齐发,打在她们几人的脚膝盖处,让她们齐齐跪趴在地。 “你~~?” “我什么?我刚刚已经给过你们机会滚了,你们既然不珍惜,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卜寻意敛目掩住眼中妖冶之色,但是全身散发出来的鬼魅气息,又岂是说能掩就能掩的。 方生几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好像遇到个不能惹的人物。嘴巴里大嚷着饶命。 卜寻意转目一笑,道,“恩,看在你们诚心恳求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那就是,你们每人甩你们口中的大小姐两巴掌就可以离开了。要不然…”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玩弄握在手中的筷子。 这个是卜怜惜不熟悉的卜寻意,不是他想象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卜寻意。在刚刚她用筷子击中那大小姐手腕时,因为距离近他听见了骨头被击中的声音,说不好那骨头可能裂了开。 “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刚刚大小姐惨痛的呼叫声实在太大,她在隔壁楼下守着的护卫都冲了上来。 有了人自然就有了底气,大小姐狠狠道,“给我抓住那女的,她竟然敢伤害本小姐,我定要十倍讨回来。还有那两个男子也给我抓回去,那年纪小就会张牙舞爪的小子也给我一块带回。” 楼里的人看见大小姐的护卫来了,觉得形势又开始逆转,担心又期盼接下来的精彩。 卜寻意身形未动,只是叹息的笑了声,在护卫要动之前已经用筷子把她们定在了原地。 “你们考虑了半天,难道决定不动手,那我可就要动手了。”她的笑让人心颤。 她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拿在手上就像观赏宝物般,刀身在光下泛出幽明之光,打在她脸上。 她一步一步走向她们,冰凉的刀身贴到那叫方生的脸上,只轻轻一划就带出了一丝血渍。 “先划花你们的脸,在剁了你们强抢民男的手,在切了你们喜欢奉承的嘴,你们觉得可好?不过你们放心,我最不喜欢动人的寒毛。” 大小姐一见情形不对,自然就想开溜,卜寻意一笑,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右手抬起,袖口中滑出三支尾端被线牵着的蜂针,绕过大小姐的脖子,停在了血管处。“你可以在跑一步试试看。” 三支蜂针顶在脖子上,大小姐吓的停在当场,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血管跳动的节奏。她咽了咽口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大小姐,这话是问我吗?想干什么的人不是你吗?”卜寻意耸耸肩膀无辜一笑,“刚刚我就告诉过你,有的人是你碰不得的哦。”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大小姐巍巍颤颤的询问。 “想怎么样?”卜寻意回头看了眼怜惜,苦恼道,“你们吓到我家夫君了。下次要调戏男子呢,最好离我们远点哦,我夫君心地好,最看不得这个了。” “你这女人~~你~~”小书童手指着卜寻意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俊朗男子淡淡扫了一眼卜怜惜,敛目没有说话。 卜寻意回头看了眼那个小书童,笑了笑没有在意。 “今日是镇上的重要日子,我觉得我们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你说呢?” 大小姐立刻点头,“当然,当然。你们这些奴才还不给我滚。别扰了这位小姐的兴致。” 方生等人见机也想闪,卜寻意退了一步,挡在她们身前,“是让那些护卫滚,你们难道也想一起滚?” 方生等几个狗腿人物,立刻点头道,“请姑娘大人大量放过我等小人。” “恩…那好吧,看在你们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滚出去,记得,要用滚的哦,你们敢让我看到用走的溜出我眼皮子,那可就不要怪我~~~” “是,是,是。” 有客人掩着嘴巴偷笑。 “至于大小姐你呢,恩,吓到了我夫君,你说该怎么办呢?” 大小姐也不笨,立刻从兜中掏出两百两银票,“给你夫君压压惊。” 卜寻意扫了眼,眼角微挑,“我们那桌可是四个人。” 大小姐又掏出两张银票,嘴里小声嘀咕,“刚刚不是不管他的嘛。” 卜寻意微眯了眼,手轻轻一抖,大小姐的脖子就出现一个血点。“大小姐难道有意见,要不说出来我们商量下?” “没有,没有。” 卜寻意收了银子,右手一晃三支蜂针就没了踪迹。“大小姐可要记好了不是什么人你都碰得的。” 大小姐长这么大何时受过此等待遇,心中怒火燃烧,却又不能发作,铁青着脸,咬咬牙,转身离去。 ------------ 第七章 卜寻意淡扫了一眼众人,众人皆侧过头去,假装看别处的风景。她淡淡一笑一瞬间收敛身上的杀气,笑容又恢复了原样。 她拿了帕子沾湿了水,帮怜惜擦拭了下脸,“现在只能将就下。你可还难受?” 卜怜惜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姑娘有功夫为何一开始不出手相助?”气愤询问的是小书童。 卜寻意笑道,“小小书童,好无道理。我刚刚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吓唬她们哦。”她的声音故意放大。 “你,你是说,你不会功夫?”书童诧异的看着她。 她点点头,“哎,幸好她们胆子小,溜的快,要不然就露馅了呢。” 书童还是不信,可仔细回想刚刚她确实好像没有怎么特别出手,可是一看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又觉得她好像又特别不简单。可是不论如何,他都非常气愤,这女子刚刚讲的那些无理话。难道就他们家夫君精贵,我们家公子就不是人,就合该给人非礼不成? “哼,那你刚刚讹了那人银子,有我们一半的份,现在给我们。” “哈哈。”卜寻意大笑了起来。“你这书童真可爱。那人刚刚非礼你们家公子是你们家的事,她给我银子是我们家的事,我干吗要给你?” “你,你后来的银子是以我们的名义要的。” “就算以你们的名义要的,你又如何?难道你们家公子也喜欢要讹来的钱?” “元春。”俊朗公子柳熙之声音不高不低。小书童瘪了嘴,瞪卜寻意一眼,乖乖的坐下。 卜寻意朝元春小书童一番挤眉弄眼,气的元春小书童双眼冒火。 “咳咳。”卜寻意在接到卜怜惜不赞同的眼神后,只好换了正经面孔,道,“那人说不定还会来找麻烦哦,好吧,给你们一百两,你们现在可以拿着跑路,要不然我怕呆会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走的拉。” “惜,今晚热闹怕是看不成了,我们走吧。” 卜怜惜看了那位公子一眼,淡淡道,“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柳熙之抬眸,双目清明,看着卜寻意轻声道,“姑娘如果真不会功夫,刚刚只是吓唬她们,那只怕姑娘和这位公子是走不出这个喜来镇了。”他略微停顿,继续道,“如果姑娘是身藏不露,那姑娘不如好人做到底,送我与我的小童回府可好?” 卜寻意双眼弯起,轻笑道,“如果公子是普通百姓人家,就算我把公子送到家,结果也会一样。可是如果公子不是普通人家,那我相信公子自然会有办法保自己平安的哦。到是可怜了我无强势地位却又惹了个小霸王,哎,还连累了我夫君。刚收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们的压惊费用呢。” “无赖。”元春气愤的忍不住站起来指着卜寻意骂道。 卜寻意神情未变,“小小书童真是可爱。这位公子,如果你愿意把这小书童卖给我,我便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下他以前的主子,送你回去。这笔买卖很不错哦。” 元春双目圆睁的瞪着他,手不自觉的拉住公子衣袖下摆,“你,你想对我干什么?我们公子才不会把我卖了呢。”自我鼓气的哼了声。 “我买你自然是照顾我家夫君,如果我们可爱的小书童觉得自己,能者能够多劳,我自然也是不反对的。”卜寻意看着元春认真回答。吓的元春更是手不自觉的轻颤了起来。 卜怜惜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让人觉得安静而美好。 “公子。”元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瞅着自家公子。 柳熙之了然开口,“元春,这位姑娘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卜寻意双眼中流光婉转,笑得怡然自得,“哈哈,可爱小童,你真不考虑下来我们家工作?那我真的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了,你和你家公子要小心咯。”说罢她伸手指向窗外,“来的还真是快呢。” 大街上热闹非凡,大家都闲然自得的谈笑,戏耍。只见一队穿着统一护卫服装的人,气势汹汹从街头朝这喜来楼而来。 “两位漂亮尊贵的公子,我们逃命去了。再会!惜,我们走吧。”卜寻意笑着拉过卜怜惜的手,准备跑陆,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还不是强龙。 卜怜惜未动半分,慢慢的抽出她握住的手,抬头静静的看着她。他突然明白她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那当日她为何会救他? “寻意,我们与这两位公子相遇自是有缘,如果可以就一块离去吧。”他的声音低缓,轻柔,有点夏夜晚风自语的感觉,让人听的很舒服。 “好啊。”卜寻意,眯着眼笑的爽朗,“我夫君都开口了,那我只能尽力而为。” “走吧。” 眼看外面那群气势汹汹之徒手执武器就到跟前,他们一行四人从喜来楼的偏门,一个专门供送货品的商贩走的小门快速跑了出去。 门外是条窄巷,过往行人不多,灯光也偏暗,只有几盏小壁灯放着薄光。 很快他们四人身后就传来追逐呐喊声,卜寻意领头带着他们三左转右转。一场猫抓游戏的精彩节目在喜来镇交错纵横的胡同中展开,热闹度不亚于刚刚开幕的银饰美人大选赛,只是在这窄小胡同中无人观看,也无人有胆子敢瞧这热闹。 急喘气声..“我们甩掉他们没有?”元春有气无力的问着卜寻意。 她靠着墙,用衣袖大力的扇着风,闲闲道,“应该吧。” “喂,你这女人带着我们四处乱窜,现在竟然说应该,如果他们在追上来我们只能束手就擒。我家公子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唯你试问。” 卜寻意扇着风,仰头看着星空,凉凉道,“那位公子,你家小童推脱责任的本事到是挺高,我看你还是把他买给我,让我管教管教才是好的。” 柳熙之单手支着墙,轻喘着气,接收到元春可怜兮兮的眼神后,轻摇了摇头,“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过姑娘的玩笑之言,只怕是吓到我家小童了。” “不过是大家顺路一块逃罢了,算不上救命之恩。”卜寻意无所谓的摆摆手,“如果大家还有力气那就继续走吧。公子如果不着急回家,我们不如还是去看看今夜的重头戏吧?为此惹了一身麻烦,不看太可惜。”她的神情在阴影处,看不分明。 柳熙之敛目沉思了一下,优雅笑道,“错过了今夜确实让人可惜,可是如今姑娘还能找到好的位置让我们一睹大赛众人风采吗?” “高雅舒适的位置是没有了,不过视野绝对不差。”她笑的庸懒明媚。 如果那三位文雅公子,知道她想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人家家的屋顶会如何呢? 夜风拂来,屋顶之上也只有卜寻意一个悠然自得。卜怜惜和柳熙之正襟危坐,不敢斜目。 元春瞪着卜寻意,责怪她让自家公子做出如此不文雅之事。 灯火最灿烂之处,丝竹之乐袅然,高台之上,各色美人让人目不暇接。有温婉的公子,也有气质如玉的公子,美丽大方的女子,可爱顽皮型的美人,各拣拿手活表演一番。吹吹打打,舞文弄墨好不热闹。 “小子,你在瞪我可就错过好戏了。”卜寻意戳戳他肩膀,“小子,其实屋顶才是最佳的地方,你看那边也有和我们一样的聪明人。此地视野好,又省钱。” 元春鄙视的瞪了她一眼,“哼,那人一看便是大侠风范 ,轻盈一跃便上了屋顶,不像咱们是无处可选才跟着你,颤颤巍巍的从楼梯爬上这屋顶的。”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刚刚不扶你一把,让你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 “哼。谁要你的好心,你这无赖。” “果然好人做不得。”卜寻意随风轻笑,“我离你远远的便是,你可最好坐稳了,要不然呆会掉下去,我怕你说的对面那楼顶的大侠想救也无能为力。” 卜寻意迎着风真的向另一边走去,留下卜怜惜三人。她站在屋顶负手而立,神情被灯火晕染的看不清明,只觉傲气不凡。 柳熙之知那女子只是逗自家小童,并无恶意,便也未多加干涉,如今见自己小童把人气走,便想回首代为道歉。 只见那女子独立于屋顶一角,旁若无人,神情悠然淡定,眼神扫过屋顶下众人,如扫视众生,傲然于天地。 烟火随着欢呼声,在天空绽开,绚烂的及至美丽,只开放瞬间,便消散于尘埃。 ------------ 第八章 卜怜惜闭着眼,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马车门帘被卜寻意撩起,微风拂过缓了一室沉闷之气。 银饰美人大赛结束后,当夜他们便租马车离去,没有多逗留一刻。 卜寻意从车夫那儿学会如何驾驭马车后,便给了车夫钱打发他走了。 她悠闲的哼着小曲,时不时给马屁股一鞭,让它快点走。 卜怜惜悄然睁开双目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眸中神色沉静如水,却又清亮的如水潭中升了一轮明月。久久他复又闭合眼帘,陷入沉思之中。 卜寻意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西落,霞光满天。她微眯了眼,转头看向卜怜惜,发现夕阳绚丽的光线打进马车中,几缕霞光照耀在他身上,脸上。他的肌肤在阳光下如象牙般莹白,又像玉般滑腻,睫毛也染到了夕阳的颜色,跳跃着金色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恬静优雅,温和安宁。她扬眉无声的笑了起来。 入了镇,卜寻意开口说道,“今日我们便到这镇上住下吧,明日在继续前行。” 卜怜惜双眸未睁,点了点头。 “惜,我们就到这家吧,住宿吃饭都行,看着感觉不错。”卜寻意环视一圈,颇为满意的点头。 卜怜惜睁开双眼,眼神扫过驾驶座上的寻意,在她手上逗留了几眼,便半合了眼睑,自己缓步下了马车。 “客官,你们是住宿还是用饭?”一位个头不高却见伶俐的小二姐跑上前来热情询问。 “小二姐,我们两样都要,你帮我们把马车安置好了,给马匹上一些好的干草。”卜寻意淡笑着吩咐道。 小二姐吆喝着好嘞,便引她们去厅里坐着,然后快速的去安置马车了。 “两位客官想先用饭呢还是去看看客房?”另一位小二姐过来招呼。 “先带我们去看看客房吧。” 屋子朝阳,明亮干净,卜寻意眼神淡然的瞟过卜怜惜,见他神情满意,便点了点头,对小二姐吩咐把饭菜送客房来,又让人准备了两大桶洗澡水。 两人一路行的虽不赶,却也见疲惫,用罢饭沐浴过后便安静在床上躺下了。 卜怜惜性子本就安静,日常相处大部分时候都是卜寻意在说话,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一个人不着痕迹的关心。 屋子里虽灭了烛火,月亮的光辉却能照射进来,朦朦胧胧的,让人瞅着心底柔软。 他把手搭上卜寻意的手臂上,半垂了眼睑,声音沉静温和,“寻意,我无意让你卷入危险,很抱歉。”他记住了她手上的温暖,她却不着痕迹的抽离。 卜寻意翻转了一个身,脸朝着他,面上含着笑道,“如果我睡着了你道歉不就浪费了?而且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需要道歉?” 卜怜惜沉默不语,久久轻声道,“寻意,谢谢。”她虽然不愿意救人,但是她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出手相助了,他诚心的感谢她。 “惜,我们是夫妻,不需要如此客气。在这里,你也是我最亲的人。”卜寻意面上虽含着笑,语气却十分认真,“惜,我从不牵,甩开我手的人的手。我也从不勉强别人,不稀罕勉强来的东西。” 卜怜惜苦笑一下,合了眼睑,沉默不语。 卜寻意挑起眉角,叹息的笑道,“惜,在那种环境下能养成沉静如水的性子便就罢了,你如何还养成了心地善良的性子。呵呵。”她撑着下巴轻笑了起来,“惜,那位公子身份不简单,这次帮他是好是坏很难说,或许日后也无在相见的可能。我只不过是个怕麻烦的人。”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卜寻意以为卜怜惜已经睡着了。她微眯着眼看着地上的月光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合上双眼准备睡觉时,听到卜怜惜低沉优雅的声音响起,“寻意,我可是你最大的麻烦?” “不是麻烦,是夫君。”柔和的带着笑意的话语,每一个字却都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她未曾翻身,便也就没看到他嘴角轻翘,神态安详的进入梦乡。 一路前行,他们领略了许多大好风光,轻松惬意的无比逍遥。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卜寻意被拂面而过的风吹的熏熏然,昏昏欲睡,努力唱着歌儿,让自己振作精神。 “寻意,找个阴凉的地方我们休息一阵吧。”卜怜惜浮出淡淡笑靥,神色柔和的看着她。 “恩,快正午了。”她让马匹快跑几步去前面的阴凉地儿。 一条缓缓而流动的小溪,清澈见底的溪水,小溪旁绿草肥厚,各种鸟雀环绕在周围粗壮大树上,风拂过树叶莎莎做响。 “就这儿吧,环境优雅,空气清新,野餐的好地方。”她深吸口气,然后从肚子里吐出一口浊气。 “好。”卜怜惜握着她的手跳下马车,环视了周围一圈,便拿出一大块花格棉布选了块绿草肥厚的地方铺好。 他去溪边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用小壶装了一壶清水,回到卜寻意身边,拿出湿帕替她净了脸。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去溪边洗就好了。” “没关系。”他半垂着眼帘淡淡道。 两人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默默的啃了起来。 卜寻意靠着树干单膝微曲,看了眼姿态优雅的吃着干粮的卜怜惜庸懒笑道,“惜,等我们找到一处山明水秀,我们都喜欢的地方,我们便把家安在那如何?” “好。”他睫毛轻颤,眼角弯起两个美丽的弧度。 “建一排漂亮的木屋,屋外要有绿荫环绕,小桥流水。屋角处种植梅花,冬日赏雪就能有暗香而来。最重要的是环境一定要幽静,外人不是想闯便闯的进来的。”她的眼神一敛,收起手上的干粮。 “怎么了?”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卜怜惜轻蹙眉头询问。 “马上就知道了。”她玩味的一笑。 兵器相击之声渐渐清晰,其中夹杂着怒骂之声。 十几个男子围着几个女子,步步逼近。男子与女子中都有人受伤,看着女子人数偏少,但是女子那边的实力好像偏强,两方人马都占不到多大便宜。 卜寻意身形稍移,巧妙的把卜怜惜挡在了身后。她挂着淡然笑意看着越来越近的两拨人马。“好像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离开吧。” 卜怜惜轻言道,“恩。”他敛目专心的把东西收拾起来。 “一群男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行抢劫之事。不要脸的小贱货,看老娘今日不杀了你们。”一粗犷女子,手握板斧,挥的虎虎生风。 诶,抢劫? 卜寻意递了个眼神给卜怜惜,叫他速度快点。万一那群男子抢完她们在抢自己,那就不妙了,所以乘有肥肉在前,还是赶紧跑吧。 “哼,你们这群下贱的女人。今日你们路过这,便叫你们有去无回。” 两拨人打的凌乱,偏偏还围绕着卜寻意她们的马车,寻意头痛的看着眼前行事,颇为无奈,这种血腥的戏份场面,还是不要让卜怜惜看到为妙。 他们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因为那两拨人正打的激烈,手不停,口也未停,到是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存在。 卜怜惜冷眸淡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然*住卜寻意的手,轻垂了眼帘,睫毛微颤。 他从小便呆在山上,对山下的一切所知甚少,但是他明白世事险恶,对于生死他也早已经淡然。面对眼前的事情他并无畏惧,但是当卜寻意不经意的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他微不可见的翘起嘴角。 那群男子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抢劫,看样子还是在寻仇。卜寻意微眯起眼睛。 两边对峙不下的情形突然变成一边倒,原来是女子中竟然有人暗藏了不知道什么药粉,见情形不好便朝那群男子撒去。空气中飘荡出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是软经散。你可有事?”卜怜惜蹙眉寻问卜寻易。 软经散?恩,名字通俗易懂,“我没事,你可还好?”她握了握自己手掌,拳中有力,应该是没问题。 他略带涩意道,“此药只对有内力的人有效。” 内力?她突然想到,他曾说过他师傅想强要他,便是想通过交合提升她自己的内力。 她虽然与他已经成亲,可俩人其实也只有那夜亲密,那夜之后她便不曾碰过他,她看出他躲闪的畏惧。他总是会在以为她睡着后轻呼出一口气,身体才能慢慢放松下来。 原来身体突然多出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是所谓的内力。 她有点悻悻然的叹了口气,宝贝在身,却不会使用。 不管是男子打劫女子,还是女子打劫男子 ,谁杀了谁,只要不杀到她头上 ,她都可以淡定自若的当戏看。 事先捂住口鼻的女子们,经过长时间的追跑打斗,虚软的坐到地上,嘴巴里却是恶人得胜后的羞辱,和一副让人看着就有气的恶心笑容面孔。 天气爽朗,微风和煦,可惜多了一群讨厌的人。 他们真正是想走走不了,不走又容易惹祸上身。 那群女子如果是把男子们抓了去送官,或者是卖了…只要离她远远的,她都不会多事,偏偏这些女人们不知道好歹,缓过气来,便想行侮辱之事。 从彼此的辱骂之中,不难知道这群男子是离这里不远处一个山头土匪寨子里的,如何会成为土匪不得而知。但是他们这回追杀这群女子确实不是打劫这么简单,他们是为了自己被侮辱了的兄弟讨回公道。 “各位,你们不觉得你们动静太大了点?”卜寻意从树后转出,无奈的耸耸肩膀。“他们如果是土匪,你们抓了他们想送官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如今这般羞辱好像也不算什么好作为。” “你是何人?”女子们异讶突然出现的人,内心责怪怎么都大意了,旁边有辆马车就定当是有人在的。 “我是何人嘛,你们就不必知道了,因为你们污了我的眼。”她说话的语气有深深的无奈。 这群女子语言侮辱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侮辱上了,逼的这群男子急红了眼,像一群被逼入死亡崖底失去了利牙的狼。 “想必姑娘是过路之人,定不知道这群男子是千峰山上的匪徒,最是可恶,刚刚他们就想抢劫我们姐妹来着。” 她们对这个突然现身出来的女子,猜不清楚来路,不敢贸然行动。 说实话那几个女子衣着皆富贵,可是言行较为粗鲁,有点像暴发户。如果卜寻意她要是劫匪,那她也一定劫她们这样看着就财大气粗,一张傲慢的脸上就写着你来劫我吧,来劫我吧的人。 卜寻意笑的极为无害,“我们确实是路过之人,不止对他们不熟悉,对你们也不熟悉。大路朝天,各走各路本来就是互不相关。可惜你们拦了我们的路,还污了我与我家夫君的眼,所以呢……”她的笑越发的灿然了,“我现在有一点点苦恼啊。” 女子们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倒在地上的男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就怕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 “娘子,我们走吧。”卜怜惜半阖的眸子睁开,眸中清亮明净,光华灼灼。 被下药的男子中突然一人开口喊道,“姑娘与公子侠义心肠,请救我们一命。此群女子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仗着家中有钱有势,就以玩弄男子为乐。” 当他看到卜怜惜睁开眼睛时,卜怜惜眼中的如水纯净眸光让他神情一敛,快速的做出决定,如向此名男子求救,或许有一线生机。 “我们离开吧。”卜怜惜神情淡漠的看向马车的方向。他的妻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两百两,救你们全部人一命。四百两,保证你们全部人的完好无整?”卜寻意晃着指头看着那群男子。 瘫软在地的男子,和被突然状况搞蒙的女子,皆是一头黑线。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姑娘的口气是不是大了点?我们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一女子试探的询问,想探探她的底。 “如果你们给一千两,我也可以当没看见,这就离开。”卜寻意闲适的笑着。 她突然想到,其实做匪徒确实是个赚钱很快的营生。就算做个游行客也要钱吃饭不是? “我们给二千两,姑娘可愿帮我杀了她们?”一男子狠狠的道。 卜寻意笑的高深莫测,侧头看向那群女子,似在等待她们说话。 她们众人用眼神一交流,合计了一下得出结论,“姑娘我们愿意出一千两。” “你们没听到他们已经愿意出价到两千两了吗?”卜寻意纯粹一个坐地起价的黑心商人。 两边你来我往的使价格水涨船高,卜寻意眯着眼睛满意的笑着。 那群女子都是家里的祖宗霸王,又仗着身手不错,哪是真心愿意就让她人坐地讹诈钱财,只不过摸不清对方的底所以静变不动。 她们见情形转变成这样,自己就像猴子被人戏耍着玩,心里都极度不舒服,暗使了几个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女子便冲了出去,准备试探一下她的身手。她们心中所想,就她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赢她一个女子?到是她身后身形单薄却挺拔如松的男子看不出深浅。 ------------ 第九章 那群女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这是男子们最盼望的。他们冷冷的笑了起来,如果那女子真有本事,那正好省得他们麻烦,且只要她们动了手,那女子就定是站到他们这边的。 卜寻意是什么人,枪指在脑门上照样可以谈笑风生的人。她是卜家下一任家主,她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大概也没命坐那位置。 剑,她也玩过,不过面对这些古老的武学对她来说还真是个挑战。 她以不变应万变,仔细看那女子晃动的招数,“惜,你到我后面远点玩儿去,别被她这把破剑划伤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细菌在她剑上潜伏着。” 她转头瞧着那群男子继续道,“收你们一千两,替你们教训她们一顿,人就不杀了,我怕脏了我的手。”嚣张,很嚣张。偏偏笑的极为可亲。 女人们吐血了,男人们无语了。 卜怜惜一双流光灼灼的眼,只停留在卜寻意身上。这个女人是她的妻,是他想要了解的人。 卜寻意不喜欢浪费多余的时间,直接甩出三支细长蜂针,冲过来的女子膝盖一麻失了力道摔倒在地,手上的剑也掉在了地上,叮咚一声清脆的悦耳。 “我与各位也无仇无怨,各位留下钱财也可以离开。”她捡起地上的剑,虽然这把剑她觉得不干净,可是剑上的宝石她看着还是蛮顺眼的。她刚刚看到她拿着剑挑别人衣服了,那利落的样子估计这活儿这女人以前没少干。 她舞了个剑花,找了找感觉,撇撇嘴摇了摇头。 “卑鄙小人,竟然使用暗器。” 卜寻意漫不经意的笑顿了一下,然后笑的越发的灿烂了,她耸耸肩膀,“那是我的武器,我不知道有规矩不能用。”除了枪以为,蜂针和薄如禅翼的匕首就如她的第二层皮肤,运用自如。她不喜见血,影响她的胃口,所以只击对方穴位处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或者直击死穴。 那群女人见她耍剑的样子并不像有多厉害之人,且看不出她有多高深的内力修为,然后扫了自己同伴一眼,心中皆认定自己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一个人。 群起而攻之,不过也是瞬间在眼神交流下得出的最好结论。只是她们瞬间得出的结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点子,卜寻意后退几步,右手五指并张,细密的针齐发而出。 她很无奈的想到,我实在没带别的武器,今日只能用它了。你们也就凑合着点吧。 那群女人们还没近身,就都倒下了。这是一场简洁快速的攻击,真不知道是那群女人太差,还是卜寻意太厉害。 如蝗虫过境,她收刮走了她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请卜怜惜给那群男子解药。 “谢两位英雄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不用感谢,直接给钱就行。”卜寻意一副我们还赶时间的表情看着那群男子。 男子们诚心感谢的面孔都有点挂不住了,其中一人支吾道,“我等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钱财,不知道二位可愿意跟我们回山寨中去取?”他接受到卜寻意一脸如果你们耍诈我们不就亏大发了的表情,立即面色严肃的保证,“我等多谢恩人相助,我们寨子虽是土匪寨,但我们从不欺负百姓,只劫那些贪官污吏,鱼肉乡民的恶霸。恩人自可放心的随我们前往,我等用头颅保证二位的安全。” 卜寻意看在他那么诚恳的份上微笑着点了点头。众人松了口气。 卜怜惜把东西都放上马车,极淡然的一眼,他便看出寻意会答应定是有所为。具体是何为那只能等上了山寨了。 他一直注视的女子回过头来,对他道,“惜,过来坐,陪我说会话。” 他垂了眼睑,遮住眼中的淡淡笑意,躬身优雅步出马车,坐到了车外卜寻意旁边。 卜寻意悠然的驾着马车跟在那群土匪身后,轻声笑言,“惜,我也没个安身的事业,如果山寨好要不我也加入?” 卜怜惜愣了一下,淡淡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如春暖花开都带上了春意。“你就算不加入也已经是了,只怕你加入了这山寨就不得安生了,想来寨主也是不敢要你的。” 卜寻意侧头看着卜怜惜的笑容,这笑就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这个俊雅的男子竟然稀里糊涂就成了她的夫,她把头侧向另一边淡扫天空那虚无的神仙所住之处,或许这是命里注定的缘分,要不然只怕性格南辕北辙的俩人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山寨里就像一个小型的村庄,随处可见有人在播种耕织,男女老少在街上淡然行走,一切都是那么的和善平静,就如一个祥和朴素的典型庄子。但是你只要细看便能发现每家每户门外都放着武器,斧子,镰刀,大锤,钉耙…等,不要天真的以为他们是为了耕种方便或者是干活方便,那摆放的位置绝对不是一个农人下过田累了一天后还可以精心摆放出来的。那是一个人在慌张情况下冲出屋子手一抄便能拿到的位置。 看到下山的男人们回来了,山上的孩子都高兴的围了过来讨要零嘴儿。男子们悻悻的笑笑告诉他们今日忘了,改日在补,把孩子们打发走了。 卜寻意他们慢慢的跟在他们身后走着,两人皆沉默不语。 他们派了人先行一步通知寨主说邀请了贵客前来,所以上了山便有人通知寨主在主堂等着大家。 寨主威风八面的坐在上位,见了众人进来起身迎客,他眼神锐利的扫过卜寻意和卜怜惜,然后藏起锋刃笑得豪爽。 卜怜惜半垂眼帘安静淡然的站于卜寻意身边,寻意笑的无害可亲。 寨主应该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是绕了半天一直在闲谈别事,半句也没有提钱的事情。寻意微笑直接道,“今日上山来真是多有打扰寨主,如果寨主嫌弃我等,我接了钱自然立刻走人。” “侠士多有客气,你救了我们山寨中人,就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我们挽留还来不及怎会出现嫌弃之意。”寨主摸了把自己的大胡子,他摸不准那女子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不知道是该招安他们,还是放了他们,或许是杀了他们。 敢向山寨开口就要一千两的定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小心点好,不过现在要山寨中立即拿出一千两仙音来还真是不容易,听说今天肥羊身上的钱财还被此女子收去,他痛心疾首。 “二位如不嫌弃在山寨中住上几日可好?” 这正中了卜寻意下怀,她笑着道好。 山寨中女子偏少,大多是男子,有的言行举止中有着军人的影子,寻意猜测那些或许都是军队里逃出来,或者是退了武没处可去的普通男子。其实最让她好奇的还是寨主,满脸胡子看不出长相,看不出年纪,但是那双眼却应该是属于年轻人的,有智慧有朝气。 其实卜寻意并没有长久滞留于此地的打算,完全是处于好玩心理外加对山寨好奇,所以才决定跟上来看看,就算真想做山匪,那她也一定自己占山为匪,自己做山大王。 呆了几日后,寻意便决定下山离开继续前行。他们离开的日子正好赶上寨中的大夫从外面赶回来,所以大家便又热闹了一番。 饭桌之上,那大夫频频侧目看向卜怜惜,怜惜淡定如山,安静优雅的只当没注意到那眼神。他旁边的卜寻意则好奇的盯着那大夫,难道这个男子喜欢BL? 清秀的样貌,斯文的言谈,举止之间自有高雅,说实话他真不像是山寨中人呢。 卜怜惜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流,性子是沉默偏冷了点,但有一双明亮如水的眼,虽让人不易亲近,却依旧会被他吸引。只是那大夫的眼神也太过热烈激动了点吧? “二位惩奸除恶,替我们山寨兄弟除了一口恶气,这一杯敬二位。”清秀大夫端了三杯酒走至他们面前,自己仰头便干了一杯。 敬完一便有二,大夫也太过热情了吧?难不成他们想把我们灌醉了不付那一千两把我们丢下山不成?卜寻意醉倒前朦胧想道。 卜怜惜半夜朦胧间感觉自己被人往嘴巴里面灌东西,接着有人把他抱了起来向屋外走去。 那人离开屋子时还一再确认卜寻意是否是真的喝醉已经熟睡过去。 月亮在天空散放出朦胧的月光,照的树叶儿斑驳如幻。 低低的虫鸣在这美丽夏夜似交响曲。 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卜寻意睁开双眼,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咕哝道,“差点就真醉了,这酒后劲真强。” 她在屋子中用盆子里的凉水洗了把脸,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才悄无声息的把门打开。 寂静的夜,美丽的夜,神秘的夜,黑色是最好的掩藏色。 如果那大夫是采花大盗,如果那大夫今日忽见卜怜惜的惊讶是惊艳,如果那大夫特意把他们灌醉是为了对卜怜惜一亲芳泽,那就别怪她大开杀戒。 今夜的月亮太圆,美丽的邪魅,是个魔鬼跳舞的好日子。 ------------ 第十章 那一抹黑色人影悄然而至,嘴角挂着浅淡闲适的笑。 屋内烛火明亮,大夫名曰南荣春,他神情既紧张又激动的看着眼前神情还未十分清醒的卜怜惜。 “我终于找到你了。”南荣春颤抖着手轻抚摸过卜怜惜的眉眼。 窗外的卜寻意微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勾了下唇,淡定不动。 卜怜惜朦胧中感觉到了人的靠近,喝过醒酒茶后便清醒了些,只是没有贸然睁眼。如今感觉到了陌生人的碰触,双眼立刻睁开,眸中光芒清寒逼人。 南荣春被清冷目光一怔,悻悻然的收回手,语气却不减激动,“我终于找到你了,大哥他们知道这消息不知道要如何高兴了。” 卜怜惜撑着椅子站起身来,身姿笔直,神态寒冷淡漠。“不知道南荣公子此举为何?我夫妻二人可有得罪公子?” “唤之,唤之,小舅舅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小舅舅啊。”南荣春激动之下,难免想抱住卜怜惜向他表述一下自己的激动欣慰之情。多少年了,南荣家找了多少年了,终于被他找到了。 卜怜惜退后一步,语气更凛然了几分,“请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行,想必公子是找错人了,我不是公子口中所谓的唤之,在下名为卜怜惜。” “不,你肯定就是,我不会认错人的。”南荣春眉头一挑,神情认真的肯定道,“你的模样肖像于你父亲,我怎么会认错!” 卜怜惜半垂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淡淡道了句,“世界之大,相像之人何其之多,并不足为奇。” 窗外卜寻意默念了遍南荣唤之,悠然一笑。 “我就是为了向你解说事情的一切才出于下策的把你们灌醉,希望能把你留下。”南荣春怕卜怜惜怪他鲁莽之举,急急解释道。 久久卜怜惜轻轻道,“除了长相,南荣公子可还什么能够证明我便是你口中的唤之?” 南荣春逼近一步,沉声道,“那我问你,你可有爹娘?你现在爹娘可是你亲生爹娘?” 卜怜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垂着的睫毛轻颤了下,没有言语。 “你若还是不信,我明日便带你回南荣府,等见到你爹爹时,你自会相信。”南荣春信誓旦旦。“你定是唤之,我肯定不会看错。” 卜怜惜依旧没有言语。 “唤之,那女子真是你的妻子?”南荣春眉头轻皱,俨然已经把卜怜惜当成自己家人。 “我叫卜怜惜,请南荣公子不要叫错了。”卜怜惜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他稍为停顿了一会才继续道,“那女子确实是我妻子。” 南荣春多年奔波在外寻找自己的小外甥,机缘之下无意救了这山寨寨主一命,便在这山寨中当起了大夫,但是他大部分的时间其实还是在外行走。一切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没想到会在山寨看见自己寻了十几年的人物。激动之下又难免焦虑,这十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他过的可好?他竟然已经嫁人了。他嫁了什么人?待他可好? “听寨里的兄弟们说你妻子身手了得,不知道她拜在哪位大师手下?她是何方人物?她对你可好?”连珠炮般的问题。自从在山寨见到卜怜惜起的那一刻,他就失了他平常温和优雅缓慢的性子。 卜寻意到底是什么人?卜怜惜无从得知,他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过胸口的玉佩,严肃抿着的唇线柔和了下来。她是他的妻不是吗? “唤之,南荣世家,不是普通人家,你妻子如果身份不明只怕…”南荣春看见了卜怜惜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卜怜惜敛目,显出一副淡然清冷的样子,“南荣公子你多虑了,她是我结发妻子,无论是什么人,她都是我的妻,我们是正式拜过天地的。”语罢便拂衣要离开。 “你们准备去哪?明日我同你们一起走。”他急急拦住他。 卜怜惜的清冷让他一下子没了主意,只怕他这一走他便不知道又该去何处寻他了。他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把卜怜惜带回南荣家的。 只是那女子…?未必会答应,他该好好想想… “我妻子如果醒来,发现我不在,她会担心的。”他嘴角挂上了一抹淡笑,眼中有纯净如水的温情。 他的爹娘真的一直在寻他吗?他不是不期待,只是这么贸然而去…那个南荣世家真的容的下他和她吗?现在淡然随意的日子,除了有点小小的遗憾,他依然很满足。 窗外的卜寻意双眼弯起,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笑得甜美。 看在夜的眼里,微微的叹息了声:这人已经从恶魔化身成天使了。 卜寻意悄无声息的前来,悄无声息的离去。南荣世家是吗?看样子要好好打听一下。 卜怜惜身姿挺立,眼眸平淡漠然,眼中蕴含的天地灵气被那半阖的眼睑遮挡住了。他安静平稳的踩着月光回到寨主为他们安排的小屋中,直到要伸手推门时,他才顿了下,微侧头对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南荣春道,“南荣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真是有缘,我自会去南荣府邸拜访。” 南荣春无奈的叹息了声,他还是不信他吗?只怕如是他人,听到南荣世家要认回丢失的儿子,早就激动的随他前往。 南荣世家世代盘踞于青龙镇,青龙镇的所有运转都离不开南荣世家,南荣世家是绝对华丽却低调的世家。有人说南荣世家能得帝王宠爱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世代替帝王守护处于青龙镇的龙脉。 只可惜这名声赫赫的南荣世家在卜寻意和卜怜惜耳朵里不过就是一个代名词。其实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卜怜惜看着醉酒后沉睡的卜寻意,手微颤抚摸过她的脸颊,睡梦中的她嘴角依旧挂着笑,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心,他低声喃喃:“无论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妻不是吗?” 山顶之上空气清新,和风偶尔带来夜间盛开的花儿香气,这一夜依旧平淡而过。 第二日一早卜寻意自然还是要离开的,只是离开的时候特意去拜访了山寨寨主,多谢他的热情款待,还有谢谢他们的银子。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瞟过寨主身旁的南荣春。 寨主抚摸着大胡子手颤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只说钱是他们该得的。没有他们,山寨的兄弟怎么能平安回来。而且没有她们,他们也不能把那几个女子抓回来去换赎金。他眼神瞟向屋顶,避开卜寻意的灼人微笑,他昨夜只负责把人灌醉留下来,南荣大夫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也不清楚。 “临别以茶带酒,不成敬意,祝卜姑娘你们一路顺风。”南荣春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新泡的香茶,倒入四个杯子中,递了两杯给卜寻意他们,另外自己手执一杯,一杯给了寨主。 卜寻意看着手中杯子,慢慢的转动,抬起头来盯着南荣春笑得纯真和善,“谢谢南荣大夫一番心意。”说罢一饮而尽。 他们见她豪爽饮罢,便也一饮而尽。卜怜惜眉头轻蹙的看了南荣春一眼,便敛了目,清冷的样子让人难以亲近。 卜寻意放下茶杯,潇洒挥手告别,但只走出几步远,突感肚子难受,眉头一皱向旁边的卜怜惜倒去。 卜怜惜一把抱住卜寻意,伸手探向她的脉间。南荣春手脚更是利落,见卜寻意神情似乎有点不对,立马跑到她身边,看到卜怜惜搭在她脉间的手顿了一下,立刻抽出她的手,仔细的探了起来。 “卜姑娘,你并无大碍,大概是有点水土不服,加上昨夜醉酒,所以突感不舒服,只要喝过几贴药便好。”南荣春一副担忧的看着卜寻意,“卜姑娘,虽然你的身体目前并无大碍,但是如果拖延不诊治只怕是…” 卜寻意面容痛苦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南荣大夫,听寨主说过你是游医,那你可愿意与我们同行,顺便替我诊治?” 南荣春轻瞟过卜怜惜,“姑娘是我们山寨兄弟的救命恩人,我自当治疗姑娘,不过不知道姑娘你们准备去哪?我同行可否方便?” “我们夫妻也是随意前行,并没有特殊目的地,能与南荣大夫搭个伴到也更热闹一些。”卜寻意无力的笑笑,转头看向半抱住自己的卜怜惜,“惜,我们一路能得南荣公子照顾那真是荣幸万分,你觉得可好?” 卜怜惜久久才轻轻,“恩。”了一声。清寒的眸子注视着南荣春,直到南荣春委屈的噘了噘嘴才收回眸光,垂了眼帘。 …… 卜寻意躺在马车中享受着卜怜惜的照顾,眼睛看着正驾着马车的南荣春,微微的眯起,勾了勾嘴角。 水土不服确实是很好的借口,让她现在只能病哼哼的躺着,胃口不佳,身体乏力。卜怜惜现在越发的沉默安静,往往除了照顾她时会说上一两句生为病人该注意的事项,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沉思。 ------------ 第十一章 喜来镇往东路经多个小镇便到青龙镇,青龙镇在往东那便是白泯国的都城了。 青龙镇离都城不近不远,政治,商业,皆发达。 南荣春一个劲的夸青龙镇的种种好处,说青龙镇有仿都之称,却又更胜都城。 卜寻意的打算本也是去青龙镇看看,然后在去都城领略一下这个国家的首都。只是见南荣春那急迫要带他们去青龙镇的态度让她忍不住想抓弄他一番,且南荣春下毒一事,她怎么可能轻易就算了! “南荣大夫,青龙镇真的有那么好吗?我看也不竟然吧,我和我家夫君还是比较偏好山野风光,我看我们不如绕青龙镇外的小道去都城,你看如何?”病歪歪的卜寻意笑得无邪柔弱。 卜怜惜微抬眸子扫了眼卜寻意,闭目继续沉思。他就知道他骗不过她。 南荣春忍住嘴角的抽搐,笑得温和儒雅,“卜姑娘,你现在的身子非常虚弱,需要好好补养,青龙镇依山傍水实乃是疗养的好地方。” “哎,我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若我真有什么万一还是请南荣公子多照顾我家夫君吧。”忧怨的语气,翻过身,让人看不到她嘴角的弧度。 她可是在暗指什么?南荣春心下一惊,露出大夫面对病人时的和善温和气质,“卜姑娘多虑了,你并无大碍,只是这几天胃口不好,身子虚了点,好好调养一番立马大好,身子还能更健康。” “那…要不就去青龙镇?”卜寻意犹豫的说了句,看了眼南荣春的表情,立马又说,“我看还是算了,你也都说了我没什么,只需要好好调养,我相信有南荣大夫在,我们就算行在荒山中你也一样能给我调养好的,所以…” 南荣春的心脏是忽高忽低的晃悠,挂着的笑都有点僵了,心中后悔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她意见呢,自己控制着马车走向直接进了青龙镇不就好了。 他眼神投向卜怜惜,希望他能说句话,他也是这几天相处中才发现卜怜惜竟然也懂医术,也不知道他看出是他动了手脚没有? 卜怜惜睁开眼眸却未看南荣春,只是伸手把卜寻意凌乱垂落的头发夹在脑后。“那便走小道吧。” 卜寻意睨了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的南荣春,觉得身子爽快多了。 “不过我们去青龙镇逛逛也无妨,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也好。”说罢,她便闭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卜怜惜从抽屉中取出一本书静静的看着,也不去理会外面赶车的南荣春。只是他的书久久未曾翻动一页,那细密小扇般的眼帘之后,是一双清冷探寻的眼。寻意知道些什么? 南荣春昨日已经飞鸽传信报于南荣家说找到了唤之,顺便报告了唤之现在的一切,请他们派人查询有关卜寻意的事情。 他虽才跟她相处短短几天,但是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是很不简单。昙花一现的犀利,不经意的暗示,不可能那么多巧合… 他回头看了眼卜怜惜。卜怜惜,卜怜惜…难道是卜寻意她们家收养了唤之?那也算对他们南荣家有恩了。 几日后 他们入了青龙镇,南荣春客气邀请他们入住南荣府,卜寻意客气推辞。 南荣春一进青龙镇时,便有人给传了信。南荣家不是普通人家,认亲自是非常小心,希望南荣春可以邀请他们二位去府上小住。 卜寻意他们自寻了一处环境优雅的客栈,南荣春深知不能强求,便与他们同住进了客栈。 客栈房中,卜怜惜端着汤药,看着卜寻意。卜寻意皱着眉头,“惜,我刚沐浴完一身香香的,你瞧你为了帮我熬药,现在脸上身上都有灰,你也赶快去洗洗吧。”卜寻意身子还是病怏怏的,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自己的不配合治疗。她以前生病了一直喜欢蒙头大睡一觉,等出了一身汗,有力气起来了,病也自然好了。只是如今她病本就有人小心而为,她又不配合卜怜惜,大部分的药她全部都浇了花花草草。 “喝完了我便去。”卜怜惜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卜寻意皱了皱眉头,乖乖认命,深呼吸口气后,接过汤药一气呵成的灌进嘴里。真是她娘的难喝。 本来只是有点乏的,喝完这药,她感觉她更难受了。 卜怜惜不知道从哪变出一颗桂花糖,递给卜寻意,“吃了它,就不会那么苦了。” “谢谢惜。”无力的卜寻意把糖含进嘴中,感觉舒服了很多。 躺在床上小睡的卜寻意感觉到有人进来,微睁开眼,看见是散着发的卜怜惜,便继续闭眼睡觉。 刚沐浴过后的卜怜惜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花香味,淡淡的,却感觉一直萦绕在你鼻头,十分舒服的一种香味儿。 卜怜惜坐在桌前,捧着书,他知道卜寻意是醒着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她很警觉。在夜晚他们露宿野外时,只要南荣春稍有动静,她握着他的手,便会有轻微的移动。 “寻意,能和我讲讲你自己吗?”声音很轻很柔。 卜寻意没有睁眼,没有翻身,“好。”她缓了缓,慢慢道,“惜,我是家中第二个女儿,其实就等于是你们口中的庶出,恩,我们家比较奇怪。”她觉得用奇怪这个词非常适合。 卜怜惜安静的听着。 “我与我姐姐同父异母,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感情却很好。她生为长女本来我该学的东西都是她应该学的,可惜她的性子太温婉,是真正的大家千金,闺秀中的闺秀,反正是一个我一直怀疑生错年代的闺秀千金。”她闷着头开心的笑着,她知道她的话会让卜怜惜很迷惑,但是现在,她有些事情还不想说。 “我娘很好强,她与我爹可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错过了最初,但最终算是在一起了。我娘崇拜我爹,便让我事事学着,我要继承家族,自然不可能太弱。”卜寻意笑着翻了一个身,坐起来,看着卜怜惜,“惜,你记得,我只是我。” 她想,她爹娘还有大娘,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是不要讲给他听的好,她自己的故事,其实真的单调而乏味。 “惜,我们去逛茶馆听说书吧,定比我的故事精彩。”她见他眼神灼灼,笑道,“如果你爱听我的故事,我以后给你慢慢讲便是,除了小时候的一些糗事,其实还真是乏味的可以。”幼年与母亲单独生活时,是强加的训练,那时会撒娇会耍赖,会抱怨训练的苦累。等见到父亲后,那一切都在无形的带着威严带着关爱的眸子中强印在了心中。 父亲的家,不是普通的家。父亲说,“寻意,你有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所以学会用你的眼睛去看去了解,学会如何隐藏自己。” 父亲其实是在告诉她,有些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的眼睛很清澈,她必须学会隐藏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 ------------ 第十二章 卜怜惜拿过卜寻意的手把过脉后,他便轻点头同意前去茶馆。 天刚刚擦黑,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两条大道中间有一条宽大约四米左右的河,河面上架着汉白玉桥,连接左右两边道路。 街道旁整齐林立着各式铺子,形状各异的招牌在晚风中轻摇。 他们踩着青石小路缓缓而行,偶有河边杨柳拂来卜怜惜便伸手轻轻挡去。 他们先寻了处小饭铺用了些饭菜,才前往茶馆。晚饭后很多百姓悠闲的坐在茶馆中喝着茶,聊着天。 生活很惬意。 卜寻意凑近旁边一桌热闹闲谈的客人中,微微一笑,“我们初来咋到,不知道本地有什么习俗特色,可劳烦各位讲解一下?” 坐在左手处的一个穿着青袍儒雅中年男子,手执纸扇,和善一笑,“姑娘打哪出来?是准备到青龙镇定居呢?还是携带夫君前来游玩的?” “我和我夫君从喜来镇而来,听说青龙镇是个好地方,如果住的习惯到此定居也不失为一种打算。”卜寻意拉了卜怜惜一块坐下.其实她并不在乎南荣家是什么人家,她在乎的是卜怜惜可否真是南荣唤之。 一位豪爽的女子用磕着葵花籽的手拍了拍卜寻意的肩膀,爽朗道,“妹子想知道什么,问姐姐就好,这儿十里八街的事,我都清楚。” 卜寻意眉眼弯弯,不经意的避开她的魔爪,“今日小妹初到镇上,发现镇上百姓安居乐业,小镇气氛也是欢乐祥和,小妹心中十分钦佩镇上管理小镇的人物。不知道小镇有如今这般繁华安泰可是哪位大人管理有条?” 其实在客栈时卜寻意已经问过了店小二,知道南荣家在青龙镇是有头有脸得大人物,青龙镇的运转离不开南荣家,这里南荣家就是大家的天。 那磕着葵花籽的女子把葵花籽一抛,拍了拍手,一副开讲的激昂状态,“妹子有所不知,青龙镇有如今这般繁华靠的可不是知县大人,是南荣世家。” “哦~~”卜寻意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状态,拉长声调,“什么人家这般厉害,连知县大人多要听他们的不成?” 摇扇的儒雅男子瞧她一眼,“这其中说来话长,姑娘只要明白青龙镇上是谁当家便成。” 卜寻意睁着好奇的眼睛,“真好奇这南荣世家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呢?” 噼里啪啦,叽叽喳喳,大伙拉扯了一堆,听得卜寻意额冒黑线,稍为总结了一下,有用的不过就一句话,南荣世家,就是大家的天。人人崇敬。然后他们都在努力挖她的八卦,连八代祖宗都想拉出来问问是干啥的。 “妹子,你夫君真安静,怎么都不说话呢?”那女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看着卜怜惜,用胳膊肘撞了撞卜寻意。 “他性子如此,大家不用在意。”她瞧了眼卜怜惜。他便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夫君长的真俊,让我这阅过无数美男的人看了都经不住脸红。”那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卜寻意眯着眼笑笑,忍住额上黑线。 卜怜惜就算坐在人群当中,也有一点遗世独立的感觉。 “原来你们在这儿呢?”听到声音,卜寻意回头,原来是南荣春真满头大汗叫着他们。 她微不可见的撇撇嘴,笑着,“大夫,找我们有事?”不是见他回南荣府了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呵呵,南荣春尴尬笑笑,“可是打搅大家雅兴了?在下真是唐突了。” “诶,这不是南荣府邸的公子吗?”一块闲磕牙的人中有人认出了他,惊讶又兴奋的说道。 南荣春温雅的笑笑,礼貌的给大家行了个礼。 南荣府上待人和善,从不欺压百姓。 世家嘛,本来就该注意形象,卜寻意笑着等他下文。 南荣春特意把他家姐悄悄请到客栈,本想晚上一起用饭,母子有血脉相连,说不定卜怜惜见到家姐时,自然不会在这般淡漠。 谁知道,他领了人回到客栈,客栈掌柜的竟然说两人出去了。他立即派人寻找好不容易知道他们在这如意茶馆,便立即寻了来。 “姑娘身子虚弱,本该多休息。” “多谢南荣大夫这一路拂照,我娘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卜怜惜抬眸淡然道。 诶,卜怜惜真的不想去见见南荣家的人吗?卜寻意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很高兴他不急着去认亲。 世家太麻烦,特别是在等级制度深严的古代,就算在和善的南荣家,谁能保证内里如何? 她确实来路不明。 “喂,你们瞧,南荣家的晴日公子出来了。”那磕葵花籽,自称马三姐的女子扑到窗台上看着河面上从远处划近了的一艘小船。指着船尾处迎风站立的男子,闪着星星眼道,“晴日公子又要开始每日的吹箫了。” 卜寻意撇了眼南荣春,正好见他眉尾不自觉的抽动。她在细细打量四周,窗台上都扑满了女子的身体,还有的正甩着帕子在尖叫。 岸边,汉白玉桥上也聚集了很多女子在欢呼。那晴日公子抬头朝大家轻微一笑,笑容如那春风拂柳,却有几分姿容。 他从袖中抽出白玉长萧,又是朝大家优雅一笑,便姿态优美的吹奏了起来。船划过汉白玉桥时,桥上的女子纷纷抛下信物,手帕,玉扣,什么都有… 卜寻意不尽咂舌,这算卖艺还是显摆?每天这么来上一回,这钱太好赚…… 南荣春擦擦额头的汗,他不过是离家几年,晴日那小子怎么就长成这德行了?也就是大家太纵容了。想着他不经撇过眼看向卜怜惜,他定是吃过不少苦吧,要不然怎么养成如今这沉默的性子。想着狠狠的瞪了卜寻意一眼。 卜寻意不理会背后凉飕飕的眼神,仔细打量船上之人,白衫玉面,神采翩然,眉宇间与卜怜惜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同身为南荣家人,我为你感到悲哀。”卜寻意拍拍南荣春的肩膀。这小子长的也不错,白面斯文,不过年纪相比要比船上那小子长上好几岁,但是受欢迎度,哎… 南荣春讪笑一下,摆出一副斯文恭敬状,“卜姑娘身子受不得累,都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客栈休息了。” “妹子,可别着急走啊,这重头戏还没开始呢。”马三姐回头拉住卜寻意,神秘一笑“等晴日公子的萧声停了,就有精彩可看了。” “哦,是吗,那可不能错过。”马三姐还特意给卜寻意留了个好位置。 卜怜惜依旧安静坐于一边,这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站在背光处,微垂眼帘注视着她。 “唤之,这女子已经与你成亲却还这般轻佻,想来并不重视于你。我们南荣家的人怎么能受如此待遇。她当她自己是什么人物?”南荣春也很头疼被派来做这挑拨离间之事,只是南荣府查不出关于一个叫卜寻意女子的任何事情。 卜怜惜身姿挺直,意态从容,“她待我很好。”声音清冷不容否决。 南荣春神情黯然的直想去角落里画圈圈,他这些年废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为什么他待自己如此冷清… “来了,来了。”有女子激动的喊。 卜寻意朝桥头看去,原来那晴日公子萧声演奏已经完毕正准备上岸。岸上已经有一女子捧着一大束鲜花,眼见晴日公子过来,立刻把花捧上,跪地求亲。 “呵呵,这戏码可演了三年了,不知道今日又会如何?”马三姐十分不环抱的把瓜子壳抛出窗外。 “那女子是谁啊?”求了三年亲?这人也不可小觑,毅力值得学习。卜寻意靠着窗子,回头瞧了眼卜怜惜。 其实南荣唤之这名字不错。 “哦,那不就是知县家的大小姐嘛,已经向晴日公子示爱三年了。虽然晴日公子从没回应过,不过她还是把晴日公子占为己有,不许别人打他主意。”马三姐闲闲的说着。 只见那晴日公子拂衣扬眉浅笑,“姑娘的心意,晴日心领了,谢谢姑娘对晴日的厚爱。”声音如珠溅落玉盘清脆爽耳。 他优雅礼貌的行了一礼,继续微微一笑,在那女子怔神间,翩然而去。 “去,这大小姐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去年面对这笑容还能多抵挡一下,今年怎得这般无用呢。”马三姐抱怨着,瓜子壳如天女散花。 那大小姐愣了一下神后,便开始追上前去,那前面本走的潇洒翩然的人,明显加快了脚步。 “这才对嘛,去年新加上的爬马车的戏码也不能忘了。”马三姐兴致又高昂了。 这南荣家能出一个南荣晴日这样的人物,想来应该不是太古板严肃的家族吧… 大街上的追逐欢闹使这显得静谧古朴的街道,突然生动活跃了起来。只有那河水一直在静静流淌。 ------------ 第十三章 缓缓流动的河水上泛着银光,照耀出万家灯火。卜寻意和卜怜惜后面跟了个南荣春在河边慢慢的走着。晚风轻扬,衣袂翩飞,在这古旧如画的河岸白玉小路边,人人各怀心思。 卜怜惜虽一身素衣,月华之下却难掩其风姿。他对卜寻意微微一笑,有着无垢的雅致。 “南荣大夫?你决定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卜寻意礼貌的笑问。只是那轻微挑眉的动作,让南荣春看到了威胁。 南荣春装傻谦和的笑着,“我与卜姑娘住同一客栈,我想大家自然一路同回去。” 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到底要不要去相认,这事还该是卜怜惜自己说了算。 卜寻意睨向他,他神色内敛不知道想些什么。 南荣春也期盼的看着他,他淡然礼貌的看了他一眼,客气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道,“南荣公子的盛情之意…” 他话还未说完,前方有一女人匆匆而来,丫头在旁边执着琉璃灯跟着。 “小春,唤之在哪儿?” 此女年纪中年,面色呈蜜色,身材修长,大概因为走的急促,说起话来气喘吁吁。 她的眼神瞄过卜寻意和卜怜惜,一变在变,激动之情言于欲表。“你是唤之。”她手轻颤的伸向卜怜惜。 卜怜惜下意识的便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女人的手。 卜寻意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扬起一抹笑容,“不这道这位是?…你找我家夫君何事?”装傻,绝对的装傻。 那女人难掩激动神情的看着卜怜惜,轻咳了一声,拉回视线,看向卜寻意,温和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唤之是我走失多年的孩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他寻到。你口中的惜,便是我的唤之,我不知道他为何不肯前来相见?”礼貌却带着点严厉的声音。 这家人真逗,凭什么看惜第一眼就说是他们家唤之,好吧,就算,假如,如果,真是他们家唤之,那也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跑来认人,明明他们自己心中也是存了担心的。 “不知道这位夫人的话是何意思?”卜寻意继续装一切不知。 那女子眼神微利,淡淡的打量着卜寻意,平和了口气,浅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这位是卜姑娘吧,我们不妨找个地方一叙。” “正好,我们要回客栈。”南荣春给出合适的地方选择。 卜寻意睇了卜怜惜一眼,眸光流转,淡定轻笑,“惜是我夫君,确实自幼与爹娘分散。你们可是他想找之人,或者他可是你们想找之人,确实需要仔细了解一番。” 那女子对跟随的伺女扬了扬手,那女子立即向一头跑去,很快便引了几顶轿子回来。 卜怜惜负手看着波光潋滟的江面,瞳孔里也倒映进了斑斓色彩。只是那偏冷的嘴角,挂着疏离清冷。 到底是谁要认亲? 坐入轿中他闭目养神,久久才轻开口道,“寻意,我从没期盼过是这样的人家。” “恩,我知道。” “寻意,你总是什么都知道。”声音轻轻的,隐约的带着丝温柔。 风扬起那薄薄的绸缎帘子,卜寻意半倚在窗口,含着笑看着外面的景致。 客栈提供饮食的雅间内。南荣赙仪端坐上方,南荣春在她一旁落座。卜寻意,卜怜惜坐于他们对面,楚汉分明,隐约的对垒状况不言而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卜寻意想想好笑。如果只是一般人家,何必如此。就算今天那南荣赙仪认了卜怜惜,那南荣府里其他人呢?麻烦还是多多。而且以他们家财势,当年怎么那么容易就把卜怜惜给丢了,想来也是内幕重重,这样麻烦的人家,不要也罢。 “唤之,你这些年过的可好?”南荣赙仪看着卜怜惜,手指头不自觉的又开始抖。 “恩。”卜怜惜端坐,单薄的身子挺直的就如那千年老松。纤长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情绪。 “当年收养你的是何人?” 卜怜惜眼睫毛轻颤,卜寻意握住他一只手,他缓了缓,淡淡道,“我师傅。” “你师傅如今在何处?她是在何处寻到你?” 卜寻意头疼的想扶额,真是什么不该问,就偏问,无奈的笑道,“惜的师傅以死,大概是没有什么可以奉告的了。如果你认为惜是你儿子,你不如说说,你的依据?”她转动手中的茶杯,笑得可爱的加了句,“也不是每个人都觊觎南荣家孩子这名分。他是我夫君,他不喜欢的话,我有权利带他走。” “你…”南荣赙仪眼中闪过利光,整了整前襟,淡然严肃的开口,“当年我夫君还有小春带着唤之探亲归来,路过巨峰山时突遇土匪打劫。家丁护卫保护失职,导致我夫君受了重伤,唤之也不知所踪,后来派人前去找寻却都无果。” 很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少些什么。卜寻意想着她是不是该避开一下让他们掀开来说。 卜怜惜在遇到南荣春后,曾试着传信与他师姐询问关于他爹娘之事。他并不期待真能收到回信,但是没想到竟然收到了表姐的回信,心中婉转的表达了他出生确实不一般,具体的她说她也不清楚。 卜怜惜的手反握住了卜寻意的,所以卜寻意想离开是不行的,她知其中内幕现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还是问个最实际的问题好了,“你们为什么在看到惜的第一面就确认他是你们口中的唤之?” 南荣春看向卜寻意,恭敬道,“等卜姑娘见到唤之他爹时,你自然就会明白。” “他们长的一模一样?” “非也。”南荣春摇摇头,“唤之与大哥最多六分像。但是你见到时自会明白。” 南荣春本该叫唤之他爹一声姐夫,但因南荣春与萧蓦然从小一起长大,喊习惯了大哥,所以萧嫁入南荣家后,他也不曾改口。 “大哥前几日去普陀山上香,我让人传了消息,想来他即日也要到了,不知道二位可愿意去府上做客。很多事情,到时候自然明白。”南荣春继续邀请。 卜寻意在南荣家人的眼中不过是个来路不明之人,其中事情原委关系重大,他们企会轻易道出。 他们这般讲感觉认亲,卜寻意不是没有怀疑这南荣家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去看看也无妨。”卜寻意笑着看向卜怜惜,“恩??” 卜怜惜睁开双眸,光华毕现,“当年师傅收养我时,我年纪尚小,对爹娘记忆很是朦胧。正如你们的说辞朦胧一般。此去谨以客人身份,去留自定,谢谢南荣家主盛情招待。” 卜寻意低下头,忍着笑,原来他们家惜很会说话嘛。 南荣赙仪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淡然高雅的挥了挥手,“有荣幸邀请二位去府上做客,真是贵府的荣幸。” 南荣春是彻底无语了,他也不明白,本来不该是感人泪下的场面嘛?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最后他把一切错误又归功给了卜寻意,肯定是这个女人的错。 本说明日在去南荣府上的,怎乃南荣家主盛情之下,卜寻意也不想多拂她人的面子,遂点头同意。 于是几人便打道回南荣府邸。依旧各怀心思。 南荣府邸位于青龙镇的最南边,青砖垒的围墙,朱漆大门,一切庄重严肃,与一般富贵人家并无什么区别,还更显低调些。 穿过几个拱形大门后,卜怜惜才领会到了别有洞天。 走在环形连廊上赏着水中月,夜风送来人工湖中荷花清香,让人心神不自觉的放松,觉得无比的惬意。 “此乃明月湖。”南荣春体贴的向他二人介绍一路景致。“湖的东边有个飞仙阁,是赏月的好去处。” 出了连廊往前不多远便是一假山,山中藏有乾坤,山上修葺了一八角亭子。亭子内好像还有人。 “公子,小心,小心。你的完美仪态啊…” 那声音还未说完,就传来另一声音,“啊…”的大叫声。 卜寻意好奇的抬头寻声看去,只见天外飞来一人,直直撞进她怀里。她本想闪身避开,可瞧来人来势迅猛,如果她不接住,此人掉到地上就算受不了什么大伤,也足够他疼个三五天下不来床。 她看眼掉入他怀里的男子,在抬头看了看月色,然后眨了两下眼睛,这个人好像很眼熟。 “竟然敢非礼本公子。”卜寻意怀中的南荣晴日,看见抱着自己的女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立刻归为色狼一类,伸手便是一巴掌。 卜寻意收回双手,直接把男子抛到地上,一个闪身避过巴掌。噙着玩味的笑容,“南荣家待客真是奇特啊。” 一旁的南荣春和南荣赙仪早被这突然跑出来的变故看的呆住了。 等南荣赙仪看清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何人后,黑着脸,沉声道,“晴日,你又顽劣了。” 掉在地上的南荣晴日刚刚因为失误掉下来,本就吓得魂儿有一半还在外头飘乎没回来,哪里注意到自己母亲在身旁。如今被母亲点名一叫,抬头忘去,吓的缩了下肩膀,外加屁股被那该死的女人摔得很疼,一疼一吓之间眼泪就汪汪的流了出来。 从假山上飞奔来一僮仆打扮的男孩,一看自家公子哭了,立即安慰道,“公子,公子,有外人在,形象,形象。”众人黑线… 南荣春面上的儒雅笑容实在有点撑不住了,这晴日就不能少惹点麻烦… 卜寻意看了眼卜怜惜,耸了耸肩膀。 ------------ 第十四章 这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本该纵情恣意感受这大好日子的卜寻意,实乃不耐的瞪着跟着她的南荣晴日。 南荣晴日头抬起四十五度角,漂亮的小脸上挂着傲慢睨着卜寻意,“你竟敢轻慢本公子,本公子今日便要让你明白轻慢本公子的下场。” 卜寻意双手环胸,笑得懒散随意,“哦,这不是鼎鼎大名的晴日公子嘛,形象,形象,你可要注意好自己的形象哦。” 南荣晴日看她那明显是看好戏的神情就想到了自己昨日的丢人样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跑来找她的原因。 “沉香,把本公子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南荣晴日忍下怒火,摆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早就侍立一旁的沉香一听自己公子吩咐,立即上前一步,还略带同情的瞄了卜寻意一眼。 只见沉香手上托的漆黑木盘之上覆盖了一条红色绸布,布下有一物。 卜寻意权当是看戏了,笑睨着他俩。沉香把红布一揭,托盘之上赫然是一条卷成环形牛皮制成的鞭子。 卜寻意挑挑眉。南荣晴日对她不温不火的状态很恼火,却自认好教养的忍了,淡然优雅的对沉香吩咐,“让卜姑娘领受家法。” 卜寻意眨了眨眼睛,翘起嘴角,开心的笑了,“晴日公子,你在玩家家酒?我干吗要领受家法?哪个家的,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 机灵的小童沉香一见自家公子又要像小猫一样发怒了,立刻跳出来咳一声,伸直了小腰板说,“这是在南荣府上,敢欺负我们家公子的自然都要受南荣家的家法。” 卜寻意走到一旁的长廊,一屁股坐下,靠着廊柱,“首先,昨日是我救了你那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下来的公子,我没收你们费用让你们感谢,你们就该求神拜佛的保佑了。再则,我是你们南荣府上当家请来的客人,你们不觉得该去问问她这样做是否合适吗?” 南荣晴日昨日摔得屁股疼又受了教训,委屈的一晚上都没睡好,打听到她是母亲和春叔叔带回来的人后,就想着乘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暗地里教训她一顿。 “哼,如今你在我南荣府上,我是南荣府上的公子,我还教训不得你嘛。”南荣晴日气得自己抓住鞭子便想要揍她。 卜寻意无无聊的打个哈欠,“好吧,如果你追的到我,我便让你教训。”说着一个翻身,跳下长廊,闪到一旁的花丛中去。 南荣晴日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完全把她当成了沙包,说着便追了上去。 卜寻意一会东一会西的带着他瞎跑,直累的南荣晴日气喘吁吁。但是更加激得南荣晴日,非要抓住那个女人,揍她一顿心里才能痛快。 卜寻意脚下借力,一跃跳上一座石山。南荣晴日仰头一看,咬咬牙,撩起自己及脚踝的锦袍衣摆在腰上打了个结,便要往上爬。 “公子,小心,公子,这样十分不雅。”同样气喘吁吁的沉香还是很尽责的提醒自家公子。谁让他们家公子的志愿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公子,让天下女人都为他倾心呢。而他则是以成为天下第一忠心尽责的僮仆为目标的。 晴日本只想小小教训她一下的小怒火,在看见她那得意悠然的笑容后,嘭的一声燃烧成了一团熊熊烈火。 晴日完全把他平日里小心注意的优雅仪态,高贵笑容,等等…抛出了地球外,只恨不得飞扑过去咬死那斜睨着他笑的人。她在耍着他玩儿,她那笑意完全就像在逗弄猫啊,狗儿的… “小心公子…。”凄厉的惨叫。 没想到才隔了一个晚上卜寻意又能听到了。 她反应灵敏的伸手一把抓住一脚没踩稳要滑下去的南荣晴日,把他拖到了假山的亭子里。 南荣晴日累的已经无力骂人,只能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卜寻意。 沉香急冲冲跑上来,仔细检查了自家公子一番,“还好,公子没有伤到脸。” “寻意。”一声清泠泠的喊声从假山下传来。卜寻意不用猜就知道来者是何人,弯起双目展颜笑的明媚。 她没有走假山的蜿蜒小道,踩着凸出的石块,几下跳到卜怜惜旁边。“这么快就回来了。” “恩。”卜怜惜轻垂着眼睑,身姿挺立的站着。 “卜姑娘。” 卜怜惜斜后方站着一男子,平静从容的打量着卜寻意。卜寻意笑着看回去,等待他的下文。 “卜姑娘,此乃我夫君萧蓦然,唤之的爹。”南荣赙仪简单介绍。 今天一大早,南荣赙仪就派了人来请卜怜惜,寻意便猜测着该是那个据说只要我看到便会相信卜怜惜是那南荣唤之的男人回来了。 卜寻意确实也毫不客气的打量,不过左看右看,她得出的结论是,她怎么就没看出感觉呢? “卜姑娘可方便谈谈?”萧蓦然知道卜寻意在打量自己,也不介意,平淡的与她对视。 萧蓦然举手投足间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度,那如墨画上的秀眉是目前卜寻意看的最像卜怜惜的地方。 “好啊。”卜寻意笑着答应。她回头把手上刚刚从南荣晴日那扯过来的鞭子一抛,抛进亭子中,“好吧,今日玩到这儿吧,改日儿有空在继续。”说着还扬了扬手。 本来站在柱子后希望能侥幸躲过母亲眼神,逃过一劫的南荣晴日龇牙咧嘴的瞪了卜寻意一眼。立刻变成恭敬柔顺的样子给家母行礼,然后又给爹爹行礼。 萧暮然轻轻扫过南荣晴日并未说什么,南荣赙仪却是一脸严肃,沉声道,“昨日的惩罚已经完成了?” 南荣晴日低垂着头,小脚儿在地上画着圈圈,变得像只鹌鹑一样乖巧逗人怜。 “现在回房去,呆会有话吩咐与你,且顺便检查你罚抄的经书抄的如何。沉香,看好你家主子,他在乱跑,唯你是问。”南荣赙仪沉声严厉道。 沉香低着头也是一脸乖巧样,但是嘴巴还是利落着,连连道,会让公子好好的呆在房间不乱跑。 卜寻意随着他们离开,走了几步还回头,抛给南荣晴日一个戏虐的笑容。 南荣晴日的牙齿咬的咯咯响,简直就是一只发怒的小猫,可惜主人在身边不敢放肆。 萧蓦然得知儿子找到的消息便吩咐人收拾行李快速赶回府中,他盼了这一天盼了很久。 原来时间已经恍然过了那么多年,当年抱在怀中稚气可爱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且漠然不再相识。 松鹤亭中,举目四望,层峦叠翠,迎风送爽。 亭中在坐不过四位,丫头小童们送完茶水,点心后,便都退下了亭子,在离亭外四五米远的地方等着。 “卜姑娘,刚刚我们已经证实过了,卜怜惜确实是我们丢失的儿子南荣唤之。”萧蓦然开门见山。 卜怜惜主动的拉过她的手, “无论我是谁,我与寻意都已经成亲。” 轻缓淡然的声音,坚定的表明了立场。 南荣赙仪和萧蓦然同时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萧蓦然浅笑着说,“唤之,我知道你与卜姑娘已经成婚。我与你娘亲只是想谢谢卜姑娘对你的照顾。” 卜寻意感觉到了卜怜惜手上传来的凉意,揣测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卜姑娘,谢谢你这些年对唤之的照顾。”南荣赙仪看着卜寻意诚恳的道谢。 “惜能活着只能说他运气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南荣大人不用谢我。惜能遇到我,只能说我们俩有缘分,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南荣大人也不用谢我。”卜寻意平静的看着对面两位。 南荣赙仪又被噎了一下,下面本想说的话,现在也没法说了,内心极度郁闷。 “不知道卜姑娘仙乡何处?听小春说,他遇到你与唤之的时候,你们正打算四处游历。”萧蓦然看了妻子一眼,接过话茬。 卜寻意嘴角勾勾,笑的亲切,“我们家世代隐居,所有离家外出之人皆起誓不告诉外人隐居之所。我离家时也曾发过誓言,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违背我自己的誓言。不过我到是可以给南荣大人你们二位讲讲我家的情况。”她抿了口茶,继续道,“我高堂俱在,上有一位姐姐,我乃家在二女,无任何兄弟。” “不知道卜姑娘与唤之是如何认识?”从唤之那什么都问不出来,萧蓦然干脆直接问卜寻意。 “恩…”卜寻意摸了摸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有缘自会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萧蓦然低下头,动作优雅的给各位添茶,那隐在睫毛下的思绪看不分明。 ------------ 第十五章 书房之内,南荣赙仪气哼哼的走来走去,完全卸下平日里的威仪状态。 “蓦然,此女子来路不名,深浅不知,却不像是个简单角色。把唤之交到她手上我十分不放心。” 萧蓦然优雅从容的把小狼毫放在笔架上,折好书信,扫了眼自己妻子,缓缓道,“派出的探子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确实不能轻视。我不会让十五年前的事情在发生的。”语气隐隐带了狠意。 南荣赙仪叹口气,甩袍坐下,“我也就担心此女是他们布下的局。听唤之的意思,他与那女子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在山上生活 ,下山也不过几月,与他们成婚时间到是吻合。这一切好像就是有心人的精心安排,十几年前没有灭了我们整个南荣家,现在又准备用唤之来摧毁我们吗?” 烛火下两人神情俱是一肃,却又惆怅满怀。唤之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现在却连公开都不能…族里…皇家…唤之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啊。 正让别人烦恼的俩人,却是神态自若,悠然自得。 卜怜惜,或许该叫南荣唤之了无睡意,捧着一本医术在烛火下痴痴的看着。 卜寻意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侧脸,拿着本武学图在手上无聊的翻着。“惜,你爹娘有和你谈认主归宗的事情吗?” 卜怜惜轻眨眼睫毛,低声说,“还未曾说。” 卜寻意点点头,“恩,那是最好。” 卜怜惜的爹萧蓦然是当今白泯国国君的第五子,也就是皇子。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丢失儿子的事件,卜寻意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寻意,我既已知我爹娘是谁,也知他们当年不是有意要抛弃我,便已无憾了。我想明日便辞别他们,我们继续上路可好?”卜怜惜转过身,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一愣,在看他眼波清澈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恩,我都无所谓。”其实她是举双手赞成了,不过别人父母孩儿刚相聚,她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分。 卜怜惜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重新捧起书卷,只是眼帘半闭眼神停留在了烛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卜寻意不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犹如在欣赏美景。 卜怜惜确实生的好,眉若墨描,瞳澈如水,唇形优美,布衣在身也掩不了一身优雅贵气。整个人…..卜寻意双眼微眯,烛火微晃之下,一个起身,把卜怜惜拉上床,吹熄了烛火。 他气息微乱,稍挣扎了下,便安静的不动。卜寻意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像有人潜过来了,不知道是何目的,你且忍耐一下。” “公子,这样真的没事吗?”努力压低的声音。 “你不说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一阵极低的得意笑声。 “可是…”忠心小童沉香还是觉得不妥。家主说了那俩位是府上请来的尊贵客人。万一玩过火了不好吧… “哼,那女人那么坏,当然要教训她一下。” 卜寻意翻了个身,从卜怜惜身上下了。还以为这么快就有人过来探底了呢,原来是这小鬼啊。 “看样子是没事了,安心睡觉吧。”她打了个哈欠,决定不理会南荣晴日的胡闹,安心睡觉。 熄灭了烛火的房间只有点点月光朦胧,卜怜惜脸颊带着点红晕,只是不细看也留意不到。 他轻声道,“不去看看晴日要干什么吗?”晴日和他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虽不熟悉但是不自觉的也会想要关心一下。 “呵呵。”卜寻意轻笑,眼神微眯直看着屋顶,“我只怕我现在去看他要干什么反而会把他吓到呢。”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直身起床。 她就着月光披了外套,冲卜怜惜眨了眨眼睛,如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行到门口,手一个巧劲,门无声的打开,她压低嗓音,道,“你要做什么…还我命来…” 南荣晴日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月光一半藏在云层后面,不甚明亮,朦朦胧胧的只见一披头散发,看不清楚脸的人站在屋子门口,手僵硬的伸直向他伸来…口里喊着要纳他的命…啊… 南荣晴日大叫一声,掉转头就往回跑,手中的东西在空中飞舞了一圈,凌乱的掉在地上。沉香本还没被那头发凌乱看不到脸的人吓着,却听闻自家公子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的小胆儿乱窜,追随自己公子而去。 “嗨,你们东西掉了。”把凌乱的头发拨弄好的卜寻意不闲不淡的来了句。看着跑远的人影,凝神细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靠着门含着笑赏起了天上被云层挡的只见一牙儿的月亮。 她的眼神扫了眼地上的东西,毫不在意,手指轻瞧着门框有意无意的眼神瞟向上面。过了大约半刻钟,她才重新走回室内。 “明日早上不着急出门,等丫鬟小厮们收拾后在出去不迟。”卜寻意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 卜怜惜眉头轻蹙,“刚刚是不是除了晴日还有别人?” 卜寻意重新躺在床上,笑得开心,“你怎么知道。” “从你举动看出来的。” “哦。呵呵。”她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刚刚房顶有人,不过大概也被晴日吓了一跳,所以走了。” 卜怜惜想了想不在说话,也躺了下来,两人各自盖上薄被睡觉。他的手习惯性的不自觉抚上胸口玉佩。 “你莫要担心。”卜寻意翻过身,拉过他的手,轻声安抚。 他僵了一下,慢慢把身子放柔软,点了点头。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知道她能看得见。他…不想开口说话。 ------------ 第十六章 可怜的南荣晴日竟然生病了,原因是受到惊吓。他看着给他喂药的南荣春,欲言又止。 南荣春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以为是他被他娘亲惩罚心里不舒服,便轻声安慰,“晴日,你娘也是为你好。” “关我娘什么事,都是那该死的女人。”喝着药脸皱成小包子的南荣晴日忍不住冲口而出。 南荣春怔了下,咋又牵连上那女子了?他现在已经尽量避着那女子,他实在受不了那女子看见他时,眼角噙着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卜寻意得知南荣晴日病了的消息只是眉头轻挑,浅笑着说了句,“哦,是吗。”语气随意的冷淡。 卜怜惜出于兄弟情分前去探看,不过也真的只是看看,随着南荣赙仪过去,只说了一句,“好好养病。”然后便安静的站在床尾,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 南荣赙仪本是想让他们兄弟俩多培养培养感情,可看一个嘴巴翘的老高,一个垂眼淡漠,便泄了气。 卜怜惜的淡漠并不是故意,只是习惯使然,他习惯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习惯性的安静不说话。 “晴日,你老实交代,昨晚那一声大喊可是你发出的?昨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南荣赙仪面带严肃的看着南荣晴日。 晴日扫了眼卜怜惜猜测他会不会告密,呐呐着闭嘴不言。 忠心耿耿的小仆沉香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了,他恭敬道,“家主,公子昨晚睡不着便外出散步,在路上被那突然跳出来的猫给吓了一跳,这才受了惊。公子昨日都是按照家主的吩咐乖乖在书房接受惩罚,未曾出去游玩。”面色严肃,就是可惜眼神老是不听话的往卜怜惜那儿瞟。 “真的。”南荣赙仪将信将疑,却不追究,看了眼卜怜惜对南荣晴日道,“晴日,我昨日和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日后你与唤之要好好相处,唤之长你两岁,你要喊哥哥。” 南荣晴日被提醒,立刻想起昨天母亲与自己谈的机密大事,眼神滴溜溜的转到卜怜惜身上细细打量。 话说卜怜惜前脚随南荣赙仪离开去看南荣晴日,后脚萧蓦然便派了人过来请卜寻意小谈。 “卜姑娘请随意坐。”萧蓦然淡然微笑,眼角微弯的神情很像卜怜惜。 在卜寻意眼中,一切都是反过来的,从来没考虑过应该是她家的惜像别人。 “萧公子有什么直说无妨。”她倒是挺爽快。 萧蓦然听她如此称呼自己莞尔一笑,道,“姑娘是个性子爽快的人。”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名字。” 萧蓦然深深看她一眼,“寻意是个聪明人,那些客套话,那我也便省了,我想知道寻意可是真心喜爱我家唤之?” 哦,他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卜寻意点点头,“唤之是我家夫君,我自是喜爱。” “如若他不是你夫君呢?你可还会爱他,护他?”眼神轻扫过她,语气平淡,意态闲散。 卜寻意笑了,笑的很欢实,这人真是敏锐,连我无意识的句中主次关系都捕抓到了。 “卜怜惜是你们的南荣唤之也是我的惜,我说护他便是护他。” “那你认为你自己可够这实力?” “全力而为罢了。” “有你这句话,我这做父亲的便放了心。”他负手看着窗外绿意。 她为什么觉得好像踏入了一个未知的陷阱! 春风扶起对岸杨柳,绿水荡起阵阵波澜,鸭子悠闲的划着清波,一个低头猛扑,再游起已经是嘴叼小鱼。 入了南荣家的门,哪真的是想走便能轻易离开的。卜寻意浅笑着未曾在意。 卜怜惜在母亲与爹的请求下,答应离开的事情延缓到上元节结束后在谈。 上元节,是白泯国一个驱鬼去灾的重要日子。民间百姓有很多仪式,游街,花样百出,到是热闹。 整个节庆一直持续七天,从第一天的扫街去霉运游行,到第二天的跳奇怪的驱魔舞蹈游行,一直到第七天花车游行,抢好运花。 南荣家是青龙镇上的首家,所以这些盛世都是少不了他们家的人物的。 南荣赙仪等人也小心谨慎,私下称呼卜怜惜为唤之,对外却跟着卜寻意喊他卜怜惜,说是府上请来的贵客,让所有人都不得怠慢。 卜怜惜想来是知道一些卜寻意不知道的辛秘,他对一切都毫无异议, “惜,晚上真的要跟晴日一起去扫街吗?”卜寻意想到了那天河面上吹箫的晴日引起的混乱轰动场面就头疼。 卜怜惜轻蹙眉头,却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轻抿的嘴唇透露着他也很不喜欢。 南荣家领头扫街并不是真的让领头的像晴日这样人物拿个扫把在大街上扫,而是坐在装饰一新的无顶马车上向街面洒从普陀山运来的莲池圣水,百姓跟其后除尘。 夜晚整个街上灯火辉煌,垂岸杨柳在灯火下显得多情妖娆,汉白玉的小桥上挂着祈福的灯笼,各家酒舍免费提供雄黄酒。 “晴日公子出来了,晴日公子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开头喊了句,接着就是一片激动的晴日公子叫喊声。 站着马车上的南荣晴日,摆出一副优雅高贵的姿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大家打着招呼。 那仪态万千,风度绰约的南荣晴日又回来了! 他伸出白色锦袖中半截如玉皓腕,手轻扬,把圣水泼向大地。 站在晴日一左一右的卜寻意与卜怜惜像两个保镖般皆沉默寡言,满脸严肃。 卜寻意随意的泼了两下水,扫了眼灯火中的南荣晴日。玉冠束发,冠上有一颗耀眼宝石,宝石的光辉打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如镀上了一层细细的釉,皮肤瞧着光滑细腻。含蓄的笑容,长身玉立。却是万般风情,又觉高贵不可玩亵。 “怎么,被本公子的姿色迷住了?”南荣晴日不动声色的斜睨了她眼,低声说道。 卜寻意玩着瓶中圣水,笑道,“你的姿色万不及我家惜,百分之一。我只是好奇,青龙镇的百姓眼光怎么如此……”睇了眼晴日,侧过目低低笑了起来。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我才不要和没眼光的女人计较。南荣晴日保持着脸上的完美笑容做着自我催眠。 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扫向站在另一边的卜怜惜。娘说,他是唤之,娘口中一直记挂的儿子。 一身棉布浅蓝袍子,稍嫌清减的身子挺直如松,意态平静的专注在手中圣水当中,给人一种孤高的感觉。 晴日瘪瘪嘴,听欢呼声便知我比他受欢迎,我干吗要在乎那死女人的话。 百信们欢呼的跟着马车前行,孩子们围绕着马车转圈圈,天空升起的火焰,照亮了所有人欢快的脸庞。 卜怜惜平澜无波的眼眸中突然闪过某个人影,他眼神一怔,在细看原来那只是一个无半点熟悉的百姓。只是…他的眼神忍不住在人群中开始搜索,刚刚可是师姐? 马车绕镇一圈,回到起点。南荣晴日的忠实粉丝又跑来献花,南荣晴日眼角弯起笑得天真又美好,把卜寻意往前一推。 卜寻意挡在眉头轻蹙的卜怜惜身前,看着低下拥挤的欢闹百姓也是无语到极点,这该如何下马车? 不过看来南荣家的家丁早就知道如何应对这等事情,手脚利落的出来维持次序。 突然不知道从何处破空飞来一只利箭,直朝南荣晴日面门而去。众人心惊。 卜寻意离南荣晴日最近,伸手一勾把他拖入自己怀中往一边退去。 就这电石火花之间,一蒙面黑衣人临空而出,手如鹰爪直扑卜怜惜。 ------------ 第十七章 就在卜寻意拉着南荣晴日闪到一边稍离开卜怜惜的这档儿,一蒙面黑衣人临空而出,手如鹰爪直扑卜怜惜。 那眼睛…卜寻意心下一惊,那眼睛她不会忘也不会记错。那是她到这个世界给了她第一个印象深刻的人。 阴冷又邪恶的眼神,带着疯子的狂乱。那不是卜怜惜的师傅是谁! 卜寻意反应极快的把南荣晴日往旁边护卫轻推去,手中如变魔术一般变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那女人身手敏捷,临空一掌直接就劈向卜寻意,她错身避过,却觉胸口还是一闷,脚步不稳往后退去一步。 卜怜惜被他那师傅反手一抱便往外逃逸而去。卜寻意虽觉胸口疼,却神色一凛,快速追赶而去。 南荣家护卫先是被这突如奇来的变故搞的措手不及,但是立刻就调整进入战备状态,看自家公子无事,立刻也追赶那一前一后的身影而去。 卜怜惜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那喷在耳边的气息是他熟悉恐惧的。 他轻颤的喊了句,“师傅。” 果不其然传来那低低的带着点沙哑的笑声,“我的好徒儿,原来还记得师傅呢?”说着还用舌头添了添卜怜惜的耳垂。 卜怜惜感受到那如蛇般滑腻的感触,实在无可忍受,低头便吐了出来。 卜寻意在地上快速的飞奔,看了眼在屋顶上飞奔的那老女人,忍不住在心中骂道,变态。 她揪准时机,借助路边一家面摊的桌椅,往上一跳也跃上了屋顶。右手袖口中滑出一排细长蜂针朝那女人飞射而去。 不过那女人着实厉害,脚尖轻点闪至一边,狠狠瞪了她一眼,便继续飞奔。 夜风中大家只见一蒙面人夹着一人在前轻盈飞跑,一人在后灵巧追击。 卜寻意哪能让她得逞,飞刀出袖,乘她挡的时机,银针绕过脚踝绊住她。飞身上前就要抢回卜怜惜。 卜怜惜师傅冷冷一笑,掌中带风直击卜寻意面门,逼得她只能退却几步。 卜怜惜蹙着眉头压下全身难受之感,一颗心全放到了,退到屋檐边上眼见就要掉下去的卜寻意身上。张口声音低哑的喊道,“寻意,小心。” 卜寻意单手撑地,抬头见卜怜惜的师傅并不恋战,击退了她便又迅速的逃离,咬咬牙,忍住不适之感,继续飞身追赶。 奈何卜寻意速度并没有人家的快,眼看人就要逃出她的视线,她从袖口中划出一片薄巧如叶子型的飞刀,朝她脚后踝飞去。接着又飞出蜂针,反正就是想把她逼下屋顶。 卜怜惜闭了闭眼,让自己内心沉静如水,运出全身的力气,朝她师傅胸口撞去。她师傅没想到他有力气反抗,一时不查,重心不稳,到真是掉下了屋顶。 卜寻意见准时机,飞扑而下。袖口中的蜂针尾端连着纤细透明的细线,绕过卜怜惜师傅的脖子。 那女人一声冷笑,眼中寒光大作,一手劈向卜怜惜,一手揪住细线,手下用了巧劲把卜寻意拉到跟前。 卜寻意担心卜怜惜安危不顾自身危险迎刃而上,一手朝她左肩拍去。卜怜惜师傅根本就未把她放在眼中,一脚飞踢朝她下盘而去。她临空一跳旋转一百八十度,跃上旁边的窗台上。 那女人接着又补上一掌,卜寻意躲无可躲便稍侧身尽量化解那掌的威力。手中滑出暗器希望可以给那女人致命一击。 卜怜惜师傅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武林人士,暗器毒药也是常使之辈,卜寻意的小把戏根本就不放在眼中,手一甩把卜怜惜抛到一边,一手朝她胸口拍去,一手成爪抓向她右手腕。 嘭的一声,卜寻意从窗外撞跌进窗内。 “哎呀呀。今日个真是热闹啊,妹子你咋了?”马三姐不知从那个犄角里跳出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闲的问。 卜寻意按住胸口,自若的笑道,“原来是马三姐啊,有人看上我家夫君美色了,这会在明抢呢。” “呀呀呀~~这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在我们青龙镇还敢做这事,真真的是…” “三姐啊,如果你有能耐不如快点出个手。”卜寻意无奈的从地上撑着站起来。 马三姐瓜子随意一抛,拍了几下掌,“妹子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不帮呢。”尾音还未完,人影已经掠出几米外。 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卜寻意疼的勉强勾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心中咒骂,NND,欺负我没学过古典武学呢。 当卜寻意追上她们的时候,两个人正打的如火如荼,马三姐看似居于下风,其实每一次不经意的闪躲推掌都避开了卜怜惜师傅掌中威力,反借她的力,朝她而去。 南荣家的护卫这会也追了上来,这会卜怜惜师傅的状况真的是被追捕围打。 那女人阴冷的笑笑,化解马三姐临空一拳,从腰中掏出不知道什么东西朝空中洒去。 卜寻意知她擅长用毒,立刻扑身过去抱住卜怜惜带着他旋转躲至一边。马三姐袖口捂鼻,脚尖踢着墙壁跃上屋顶。 卜怜惜师傅还想过来抢人,卜寻意把人抱在手中,哪还会让她人轻易就夺了去。一记左勾拳狠狠的揍了下去。 那女人见势已去,在流连未必会有好结果,跃上屋顶,乘着夜色逃逸而去。马三姐就站在屋顶上冷眼看着,也未追赶。 卜怜惜也不知道怎么了,人竟然失去了意识。卜寻意皱皱眉头,把他背到背上。其实她还指望他能背她回去呢。 “妹子,你们家夫君晕了,瞧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不嫌弃,三姐帮你把人送回去?”马三姐从屋顶上下来,扫了眼卜怜惜道。 卜寻意其实是愿意接受她好意的,不过想到卜怜惜的习惯,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南荣家护卫,一大半才出场就被药放倒了的,剩下几个没倒的也正晕晕乎乎的跟打醉拳似的,想来是指望不上了。 “妹子,你真没事,我瞧着你现在状况可不好,三姐是什么人,你还信不过?”马三姐不知道从哪变出了瓜子继续嗑着,凉凉的说着。 卜寻意接那女人第一掌时就知道自己内脏被她真气所伤,现在正疼的厉害,却强忍着,与马三姐谈笑风生道,“三姐,你的好意妹子放在心中了,不敢劳烦三姐做苦力活。如果三姐真是有心,不如请三姐给我去叫辆马车吧。” 马三姐笑得随意,指了指前头,“看样子不用我去叫,马车自己来了。” 灯火之下可以看见有着南荣府标志的马车快速驶过来。南荣春和南荣晴日从马车上匆忙跳下来。 “南荣大夫你可终于来了啊。”卜寻意说着,让他过来看看卜怜惜的状况。 其实卜怜惜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当时撞他师傅,被他师傅一掌劈晕了,这会也差不多醒了。 他扶着卜寻意的手,慢慢的缓解自己眩晕的感觉。 南荣春手搭上卜怜惜的脉间,沉吟一下道,“放心,无大碍。” “哦,没事就好。”卜寻意挤出一丝笑,“不过我想我是不行了。”说着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正好还喷在站在卜寻意面前担心看着她的南荣晴日身上,吓的晴日目瞪口呆。 “寻意。”卜怜惜也是心中一紧,抱住卜寻意的身体。 “你们傻愣着干吗啊,快送人去救治啊,你们在这么喊下去,也喊不醒她啊。”马三姐一边看戏,一边凉凉的提醒。还咕哝了句,“南荣大夫,怎么也发呆犯傻呢。” 南荣春会发呆纯粹是因为卜寻意在她的感觉中就是一魔女级别的人物,他总觉得她不简单。在他以为她不是那么容易挂掉的情况下,看她突然吐出那么大口血来,脸色又是惨白的吓人,还真是愣了一下神。 不过南荣春很快回过神来,让人把卜寻意抬上马车。卜怜惜把卜寻意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凝神给她把脉。淡如水的面孔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那轻微颤抖的手透露了他些许的紧张。 “她会不会死掉?”南荣晴日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大片的血迹,触目的红,他低声的询问。 “不会。”卜怜惜声音含着冷,周身如结了层淡淡冰霜,比平时还冷漠了几分。 “唤之,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南荣春看了眼卜怜惜出声安慰。 “恩。”卜怜惜抱着卜寻意,闭着眼,轻轻恩了一声,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安慰自己。 南荣府邸一角,彻夜灯火都没有灭过。 卜寻意筋骨强健意志力也惊人,受了重要内伤不过一天也就转了醒。 她强睁开眼睛,看到了单手支着床头正闭目休息的卜怜惜。她扫了眼外面的光亮猜测现在是何时。 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外面的光线昏暗,想来现在是黄昏时候。 卜寻意想坐起身来,稍动了下身子便疼的轻唤了出来。 卜怜惜本就紧绷着神经在浅眠,十分容易被惊醒,听到卜寻意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眼中露出淡淡喜悦。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问君归期未有期…… 卜寻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无所谓的态度,内心嘲讽的冷笑,眼眸挑衅的看着萧蓦然。如果真遵从黄绢上所言,或者听从他们的安排,估计她与惜便要成牛郎织女了。 南荣赙仪手握黄色卷轴,一脸严肃的走来走去。 “寻意该喝药了。”南荣唤之一脸平静的把药递给卜寻意,好象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惜,你感冒了好好歇着便是,南荣府不缺一个粗使丫鬟。”卜寻意睇了眼惜身后的南荣晴日,略带责怪的说道。 南荣晴日气愤的嘟着嘴,“他脚长他身上,我好心劝慰他自己不听,你凭什么责怪我。他病了我也病了,我凭什么要去陪着他解闷儿。” “晴日。”南荣赙仪轻声呵斥。 晴日狠狠的瞪卜寻意一眼。孩子气的嘟着嘴。 唤之与晴日会生病也都是因为那晚,卜寻意血喷在了南荣晴日身上,这孩子吹风受惊,刚开始他还硬撑着没倒下,坚持到南荣春说她确实没事了,松口气才晕的。 南荣唤之整整守了她一夜,谁劝也不听,直到她醒了唤了他名字,他才安了心。乘着她又晕睡过去的时候帮她把一身血衣都给换了,自己的一身衣服也嫌看着碍眼,让奴仆拿出去烧了。 当卜寻意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泡在凉水桶中的南荣唤之,身上是用力擦拭的红印,额头滚烫,也不知道在这凉掉的洗澡水中躺了多久。 她心疼他,所以气愤南荣赙仪,萧蓦然太过无用,连个人都照顾不好。她请晴日陪着他,也是认为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应该会亲近一些,不会让惜感觉难受。 “我与寻意在府上也呆了有些时日,想来多有打扰,该是告别的时候了。”南荣唤之接过空了的药碗,淡若随意的说着。 卜寻意不管他们惊愣的眼神,道:“我也正是此意。我与我家夫君叨唠大家太久了。” “我不答应。”南荣赙仪拍桌而立。 卜寻意并没有被她的威严慑住,淡淡道,“不知道南荣家主大人是不愿意答应呢,还是不能答应呢。”眼神睇向她手中的黄色卷轴。 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来,让人措手不及。 南荣赙仪自己也睇了眼黄色卷轴,秀眉蹙起,这也是她把卜寻意叫过来的重要原因。没想到她却直接想要一走了之。她又怎会如她的意… “寻意就算对自己有信心,可是如果那晚的事情在只有你们二人的情况下再次发生,你确定你护的了唤之?”萧蓦然犀利的看向卜寻意。 卜寻意心中虽有担心,却更信任自己,扬唇一笑,“那也总比把惜推入那个地方安全些不是吗?如果那是条康庄大道,你们也不至于与那黄色卷轴怒目相对。” 南荣晴日看看母亲大人,又看看卜寻意,不禁咋舌,这人竟然把一向严肃面孔的母亲弄的脸黑了又黑,还完全置身事外。 他好奇的瞅了瞅母亲手中握着的卷轴,那个应该是皇家圣旨吧?至他有记忆起,家中接到的圣旨不都是赞扬夸奖勤勉的吗? 他聪明的小脑瓜一转,觉得事情肯定跟大爹爹的儿子南荣唤之有关系。只是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 “听护卫说,听到唤之那晚喊那女人为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荣赙仪冷光一扫,自是要扳回一城。 南荣唤之睫毛轻颤,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握着卜寻意的手紧了紧,冷淡道,“她确实是我师傅。” “你们不是说你师傅死了吗?”南荣赙仪紧追不舍。 卜寻意无所谓的笑笑,“那估计是你们听错了,我说的是希望她死了。” 萧蓦然轻抬手,打断南荣晴日的好奇询问,平静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卜寻意脸微沉,“你们虽然是他爹娘,不过还是不要问太多才好。等惜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你……”南荣赙仪今日已经一忍在忍,正打算发镖,萧蓦然按住她的手,轻摇头。 “这事,唤之既然不想说,那我们便不问。不过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是我们都不敢低估的,寻意最好三思而后行。” 卜寻意扬起欢快的笑,三思而后行……她确实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不过思考的是如何避过南荣家主体贴送来的尽保护之职,行监视之责的护卫。 从一开始她就不放心她,那又何必找她谈? “惜,我想我累了。”卜寻意看向南荣唤之浅浅一笑。 南荣唤之站起来礼貌却疏远的对爹娘行了个礼,扶着卜寻意离开花厅。 “娘,爹,孩儿也告退了。”南荣晴日看了眼他们的表情觉得还是跟着那可恶的女人一起离开安全些。 他快步追上他们,“喂,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娘还有大爹爹都不开心呢?”晴日的眼睛睁的浑圆,闪满了好奇的光芒。 卜寻意瞥他眼,“这里没有叫喂的。” 南荣晴日撇了撇嘴巴,生气的准备自己跑开,唤之轻声道,“是关于我的,晴日不必担心。” 南荣晴日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眉头轻挑,什么也没有说的跑开了。 花厅之中,南荣赙仪手扣桌面,把黄色卷轴扣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没想到他们速度如此之快。” 萧蓦然凝神手指轻敲桌面,淡淡道:“不管是何人把消息传了出去,我们不防顺势而行,唤之是我儿子,这个封号是天生注定属于他的。” 南荣赙仪手掌抚额,“那个卜寻意太让人头疼。” 女皇下召书,封南荣唤之为郡王,那唤之便需前去京城受封赏。在还未铲除十几年前那场莫名事故的幕后黑手前,南荣赙仪心中担忧忡忡。 ******* “马三姐。”卜寻意坐在小船上朝青石小路上双手插在袖筒中走着的人喊道。 马三姐朝声音源头看去,扬起轻快的笑,“卜家妹子,你这是去哪儿呢?” “坐着小船随意晃荡,马三姐可有事?上船坐坐?”笑着挑眉问道。“那天我还没好好谢谢三姐的仗意出手,今日让我请三姐喝两杯聊表谢意。” “哈哈,我正愁没酒喝呢。不过我可事先声明,两杯我可不够。”马三姐笑着跃上靠近岸边的小船。 南荣春自发自觉的移到船尾,把空间留给她们俩。 “你们家夫君呢?”马三姐眼尾甩过南荣春自觉忽略掉。 卜寻意斟满杯中酒,笑道,“他今日没空,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来晃荡了。”南荣春完全就是透明的。 南荣春也不想接这苦差事,偏偏无法推却,手捧书卷,努力默念,不要理会那女人。 “哈哈,听说南荣府邸最近刚找到了走失多年的长子,那人不会正好是你夫君吧。”酒杯半掩面,也不知道马三姐说的可是玩笑话,亦是试探。 卜寻意笑容微不可见的一僵,笑的越发的粲然,“马三姐果然名不虚传,没有不知道的传言。那不知道三姐可听说了今年武状元内定一事?”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叉开话题. “武状元内定?虽然这种事情每年都少不了一些小动作,不过能进入最后的也都是有一定实力的,现在才处于报名阶段就内定了今年的武状元,是不是太早?”马三姐喝口酒,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每年比赛有出现死亡状况吗?”状似随意的问道。 “虽然严禁规定点到为止,不过武术比赛,刀剑无眼,难免出现意外。”马三姐喝口小酒,摸着下巴睨了卜寻意一眼,“难道妹子有兴趣去参加今年的武选?” “就算我想,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啊,只是好奇,马三姐功夫了得怎么不去参加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报名呢?”疑惑的睇她一眼。 卜寻意但笑不语,她总不能说:我岳母对我非常关照,为了我和他儿子的未来,所以劝我上京夺武状元,人员名单已经给我分析了一遍了。 他们的势力虽然能保证我当武状元,也要我有实力能打进总决赛啊。 卜寻意微眯着眼睛,晃动酒杯,阳光打在酒杯上折射出五色光芒,绚烂刺目。 桥堤之上,俊雅少年礼貌性的扯起一丝笑和一女子说着什么,女子见男子要走,着急的伸手拉住男子的衣袖.男子明显的黑了脸,却还是好修养的挤出笑容,轻轻拂开女子的手. 一小朵水花溅在小船上,端着酒杯随意倚着的卜寻意,笑着若无其事道,“这孩子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哈哈,妹子,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只怕……” 卜寻意看着桥头上的南荣晴日笑道,“还好三姐不在那些人中.” “晴日,该回家了.”卜寻意让船夫在桥头停一下. 南荣晴日高傲的仰起下巴. “公子,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忠心的沉香小童是时候的提醒自家公子眼前的处境不是很妙. 晴日瞥了眼知县家的大小姐,心中郁闷.为什么出来就能碰到她呢?这女人真是无聊. “晴日.”南荣春终于可以扮演一下严肃的家长扳回一点自己被人无视的颜面. “你是什么人?” 知县家的大小姐疑惑的看着卜寻意,脚下没有留意踩到了南荣晴日的裙裾. 晴日一迈步,便身体不稳的向前倒,卜寻意睁大眼睛,无奈的笑笑,身手敏捷的翻身上桥,一把抱住南荣晴日. 重新回到小船上,卜寻意推开南荣晴日,睨了眼跟着上船的沉香,示意他照顾好自家公子. “妹子,改日在继续喝酒,今日我先告辞了.”马三姐似笑非笑的说着,轻盈一跃直接上了岸边青石小路. 卜寻意瞧着马三姐庸懒戏谑的笑,点了点头,“三姐应该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随时欢迎三姐来访.” 小船儿重新晃荡,知县家的大小姐完全被无视……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南荣春你确定你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责任照顾我,而不是出于对我的仰慕,每天缠着我?”卜寻意回头挑起嘴角似笑非笑。 天气很晴朗,万物很和谐,眼前的人是透明的。南荣春自我催眠。 “寻意。” 远处走来郎风明月般的人物正是南荣唤之,脸上虽挂着疲惫,眼底却有淡淡的喜悦。 这几日南荣唤之被南荣赙仪安排祭族,拜见族中几为尊者,有时候晚上萧蓦然也留他夜宿。所以这几日他们也只能匆匆撇上一面。 “惜,今日可有空?”卜寻意走过去眉眼都挂上了愉悦。 “恩。” “走,带你去个地方。” 南荣春一听着急道,“那个,我......”着急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为好。 卜寻意斜睨他眼,“你什么...?我们只在府中转转。还是你想后悔不成?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立赌约,不过我相信南荣神医应该不是那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吧?”她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南荣春,南荣春看着她的笑脸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到嘴的话自动咽了下去。看着他俩携手而去,委屈的蹲在路边画着小圈圈,他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他的心血啊。 “寻意。”南荣唤之第一次主动握上卜寻意的手,紧张的眼睫毛轻颤,心底却有一片暖意。 卜寻意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也不是一个多么高洁的人,但她从不强求。当卜寻意主动握上她手的那一刻,她内心充满了成就感,一种深沉的喜悦从心底冒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觉她自己好像真的陷了下去,见到他时,会不自觉的从心底泛出喜悦,对他满腹期待! 陷了便是陷了,她不否认,也不在意,但,她非要把他也拉下来,非得要俩人陷的一样深,她才心满意足。 “那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两人并肩前行,阳光透过枝叶细碎的照射下来,斑驳的打在他们身上。南荣春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泛着黄晕如一副古旧的卷轴,透着淡淡的美好,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卜寻意要带南荣唤之去的地方是一块本属于南荣春的药田,但是现在该易主了。 “这是?”唤之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眼底出现惊喜。 “南荣春的药田,不过现在开始属于你的了。” 规划整齐的田里种植着各式药材,不乏名贵品种,有的地方架了暖棚,有的地方铺了遮阳布,整齐完好,看的出主人是费了心思的。 南荣唤之从小与药为伍,也喜欢伺弄药草,自也认出了药田里的一些名贵药材。心下虽然欣喜,却也知道君子不该夺人所好。 “这药田有很多极为难得的药材,想来叔叔是费了心思的,寻意是如何让叔叔把这片药田出让的?”南荣唤之知道南荣春是个爱药成痴的人,对别的事物都很大方,偏偏对药材极为小气,就连自家人,不是必要也不会贡献出自己的宝贝救治。他十分好奇,寻意是如何让叔叔同意的。 “你都叫他叔叔了,他把这片药田送给你做见面礼是应该的。不过最要命的是,他打赌输给我了。”卜寻意跟着南荣唤之小心翼翼的在药田穿梭,心下开始嘀咕也不知道把这片药田骗来是对是错。 南荣唤之小心细致的仔细观察着每种药草的生长状况。卜寻意看到他脸上单纯孩子气的明朗笑颜也跟着满足的笑了起来。 “叔叔心里定在心疼,不过我们过不久就要离开了,就让我帮他照顾几日药田好了。”唤之轻快的说道。 卜寻意抬起小心注视着脚下道路的眼,扫了眼南荣唤之,“惜,欢迎你随时拐带我私奔。” 南荣唤之滞愣一下,双目弯起,“但是要辛苦你护我一路安全了。” “你是我夫君照顾你是应该的。”她眼底闪烁着狡黠,“走的时候我们顺便打包点这药田里的药材,做为照顾费用应该也不过分吧。” 南荣赙仪携萧蓦然远远过来,便看见了笑语晏晏的俩人,心底难免失落。他们的儿子知书答礼,进退有度,却显得太过于生疏,笑得永远礼貌客气,淡然拒人千里。 “唤之只是一时不习惯,以后会好起来的。”南荣赙仪安慰萧蓦然道。 萧蓦然淡淡扫了眼,乖巧跟在身后的南荣晴日,心中叹息疑惑,唤之真的能变得像晴日这般顽皮爱撒娇? 南荣晴日从南荣赙仪身后探出脑袋,转动着闪亮的黑色眼珠打量着药田里携手漫步的两人,不满的噘起嘴,不过转瞬间又变的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卜寻意注意到药田外走近的人,不可见的冷冷一笑。 南荣唤之也注意到了远处走来的人,敛了明亮的笑,牵着寻意走出药田,来到爹娘前,躬身行礼。 “唤之无须多礼,我和你爹爹是过来找寻意的,想与她商量一下上京的时间。” “不知道南荣家主觉得哪日合适呢?”卜寻意笑着反问。 南荣赙仪在人前自有她自己的威仪,可一碰到卜寻意便没了气焰。和声道,“明日尚书府的公子和小姐奉了尚书之命会前来拜访,呆一至二日就会返身回去,我们已经拜托了尚书大人对你多加照顾。” “南荣家主的意思是希望我同尚书府的公子小姐一起起程去京城?”卜寻意在心中计算着剩下的时间可够她和惜私奔的。不过好像困难重重,除了护卫外还有一个牛皮糖南荣春。 这个每每害他丢脸,失了贵公子形象的女人就要离开了,南荣晴日暗暗高兴的吐舌头。卜寻意扫到他的小动作,却无暇加以理会。眼珠一转,凝神道,“惜的师傅还没有抓到,只怕她正暗中注视着惜的行动也未可知,一日无她的消息我便不放心单独离开。” 这个问题也确实困恼着南荣赙仪和萧蓦然,他们觉得唤之的师傅肯定知道很多内幕,肯定和当年的那场阴谋有关。说不定女皇会这么快收到消息也是她传递的,他们一定要把她抓到严刑拷问,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 “我到是有一个计划,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卜寻意淡然一笑,在众人注视下,慢慢道来。 ******* 灯半昏,月半明时,南荣唤之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在灯下研究武功秘籍的卜寻意。一灯如豆,却氤氲着淡淡的温馨。 “寻意,你为何只看却不练?”他放下书好奇的询问。 卜寻意嘴角翘起,“我还以为你是想问关于整件计划的可行性。” “我信你,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晴日。”他侧目看了眼跳跃的烛火,眼神灼灼,“他们是我的家人,所以寻意也会把他们当家人对不对?” 卜寻意微微一笑,神情明朗,“他们是惜的家人,那便是我的家人。”但是是家人不代表我便要为他们死而后矣,舍身取义。 一切都按照卜寻意的计划进行着,她出此下策的真正目的是声东击西。引开南荣家的注意力,然后借唤之师傅之名把水搅浑,借机遁走。他师傅是不是真的会出现都没有关系,真的出现,那是最好,正好一箭双雕。 此件事情中最不乐意的人便是南荣晴日,他为什么要去做替死鬼?万一那个变态师傅真把他抓走了怎么办?想起上次花车上的瞬间一瞥,那双邪恶的眼,一直在记忆中让人生厌。 “你这该死的女人,我咬死你。”气冲冲的南荣晴日正好看见了在湖边喂鱼的卜寻意。 晴日的小童沉香看自家公子像只发怒的小狮子,真怕他把大公子的妻子给撕了,及时拦身上前,“公子,形象,我们不必和粗人至气。”一边说着一边对卜寻意使眼色,让她快走。 卜寻意悠闲的抛着鱼食,并未移动半分。南荣晴日在她面前早就没了形象,现在更是顾不上,张牙舞爪的只恨不得没多长张嘴巴,可以一张用来咬她,一张用来教训她。 “你这小子怎么真咬?”卜寻意不是躲不开,是躲开了这小子一定掉到湖里去,现在他可不能生病。只是这小子真不要形象了?估计是真气疯了。 算了,她不与一疯子计较。 “你这女人,凭什么次次都把我推开。我咬死你。”南荣晴日说着就朝卜寻意脖子上咬了一口。 忠心小童沉香心惊肉跳的看着卜寻意把差点掉入湖中去的公子拉了回来,拍着胸脯谢天谢地,还好这女人有点良心,没有每次都把公子推的坐在地上,毫不怜香惜玉。还好忠心的小童沉香不知道卜寻意心里在想什么,要不这会定会同自家公子一样跳过去,帮着公子咬死她。 “反正公子在她面前也没有形象可言了,那就随他去吧。”沉香折了段柳枝,坐在大柳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想,公子发泄完了也好,要不然书房又要遭殃。 “南荣晴日,你属狗的不成?”卜寻意郁闷的道。 南荣晴日嘴巴忙着没时间回答,卜寻意看了眼游的正欢的锦鲤,忍住把他推下去的冲动。 “男女授受不清。你们俩个是什么人?行为毫不检点,光天化日之下,有碍风化,别污了我们家公子的眼。”一道稚嫩的呵斥从天而降。 “什么人敢在本公子的地盘管本公子的闲事。”咬的正欢的南荣晴日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傲然声音十分不满。 一群人四目相对,各种表情都有。卜寻意掳平衣服,意态平静的扫了眼众人,对南荣晴日小声道,“疯够了,便注意好自己的形象,别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己的脸。” 南荣晴日眼尾一挑,仰起小下巴,“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哼。” “原来是你这无赖女子。”一声惊讶的低呼传出。 众人视线皆射向手指指向。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原来是你这无赖女子。”一声惊讶的低呼传出。 众人视线皆射向手指指向。 卜寻意噙着笑,淡扫了眼说话的人,“你这小童还是这么没规矩,好歹我对你们也有救命之恩。” 说话的小童正是元春,与卜寻意在喜来镇相识。 元春看了眼自家公子,又看了眼卜寻意一派光明的样子,心中不岔,双手插腰,朗声道,“你这无赖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此等无赖之事,还污了我们公子的眼,真该抓去下大牢。” 南荣晴日心中道这小童好是嚣张,竟然敢在我的府上抓我的人,睇了他一眼,微抬下巴高傲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轮得到你说话?” 南荣春奉了南荣家主的命令,去迎接尚书府的公子小姐入府,因为尚书大人特别说明了此次是两家之间的友好走访,一切低调,顾无大张旗鼓 ,只由南荣春出面迎接,既不失重视,又不会太繁琐。 南荣春也未料到领人才入园子就碰到了晴日顽皮一幕,显然那卜寻意与尚书家公子也有瓜葛,开口想说两句,元春却气哼哼的先说道,“南荣府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不要脸的小厮,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么羞人的事情,还敢扯高气昂。” 南荣春心道不好,瞅着卜寻意暗示她别让那小野猫现在发彪。 元春一心都注意着卜寻意了根本未仔细瞧南荣晴日,想起什么似的哼了一声,“你家夫君呢?你果然是坏人。” 沉香站在公子身后,看着准备发怒的公子,低声劝道,“公子,看来他们就是尚书府来的客人,那说话的不过是一介小童,何必与他生气,他呆在我们府上,你自有教训他的时候,现在别把事情闹大了,让家主惩罚。形象,形象,公子可不能失了南荣府邸尊贵公子的形象。” 南荣晴日忍住怒气,挤出一抹笑,冷声道,“好,好,真好,本公子在自己府上被人骂成不检点的小厮了,还要忍着不成?” 尚书之子--柳熙之轻声朝自己小童喝道,“元春。” 卜寻意看着远处大概是得了消息快速走来的南荣赙仪等人,浅笑道,“晴日,大家只是误会,你可是青龙镇上鼎鼎大名的公子,何不让人看看你的风范。” 快速赶来的南荣赙仪扫了眼顽皮的晴日止住想抚额的冲动,露出大家长的和蔼笑容,“贤侄与贤侄女来访,有失远迎。” 柳熙之与家姐柳熙冉同时恭身行礼,礼仪周全。 “晴日,还不过来给二位兄姐行礼。”南荣赙仪沉声道。 元春看了眼南荣晴日,又转头看了看南荣赙仪。那人便是青龙镇有名的晴日公子? 南荣春露出和煦的笑,“大家还是去厅里说话吧,想来柳公子与柳小姐一路车马劳顿身子都泛了,别站在这儿受累了。” 卜寻意看着柳熙之的背影,噙着淡淡笑容,没想到他竟然是尚书家的公子。 柳熙之回过头来,颔首微笑,眼底却有戏谑之意的看着卜寻意的脖子。 “晴日我们也快跟上吧。”卜寻意摸了摸脖子,看了眼手指上的淡淡血迹,小声嘟嚷,“真是个牙尖嘴利的狗娃儿,希望牙齿上没有带病毒。” “你这女人又在说我什么坏话?”耳尖的晴日张牙无爪的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扬起欢快的笑,“你娘可在前面,小心晚上又罚你。哈哈。” “你~~~”南荣晴日心情不爽,拖拖拉拉的在后面走着。 “公子,公子,冷静,我们不能上了敌人的当。”沉香拉住自己公子,小声安抚。撇了眼卜寻意用眼神道,“大夫人,你就别在戏弄我们家公子了。”他可是最尽职的小童,他要维护住他们家公子最优雅的形象。 大厅之内,萧蓦然嘴角微翘的和南荣唤之说着话。“晴日这孩子被惯坏了,真是顽皮,不过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想来刚刚在花园只是误会一场,下人们看错了。” 南荣唤之身姿挺直,意态从容,眼底酝着点点笑意,“大概是寻意无聊又拿晴日欺负,把他惹急了。回去我会说说寻意的。” “唤之,你与卜寻意成亲并不久,你真的了解她吗?”萧蓦然凝视着他。 南荣唤之想到了两人相识的一路,手下意识的摸到胸口的玉佩,“孩儿并不完全了解她,但是孩儿信她。” 萧蓦然眼尖的看见他下意识的动作,随意问道,“可是信物?” “此乃寻意母亲相赠,她一直随身携带,成亲时她相赠与我作为信物。”恍然间好像回到当日,不自觉挂上淡淡笑意,柔和了脸上的冷俊。 “可让爹爹一瞧?”随身常带之物最能说明一个人的身份,萧蓦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玉佩,瞧不出出处,轻拧下眉头,掩藏住心中思绪,微笑道,“手工精巧,玉质精良,造型也别致,难得的佳品。” 丫鬟禀告众人已经入了厅门,萧蓦然摆出主夫的架势轻挥手让丫鬟们自下去候着,端坐正位之上,笑脸迎客。 卜寻意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人,似笑非笑,他一直知道他的惜身上有种华贵之气,如今父子同席,仔细留意便能发现他们勾起嘴角客气微笑的动作十分相象,优雅客气,却礼貌淡然。 大家鱼贯入坐,言谈间浅笑晏晏,皆是两家之间的相互问候。 “唤之,对面二位是尚书家的小姐与公子。尚书家与我们家是世交,你们年龄相仿,定能成为知己。”南荣赙仪扬手爽朗笑言。 站在柳熙之后面的元春,惊讶的微张着嘴巴,那个无赖女子的夫君竟然是~~~他扑闪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扫描。 “柳公子,柳小姐好。”南荣唤之起身,淡淡道。眼神扫过坐在席尾的卜寻意,扬起一丝笑意,“寻意,爹爹让你过来坐。” 南荣晴日抬头,正好眼神与南荣唤之相撞,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了脸,都是他妻子讨厌,要不然他堂堂俊雅公子鼎鼎大名在外,怎会干出咬人这事。 尚书之女柳熙冉看着南荣唤之有片刻失神,很快调整好状态,恭敬平静道,“此次家母派我们姐弟前来,主要是担心路上不平静,让我们姐弟带人先行进京。” 当今尚书乃桂太后君之表侄女,与萧蓦然算是表亲,只是分支太多,并无太多来往,到是与南荣赙仪因宫廷之事,多有来往。 南荣赙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不表露,只是浅笑着道,“此事怎么没有听尚书大人在信中提到?” 柳熙冉微笑应对,“家母也是临时决定,最近路上不太平,希望先行以掩人耳目。” 萧蓦然微笑着,心下沉思,这是尚书的主意还是桂太后君的主意?他与桂太后君并不亲厚,他此意为何? 卜寻意含着笑默然的看着众人神色,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惜的身份定还有秘密。只怕事情越来越复杂。 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来她还需在做计划。她看向南荣唤之,唤之神色平静如水,淡然空明的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他们俩是截然相反的两面,南荣唤之面上冷清性子淡漠但是心地善良,心底最深处有着无邪的一面。而卜寻意性子洒脱笑看人间,却最是无情之人。如有人死在她面前,若与她无关,她不想伸手救,那她便能晃若未见,照样笑谈风声。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她卜寻意想要南荣唤之,那便是愿意接受他的一切,他在乎的她也会学着在乎,只要他不放手,那就算任何人阻拦都没有用。 南荣赙仪与萧蓦然再三思量依旧想不通尚书大人目前打什么主意。 柳熙冉确实尊了母命带了桂太后君的意旨前来,这让南荣赙仪想推辞却盛意难却。 “惜。” 卜寻意和南荣唤之并肩在月下漫步。 “寻意,别担心,我不在乎的。”南荣唤之轻垂眼睑,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一身镶着银边的月白长衫在月下泛出柔和漂亮的光泽. 他这淡然雅致的一笑,使无边春意漫漫而来. 卜寻意扬唇轻轻的笑了起来,“惜,如果让你爹娘知道你不在乎,相信他们更要头疼了。”不管南荣唤之的身份多奇特,如果他不在乎他的身份背后所给他带来的东西,那,便能无所顾忌。 清风吹动他们俩的衣袂,卜寻意意态潇洒的倚着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树,仰望如天鹅绒般的黑幕。 “惜,我来的地方离这太远,或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也有可能瞬间就回去了。” “那回去了可还能在来?”南荣唤之眸瞳明亮如天上星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生气。 “回去了或许便不能在来了。”她说的淡然随意,晃若无所可恋. “那你的承诺呢?”回去了便不在回来吗?一世的承诺呢? “来与去都不是我所能控制,我突然告诉你,便是不放心你。就算你不想与人为敌,可是当敌人不放过你的时候,你就算躲起来也没有用。惜,你配制的毒药,不要舍不得用。”她笑着说道。 “这个送给你,我自己改装的,用起来方便,在危急情况下能出其不意,应该对你有帮助.”卜寻意把手表拿出来递给他,指教了他使用方法。 南荣唤之看着掌心的东西,淡然的递了回去,“太珍贵,我不能收下。”把头侧向一边,垂着的纤长眼睫遮住了眸中的黯淡.把东西送给他,是打算说走便走吗?他,不明白! “诶,这是什么?”南荣晴日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看着南荣唤之手上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家家怎么那么多问题。”卜寻意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冒失小鬼非常没有好感。 “哼,本公子什么宝贝没见过。”晴日负手傲然道,眼珠子却不自觉的瞟向南荣唤之掌上的东西。 南荣唤之把手掌上的东西递过去,“晴日,送给你,护身之用,反正这东西我也用不上。” 沉香从晴日后面冒出脑袋,眼珠子与他家公子一般无二,好奇的转动着,“诶,公子,这像手镯的东西可以护身吗?” 晴日也好奇的拿着左瞧右瞧,疑惑的眼神看向卜寻意,最后还是移向唤之求助。 “原来这里有机关。”晴日惊喜的按照南荣唤之所教按下按钮。手表右侧调时间的圆环逆着转动的时候便会有一支细小银针冒出。 “不要乱碰,上面可是淬过毒的。”卜寻意好心的警告。看着晴日平平道,“表腹之中另藏有六支细小银针,你按下那表盘下方闪亮的石头,银针便会弹出。当然在按下之前你最好先瞄准,要不然你射到自己,可没有人负责。” 南荣晴日瞪她一眼,把眼光转向南荣唤之,“唤之哥哥真要送给我吗?”双眼扑闪扑闪的让人难以拒绝。 唤之轻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真精巧,是什么人做的?唤之哥哥哪里得来的?”晴日高兴自己得了件称心的宝贝。 南荣唤之扫了眼卜寻意,平平道,“此物是寻意的。” 晴日愣了下,看着卜寻意,他才不稀罕这个女人的东西呢,可是,他低头看了眼手上像手镯似的暗器,实乃喜欢,犹豫不决。 “你这女人哪来这东西,你是杀手不成?”晴日好奇的随意问道。 “哈哈,杀手?”卜寻意嘴角翘起,露出脸上一个可爱的酒窝,“我不是杀手,不过我专杀杀手。” 她确实算不上杀手,但是她也干和杀手一样的事情,进行暗杀。但是她最主要的任务是干掉每一个想前来暗杀她父亲的人。如果她不幸挂了,那很好,她爹可以开始训练下一个家主接班人了。 晴日撇撇嘴巴,“哼,你的吓唬我才不怕呢,东西我先收着了。”说着拉着沉香一溜小跑。 “惜,改日你帮他把里面银针上的毒换成*吧。”卜寻意看着晴日的背影说道。 “恩。”南荣唤之轻声应道。风一吹,衣衫舞动,偏纤瘦的身子,倒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清冷的让人怜惜。那一圈小小的光晕好像把他独自一人包围在了光辉之中。 她笼在阴影中,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惜,我想让你抱抱。”她从树下走出,拥着他。她可以把他染黑,他也能把她变白。 南荣唤之调整呼吸,让自己僵硬的身子柔软下来,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所熟悉的,慢慢的回抱住她。 她的头枕在他肩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得意一笑。他们之间需要点催化剂,她不喜欢强迫人,但不代表不可以刺激人主动。 “惜,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便回去了,到时只怕~~~你能吻吻我吗?”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遗憾,带着几分可怜委屈. 南荣唤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抬起头凝视着她,漂亮的唇瓣轻颤的接近她。 她这个妻子满可怜的,要用这种方法骗自己夫君的吻,不过其实也算不上骗了,她能莫名其妙来,自然也能莫名其妙走。所以现在得把福利讨回来。 她化被动为主动。 她的夫君冷俊的外表下有颗温柔的心,笑起来那便是春意漫漫,春色无边,像那九天外的仙人,她现在不过是希望多沾染点仙气,希望能让她立地成佛. ********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小雨,不过卜寻意到是觉得惬意. 下雨天,留客天. 这阴雨菲菲的天气多停留几天才是最好,她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乱,才能让他们乱中有机. 惜的师傅当年正的是凑巧捡到身份不寻常的他吗? 他师傅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此人下手狠辣不得不小心防范.否则反被其伤, 真正的是前有狼后有虎,局势一倒,想扳回便困难. 卜寻意担心的问题,萧蓦然等人也一样十分担心,但是目前让他最有危机感的却是桂太后君. 桂太后君与他曾在派系之争中分居两派,如今在新帝的政权之中,虽两派合流,暗处却少不了明争暗斗. “速把此信送去给京中赵延..”他把刚写好的密信用蜡封好,交给贴身侍卫,一番小声嘱咐. 侍卫神色凝重,应声而去. 萧蓦然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一双如洞悉了世事的明亮霸气眸子,藏了丝丝冷绝寒意. 虽下着雨,阳光依旧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照耀在雕梁画栋,古意盎然的连阁回廊之中,拐角阴暗处的灰尘,在光束下浮浮沉沉. ------------ 第二十二章 柳熙之没想到会在这样出人意料的状况下再碰到这个女子。 她总是出人意料。 连现在的身份都让人惊讶。 “公子。”元春看着手抚在琴弦上,已经不知道游神去哪里的自家公子报怨道,“公子,我说的可对?” 元春刚刚从萧蓦然那里过来,路上遇到晴日,两人狭路相逢,各自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元春,你这气呼呼的样子,是谁惹到你了?”柳熙之回神,优雅一笑。 元春气呼呼的鼓着嘴,嘀咕道,“还不是公子你。”公子每次就算犯错,也能笑的优雅无辜 ,让人无话可说。浪费他半天口水。 柳熙之看了眼正慢慢走过来的家姐,似是随意道,“元春,晴日公子是个正真的贵公子,气量大,如是碰到别人你这般放肆是要吃亏的。” 他们这是在哪?这是在南荣府邸。南荣府是什么地方?是皇家人都有所忌惮的地方。 本以为那个人早就被人铲除,是不会出现了的,各方势力都已安排,只是没料到。。。 事隔十几年,到如今,只怕有很多人的算盘要落空了。 柳熙之嘴角的笑,带着点无所谓和看好戏的味道。 “熙之,南荣家主留我们多住几日在离去,你觉得可好?”柳熙冉看了眼自己这位聪明的让她都不能小觑的弟弟,思量的问道。 “他们母子才相聚,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分别。多留几日在启程也无妨。”柳熙之吩咐元春把琴收起来。 柳熙冉看着熙之,若有所思道,“听元春说你与他们早已相识?” “喜来镇上有过一面之缘。”柳熙之平淡说道,对于中间内容没有过多提及。 柳熙冉并没有再追问,点点头道,“我过来时瞧着南荣唤之与卜寻意等人在湖上泛船。南荣春邀我们一块过去。” 南荣府邸中修有一人工湖泊,湖中之水乃是从环绕青龙镇的河水中分支了一流。 柳熙之等人到达时,船上等人正各自惬意着。 卜寻意和南荣唤之下棋切磋,正入*。晴日把玩着他手腕间的手表,而且他自为得意的给他所认为的手镯取了个很酷的名字,无形。乃杀人无形之意。沉香摇头晃脑的打着瞌睡,对于南荣春的授业解惑,只觉嗡嗡吵闹如苍蝇般让人厌烦,可惜他地位低微不敢反抗。 雨滴打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远处的荷花开的娇艳,荷叶上滚动着一些晶莹的雨滴,美丽无瑕。 杂乱中呈现无限的和谐。 柳熙之应邀而来,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坐在一角,应着雨声弹琴相合。柳熙冉眼神沉稳别有深意的看着南荣唤之。 南荣唤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有一种艺术的美感。他捻着一粒黑子,蹙眉沉思。 卜寻意斜躺着,抿了口杯中茶,眼尾扫过柳熙冉转到棋盘之上,手中的白子灵活的在指间翻动。 晴日扫了眼棋盘上的形势,大急道,“唤之哥哥,你该走这儿。” 卜寻意睇了眼晴日,无奈道,“晴日,惜初学围棋自然下得不好,你急他又有何用?你这个懂棋的人,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与小人何来君子之谈?”晴日伶牙俐齿的反驳。 “啧,啧,每次让着你欺负,我倒成小人了?”卜寻意把玩着棋子道。 南荣唤之一边听着他们斗嘴,一边思考着该把棋子放在什么地方才好。 卜寻意眸光流转,微侧着头,笑得随性,“琴意高远,可惜无淡薄难以明志。晴日,你别在此妨碍惜下棋,不如去与柳公子切磋一番。” 柳熙之嘴角隐着笑意,手指按住琴弦,停下琴音看着卜寻意,“不妨请卜姑娘一显身手,指教一番。”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指教就算了,我不会。”卜寻意笑的爽朗,和着雨滴听起来也非常悦耳。 “沉香,去把本公子的琴拿来。”晴日扬唇,笑的有点小小得意,使整张脸更显俊俏生动,“想听本公子弹琴就直说。看在唤之哥哥的面子上,你求求本公子,本公子还是会恩赐的弹给你听的。” 年轻就是好啊! 晴日年纪虽轻,却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特别是琴弹得极佳,特别合卜寻意的脾性。 卜寻意能够多处忍让南荣晴日,除了他是惜的弟弟,除了她需要用他,还因为他的琴音干净透明,带着欢愉,能够让她心情愉悦。 雨滴打在船的顶棚之上,滴滴答答的奏出另一种自然的曲调,雨水又从顶棚上顺着纹路流下,形成一道道雨帘,给小湖之上增添了一道优雅的美景。 小煤炉上飘着茶香,氤氲了一船,时时刻刻会传出一两句卜寻意和南荣晴日斗嘴的声音。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努力压制怒气。 这场雨淅淅沥沥,一下便下了三天。柳熙之兄妹客随主便,每日都跟着南荣晴日等人喝茶,弹琴,下棋~~闲混。 南荣赙仪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负手眉头轻蹙的对萧蓦然道,“尚书的这两个孩子,都不是简单人物,沉凝稳重,处事不惊。” 萧蓦然点点头,“特意吩咐小春与他们多活动便是想时刻注意他们的反应。他们年纪轻轻却未表现半点急躁之意确实出人意料。” 末午(北京时间下午一点至三点)卜寻意收到一张拜帖,虽在意料之外,却让卜寻意眉开眼笑直赞来的是时候。 拜帖是马三姐派人送来的,约卜寻意和南荣唤之来小茶馆喝茶唠嗑。 “惜,今日便是一个机会。欢迎带我私奔。”卜寻意看着南荣唤之浅笑道。她知道他关于内幕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他什么都不说,那她便不问。 南荣唤之眼神平静,看着卜寻意轻声道,“时机还不到,只怕我们走不了。” “那可有合适的时机?”卜寻意笑着逼问。 南荣唤之看着她慢慢摇头,淡定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又管他什么合适不合适,试了在说便是。且你这几日日日研究青龙镇地图,难道不是为了私奔?”卜寻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让人捕抓便已化为笑意。 南荣唤之不想骗她,便什么都没有说,眼神灼灼的看着她,轻风抚起几缕青丝。 “走吧,我们赴约去。你不知道方向,我知道方向,你只需跟着我便是。”卜寻意笑着说完,便迈步向前。转身的刹那笑意加深,被橘色光芒一照,带着点妖异的味道。 南荣唤之颔首,轻声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放在心里。寻意,我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或许就像你说的,就在下一刻便从我的前面消失。” 卜寻意看着南荣唤之清冷沉默的从自己身边走过,看着他消瘦挺拔的背影,如夫子般摇头叹息,无言一笑。 轿夫把他们送到茶馆,便按照家主吩咐在茶馆外小心守候。 卜寻意看到马三姐十分欢喜,她喜欢这号人物,觉得对她脾胃。 南荣唤之十分真诚的对马三姐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露出了宝贵一笑。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让人觉得不在是那么孤高难以亲近。 “哎呀呀,寻意妹子,你还是别让你夫君对我笑了,这笑容直晃我的眼,让我的小心肝儿砰砰乱跳的,我真怕不小心就蹦出来了。”马三姐表情夸张的说道。那眼神,那动作,不混演艺界真是浪费人才。 “三姐为人真是幽默。”南荣唤之神态平和淡淡道。 卜寻意看了眼在外人面前一向不喜言辞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惜,不认为他是因为马三姐对他们有过救命之恩,便更热情几分。 卜寻意知道在人前不喜言辞的惜,其实有一肚子大学问,虽不会琴棋,却书画了得,甚至可以说造诣很深,言谈有物,且每每都能直接切中重点。 他除了具有一个优良大夫的心细如尘,还具有武者的不屈毅力。 他今日态度定有蹊跷,卜寻意自嘲的笑笑,看吧,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嘛。 马三姐看了眼卜寻意,似若无意的对卜寻意笑说,“寻意妹子,若是觉得下面几个人烦,那便让他们消失好了。” 卜寻意趴在窗台上,抬起头来 ,“谈何容易。” “也没有多难。”马三姐磕着瓜子,轻巧说来。 电光火石间,只见原本坐在马车上一边闲聊一边小心注意四周动静的马车夫们摔倒在地。而原本应该在马三姐手掌上的黑色西瓜子却安静的毫不起眼的躺在地上。 “哎呀,老板,你们店门口有人晕倒了。”马三姐朝老板喊道。 店老板听后慌张跑下楼去,马三姐无辜的耸耸肩膀,“诶,我的瓜子怎么没抓稳,都掉地上去了?” 卜寻意忍住面皮抽动,笑得和善可人,“天气热,出汗多,容易手滑。但是我也要谢谢三姐,这手滑的是时候。” 南荣唤之淡然的看着下面的马车夫被店老板匆匆忙忙抬去医馆,清冷的面皮挤出一丝笑意,“三姐,聪明过人。” 马三姐笑哈哈的收回眼神,半是慵懒半是无赖道,“天色不早,我回家吃饭了,你们要去要留自便吧。” ------------ 第二十三章 马三姐在青龙镇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算是一个名人,青龙镇的八卦闲事,她都能娓娓道来,且说的绘声绘色,比听说书还精彩,对于事情的真假,大家便不太追究了。 马三姐究竟是什么人物呢?众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马三姐笑眯眯的走了,连头也没回,就这么背着身子潇洒随意的挥了挥手。青衣长衫在夕阳中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在配上一把剑便是那游走四方的剑客。 卜寻意猜不透马三姐的真正用意,或则她真的只是凑巧帮她。 南荣唤之看着马三姐离去的背影,轻抿的唇透着淡淡寒意。修长的手指微寒,拉住卜寻意的手,“寻意,走吧。” “你确定好了要去哪了吗?”卜寻意侧着头,微微挑眉,样子十分可爱。 南荣唤之未语,看着天边云彩,皱了皱眉头,便垂着头稳步前行。青龙镇的祥和只是假象。 卜寻意感受着手掌上的微微力道,突然有种感觉,他们走不出这青龙镇。 处处透着古旧的拱桥上人来人往,在夕阳之下情景祥和。 “上马车。”卜寻意众身冲到路中间拦下一辆马车 ,对南荣唤之吩咐道。 南荣唤之微一诧目,很快恢复平淡,跨上马车。 “去青龙镇西门。要快。”卜寻意跳坐到马车夫旁边严厉吩咐。 南荣唤之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母亲说青龙镇上有太多皇家探子,还有各路人马安插的探子,他现在的身份,关系了各家未来,他的出现打破了一个虚假的平和。 他,南荣唤之不过是个大夫罢了,还是个不喜欢医人的大夫。难以担当重任。 车轱辘飞快的转动。 西门眼看在即, 巍峨的城墙之下,双手环抱于胸,笑得和善可亲的人,正在朝卜寻意招手。 卜寻意微眯着眼,考虑是不是要横冲过去,反正南荣春是神医,撞出了什么事情,正好让他回去表现他的高明医术。 “快停下来。”守城门的士兵大声一喊,本就战战兢兢的马车夫立刻勒马停止前行。 卜寻意掀开垂着的马车帘子,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南荣唤之慢慢睁开眼睛,平淡的眸子眼底隐了一丝小小的失望,却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卜寻意眉头一挑,“南荣大夫,你这是寓意为何?”她先发制人。 南荣春自觉自发的也跳上马车,睨了眼南荣唤之,露出大夫的标准笑容,对车夫道,“去南荣府邸。” 卜寻意微微一笑,眼神闪亮亮道,“南荣大夫常年在外行走,想来也功夫不凡,寻意鲁莽,想让南荣大夫指教几招。”说罢,右手挥出一记勾拳。 南荣春险险避过一拳,另一拳又到了眼前。 狭小空间内一时间只听拳脚互击之声。 马车夫在外面小心翼翼的驾着马车,在心中嘀咕,今天出门忘记翻黄历了。俺滴娘哦,连斯文有理,气质彬彬的南荣大夫原来也有粗暴一面。只希望里面打输的人,呆会出来别拿她撒气啊。眼不见为净,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这方才保命之道。 马车夫与南荣唤之一比显然是修炼不够,南荣唤之坐在一角,闭着眼睛,只当两人是透明的。对于偶尔擦肩而过或者从头顶飞过的拳脚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拳风抚乱他的头发,他手指有节奏的轻敲击他微曲的膝盖。 “停,卜寻意你现在可算是对长辈动粗,是大不敬的。”南荣春气喘吁吁的伸长手臂阻止卜寻意的攻击。 “南荣大夫,我不过是向你讨教几招,你这么说可会伤我的心哦。”卜寻意脸上毫无伤心之意,她抚平衣服一派悠然的坐下,就如刚刚打架的那人不是她般。 南荣春除了嘴唇有个他自己因为一时激动不小心咬伤的伤口外,面上一切完好。不过衣服底下就不好说了,卜寻意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不过她还是很好心肠的,给他留了面子。 南荣春龇牙咧嘴毫无端庄优雅之态的坐下,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你的拳打的毫无章法,不知道你的师傅是哪位高人?” 卜寻意咧嘴一笑,“只怕你是没有福分见他了。如果你真有缘分见到他,那只怕~~~”嘿嘿! 南荣春只觉身上细细密密布满一层鸡皮疙瘩。 马车夫手抖啊,抖啊的掀开车帘,低着头请各位贵人下车。可人又都有好奇之心,眼神瞟啊瞟啊,好奇的用眼角余光打量在那强烈动静下,哪位贵人挂了彩。 沉香在自家公子的眼神示意下,给马车夫付了钱,打发她速速离去。 南荣晴日抿着唇,下巴四十五度抬起,高傲优雅的看着他们。 “大家等着唤之哥哥你们用晚餐,你们去房里换过衣服便过来吧。”他转过身,睨了眼卜寻意,快步离去。 南荣春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带着点怜悯的看着卜寻意,摇着头进去了。 晚饭后,南荣赙仪与卜寻意一人一杯香茗,相对而坐。 “寻意,你并非池中之物。今年的武试你定能大展拳脚。你急切想要离开南荣府邸,那明日你们便上路吧,尚书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你们的到来,还特意请了去年的武状元指点你一番。”南荣赙仪威仪面容中透着一丝算计。 卜寻意转动手中茶杯,似若无意道,“我出现的身份是否让南荣家族很困扰?” “确实如此。所以 ,寻意你如果想要帮助唤之,那你便需要强有力的后盾。”南荣赙仪面色平静,别有深意的看着卜寻意。 “安排了何人护送惜和我?”卜寻意装作没看见南荣赙仪的深意。虽然把小命交到别人手上不太明智,可这一路怎么也需要一些挡箭牌来开道。 “你希望能够把唤之的师傅引出来,所以我们便按照你的打算,只安排了晴日和小春同你们上路。” 南荣赙仪想做什么? 卜寻意抬头,笑的灿然,“你不派人看着,你就不怕我半路拐着惜跑了?” 南荣赙仪笑了,“青龙镇上看似平和,却是藏龙卧虎,你当真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走?你们只要出了这南荣府邸,便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就连唤之身份被确认这么隐秘的事情,也不过才几日就传到了那高墙大院之中,让我们毫无防备。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去?” 卜寻意看着她,“那您的意思?” “或许大张旗鼓的走,敌人反被迷惑。不过一路上想来也会安排不少探底的人。你只管放心便是,我自然会安排一些人在路上接应你们。且柳家姐弟聪慧过人 ,也自然有所安排。” “惜的性子或许不太适合那个地方。”卜寻意总结性的说道。 萧蓦然等卜寻意离开后现身,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道,“如果她不属于任何一方,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把内幕向她透露一二,便是想测试一下。”南荣赙仪把视线转向萧蓦然,“蓦然,路上你可安排好了?” “嗯。” 南荣赙仪眼底笑意盎然,她倒要看看卜寻意亮出什么实力来逃出她的五指山。 他们到底安排了什么,暂且不表。 且看卜寻意他们超豪华的出行队伍。 其实能弄出这么个超级豪华出行队伍,完全归功与南荣晴日一人。 柳熙之坐在马车上静静看着,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柳熙冉神色深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南荣家主,心中揣测他们这可是有何用意。 “公子,你日常用习惯的东西都让人搬上马车了。”尽职的衷心小童一在确定公子平常用习惯的东西都带了后,禀报道。 南荣晴日点点头,“本公子的琴带了吗?” “带上了。” “嗯,很好,那我们可以启程了。”晴日微笑吩咐。 卜寻意忍住嘴角抽搐,微笑着朝晴日招招手,“晴日,你确定你要把你身后的这些东西都带上啊?” “我已经吩咐过沉香要精简了,剩下的这些是本公子必须的日常用品。”晴日挑眉灿然一笑,“不带上本公子可不适应,你难道有什么意见不成?” 这简直是堪比房车的马车。卜寻意无语的摇摇头,她能有什么意见。她不过是觉得太招摇了,路上容易招小偷,好心提醒一下罢了。 “好一辆九孔龙吟马车。”在仔细打量过马车后柳熙之出声赞叹。 穿着绣牡丹团花绸衣,眉目俊朗的晴日笑的颇为得意,“柳公子好眼力。” 反正卜寻意是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如果说有特别那也是特别的精致富丽,一看就是劫匪,强盗眼中的肥羊。 伴随着晴日的马车滚动时发出的悦耳如龙在低吟的声音,马车驶去东门。 就在马车离去前,晴日的忠实粉丝知县家的大小姐,扒着马车泪眼相送。 “晴日公子,听说你要去京城,一路顺风,你要早点回来。可惜我爹娘不让我出远门,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路上还能照顾你。” “晴日公子,路上辛苦,你要多吃点饭。” 优雅挥着手的南荣晴日,眼角跳动,继续微笑。不能失了他的风范。 “晴日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一去少说也要一月,我对你可要思之成疾。晴日公子离去前可否留个信物与我,让我以慰相思之情~~~~” 群众黑线,不带这么无耻要定情信物的。 眉目清秀的忠心尽职小童沉香,瞄了眼自家公子藏进袖中拽的紧紧的拳头,大声对马车夫道,“还不快启程,耽误了时间要你好看。” 马车夫蹙着眉头看了眼扒拉着自家公子马车的知县家的大小姐,他是下人,他是下人,他谁也得罪不起,万一伤着知县家的大小姐他可赔不起。 马车夫面色为难的瞧向各位主子。 卜寻意对着眼前堪比十八相送的送别场面打了个哈欠。 ------------ 第二十四章 马车出了东门,便上了通往京城的大道。 道路两旁洋槐树挺拔整齐的排列着,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让人觉得惬意怡然。 卜寻意闭上眼睛决定午睡一会。 树梢的风声好像在耳边掠过,她恍然在充满异国情调的学校图书馆后面的宽街一端。 夏末的风,吹拂着裙角,藕色百叶裙如一朵娇羞的莲花在风中摇曳。有一点茫然的卜寻意打量着自己的装扮,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的白色绣银边的布衣呢? 武侠小说中她喜欢白衣胜雪的侠士打扮,便也常作白衣打扮。如今突然看到一身淑女打扮的自己,惊讶不已。 “寻意。” 卜寻意看着迎面走来,烟波大眼,笑的温柔婉约的女子,轻蹙眉头,启唇道,“如意?” 卜如意走过来,轻敲卜寻意额头,“寻意,发什么呆呢?” 卜寻意看着眼前一头黑色大波浪,举止端庄优雅的如意,恍然回神,收了眼中的茫然,浅笑道,“走吧。” “寻意,你今天真奇怪。”卜如意微侧头,浅浅笑言。 卜寻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蹙眉道,“是挺奇怪的。”这身淑女打扮很适合她的姐姐,穿在她身上真觉得别扭,她为什么会穿这身衣服出门? 卜寻意眼睛弯弯,笑的含蓄端庄,“寻意这样穿其实很漂亮。” “寻意,麻烦你等我一会,我去拿书。”卜如意说着小步跑开。仿古的长裙下只露出一段雪白细嫩脚踝。 卜寻意靠着墙壁,看着那跑远的身影,有一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 一阵照相机的咔嚓声响 ,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你的眼睛真漂亮。” 卜寻意虽然不似她姐姐如意一样,长了一双烟波大眼,招人怜惜。眼睛却是难得的纯净,且充斥着一种顽强的光芒,闪亮亮的。有时候会让人生出一种破坏欲,想打破看看那黑亮的眼珠之下掩藏了什么样的力量。 “不知道这位兄弟知不知道未经过我的同意就对我拍照,后果很严重?”卜寻意嘴角翘起,笑得和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危险之意。 “你好,我是摄影系的张果,很抱歉刚刚冒失了。” 卜寻意看着礼貌道歉的男子,慢慢敛了笑意,“照片洗出来后连底片一块给我。”说罢快速朝男子背对着的方向跑去。 死角之中,一劲装男子抓住卜如意,对卜寻意道,“不想死的就让开。” 卜寻意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微偏着头苦恼道,“我不想死,却也不想让开。所以,很抱歉,请你去死吧!” 须臾之间,一把袖珍银色小枪滑到卜寻意掌心在阳光下发亮,而那男子已经倒在地上。 “寻意,还好有你在。”卜如意未显害怕,却十分庆幸的说道。 卜寻意收了枪,打电话通知人过来收拾。 卜如意与卜寻意虽非一母同出姐妹,却感情十分要好。 “寻意,你若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卜如意挽着寻意的手臂,一点不向姐姐样的撒着娇。 寻意眼底藏着暖暖笑意,面上却淡淡道,“大妈真是怒其不争啊。” 卜如意掩唇咯咯的笑了起来,“下一任家主是谁,妈妈心里有数的很。最弄不清楚状况的是外面那些人。” 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场景变得空白,朦胧的卜寻意心底警觉的开始对她叫嚣有情况,她莫名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马车烟灰色布顶。 她挠了挠头,撇嘴笑笑,露出脸上的一个小酒窝,内心感叹,“原来刚刚是做梦啊。” 南荣唤之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眼车外,轻蹙眉头回头道,“寻意,有一大批人马向我们行来。” 一大批人马?卜寻意从帘子内探看,微眯着眼,笑道,“应该是柳熙之他们的人马。” “嗯。”南荣唤之点点头,“我担心的便是他们。”眼神认真的看着卜寻意。“我担心他们会伤了你。” 卜寻意突然想起梦中如意对她说,“你若不在了,我真不知道改怎么办!” 她若不在了,那他会怎么办呢? 计上心来,卜寻意看着外面的人马,扬唇轻笑。 分开旅行一段,或许会懂得彼此思念! 柳熙之收回注意前方动静的眼神,正好扫到了卜寻意,意味深长的笑笑。 他跨下白马,抚平深蓝布衣,与骑马飞奔而来冲在队伍之首的一女子低声说了几句,便浅笑着向卜寻意他们的马车走去。 “请各位恕罪,为了路上安全,请在此处下马车换新的马车继续前行。” 卜寻意与南荣唤之对视一眼,俩人神情平淡的迈下马车,按照柳熙之的指示上了另一辆马车。 南荣晴日皱眉,广袖轻甩,负手于身后,站在他的九孔龙吟马车上,深情倨傲道,“本公子不换。” “为了公子的安全,公子最好照做。”元春小脸一抬,目光严厉的看着他。 “啧,啧,原来元春小童还有这么有威严的一面呢。”卜寻意挑眉看着元春。 元春正是十六七,雌雄不辨的年纪,小脸长的又俏,被卜寻意这么一说面皮薄的泛了红,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气的。 “你这女人好是无赖,我们家公子本是好心,你们不领情,还~~还~~”元春直道卜寻意是取笑他占着公子的威信狐假虎威,气的唇发抖。 卜寻意无辜的眨眨眼睛,“你这小童,我夸你也夸错了。好,好,我错了,你别哭,你可千万别哭。”她看着他变得有点像小兔子的眼睛,诚恳道,“你可别哭,我没欺负你的想法。大不了我以后不跟你公子说叫他把你送给我了。” 元春忍住突然冒出来想笑的想法,“哼,你当你是谁,你就算跟公子说了。我们公子也才不会把我送给你呢。” “是,是,元春最是聪明伶俐,你们家主子可舍不得。”这小童抗打击能力也太不强了。卜寻意眼尾余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南荣晴日。 “狗腿子。”晴日撇撇嘴,不屑的道。 他眼神看向柳家安排前来接应的人,默默的把来人多少,和各有什么特征一一记在心中。 南荣春淡若无意的睇了眼晴日,微笑道,“既然柳小姐已有安排,那我们这一路安全便交给你们了。” “南荣叔叔客气了,我们奉了母命前来迎接各位去尚书府邸,照顾大家一路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柳熙冉拱手客气有礼的回应。 最后晴日妥协,不过还是让沉香从九孔龙吟马车上搬了一箱子东西到柳府安排的马车上。箱子锁着,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最后两组人马分道而走,柳熙之安排了几人护送着已经空了的马车继续东行。而他们从东北方向穿过陡峭壁崖向京城而去。 半夜,月明星稀。 一身玄色衣衫的南荣晴日,小脸冷峭的看着天空,伸展双手放飞了一只信鸽。 他在确定四周无人发现他后,慢慢走回营帐。 就在他离开后,一棵大树后走出一白衣冷面男子。 “惜,没想到小晴日也有这么冷峻的一面。”卜寻意从白衣男子身后冒出头来。 “走吧。”南荣唤之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便自动屏蔽掉了中间的诸多复杂内幕。 他所想要的生活与他所遇到的截然相反,他沉默淡然的追求着他想要的,生活的无形网却把他网向另一个方向。 卜寻意看着南荣唤之的背影,无奈的耸耸肩膀。其实以他们俩的性格,他们已经认定了对方便是自己的人生伴侣。只是认定,是一种信念,一种认可,缺少了爱情中的激情。卜寻意是个霸道的人,她要便要他的全部。 他们朝东北方向,安全行了一天后,卜寻意所期待的事情便发生了。 只是事情很不幸的超出了意料之外。 当南荣唤之他师傅出现时,正是天将黑未黑,远远还透着一丝燃烧着的红光,大家刚用完晚餐的时间。因为是住客栈,所以饭后卜寻意,晴日,南荣唤之还有沉香在小院子里散步,闲谈。 “唤之,我新配制了一种药,你看看功效如何?”南荣春兴冲冲的把新配好的药拿出来和他分享,希望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唤之上前几步,也正因为这几步,便离了卜寻意超过一手臂的距离。 来人动作迅猛,如老鹰猎食,一个猛冲,便把可怜如小动物般的南荣唤之给掳走了。 卜寻意身手虽敏捷,却不如人家轻功了得。反应过来后,奋力敢追,还不忘对晴日等吩咐,“快去找人过来帮忙。” 眼看着距离拉开了一大段,有追丢的趋势,前面那人竟然速度慢了下来。卜寻意眯着眼睛,猜着那人是凑巧无力慢了下来,还是~~~在故意等她追上。 卜寻意眼神阴郁,右手指轻弹,一阵白色粉末扬起。 如鹰般的男子因为一直在留意卜寻意的情况,一时不查,着了南荣唤之的道,全身在瞬间内只觉麻木无力。 “惜,可还好?”卜寻意匆匆追赶而上扫了眼瘫倒在地的男子,询问南荣唤之。 南荣唤之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平淡的眸底却有着对他人刚刚的碰触不可掩饰的厌恶。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是卜寻意还来不及拷问那个被瘫软在地上的男子是何目的,谁派来的情况下,南荣唤之的师傅阴笑着从天而降。 卜寻意真的不知道那老BT女人到底是从哪个疙瘩里冒出来的。 卜寻意被南荣唤之的师傅逼的一步步往后退,功夫不如人,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她飞踢一脚,被人内力浑厚的一掌直接震飞。 NND,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卜寻意爬起来揉揉肩膀。 “竟敢抢了我的宝物,老娘今天便要杀了你。”南荣唤之的师傅狰狞道。 她所指宝物便是南荣唤之的一身内力。 南荣唤之神情清寒的看了眼自己师傅,眉头蹙起,担心的注视着卜寻意的情况。 ------------ 第二十五章 现代高手碰到古代高手,谁胜谁负? 如果卜寻意身上有枪那就是没有悬疑的胜出。可惜,可惜~~~ 南荣唤之的师傅本名殷南,江湖人送外号毒蝎子。 自从知道南荣唤之在青龙镇出现,她赶到青龙镇后,便一直暗中打听着他的一切消息。 在上元节上迫不及待的出手便是担心那小贱人把身子给了别人,自己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上次抓到南荣唤之她伸手一探,便知道他的一身内力已经给了别人,气愤难当 ,她咬牙发誓要让敢跟她抢内力和男人的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卜寻意从小受严酷训练,对于近身格斗她一点都不怕对方能占到她便宜。 殷南擅毒,所以从不带兵器,两人拳来脚往,一个手指泛着黑,指甲中藏着毒,一个指缝中夹着细针,银光点点。 卜寻意担心中毒,便不敢靠她太近,防多于攻。殷南冷冷一笑,眼角泛着寒冷的光,虚晃一掌后,另一手弯曲成爪的抓向她。 她被她缠着,躲避不及,伸出左手挡在面门前。右手手掌翻向上面,白衣银边袖筒中一排蜂针射出,插进对方左肩之上。 “柳公子,让她们抓活的。”南荣春吩咐道。 柳熙之站在马旁边看着斜坡下面的情况,眉头轻轻拧起。 卜寻意在小手臂被殷南抓伤后,立刻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未能使出半点力气。 殷南阴郁的哼笑一声,果断的拔下肩膀上的银针,飞起一脚直接踹向卜寻意。 使不出力气的卜寻意往后飞出几步,重重摔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挣扎的想爬起来。 南荣唤之双手成拳垂在身子一侧,他知道他现在就算过去也是卜寻意的负累,他保护好自己对她来说才是帮了大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着他。 俊秀的南荣晴日蹙眉大喝一声,抽出自己的宝剑便向殷南刺去。 殷南避开南荣晴日的剑,知道自己中了*,在拖下去只怕是要落人别人的手心,吹出一阵红色烟雾,逃遁而去。 “你怎么样?”南荣晴日跑到卜寻意身边,看到她脸色泛黑,担心的询问。 “死不了。”卜寻意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使不出半点力气。 南荣唤之垂下眼睫,手微颤的扶起卜寻意。“寻意中毒了,但是不会有事的。” 他们把卜寻意搬上马车,晴日坐在一旁睁着闪亮的大眼,一会儿看看脸色发黑的卜寻意,一会焦急的看看南荣春。 柳熙之姐弟站在马车外等候消息,元春伸着脖子朝马车里张望。 神色凝重的南荣唤之取出药箱,喂给卜寻意一颗药丸,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寻意,等一会就不会难受了。” “唤之哥哥,她怎么了?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晴日拧着眉,疑惑道。他觉得好像很严重,他扫了眼她的小手臂,只这么一小会儿竟然变得肿胀发黑。 南荣春神色严肃的睇了眼晴日,示意他别乱说话。凝聚心神,打开针灸包,南荣大夫抽出一支一寸多长的银针扎在卜寻意的手臂上。 “惜,以后你也要给我银针上萃剧毒,要不然我太亏了,我就知道麻醉剂这东西靠不住。”卜寻意挤出笑开着玩笑。南荣唤之的眼神骗不了她,她身上中的毒肯定很严重。 不带这么欺负现代人的! 卜寻意看着烟灰色的马车顶棚,无奈的叹息一声。 “公子,好像很严重!”元春在柳熙之的耳边小声道。 柳熙之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刚刚有护卫认出了那人是江湖人称毒蝎子的用毒高手。 “南荣叔叔,我看我们还是尽快上路为好。进了京城什么药材都能找到。”柳熙冉打量了眼卜寻意对南荣春道。 南荣春掩住心中的忧虑,点了点头。 马车继续上路,护卫分成前后两队把马车护在中间。 南荣晴日坚持呆在卜寻意他们的马车上,沉香劝解无效的决定也跟着公子呆在这辆马车上,却被南荣春直接拎到了他们的马车上去。“你也不闲挤着慌。” “我要时刻保护着公子。”忠心小童誓死要跟随公子左右。 南荣春黑线 ,真要碰到个强盗土匪也是南荣晴日保护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沉香小童。他们南荣府怎么就养了个这么闹腾的小童? 最后,沉香抗议无效的只好呆在他们的马车里委屈的撑着小脸朝公子所在的马车不停的张望,就等着自己公子一声令下的飞奔过去。 而此时晴日正双手撑着下巴和他的小童用同一个姿势,眼睛不眨的看着卜寻意。所以沉香的等待终究成空。 “寻意,你睡一会吧,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难受了。”南荣唤之声音轻柔,如清泉缓缓流过安抚着卜寻意煎熬的神经。 卜寻意强睁着眼睛不肯睡去,她的神经非常强大,自制力也超强。她从小接受的信条是,要学会信任别人,但是把生命交到别人手上去保护,那是不明智的。 所以每一任卜家家主都是进过严酷考验过来的。 有时候卜寻意自己也实在受不了卜家一些变态的家规,不过这些已经融入了她的思想之中,在疼她也会忍着不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在不停的咒骂。 马车每颠簸一下,卜寻意就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虫子在咬,火辣辣的疼。 “惜,就算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那老巫婆到底用的是什么毒?”卜寻意努力撑开眼睛。神呀,让她晕过去吧。 南荣唤之把略微发凉的手盖在卜寻意眼睛上,轻声道,“寻意不该乱说话,你不会有事的,好好睡一觉就不会感觉疼了。” 南荣唤之的师傅殷南怎么可能用简单的毒药?这不是破坏她名声嘛~~~! 卜寻意的眼睛被盖住,只好自我催眠。现代环境污染很严重,自己体内估计已经衍生了诸多抗体,这么点小毒,忍忍就过去了。~~~ 南荣唤之紧紧抱着卜寻意,尽量不让她受颠簸之苦,手盖在她眼睛上,小声的哼着有助于睡眠的平和曲子。 南荣晴日看着窝在南荣唤之怀中的卜寻意,这个女人突然变的这么安静这么乖巧这么病奄奄的,让他十分不习惯。不过他心底突然好像被什么触动,有一瞬间的闪神。 柳家的护卫未能追到殷南,殷南这个不*又一次消失。南荣春坐在马车中一边调配着对于卜寻意的情况可以用的药草,一边吩咐沉香拿出笔墨把路上的情况记录下来。 说实话,南荣春对于自己家姐和姐夫怎么看待卜寻意的不是十分清楚。每次才开了一个头想询问,都被两人高深莫测的笑着带过。 青龙镇龙脉一说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因为整个事情关系重大,皇家一向都视为机密,这其一是如何传出?至今也是个迷。 事情发展的起因都与青龙镇的传说有关。。。。。。 皇家就算想娶南荣唤之,南荣唤之也非不嫁不可,除非,南荣家有心问鼎萧家江山。或者想让南荣家更显尊贵。 南荣春不过是个逍遥行走的大夫,很多事情他明白却不理解。 耀眼*的高墙之内,古旧地缝中那不可洗刷的血迹,诉说着,冰冷的往昔。 美好的记忆被黄草掩盖,只余夜半低低虫鸣。 皇宫中生活十载,看过太多的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有一度甚至不想与那个地方有一点牵连,可惜,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成所愿。 以目前的速度在继续前行两日便能入京。柳熙之有点担心的回头看了眼卜寻意所在的马车,吩咐大家在加快点速度。 南荣春说如今还缺三味药引,目前只能用药控制着不让毒扩散。 柳熙之低低的叹了口气。 “公子,那个女人很严重吗?”元春眼神认真的瞧着自家公子。那个女人其实也不坏了,虽然喜欢戏弄他,可是,可是,从没像别的女子似的调戏过他与他家公子。 元春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卜寻意的好,还好他只是在心中自我评价,没有对卜寻意说,要不然,正处于柔弱状态中的卜寻意估计会爆了她强大的血管。 柳熙之靠着马车睁开微闭的眼,淡扫了元春一眼,“元春,在南荣家公子面前,记得不要多问,多说。” 元春明白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她一直强撑着吗?” “嗯,一直断断续续的和南荣唤之公子说着话,我骑马跟在旁边听着好像是说什么她家乡的婚礼习俗。说南荣公子还欠她一个戒指~~~~”元春歪着小脑袋努力把自己听到的想出来告诉公子。 “戒指是扳指吗?”柳熙之想了想问道。 “嗯,是的。不过好像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听她的意思是说因为无名指的血脉直通心脏,最接近爱情的心底深处。反正她一直絮絮叨叨的最后南荣公子给她下了安神的药物才让她睡着了。” 柳熙之神色深邃,下意识的打量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公子,不好了,我们被人包围了。”外面有人出声禀告。柳熙之立即掀开马车帘子,正好与家姐眼神相撞,两人一番眼神交流,转而打量四周情况。 昏昏沉沉中的卜寻意只听到一阵杂乱声,浑身的细胞叫嚣着危险,可惜睁不开眼睛,身体也无力动弹。 “寻意~~~”熟悉的声音带着慌乱的喊着她。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坐滑梯,一直往下吱溜。接着一股严重的失重感侵袭着她。风在耳边呼啸,树枝刮着她的身体~~~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她的~~~! ------------ 第二十六章 南荣唤之听到马车外的混乱声时,丝毫未乱,只是紧了紧抱着卜寻意的手臂。 南荣晴日掀开帘子看了眼马车外的情况,拔剑就准备冲出去,被南荣唤之出声阻拦。 “晴日,放下帘子!外面柳公子他们自会负责,你呆在里面,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帮我保护寻意。”他心疼的抚摸过卜寻意皱起的眉头。 南荣晴日看了眼卜寻意,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晴日虽会拳脚功夫但毕竟是个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菜鸟,几下就被攻上马车的人撂倒在地。车夫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马车失去了控制的乱奔。奔到陡崖边时马匹来了个急刹车,然后掉头,可是不巧的马车一轮子侧了下去,被碎石卡着一时也拉不上来。 柳熙冉提剑而来,一剑刺穿蒙面人,一手抓住南荣唤之。 因为巨大的颠簸,又被人追击刀砍,马车车厢木头有点松散。被撞的松开了卜寻意的南荣唤之再想抱住卜寻意时已经被柳熙冉拉住。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卜寻意不能动弹的顺着马车斜倾的方向,从车厢后面掉下了陡崖~~~ “寻意。”他失声大喊,想冲向卜寻意未果。 可怜的意思朦胧的卜寻意全身的细胞都在向她叫嚣着危险,她却无半点反抗能力,风在她耳边刮的呼呼作响。 果然把命交到别人手上是不可靠的。一直下落的卜寻意无聊的数着共有多少细树枝刮过她的身体,多少粗树枝被她压断 ,帮她减少下重力。 在卜寻意的估计中,如果她掉落的地方不是湖,那她能不死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她只希望不要死的太难看,丢了他们卜家的脸。 砰得一声,重物落地声,惊起鸟飞一片。~~~ 安全着地?卜寻意被重重一摔,神智更清醒几分。 她努力睁开眼睛,扫了眼阴暗的四周。稀疏的阳光能照耀的地方及其有限。 不知道是疼过了头,还是身上的安眠药的作用,卜寻意也不感觉身上特别疼了。就是照样使不出力气,身子不能怎么动弹。她仔细打量周围,看了眼不着边的山顶,然后低头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运气好。 难道真是穿越无敌? 淡淡的血腥味道传入卜寻意的鼻尖,这个时候鼻子的灵敏度远远胜过朦胧的眼睛的视觉。 僵硬的身子下奇怪的感觉终于传到了卜寻意的大脑中枢,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身下物体,有气无力道,“你还好吧?死了没?如果死了请不要介意让我多压一会。”她的身子还不怎么能动弹,她想挪也挪不开啊。 什么叫幸运,像卜寻意这样掉入这阴暗的壁崖底还有人凑巧经过让她压住,保了一条小命的运道真是~~~运气中的运气。 被卜寻意压在身子底下的可怜倒霉人儿到底是谁呢? 他正处于撞到脑袋昏迷中,所以未知。 话说那头,南荣晴日眼睁睁看着卜寻意掉下陡崖,想过去拉住却实乃距离问题未能及时赶到,双眼失神的看着陡崖底,大声喊道,“坏女人,坏女人~~~” 南荣唤之眼神冷厉的看向柳熙冉,抽出自己的手臂,非常不舒服的眉头紧皱,冷声道,“谢谢柳姑娘救命之恩。” 青衫书生打扮的他,一头发丝随意的用一条青色带子束着。他步履平稳的走向陡崖,神色冷静淡漠,全身散发着清寒气息,让人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唤之。”南荣春及时拉住他,“别干傻事,寻意现在未必有事,你跟着跳下去不能救她还搭上了你自己让她担心。” 南荣唤之看着陡崖下面的眼神平静的如死水,有一点吓人。 他是个心性坚定之人,他所认定的便不会改变。他认定了他的妻,便不离不弃。 这么高的陡崖掉下去还有救吗? 柳熙之看了眼神色决绝的南荣唤之出声道,“南荣公子并非鲁莽之人,现在应该想如何救卜姑娘为好,莫要生出要不得的想法,耽误了最佳救援时间。” “柳公子说的及是,唤之,~~”南荣春的劝说还未完,南荣晴日已经手起刀落,利索的一个手刀把南荣唤之劈晕了过去。 虽然唤之哥哥的眼眸很平静,但是晴日好像看见了哥哥眼底的泪,如冬天的雨,让人身心透凉。 他们相爱吗?在晴日的心中,他一直觉得他的哥哥南荣唤之会嫁给卜寻意,应该是为了报恩。 他下意识的便动手劈晕了他。希望他 没有猜错。 其实南荣唤之并没有自杀的傻念头,未确认生死前,他怎么可能放弃对他妻子的最后一点希望?他信她,她说他会护他一生,那怎么可能如此就弃他而去!他坚信她活着。他只是十分担心她身中剧毒,又遭此难,忍性坚强的她可能忍的住?他恨自己不能为她分担半分,且不会功夫,连立刻飞檐走壁的下去寻她都做不到。 柳熙之安排了几位身手了得的高手下陡崖去寻人,其他的检查过伤势,重新整理后,继续上路。马车践踏起的灰尘,笼罩着血色的悲凉。昏迷中的南荣唤之没有选择的被带走。 来人并不是南荣府邸安排的人,有人抢先了一步,南荣春怔怔的看着陡崖底,神色锐利冰寒。 盛极必衰,南荣府现在也少不得南荣唤之。 南荣唤之为何如此重要? 这要和当年先帝的一个秘旨有关。 萧蓦然与先帝是亲姐弟,一母所出,但是年龄却相差了十五岁 ,先帝待自幼失母的年幼弟弟犹如自己孩子一般宠爱非常。 当年先帝曾有意向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弟弟,所以从小就把南荣家下任家主继任人的弟弟,也就是南荣春接到皇宫做萧蓦然的伴读,也作为属于他自己一方势力的培养。 只可惜天不佑萧蓦然,未等萧蓦然成年,先帝病危,而此时早已暗中筹备多时的现任女皇,大力挺进,一时在朝堂上名声大起,备受推崇。 现任女皇乃是萧蓦然的二姐,长萧蓦然十岁,父君乃是当年的京兆尹,京城中的最高行政长官。 先帝躺在龙椅之上,微微叹气,可惜弟弟还年幼,手中势力还不稳,只怕是坐不稳这位置。最后在万全的衡量下,为了保住皇弟的命,下旨赐婚南荣赙仪和萧蓦然。 南荣家族本是京城中最大商户,有一间皇家专属的刺绣坊,只为皇家人提供绣品,可谓高级别。 先帝赐婚的同时还把青龙镇送给了萧蓦然作为他的封地。 当年刚继任家主位置的南荣赙仪在接到皇帝旨意与先帝一番长谈后,当天夜里立刻举家迁往青龙镇。 皇家,有一个专属于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封在一个秘制盒子里,等到下一任帝王接任后,才能从专门保管这个盒子的铁血护卫手中接过这个盒子,查看里面的秘密。 先帝懿前,最后一个圣旨是留给萧蓦然和南荣赙仪所出孩子的。这样南荣唤之的出生就成了这个秘密的关键。 事情过于复杂,南荣赙仪也只和南荣唤之道过一二。时间太短未能一一解释清楚,也因为人物关系太过于复杂,纠结不清反倒麻烦。 南荣唤之对于复杂的内幕其实并没有兴趣,但是他明白他的存在关系到了整个南荣家族的将来。他本想逃离的心有了犹豫。 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原定轨迹运行着,一切都乱了。 京中本打着小算盘想借刀杀人的某高人,在收到传来的消息后,敛了笑,一声咒骂,“废物,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养你们何用?”一脚踹向禀告人的肩头。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发怒,有人在拍手庆贺。 而,卜寻意正在无语问苍天中。 掉下崖底,没有绝世高人相救,没有绝世武功秘籍相赠就算了,怎么可以赐一个白痴给她? 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被她砸傻的还是本来就傻的,卜寻意淡然扫了眼他后脑勺的大包,直接略过。 卜寻意四肢总算有了点力气,勉强站起来,想远离这个自从睁开眼睛醒过来,就一直怔怔盯着她瞧,嘴巴里喊着,“娘亲,娘亲。”的傻子。 ------------ 第二十七章 陡崖底下,光照不充足,泥土厚积湿润。 卜寻意没有摔死除了运气好的有人给她垫背,还因为树枝缓解了她一路下坠的重力。 惨兮兮的卜寻意扫了眼自己身上与破布无两样的衣服,眯起眼睛,笑得温和道,“那个,乖娃儿,其实你弄错了,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姐姐。” 正蹲在地上环抱双膝,委屈的憋着嘴巴的大小孩,一听卜寻意的话,双眼立刻变的闪亮亮。从无人认领的可怜小狗立即化身为欢天喜地~~~~~~~~~~有人认领的小狗~~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靠着树的卜寻意一把推开扑过来把她当棉花蹭的家伙。她就算运气好的没摔死 ,不代表她是无敌金刚能不受伤。 背后被树干轻轻一摩擦就火辣辣的疼,是那种皮肤磨破了与肉相触的疼。卜寻意缓了缓疼痛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笑的友善,“小娃儿,过来,把你衣服脱下来给姐姐穿好不好?” 其实被卜寻意所砸到之人,衣着并不是普通人家百姓穿得起的华丽料子制成的衣服。 月白色的缎子上绣了祥云蝙蝠,袖子上各有一如意盘扣,纽扣皆是一水的圆润珍珠,陈色形状一流。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人!卜寻意继续友善温柔的笑着,眼睛弯弯,努力表示着真诚。 青年傻乎乎的按照卜寻意的要求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卜寻意穿上,还担心不够的询问她需不需要他再把小坎脱下来给她。 卜寻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着他染了血迹的脸颊,笑的温和,“不需要了,这样就很好了。真是好弟弟。”这人傻了后怎么这么缺心眼? “这崖底下气温偏低,等入了半夜会更加寒冷,姐姐你要是冷了就告诉我。” 卜寻意睁大眼睛看着傻兮兮,眼神却诚恳的男子,心神一转,轻柔问道,“乖弟弟,你好像对这下面很熟悉哦,你告诉姐姐,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她眼神犀利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如果男子敢是装傻骗她,她会在套到离开这破地方的出口后,打爆他的头。 这个男子十分的可疑。 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此?且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 男子撑着下巴迷惑的看了眼四周,“离开这里?我~~~”他突然摸着头,“头,姐姐,我头好疼。” 卜寻意伸出手对他招招,“过来,让姐姐给你摸摸。” “你叫什么名字?”卜寻意一边轻柔的按摩着他的头,一边询问,笑的如春风般和煦。 “我的名字?”男子转过头来,“姐姐,我叫什么?” 卜寻意对上男子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双目弯起,“你叫木瓜。” “木瓜?”男子眼神中稍有疑惑,继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真傻?假傻?卜寻意一直琢磨不定,不过她决定还是把此人留下为好,他能衣着光鲜整齐的出现在此,不是身怀绝技沿陡崖飞下来就是知道密林之中有出去的道路。且卜寻意如今身中剧毒,如果不幸发作,万一挂了还有个小傻子给她挖坟也是好的! 木瓜带着卜寻意在密林里胡乱的走着,卜寻意细心留意周朝景致,总觉一样,好像一直在绕圈圈,在细细打量又发觉,其实他们应该走出了很远。 这陡崖底下也颇为怪异。 卜寻意抬头,睨了眼黯淡下来的阳光,伸出手试着捕抓从树叶间漏下来的一缕光线。 过了陡崖,离京城大约还有一天半的功夫。 不是预期中的分开旅行,却真的是不得不分开,希望他们两个人的道路不至于走的太远。 脸色略显苍白的南荣唤之醒来后,感觉到了马车的运动,安静的掀开车帘,轻轻的问了句,“寻意呢?” 坐在一旁的南荣晴日环抱着膝盖,小声道,“春叔叔带了几个护卫留在陡崖那寻找卜寻意的踪迹,我们跟着柳家的马车先来了京城。还有半日的功夫我们就能到了。” 南荣唤之的心脏紧紧的收缩了一下,半闭着的眼眸让他人瞧不出情绪,就那么安静的保持同一个姿势呆着。 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晴日的脑海中也一直在想她,他差那么点就可以拉住她了。 沉香看看公子又看看大公子,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嘴唇嗡动了一下,最终什么安慰的话语也没有说出来。 不吵不闹的南荣唤之让所有人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柳熙冉一路上准备了很久的安慰台词也宣告无用。她当时不是不能拉住卜寻意,只是拉住卜寻意可能三个人都会掉下去,为了安全起见,她只救了南荣唤之。 柳熙之还以为南荣唤之醒过来定会吵着去找卜寻意,谁知道他未曾提过,只是也不曾开口与谁说过话。 清冷冷峻的卜寻意尊贵如王者,却只安静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未碰到卜寻意以前他便是这么略带自闭的活着,活的有点小心翼翼。 寻意于他而言,犹如一个定心石,坚定着他的心。他厌倦卷的看着马车顶,右手抚摸着胸口的玉佩。 南荣唤之平淡面容下的波涛汹涌他人看不见,如果不是胸口在呼吸抽缩着有点疼痛,他自己也感觉不到那汹涌的情绪。 一直到进了京城依旧没有任何卜寻意的消息,每一个人的面色都严肃了几分。 陡崖上,南荣春焦急的心情难以言表,再找不到,就算卜寻意没有摔死,身上的毒只怕是抑制不住了。 万一扩散而救治不及时~~~那个后果南荣春不敢想象。 南荣唤之的眼里只有卜寻意!别人不知道,与唤之行了一路,本又是细心过人的南荣大夫怎么可能不知道。 ------------ 第二十八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一夜,一场秋雨一场寒。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 一天,二天,三天,时间就这么在焦急不安中过去。有人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南荣唤之看着清澈如洗的天空,眸子深邃的透不出一点波澜。 寻意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傅所制的药一向以折磨人为乐趣,她喜欢让人忍受万般煎熬后在慢慢的毒发身亡。或则忍受不住痛苦的,自杀身亡。 寻意绝不会自杀,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坚强的活着。南荣唤之就是靠着这丝信念坚定的等着。 “南荣公子,经昨日一场大雨,天气显然是入了秋,你莫着了凉。”柳熙冉捧着一件银边宝蓝的小坎伸向南荣唤之。 南荣唤之侧过头来,平静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南荣唤之天生有股贵气,双眸又干净,就这么平淡看着别人时,会让对方有种自愧弗如的叹息。 活在尘世怎能不染半点尘埃? 这个男人到底是看的太透彻了,还是不懂半点世事? 柳熙冉一时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礼貌大方的笑脸相迎。 “谢谢柳姑娘费心了。”淡漠的声音轻轻扬起,南荣唤之起身点点头,淡然从她身边走过。 风扬起他的衣角,衣衫下略显单薄的身子在风中萧瑟的孤寂。他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阴郁。 她可以不救寻意,但是她不能阻止他救寻意。那一天,若不是她阻止,他怎么会抓不住寻意,指尖的淡淡余温萦绕在心头,他,不能原谅她。 这一场预兆秋天到来的雨对于卜寻意来说,可真谓是一场灾难。 她苦笑的趴在木瓜背上,感谢老天还是厚爱她的,最起码恩赐了个木瓜给她使用。 木瓜背着卜寻意两个人在林中狼狈的穿来穿去最后找到了一处小洞穴躲雨。浑身湿透的两人松口气的笑了起来。 自诩小铁人的卜寻意在经历了双重考验后,终于证明她还是血肉之躯。她的身体现在脆弱的走几步就累的慌,疼痛的五脏六腑皆想掏出抛掉! 她靠着墙壁轻喘着气,有气无力的吩咐木瓜巡视下四周。 傻兮兮的木瓜有时候警觉的让卜寻意不能小觑。她的眼神跟着木瓜的身体走动而转动,目光敏锐的木瓜一点也不像是个傻子,他仔细看过了山洞的每一处,还搬了块大石头放在洞口挡住大型猛兽进入山洞。 如果不是天生对危险如此敏锐,那便是后天接受了很好的训练,卜寻意的感觉是倾向于后者。 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看着木瓜,木瓜的有些动作是他自己下意思做出来的,或许现在的他自己都不明白在干什么,但是有些东西习惯已经根深蒂固的难以改变。 “姐姐,你怎么样?”木瓜睁着闪亮的眼走到卜寻意身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一点,再靠近一点。 被大雨洗刷过后的木瓜已经没有了一脸血渍和泥土,俊秀的脸庞配上小鹿一样的眼,让人看了十分想欺负。 卜寻意抚摸着他的头,仿若不小心的碰触到了他的伤口,引来他一阵倒吸气声。伤口假不了,他可能是因为脑袋撞到地上,肿起的血块压迫了他的神经,导致一时变傻。 很好,很好,天不灭她。 “木瓜,姐姐饿了。”卜寻意不用装,确实很脆弱的样子。 变傻前的木瓜显然是早有准备的穿的比较厚,但是脱了一件外衣给卜寻意,如今又淋了雨,被风一吹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他双目弯起,点点头,“那木瓜去给姐姐找食物去。”他孩子气的举起手,自告奋勇的向雨中冲去。 卜寻意噙着淡淡笑意看着山洞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伸出手在墙的四壁上又仔细的检查了一圈。 此壁崖之下,洞穴并非就此一处,他们一路已经经过好几个,木瓜会带她来此,定是下意识中对此地有熟悉感! 怎么可能没有?难道真的没有机关密道?气喘吁吁走了一圈的卜寻意撑着墙壁眯着双眼细细打量每一处角落。这个山洞宽敞干净,说实话几眼便能打量完毕。 她无奈的叹口气,坐回原地,冷风吹的她有点头晕目眩。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轻盈的滴答声,在这密林里有一种清澈的美感,空明的让人心静,犹如心灵被洗涤般。 卜寻意瞧着大雨中奔跑的飞快的木瓜,他身手矫捷,脸上挂着欢愉的笑,他朝卜寻意挥着手上的成果。 “姐姐,我回来了。” 卜寻意伸出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闪着童稚的眸瞳让他像是一只飞奔的小鹿,等他有一天恢复,想来应该是一只丛林中奔跑的猎豹。 “辛苦你了。”卜寻意拿了一颗果子啃了起来。 山洞中仅有的一点干草被木瓜点了一个小火堆,两人躲在山洞中互相依偎着。 半夜,身体脆弱的卜寻意便扛不住的发起烧来,而且该死的她感觉到她身上的毒好像又发作了,身上就如有千百万只虫子在咬,疼的她坐卧不安。 “姐姐,你怎么了?” 卜寻意迷糊中好像听见木瓜在焦急的喊她,她疼的滚来滚去,咬着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木瓜现在真的是木瓜,他并非装傻,也正因为他并非装傻,在焦急中突然摸到自己腰间暗袋中的药丸,他只有迷糊的印象这个药丸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但他不记得具体是干什么用的,有何效果 ,只是病急乱投医的想要用它缓解卜寻意的痛苦。 就这么几颗雪白圆滚可爱的小药丸,注定了他们要牵扯不清。 日后的诸般纠葛开始的就像孩子的儿戏,那么的可笑又让人怀念。 先道此处,卜寻意疼痛难耐,杀人的心都有了。傻兮兮的木瓜担心不已,就像疼的是自己般,哭的比谁都伤心。 卜寻意抓起身旁的木瓜的手腕用力就是一口,缓解自己的疼苦。其实她也是嫌他吵的慌。 “啊。”木瓜大叫一声,眨巴着蓄着泪水露出可怜神色的眼睛安抚卜寻意,“姐姐,吃药药,吃了药药就不疼了。” 他傻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敢随便喂她吃药,这是谋杀!卜寻意抵死不吃,奈何此刻的她没有反抗的能力。 木瓜一边掉着银豆豆一边把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山洞外飘了一夜的雨,山洞里却是闹腾了一夜。 卜寻意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裸的占了便宜。 她眯着眼睛瞧着敞开自己的衣服把她抱在怀中压着她睡的正香的木瓜,心中感觉可谓是怪异到了极致。 一个傻子,一个内心极其腹黑的女子,真是绝配的组合。 卜寻意想用力推出去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收了回来。昨晚不是他,她怕是活不下来。 “姐姐,你醒了,真好。昨晚你吓死木瓜了。”脑袋蹭啊蹭啊。 不带大清早就吃豆腐的。卜寻意忍住一脸嫌恶,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姐姐昨晚吓到木瓜了。” “没关系。” “木瓜啊,你压着姐姐了。” “昨晚姐姐一直喊着冷,木瓜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最后木瓜很聪明的想到了这样取暖的办法。木瓜是不是很聪明?” 嗯,是很聪明,不过我绝对不会对你的清白负责。卜寻意腹语,脸上却笑的灿然,“木瓜真是好聪明啊。” 一直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卜寻意觉得经过一个晚上之后,身上竟然奇迹的舒服了很多 ,那如虫噬咬的感觉奇迹般的消失了。 “木瓜,你知不知道离开这密林的方法。姐姐我想到上面去。”卜寻意指着陡崖上面询问。 木瓜皱着眉头,本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如今已经不比路边叫花好很多。“上去,我记得好像是有上去的路……” 木瓜眼神瞬间的闪过锐利,又变的迷糊,“木瓜记得不清楚了,不过好像知道哦。” …… 卜寻意与木瓜在陡崖下穿梭来去,阴差阳错的错过了下来寻找她的南荣春。 南荣春不要命的在大雨中一直寻在,可惜无果。最后终于在护卫的劝说下先回了崖顶。 陡崖到崖底,其实有好几条路可以下来,只是知道的人少之甚少。南荣春等人也是靠着绳索而下,而且身边还有两个高手护驾才得以安全下来。 身处青龙镇的南荣赙仪等人也收到了南荣春捎来的消息,与萧蓦然四目相对,二人皆神情肃穆,一时不知道如何为好。 掉下陡崖未见尸首,到底是死是活?就算幸运的没摔死,那身重剧毒可又能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南荣赙仪派晴日报告一路上的消息于她,是为了让她更准确的安排好人在路上准备劫了南荣唤之,来一招栽赃嫁祸在顺带把唤之保护起来。只是没想到她安排的人被人先一步搞定。 京城一座大宅之中,书房里灯火通明,一男子双手交叠隐在窗口阴暗处看着外面的辉煌。 “主人,你说此事……?”一男子半跪在地,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问道。 “此事未必是坏事 ,那女子的来历下面到如今都查不出来,不需经我们的手就把她除去,对我们将来行事应该有利。” “是。” “你下去转告下面,让他们现在不要有任何举动。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月光织着烛光照耀着男子勾起的嘴角。 ------------ 第二十九章 卜寻意在木瓜的带领下,转辗反侧终于还是出了陡崖下的密林。只是她的行程完全脱离了轨迹,向西而去,还不自知。 眼中闪着懵懂的木瓜,成为了一个不合格的导游者,带着卜寻意这么一个异世者,开始了一段错误的旅程。 南荣赙仪在接收到南荣春发来的消息后,也立即调派了人过来帮忙寻找卜寻意的踪迹,可惜此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 消息像雪片一样,陆陆续续的传到南荣唤之耳朵里面。 她说,他若不嫌弃她,她便娶他。 她说,她虽然无钱无势,可是会护他一生周全。 她说,她来的地方很远,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她只有他唯一一个家人。 她说,她可能会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回去…… 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回去了? 一身烟灰白棉布简衣的南荣唤之敛目,负手而立于水榭之中。 湖水波光潋滟倒影着他,更觉萧瑟,如一朵枯荷。 南荣晴日怯步的站在九曲连廊外看着南荣唤之清冷的身影,踌躇不前。 他收到消息时都惊了一跳,心里堵得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沉香的劝慰下,这才缓了点劲,决定先过来告知唤之哥哥一声,好让他心里有点准备。 晴日轻咳了一嗓子,引起唤之的注意,并未上前,只是欲说还休,眼里噙着泪,硬挤出一句破碎的语言,“叔叔捎来消息,说找到了。不过……找到时已经断了气。脸被树枝划破~~~”晴日哽咽的未能一气说完,用手捂着嘴小声呜咽了一会 ,才稳住气,继续道,“花了这么多日时间才找到,原是因为陡崖下猛兽多……他们找到时,找到时,已经……”已经尸身不全,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南荣唤之在心里对自己的安慰,瞬间崩溃。 他看着湖水中的自己 ,心中大恸,无法抑制的眼眶中的泪如一颗颗饱满的珍珠,滚落,融入湖水中。 他怔怔的失去了知觉,只有眼泪安静的宣泄着,只有湖水中的涟漪才能诉说他的哀伤。 泪眼涟涟的晴日未注意到唤之的心伤,哽咽的道了句,“叔叔明日便会带着人回来。”就匆匆跑开了。 南荣晴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伤心,他止不住的想嚎啕大哭。 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伤心,从他知道那个人死了的时候就从心底蔓延了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因为在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所以尚书大人也一直按兵不动,并未着急的把南荣唤之送到宫中。宫里的人也得了消息,沉吟着却什么也没说。 南荣唤之已嫁之事,虽然南荣家没有说,可是这些个人物又有谁不知道呢?不过是南荣家不提,都装做不知道罢了,没决定要走哪步棋前,先留着一着空门以待不时之需。 就算尸身毁的不能在看,南荣春心里其实也是不太信这具尸体就是卜寻意的,但是根据残破的衣服和尸体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同一人,且身重剧毒都是一样的。这陡崖底下密林之中哪会出现这么巧合的事,掉下一个中同样剧毒的人? 万般叹息再无结果之下,最终确定就是卜寻意,吩咐人更衣裹了带回京城。 不知又是怎番情景,却最是出人意料。 最该伤心欲绝的人,没有半点眼泪 ,南荣唤之本是情绪淤积不知道如何表达。但在颤微的握了那人的手后,如拢了烟云的眸子闪过瞬间的愕然,便退到一旁就这么冷冷看着,连初时听到人被带回的激动,沉痛的情绪都没有了,只是冷眼瞧着。半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情绪,冷硬的嘴角显得分外薄情。 柳熙之瞧不透南荣唤之,只是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刹那亮光,觉得或许事情还有异,只是这人就这么冰冷的躺在棺木之中,自家护卫也说了绝对无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又会多出一具卜寻意的尸体呢?先按下不表。 只道这南荣唤之本沉入海底的心在触摸过尸体后 ,突然看到一丝光亮。他极为聪慧,在摸到这具所谓的卜寻意尸体后,便察觉到了异样。他觉得既然有人放假尸体混人耳目便定是有所目的,或许寻意便在他们手上。也或许这是寻意安排…… 他暗暗对自己道,只要寻意没死,便会有希望。心里翻搅着,面上却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其实从一开始心中就有各种打算,他想和卜寻意走是真心实意,只是走之前有一事他必须要做。 南荣唤之的身份皇家还没给最后定论,虽是板上定钉跑不了,可这卜寻意的身份该怎么定?尚书大人犹豫不决。南荣家并没有对外表示卜寻意与南荣唤之已成婚的消息,定是自有打算,她可不想搅这事。 最后还是决定把人送回青龙镇去,让南荣家主决定如何安葬。 “唤之哥哥,你……”南荣晴日鼓足了勇气敲响了南荣唤之的房门,进了门来也没坐,靠着门最近的地方站着,有一点局促。 南荣唤之头一次看到自己光彩照人如有使不完的精力,让人看了都不自觉心头一亮的弟弟这般姿态,微不可见的轻挑了下眉,和气问道,“晴日有事直说无妨。” 晴日眼睛还泛着红,他略微低下头,小声问道,“哥哥,为何嫁她?” 南荣唤之神情微讶,还是如实相答,“寻意愿意娶我,我便嫁了。”那时,心中那些纷乱的情绪,只怕难以理清。 “那,唤之哥哥可喜欢寻意?”晴日第一次喊卜寻意的名字。以往他都是听南荣唤之喊,每次他喊那人名字的时候都是最温和的时候,那骨子里透出来清泠泠让人不敢多接近半分的味道随着那人的名字在舌尖跳跃淡化了很多。 懵懂的晴日喊着卜寻意的名字,觉得寻意二字确实是好的,轻声念来时,意字悠扬在口缠绵悱恻。不自觉的人便柔和了几分。 南荣唤之听到晴日如此问,平静的眼眸不知道是被烛火染上了一层暖色,还是心底泛起了一丝暖意,眸光如月下缓缓流水,动人心弦。他诚实以答,“我与寻意从一开始便是认定。” 晴日听懂了,却不明白,认定与喜欢哪个感情更深一些?如果不喜欢又为何要嫁?可是如果喜欢又为何不见半分哀恸之意?为何还能平静的看他的医术? 南荣唤之放下医书,招手示意晴日近前来几步,“晴日,我希望你帮我运送那尸体回青龙镇。” 晴日想说什么,嗡动了下嘴唇,却最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觉心里憋的慌。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 这边南荣晴日运送假的卜寻意尸体回青龙镇,而那边真的卜寻意正在大树底下斜靠着,略带嫌弃的瞥着旁边的人。 “姐姐,你不吃吗?”木瓜捧着一块干饼讨好的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想到刚才他的愚蠢行为真的是不知道该骂该笑,这人傻之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们也是何该倒霉,出了林子走了一天,没碰到村子,没看到人 ,好不容易看到一群人吧,上前一去探问道路。就被别人当做饭后点心给盯上了。 两个残兵如何对付一群刚刚打劫回来的气势高涨的土匪? 土匪挑起嘴角,眯着眼睛一笑,把刀从腰间一抽,“把钱交出来。” 木瓜一看到那白晃晃的刀光,往卜寻意身前一站,挺着身板,瘪着小嘴儿,立刻掏出身上所有钱,双手奉上,“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姐姐,她病重,呆会把她弄痛了她会咬人的。”表情委屈,语言认真。 卜寻意扫了眼木瓜掏出来的银票,立即后悔当初怎么只剥了他的衣服没有搜他的身。 土匪们被木瓜一说,眼神立即射到了卜寻意身上。话说卜寻意虽然狼狈了些,但身上傲然气质不掩,她似笑非笑睨着他们。 “留下点干粮和水,拿上钱你们可以离去了。今日我们姐弟落难,逢你们帮助我们自然记得,若是你们还想动什么主意,劝你们还是见好就收为妙。”她慢条斯理说来,挑着眉毛,眼底毫无笑意。 木瓜感受到了一股怒气,委屈的扯着她的衣袖,他有哪里做错了吗? “好大的口气!”领头模样的人物大刺刺的打量着卜寻意和木瓜,脸上笑的说有多奸诈就有多奸诈。她单手撑在马背上弯下腰来,笑道,“这小子模样生的不错,你在把他双手奉上,我就留你一命。” 木瓜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确定那人指的是自己后,像兔子一样闪到卜寻意身后,“我不要和我姐姐分开。” “这小子甚是烦人,你要你就拿走。”卜寻意挪开一步,样子十分嫌弃。 “姐姐。你又不要我了吗?”牛皮糖自动粘了上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卜寻意。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没想要过你。”半点事儿干不成,像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就如她每天有多虐待他似的。 瘪着嘴巴,眼泪在眼框框中打转,先是忍着,然后一颗颗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最后木瓜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大 ,那人好像有点傻。” “屁话,我自己看出来了。”头人瞪了旁边人一眼。看向卜寻意,“今天我们已经剥过大羊了,当做一件善事放你们一条生路赏你们点食物。” 说着令人过去递食物和水,当然木瓜那白痴双手奉上的钱人家没有道理放过。 屁,这么一打银票够买一打硬如石头的饼砸死你。卜寻意身体被耗损的厉害,扫过对方的人数自然不会逞强,勾起嘴角的笑意看着对方得意的远去。 “姐姐,你真的不吃吗?”木瓜继续讨好。 土匪临远去时,木瓜带着哭腔曾大声询问去京城的道路,对方一说,他们才知道他们已经越走越远。 卜寻意叹了口气,接过木瓜手中的干饼,这傻子这般真是让人不欺负都不行。他终归还是有用处,最起码记得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陡崖地下盘横数日,离开陡崖又行走几日,也不知道木瓜是怎么带的路,尽挑的是人迹稀少的地儿,这一错下来,七天有余,只怕大家定是认为她已经死了。 卜寻意再三思量,觉得就算她现在赶去京城,不过是送羊入虎口,只怕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多少,决定将错就错先找一处立脚之处为好,其它在从长计议,反正南荣唤之也跑不掉。 ------------ 第三十章 话说西方极乐,唐僧取经亦是西天。西边到底有无神佛卜寻意不知,但是她知道那有个和尚有座寺庙。寺庙里面还有她的一份香火钱。 “明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卜寻意跳下马车朝一位正专心扫落叶的和尚欢快说道。 这位正专心一志扫地的和尚正是空明,与卜寻意在喜来镇结识,两人当时是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空明抬头,仰起一抹淡雅笑容,“这几天总感觉有故人来,便留在寺庙之中相候,没想到原来是卜施主。”他放下笤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卜施主最近遇到困难了吗?”空明年纪轻轻,笑起来却有老者的祥和,让人心生亲近感。 卜寻意皱皱眉头,“我现在看起来这么糟糕吗?就像是来投奔的?” “卜施主脸色很差,像是大病之后。不过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卜施主不必担心。”明空看了眼走下来的木瓜,发现确实只有他们俩人,疑惑的问了句,“卜施主夫君呢?” “说来话长。”卜寻意无奈的叹息一声。 明空朝木瓜合掌行了一礼,“二位施主随我来吧,一路风尘,辛苦你们了。” 木瓜眼睛闪烁着好奇的看着空明,这就是姐姐快马兼程要赶来找的人吗? 空明修行庙宇,名曰--宝梵寺。位于西方莲溪镇,莲溪村境内。庙宇不大,盘座于“峰峦结固,林木盘错”之间。这里景致甚优美,空明师祖选择此地修建此庙宇也是因其地‘幽胜’,可‘藏焉修焉’。 除尽一身尘土 ,卜寻意舒坦的与空明一块坐于中廊庭院之中,她仰头看着斗拱飞檐,玲珑剔透的大雄殿被其*静穆的建筑体貌所摄,人也肃穆了起来。 “卜施主既然前来,那就请安心养伤,莫要忧心。”空明噙着冬日暖阳般的笑安慰人心的说道。 卜寻意点了点头,侧过头看了眼空明,这人就算袈裟在身,一样风采出众,“空明,你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来可是有其它事情要谈?” 空明看着卜寻意灼灼的询问眼光毫不躲闪,浅笑着道,“我看与卜施主同来的那位施主脑后有伤,小僧师伯略懂岐黄之术,听他说你是他姐姐,所以小僧想问一下卜施主的意思。” 卜寻意既然来找空明自然是前思后想仔细考虑过的,她在这个世界终究是孤身一人,力量太过于单薄。 空明聪慧,亦是见地不凡之人,最最重要是,卜寻意与他一见如故。这人啊,长了一双慧眼,心中通透。 卜寻意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是修行之人,她却偏要把他拉入红尘,还颇为语重心长的告诉对方,“我这是为你修行增加磨练,不入不破。” 卜寻意大胆的把这一路事情前因后果细说一遍,最后说明木瓜身份十分可疑,现在的情形如果把木瓜救治好,只怕她的处境更是难堪。 明空脱下右手缠绕在腕间的佛珠递给卜寻意,“卜施主如此信任小僧,小僧自当为施主结善缘。卜施主是有大担当之人,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任运腾腾,明日腾腾任运。” “明空,我心自空明,只是那,心中了了总知,且作佯痴缚钝之人,我是没有办法做了。”卜寻意耸耸肩膀,笑得皮皮的,可爱中透着机灵。 明空眸若点漆,清澈明亮,那双眼睛就这么专注的看着你,你会感觉你的心灵在被他洗涤一般。他噙着暖暖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卜施主安心在此住下吧,师傅和寺中师兄弟们皆感谢卜施主当日的慷慨解囊。” 如此,卜寻意和木瓜便就在这宝梵寺安下了身。 住了数日,一直未曾露面的寺中主持终于现身,指明要见卜寻意。 卜寻意跟随空明来到主持的禅房,小小禅房之内,只见一黄色团垫之上坐着一老者,意态深情皆如那宝相*的泥塑佛像般,让人心生敬意。 空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卜寻意见主持双眼闭着像是在打坐,便也不打扰,自寻了一块黄垫子就地而坐。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主持依然未动分毫,双眼闭着。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卜寻意见主持依然没有动静,便也闭眼凝神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主持悄然睁开眼睛,看着卜寻意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卜施主,到了哪层境界?” 卜寻意睁开眼睛,如实回答,“与周公还未见胜负。” “卜施主不失风趣。” “让主持见笑了。” “听空明说施主很有慧根。” “我绝对不会出家。” “修道道无可修,问法法无可问。” “迷人不了色空,悟者本无逆顺。”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这世已经如此,那便只好继续活出自我,活出精彩。 “哈哈,卜施主果然是有趣之人。”清慧主持清朗的笑了起来,拂了拂袈裟从黄色团垫上起身,示意卜寻意随他前去。 卜寻意以一步差距不紧不慢的跟在清慧主持身后,主持时快时慢,卜寻意也不知道他是为何意,便干脆不加以揣测,完全静下心来 ,等答案自动现身。 绕过重重殿宇,走过一条幽径,路的尽头豁然开朗,在宽阔大路上又走约五分钟,遂见一石洞,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所为。只见石洞大门呈倒U字型,门两旁石壁上刻有文字,是一副楹联,字体粗犷豪放卜寻意未能全识得。但洞门顶上三字她认得,曰:无底洞。 卜寻意不解,看向清慧主持,主持笑而不答,更显神秘。 站在洞口只能浅浅的看到洞的一角,其内黑洞洞的,不透一丝光亮。隐隐约约有带着泥土气息的流动十分和缓的风拂面而来,对着洞内说话,便有回音传出,回音像是曲曲折折重叠而来。 “卜施主可感觉到了什么?”主持大师眼中神韵柔和,甚是慈祥。 卜寻意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头上警铃大作,她笑了笑,轻松道,“好像有风吹出来。” 清慧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点了点头,便不多说带着卜寻意按原路又走了回去。 卜寻意心中纳闷,默默跟在身后,还多次回头凝视洞口。 “明空,领卜施主下去休息吧。”主持大师说完,自去了。 卜寻意看着清慧远去的背影,勾起嘴角,“明空,是不是得道高僧都这般高深莫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奇奇怪怪,莫名其妙。” 空明眼睛弯起,唇畔隐着温柔,笑而不答。 等的太久,等到无聊到蹲在树下数蚂蚁的木瓜见卜寻意终于回来,高兴的扑了上去,“姐姐怎去这般久?木瓜好无聊,只有蚂蚁陪我玩。” “嗯,不错,和蚂蚁好好沟通一下感情,更贴近自然。”卜寻意很正经的点点头。 “那把这个送给姐姐。”木瓜笑得单纯,把手上捏着的一个大蚂蚁放到卜寻意掌心。 卜寻意额头立刻降下一排黑线,明空噙着笑,眼睛弯得越发像月牙儿了,伸手从卜寻意掌心抓住正晕头转向的大蚂蚁,弯腰指尖触碰地面,让它回归了土地。 卜寻意看向弯腰放生蚂蚁的明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却是十分的优雅,唇畔眼角均带着温柔笑意,意态娴静,这么个风神俊秀的人物,却当了和尚,真真的是可惜了,相信他能为佛祖的事业添砖加瓦。 ------------ 第三十一章 南荣晴日无精打采的坐在庭院中赏着开得娇艳的花,最近因为事情变故较多,活泼的晴日也黯淡了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晴日的忠心小童沉香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哪件事让公子这么忧心呢? “公子,那人已经入土为安,你……”沉香本想说叫公子不要太伤心,可是突然发现,公子为那人原来伤了这么久的心,连大公子送行时脸上也是淡淡的,看不到半分哀伤,公子这又是为了哪般? 那个人在的时候,不是天天把自家公子气的要死吗?“公子,大公子都不替她伤心,你伤的哪般心?”知道卜寻意死时,他也很难过,但是情绪慢慢就平复了下来,因为感情并没有深到要为那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地步。 沉香不懂,他的心里只有他家公子。 晴日懒得动弹,放在膝盖上的头微不可见的摇了摇,“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过,我想唤之哥哥也是难过的,只是没有让我们看到。” 那天离开尚书府邸时,哥哥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他,动了动唇,最后只小声的说了句,“路上照顾好自己。”便垂下眼睫,仿佛想把一切隔绝开,那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晴日心神一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又困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呢? “公子,你要是无聊的话,沉香陪你出府玩啊。” 晴日正苦思冥想中。 “公子,连春大夫都瞅着时机离家游玩去了,你真的不想去干点什么?”南荣春喜欢被称作大夫,所以命令府中上下也都管他叫大夫。 “沉香,我的样子像是很无聊吗?”晴日闷闷的问了句。那个女人不在了,他突然发现他自己好像是真的蛮无聊的。 沉香不愧是忠心老实的小童,点点头据实回答,“那人不在了,就都没见公子笑过了。” 那个人吗?那个人,卜寻意,寻意……南荣晴日脑海中抓住零碎的片段,那天,唤之哥哥好像是对他说,让他护送那个人回青龙镇。 唤之哥哥从不会那么喊她,那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人不是卜寻意? 对,去找春叔叔,去找他问个清楚,当日人是他找回来的。 “公子你去哪?”沉香一头疑惑的看着突然跳起来,急匆匆好像要去哪的自家公子。 “我去找春叔叔。” 沉香额上降下一道黑线,原来公子刚刚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啊,略微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道,“公子,春大夫昨日傍晚便离了府邸,说是府上没什么事了,他继续做他的游医去。” 晴日一听这话,蹙起了眉头,这个时候离开? 晴日不是傻子,虽然南荣赙仪并没有告诉晴日内情,但是自从那个叫卜怜惜的男子出现在府上,然后改名叫南荣唤之开始,府上在发生着很多事情,他都默默看在眼里。 “沉香,你现在去收拾行李,要快,记得多带点银票,我们这次要出远门。”晴日冷静吩咐道,末了补充道,“不要让人发现了。” 沉香吃了一惊,“公子,这……” “快点,我现在去书房给娘亲留封信,然后我们就从老地方偷偷离开。”说罢晴日匆忙的去了,眼里还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沉香想问什么,想阻止,可是…偷溜出远门吗?好像很有意思。 被人念叨的卜寻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往寺庙东边的荷花筑走去。今天是什么节日,香火真旺,缭绕的香云弄的她头晕。 “木瓜怎么还没回来?”她小声的嘟囔了句。 卜寻意是个随遇而安之人,且适应性极强,住进了寺庙便也染上了*,会跟着庙中其他和尚们一起给佛像们拂尘。 给佛像拂尘用的是荷花池子里的净水,刚才她让木瓜去提桶水过来,谁知道这一去半天不回,害的她还的去找人。他要是敢偷懒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绕过观音殿,过了月亮洞门便是荷花筑。 卜寻意听着极细微的辩解声,挑了挑眉,眼睛微眯了起来, “我不是傻子,你要是欺负我,我姐姐会揍你的。”挺了挺胸膛,木瓜虽然害怕却不退却。 “君姐,我们走吧,看这傻子大概是寺庙中人。” “看着皮囊到是挺好,没想到是个傻子,真是无趣,我们走吧。” 木瓜张开手挡住两人去路,“你们刚刚打翻了我的水,还辱骂我姐姐,你们还没有道歉。” 一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鼻子里哼了一声,“想要水是吗?那好。”说着竟然一脚就把木瓜踹进了莲花池里。 莲花池并不算深,但是不会游泳的木瓜突然掉下去还是十分惊恐,四肢根据本能的乱扑腾着,嘴巴里才喊了个救字,水就灌进了他口里。 卜寻意看着事情快速的发生,想阻止已经不及,她忍住腾腾怒气,奔到莲花池边跳了下去。 池旁两人看着突然冒出的一人,互相对看了眼,决定快速闪人。 卜寻意托住往下沉的木瓜,用力往池边游去,池子不大,所以很快便靠了岸。她冷冷的看了眼那两人,怎会轻易放过她们。摘下木瓜固定头发的发簪甩向踢木瓜下水的那女子小后腿。 那女子啊一声,半跪在地,回过头来看向卜寻意。 卜寻意跳下去的及时,木瓜只是呛了几口水,上了岸咳了几下,便清醒了过来。他一看到卜寻意便扑在她怀里像个孩子委屈的哭了起来。 “二位姑娘可是寺里香客?”卜寻意并未抬头,难得对木瓜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背。 另一人检查了下同伴正在流血的小腿肚,知道遇到了麻烦人物,后悔刚刚没有拦住自己同伴,恭谦答道,“刚刚之事纯属意外。” “哦,意外?”卜寻意抬头挑眉,尾音拖得长长的。嘴角的笑意让人心生胆寒。 被发簪刺中,疼的龇牙咧嘴的女子站了起来,硬撑着道,“刚刚是这傻子挡了我们的道,竟然还非常无理的对待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不过是小小教训他一下。”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呢?卜寻意冷冷一笑,淡淡说道,“如果你非要问我你是什么人,那么我会告诉你……死人…”眼眸流转,敛了杀意,“现在滚 ,以后不要靠近这座寺庙,不要动这庙里每一个人,否则你便只会是个死人。” 那女子还想逞一番威风,被同伴拦住,两人眼神一番交流,搀扶着走了。 卜寻意面容平淡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神色,讳莫如深。 “木瓜 ,回去换衣服吧,地上凉。”她牵起他的手,往后院而去,路过打翻的水桶,看了眼地上晕开一片的水渍,抿了抿唇。 傻傻的木瓜呆呆的看着他被卜寻意牵着的手,本难过的心情立刻变得雀跃。 “姐姐 。”木瓜顺竿往上爬,立刻双手缠上卜寻意的胳膊,笑的纯真明亮。 卜寻意本想推开他,想了想又忍住了,“刚刚那两人可欺负了木瓜?” 木瓜瘪了瘪嘴,“开始她们请木瓜指路,木瓜指过后她们又问木瓜是不是和尚,木瓜说不是,她们就摸木瓜的脸,木瓜不高兴,就推开了她们,然后她们就踢翻了木瓜手上提的水,然后木瓜就更生气了,就找她们理论。” “嗯,木瓜干的很好,以后碰到这种事也不需要退让,要懂得保护自己。” 卜寻意请寺里和尚给木瓜送了洗澡水便让他进房洗澡换衣服。 待她自己沐浴过后,正准备去找木瓜,便看见等在门外的明空。 明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笑容暖暖,让人忍不住一看在看。 “听说木施主落了谁,故前来探问。”明空行了一礼。 木瓜落水要慰问,也是去他那,来我这算什么意思。卜寻意扬唇笑笑,“放心,我没对你的信徒怎么样,不过是让她们滚罢了。而且以后都不许出现在这寺庙里。” 明空笑而不语,站在梧桐树下衣袂随风飞扬,伸出一只手示意卜寻意握住。 卜寻意不解其意,但非常合作的把自己右手搭在他手掌之上。明空托着她的手掌,闭上眼睛,沉思一阵,轻声说,“卜施主不是隐忍之人,如今为寺庙隐而不发,让明空不甚感激。” 卜寻意大笑了起来,不杀那俩人确实是顾及了这宝梵寺,那是因为她如今落脚在此,她可没说她要隐忍,不过是…… 明空睁开眼睛,光华流转,“卜施主对木施主原来要比我想象中关心的多,我以前误会卜施主了。” 卜寻意靠近明空,把搭在他手上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淡淡说道,“我刚才不动她们,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动她们,我确实不是隐忍之人。”她缓缓一笑,“被你又说对了,我确实不关心木瓜,不过目前他是我的人不是嘛?嘿嘿,我的人,我欺负的,别人却是动不得的。” 她对空明根本不需要隐藏,这人年纪轻轻,那双眼却像历经万丈红尘后的回归清明,只一眼便看清真假,说谎也没有用处。 空明没有反驳,清雅一笑,牵起卜寻意的手朝木瓜所住的隔壁院子走去。卜寻意呆了呆,被他像小女孩似的拉着走。 她轻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甩开他的手。在心中感叹,牵过她手的寥寥人数,又可以增加一个了。而且是美男。 “今日,我引卜施主走了一段 ,说不定哪天便需要卜施主引小僧走上一段,所以卜施主定要活的长长的。”空明微微一笑,转身自去了。 卜寻意还正在算她的寥寥人数,除了爹娘,也就是如意,惜,外加今日的木瓜和这和尚了。就见明空收回手,微微一笑优雅而去了。 如果说这寺庙有什么让卜寻意不满的话 ,那就要属是这庙里的和尚了,一个个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的话永远不清不楚让人靠猜的。 正想着,只见明空的师伯从木瓜暂居的房中走了出来,他见到卜寻意便友好一笑,行了一礼。卜寻意却是僵硬的笑了笑,这个也是让人头疼的人物,就连替人看个病也能颠来倒去的说出一堆人生大道理,最要命的是这人喜欢说话,作为他的病人,必要受其口水洗礼,养生之谈能说上半天,从吃到睡皆要注意。 宝梵寺中僧众皆称赞清远师伯医术高明,卜寻意刚来大家都对她带有敬意,故派了这位所谓一流的大夫前来给她看病。 “卜施主我来帮你把把脉,你身子刚复元,别染了风寒。年纪轻轻要学会爱惜自己,要不然等到老了就后悔莫及。话说养生是越早开始越好……” “真是辛苦清远师傅费心了,想来清远师傅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寻意无什么大碍便不耽误大师了。”卜寻意刚开始不知道他这喜欢唠叨的习性,只觉他是对病人关心过头,出于敬畏便也忍受了下来。 过了几天却发现此人根本就是喜欢侃侃而谈,只要寺中有和尚在他说话时,流露出一丝愿意听的意思,他便能拉着对方口若悬河的唠叨上半天,衣食住行皆要管教。 清远嘟嚷了一句什么,卜寻意没有听清楚,快步闪进了木瓜的厢房。 “木施主正在换衣服,卜施主虽然是他姐姐,可是现在进去也不太好吧!”清远念了句善哉,善哉,笑眯眯的走了。 “姐姐。”木瓜听到动静,回过头去。 卜寻意看见木瓜正在系亵衣的带子,想着刚刚好像是听到清远说了衣服二字,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他说了什么,不禁黑了脸色。 “姐姐?”木瓜走到卜寻意面前,疑惑的看着她。 卜寻意压下想拍死那臭和尚的想法,扬起一抹笑,“木瓜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对于她来说,其实木瓜穿的根本就是很保守,除了脖子身上也没露一处肌肤给人惊艳,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是否有名誉被她破坏了,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姐姐帮我穿。”木瓜期盼的看着卜寻意,像个要糖的孩子。 我不是保姆。卜寻意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却还是接过了衣服,三下两下把他打包好,然后拿出一只木簪子随意的把他头发一挽固定在脑后。 木瓜喜滋滋的照了照镜子,十分开心。今日姐姐对我好好。 卜寻意看着镜子中的木瓜,脑海中突然冒出他勇敢站在她身前的样子,他声音坚定的说,“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她怕疼。”,“你们骂了我姐姐要道歉。”不竟莞尔一笑,这个傻瓜也蛮有意思的。 “姐姐,为什么我叫木瓜?”木瓜回头,神情疑惑,眸瞳闪过一丝冷厉。 ------------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南荣唤之闭着眼假寐,随着轿子的颠簸,内心起了些许起伏。 那个总是笑脸盈盈的女子 ,现在在哪里?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寻意,寻意! “桂太后君,南荣公子已到,现在正在东玄门候着。”一穿墨绿色上衣,下穿浅绿色长裤的奴仆恭敬的半跪在门口等待指示。 华丽殿宇之内,镂空雕花软塌上斜歪着的男子抬手睇了眼身侧站着的小童,小童眼明手快的从旁边龙凤架子上取下一件淡黄色绣牡丹团花的绸缎袍子给男子套上。 男子把率性披散的如缎子般的黑色长发拢了拢,眼角轻挑闪出莫名的兴奋光芒。 “把人请到凤鸣阁去吧。” 跪着的奴仆应声退下了。 “太后君,这样可满意?”小童放下桃木梳乖巧的轻声询问。 桂太后君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轻勾嘴角,满意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 小童长安看着步出大殿沐浴在阳光下的桂太后君,疑惑太后君今日怎一扫平日的阴郁和百无聊赖,一副性子勃勃的样子,眼角眉梢带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妩媚之态。 长安在无人留意的角落偷偷的咋了咋舌,暗暗祈祷那引起太后君好性子的人运气好一点,可以活着走出去。 南荣唤之听从吩咐颔首坐在右手第一个座位上,姿态从容,神情安然的等待大人物的到来。听到脚步声响起,抬头,站起,礼貌淡然行了一礼。 桂太后君放缓了脚步,抬起下巴,高傲的毫不避讳的打量起南荣唤之。 “坐吧。”桂太后君步上主位,广袖一甩,语气算是和缓。 南荣唤之坐下,眼睑半垂,不言不语,背脊却是挺的很直,给人很坚韧的感觉。 “抬起头来。”桂太后君凤眼微眯着,威严中带着一丝压迫。他看着他处之泰然的样子心中有点不爽,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一笑,“不过如此。” 南荣唤之不明白桂太后君是何意思,却淡然的不相问,也不失礼,按照吩咐平静的回视着对方。繁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空荡,头微微低着,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优雅而美丽。 长乐乖巧的站在桂太后君身后,看着这风采出众之人。真说貌美,此人只怕是不如自家主子,可偏偏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可惜想近又不敢近,那份不经意间散发的傲然冷漠让人怯步。 “你嫁过人了?”问的毫不客气,避讳。 南荣唤之稍滞了一下,神情清明,轻声回复,“是。” 桂太后君盯着南荣唤之,“听说她年纪轻轻却十分有本事?”尾音挑起,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一直淡然的南荣唤之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嗯,她确实十分了得。” 桂太后君隐了眼中冒出的杀气,雍容又帅气的挥了挥手,冷冷笑道,“如果真有本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而且年纪轻轻能有多大本事?”你当每一个人都是她吗?只可惜那人十年未曾出现。 南荣唤之收敛了神色,半垂眼睫,心中疑窦桂太后君怎和爹爹所描述不同。 桂太后君站起,从主位置上走了下来,站到南荣唤之面前,“那人如今确实只有二十多岁?” “是。”南荣唤之只稍微一思考便知他询问的还是卜寻意的情况。 “那人已经送回青龙镇埋了?” “是。” “那人可有兄弟姐妹?祖籍何处?怎不送回家乡?” 南荣唤之不理会桂太后君口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急迫心情,慢条斯理答道,“寻意有一姐姐,她家乡偏远,一时不能达,故送回青龙镇。” 桂太后君看着南荣唤之,心情极为复杂,又是兴奋又是郁闷。这人出现了,那,那人可会出现? 他斜睨了南荣唤之一眼 ,一挥手,“长安,送南荣公子出去。”语气毫不掩饰的添了不耐。 长安内心一直惊诧连连,今日的太后君与往常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他乖巧的低垂着头,轻轻应了声,缓步引着南荣唤之往外面走。 南荣唤之走了几步,停步回首,眼眸清明淡然如水,扫了一眼正陷入沉思中拖着宽大裙裾在大殿内走来走去的桂太后君,轻蹙了下眉头很快又恢复淡然,跟着长安走出华丽宫殿。 桂太后君华丽宽大的裙裾在光滑的地面上随着他的动作,画出一个个漂亮的波浪纹,从花格窗子透进来的丝丝灿然光缕照射到泛着光泽的绸缎面料上折射出奇异耀眼的漂亮光芒,往事就如一副多彩的画,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 “木施主。”明空轻唤了声躲在大树后的木瓜,“算算时间卜施主该从师傅禅房中练功出来,你可要前去等她?”其实不问也知道,木瓜肯定是要去找到姐姐的,想到卜寻意与他相处时,处处隐忍不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去。”带着怒气的声音冒了出来。 明空略一惊讶,绕到大树后,就见木瓜盘腿双手交叠于胸口嘟着嘴怒气冲冲的靠着大树坐着。“木施主这是?” “我在生气。”嘟着嘴很孩子气的宣布。 明空莞尔一笑 ,“那木施主因为什么而生卜施主的气呢?” “姐姐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个大骗子。”气呼呼的。 木施主看出来了?明空偏着头难得出现迷惑的神情,“木施主何此一说?” “你们都称呼她为卜施主,称呼我却为木施主,我问姐姐我问什么叫木瓜,她说我就叫木瓜,她完全就是敷衍我,她根本就不想认我。” “木瓜在这干嘛呢?”一个带着欢愉的声音扬起,让人听了也不自觉的觉得轻松了下来。 明空回头看了眼及时赶到的卜寻意,翘起嘴角,微微一笑,看了眼木瓜潇洒而去了。 “我在生气。”抬头睨了眼卜寻意,转动屁股把背影留给她。 我有眼睛,我看到你在生气。卜寻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木瓜在生姐姐的气?” “嗯。” 不用回答的这么直接吧,真是个蠢孩子。 “姐姐刚刚被那老和尚抓着念了半天的奇怪经文,无聊又疲惫,木瓜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你了?那我和老和尚说,让你一块来学。” 明空师伯说,木瓜的伤早晚会好,到时候木瓜便会想起一切。 按照卜寻意的想法是,如果木瓜想起一切会让她变的很麻烦,她不介意在把他打傻。不论结果如何,卜寻意到是真的不介意让木瓜跟着她学武,一是可以看看他的自身可有什么武学底子,二是她可不喜欢身边留个麻烦,他能自保是最好的。 卜寻意绕到木瓜正面,盘腿与他面对面坐下,如果他真的好了,他们还能像这般相处吗?明空他们可不会同意她伤害木瓜的,她在心底叹息一声,顺其自然便是。 “姐姐可喜欢我?” “喜欢。”卜寻意并未说谎,她确实不讨厌他,虽然开始觉得他很麻烦。 木瓜瘪着的嘴,终于缓和了点,脸上有了点笑意,“我也觉得姐姐还是喜欢我的。要不然姐姐不会送自己的木簪子给我。” 卜寻意皱着眉头笑了起来,这人其实真是很好哄,而且那个木簪子自己也从未说过送他,不过是正巧给他束发挽上去了罢了。 “姐姐送我东西,我都开心收下,那姐姐为何与我那么生分,我给姐姐吃的小药球,姐姐要还我?”神情受伤的看着卜寻意。 “你听到了?”卜寻意看着木瓜,在猜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那个药丸,自己也不过是从清远口中听到及其有价值后,想到有一天这人醒来说不定会因为这几颗药丸与她纠缠不休,所以想看看可否找来还他。 他确实救了她,没有那药丸,她早已经毒发活不到今天,没有那山洞中他替她取暖 ,她估计也活不到今天。 不过很遗憾的是,就算她真想还他,也没的可还,“木瓜偷听,而且听话就听一半,真是不乖,姐姐只是觉得东西很贵重,而且那药丸有很好的解毒效果,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在给木瓜找些这好东西回来,没有说要还给木瓜拉。”卜寻意笑得灿然,神情真挚。 “原来是这样啊!”木瓜开心的笑了起来,还点着头,“对,对,我也觉得姐姐应该是喜欢我的。”挪啊挪啊,挪到卜寻意身边,从腰间小兜囊中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 ,送到卜寻意面前。 “送给我?” “嗯。” 卜寻意看着木瓜掌心上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扳指。在他期待的眼光下,伸出手拿了过来。 “可惜姐姐没有什么送给木瓜呢?”卜寻意笑,口气微微懊恼道。 这个人怎会对她这般亲近,又盲目信任呢?大概是因为雏鸟心里吧!自己真是罪过呢。不甚内疚的讪讪一笑。 “姐姐只要喜欢木瓜,对木瓜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神情明亮,眼神明显的讨好,粉嫩的嘴唇像清晨带着露珠的娇花,吧唧一口亲到卜寻意的脸颊上。 卜寻意僵了一下,笑了起来,“姐姐没有什么送给木瓜,那便送给木瓜一个愿望可好?” 木瓜的眼睛一下子闪亮了起来,连太阳的光辉都显得逊色了几分,“什么都可以吗?” 卜寻意笑,站了起来,“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违背我心意的事都可以。” 木瓜也快速的站了起来,像个顽皮的猴子跟在卜寻意身后,一会儿跑到左边,一会儿跑到右边一个劲儿的傻笑。 卜寻意被他的欢乐不自觉的传染,眸底染上暖暖笑意。 清慧主持在卜寻意身体大好,在与师弟俩人一番研究后,两人决定把寺庙之中珍藏的一本武功秘籍给此人练习。 “寺中大劫,日后还靠此人化解。”主持大师清慧轻喃道。 “师兄,可是那小子蛮可怜的,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把自己宝贝都给了她,日后就算恢复想后悔都不行,我们真的不救他?”清远颇为不平。 “这便是那位施主自己的劫难了,我们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或许现在看是祸,谁知道将来是不是会变成福分?他与卜施主自有牵绊,就算你现在把他治好,事情不是也已经发生了吗?那位施主身体已经被你调理的很好,等到是时机的时候,他自然会恢复。” …… 夜半卜寻意爬到小山坡上,看着满天繁星,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还未来的及倾听,便被风吹散。 同一片天空下,南荣唤之一样仰望天空,手上握着刚刚被人抛进来的一张纸条。细细看过一眼后,放在火上烧了,神情在烛火跳跃下显得神秘莫测。 ------------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命运之轴在不停的运转,该相遇的人,自然都会遇到。 卜寻意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已经慢慢的接受了木瓜,内心真把木瓜当成了自己弟弟,等她意识到时,已经无法抹杀那已经存在的淡淡关切,她便索性坦然的接受。 木瓜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卜寻意对她的态度转变,虽然还是喜欢欺负他,不过笑容里多了分关切,少了几分疏离和防备。 这个认知让木瓜十分开心,每天更加勤快的像牛皮糖时时刻刻跟着卜寻意,就连打坐练功也黏在一块,有时候还会突然傻笑出来,吓的主持清慧和尚眼皮抽动,就怕这傻小子练功不成,反走火入魔。 卜寻意因为南荣唤之平白得了一身内力,外加因祸得福享受了木瓜的几颗珍贵药丸,可说只要潜心练功,必能大成。 一日,主持清慧和尚把卜寻意叫到禅房,说有要事相商。 卜寻意皱了皱眉头,耸耸肩膀对明空道,“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重要?主持有要事相商,也该是找你们,找我做什么?” 明空转动手中念珠,微微一笑,“卜施主似乎有点害怕家师。” 害怕?卜寻意牵动嘴角龇牙假笑,她倒是不怕,只是那如佛像般宝相*的主持大师,常看着她笑得神秘莫测,让她觉得好像完全被人洞悉了般不自在。 最让人郁闷的是,她完全看不透主持大师的实力。那天她假装失手,让宝剑脱手飞刺而出。清慧大师闭着眼颂经,竟然没有睁眼或动分毫,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没感应到宝剑带来的寒光锐气,剑摩擦过鬓角按照卜寻意算计插入大师身后的墙壁上,没入三寸。 完全没有感应到,可能吗?在危险靠近时人的感触往往比较敏锐,本能会在第一时间作出闪躲的反应。丝毫未动,主持大师不是高手那便是已经老的反应迟钝到可以退休了… 虽是不耐,卜寻意还是在明空的笑容下走进了清慧住持的禅房,只见木瓜正盘腿坐在禅房中笑的一脸傻兮兮的吃梨子。 “不知道大师请我过来是有何事相商?”卜寻意行了一礼,开门见山的问道。 清慧主持噙着笑,慈祥道,“卜施主请坐。可愿意陪老衲下一盘?”清慧比了比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卜寻意坐下。 土炕之上有一小几置于两人中间,几上摆有一古旧棋盘,盘上已经有一些棋子,黑白壁垒分明,旗鼓相当。原是残局一盘。 卜寻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扬起一抹笑,应声好。 木瓜坐于卜寻意身后,看到两人下棋,便搁下梨子,把头枕在卜寻意肩膀上,观看了起来。 大约半盏茶后,局势依然是不分胜负。清慧大师喝了口茶,“卜施主前日夜里出了寺庙,不知道前往何处?” “姐姐前日夜里出了寺庙?”木瓜侧头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卜寻意。 “去拜访了几个朋友罢了,觉得没意思,便不想浪费木瓜睡觉时间,所以没有叫你。”卜寻意平静回答。木瓜用头顶着卜寻意头,亲昵的摩擦着,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清慧捻起一颗黑子,放在一圈白子旁边,淡淡一笑,“那几个朋友,如今可安好?” “住持大师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何必还来问我。”卜寻意放下一颗白子,挑眉一笑。 前天夜里她悄然离开寺庙,当然不是去见朋友,她也没有朋友可见。不过是去教训几个需要教训的人罢了。 只是没想到主持和尚竟然知道,亏她自己还以为出去回来,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卜施主的那几个朋友不过是一时糊涂,莫要教训太过。” 卜寻意眉眼弯弯,笑得及其欢快,“大师放心,我只会主动见她们一次罢了。” 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心善之人,她们欺负了木瓜,她自然要好好教训一下,而且日子无聊正好送上门来的调剂品,她怎么能不活动活动。那天在寺庙内轻易放她们离开,不过是不愿意给寺庙惹麻烦。她还是喜欢她住的地方清静悠然。 清慧大师了然的笑笑,“卜施主确实分寸拿捏的很好。”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把人狠狠的戏耍了一番。 善哉,善哉,卜寻意眨巴、眨巴眼睛学着木瓜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清慧大师。“大师叫我来,就是相商这个事情吗?”那几个人不值一提,大师你都知道她们安然无恙了,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好不好… 清慧大师捏着棋子,略微沉思,棋子落于棋盘一角,抬起头神情明亮的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被清慧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淡淡威严所摄,嬉笑神情一敛,“大师有何事无妨直说,寻意能做的地方,自然尽力而为。” 清慧似十分满意的笑了起来,“卜施主可记得那天我带你前去的‘无底洞’。我需要施主进洞去帮老衲取一物。” 卜寻意略微懊恼的撇了撇嘴,“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去吗?” “目前只有卜施主能够帮老衲这个忙。” 就知道没好事。但是卜寻意尽力而为的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推脱不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危不危险她都懒得考虑了~~ 木瓜一直安静的听着,偶尔插两句,但是非常坚持要和卜寻意一起去那什么洞,清慧大师同意,卜寻意便也不反对。 一局棋,不分胜负收了场,卜寻意问清楚具体要拿的东西,和山洞之内可有什么机关后,便告辞离开,多余废话不说。 明空在卜寻意离开后,进了清慧大师的禅房,清亮的眼眸中带了丝丝担忧。“卜施主进去真的没有关系吗?” “嗯 ,应该没有关系吧。”清慧和尚毫不负责任的沉吟道。 相信如果卜寻意看到清慧大师这般随意清闲的笑容,定会郁闷之极。 “真的没有关系吗?”明空还是有点担忧。 清慧大师继续琢磨着棋盘,随意的扫了明空一眼,“明空要是担心,那不妨明天和卜施主一块进去。师傅已经把师傅知道的都说了,师傅不知道的,卜施主也没有问,师傅猜想卜施主应该是很有把握的吧。” 明空微笑着内心无奈叹息一声,谁人会知道面相*的师傅,其实有着及其顽童的一面? 卜寻意除了心中惦念着南荣唤之,过的到是挺怡然自得,一次闲聊明空问道她明知道那地方是狼虎之地,却为何不去把南荣唤之救出来,她当时笑得随性又倨傲,“我相信我的眼光,相信惜的能力,若他轻言放弃,又有什么值得我珍惜?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解决。”这人在豪不掩藏自身时,自满高傲的有点自负甚至无情。 可惜没有几人看透她的本质。 而用她自己的话说,人本来就是多层次化的,层次越多越能充满韧性,百折不弯。 头顶的天空碧蓝碧蓝的,秋日的风在太阳明媚的天气里吹的轻柔,细细倾听,如有人在低低叹息。 “公子,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南荣晴日眺望着前方,鼓着脸颊,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晴日这一留书出走,可真是气坏了南荣赙仪,只可惜派出去寻找的人,无用的很,竟然找不回来人。 南荣府可谓是多事之秋,这边南荣晴日才离家出走,说是去找他叔叔。那边京城就传来消息,南荣唤之失踪不见。 南荣唤之失踪不见? 这么大个人竟然在尚书府邸突然消失不见?日常伺候的小仆战战兢兢的声明自己绝对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南荣公子。南荣唤之可谓是生活及其规律平乏之人,日常多是看医术或者研究草药,夜间依然如此,除了去了趟宫中连出门的要求都没有提过,这么让人放心一人,一夜间突然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向。让人催不及防。 尚书大人暗中派人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才忧心忡忡派人快马加鞭去青龙镇上报告此重大消息。 萧蓦然大惊之下,内心一阵翻搅,一口血没忍住便呕了出来。 ------------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不敌其力,而消气势,兑下乾上之象。 兑为阴卦,为柔;乾为阳卦,为刚。兑在下,从循环关系和规律上说,下必冲上,于是出现“柔克刚”之象。 釜底抽薪之计,正是运用此象推理衍之,喻此计可胜强敌。 强大的敌人如果—时阻挡不住,何不避其锋芒,以削弱它的气势? 当南荣唤之知道了南荣府邸状况时,便生了此计。他便是那薪火,他把火点旺后,在抽身而出,给南荣府反击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他必须来京城的理由。 只是他会突然消失纯属巧合。他早早的就在心中琢磨脱身之计,平日里摆弄草药,也是想多弄些有用的东西出来,他本是打算选个合适的时机,用药迷倒小童然后悄然离去,只是不曾想那天夜里一人如鬼魅般突现他身旁,自说是奉命前来保护他的。 奉谁的命? 南荣唤之心中有疑,却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淡然询问奉命要带他去何处? 谁知道来人犹如影子,连说话都小声的如梦语,“我只奉命保护公子,一切公子做主。” 南荣唤之心中燃起淡淡希望,难道是寻意派人前来保护他?胸腔涨的满满的,压制住迫切,唤之再三衡量之后,认定此人确实功夫很好,能够轻而易举带他离开尚书府邸。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在袖袋,腰间藏了些*毒药用以防身,便点头请男子带他离开。 这人功夫确实了得,来无影去无踪,带着南荣唤之遁入了这茫茫人海之中,让人一时无法查询。 高墙之内,得到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只是有人在第一天便收到了消息,却只是淡然的笑笑,没有任何指示,尚书大人看着宝座之上阴晴无定的男子,藏在袖中的手,指尖轻微颤抖,谁人都知道这桂太后君最是不能得罪。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桂太后君若有所思的随口道了句。 柳尚书微不可见的嘘了口气,恭敬的告辞离去,出了大殿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桂太后君喜怒无常,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最是喜欢以人为乐,若有所为让他稍嫌不满意,他便使出各种手段折磨你。曾经他手铲除多位让他不满意的官员,女皇并未表现出不悦之情,众人便皆猜测有些暗地的传言或许是真。只是无论真假谁又敢多说半句! 桂太后君,乃正三品太常寺卿陈清之子,名--陈桂雅。先帝在世时的桂君,先帝懿后,被追封为桂太后君。 他牵了牵嘴角,毫无笑意,盯着柳尚书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铁衣。”一声轻唤,一灰衣男子不知道从何处显身而出,跪在陈桂雅面前等待吩咐。 “铁衣,这几日派你去盯梢,可得到什么消息?” “回主子,没有什么消息,属下猜测能做到如此干净地步的应该就是那人无疑。” 陈桂雅抛开手中玩弄的发尾,扬眉轻轻笑了起来。十年了,她要找的人已经找到,她的影子也已经出来,那是不是代表她也要出现了? “铁衣,你再去寻找他们,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我相信只要跟着影子定能找到她。对了,如需要时,你定要出手保护好南荣唤之。” 铁衣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多少年不曾见他这般露出如年少时纯真兴奋开心的容颜。 “领命。”铁衣转身离去前,欣慰的嘴角轻勾,露出淡淡笑意。 陈桂雅打开置于龙凤吐珠梳妆台上的金漆盒子,取出一支银簪子小心的摩挲着,银簪子样式简单,无任何尽显富贵的花哨。 记得那人送他时,笑得温雅,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语气却是不可掩饰的带了骄傲,“这是喜来镇方家出的,样式虽简单却是名家之手,独一无二的,也算配的上你。” “女皇驾到。” 殿门前传来的通报声音,打断了陈桂雅的回忆,敛了眸底的暖暖笑意,扬起似笑非笑的容颜,把东西放回原处,起身恭迎。 “大家都退下吧。”女皇淡淡的扫了四周一眼,众奴仆皆默默退下。 女皇上前扶住陈桂雅的手,“太后君与我何必多礼,早已说过见我不必起身恭迎。” 陈桂雅忽视女皇眼底的炙热,假若拂袖的抽出自己的手,“陛下今日怎得空前来看本君?” “我说想你便来了,你定不会信。”女皇自嘲的笑笑,坐到陈桂雅身边,伸手直接把他揽入怀。 陈桂雅广袖之中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扬起欢畅的笑,“陛下后宫美人无数,还有时间想我吗?” 女皇把头放在陈桂雅的肩膀上,轻咬了下他的耳朵,“可惜无人抵的上太后君。”说话间一个翻身把陈桂雅压在身下。 明黄的龙凤袍子交织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开的紫色袍子,华丽鬼魅的渲染着大殿的气氛。 陈桂雅躺在软榻之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老了呢,亏的陛下惦念着。”女皇的拉扯,让他的袍子松散了开,半边香肩裸露了出来,可谓是活色生香。 陈桂雅冷冷的笑着,如死尸一样躺着完全不理会女皇的动作,任由女皇的吻落在他身上。 “陛下前来就为了忙这事吗?”不冷不热的嘲讽。 女皇喘着粗气抬起头,指尖摩挲过陈桂雅的脸颊,落在脖子处,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最后在他脖子处重重印了一个吻,起身整理衣物,恢复王者的*之态。 “听说太后君见了南荣家的公子,朕是过来感谢太后君替朕分忧的。” 陈桂雅把滑落的衣服拉起,懒得动弹便继续躺着,“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责任。” “太后君觉得南荣唤之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沉闷无趣之极的一个人。” 女皇沉默不语,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最后侧头盯着陈桂雅,“太后君好好照顾身体,朕改日在过来看望。”说罢起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陈桂雅看着富丽的大殿屋梁,眼神变得空洞。长安乖巧的走近,低声细语道,“太后君,热水已经备好了。” 陈桂雅扫了长安一眼,眼神慢慢的黯了下来,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傲然神态,起身朝隔壁浴池殿而去。 长安屏退了其他人,跟在太后君身后,拾起太后君脱落的衣物,静候一旁。 没进温热的泉水中的陈桂雅,闭上眼睛,低沉道,“按照老规矩,拿去烧了。” 长安点点头慢慢退了出去,眼神小心翼翼的瞟了眼桂太后君,不自觉的流露出同情。 ------------ 第三十五章 南荣晴日拉着他的忠心小童沉香甩掉追着他们调戏的地痞女子,扶着墙喘着粗气,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沉香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公子这般狼狈,沦落到行为粗鲁的用衣袖擦汗水,后悔自己当初怎么陪着公子任性妄为离家出走。 这走了几日也没有找到春大夫,如今跟着线索到了喜来镇偏偏又断了线索,接下来要如何?沉香没个主意,但是他知道自家公子这次是铁了心了,不怕苦,不怕累就是要找到春大夫问清楚一个真相。 “公子,你看那人…”沉香指着巷口刚刚过去一人,惊讶道。 南荣晴日抬头,慢慢平复了呼吸,头发略显凌乱却笑得欢畅,“沉香,记得长春那长嘴小童抱怨过寻意带着哥哥和他们也这般狼狈的躲避过。” “公子,你快看,你快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刚刚竟然看见了大公子。”沉香扯着晴日衣袖,焦急的指着巷口。 晴日顺着指向看去,只看见一着黑色衣服人的背影,那姿态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也知道绝对不是唤之哥哥的。 “沉香,大概你看错了,那黑衣人不是哥哥。” 沉香拖着晴日的手,“公子,咱们快点,我看着像是大公子,他走在那黑衣人前面。” “哦。”晴日面露疑惑却相信沉香说的话,两人快速向路口跑去。 旧地从游,南荣唤之清俊的脸庞露出淡淡笑意,他带着影子进入道路左边一家小小的不起眼的宝香斋。 影子除非必要从不言语,你若问他什么,他知道便答你,不知道便摇头,平凡的脸庞上双眼空洞,好像一直沉浸在某种思绪中,如不是会动,就如一假人般。南荣唤之也是不爱多言语之人,两人却难得的一路同行的极为默契。 “老板,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南荣唤之挑出一支样式简单的银簪子递给老板。 “公子真是好眼光。”老板笑容满面的把东西包好。 “送给你。”南荣晴日付过钱后,转身把东西送给了身后的影子。 影子先是一愣,然后收下放进袖子中,挤出一个僵硬的笑算是表达谢意。 他找到了主人要保护的人,那是否他也能找回他丢失的主人? “走吧。”南荣唤之虽然还不知道影子的主人是谁,但是他确定影子对他确实无恶意,这一路走来多亏影子的照顾。 南荣唤之会和南荣晴日差不多时间到达喜来镇便是因为影子功夫高强又熟悉小路,两人日夜兼程很快避过人耳目到了这喜来镇,而南荣晴日带着沉香这小童,两人皆是路痴,又都娇贵,虽然强撑着,却少不得走走停停,一路浪费不少时间才走到这。这也多亏了他俩的路痴,出了青龙镇没多久便就迷了路,让出来追捕他们回去的护卫追过了头,一无所获,而他们却傻兮兮的还在原地打转躲过一劫。 晴日和沉香站在大街上左右张望,却没看到熟悉的人影,难免失落,沉香郁闷的鼓着脸颊,蹲在地上碎碎念,“我应该没有看错啊。人呢?人呢?” 被他们念叨中的主角从他们身后的铺子中走了出来,姿态翩然的与他们背道而驰走向了喜来镇的西边城门牌坊。 卜寻意除了南荣唤之便只有一个朋友,那便是和尚空明。寻意如果没有回家没有被他人禁锢,那么一定是去找空明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鸣。 宝梵寺曾一度被毁坏,如今是重新修葺后的模样,少了几分巍峨之感,多了几分淳朴的威严。香火氤氲,鼓声淳厚。 卜寻意睨着笑,悠然自得的倚着石壁站在无底洞门墙上。 木瓜咽了咽口水,拽着卜寻意的衣角,闪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露出讨好的神色。本比卜寻意还要稍微高出一点的男子神态举止都像孩子,往往让人忽视他其实已经是个成年男子。 一身土黄袈裟,布带束发姿态飘逸的明空无奈一笑,“那还是我先进去吧。” 卜寻意伸手把明空一拦,冲着木瓜挑挑眉,笑得温柔,语气也低柔了几分,“木瓜想要陪我们进去,就必须要走在前头领路哦。” “不要好不好?”木瓜瞟了眼山洞里面乌黑黑一片,刚伸进去的一只脚又抽了回来。 “不好。”青衣布衫的卜寻意显得十分干净利落,两眉之间透出淡淡英气。 明空不知道为什么卜寻意执意要让木瓜先行,但是知道她如此做定是有所安排。便安静立于一旁。 傻瓜一般运气都比较好。“木瓜是不是该保护姐姐?” “是。” “那行了,带路吧。”卜寻意握住木瓜的手,不给他在墨迹的机会,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木瓜紧紧握着卜寻意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撑着一股气往前走。卜寻意勾起嘴角,拿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 灯火昏暗,只能照亮他们三人所在的一小圈,洞很宽敞,越到里面越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吹来的阵阵微风。 此洞叫无底洞,是因为洞内套有无数个小洞,据清慧主持所说,至今无人把洞完全探查完,而且这洞到底通向哪里也是个迷,无边无尽头故被先人称为无底洞。 洞内清慧大师所知道的有水帘洞,太昆虚镜,来来去去,周而复始,磐涅之所等几处洞口,洞内颇为奇幻,或许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之事,需要镇定冷静相对,方能破解。 “卜施主艺高人胆大,定能不付所望。”这是主持大师在卜寻意要去无底洞前说的一句话,期望信任的眼神,让人难以抗拒。 卜寻意明知道主持大师所说的颇为奇幻,是含蓄的表达危险性,却受不了信任的眼神,答应的十分爽快。 他们进入洞中的目的是找到来来去去这处洞穴,然后入内取出一本寺庙镇庙之宝--一本古书上记载的一本药书,名为驱魔方。 如果说卜寻意有那么一点点私心,那便是真能取到此本据说是记载了很多治疗严重疾病方子的书那便眷抄一份给惜。 山洞在往里走便蜿蜒了起来,三人微侧着身子走过一段,路一个急转又变的开阔起来。 油灯淡淡的黄晕光芒,照在山洞菱角上,反射到人的脸上,斑驳昏暗的人也变得鬼魅起来。 木瓜因为卜寻意一句你必须保护姐姐,虽然害怕却强撑着往前,一直叨念着话语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卜寻意一边注意着周朝情况一边偶尔搭上两句,让他不至于那么紧张。 明空对于此洞可以说是听过很多传说,洞内的一些地方也听师伯们说过,算是比较熟悉的,但是真正进来却是第一次。他握着念珠,神态平和,步履轻缓的跟在卜寻意等人身后,偶尔会拉住卜寻意的衣袖指出某处给她看,把自己记忆中所熟悉的讲于她听,两人商讨着具体该走的方向。 一路走来山洞内可谓是十分干净,除了偶尔小洼的积水,没有看见任何爬兽内小动物,或者喜欢生活在黑暗中的昆虫。这也十分让卜寻意疑惑,这并不符合常理。 油灯一路闪烁的都比较平和,油灯未灭说明里面绝对是有空气的,而且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十分轻柔的风偶尔擦过面颊,那四通八达的尽头肯定是有出口,那怎么可能会没有动物或爬虫类存活?或许是此地有什么让它们所害怕的东西存在,才防止了它们在此处的驻扎。 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卜寻意心中也没有底,却心性豁达,且此人内心深处一向自大傲然,她一脸平和,姿态潇洒的在这神秘地方行走。“往右边拐,如果没有弄错,应该就能看到所谓来来去去的洞穴。” 木瓜点了点头,往右边拐去,却粹不及防的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往下掉,卜寻意的手本来就与木瓜牵在一起,被一拉扯,身子便也往下倾,但她反应十分敏捷,右手条件反射就往旁边石壁拽去。可惜啊,石壁便是石壁如何抓的住呢! 两人像串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往下掉。偏偏卜寻意又因为用右手拽东西,本握于右手的油灯被她甩到了一边,就在那么一霎那山洞变回一片漆黑,明空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的便去拉他们,可惜只捞到了一手空气。 一阵重物落地声间歇,木瓜啊的一声惨叫在山洞中回转。卜寻意仗的身体灵敏在空中翻转安全降落,不过是降落在木瓜的身上,让他疼的哇哇乱叫。卜寻意自己也感觉到了脚下的柔软,悻悻的笑笑,从木瓜的身上下来,蹲在地上,“你还好吧?” 木瓜委屈的瘪着嘴,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不过还是吸吸鼻子道,“木瓜没事。” 周围一片漆黑,完全是什么都看不见,全靠着感觉去摸索,卜寻意伸出手把木瓜扶起来,检查了下他的四肢骨骼,还好没有骨折之类的问题。 “明空。”卜寻意闭上眼睛靠声音来辨别他人的位置。 “卜施主,你们可还好?”明空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卜寻意皱了下眉头,心想他怎么也掉下来了。“明空你还好吗?” “嗯,还好,不过好像扭到脚了。”明空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卜寻意向明空所在的地方摸索过去。 “本想拽住卜施主的,可惜没成功,我一着急往前迈了一步,便也掉了下来。”明空动了动脚想站起来,疼的倒吸口气。 卜寻意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完全的黑暗,她根据声音走到明空身边,“你别乱动。” 明空听话的不在挣扎的要站起来,“要麻烦卜施主了。” 卜寻意的手一把摸到明空的脸上,她哎呀一声,“诶,是明空的脸呢,嘿嘿,我还以为是脚呢,你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检查下你的脚扭伤的情况。” 这皮肤果然很滑润。卜寻意咕哝着在黑暗中贼贼一笑。明空无奈的摇头笑笑,他知道卜施主是故意的,想在这黑暗中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调解下气氛,便由着她胡闹。 “明空,你人长的好,没想到脚还这般秀气。” “卜施主…” “明空,你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明空眼角弯起,笑得温柔,“很多呢。” “这样啊,那明空,你挑个你记得最深刻的给我讲讲。” “卜施主要现在听?” “嗯,对,你现在讲。” “那好吧。”明空回忆往昔,声音轻柔的讲述了起来。本黑暗的山洞在他柔和的声线下,也变的不那么可怕,莫名的觉得安心。 卜寻意揉着明空的脚腕,拿捏准位置,乘着他心神正沉浸在欢愉中时,用力的一揉一推,骨头咔的一声响回归正途。 “很好,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一星期就无碍。”卜寻意点了点头肯定道。 明空慢慢展开刚才因为一瞬间疼痛拧住的眉,轻声和悦道,“就算不回忆那些美好的东西,明空一样可以忍受住的。谢谢卜施主的好意。” “我们现在怎么办?”木瓜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卜寻意身边。黑暗中虽不能视物,却能清楚看见木瓜眼中的光华,清亮如水。 卜寻意与木瓜对视后,垂下头,沉吟道,“我也没主意,你觉得如何是好?” “姐姐最是有主意,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听姐姐的。” “木瓜,你在我们刚刚掉落的地方摸摸看可能找到那油灯,按道理应该是跟着一块掉下来了。” “好。”木瓜一手轻敲着脑袋,一边嬉笑着应了。只是那眼神在黑暗中一时迷茫,一时清亮,断断续续的影像在脑海中飞闪。 卜寻意微不可见的稍微移动挡在明空身前,勾了勾嘴角,“木瓜找到油灯了吗?” “还没。”抱怨道。 “木瓜最重要的人是谁?” 毫不犹豫的回答,“木瓜最喜欢姐姐。” 卜寻意满意的笑笑,放柔了不知道何时摆好架势的身体。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十分犹豫如果木瓜这个时候突然恢复记忆自己要不要下狠手。 卜寻意从衣袖中抽出一支蜡烛点燃,一小圈微弱的光火在这黑暗中却瞬间照亮了大家的心情。 木瓜看着烛火后卜寻意的笑容,委屈道,“姐姐明明有蜡烛还叫木瓜摸黑寻找油灯。”生气的背过身去。 “嘿嘿,刚刚太紧张所以忘了。”卜寻意走向木瓜,把蜡烛放进他掌心,“咯,握紧了,这下就不用怕了。” “木瓜最是怕黑,就算姐姐以后和我生气,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的地方。”木瓜把蜡烛还到卜寻意手上,紧紧拽着她的手,眼神是孩子似的祈求。 “嗯,好的。”卜寻意点头,“不过现在要麻烦木瓜背着明空了。”卜寻意抽出自己的手,笑指了指明空。 明空看着烛火下的木瓜忽然感应到祥瑞腾升之气,想在细细探看,却没了踪迹。他认真的打量起了木瓜的长相,头一次发觉此人其实长的十分英气,俊朗干净的脸庞上双眼眼角向上斜挑,是英气锐利之相。他心底不自然的升起一股无奈感,只觉得今天这一背,非同寻常。 三人寻了一处无任何标示字迹的洞口往里面而去,走了一段出现三个分岔口,卜寻意让木瓜随意选一个走。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竟然走到了无底洞口。当看到洞口那一缕缕明媚的阳光时,三人先是一愣,便笑了起来。 清慧大师先一刻便等候在此,见三人出来,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可寻到药书?” 三人相视然后摇头,无奈笑笑,他们连怎么走到洞口的都莫名其妙。 清慧大师听完卜寻意的简单描述后,沉吟半响轻笑道,“你们应该进了来来去去,只是后来又走岔了,那洞正是应了洞名才有。” 清慧转动着手中念珠,“此事稍后再谈,卜施主还是先去见见你的故人吧。” ------------ 第三十六章 似有故人来。 卜寻意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眼底转动着喜悦的光彩,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意。她大步流星往接待香客的院落而去。 “木瓜你送明空去他师伯那。”卜寻意回头笑意盈盈说罢翩然而去,没有留意到木瓜瞬间露出的迷糊神采,他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垂于两旁。 南荣唤之等人在小僧的引导下来到接待香客的院落,晴日卸去伪装露出孩子气的焦躁,双眼一直期待的看着门外。 “小和尚,人怎么还不来?”沉香走来走去见人还不来,干脆跑过去质问小僧。 小和尚微微一笑,“施主莫急,你们要找的卜施主很快便会到了,请坐下来喝口香茶。” 小和尚不温不火的态度让着急的沉香等人皆是欲急偏又要强压着,晴日看着小僧,紫衣玉冠俊朗眉目的他眼神急切,“小师傅确定那人真是我们要寻的卜寻意?” “应该错不了。”小和尚态度随和毫无不耐烦的回答这个已经被问过好多遍的问题。 南荣唤之面上平淡,内心也一样的急盼,眸瞳因为喜悦泛出柔和水波。当他看到远处的人影时,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惜,很高兴见到你。”卜寻意噙着笑款款而来,白色的襦衣外套着一件淡青色的纱帛,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缓缓摆动。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卜寻意眼底的璀璨在看见她要等的人时,瞬间绽放,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南荣唤之握住伸过来的手,掌心的温暖直接流淌到了心底,嘴角弯起,笑意侵浸了整张脸,平日里不过是中上等的姿容,这一刻犹如九天外的玄仙,出尘不凡。 两人似近似远的心在这一刻向彼此靠近了一些。 “你真的没死!”晴日五味杂陈的看着卜寻意,想激动的表达自己的高兴,可偏偏真看到了她却只是激动的想咬她,以泄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担心之情。 “主人。”影子站在最角落,身音低的不能在低的喊了一声。 卜寻意一一打量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影子身上,眼神询问的睇了眼南荣唤之。唤之心领神会,把影子帮了他的事情告诉寻意。但他也疑惑影子为什么叫寻意主人,而卜寻意却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 “主人,你……”影子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露出疑惑迷茫,“你……”影子看着眼前的人,在激动过后,充满疑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主人呢?熟悉的面孔,可却没有岁月的痕迹。 “不论你是什么人,怀有什么目的,谢谢你把惜送到我身边。”卜寻意眸光一转,眼神犀利的看着影子。 影子蹙着眉头看着卜寻意,面相能假,神情语态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是主人,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呢? “主人。你真的决心不要我了吗?”影子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主人已经决定完全遗弃他了。他依然清晰记得当年主人眼眸决绝的看着他,让他走。 当年他悲愤捅下那刀时,不是就已经切断一切了吗?那这般锲而不舍的寻找算什么呢?影子内心绞痛的厉害,特别是在对上卜寻意那双眼底淡薄的眸瞳时,无措的悲伤侵袭着四肢百骸,只恨不得立即死了就好。 卜寻意看着眼底神情不断变化的男子,奇怪他这激烈的反应。 他们有何渊源? 小和尚看人已到,便自去了。他还有好几个院落的落叶要扫呢。众人坐下细细详谈,诉说分别后各自的情况。 当日在喜来镇南荣晴日和南荣唤之差点错过,还好那追着晴日他们的地痞突然又冲了出来,直嚷着要好好教训教训晴日这小子。沉香忠心护主让晴日先行离去,晴日毫不优雅的翻个白眼,拉上这傻小子继续一路狂奔。 南荣唤之对后面的怒骂声,和东西撞倒声无太大反应,继续往前而行,因为他相信影子的实力会保护好他。这时一声熟悉的低呼让他轻蹙眉头,停下脚步侧头向后看去,正好见一女子拉扯着晴日。 沉香不顾任何形象的对那人又是咬又是扯,就是想让她放开自家公子。 “晴日,沉香。”南荣唤之眼神冷淡的扫过那群女子,影子心有灵犀的立即上前,腰间软剑一抽刷刷几下手腕舞动,便把那群人逼退多步。 “原来哥哥真的在这里。”晴日看到南荣晴日十分高兴。沉香看到那黑衣人功夫如此了得也松了一口气。 “喜来镇是个重镇,看样子治安却不怎么好呢!”卜寻意听罢撇撇嘴巴。 其他人倒是对卜寻意落入陡崖底后的境遇十分感兴趣,当大家说到假尸体时,卜寻意也是一愣,这事情她完全不知情,也猜不透做这事的人有何目的。 一时弄不明白,便按下暂时不论,卜寻意把大家都安排在了寺庙暂住。 明月高照,夜凉如水。 南荣唤之一头青丝未束,皓齿明眸的看着卜寻意,伸手拥住她。“寻意。我并不信神明,但这一刻我谢谢神明让你平安无事。” 卜寻意眯着眼,眼眸中波光流转,生离死别一番,重逢后难以压制的情怀,让她很享受。她喜欢他,但她绝对不是那种默默付出的人。她喜欢他因为她而情绪失控。 “惜,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吻吻我,感受我的真实。”卜寻意仰头期待的看着他。 南荣唤之略显羞涩垂下眼睫,蜻蜓点水般在卜寻意嘴上落下一吻,“寻意一别便毫无音讯,本是该罚,念在你身体初愈,记到日后在算。奖励是万万没有的。” 卜寻意皱眉,然后轻笑起来,“是,夫君大人教训的是。” “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没有奖励赏个糖果吧。”卜寻意反正脸皮厚。 南荣唤之知道卜寻意性子傲,从不迫他。但是他突然发现其实他也想念她的拥抱,想起时只觉甜蜜,无任何不适。 他像对待孩子,吻了吻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脸颊。 两人拥着诉说着这些时日的遭遇,对事情发展的看法,一灯如豆,氤氲温馨着两人。 木瓜在庭院中走来走去,看着屋内黄晕的灯光,神色迷蒙疑惑,他时而前进,时而后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敲卜寻意的房门。他的心突突的,有强烈的失去感。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询问声。正是卜寻意开口问道。 木瓜怯怯的向前走了几步,敲了敲门,“姐姐,是我。” 卜寻意打开房门,“这么晚了木瓜有事吗?” 木瓜看着白色亵衣外套了件锦帛长衫,噙着温暖笑意的女子,黄色的烛火照的她脸色十分的柔和,与平日的她看起来不太一样,似乎显得十分柔弱需要人保护一般。 “白天忘了告诉姐姐,清慧主持请我们明日在进山洞一趟。”木瓜眼神溜到卜寻意身后的南荣唤之身上,俊雅的男子,比白天看见时显得亲近几分,没那么淡漠的疏离感。 “明空已经告诉我了,木瓜早点回去休息吧。”卜寻意笑意盈盈直接赶人。 “哦。”木瓜应着声,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一刻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脑后隐隐作痛,欢乐与悲愤的情绪交织着侵扰着他。 “啊。”木瓜抱着头大叫着往前跑。 缤纷的记忆在脑海中绽放,“干嘛要自哀自怨的躲在这里哭泣呢,擦干眼泪把那些让你过的不痛快的人,或者是欺负了你的人统统整的也不痛快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成功先发疯。” 当年的随口一段话,谁知道会完全改变一个人。 “是她,是她,原来是她。”木瓜抱着疼痛欲裂的头没有目的地的乱跑着。“怎么会是她呢?不可能的啊!” ------------ 第三十七章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 萧青云一身华服,眸瞳咋现寒光,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双拳在侧,地上有一小撮红色的粉末,颜色鲜艳的与那崖壁上随风招摇的花一般。 萧青云便是那木瓜,当日他从密道走到陡崖底,把几分秘密资料埋藏后,一声叹息,抬头仰望蓝天,想把那些眼眶中涌出的液体倒流回心里。多年的经营终于有成效了!谁知道天上掉下个不明物体,他措手不及,但仍是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哪知地上干枯藤蔓纠结,正好绊住后脚跟,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失误中的失误。 萧青云并不是不会功夫的,双手无力的书生,只因当时未料及半分会有人突然从空中掉下,脚踩于杂乱藤蔓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卜寻意从天而降,避之不及,把自己压于身下,当时后脑勺只觉一阵疼痛。 木瓜抱着头,蹲在地上,有些本已忘记的记忆在脑海中思绪翻滚。 这个女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现在竟然连自己费尽千般心思得来的圣药也给骗了去。他气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 夜幕山寺之中,住持清慧和尚厢房内,两人相对而坐,手捻棋子,一边对弈一边闲谈。 清远和尚摆下一粒棋子,摇摇头,低叹道,“师兄,你有没有发现,那木瓜与卜施主的武功套路有相似之处?” 清慧沉吟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放下一粒棋子,“师弟,吃你一子。”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清远好奇的瞧着自家师兄,完全没有一个出色医者该有的淡定。 清慧抬眼睨了师弟一眼,呵呵,沉声一笑,“佛曰,不可说。师弟,你在这般走神,只怕这局棋是输定了。” 清远哀怨的瞧了自家师兄一眼,知道师兄不愿意说的话,是如何都问不出来的。 灯火辉煌的京城,夜幕之下又是如何的喧嚣? 暗潮涌动,被浮华的表面掩盖。 华丽的宫殿一角,绚丽灯火未明之处,一盏宫灯,单薄的在风中招摇,浅浅橘色印染在一负手屹立的男子身上。 男子眉眼都生的好,如画中人般,浓淡得宜。一股子淡漠之气在男子周身飘散,厚重的孤独感让周围的人怯步。 长安缩了缩肩膀,胆怯小声的上前对男子行了一礼,恭敬道,“太后君,时间不早了,夜里风凉,请就寝吧。” 此男子正是桂太后君,褪去白日的懒散邪魅之气,他不过是个面相俊雅,甚至带着点孩子天真气息的男子,眸瞳之中点点亮光,是他来不及收回的孤独与寂寞。 “长安,你知道本君为什么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吗?” 长安不知道太后君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但仍是十分恭敬与感激的跪下,“当年要不是太后君 ,长安早已是一缕亡魂,长安不敢忘也不会忘,长安这生都是太后君的人。” 陈桂雅侧过身来,细细的瞧着长安,繁复华丽的宫服下,包裹的是一具单薄的身躯,犹如自己当年刚进宫时,眼神怯弱犹带着天真,偶尔流露的憨态,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十分美好。 “起来吧。我说过以后没人,不用动不动就下跪。”陈桂雅随意挥了挥手,淡银色广袖光华浮动。 当年这般怯弱傻傻无助的自己,幸得她助才能有如今地位,只是她一走便了无音讯,踪迹难寻。现在出现的这个人是她吗? 陈桂雅想着铁衣传来的密信,眉轻轻拧起。这一切可能吗? 他心潮涌动,急切的想出宫,亲眼去见见那人。 卜寻意对南荣唤之结的到底是哪般缘? 真是,情,不知何所起,而一往情深。 “寻意,那山洞十分古怪,我可能随你们一起进去?”南荣唤之帮卜寻意把发带束好,看着铜镜中的她轻声询问。 卜寻意从铜镜中看到一张熟悉却充满柔和表情的脸,笑道:“惜,我们定下个约定可好?” 南荣唤之略微挑挑眉,诧异淡淡一笑,“寻意想定什么约定?” 卜寻意转过身来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她噙着笑的眸瞳之中,带着严肃神情,“等这件事情一了,你便真正放下南荣唤之的身份,随我天涯海角。” 南荣唤之敛了笑,神情沉默,“寻意为我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寻意想去哪,便去哪,我们本是夫妻,我自当随你。” 认命。这便是南荣唤之。可卜寻意要的偏偏不是这样的南荣唤之。 “你是南荣府的南荣唤之,是大家心目中的南荣府的大公子,却是我一个人的惜。可也正因为你是南荣府的大公子,所以属于你的责任你自当需要负担,我不需要你回避,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承担更多。” 南荣唤之释然的笑笑,觉得心头某处真真实实的崩塌,他一直在逃避,他的避世心态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早在师姐带着歉疚眼神离去时,他便有了认命的心态。 “我要你随我离去时,是带着生死相随的依恋,而不是理所当然认命后的相随。”卜寻意逼视南荣唤之,眼神犀利决绝。 君若无意我便休,我竟然已经付出了爱意,那便要求你也付出同等的,甚至更多的。 卜寻意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个很霸道的人,霸道到狂妄,不过她是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她在南荣唤之面前毫不掩饰,对他放下戒心,便是想让他更好的了解自己。 南荣唤之明亮如水的双眸注视着寻意,他读懂了她的意思,她的付出是渴求回报的。 他对她是认定,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可有她想要的爱。那种浓烈的感觉是他不曾有过的。 “好,我接受寻意的约定。”他在认命后遇到她,她说她要他。他其实也没打算放过她呢。抬起头来 ,清雅一笑,弯弯的嘴角,弯弯的眉眼,清晨的阳光在他的眼角眉梢流淌,光华灼灼。 太阳从东边升起,便是新的一天,指尖在空中画一个圆,那是一个无形的轮回。 明空清扫着院子中的落叶,突然看到卷缩在地上的木瓜,眼神疑惑,走近柔声询问,“木施主大清早这是怎么了?” 木瓜双目中充斥着红血丝,他空洞的看着明空,最后抱着双膝竟然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明空惊愣了一下,然后请寺里其他师兄帮忙去把卜施主找来。 卜寻意过来,众人便也都尾随而至。 “木瓜。”卜寻意走近他,低声异讶的唤道。眼神还一直瞟着明空,让他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空摊开手,缓缓摇了摇头。木瓜扑到卜寻意怀里大哭了起来,在外人看来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而他环抱着卜寻意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他埋在卜寻意怀中的脸微微扭曲。 ------------ 第二卷 回溯历史 ------------ 第二卷 Chapter 1 第二卷 Chapter 1 是先有了无底洞,才有了宝梵寺。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宝梵寺中珍藏一卷古籍,书中记载的就是这无底洞。此洞名不是寺中先辈而提,而是此洞就叫无底洞。无底二字出于何处,不得而寻。去洞中探寻过的寺庙先辈,在古籍中记载,此洞玄而又玄,洞中套洞晃若无底。 卜寻意答应了住持清慧和尚替他去洞中寻一本稀世药书,自然会尽全力去完成。 明空因为脚扭伤,勉强干些轻便的活,洞中未知太多,不可再去涉险,所以他想在进洞的提议被大家一口否决。 南荣晴日是带着好奇和兴奋,死也要进洞,拦都拦不住。两只眼睛瞟着洞口兴奋的就像狼看见了肉。 “公子,看见什么稀奇东西了吗?”平日里在人前还装稳重的小童沉香一到关键时刻也掉链子,和他家主子就一德性。 这孩子还真当这没外人了,连形象也不要了。卜寻意抽抽嘴角,“晴日,这洞里面听起来好玩儿,其实凶险异常,你可要想好了。” 南荣晴日一抬尖尖的小下巴,高傲的撇了眼卜寻意,瞧着自家兄长,“唤之哥哥会保护晴日的对不对?”装温顺的小兔子。 南荣唤之身穿淡蓝色长袍,外裹了件湖蓝色小坎,清俊的容颜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半垂着眼睫点了点头,张眸瞧了瞧卜寻意。 卜寻意环视了圈人物,怎么感觉这回不是去进行危险使命,倒像是带了个探险旅行团? 除了影子,其他人她都不抱有希望。她拍了拍影子的肩膀,“晴日与沉香便交给你了。” 影子点了点头,对着卜寻意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让众人皆注视着他们俩。卜寻意环胸轻挑眉等着他,他却低下头去,没了动静。 “木瓜,还是你领头。”卜寻意睨了影子一眼,感觉此人对他们并无恶意。便打算等从山洞回来后在与他深谈,探探他的底。 木瓜牵着卜寻意的手,似若无意的扫了眼南荣唤之,那不知道从何起的厌恶感让他自己也觉得莫名,但是心头却是叫嚣着厌烦此人,厌烦他做作的姿态,厌烦他表露的清高,更加厌烦他看着她时清雅笑颜。 “姐姐会保护木瓜吧?”他转过身装出以往的天真口吻道。 “嗯。”卜寻意是真心应允,但是听在木瓜耳中就是纯粹敷衍,恨恨的咬了咬牙,脚步沉重的往前。 众人鱼贯而入,明空转动着手中佛珠,平稳不甚平静的思绪。 又一次进入山洞,因为清慧和尚说他们上次所掉人的洞可能就是他们要寻找医书的地方。卜寻意便让木瓜按照上次的行进路线前进,可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如木瓜如何走,当穿过上次穿过的一个门洞后,就一直在绕圈,无论他们选择哪个洞在走,都最后会绕回这个类似大厅的地方。 卜寻意闭目凝神,仔细思考可有遗漏的细节,一小簇灯火昏昏黄黄的照在人脸上,然后倒映的四处墙壁上都是人影,交错盘踞的样子。 “那个,我是不是眼花了。”沉香扯着晴日的衣袖躲在他身后,从他肩头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一面墙壁高处。 晴日斜了眼沉香,轻咳一声 ,暗示他别没事瞎吓人,有什么可怕的,不就黑了点了,真是没出息。 “啊。”晴日努力镇定还是被抬头一看下了一跳。 其实影子和南荣唤之也早就看见,不过是装作恍若未见罢了。 凝思中的卜寻意顺着晴日的眼神,也向那处瞧去,只见一面墙壁高处连接洞顶的部位,在昏暗的灯光下,有无数的人影在跳舞。 如今山洞之中不过他们几人,而且都站立着,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能在灯光下折射出不寻常的跳舞动作。那一群人影,衣带飘飞,长袖飞扬,似乎是一群女子在恣意洒脱的舞动,舞姿曼妙。 在这山洞之中突然出现这种不寻常的状况,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还好众人都是镇定的人物。除了晴日的一声低呼都静静的不说话,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环顾四周,心中无一点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她更多的是惊奇,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身边的木瓜道,“你有没有看着这幅画面觉得很眼熟?” 木瓜半眯着眼,一副疑惑的样子,手指轻敲着小巴,突然开悟道,“是很像,很像我们在寺庙中擦洗过的一副壁画。”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那很好,说明我应该没有记错。”卜寻意又仔细的多看了那幅影画几眼,她目前还真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解释这个景观的造成。 她耸耸肩膀 ,一副悠闲轻松的姿态,让人也不自觉的跟着放松了一点。她笑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副影画是寺庙之中的一处壁画,名曰群仙飞升图。” 卜寻意笑得更灿然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那副画的影像,还是动态的。”她的解释真是极度不负责任,让大家更害怕。“这个洞本来就奇奇怪怪,那老和尚也和大家说过了,此洞中奇幻景致很多,所以大家就当遇上了奇幻景致好好欣赏便是。” 这样也行?南荣唤之倒真是一副平和姿态,他还向墙壁踱过去几步,仔细观察。 晴日见自家兄长如此,也大起胆子走进观察,看着看着还夸奖了起来,说人物姿态优美,动作优雅…… 问题是现在如何离开这个地方呢?这幅画可是有什么暗示? 卜寻意气定神闲的四处慢慢的晃悠了起来,木瓜神情复杂的跟在她身后。“木瓜。”卜寻意轻拧起眉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情况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你仔细看看各个洞口有什么不一样了。” 木瓜收回复杂情绪,摆出憨憨可爱的模样,对着卜寻意一摇头,“姐姐,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卜寻意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轻轻摇了摇头,“你看不出没关系,我告诉你好了。这些洞好像格局变动了呢。” “诶。”木瓜一听这话,心下也是十分惊奇,却又不想表现的太过,只是睁着好奇的双眸瞅着卜寻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或许我们是入了太昆虚镜。木瓜 ,你选条路我们再走一次吧。”卜寻意没有看他,向南荣唤之等人走去。路过影子身边时在他耳边小声道,“保护好他们几个。” 影子瞧了瞧南荣唤之,晴日等人,然后侧头轻扫木瓜,神情隐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家走吧。”卜寻意吩咐大家前进,让影子跟在身后,其他人跟随在影子身后。 影子抬头看着卜寻意的背影,眼眶微红,幸好洞里光线不足大家都注意不到。 洞内蜿蜒了起来,前方似乎有水,越往前走越能清晰的听到水滴落的声音,滴滴答答的清脆悦耳。 原来大家是入了水帘洞,木瓜的掌心贴着卜寻意的掌心,微微的冒出细汗,他快速走了几步。大家虽然有点口渴,却也不敢冒然引用这里莫名出现的清水。 今天想来不是他们的吉祥日子,他们过了水帘洞又一次在这无底洞中绕起了圈子。卜寻意下令让众人坐下休息一会,她和木瓜先去探探面前这几个一模一样的洞。 “木瓜,哦,不对,或许该叫你别的什么。对了,你叫什么?”走的离南荣唤之等人远的听不清他们谈话时,卜寻意悠闲的开口问道。 木瓜顿了一下,轻笑了起来,“你当真不认得我?” “我只认得木瓜。”两人手相牵着,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派祥和。 “这十年我变了很多,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未变分毫,真是让人奇怪 。不过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呢,竟然把我忘的干净。” “你确定你说的人是我?” “这辈子,我最不会认错的人就是你。”咬牙切齿。 卜寻意偏着头,动作有点可爱的搔着头,“十年前的我好像还不在这地界上混儿啊!” “我叫萧青云。”木瓜侧头冲她吼道。 卜寻意眨巴眨巴眼睛,扮可爱状,“不认识。” “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木瓜可谓是又气又急。简直就像是随时要爆炸的*。 卜寻意耸耸肩膀,她真的不认识。 木瓜深吸口气,“那好吧,你如何确定我不是木瓜了的?” “你那般‘深情款款’的盯着我看了半天,看的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卜寻意无辜道。 “所以你故意把他们留下,把我引进这里。” “不对 ,不对。”卜寻意放开木瓜的手,收回自己微湿的掌心。“你在紧张什么呢?”她轻笑了起来,“是你把我带进这里,并不是我引你进来的。” “你。”木瓜有种怒极攻心的感觉,觉得心脏绞痛的厉害。 “你还好吧?”卜寻意看他手捂在心脏的位置,出口相询。 “用不着你假惺惺。你这女人,我今天定要杀了你。” 南荣唤之等人见他们俩久去未归,心中担忧,便提议进洞寻找,无人反对,便立刻跟了上去。 唤之秀眉轻蹙,总觉得心神不宁,惶惶然害怕失去什么,他的步法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木瓜气急伸手便攻向卜寻意,他本不想动真格,可一看卜寻意反击便怒从心头起,想到这些年过的委屈,出手就狠了起来。 卜寻意袖中藏有暗器却没有动,空手与萧青云搏斗了起来 。你来我往,肉搏相击,洞腹狭窄便不自觉的向一边宽敞地行去。 这无底洞格局奇怪,除洞中套洞之外,似乎又是空间无限广阔,延伸去了看不见的深渊阎府。 南荣唤之等人匆忙赶来时,正好看见木瓜伸手把卜寻意一掌拍飞掉入左侧深洞之中。影子速度极快的闪身跳跃而来,他脚无意踢到的一块石子也掉落下去,撞击到墙壁发出响声,一路滚落而下。 南荣晴日举着油灯往洞中照去,只见此洞内壁上写着周而复始四字,洞底太深,看不见下面的情况。众人一时呆住。 …… 话说卜寻意掉入洞中,在这危机情况下依然在黑暗中保持清明,她双手抱住头部,保护重要部位,调整好姿势,让自己落地时尽量减少伤害。 只是她突然感觉空气好像紧密了起来,让人有点窒息的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网着她,还在不停的扭曲着,撕裂着她的身体。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蔚蓝如洗的天空,听见了,啾啾的鸟叫,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花香,十分怡人。 拍拍身体,她站了起来,四周的景致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却难得的风景优雅,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很快的让自己悠闲了起来。 环顾四周,也只见不远处半山腰上似乎有一孩子,她举步前行,姿态潇洒。 ------------ 第二卷 Chapter 2 此地气候宜人,风景如画。让人心旷神怡卸下种种沉重。 卜寻意笑的甜美向那小娃儿走去,淹没脚踝的丰美绿草随风轻摇,草丛中一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儿在低低哭泣。 “你好。”卜寻意蹲下,抱着双膝,脸上笑得灿然可亲。 小娃儿抽噎了一下,警惕的盯着卜寻意,“你是什么人?你为何在此?你想对我干什么?” 那个…卜寻意无语了一下,她能对一小娃儿干什么?笑,笑的更可亲可善,“小娃儿,我迷路了,只是想问一下路,没有恶意。” 小娃儿红着眼睛,往后小步的退缩,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遭遇大灰狼的小白兔。卜寻意挫败的看着他,无奈之极。她一向对自己可亲的面相是很有信心的,如今却毫不管用。 “嗨,娃儿,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你家人呢?我真的没恶意,你别再往后退了。”卜寻意郁闷的一屁股坐在肥厚草地上,单手支着头看着他。 “哼,你不要以为我小便好骗,这可是巨峰山,岂是你等人可随便进入的地方,你既然有本事走到半山腰又怎么可能迷路,你定是想挟持我对不对?” 被害妄想症?小娃儿你多大了?这谁家的教育,真让人头疼。不过小娃儿好像说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巨峰山,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首先,我确实是迷路,第二,我对你确实毫无恶意。”她眼神坦诚的看着他。 小娃儿摇摇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自己离开总可以了吧。”卜寻意站起来往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小娃儿,你家人会来找你吧?你腿上好像受伤了哦,你一个人呆在这地方,我想这血啊流着流着就从你身体里面全部流出来了哦,不过你放心,若是没人来找你,我明天会来给你收尸。”恶趣味啊,尽然吓唬小孩子。 哇一声,小娃儿大哭了起来。手指指着卜寻意大概是有点气的发抖,哭腔道,“我医术高明才不会死呢,等会我师姐便会来找我的,你…” 卜寻意恶趣味的朝他呲牙笑笑,然后冲他走过去。“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师姐和师傅都很厉害的。”小娃儿吓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我不想干吗。”卜寻意撇他一眼淡然说道,伸手抓住他的脚,掀起他的裤腿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多严重的伤,刚开始看裤腿一大片血红还以为伤的很厉害,不过是几道刮伤,敷点止血的药,等伤口自己结疤便好。 “喂,你怎么弄伤的?”卜寻意凉凉随口闲问。 小娃儿闭嘴不说,她笑笑不计较,拿出自己怀中手帕替他包扎了一下,便真的打算告辞离开。 “你扯着我衣服干嘛?”卜寻意回头轻蹙着眉头看着这别扭的孩子。 “谢谢你。”呐呐如蚊子般的声音。 “哦。”卜寻意不甚在意,决定还是自己去探探这巨峰山,真的是很熟悉的名字,她在哪儿听过呢?她疑惑的往前走,可惜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 “小娃儿,你到底哭啥啊?一直哭个不停,怪让人心烦的。” “我哭我的,你心烦什么。”这还真别扭起来了。 “行,行,你哭你的 ,我走了。”卜寻意真是怕了这孩子了。看着像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走近一瞧才知道,原来是只小刺猬。 卜寻意走远一步,他的哭声就大一分,她无奈的又折了回来,“你是不是希望我送你回家?是,便直说,你在这么哭,我可真走了。我可是坏人,没啥同情心。” 泪水涟涟的眨巴眨巴眼睛瞧着她,哽咽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地方。 卜寻意一把抱起他,“这四周也不像有居民的样子,你家在哪儿呢?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吧。”这娃儿应该熟悉这巨峰山吧,嘿嘿。 “我不是小娃儿,我叫清泪,我是下一代神医。”孩子的眼睛本就清澈,被泪水洗刷过后,更是澄澈明亮,干净的不染丝毫纤尘。 卜寻意脚步顿住,眼睛直盯着怀里的孩子,他眼中的明亮就如雷光,可使她心灵受到不小的震撼,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具有爆炸性的消息呢。她模糊的思绪突然清明了起来,巨峰山不就是当年惜所呆的地方嘛,他只提过一次,因为都是不甚美好的记忆,她便从不多问,只是没想到……如今这状况算什么呢? “你师傅是谁?”卜寻意缓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闲问道。 “哼,我师傅可是厉害人物呢,人称一代神医殷南。”小娃儿兴奋的介绍着,不过很快又消沉了下去,瘪着小嘴,十分委屈的模样。 卜寻意嘴角抽搐了一下,嘿嘿,假笑两声。那老妖婆还真好意思给自己贴金。如今就算惜不解释他为何在此哭泣的原因,她也能猜着了。她内心叹息了一声,这孩子原来小时候更别扭! “你叫什么?”小小的惜撇过头来,双眼清亮的瞅着他。 卜寻意看着远处,眸中别有深意道,“若惜,我叫若惜,若相惜之意。”她低下头,原来惜小时候是这般模样呢,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就这样抱着他走,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这一切。 若卜寻意真的就这样抱着小小的惜离开了,那历史便又改写了。但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她抱着他的手放的更柔软,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你呆在这里开心吗?如果我说我愿意带你走,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小小的惜目光又变得警觉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他的刺收了回去,他缓缓的摇了摇他小小的头颅,“我不能离开我的师兄师姐还有师傅。” 掉进山洞时虽然仓促,却还是让她瞄到了一眼山洞内壁上刻着的四个字,周而复始。目前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迷雾包围着她,就算坦然自若如她一般的人物,心中也是疑团重重,不敢轻举妄动。 是什么契机使得卜寻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穿越呢?她生命的转盘在如何转动? 阳光下,绿草青青柳色新,空气中,也氤氲着花香,只是那斑驳的阳光一缕缕照耀在地上,组合成的形状像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 卜寻意仰头一笑,嘴角眉梢的傲然姿态,让人不可逼视。 年幼的惜因为哭累了在她怀中沉沉睡去!成长中的太多变故,让他未必能清晰记得曾经出现过的这么一个人,但是他记得那带着温暖的怀抱! ------------ 第二卷 Chapter 3 卜寻意从惜口中得知自己是穿越到了十年前,深思熟虑过后,决定不改变惜的生活。不可否认她有点担心,担心她的改变可会适得其反。 周而复始,这是机缘巧合亦是命中注定。 卜寻意看着晚霞摇醒怀中的小人儿,他睡眼朦胧的样子十分可爱,就像…脱了刺猬外衣的小刺猬,只剩下满身的柔软细肉,很容易让人拿捏。“你该回去了。”想来他师傅等人也不一定会来找他。真舍不得这般小巧酣然乖巧听话的惜。 小小的惜揉了揉眼睛,思维恍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犹如梦中美。他扭动小身子从卜寻意的外衣中钻出来点,看了眼四周景象,看了眼卜寻意才记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恋恋不舍的从她怀中起来,绞着衣摆羞涩的道了声谢谢。 “作为答谢,我送你离开这里。”小小惜仰着头瞧着在他心目中一跃成为好人的卜寻意。 卜寻意微笑着刚想答话,眼睛微眯突然蹲到小小惜面前,“如果你不把我告诉你师傅或师姐等任何人,那我就在这山上陪你玩三天,你看可好?三天过后你在送我离开。” 小小惜十分犹豫,可终究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看着他灿然一笑,“没想到你师姐来找你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不要把我告诉任何人哦。”卜寻意推着小小惜让他快离开这里。 “可是…你一个人晚上要呆在这里吗?会不安全的。”小小惜虽然防范心很重,可毕竟这个时候还很年幼,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并未接触过几个外人,外界险恶不过是听他师傅师姐们说的。虽然话没有错,不过她们的用意却不好,只是为了把这群如花的孩子困在这座山上。 “放心吧,我会很好的。明天见。”卜寻意摆手让他快离开。他也听见了他师姐的 唤声,一犹豫跺跺脚快速跑开了。 卜寻意隐身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既然已经确切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心底便有了打算。她要去寻找十年前的宝梵寺,虽然这里也有惜,可是她绝对没有恋童癖。 这一切除了巧合以为,更像一个迷团,在等着她去解决,三天,她给自己三天的时间陪伴年幼的南荣唤之 。 卜寻意乘着天还未全黑,在这巨峰山转悠了起来,这儿正是气候宜人的季节,夜晚也挺适合赏星星。她唯一需要防的不过是殷南一人。她如今的功力依旧不如殷南,且她擅长用毒,她寥寥贴身暗器在她面前是显得逊色几分。卜寻意下山了一趟,她打算吃饱吃好,养好精神,晚上夜探妖婆巢穴。 她虽然回到了十年前,但是她的思维定势还是停留在了十年后,所以她错估了很多东西,等到日后她想起来时,只能说这是命运不可抗拒的力量,挥之不去理睬。 话说卜寻意在山下几里外的小镇上饱餐一顿后,便又回到山上,她潜伏进了山顶一座木屋。仔细打量了下屋内陈设,原来是熬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药味,说不上好闻倒也不难闻。她转悠了两圈便离开了,在逛遍山顶上所有木屋后她依旧没有发现殷南的踪迹,郁闷之余只好暂且离去,决定明天在来继续探她。 月光下弯弯曲曲的小山道上,只见一小小的人影,臂弯间挎着一只小竹篮子,快步的往山下赶着。 惜?卜寻意见小人儿摔倒了又爬起来,跃身到他身边,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心里隐隐有点不太高兴,“这黑灯瞎火的就一点月光,你一小娃儿若是碰到野兽或者毒蛇怎么办,大晚上没事乱跑啥,你应该在屋里乖乖睡觉。”临走的时候去瞄过他一眼,那时见他已经脱了外衣准备就寝了。 小小惜乍然看见卜寻意先是一惊,然后扬起一抹笑把篮子举到卜寻意面前 ,“偌,这是给你的,虽然凉了不过可以果腹。” “你这大半夜的跑下山是为了给我送食物?” “你今天虽然给我包扎的很糟糕,不过还是帮了我的忙,这是我答谢给你的回礼。”稚气的孩子,仰着头,手高高的举着篮子,眸瞳之中除了澄清还有坚毅。原来从小便是这般固执。 卜寻意知道这一篮子食物不收不可,碰上他期待喜悦的眼神也不好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吃过丰盛晚饭,瞄了眼篮子中的食物,笑笑,“你既然下来了,不如我们去赏星星?”她让他继续挎着篮子,把他背到背上,心头异常的柔软,小小的惜好像更加让她疼惜呢。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小小惜不似长大后那般沉默,偶尔眼神中流露出孤单与话语间对爹娘的期盼,让人心里酸酸的,不过他甩甩头很快便让自己打起精神,挤出笑容,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呢。 卜寻意在现代受到的训练让她容易洞悉人的心思,但是并不一定能全然的了解一个人。人的心思最是复杂难辨,如今卜寻意通过小小惜的口,慢慢了解长大后那个沉默的男子。她会与他打赌,不过是想激发他,并没真打算放他走,她赌他心性坚韧,既然选定了就不会放手。 他干净稚嫩的脸庞在月光下笑得灿然动人,他抱着膝盖弯曲着小小的背脊,眸中似乎藏了无限的希望,和不知道藏在身子何处的坚毅力量,他相信他可以找到他的爹娘,他对一切都很有信心,这般的积极,那光芒连月光都要黯淡几分。谁能想到十年后的这个孩子一心只想避世,可以说是淡薄,却难免怯弱了些。 “我叫若惜,若相惜之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期盼与那个人相惜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是我不排斥,所以我便也要拉那个人与我一起沦陷。”卜寻意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小小惜躺进她的臂弯中,好奇的瞅着她,那卷而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在扇动。 卜寻意侧头瞧了他一眼,内心叹息一声,十年后这个人喜欢敛眸,隐藏自己的存在感,那纤细的身子衬的衣服都空荡荡的,清冷的样子让人难以亲近。 深夜她把不知不觉睡着的小小惜送回了山上的木屋,怔怔的看了小人儿半响,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悄无声息离去。她在黑夜中奔驰下了巨峰山,往小镇而去。 她不打算带他走,但是她希望他在这十年中变的更强,让他有能力自保,想到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下一任神医的样子,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巨峰山脚下几里外有一个新河镇,镇规模不大共有两条主干道,道路两旁各式灰瓦小楼林立。夜晚灯火中时常能见到敲着竹筒子叫卖馄饨的小生意人。 一抹身影在黑夜飘摇的几点灯火中闪来闪去,她傍晚下山时听人闲谈,提及这镇上土财主王家是靠盗墓起的家,宅子中有许多宝藏,还有一把上古宝剑。 她翻身跃入王家大宅,就见前方走来一小队巡逻的护卫,果然同镇上居民所说王家守护甚严,只不过就这点把戏怎么可能拦得住卜寻意。她隐在黑暗中乘这一队护卫离开,下一队还没过来前,朝主楼前进。 因为是临时起意,卜寻意并没有事先勘察地形,所以寻找起来有点费力。想来这王家主人确实是有点能耐,宅中建设颇为别致,五行暗含其中,宅中正中心放了尊巨大的吞鬼神兽雕塑。 她摸索着朝宝书阁而去,在阁中转悠了几圈,都是些寻常玩意,最为名贵的大概也就是书桌上的一套四平八稳。卜寻意心中诧异,坐进书桌后大靠背木椅中揣测起屋子主人的心思,到底会把宝贝藏何地呢? 她指尖轻敲椅子扶柄,突然双目一敛,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右手五指张开握住椅子把柄轻轻一拧,椅子前面豪华大书桌下陡然出现一个洞,楼梯伸展而下。 卜寻意在书房中找了些废弃的短蜡烛点着,顺着楼梯而下。楼梯盘旋直下,地底的阴凉之气灌面而来,就着蜡烛的灯火,她看见大青石磊成的墙壁上设计了油灯,灯托内灌满了油,只要点上就能使用,想来是有人时时打理此处 。 往前又走了一段,出现一间密室,室内格局像个书房,只不过四面墙壁架子上的东西看来全都不是凡品。卜寻意随手捡起一本放在东面架子顶上的书,翻看几页从内容来说应该是本医术,她不能通读,但觉得肯定是好东西,惜可以用上,便揣进了怀中。 她正挑宝贝挑的兴起,突然听到低低的呜咽声,在这阴寒之地显得十分襂人,她蹙眉疑惑的四处细看,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声音似乎是随着这地底之下的寒气一块飘散而来,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 ------------ 第二卷 Chapter 4 在灯光昏暗寒气襂人的的地底下冒出这样的呜呜哭泣声,诡异的让人恐惧。卜寻意遍寻无门,也没看出什么地方有机关之类的,想到宅子正中摆放的用来驱邪的吞鬼神兽,心头骇然。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凝神镇定,假若此地真有鬼,那主人一定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不在此堆放宝贝之地放上什么镇鬼之物?且左边墙壁上的剑确实是上古之物,有辟邪之用,怎么可能又有鬼敢在此放肆,略略安心。 卜寻意抽出上古宝剑,剑身泛出清冷寒气,那幽幽银光印在墙壁上若一汪清泉水粼粼波动,剑柄处雕刻的文字她未能识得,那盘旋凸起的花纹却略知一二。 她执剑在手,屏息凝神细听哭声传来的方向,阵阵抽噎近乎就在旁边却着实找不着,恐惧疑惑过后卜寻意反而不耐烦的无所畏惧了,偏要一探事实真相。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反身往回走去,仔细的勘察起进来时所走的那条暗窄的小道,地下每一块砖石近乎一样,并无什么问题。她又抬头仔细查看墙壁,果然不负所望在楼梯旋转拐出不易让人注意的靠内一侧似乎有一个暗门。 摸索半天摸到墙上机关后,卜寻意深吸口气按下机关,眼前陡然明亮了起来,一条U字型的回廊壁上嵌着小小的发亮的珠子,光线不是很亮却比蜡烛明亮许多,清楚的照出墙壁上雕画的诡异图案。有一副图案是一扇门,门的两旁是带着面具的执矛男子,眼神雕画的看起来十分阴蛰,不得不说雕刻师傅手工十分了得。 卜寻意勾了勾嘴角,伸手拍画中之门,门应势而开,里面射出昏黄的灯光,哭泣之声少了墙壁的传音清晰起来,也少了那诡异的感觉。其实刚刚在书房时会感觉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因为那书房其实是个房间中的房间,等于就是说设计师傅在一个大盒子中又设计了一个小盒子,小盒子在明,大盒子的重心在盒底部,不知道又藏什么东西。不过这个地方让卜寻意十分不舒服。 她顺着光走下一段楼梯,眼前呈现出了一个宽广的空间,快速扫了几眼,房中设施齐全,房间一侧摆放了一张漆黑的木雕大床,正好在书房的正下方,哭声便是从床上传来。床上蜷缩着的一个身体,背对着卜寻意看不出男女,但那小小的一团,就像一只可怜的瑟瑟发抖的幼小动物。 “是人是妖?”卜寻意举剑淡然厉声相问,“就算是鬼也不妨转过头来让我见识一番。”冷冷一笑。 伴随着抽噎声,床上的人还真的转过身来,眼睛还扑闪的瞧着卜寻意。 那薄薄的轻纱帷幕之内原来只是一个哭泣的小男孩。她放下剑依旧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走近大床,“你是谁?你为何会在此?” “我今天很难受,你可不可以明天在来取我的血?”男孩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脸上泪痕交错,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一边抽噎一边说着。 卜寻意疑惑的看着他,并不说话,小男孩见此情景,颤颤巍巍的把衣袖卷起,露出一段白皙透明的手臂,腕上一道道疤痕颜色深浅不一,想来是不同时间划伤的。 在一个这么诡异的地方,住着一个手腕上全是一道道割痕面色又惨白如鬼的小男孩,卜寻意嘴角抽动一下,伸出手握住小男孩颤抖着伸出来的手臂,虽然臂上温度偏低,但是明显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我今天来不是取血的,是下来找你聊会天的,你不用害怕。”卜寻意摆出一排悠闲姿态微笑着坐到小男孩身边,右手负于身后摆出攻击姿态,以防万一。 “聊天?”男孩眉头皱着,眼神迷茫的看着卜寻意。 “对 ,聊天。我问你答。” “哦。”小男孩好像明白了一点。 “你生活在此?” 点点头。 “你一个人?” 继续点点头,眼神却十分迷惑兼好奇的看着卜寻意。 “你爹娘呢?可是这宅子主人?” 摇摇头。 “你刚刚说的取血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终于说话了,只是看着卜寻意的眼神更奇怪了,“你们不是每月都来取我一次血吗?算算日子应该就这几天了啊。” 卜寻意没有回答,继续相询,“你为何生活在这个地方?” 瞪大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不是你们让我住在这里的吗?” 这宅子中可谓有十分多奇怪的地方,但就目前情况看来,最奇怪的莫属这个孩子。 “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仔细思考着,“好像也不是呢,不过以前也是一个人住着。”身子蜷缩着,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卜寻意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从细腻透明的皮肤上慢慢滚落。 “你住在这里除了给他们供应你的血外,还需要帮助他们做什么吗?”卜寻意伸手轻柔的揉了揉他的肚子,就像妈妈小时候对她做的一样,在她肚子不舒服时哼着小曲儿揉着她的小肚子哄她。 小男孩头发十分细腻柔软偏褐色,发尾扫在卜寻意手上像动物的柔软皮毛,“你跟他们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卜寻意寻思着这一切的不寻常,从密室的格局到回廊壁画,再从壁画上的门进入到这房间,房间布置的简洁干净,但是处处又透着怪异,一时理不清头绪,但是她感觉所有的重点都在这个孩子身上。 “你的眼神跟他们不一样呢,虽然你刚刚也表现的很害怕我,但是却没有厌恶之感。”小男孩咯咯的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秀气好看。 没想到这么大点一个孩子竟然看出了她心中情绪,卜寻意扬眉轻笑了起来,“你不过是个小娃儿,为什么断定我刚才在害怕你?” “你在帮我揉揉肚子好不好,很舒服。”小娃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撒娇的看着卜寻意。 “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怕你,我就帮你揉。”如果真像这孩子说的这主人厌恶他 ,那为什么又要把他养在这里呢? “你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养在这里对吗?”清澈如小溪流动般的缓慢语调,一语道出卜寻意所想。“因为他们需要我啊。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他们为什么需要我。” 卜寻意诧异过后似乎明了了一点什么,“你长年生活在黑暗之中,我带你离开如何?” “你也想把我带去另一个密室关起来吗?” 卜寻意看着他说话时那平静的眼神,不似一个年幼的孩子该有的淡然,伸出手捏住他白皙的脸蛋,“对啊,对啊,把你关进另一个密室然后倒掉起来,像杀猪般放尽你的血,然后呢下面在放一个木炭盆子,做熏肉。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呲着牙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咯咯,你吓不到我。我跟你走。”小男孩从床上爬起来扑进卜寻意怀中,“我听到你心里的叹息了。而且你刚刚对我笑了……” 后面的声音很小卜寻意没有听清楚,但是她确定了一个事实,“你能感应到人们内心的想法是吗?” “你真聪明。” 卜寻意头一次被一个孩子夸奖聪明,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这里有什么你需要带走的吗?”卜寻意看了看四周询问他。 小男孩摇了摇头,卜寻意把他抱入怀中,感觉到他的身子骨很瘦小,那脸上清晰的红手指印想来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真是脆弱的皮肤呢。“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呢?” “你在咒骂那群可恶的人呢?不过你为什么要咒骂他们呢?”眼睛清透不像在说谎,是真的疑惑。卜寻意撇撇嘴巴,笑了,“天才与白痴果然只有一线之隔,天赋异禀的人往往也是带了很大缺陷的。” 卜寻意抱着他往外走去,灯火跳跃着,闪烁出奇异的明亮光芒,“你知道这墙上壁画传达了什么意思吗?” “这是祭祀的场面。” “你是祭品?” “呵呵,我不是。他们不敢拿我做祭品。”他在卜寻意的怀中仰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有人来了呢,你会丢下我一个逃掉吗?” “嘿,娃儿,你到底几岁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紧张吗?” “我感应到你的内心觉得我很重要,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既然你感应到了,那还问什么?” “但是你内心刚刚有一瞬间空白。”小男孩侧过头去,长长的睫毛在下眼圈打下一层重重的阴影。他一直是这么安静的寂寞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渴望,记得吉儿说过外面的星空很漂亮。 ------------ 第二卷 Chapter 5 长廊中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在这深夜人静又这么诡异的地方,每一步都如踏在人心,卜寻意抱着小男娃在底下一层的U字回廊中静候楼上那位的动向。 “小娃儿,想来呆会少不了打斗,你只管闭着眼睛乖乖的躲在我怀中不要瞎动弹让我分神便是。” 小男孩很乖巧听话,双手环着卜寻意的脖子把头埋进她的怀中,小声道“我叫童灵影,不过大家都叫我灵影童。” “哦。”卜寻意顿了一下,轻声应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卜寻意紧了紧抱着男孩的手,另一手把剑执起隐身于暗门一侧。 暗门应声而开,就着光亮可以看到一高瘦白肤的女子着急忙慌的奔了下来,想来她是发现上面书房中少了东西知道有人进来,所以着急的跑下来检查最重要的东西可否还在 。 “不用跑了,人在我这里。”卜寻意伸手直接把剑架到了她脖子上。勾起嘴角笑的无辜又邪魅,“不好意思比你快了一步,他的血我先品尝了。” 女子显然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来,“嘿嘿,不知道这位大侠如何称呼?” 原来闯空门也能够被称为大侠,卜寻意勾勾嘴角,“我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享用了他的血这么多年,以后就由我来替你享用好了。”他们真的食用人血? 高瘦女子瞄了眼卜寻意怀中的男孩,眼神中的贪婪显而易见,“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大侠,有事好商量。此宝我得来也十分不易,不如以后大家共同享用?”卜寻意心底鄙夷的笑笑。 “瞧这孩子的体格,瘦小的一看就知道经受不起更多的折腾,要是不小心弄死了那得多可惜啊。”卜寻意把剑一横,阻止她激动想往前迈的步伐。“人,我今天就带走了。而且要麻烦主人家送我们出去一下了。” 卜寻意本想直接敲晕她,但是又担心外面有人把守,冒然闯出只会不利,便用剑指着她让她开路。攀上几节台阶,便到了上面一层,在往上走绕上旋转的楼梯便是宝书阁的大书房了。 眼看通向外面的暗门近在眼前,卜寻意感应到怀中人儿不安的动弹了一下,握剑的手紧了紧。果然不出所料,此人不是善类,乘卜寻意因为怀中人儿稍一闪神的那一霎那,抽出腰间的九节鞭缠住她的剑,飞腿便是一踢,然后一个鹰爪想抢卜寻意怀中的男孩。 此女子下手皆是阴毒的招数,但是这一切都在卜寻意的意料之中,她顺着鞭子的拉力亲近那女子,在鹰爪近身的瞬间她先一步松开了手中的剑,化掌为拳,女子飞退几步撞在旁边墙上。卜寻意右脚脚尖一挑把掉落地上的剑拾了回来,然后一个回旋踢把女子踹下了楼梯。 卜寻意静候了一阵,见上面没什么反应,便略微安心,冷冷扫了眼已然晕过去的高瘦女子,对她心生强烈厌恶。时间有限不方便久留,卜寻意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烛火下看起来十分鬼魅。她按下机关走出密道,在离开的前一秒回头,右手看似随意一甩,一支极细的银针飞射进女子的右肩头。 书房内虽然无人把守,但是书房外举灯等待的人影正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向书房内侧头。卜寻意根据声音确定巡守的护卫走过去后,轻咳声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学着那高瘦女子的尖细嗓子低沉喊道,“进来。” 外面人不知道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兴冲冲的便走了进来,卜寻意干净利落的手起刀落,一个手刀直接把对方劈晕了。 卜寻意环顾四周,遁迹入黑夜之中,明月清风把环绕于他们周身的阴森之气吹散,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在他们周身,童灵影从卜寻意怀中探出头来,好奇的仰望着星空,“原来吉儿说的星空真的很漂亮呢,比她描述的还要漂亮。”伸出一只小爪子朝空中抓去,可惜什么也抓不住,懊恼的嘟了嘟嘴。 清风送爽,卜寻意翻飞的发丝吹到童灵影的脸上,他像只小狗似的嗅了嗅,然后抓住一小缕放进嘴巴中。卜寻意轻皱眉头,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放慢速度,在路过一颗桂花树时,伸手折了一支桂花,枝头上桂花飘香。 “送你的。”卜寻意把桂花塞进他怀中,顺便伸手从他口中抽出发丝,撇撇嘴道“头发脏死了,不能吃,你也别像只小狗似的在我身上乱嗅。” “这个花你真的要送我吗?”童灵影惊喜的看着卜寻意,见她点了点头,高兴的伸长自己的脖子,用自己小巧的额头撞了撞她的额头。 新河镇规模中等,镇上居民主要以木工活营生,所以镇上家家户户的小楼都十分别致,内檐上的浮雕栩栩如生,有花鸟,有戏曲人物,趣味盎然,引得许多商人前来收购他们制作的工艺品,还有许多年轻男女前来学艺,是个人员流通的热闹集镇。王家算是这镇上一霸,虽没有横行乡里,却因为主人行事诡异,人看起来又阴森,所以镇上人都惧怕三分。想来王家丢了重要东西,明天定会派人搜寻,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会明着进行,还是暗中搜寻,总之镇上不可能太平静。 王家古怪,卜寻意十分不喜,但是王家的种种怪异之处又都吸引着她,她想在继续探个清楚。看看王家除了盗墓还干着些什么勾当!且她答应了小小惜,说要陪他三天,她怎能这么轻易就离开这里呢。 巨峰山也不是个安全地方,卜寻意寻思了一下,决定找个小客栈安顿童灵影。夏天天空亮的早,这才寅时之际远出天边就从墨蓝中透出了点白,她挑了家看着朴素雅致的小客栈,敲响了木质大门。大门外的挑飞檐角上挂着一面红色标志着栈的锦旗。 付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客栈小二姐,说住两三天,挑了间清静的屋子,让小二姐送些食物过来,便算是安顿好了。卜寻意让童灵影吃了点食物,然后吩咐他乖乖睡觉,说自己要出去一下。 童灵影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有问她要去哪,也没请求她留下,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瞧着她,像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娃娃。 “好了,被你打败了,你到底想干嘛?”卜寻意郁闷的敲敲头,原来她对孩子的无辜眼神没有任何免疫力嘛。 “害怕。”童灵影瞅着她简明道。 卜寻意抽抽嘴角,这是害怕的表情吗?不过想来一时半会跟此人也没有办法沟通清楚,干脆什么都不说,决定把他哄睡着了再说。 童灵影躺在卜寻意旁边,一会抬头瞧瞧她,一会伸手摸摸她的脸,一会问道,“你睡觉了吗?”一会又趴到卜寻意身上蹭着她的头,“你身上香香,跟你送我的小花一般香。” 卜寻意闭着眼睛本是假寐,被他一闹彻底无语,看着十分安静一人,没想到闹起来也真是够让人折腾的。干脆伸手把他固定在怀中,“你这娃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现在闭上你的嘴巴,闭上你的眼睛,乖乖睡觉。” 童灵影咯咯的轻笑了声,然后真的乖乖的闭上眼睛,他窝在卜寻意怀中,挑了个舒适的姿势,慢慢的呼吸均匀了起来。 卜寻意在他熟睡后睁开眼睛,看着雕花床顶,嘴轻抿着,透着冷气。她虽然不是十分清楚那王姓女子吸食人血的真正目的,但想来跟巫蛊之术脱不了关系。在现代时她曾去探访过一些少数民族,对巫蛊之术稍有了解,不能说全都邪恶,但是王姓女子的做法绝对是邪恶的,把一个孩子关于密室之中就如养食用家畜般,每个月去放一次血。 如今睁着眼睛就能清楚的浮现出童灵影手臂上的狰狞疤痕,那是长年累月累积的结果。卜寻意虽也不是慈善之人,但是她绝对不乱杀无辜,更不耻于通过一些邪门歪道来使自己变强。 卜寻意猜测这孩子浅眠,叹息声决定好人做到底,让他睡个好觉,便也随着安稳的呼吸声慢慢进入睡眠状况。本是打算小睡一觉,只是出人意料的,等她在睁开眼睛时竟然已是午时,太阳的光线灼热的晒在房间一角的木盆架子上。 对上明媚的眼神,卜寻意愣了一下,然后皱眉轻笑了声,“你醒了。” 两人又是一番折腾,卜寻意总算是把他喂饱了,她敛笑从腰间暗袋中掏出一小包粉末,认真嘱咐他乖乖呆在房间里等她回来,若遇到危险就把粉末洒向对方。 卜寻意应约匆忙赶往巨峰山,来到与小小惜相遇的地方,左看右看不见有人影,皱了皱眉头,决定上山一查究竟。她挑了条树木密集的小路往上而去。 山路攀到一半她听见密林深处有细小的人声,便竖耳倾听。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低声的呼喊某人的名字,喊声主人极力的压低声音,但是声音中的焦急担忧之意很明显便能听出。 卜寻意震愣了一下,向声音源头而去,果然是小小惜,左手腕间挎着一个篮子,右手握着根长木棍,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嘴巴里焦急的喊着,“若惜姐姐。” 卜寻意内心深处散发出微笑,走向他。小小惜乍然见她,先是惊喜,然后小脸一沉,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严厉的看着卜寻意对她道,“我不是嘱咐过你山上危险不许乱跑的吗?” 小小惜仰着头,虽然身量还未长好,但是架势十足,眼眸中虽然含着关切却口气十分严厉的对卜寻意说教。卜寻意安静的听着并未反驳,特别是留意到他身上沾满草屑,白净小手上新多出来的几道细小被树木刮伤的伤痕,周身散发的傲然之气便化为如水的温柔。 惜小时候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 第二卷 Chapter 6 小小惜负手摇头俨然一严厉夫子模样,一边盯着卜寻意吃东西,一边说教。 卜寻意无奈的吃着十分难吃的硬馍馍,听他介绍巨峰山的危险之处。 巨峰山风景优美,且自然资源十分丰富为什么会没有山下的居民上山采药或者前来踏青呢?这就要从小小惜的师傅殷南说起。此女子并非新河镇人,也不是这附近更远一点村庄的人,她具体从何处而来并没有详细诉说,但是因为医术不错,落脚新河镇后很快便在当地有了小小名气。 只是有一天她突然隐居此山,原因不明,刚开始还有很多居民前来此地找她就诊,但是通通被她拒绝,而且她还在山上多处设置机关,施了毒药,一旦落入机关中了毒,想在救回性命就难以。慢慢的山下附近的几个镇就传出了殷南此人阴毒之说,无人在敢轻易靠近巨峰山。 最近这段时间殷南告诉几位徒弟说要离山修炼,但是具体去何处并未说明,只是嘱咐他们自己要完成规定的功课,归来后要检查。小小惜天才蒙蒙亮便起床收拾,完成功课后,又把自己份内劳作干完,便带上亲手做的食物兴冲冲的去找卜寻意了。 殷南收养男婴数名,女娃一名,其中以惜年纪最幼,他口中虽说崇拜师傅 ,但是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害怕之情。据他所说,山上虽然有各位师兄们作伴,但是师兄们都是沉默之人,天天埋首于医药之中,往往一天交谈也没有几句,除了不许离山,在山上的行为师傅对他们并没有太多限制。 十年前的殷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卜寻意揣测,只是她没想到她其实已经见过此人。 其实十年前的殷南并没有十年后的殷南那般深厚内力的功夫,也没有十年后那般精于用毒,她不过是个面色阴郁,高瘦白肤的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且听细细道来。 殷南此人本是西北之地富庶贵族家庭之后,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从一个人人巴结的贵族家庭长女变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穷酸女子。尝尽人情冷暖,内心变得极度阴暗,她其它才华一般,但是在医术方面颇有些天分,靠着行医赚钱一路游走。她发誓早晚会回来,会把那些对她冷眼相对,恶语相向的人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她行医游走停留于新河镇时,偶然之下救了王姓女子,巧合的是两人面貌竟然有七八分相似。王姓女子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引她为知己,殷南从她口中探知她的身份,自然不推脱这份友情。王家确实是以盗墓起的家,只是在上一辈手中便收了手,说是给后辈留点福德,王姓女子天生体弱需要好好养着,偏生她对各地奇异怪闻十分感兴趣,盗墓之事虽未亲身操作,但是听她诉说无疑是个十分精通之人。 真正的盗墓高手对许多奇异之事都精通一二,这样才能更轻易的发现好墓且能够对付墓冢中所设的各类机关,出现的灵异之事情。殷南又因在外游走多年,见识过许多奇异怪谈,交谈起来两人更是觉得相逢恨晚。 慢慢的王姓女子对殷南十分信任,便告知了她许多宅中秘密,包括她偶然之下得来的巫族灵童一事都嘴快说了出来。 此国度的巫族所指的是巫越族,是古老的民族之一,据说拥有神祗遗留下来的神秘力量。王姓女子也是偶然在祖先遗留下来的一本古书上看到。此族每百年便会诞生出两位灵童,一圣灵,一死灵。圣灵的诞生意味着族中下一任长老的诞生,一出生便能够获得无限的崇敬。而死灵则意味着不详,随着他的出生便会带来大量死亡,一出生便面临祭天的命运。 巫越族本是十分昌盛繁荣的一个大种族,但不知道何时渐渐开始凋敝,尤其是近几百年来巫越族的圣灵和死灵皆是以双胞胎的形式降世,这使得族中之人也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圣灵哪一个是死灵,只好都养下来以观后效。在遭遇一次意外后,族中人竟然发现死灵的鲜血有奇效,而且上上一任族长竟然喜欢以鲜血为煤施展法术绛头,他在使用过自己胞兄的血后,发现死灵之血下咒,祸降几代,不死不休。 死灵在巫越族人的眼里意味着灾难,意味着天神对他们的不满,他们深深的惧怕他。但是死灵的奇特之处又让他们贪婪的不想轻易的就放弃,族中有一位德高望重之辈经过几天翻查资料,追溯历史发现其实在巫越族的最初死灵也都不是被祭天的,但是具体安置并没有详细记载,他深思熟虑后,觉得应该把死灵安置在地下阴森之处,恍若置于地狱,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关于死灵和巫越族的种种暂且先按下不表,话说寻意从小小惜那里吸收到了许多关于巨峰山的有用消息,可却更让她迷惑不解了。据小小惜而言此时的殷南虽然有点古怪沉默阴郁却还仍正常,不是十年后那般眼神中都带上了疯狂的人物。 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卜寻意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在费心思多想,决定任其发展好了,但是惜的安全她可要顾虑到。她从怀中掏出从王家密室中牵来的医书讨好的送给小小惜。“这个送给我们将来的一代神医。”笑得灿然明媚。 卜寻意担心客栈中的童灵影便没有久留,傍晚十分告诉小小惜她有要事要下趟山,今夜大概不会在上山,嘱咐他乖乖在屋子里睡觉不用下来寻她了。 小小惜疑惑的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卷翘宛若娃娃,眉宇间有几分凝重,“你既然能自由来去巨峰山,那你为何骗我你迷路了?”语气平淡,不是质问而是疑惑,一种突然发觉其实自己对于她而言根本是不被需要的懊恼。 原来惜小时候便是这般机敏又多疑,“我是真的迷路了,但是经过你的介绍我了解了这里。我从头至尾都没有骗你的意思。”她瞧着他的眼神坦然真诚,并非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在交流! 小小惜垂下眼睫,小声问道,“那你明天还来吗?”那小小的身子投影在地上,竟有几分寂寞的味道。 卜寻意抬头望天无笑意的勾了勾嘴角,自己真是残忍呢。明知道环境险恶,却仍是决定把他留在这里。“来,我答应过陪你三天,便绝对不会食言的。”…… 当卜寻意带着几许遗憾回到客栈时,推开房间的门却没有看到童灵影,神色一凝,仔细打量起了周围的情况,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不像有人闯入过的样子,且刚刚上楼前她刻意的找小二姐闲聊了几句,今天镇上并没有什么不平常的新闻,都是东加长西家短的琐碎事情。 她放慢放缓步伐向套间里面的主卧走去,“小娃儿。”她放眼搜寻了一遍,奇怪的是里里外外还真没见那孩子的踪迹。 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各种可能,就在她思量哪种可能性最大时,让她料想不到的是,从床底下探出一个小人头来,闪亮着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瞧着她,鼻尖上还沾了一点灰渍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卜寻意皱了皱眉头,“你,一直呆在床底下?” 童灵影点了点头,从床底下挪出来点,在挪出来点,然后爬向卜寻意,攀住她的腿把她当成树往上爬,神色明显的在看见卜寻意的那一刻从警惕变得放松。 卜寻意见他如此神态猜的他大概是自己走后因为害怕便躲进了床底下,一直警惕的防守着,想来这个下午过的十分煎熬难受。或许惜也有过这般无助的时候吧,可惜自己却没有帮他,心中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一刻都放在了童灵影身上。 ------------ 第二卷 Chapter 7 卜寻意信守承诺陪了小小惜三天,转身离去的那天,她依然做到了潇洒,她边走边挥手,语气轻松悠然的道,“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我才能找到你。 小小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深深的失落,他咬着嘴唇负手而立,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才无精打采的垂下脑袋,眼睛中忍了好久的泪珠掉落草丛淹没不见。 “小娃儿,你真的决定要跟我一起走?”卜寻意瞧着童灵影犹豫着要不要带上他,或许找个普通人家把他安置了才是最好的。 童灵影睁着对什么都好奇的双眸瞧着卜寻意直言不讳道,“你的内心现在十分纠结,你既然担心,为什么又要撒手不管?” 卜寻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挑了挑眉头,睨着他,“你这娃儿真是无趣,看来啊,你也只能跟着我了,要不然普通人常常被你说中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只怕要视你为怪物,把你放柴火堆里烧了,以消除自身对你的恐惧。” 她勾勾手指,让童灵影走近一点,“我放不下的人,是我未来夫君。既然是我的夫君,自然要匹配的上我,我现在带他离开,让他过上安逸的生活,只怕将来,他或许就不是他了。那我还要他做什么?”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嚣张。 童灵影摇了摇头,轻声慢语道,“吉儿说的没有错,人们总是喜欢说谎,而且喜欢自欺欺人。你内心深处的担心并非源于此处。” 卜寻意双手恨恨的揉捏着童灵影的嫩白小脸蛋 ,苦苦一笑。面对困境她依然能笑的猖狂自信,在哪也能随遇而安,很多东西在她眼中不过如此。可惜在对待惜的问题上她隐隐感到不安! 第一次穿越如果说是走了天大的莫名其妙的狗屎运,那第二次穿越就不似那般简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命运。动,离,忧… 卜寻意在又大闹了一场王家大宅,盗走许多奇珍异宝后,便匆匆的上了路,匆忙的如有人在追赶,童灵影却知道,她不过是害怕自己犹豫不决,反误大事。 王家大宅的情况让卜寻意十分疑惑,王家丢了重要东西,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呢?风平浪静了三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她决定在进府去一探究竟。上次她离去时射入那女子右手肩头上的银针虽说有毒,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仅会导致她右手不能过度施力,让她以后一条毒鞭甩不起来,不至于要她命。 她想起昨晚潜进王家宅子的那股奇异感觉,心底又漫上十分不舒服之感,空气中都飘散了淡淡血腥味,宅子也静谧的可怕。只可惜她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搬了些宝贝带走,证明自己来过王宅一游!…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西方莲溪镇的宝梵寺,与十年后一样是个默默无名的寺庙,与京都西侧的普陀山不能相提并论。 卜寻意急迫的想探寻事情的奥秘,所以一路都行的匆忙,童灵影常常只是好奇的瞧着她,瞧着四周的景色、景物,从没有喊过累,或者主动提饿了。安静的如卜寻意背了个玩具人偶在行路。 “我们已经到达莲溪镇了。”卜寻意抬头看着门楼上刷着金漆的几个闪亮大字,扬唇一笑。“我记得在走上半日就可到那莲溪村。”找到那无底洞然后…然后…只希望跳下那洞,别摔成肉饼。 “走,先找个小酒楼,好好祭祭五脏庙。”卜寻意毫不温柔的把童灵影从背上扯下来。这小子的体质真是糟糕的厉害,被太阳多晒一会都会晕倒,站在地上,眼睛还迷蒙着,无奈的只好又把他抱进怀中。他仰头看着她额角晶莹的汗珠,伸出手用衣袖给她擦了擦汗,绽开一朵圣洁的笑靥。 “小娃儿…” “我叫童灵影。”认真的纠正她。 卜寻意勾了勾嘴角,斜眼睨了他一下,“你最好还是省着你的这口气吧,别浪费在跟我争辩上。”她看着前方,轻蹙着眉头。这两天一心赶路都没有仔细注意他。他,比她想象中脆弱,在奇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童灵影在她怀中昏昏沉沉的,虽然一点都不想睡,可是觉得很舒服,就想这么窝着,他阖上眼,偷偷的翘起嘴角,他喜欢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找了家干净的小酒楼,卜寻意点了些清爽可口的菜与童灵影美餐了一顿,吃完后她撇了眼木格子窗外的天色眯了眯眼,请小二姐上了壶茶,悠闲的喝了起来。 窗外的天空蓝的明媚,刚入申时的太阳还是有点毒辣,但是古朴干净的街道上仍有许多孩童在嬉戏。童灵影趴在窗台上,望着那群欢笑的孩子,眼眸平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羡慕?”卜寻意话尾音量挑高,扫了眼那群野猴子,右手托着下巴,闲闲道,“和他们一比,你眼眸平静的…嗯,真是缺乏光彩,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一个孩子的可爱。”果然还是惜可爱。 反正惜在她眼中怎么样都是好的了,真是…情人眼里东施变西施。 趴在窗台上的孩子侧过头来看着她,轻慢的摇了摇头,眼神中确实毫无羡慕之意。或许他连什么是羡慕都不知道呢!卜寻意百无聊奈的敲击着窗格花架子。 “那个孩子很快就会死掉。”童灵影伸出白皙的有点过分的手指,指了指那一群娃中笑得最灿然的一个。语气平淡的让人牙痒痒,你到底几岁?到底几岁了? 卜寻意微一诧异后,认真的看着童灵影,“娃儿,你刚刚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她知道他能感知人的内心,但是不知道他还有能看出他人生死的本事来。 童灵影微微偏着头,平静平淡的说,“我感受到他身上死亡的气息。” “那你可以阻止这死亡吗?” 他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要阻止?” 卜寻意嘴角抽动,突然明白为什么如意有时候会张着明媚的烟波大眼看着她,说她样子十分欠抽。她看着童灵影那无动于衷的样子真是想教训他。 好吧 ,他人生死确实与他们无关,可是,“娃儿,你才七岁,七岁该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单手支着头,懒散的说道。不知道现在开始给他做启蒙教育还来不来得及? 童灵影皱了皱眉头,“是像他们那样吗?”他仔细的研究着那群玩的正欢的孩子,有的孩子手上拿着木剑,有的拿着木棍,互相追逐着。有个小男孩跑的急了,摔倒在地,手上磨破了些皮,渗出丝丝血渍。“我不能意外受伤。”他见卜寻意挑眉疑惑的看着他,继续道,“我若意外受伤,会有很多人跟着倒霉的。” 卜寻意连惊诧都省了,拍拍他的头,这孩子还能活着她已经觉得是最大的奇迹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太阳慢慢往西边沉去,卜寻意最后完全放弃了对他的教导,还是任其发展好了。她牵着他的手,离开酒楼往莲溪村而去。 路过一片稻田时,一阵风拂过,金黄的麦田荡起了金色的波浪,卜寻意见他贪婪的看着这一切,放慢了脚步,闲适的踱着。 三个小孩子手牵着手,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往东边跑去。卜寻意无聊中捕获了几句孩子的童言童语,也没有放在心上,到是童灵影一句话,让她眼神一凝。 童灵影平淡的眸子追逐着跑远的孩子们,低声道,“他们在走向死亡。” 她的心脏虽然很强健,但是他在这么时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句惊悚的话语,她心脏也十分有负担。她把童灵影搂进怀中,“难不成鬼屋真有鬼?”她轻蔑的冷笑一声。加快脚步追向那群孩子。 村子中有些老旧破败的空房子弃之不顾并不奇怪,所以刚刚几个孩子兴奋的说要去村东边于家鬼屋探险去时,她并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孩子们自娱自乐的一个游戏罢了。 童灵影安静的看着她,然后搂着她的脖子。 ------------ 第二卷 Chapter 8 莲溪村环山绕水,从风水一说来看,绝对是个灵气极佳的地方。本地风气又淳朴,老人家大多寿终正寝,十年后还保持了现在这般的风气,只是年轻人更活跃了一些! 于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卜寻意也没功夫先去打探,跟在孩子的身后朝于家宅子而去。 野草蔓生之处一所古旧破败的房子隐隐得见,它的墙壁被爬山虎是无忌惮的生长覆盖,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紧张兮兮却又兴奋的眼神,他们绕到房子的另一侧,伸手推向漆掉了一大半的朱红大门。 左侧的一扇门吱呀一声,沉重缓慢的打开,此时正是黄昏十分,橘色的光线照在青黑的大石砖地板上,一眼望去杂乱荒芜。三个孩子小心翼翼的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我说了吧,这里才不恐怖呢,没什么了不起的。” 卜寻意抱着童灵影尾随于身后,四周的静谧使得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迎面拂过的风带着阴凉之气。一个孩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嘎吱声,吓的众人一顿,一个体形微胖的孩子,拽着另一个孩子的衣服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不过是踩到了东西,我们快点进主房去看看。”一个胆子看起来比较大的孩子伸手指了指正前方的雕花大门。透过半扇没被爬山虎掩盖的窗子,只能瞧见里面一片黑暗。 卜寻意隐藏在一旁看他们行动,并没有跟的很紧。这个宅子就这么大,若是孩子们真遇到什么,只要一大喊,她就能冲过去。她冷眼打量着四周,房间门因为被推开,里面传出来阴冷潮湿发霉的气息。 头顶的天,将黑未黑,天色昏黄万物朦胧,此时本该领略夕阳美景,此地却透出诡异的气息,卜寻意在外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异样,正沉思间,忽闻一声惊喊,立刻朝声音源头跑去。 更响亮的孩子哭声传来,微胖的孩子慌不择路间一头撞进卜寻意怀中,然后吓晕了过去。童灵影示意卜寻意放他下来,他蹲到孩子面前,闭着眼,不知道默默念着什么,然后在孩子额头画了一个繁复的花式。 卜寻意看他做完这一切,牵着他的手往里面而去。童灵影轻慢和缓道,“刚刚我施的是一个索魂咒,让他的灵魂不至于惊吓过度,离体。” 卜寻意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里面真的有……?” 童灵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卜寻意耸耸肩膀,不知道也好,她凝神向前面走去,穿过类似客厅的地方后,直接走向主卧室。雕花古色的门随着卜寻意的靠近自动打开,房间内一股淡雅熏香飘了出来。 装饰雅致的房间内,全无破败之感,铺着细软动物皮毛的地板上横躺着两个小孩,看样子应该没有太大的伤害,只是被什么吓晕了过去。 卜寻意冷冷扫了眼房间里面,除了躺着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其他人,“来者是客,主人家难道不愿意露面一见?” 一阵带着淡淡香气的微风从卜寻意身边吹过,眨眼间就见柔软的细毛地毯上多了一个未穿鞋袜的男子,一双白玉般的秀足十分美丽。 男子天生一双媚眼,眼睛中似乎含着水,含着情。未竖起的青丝随意的披散于脑后,更舔几分慵懒的姿色,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卜寻意,“我美吗?” 卜寻意抽了抽嘴角,淡然道,“长的不难看。” 男子含羞带怯的向卜寻意走近两步,“我看姑娘长的真不错,我喜欢。” 卜寻意有点不耐烦的看着他扭捏的样子,“拜托,你是人,是鬼,是妖?本姑奶奶已经有心上人了,你的这招对我没用。” 男子一听此言,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的低喃着,“我是人,是鬼,是妖?我是谁呢?” 被卜寻意挡在身后的童灵影,轻声的对卜寻意说道,“他是生魂。” 男子突然俏脸一沉,冷冷的看向卜寻意,“我是何人与你无关,你今日随意闯本公子卧房,本公子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把他们怎么了?”卜寻意淡淡扫过地上躺着的两个娃问道。 “哼,他们随意闯进本公子卧房,还弄脏本公子东西,没杀了他们算便宜他们了。”男子嫌恶的撇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因为玩闹身上有些许泥渍的孩子。 生魂即指还活着的人出体后的魂魄叫生魂。生魂的一个最大特点是阳气比较旺,不太怕活人的阳气。卜寻意睨着他,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解决了他。 童灵影从卜寻意身后走出来,平淡的视着俊美的男子,“你认识巫越族人?”他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男子双手交叠于胸前,走到地毯一侧的雕花红木太师爷旁坐下,单手支着头悠闲鄙视的瞧着他们俩,“小鬼你说的什么巫越族,那是什么?” 童灵影伸手示意卜寻意抱他,他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他不是意外离体的生魂,而且离开身体看样子有一段时间。” “哦。”卜寻意内心诧异的惊叹一声,仔细的瞅着那男子,这么说其实他还是活着的?那现在看到的这只……额。 “你是谁,为何在此?”看来内有乾坤,而且好像还跟巫越族有关,卜寻意笑得温柔灿然的看着他。 男子看着突然笑得灿然无害的卜寻意轻蹙眉头,“本公子可是…可是…诶,我是谁?” 额,卜寻意忍住面皮抽动,笑得更加和善,“你不知道你是谁,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本公子的卧房,本公子当然在这里,倒是你们未经本公子同意,随意闯入本公子房间……”男子抬起头倨傲的看着他们,笑容十分霸道。 他用力一甩荷花叶边形状的广袖,扬起一阵大风,让人睁不开眼,“看本公子如何教训你们这俩个大胆刁奴。” 卜寻意一时被强风迷了眼,抱着童灵影勉强的支持着,正郁闷这生魂脾气看来十分不好,不容易对付。突感周身风渐息,睁开眼一看,风还在狂猛的刮,不过自己似乎处于了风的中心,被什么包裹着,风在外面狂怒的翻卷着。她看着面沉如水,眼眸中略微有点不高兴的童灵影有所了然。 “诶,你们没事?”狂风停,本笑得蛮横的男子,惊诧的看着他俩。 “拜你所赐,我们依然活着。”卜寻意翘翘嘴角,毫无笑意。她迈步走进房间柔软地毯上,留下一窜黑脚印,一直到男子身边。“你,目前不过是个小小生魂,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你要试试吗?”她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语。 “你离开本体已经太久,所以你的许多记忆慢慢开始流逝,你若在不回本体,只怕凶多吉少。”只怕会真的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鬼魂。童灵影平淡的陈述事实。 男子凝眉注释着他们,想从他们眼中看出说谎的样子,但是那个小鬼身上似乎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可惜他一时想不起来。他慍怒的站了起来,“一派胡言,本公子……”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副景象:那百花盛开的园子中正站立一白衣飘飘的俊雅男子,男子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手上愤恨的撕碎着什么,然后扔进七彩金鱼池中。 “我娘要我嫁人,我不同意,然后……”俊雅男子喃喃低语着,眉头蹙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卜寻意眼中精光一闪,挂上无害的笑容,“我们今日也是跟随这三个顽皮的孩子才无意的闯了进来,无意打扰公子,我们这就告退。” 她转过身去,勾起嘴角,等待他唤她。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身后果然传来声音,不过说话的对像不是她。 卜寻意怀中的童灵影,轻缓低声道,“我叫童灵影。” 转瞬间本在身后的人,出现在卜寻意面前,露出温和、和善的笑容,“小弟弟,你可以帮大哥哥哦!”肯定句。 童灵影摇了摇头,“或许吉儿能够帮你。” 他狐疑的盯着童灵影看了半天,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卜寻意身上,“你是吉儿。” 卜寻意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不是。” 男子眉头一挑,眼见又要发怒,卜寻意赶紧到,“我虽然不是吉儿,不过我或许也能帮你,但是呢……”她露出甜甜一笑,“想要我帮你,自然要付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男子干净利落,冷眼瞧着卜寻意。 “现在还不知道你有什么,但是你放心,我要的定是你拿的出的,而且是跟你所得到的等价的东西,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卜寻意笑嘻嘻的等着对方答应。 男子敛目沉思了起来,最后扫了眼童灵影,冲着卜寻意点了点头。 最后卜寻意在童灵影的提示下,把他安置在了从王家宅子里牵来的一枚古玉配环之中。 三个孩子只是吓晕了过去,卜寻意给他们浇了点凉水,等他们清醒过来后,编了个故事把他们打发了,虽然孩子眼中还是有着些许不信,有着些许恐怖的记忆,但是醒过来时,屋子就是一间简单的破屋子,一切正常,他们慢慢的也就相信那不过是自己幼年的一场幻想。 “你的脾气真坏,对孩子都下得去手。”卜寻意嘀咕着。 “他们未经同意乱碰本公子东西,本公子小小教训算便宜他们了。”玉佩传出嗡嗡的不满声。 他们是孩子,他们是孩子,你什么都不用干,生气的一甩袖子他们就挂了。卜寻意撇撇嘴巴,懒得理会与他。冲着怀中人一笑,扬了扬眉。 童灵影看着卜寻意突然明白,她跟着那三个孩子进那破宅子,不是为了要救那三个的命,而是要让他明白,他所说的事事未必都是对的。 人们的心思十分复杂,他弄不明白,就算可以感应到人们内心深处的一些恐惧,一些想法,但他依然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他只是默默安静的接受着,活着。吉儿曾经也对他说过,要他不要去听信族人的话,他的生命是他自己的,该由他自己掌握,可是他依旧不明白…… 他的额头贴着卜寻意的额头,小心的蹭了蹭,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小动物。他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因为一番折腾卜寻意等人到达宝梵寺时,天已经全黑,本打算在寺庙中寄宿的她,却被一个和尚拦在了寺庙外。被小和尚告知,“寺庙众人清修,近一段时间不对外开放,请施主过段时间在来。” 清修?一段时间? ------------ 第二卷 Chapter 9 卜寻意等人被拦于宝梵寺外,如何解说均不得入内,小和尚态度坚决。 夜幕低沉,月明星稀,偶有几声鸦啼,一人一生魂一死灵?额,奇异的组合走在被绿树环抱的山间小路上。卜寻意记得从这座山也能绕到无底洞所在之地。 既然不请我进去,我只好自己不请自来了。卜寻意勾着嘴角,轻轻一笑。趴在卜寻意背上的童灵影安静的小睡,挂在卜寻意腰间的生魂却态度跋扈的指责她半点不懂温柔。 卜寻意悠闲淡然一笑,懒散的回答道,“你放心,不管我懂不懂温柔都不会娶你。” 男子从玉佩中逸出,华服玉容,实乃上等姿色,眉宇间夹杂着讽刺的瞅着卜寻意,“就你?还不够资格娶本公子。本公子将来要嫁的女子定当是举世天下的女子。” 卜寻意眼见接近寺庙,为了谨慎行事,冷冷撇了眼他,“你现在开始最好安静点。” “你当你是谁?你要本公子安静,本公子就必须安静?”他双手叉腰瞪着卜寻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你的价值到底是多少,目前我并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一定稀罕。”卜寻意顿住脚步微笑的说道,“帮你不过是一时兴起,如果你磨灭掉我最后一点耐心,或许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是多么的幸运。”她的笑容在月光下添了几分邪魅,不似白日阳光下的那般纯真无害。“你不过是个连自己名字都模糊的记不清楚的生魂,你只需记好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便好。” 他含水的双眸愤怒的瞪视着卜寻意,刚想发怒,发现卜寻意背上的童灵影不知道何时醒来,正睁着双眸瞧着自己,那平淡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力量,一种强大到让他感觉到害怕的力量,让他不自觉的屈服于这个孩子的注视之下,强压下心中怒气。冷冷的扫了眼卜寻意藏身回了玉佩。他必须要回家,否则百里一族只怕是要有灭顶之灾。 卜寻意满意的扬了扬眉,放眼扫视了遍周围的情况,背着童灵影身手敏捷的在小山坡上跳跃,一个纵身跃下一个高高的土坡,熟门熟路的向无底洞而去。 十年前的无底洞四周略为空旷,从寺庙延伸过来的幽密小径才显露出雏形,十年后这附近还修建了一座名为磐涅的双重结构的小亭楼,此时还不见踪影。这般错落的时光,让卜寻意内心叹嘘了一下,她不会在继续倒退回远古时代吧? 站在洞口,她深沉的看着无边的黑暗,若有所思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背着童灵影向里面走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特制小型火把,点燃,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姑娘,此洞乃本寺禁地,不能随意乱闯。”安静的夜晚,悄无声息中突然冒出清冷的声音,让卜寻意的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瞧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洞口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和尚。轻垂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扬起一抹淡笑。 中年和尚笑得雍容优雅,行了一礼,和缓道,“施主深夜在此,可是迷路了?请跟随小僧而来。” 此人悄无声息便出现在我跟前,想来身手不凡。卜寻意仔细搜索记忆中宝梵寺的各式人物,十年后并未见过此人。她笑问,“不知道这位大师法号?” “小僧法号清越。” 清越?卜寻意微笑着瞧着他,并不往外走,“我来此处并不是想在寺庙中捣乱,只是我有非进这无底洞不可的理由,所以恕罪了。”此人不熟悉并不好攀关系,且这寺庙和尚一个比一个呆板,看来只好硬闯。 此人功力比卜寻意想象的还要高,几个眨眼间,她就觉背后有人追来,风过耳,和尚已经从容的站在卜寻意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施主,此处乃佛家圣地,你冒然闯入只怕对你身边的人都会不利。”他的眼睛淡定的视着卜寻意腰间的玉佩。 卜寻意把童灵影放下 ,让他乖乖站在一旁,拿着特制火把。 “大师,实在抱歉,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没有白来一趟的道理,洞,我是必须要进的。”她先一步动了,身形极快的晃到和尚身边。 清越和尚也不见如何动做,但是卜寻意每出一招都被他轻易化解,两人拆了十来招,卜寻意心随意动,把凌厉的招式一变换成了清慧大师教给她的五行八卦掌,先慢后快,虚虚实实。 清越眼中稍一凝滞,看似温和实乃凌厉的掌风柔和了几分,声音平缓不见一丝激烈运动后的轻喘,“施主是如何学会这套拳法?” “我告诉你,是清慧和尚所教,你可会信?”卜寻意右掌推出,化实为虚,左手一勾依然是虚招,右腿攻向下盘。然后转瞬间收回的右掌握成拳,一记长拳送出。 卜寻意原以为这拳绝对不会落空,谁想清越身形快如闪电,晃到卜寻意身侧躲过一拳。反出一招小擒拿,拿捏住了卜寻意。“施主若执意要进洞,那请单独进去,小僧自会在外临时代为照顾施主的朋友。” 清越长身玉立,长得不说有多俊俏,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语气柔和,目光坦然的看着卜寻意。 童灵影瞧着深邃的洞穴,感应到卜寻意的目光,侧过头看向她,声音平淡轻缓,“我们在这里等你。”他走到一块大石头旁,一屁股坐下,双手抱着膝,稚嫩的面孔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卜寻意从没有为童灵影做过太深的打算,救他,不过是顺手,外加对他十分好奇,如今真要留下他吗?她虽然没有把握一定会穿回去,不过…一路走来,不都是打算顺其自然嘛? 她与清越四目相对,未用语言,清越的那双眸子中表达了千言万语。她潇洒的从清越身边擦过,没有停顿。 这一次她走的比较顺利,不知道是否是信念太强,她很快便找到了她和木瓜打斗时,她无意掉落下去的山洞,她站在洞口头朝下探,隐隐的火光只能照亮一段短短的距离,洞中似乎有柔风吹出,拂在脸上,吹散了心浮气躁。 上一次是意外掉落,这一次要自己抉择,确实不易,卜寻意看着看不到底的洞穴,闭目凝神,在睁开时,眼底平淡,她潇洒的纵身一跃,身子急速往下掉落。 嘭的一声,溅起浪花朵朵。卜寻意本能的展开四肢在水中游了起来,她游到岸边,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环顾四周,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原来她竟然掉进了水帘洞的那潭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汇聚的大水池中。 她爬上岸去,看着水池中倒映出来的一身狼狈的自己,有无语凝噎之感,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人修建的破地方? 水池似乎是天然形成的一块凹地,池中之水泛着梦幻般的淡淡绿色,十分美丽。 卜寻意拧着湿漉漉的头发,思量着目前的情形,看来十分有必要找年轻十岁的清慧大师一谈。这个时候荡漾着波纹的水面出现了怪异的现象,波纹竟然向一个地方凝聚,十分有规则的泛出阵阵涟漪。 她的目光被池中景象吸引,仔细的瞅着,泛着绿色光泽的池水在涟漪慢慢渐息后,水面上出现了一副卜寻意熟悉的景象。 欧式纯白的塔尖,尖顶上的石头泛着耀眼的光泽,记忆中那一日的阳光十分明媚。 父亲牵着被母亲精心打扮过年仅十岁的她,走在被修剪的整齐漂亮的大花园中,她静静的欣赏着被修葺成各种形状的树木,心中有点紧张。 妈妈说,今天要见奶奶,要乖巧听话。她看着眼前高贵的妇人,为什么却感觉不到一点亲人相见的喜悦呢。 “那个女人当年拿了一大笔钱走了,如今还敢回来,果然是厚颜无耻的女人。”贵妇人蹙着眉,冷冷撇了眼她,没有半分和颜悦色,明显的鄙夷。“这个孩子身上到底流着谁的血还不好说呢。” 十岁的卜寻意从父亲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昂着头毫不示弱的对视上那贵妇的眼睛,清亮的眸子中倒映出她尖刻的面容。 “妈妈,我是来告诉您,而不是征求您意见的。”英俊挺拔的男子低头扫了眼卜寻意,“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您的孙女,不管你成不承认,这是既定的事实!”男人的声音低沉,平淡,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牵着她的手,把她带离了那个高贵妇人的房间,她回过头,淡定的瞧了那女人一眼,这个人便是奶奶呢! 十岁那年的记忆,纷乱复杂,十岁她跟着母亲从国外回来,回来的原因妈妈没有说,但是她知道,母亲是迫切渴望回来的。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那些叔叔们为什么教她的东西都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但是见到那个男人时,她明白了。那个面容冷峻,双目中含着威严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十分肯定的说,“你是寻意。我的女儿。” 他勾了勾嘴角,身上强大的威严感淡去几分,“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几分呢。” 十岁那年,她记得她是在和一群大人们斗智斗勇中渡过的,她的妈妈只很不负责任的告诉她,“你的生活,你自己觉得怎么过痛快,便怎么过,你有权利选择!” 扮天真,装傻,卖乖,她偶尔会双目蕴含着泪,在大大的漂亮的花园中游走,碰到每一个人都是兔子的神情,没办法,她讨厌这个地方。她要逃离。可十分让人无语的是她相依为命的妈妈竟然没有一丝不舍的把她抛在了这里。而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眼中总是噙着一点笑意淡淡看着她,好似在看她如何表演,也不揭穿。 那些如流水般的记忆,有些卜寻意自己都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了,如今却在这一潭泛着淡淡绿色的水池中,奔流播放。 ------------ 第二卷 Chapter 10 此刻的王家就如一个人间地狱,到处充斥着血腥,面色苍白的女子就如阎王,冷目视着每一个人。 王家上下老少害怕的蜷缩在一起,战战兢兢的连话语都说不完整,破碎的声音带着质疑与控诉,“你,你…个恶魔,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面色苍白的女子似乎在自问自答,握着鞭子的右手发疯般的乱甩,可惜使不出太大的力道,鞭子像条疲软的蛇,没太大的威慑性。“你们不该发现我的秘密,你们现在还有什么价值呢?” “你把我家小姐如何了?”当日被卜寻意敲晕的女子鼓起勇气厉声询问。她乃是王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从小就负责照顾体弱的小姐,两人虽为主仆却有姐妹之谊。当日便也是她醒来后,匆忙跑去密道救人,可是当她替她褪去衣服检查伤势后 ,立刻震惊住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家小姐。 一年前小姐变的有点阴郁,也不在如以前那般时时刻刻需要她照拂,一个人常躲起来不知道弄些什么。那时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有深究,现在想来……看着眼睛疯狂的女子,她不敢深想。“你是小姐口中说的殷南?” 王家除了巡守的护卫,其实奴仆很少,那一夜他们全部蜷缩在一起,内心受着恐怖的煎熬,如在等待阎王的判决……有人奋不顾身的往外冲,尖叫声引起了巡守的注意,殷南一刀捅入那人后心窝,扯着头发拖到墙角,对过来探视的巡守护卫平淡吩咐去后院加重巡视,今日不用到前院来了…… 几天之后,王家大宅夜半突然失火,火光冲天,等人们从困顿睡意中完全被惊醒,匆忙赶来帮忙救火时,王家已经被烧了大半。等远方天空都泛出了鱼肚白,清晨的凉风吹来时,火势才被完全制止住,只是王家死亡惨重,检查下来竟然无一人生还,全部被烧死在一间厅堂中,镇民不得其解。 巨峰山,炼药房,多日未曾露面的师傅突然出现,吓了小小惜一跳,他迅速站起来对师傅行礼,只是当他看到师傅满身血渍时又立刻被震惊住了。与他同在炼药的一个师兄也见到此情形,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能控制的颤抖。 小小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看向师兄,却发现师兄虽然极力表现的平静,却没法掩饰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师傅冷冷扫了他们几眼,然后冷声让他们立刻滚出去。 师兄如松了口气般快速离开,小小惜跟在他身后,安静的走着,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好奇的回过头打量了眼师傅,发现师傅正在发狂的翻找着药罐,那眼神让惜从脚底板直接凉到心底。 那一年小小惜在山上的生活,变得战战兢兢了起来,师傅的脾气从阴郁变得狂躁,每天都埋头与药物间,每次有新的药物制出都会开心大笑,可是不久后又会狂发脾气,动辄打骂他们,若是正巧碰见师傅炼药时,师傅发火,那很可能是师傅怒极之下,熬药的小砂锅就直接飞到了身上。 新河镇对着火后废墟似的王宅一阵惋惜,只是注意力经过一段时间也就慢慢被镇上其它事情吸引,没有人在特别关注已经成废墟的王宅,那掩藏在地下的秘密却一直在等人来挖掘…… 而一直想通过无底洞在找寻回去道路的卜寻意却在无底洞中重现自己童年时光,云淡风轻的她,神色凝重了起来。飞转的如按了快进的影象,慢慢变扭曲,画面变得古色古香的华丽,那承载了无数信息的画面在交错的岁月中叠加前进,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 当泛着绿色的池水慢慢恢复平静,水面上平滑没有一丝涟漪,整个大水池就如一面镜子时,一切就如一场梦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卜寻意右手下意识的收拢成拳,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发了一会呆,潇洒转身离开,眸瞳中精光大敛,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随心随意而走,她知道她会走到出口处,那里,童灵影在沉默的等着他,平淡如水的双眸中有着瞬间的迷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施主可找到了你想要寻找的答案?”清越和尚声音平和有礼,双目炯炯的看着卜寻意。 “我想要见清慧大师。”卜寻意洒脱的走向童灵影,路过清越和尚时轻声告知。她本想抱起他,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湿淋淋的样子,轻蹙眉头低笑了起来,“不小心游了个泳,你还是自己走吧,我相信清越大师慈悲为怀,定会收留一下我们这苦难之人!” 清越和尚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施主想见清慧师兄不是不可,只是非常不巧,师兄去了西京的普陀寺交流,不过想来师兄不出几日便回来,施主可在寺中暂作休息,静心等候几日。” 卜寻意想了想便同意留下等候,清越对他们颇为照顾,只是因为寺中众人集体闭关清修,所以难免冷情,她本以为会碰到的旧人一个都没看见。他们的一切都由清越打点,清越把他们安排在了寺庙后院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子中,院子后面便是一大块空地,方便练武。 清越时不时如幽灵般现身于院子中,多次出手偷袭卜寻意,不过都是意在切磋,且多番指点于她,使卜寻意在短时间内受益匪浅。 在寺庙中呆了五日,卜寻意不打算在继续等下去,她决定上京,去普陀寺找清慧和尚。清越因为收到师兄托人捎来的信,知道师兄暂时回不来也就没有阻止卜寻意。 他们临行那日,清越和尚送他们至宝梵寺大门外,他淡淡扫了眼卜寻意未说什么,最后定格在童灵影身上,祥和道,“小施主心性淳厚,是个福气绵长之人,日后行事切记随心,莫要受外界诱导反乱心智,行后悔莫及之事。” 童灵影跟着卜寻意,人变得活络了一些后,双眸看起来十分有灵气,卷翘的睫毛在下眼圈画下完美的剪影。他平静的注释着清越,从表情上也不知他听懂了几分,但是他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万般机缘,这才刚刚开始! “我记得我家好像是在一个叫京城的地方。”卜寻意要上京,这正好合了百里悦岚的意。他这段时间跟他们呆在一块,感觉自己脑海中以前很多朦胧的东西,渐渐清晰了起来,他偷偷瞄了眼童灵影。 卜寻意回过头瞧了眼马车中的童灵影,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回过头来继续驾着马车,一路向上京奔去。找到清慧大师后,想来是有必要去一趟那个所谓的巫越族了解一下他们了。 ------------ 第二卷 Chapter 11 自从南荣家少主南荣赙仪迎娶皇子萧蓦然,然后整个家族从白泯国国都迁到青龙镇后,京城中另一大商家百里家族就独占了鳌头。 百里家族与南荣家族据说是死对头,两家人从不来往,丫鬟仆从在路上碰到都是鼻子朝天哼一声,然后各走一边。 京城独一处茶馆,卜寻意锦服华袍,一头乌黑青丝用一根水蓝丝带系着,气质卓然的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噙着笑听大家闲侃。 童灵影专心致志的吃着样式十分漂亮的小糕点,偶尔抬头看看卜寻意,眼角眉梢便都带了些笑意,平淡无波的眸子便漾起了光彩。 “这几年南荣家慢慢淡出了京城的生意,把重心移向了青龙镇,这可真是可惜啊。”一老者摇头叹息,“这可少了不少热闹看啊。”众人集体叹息,一道不和谐的哼哼声不知道从何处飘出。 “对了,你们大家可听说了,百里家的小公子快不行了!”一人神秘兮兮的道出,脸上一副拽的不行的嚣张模样,诉说着,我厉害吧,我能挖到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听说百里老夫人为了小孙子连巫越族人都请了出来。” 老者又摇头了,“你这小子瞎说的吧,前几天我才听说他们家小公子好多了。且这巫越族这些年都行迹隐秘,不太出山,老夫人从何处请到的人?” 年轻男子着急辩证道,“我表姐可是在百里府上做工,她说的怎么可能有假。而且这百里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富可敌国!要请个人还请不来,别说是巫越族人,就是临海相对的西魏国传说中的鲛人要弄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卜寻意笑的玩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腰间的玉佩,玉佩透着莹光,隐约着似有什么在流动。 “娃儿,我们走吧。”卜寻意牵着童灵影的手离开茶馆,毫不理会腰间玉佩突然不正常的摇动,她故意的敲了下玉佩,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低头一笑,“你激动什么?” 百里悦岚,也就是目前生魂状态的人物,不满的哼了一声,可惜光天化日之下他不能突然显行出来,只能硬憋着。 卜寻意牵着童灵影在京城随意的逛着,当然,主要范围还是百里家的豪宅附近。走到一条窄小,人烟稀少的小巷后,她敲了敲玉佩,“小子,今晚去你们家先探探情况,你住哪个方位?” “我住西边的白露轩。宅子里防卫甚严,你这偷偷进去,若是被抓,定要对你严刑拷问一番,你不如装成大夫进去瞧我。”百里悦岚有点担心的提出建议,当然他担心的不是卜寻意的安危,而是他自己能不能顺利回体。 卜寻意笑而不答,她心里自是有一番打算的。“小子,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连鲛人都能随意弄来啊。”她悠然的打趣他。 “你想干什么?”百里悦岚提防的厉声询问。 “为了你,我可是过普陀山而不入,我牺牲这么大,你都不感动?”卜寻意闲闲的笑道,眼睛却冷冷的扫着小路另一端快速移近的几人。 那些人皆一身墨青色衣服,行动有素,面容肃静,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其中一个个子较壮的男子,肩膀上扛了一个大布袋,看形状里面该是装了一个人。他们大概没料到巷子里有人,冲进来后看到卜寻意等人先是一愣,然后使了个杀人灭迹的眼神。 “明明是普陀山正处于闭门谢客状态之中,你百闯不入......”百里悦岚感觉到陌生人靠近立即住了嘴。 “我什么都没看到,大家各走各路。”卜寻意负手看着那群人,平淡道。 正要往上冲的人,顿了一下,回头凝视他们的头头,眼神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头目人物冷冷扫了眼卜寻意,又扫了眼她旁边的童灵影,最后目光落在身旁布袋上,想到时间急迫,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大家继续赶路。” 谁知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后面便有人追来,身手一看便知皆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特别其中几人身轻如燕从屋顶上轻盈落地直接拦住他们去路,前后包抄,把他们堵了个严实。 两方迅速打了起来,目的很明显的就是要抢布袋中的人物,卜寻意微眯了下眼,垂目掩住眸中精光,把童灵影护在身后,站在角落中。 两方人马显然都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只顾抢人,都想速战速决。布袋在多方撕抢之下,终于功德圆满,报废了。 只见布袋中掉出个美人来,晕迷中,柔柔弱弱的,瞧不出是男是女。抢夺的人群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用手接住,两方人马好像都很怕伤到这昏迷的人物,皆小心翼翼的对待。 最后还是后赶来的那群人,功夫更甚一筹,抢了人,不知道从哪变出一顶轿子,把人往里面一塞,快速离开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卜寻意对那落败的头头,露出无辜的表情。 “今日之事,你若想要活命,就最好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冷冷扫了眼卜寻意,一声令下带着受伤人员,迅速撤离。 京城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地方。卜寻意寻思着那被绑架的男子会是何方人物,这两方人马皆不是普通之辈,不像是干掳人勒索行当的。 “刚才那不是桂君吗?”玉佩里传来一惊讶声。 “你认得?”卜寻意看着空荡荡的巷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认得。”拒绝回答她的问题。百里悦岚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夜间行动卜寻意本不想着带童灵影,但是百里悦岚坚持必须带上他,两人皆不妥协,最后达成协议由童灵影自己决定要不要去。 “我见鬼的才会同意你的意见。”卜寻意背着童灵影狼狈的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很不好意思,你看见的就是鬼。”百里悦岚从玉佩里出来,对卜寻意做了个鬼脸。“哼,告诉过你府上高手众人,你当百里府邸是什么地方,真是那么容易闯的!” 卜寻意睇了他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到四周,乘暗卫换班的间隙时间快速的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 白露轩建在一汪碧池之上,由一座汉白玉桥与陆地相连。小楼建的十分雅致,周围景致布局也十分优美。 百里悦岚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眼睛一热,但倔强的忍着,抿着嘴表情臭臭的。“亮着灯的便是本公子的卧室,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还有谁在那?不过,肯定又是我那笨蛋仆童忘了熄灯,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卜寻意扫他眼,懒得多说,直接上楼查看情况。荷叶型的烛台托中飘着一截短短的蜡烛,晕出柔和的光芒,照的房间内十分温馨。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人,可惜被床头坐着的一中年女子挡住了,未能见其样貌。 “我的儿。”女子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心和重重的无奈,“哎,真是个倔孩子。” 女子呆了很久才离开,卜寻意打着哈欠跃进房间中,直接走近床头看了眼床上闭目安详躺着的男子,扫了眼旁边飘来飘去的某人,“你还是安静躺着的时候看上去顺眼些。” 百里悦岚看着床上的自己,悲从中来,忽听卜寻意如此一说,恨恨的瞪她一眼。他想进入自己的身体可惜无法和身体合二为一,重复多次皆是如此,似乎被自己的身体所排斥。 “咒语未解之前,你是无法进入身体的。”童灵影平淡的说道,看着百里悦岚轻微皱了皱眉,“可惜我不会解咒。”他对于不能帮助他感到有点小小的遗憾。他是第二个对他好的人,虽然他有目的,但是他的笑容是真诚的。 “那该怎么办?”百里悦岚担忧的蹙着眉头,直视着卜寻意。 卜寻意扬眉轻笑道,“别急,别急,我说过能帮你,自然是能帮你,但,不是现在。你今天在茶馆不是也听到那群人说过你家老太君把那巫越族人请来了嘛!” 百里悦岚低咒一声,“巫越族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你认识巫越族人?”卜寻意挑眉看着百里悦岚的生魂。 生魂侧过头去不看她,撇了撇嘴,“谁认识那些低贱的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立即把头撇向童灵影,“当然,不包括你。” 童灵影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怪他,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族人要对他下离魂咒。虽然族人一直很奇怪。 记得吉儿说过,族人都是些迂腐又自以为是的老顽固,不用理会他们。但是吉儿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眼中会有浓浓忧伤? ------------ 第二卷 Chapter 12 巫越族族规第三十八条:巫越族人不得为钱财施咒害人,损及神祗恩赐的神力。 巫越族族规第一百九十二条:巫越族人不得妄改天命,以防祸损三代。(当然有能力做出改命之事的也就只有族长一人,所以此条针对族长而定。) 百里明祥,百里家二公子,于年初嫁于翰林院编修赵澄。他一身淡青色质地优良的锦袍衬的人玉树临风,“童长老,这边请!”脸上挂着淡然礼貌的笑,声音温润如水。 被称为童长老的乃是一位年轻女子,脸上表情寒若冰霜,她跟在百里明祥身后沉默的走着。百里府上的仆童们皆有点害怕这位看起来十分阴沉的童长老,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造型别致的小楼,在白日里看起来又别有一番风味,阳光照耀在水面上,金色的波纹轻轻荡漾,那粼粼波光折射到小楼上,小楼便有了梦幻的美感。 “这便是家弟的住所,一切就交给童长老了。”百里明祥眼神恳切的看着女子,柔和的表情在看向卧房时,眉宇间染上了忧愁。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语言和表情,她走入房间,鼻子似乎在用力的嗅着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 “我相信家母已经跟童长老说过家弟的状况,他躺在床上已经大半年,大部分时间皆是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是双目无神,认不得任何人。家母寻遍神医皆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如今全把希望寄托到童长老身上,相信童长老定会不负所托!”百里明祥微微一躬身,仪态优雅。 童长老沉默的点了点头,闭着眼嘴巴里轻声念着什么,先慢后快,不知是什么咒语,她的双手在胸口结着复杂的花式,最后咬破自己的食指滴了一滴血在百里悦岚的额头,画了一个印。 “我们明日在来。”童长老睁开眼,语气有点虚,像是耗尽心力般的疲惫,轻声说罢,便转身先行离开。百里明祥蹙着眉担忧的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便跟着童长老身后离开了。 直到小楼又恢复宁静,几道影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没想到你哥哥倒是个娴静雅致之人,果然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哎!”卜寻意戏谑的摇了摇头。 百里悦岚怒瞪着卜寻意,“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企会容你这般放肆打量我哥,你若在这般语言放肆,小心本公子不饶你!” 卜寻意耸耸肩膀,露出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你是在嫉妒我夸奖你哥所以生气呢?还是因为我没有夸你所以生气?” “你…”两句话有分别吗?百里悦岚鄙视的瞄了他一眼,直接飘到童灵影旁边,“灵影,刚刚那人在我额头画的是什么?”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肉体又遭摧残,如今巫越族能让他信任的只有童灵影一人! “无妨。”童灵影抬头看着百里悦岚,眼神澄清,无任何表情的脸上努力勾起嘴角,表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那是镇魂咒,因为你脱离肉体太久,她怕你魂灵消散,故用此咒加强你的灵力。” “是她对你施的离魂咒?”卜寻意若有所思的询问。 “不是。”百里悦岚眼神闪躲,显然不愿意对这个问题多加回答。 卜寻意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若想要我们帮你,便最好说老实话,有所隐瞒不是好现象!”她问过小娃儿,离魂咒虽不说有多难施展,但是此咒凶险对被施者伤害较大,巫越族禁止族人施展。 灵魂若是离肉体太远,久而久之便会忘却一切变成游魂,等肉体一死便成游荡的鬼魂。一般若要施展此咒,施咒之人都会事先给灵魂安置一个家,让他们不至于走丢……此咒还有一点,便是容易反噬…… 京城,最巍峨*华丽的宫殿之内,一女子身穿明黄色右衽大襟、宽袍阔袖缂丝衮服,服上用孔雀线绣百鸟朝凤,头戴白玉雀冠。一双细长的眸子不怒自威,慢慢扫过地上跪着的一人。 跪于大殿上的男子,一身玄色锦衫,腰板挺的笔直,给人坚毅之感,可惜低垂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当他看到近前的绣着金线富贵的朝天靴时不自觉的身子轻轻一颤。 “可查到是何方人马所为?”淡淡的声音中含着寒气逼人的威严。 “属下无能。”男子头更低了几分。 女子负手站立于他跟前,微眯双眸,眼中闪过杀意,不过转瞬即逝,一甩广袖走向黄金打造的帝王专属的椅子中。 椅背高阔,朝前凸出似要飞越而出的双龙戏珠雕制的活灵活现,那龙爪充盈着无限的力量,龙目大睁炯炯有神,俯视着下面众生。 “念在你把桂君安全送回了普陀寺,便在给你一次机会。半月之类若在抓不住叛党便提头来见。”女子冷目淡淡一扫,平淡的吩咐男子退下。 跪着的男子双手藏于袖中,暗暗握成拳,“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意。”重重一叩头,恭敬的告退。脸上僵硬的表情在退出大殿后变得更为凝重。 女皇双眼闪过一丝阴蛰,却在看向手中展开的画后变得柔和。她的指尖慢慢描绘过画中人的五官,低低的轻喃,“小雅。” 他本该是她的,可惜那时她权利不够,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他变成自己的皇姐夫,如今,她拥有了天下,她更要得到这个男人,就算是不择手段!只是她该如何得到他的心? 这个为白泯国创造了一段辉煌历史,被史书评为最铁腕,冷面的女皇,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求不得! 画中笑得灿然明媚的男子,如今却被囚于普陀寺中,终日与和尚为伴,没有圣上口谕任何人不能轻易得见。 已故女皇明德帝逝前口谕,陈桂雅贤良淑德是为贤臣,性格尤为温婉体贴实属难得,朕心甚喜爱此君,可天下不能少了如此一贤德表率,故不恩赐陪葬,赐普陀山上普陀寺于此君,拜于佛祖座下,行天下之表率。 一韶华正盛的年轻男子,嫁入宫廷不过一年有余便落得了个常伴青灯的下场,世人眼中明德帝最为宠爱的桂君不过是个皇家斗争中的棋子,可叹可悲! “谁说皇家没有亲情?”她看到过,也正因为看到了所以嫉妒,“皇姐,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一个弟弟萧蓦然?我们小时候也亲近过,你还手把手教过我射箭。为什么,为什么连死了也不愿意让我好过。”她的眼中流露出悲伤,她爱画中男子,她皇姐怎会不知,也正是因为知了才把他点入了宫,也正因为知了,才会在死前下圣旨让他去寺庙清修,让她看得到,得不到! 明德帝十分疼爱其同父同母弟弟,天下皆知。明德帝本有意让位于胞弟,可惜…皇室斗争过于凶狠… “皇姐,你死后也处心积虑为他着想,他有你这个姐姐到真是福分。”她五指合拢用力的握住桌子一角,低喃的声音中有着被压抑的愤恨。 ------------ 新年快乐 这章纯属废话!和杏子的一些杂七杂八感言~~~PK落下了帷幕,谢谢每一位支持我的朋友,希望我的文字不会过于枯燥,导致冬日更加的乏味。 我是个闭目造字的人,羞涩于言语,所以很多感谢的话不知道如何说。 但是大家的留言我都有仔细看过,大家的建议和夸奖我都小心的收藏了起来,这是我写文的动力。 不可否认我真是个乌龟型写故事的人,希望我的慢节奏没有把大家都吓跑了! 我新的一年最大愿望,神啊,赐予我无敌神速吧!故事总是在脑海里荡啊荡,但是有时候我写出来后,总离我想要的感觉差一些,我希望我的故事写出来后最起码能够入自己的眼,我才会放上来给大家看,所以这也是我速度慢的原因! 真是十分欣慰,很多亲们一直在忍受我的龟速~~~新的一年,新气象,新的一年,祝福大家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每天嘴角都能微微翘起~~最后,最后,当然是,希望我的故事能够博君一笑,能够让大家有所感言! ------------ 第二卷 Chapter 13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风景奇秀的高山之顶,一阵和煦轻风吹来,却吹不散小人儿内心的寒冷与恐惧。 无人赏的景致依然自我的盛开,崖壁边沿盛放的花朵被风吹的飘落,竖耳倾听似有一阵低低的叹息从远方传来。 “小师弟,不用害怕,你只要记得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去追问师傅,不要和其他师兄弟们多接触,你只要安静的做你自己便好。让自己安静一点,在安静一点,安静到最好让师傅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十二三岁的女孩,轻喘着气,面色严肃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清秀小男孩。 男孩双手抱膝,下巴枕在膝盖上,整个人缩在及膝高的不知名的杂草之中,他微抬双眸扫了眼匆忙寻来的师姐,师姐的脚…喃喃低声慢语的问,“师姐,师傅到底是怎么了?”那天他亲眼所见师傅在师姐腿上施针,原还以为师傅是为师姐治伤,谁知道,师傅竟然残忍的把师姐的腿弄跛。如今还天天灌师姐喝很多奇怪的汤药,师傅的疯狂表情让他的心灵受到不小的震撼。 “小师弟,你如果还听师姐的话,就最好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忘掉,而且最好不要让师傅知道你看到了一切。”女孩的话语越见严厉,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捏住小男孩的肩头。 小男孩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他的恐惧多余疼痛,他用力环抱住自己,努力的感受身上残留的一点点温暖,那个陪了自己几天便离去的人还会在来陪他玩吗?…… ***** 思念怎能用理智去控制,越阻止越泛滥。卜寻意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思念,倚着雕花小轩窗看着远方的天空,天上的云朵似乎都可爱的变成了小小惜的模样,负手肃容,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实不知他的样子俊俏可爱,没有一点威慑性,只让人想抱着啃口小脸蛋。 她虽不能亲自保护小小惜成长,但是她既然得到回溯的机会,怎能不给小小惜创造一个安心的未来。 百里悦岚瞄了眼笑的温柔的女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又在想什么坏事?”这个女人最是表里不一,十分虚伪!他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多多防范于她。 卜寻意侧头扫了眼他,挑眉冲他笑笑,“想,被你喜欢上的女人真可怜。” “彼此,彼此!”百里悦岚冷哼讽刺回去。 童灵影靠着卜寻意半阖着的眼眸突然睁开,他微不可见的一蹙眉却不能逃过其他两人的眼神,百里悦岚紧张的看向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外面的天空染上了一层幻丽的橘色,美的过于妖艳,层层水波轻轻荡漾,带着点点绚丽色彩向小楼递进,那拍在白玉砥柱上的轻灵声音传到小楼,悦耳……迷心! “闭上眼睛,凝神聚气,不要看不要听。”童灵影平淡和缓的看着前方不知道何处低声说。 紫色锦缎书生款的袍子,合体的穿在他身上,衬得没什么活人气息的他也觉十分贵气,除了偶尔露出迷惑外,他的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他天生淡然,还是天生的少根经。 卜寻意眉眼流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眼底却是那不被人察觉的丝丝邪魍之气。等待一切似乎恢复正常,她回头扫了眼百里悦岚,见他安然无恙便没有多说什么,牵过童灵隐的手,“刚刚那…?” “族人发现我了呢!”平淡中带着一点点点懊恼。他仰头瞧着卜寻意,然后闭上眸子扑入她怀里。 族人?卜寻意心底冷笑一声。昨日夜里她们潜伏在会客的院子附近,清楚听见那女子要百里老夫人答应帮她重新建立起巫越族的威望才肯答应救人。 有所施有所求并不过分,过分的是那女子所求太过。她想要的威望风光,简直……她真认为自己有那能耐?还是巫越族人都自大狂妄惯了,那一刻卜寻意冷笑间明白了百里悦岚对巫越族的极度厌恶感从何而来。 巫越族目前为止除了对百里悦岚施了个锁魂咒外,并没有任何动作,巫越族人到是接二连三的赶到百里家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刚刚那是一个镇妖咒,通过水流可以封住房间里面的鬼怪妖魔。”童灵隐细声漫语的解说。 “哼,我就知道巫越族人不是好东西,一边哄着我母亲说定能把我救好,一边把我当鬼怪想要处理掉。”百里悦岚秀眉倒竖,双手插着腰,一副要耍泼的样子。 卜寻意睨了眼百里悦岚,半垂眼睫沉思,看来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沉吟道,“娃儿,你族人如此看待你,如今就算你愿意听从安排跟随他们回去,我也定不会允的。” 在百里悦岚的指点之下,卜寻意知道了百里家的巡守分布与时间,于是便能轻易来去。 “如今还没有好的解决方案,大家不如逛逛街。”卜寻意放下童灵隐双手抱胸,轻快的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百里悦岚隐身入了玉佩,虽然很不满卜寻意的办事效率,但是他知道此人如今才是她唯一的稻草,不能轻易得罪,便哼哼几声,安静的呆在玉佩之中。 童灵隐从不会无理取闹, 就算在街上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只会用眼睛看着,从没有开过口说想要,你若买了送给他,他便会高兴的收下,然后宝贝的藏起来。这样的孩子确实让人不想疼惜都很难。卜寻意心思活络细腻,而且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自己也喜欢凑一脚,自然是每每逛街都会让童灵隐有大收获。两人逛累了,便挑了间看上去十分高雅的酒楼走了进去。 “这家酒楼最有名的便是豆腐宴,糕点也做的精致美味。”玉佩中传来一个十分不满的声音。 卜寻意选了间靠街边道路的小雅间,点了几道招牌菜,外加一些小点,店里的小二姐手脚十分麻利,人也机灵,把客人照顾的面面俱到,又不让人嫌弃厌烦。 等小二姐上菜离去后,百里悦岚便飘了出来,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狠狠的瞪了卜寻意一眼,便窝到角落里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童灵隐略感内疚的看了眼童灵隐,想了想也放下筷子,不在吃食。 “童,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你需要。”卜寻意声音平淡但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童灵隐听到卜寻意喊他名字先是惊喜,可是一看到百里悦岚便又沉默了下去。 “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东西我才不稀罕呢,看着都嫌厌烦。”百里悦岚傲慢的哼一声,郁闷的飘向窗外。 卜寻意夹了块炸菊花放到童灵隐碗中,不疾不徐的道,“最近京城可是突然冒出了很多自称懂巫蛊之术的能人异士,或许很多都是骗子,可保不准还真有能抓抓鬼的道士,你这一出去,若是碰到…..”她勾了勾嘴角,“不过我知道你百里公子本事大的很,一个小小道士也难不住你。” 童灵隐拉了拉卜寻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在说,“百里哥哥还是和我们呆在一起方为安全之策。” 百里悦岚生在富贵之家,从小便被人捧在掌心,养的性子较为傲慢冲动,但是此人十分聪颖,卜寻意经过这些天对他的观察觉得只要在好好雕琢一番他便能成大事,而且他的背后有百里家族作为盾牌,行事上更为方便。她如果真救了他,那要他付出的代价便是他的人,她要通过他的手建立一个机构,既然已经在异世生活,她作为卜家下一代家主,自然要在建立一个卜氏机构,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虽然历史不一样,不过卜家也没规定过是哪个历史嘛…… 卜家一直是高调的低调着…… “很抱歉,打扰了。”一悦耳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甚至可以说连礼貌都有点不顾的打开了卜寻意他们所呆的雅间小门。 卜寻意敛了眼睫,掩了眼中的瞬间利光,把玩着挂在腰间的玉佩,玉佩中萤光流动,似活的般。“请问公子有何事指教?”她嘴角翘起礼貌微笑。 突然冲上楼来的男子正是那百里悦岚的哥哥百里明祥,他刚刚正巧从酒楼下走过,不知道为何下意识的便一抬头,竟然看到自家弟弟,他心潮澎湃的也没有细想就贸贸然的冲了上来,如今眼神扫过小屋,一眼明朗,屋内除了一女子便是一孩童在无他人,失望之余惊觉自己太过于冒犯,“真是抱歉,在下大概是思弟心切,刚刚竟然出现幻觉,看见家弟飘进了这雅间,便冲动的闯了进来,对于打扰姑娘用膳,十分抱歉。”他微微的笑笑,却掩饰不了眼底的失落。 “为了表示歉意,这顿饭请由在下请。”说罢,他示意贴身小侍去付钱,便失落的想要离开。 “公子不妨进来一坐。”卜寻意转动手中的茶杯,扬起一抹亲和的笑容。“公子刚刚说看见有人飘进了这间屋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若是其他…..”她笑得更为亲切,“公子可是在找人,或许我能帮点小忙。” 刚刚转过去的身子激动的又转了回来,秀雅的容颜因为激动更添了几分耀眼的光芒。“你…?”他眼底还是有着浓重的不信任和防备。但是那一点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的意念让他忍不住转身。 “有的人一直长睡不醒不一定是因为病,也或许是因为灵魂离体,或许你刚才看到的不一定是幻觉。”可是他为什么能看见呢?卜寻意把身子趴向窗台,闲散优雅的继续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思之过度。” “你?”百里明祥恢复平静,扶平衣袖,扫了贴身小侍一眼,示意他把门关上,“请姑娘指教!” 此人应对有方,临危不乱,看来百里家族培养出了不少好人才。卜寻意微笑着开口,“百里家小公子的事情街上百姓们都略知一二,所以我知道一些情况也不意外,我如果说我有能力帮你,你…”她扫了眼街上行走的百姓,无意看到一角土黄色袈裟,灵敏的跳起来,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抛到桌子上, 抱上童灵隐便翻窗户跃到大街上,速速追寻一人物而去。隐约还能听到,“今日有事,改日在找公子详谈。” 百里明祥看着那快速离去的人影,神情讳莫如深. ------------ 第二卷 Chapter 14 京城的街道上自是繁华,各式铺子林立在侧,穿梭与其间的人群除了本朝人,还有他国生意人。绚丽多彩的衣饰看的人眼花缭乱,卜寻意却紧紧追随那一抹土黄色的衣服而去。 “施主追寻老衲半天,可是有事要找老衲?”面相*却因为轻微勾起的嘴角让人觉得十分和善亲切的清慧和尚,停住脚步,转身柔和询问。 清慧和尚早就发现她跟着他,却一直装作不知,一路看似悠然闲慢实则暗用内力在人群中穿梭,希望能甩脱身后之人。他一直在心中暗暗后悔为何这个时节上了普陀山,导致如今卷入麻烦之中,他到无妨,只怕连累宝梵寺众人。 “自是有事要找大师。”卜寻意噙着笑直截了当。抱着童灵隐一步步走近,“大师可有空,不如找个地方一谈!”语气带着微微的强硬,纯粹是客气的询问一番,却不容人拒绝! 清慧和尚不动声色仔细打量眼前之人,默默点了点头,便跟随其后。 这些时日卜寻意除了呆在百里府上观看府里的热闹好戏,也细心收集普陀山的一切消息。想着如何能够冲破层层障碍见到清慧和尚,没想到留心之下,无意得知先帝爱君在普陀山修行,本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偏偏此君封号是桂君。那日,街头,小巷,百里悦岚诧异的表情,看来其中定有问题。 “我乃是从宝梵寺一路找寻大师而来,不为其他,只为了解宝梵寺后的无底洞奥秘一二。” 环境清幽的小小茶室之内,卜寻意表明立场,自己与京城中一切无任何关系,唯一的目的不过是无底洞。 清慧和尚注视着卜寻意,见她神情清明,并没有在自己的注视下有所闪躲,敛眉朗声道,“姑娘如何得知无底洞一事?”无底洞的存在算不上秘密,但是无底洞中内有乾坤,这可就在大家一致的沉默下变成了秘密。 卜寻意浅浅一笑,因为想到过去,或许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未来才更合适,目光轻盈了起来,“大师尽管放心,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宜外传。”相信如果无底洞的玄幻奥妙之处被四处宣扬,那十年后的宝梵寺定不会还是如此平凡,保持着乡间的淳朴。 清慧和尚手持檀木念珠,挂着和蔼浅笑的脸上,眼眸平静的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施主说一路找寻老衲而来,想必施主曾在宝梵寺逗留过,不知道施主与我清越师弟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没什么关系!卜寻意嘴角挂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刚刚见老和尚暗中施展独家轻功,便故意也施展出清越和尚看在清慧面上特意指点她的轻功,同出一源,自然能让人轻易看出,但是不如此,清慧和尚又怎么会轻易停下等她呢。此人一向顶着一张菩萨脸,行邪恶之事。 不过这到底是怎番的机遇?十年后的她得了清慧的青睐,她可以当作是因为她曾今好心捐献了银两给明空修建寺院,只是没想到这份青睐使得她就算回到十年前也能得到好运。 “宝梵寺众心慈如佛,清越大师更是对我多番指点,若说有什么关系,便是他看出我急迫寻找清慧大师的心情。” 清慧依旧淡淡的笑着,依旧神情清朗,右手缓慢有序的一个一个拨弄那经常年抚摸变得十分光亮的檀木佛珠。“本寺功夫一向不外传,清越师弟会指点你功夫,定是有他的原因,既如此,说明姑娘与本寺也是有缘,你所求之事,老衲定当满足,只是此事,老衲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请姑娘细心等候,日后随老衲回宝梵寺在细说其中细末。 卜寻意闯过一次无底洞,那次在水帘洞中她有所觉悟,有些事情还是要看机缘,急之不得,所以缓缓点了点头,有些失望,但也莫名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扫了眼一直安静在侧的童灵隐,一个永远只会默默接受的人。她皱了皱眉,他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她虽然没有什么菩萨心肠的想着一直抚养他,让他变成开朗快活的人活着,却也不想亲手打破那澄清的眸瞳中唯一的星光。 清慧和尚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卜寻意 ,这个女子眸子坦荡,不是阴险小人,但是眼底却隐藏着不羁与傲然,举手投足自见风采,这般姿态之人,若非真心以待视为知己,真心拥护,未必会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就算贵如王胄也未必会讨得半分情面,白泯国出了这般人物是好是坏? 卜寻意掩去一身锋芒,藏尽眼底傲然,不过是个清丽绝伦的女子,不英武,不媚丽,一双眼瞳弯弯一笑,竟纯净的犹如无邪孩童,似邻家大姐姐般让人欣喜。 清慧和尚并没有告诉卜寻意普陀山之事,只说因为如今普陀山众僧闭关修炼,不方便接见。并非他存心欺瞒,只是不想在多一个人卷进这沼泥之中。 卜寻意剔透之人,自没有多问什么,心中玩味的默念了几遍桂君,半垂了眼睑,挡住眸中瞳光。 得了一个承诺,卜寻意并没有多挽留清慧和尚,两人恭敬告辞,一左一右背道而驰。 清慧的眼神多次流转到卜寻意腰间的玉佩上,深思多次,终究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 卜寻意如今又多找到了一个百里悦岚应该活着的理由,有他这有恩必报,有愁必报的性子,将来如何也不会轻易让巫越族把童灵隐带了回去,或是由他人欺负了去。 百里悦岚要活着,便要魂归肉体,她本还想着看看巫越族人有啥本事,可惜人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绝对要绝对的保证,最好立马把成果呈现在眼前才可有所为。 就算是一个没落的族落,也总该还会有一些压箱底,准备用来翻身的东西吧,更别提巫越族本就披着巫术的外衣,曾经得过百姓朝拜的族落……本不想直接对上,本想等待更好的时机,收以用之,如今看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来等待时机了。 普陀山乃是一片连绵山脉,中间一段山脉平整宽阔,几百年前因为得到高僧指点说此处风水甚好,灵气充足,且连接京城与青龙镇,在此修建庙宇易得上天照拂,保白泯国风调雨顺,国家稳定。先皇便下旨在此建立了一片庙宇,取名为普陀寺,整片建筑雄伟*,巍峨肃穆。 普陀山是朝佛圣地,呈三进复四合院布局,两侧连廊斗拱飞檐,中轴线上天王殿、大雄殿、观音殿各有姿态。在这建筑体貌*静穆之后,却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园子,一座古朴典雅的小楼。 小楼是现任女帝下旨所盖,楼里所住是上任帝王亲下旨所封的爱君,此人乃正三品 太常寺卿,陈清之子。是正三品冀州指挥使陈兮杰之弟。 陈兮杰人送外号铁面,为人爽朗不羁十分刚直。部下皆忠心追随! 陈桂雅嫁于帝王之前,不过是个平凡的大家公子,算不得拔尖,性子温顺贤良,甚至有点羞涩不喜与人争风。陈家也从未有过入主后宫之想法,只打算给儿子找个气量宽大,成熟稳重的女子,愿能照顾他一生。 如今花开依旧,美人独倚,惆怅染眉,风过也,哪闻他年欢笑。 ------------ 第二卷 Chapter 15 卜家有女寻意,是卜家龙头老大私生女。卜家长女名如意,个性温柔如水。卜寻意虽为次女却寄予厚望,乃卜家下任接班人。 卜寻意为人低调,性子古怪,真正走进生活圈子的知己朋友无,对温柔如水的姐姐到真心关心,没有虚伪相待,是真心实意全力保护那个被大家误认为卜家下任家主的温婉女子…那个生活在宫殿中的公主… 那日闯无底洞,在水帘洞中,卜寻意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层层纱幔之后,一男子在念着卜寻意的生平过往,她看不清男子的面貌,只能看到那层层叠叠飘逸花哨的服饰,还有那一头如瀑的黑发散在周围。 卜寻意此人,算不上好人,也不是坏人,不过是个看心情办事的人,从另一个角度说,她其实是个极为洒脱的人,因为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这样的人也较为冷情,真正能入她心的能有几个? 轻易入不了她心,真入她心便能珍而重之,以诚相待。与这样的人相交很累,因为你看不到她的真假,但是真若以诚相许,便十分幸运,因为这样的人自傲的认为,真是他们选定的便是没有什么错的,会百分百信任! 层层帷幔似乎被风吹起一角,可是依然看不清楚帷幔后的男子,只觉那男子似乎在笑,似乎对什么十分满意,那笑容给人感觉充满了设计意味。 那烟雾缭绕中看不清面孔的男子,竟然给了卜寻意一种惊艳的感觉。 巫越族曾经因为懂得巫术、懂得神事,能祈雨,测祸福,被称为是神的后裔,这么一个强悍的种族怎么会突然没落?自今在很多人眼中还是一个迷,最后有人解释为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家都富足安定的生活,谁还有空去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巫越族,卜寻意喃喃念叨,眼底流动的光彩是十足的兴趣盎然。她的出现可跟他们有关系? 细碎的声音让她眉头轻皱,略微有点不快,侧目冷冷瞥了眼打扰她沉思的百里悦岚。却见百里悦岚神情肃穆,微眯了下眼,问道,“有事?” 百里悦岚神色少有的慌张,不过更多的是愤怒,慢慢的他表情变得严肃,看向卜寻意,“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卜寻意面上含笑,表情没什么变化,“凭什么要帮你?”被窗口的风吹的翻飞的裙裾,恣意的舞动。 “一千两?” “这个价格,我相信你可以请个职业杀手。”她闲闲的用手拖住下巴。 百里悦岚咬牙切齿,“加上救我一命,说吧,你到底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他难道不知道找杀手吗?问题是如今他这鬼样子,真出现在杀手面前,估计杀手都吓跑了,还有谁来帮他做事?他不想在等了,不管这个女人要什么,他都要她给个明确的时间。 “真是没耐心的孩子。”卜寻意略含讥讽的闲适道,“今天出去遇到了什么?让你这般迫不及待。” 百里悦岚侧过脸去,表明的不想说。“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不过……”卜寻意随性的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对他的事情到真是不甚在意,脑海中想的是巫越族人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行动,按童灵影所说,他们应该是感觉到了他的。一次试探后,便没有了后戏,真是让人觉的郁闷… “那人不能久留,否者…”百里悦岚咬了咬牙,直视卜寻意,“那人,那人,竟然从那家伙那骗了本巫术的修炼之法,且看样子已经修炼了些时日,她所修皆是邪恶之术,如此心性怎能再留。” 华丽衣衫,傲慢容颜,那一刻都抹上了浓厚的深蓝色,沉重的让人觉得呼吸一滞。“终究是识人不清,枉费一场聪明。” 卜寻意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不想与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那人,是个女子,是他心中喜欢的女子。可惜他娘想把他嫁于她人,他哪愿意。正巧本是府上的一届小厮,告诉他有法子成全他心愿,便有了如今一出戏,只是没想到这戏,弄假成真,且中间动手脚不只一人,才落得如今,这不人不鬼的境界。 “那人连与我私奔的勇气都无,没想到到是有勇气勾搭我那小厮。”语气道不尽的嫌恶。 她背光而坐,散漫随意,面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让他猜不透她到底决定如何,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怕着她的。莫名其妙的害怕! “她,一个废人罢了。”久久她才开口轻缓道,“那脸若冰霜的女子,一早就盯上她了。”想来其中定又有一段故事,不过不外乎她喜欢他,他却心有所属。 “只可惜给你下咒之人死的太早,要不然会有更多精彩。” 卜寻意随口淡淡一句略感无趣之言,惊诧的百里悦岚双目圆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切?” “知道什么?”卜寻意不答反问,语气不及不缓。 黑暗天边的那一线白,是白昼之光,却更似上古宝剑出鞘的那锋芒一露,她背着光,任由那倾泻而来的光晕打在身上,神色迷蒙,瞧不出具体想着什么。她微微侧头,抿嘴一笑,看了眼外面天色,咕哝了句,“该是时候拜见了。” 他知道她若不说,就算他如何问,她也不会告诉他半句,微微叹了口气,他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吧?那么,她必须得帮他。 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般,突然直视他一眼,然后轻缓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就算得了本宝书也成不了气候。你要我帮你杀了她,到底是恨,还是舍不得?” 最后三字说的虽轻,却如千斤石砸在百里悦岚身上,他蹙眉不语。忆起白日里巫越族那脸冷若冰霜的女子,看她的神情,心中确实有一刻颤抖。 百里府邸大清早的就收到拜帖,拜帖是给百里明祥公子的。很快递拜帖的女子便被下人迎了进去。 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在百里府邸中,卜寻意嘴角噙笑,如闲庭信步般,走的悠然散漫,那一身高华之气加上笑得温雅,看得领路的小厮一脸绯红。 面容俊雅百里明祥,身着宝蓝色锦衣,珍珠玉扣绾发,脚蹬了双飞云靴子,立于书房内。小厮把人引进书房后,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她看着他,淡然礼貌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童灵影只是抬头瞧了他一眼,便安静的坐到卜寻意身旁。 此女子气度不凡!百里明祥暗暗下了结论,淡笑,开门见山道,“姑娘知道我心中所忧之事,今日既来,说明定是有解决之法。百里府上下定当不忘姑娘大恩!” “我不需要百里府邸上下的大恩。”卜寻意眼眸流转,光华毕现,“我要你替我卖命十年,你可愿意?” 百里明祥稍一惊诧,很快神色恢复平淡,“姑娘如此看重在下,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她轻笑出声,“公子真是好气魄,这便答应了?” ------------ 第二卷 Chapter 16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有美人流盼兮,神情凄凄,低低的叹息消散在花间,无人可闻。煮一壶清茶,无人共享,时光似乎凝固在了孤单的这一刻。 陈桂雅单手托腮,凝视天空,嘴角十分孩子气的瘪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久久之后,却还是开颜笑了。自言自语道,“先帝厚爱于我,我又有什么好不满的呢?”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倒是有别的什么惹的他十分不快,可惜他却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发起了呆。 从清慧大师禅房中出来的卜寻意隐身于一旁,细细的打量起了陈桂雅,素衣简装,面容清新,稚气未脱,举手投足之间是随性之态,想来此人并未被太多框框条条禁锢,先皇喜他自然不做作? 卜寻意这次能进得普陀寺多亏百里家老太君,他与寺中住持交情颇深,担心家中孙儿便来此地拜神。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卜寻意的有意无意的暗示。 陈桂雅是名义上的普陀寺住持,可并不管任何事情,依然由寺中老住持主持大局,他熟知百里家事情,自也体恤老友几分,侧隐之下便答应了百里老太君的祈求,只是要求老太君轻装简马而来,莫要弄出大动静。 卜寻意瞧着年轻男子的眼眸微微翘了起来,显得十分喜悦,殊不知这便是她有所算计的征兆。未多逗留,她很快又折回了老太君身边。 百里明祥看着神情从容一派悠闲的女子,“不知道姑娘刚刚去了哪儿?”他口气柔和的低声询问,似在关心人一般。 棉布儒服,一脸庄重的卜寻意,低声答,“有幸上普陀山,情不自禁便被这里景致所迷,故流连了一番,幸好有大公子陪在老太君左右。” 此番前来老太君也不过带了五六人,上山时老太君命其都留在了山脚下,只带了百里明祥和卜寻意上山。老太君这会还在主持房中听禅,想来还未发现卜寻意离开过。她勾唇笑笑,“大公子答应我的条件时都未曾犹豫,如今你可算我的人,还担心什么呢?” 担心什么呢?百里明祥看着她,双眸清澈,印在眼瞳上的女子面容清丽,眼睛弯起笑时显得还有几分稚嫩,可是他却完全看不透她,看不出她到底要什么,看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就连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任何关于眼前女子的消息,万般成迷的人物,眼底又藏着傲然之气,他不该担心吗?为她卖命十年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把百里府邸赔进去。 那日她大笑,右手潇洒的一甩,水袖上金丝绣着的图在光照下闪闪发亮,那流光泄了一地,十分美丽,“百里府我要来无用,你既然痛快答应替我卖命,作为回报,我保你百里府邸十年欣欣向荣。” 山寺的钟声余味悠远的响了起来,人沐浴在这山寺钟声之下,也变得*肃穆了起来,她也不管他信不信她,只是一派恭谦的迎上前去扶住从禅房中出来的老太君。 离开寺庙便回了百里府邸,如今卜寻意已经是百里府上的座上宾,待遇与巫越族人无二,甚至更好一些。 那日百里明祥带着她,她牵着童灵影,笑得明媚的出现在了府上大厅,巫越族人神情有一瞬间集体凝结了起来,不过一瞬后又都恢复了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却笑得更开心了。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 卜寻意噙着笑,随性的靠着大树席地而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曲起来的右膝,垂下的发丝随风轻扬,湖蓝色裙裾铺散开与绿草相映成趣。 童灵影头枕在卜寻意腿上,闭着眼睛安然小睡,细碎的金光,从树叶间隙挥洒下来,斑驳交错在他们四周。织出一副宁静美丽的画面。远处的人停下舞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安详悠然的状态,下意识的握剑的手收的更紧了。 “就算离开巫越族他依旧是个只会害死人的恶灵。”恶毒的语气从面色白皙,面容秀美的女子口中吐出,那份不自觉的怨恨使她的面容变得扭曲。 卜寻意垂下的眼睫慢慢抬起,那淡然的一瞥却给人无限的压力,她抚摸着童灵影柔软发丝,轻缓开口,“巫越族人就这么点能耐,只知道在此谩骂,而不知道拿出点真才实学去救人?” 女子脸色似乎更白了,“你一直没有救人,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你找不到百里悦岚的魂魄吧。”她说的轻描淡写,面色平淡如水,“这几天你是不是感应到他了,可是又若有若无,毫无头绪。” “你到底要说什么?”女子眼色一沉,本就冰冷的面色更像覆盖了一层冰霜。 “那个给百里悦岚施咒之人,没有告诉你一些东西吗?”卜寻意略微皱眉,显得十分苦恼的样子。 “你认识师弟?”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 卜寻意不答反问,“他如今…?” 女子激动的神色很快变成一滩死水,冷笑的喃喃道,“他?呵呵,他死了,不过我会让他的愿望实现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死了?”卜寻意心下稍一琢磨,便略有明白。“我与你合作如何,我们各取所需?”她不会救人的法子,也不想真的与巫越族在此因为抢功成为敌人,巫越族人既然喜欢来搅这趟水,那便来好了。 这几天百里悦岚都打不起精神,想来那天他独自离去寻找他所喜爱女子,没想到偶尔之下得知太多消息,如今依然没有消化吧。卜寻意嘴角翘起,倒不是笑话百里悦岚,只是对那个女子十分好奇罢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惹得高傲的像孔雀般的悦岚公子春心荡漾? “我为什么要信你?”冷面女子稳定情绪,又恢复了漠然态度,冷声询问。 卜寻意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抱起童灵影,闲适道,“因为,你没有选择。” 冷面女子看着她走的远远,依然沉浸在她的话中,想起她怀抱中那般安然的人儿,心下莫名的郁结惆怅。 童灵影动了动睫毛,但是没有把眼睛睁开。“吉儿以前常把族里大家的事情当故事说给我听,童木一从小便很照顾童十二的,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童,你想说什么?”卜寻意有点好笑的看着他。“还怕我欺负了她不成?” 童灵影睁开眼睛,眸瞳澄清,“你不会那么做的。”轻缓的声音,却显得那么的铿锵有力。这让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笑得温婉古典的女子。如意也曾这么说过她呢。 为什么他们都能那般坚信呢?连她自己都不信呢。嘿嘿。 “童,巫越族人可是打心底里惧怕你呢,甚至是带上了厌恶色彩哦……”他的反应果然如她所想,没有什么变化,真是无趣。倒是让她的心里漾上了一点点怜惜。 “大公子。”卜寻意瞧见他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出声及时喊住他,“公子若是出门,不妨带包梅子糖回来吧。” 百里明祥身旁的仆童们,都微惊的张着嘴,看了看卜寻意,知道此人是府上请来给小公子治病的,身份尊贵,可是她就这么自然的指使自家公子,还是让他们…侧过头去,瞧向大公子,大公子面上淡淡,看不出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公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卜姑娘若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出门。”百里明祥出声邀请。 卜寻意笑,“你不着急你家弟弟了?” “相信姑娘定会有办法的。”百里明祥笑得温润,“原来姑娘也和家弟一般喜欢吃梅子糖。” 桃花渡上芊芊手,为君系归舟,…青石板路,飞雨轻扬,行人渐老,长忆误年华。… 弹唱的男子,年纪略小,窄小的瓜子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正氤氲着水汽,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态,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别扭,确实是张不俗的相貌。 茶馆中飘散着茶香,在这飘了一场细语的初秋天气里,让人觉得浑身惬意。 卜寻意手指轻敲着瓷杯的边缘,和着少年郎的拍子,显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这茶馆中气氛很好,坐的也多是文雅之人,小声的聊着天,细细的品着茶,少年郎弹过一首换一首,虽都是些悲伤春秋的,却调子很舒缓悠扬,只是中间的流荡着挥之不去的浅浅哀愁。 卜寻意并没有在意百里明祥留下自己,一人到旁边的小隔间面见他所谓的朋友,只是小口的品着茶。“童,一个人好好呆着,我离开一下。”额,人有三急。 店里小二姐引着路,到了庭院,卜寻意解决后不着急回去,笑着对小二姐说想欣赏下院子里的落音缤纷。小二姐笑笑并没有阻拦,自去忙了。 小雨过后,飘零的落花,芬芳的气息,着实引人驻足。她负手而立,眸中一片清明,本是想欣赏景色的人,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景色而不自知。 等她从过往纷纭中回过神来,瞬间的迷茫化为点点笑意,从头上拾下一朵落花,轻喃,“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茶馆是呈中空圆形的,她所呆的地方是二楼靠街边窗子的位置,她离开中间庭院迈进茶馆门槛,正好看见百里明祥陪着一位公子从另一个楼梯上下来,她略退了一步,只是不想打扰到百里明祥而已。只是未曾想到当那穿堂的清风,轻撩起那位公子所戴的白色纱帽时,她的角度正好从侧面看到了男子那惊鸿一瞥的容颜。 她微一惊讶过后,无声的笑了,那张容颜,她十分熟悉,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两人果真是十分相像的。就算从小分离,他身上依然浸染了他的优雅从容。 南荣家百里家,两家真的是街面上传言的那般老死不相往来吗?真的是死对头吗?看来很值得玩味。 萧蓦然,你来这做什么呢?她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角,目视着白衣翩然的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很快便见百里明祥走了上来。 “两位久等了。” “不会。”卜寻意笑的高深莫测,让百里明祥莫名其妙。 “既然办完事,我们去买梅子糖吧。”她起身,含着笑跨步往前走。路过他身边时,低声道,“百里明祥,你的命有十年是我的。” 百里明祥内心咯噔一声,面上一片平和,没有任何回应。 回到府上,正好是晚膳时间,众人用过饭后,便各自散了,老太君召集他们几个询问关于小公子的治疗情况,面上对于巫越族人和卜寻意说过很快可以治疗好百里悦岚可没见任何反应后,有些不悦。 离开老太君的园子,卜寻意耸耸肩,扫了童木一一眼后,“巫越族人讨论如何?你考虑如何?” “好,我答应你。”童木一认真盯着她,似乎想把她盯出个洞来,黝黑却没有什么光彩的眸瞳里,带着阴森之气。 两方达成共识后,合作起来自然是十分快的。第二天,两人就说合法做法,给百里悦岚招魂。 巫越族在百里悦岚住的白露轩附近都施了符咒,后清理楚了众人,包括百里家老太君,老夫人等人。卜寻意见一切准备妥当,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玉佩中波光流动,呈回旋纹状。“出来吧。” “原来他一直就在你身边,怪不得…”巫越族人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紧咬的牙,可以看出气愤。 童木一目中深沉,小声的念着什么,手中握着一支有六个铃铛的木棒。木棒上雕刻花纹,样式古朴,铃铛声音比较沉闷,随着转动撞击,发出声音。 百里悦岚本是双手交叉与胸口,傲慢的看着众人,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强劲的吸着自己,他害怕的在空中伸手胡乱抓。 “魂归兮,魂归兮…”一阵阵低喃,一声压过一声的侵袭着他的意志,可是他莫名的害怕,他下意识的向卜寻意看去。坐在窗台,玄衣浅笑的女子,冲他点了点头,他神智一放松,便觉得沉入了什么当中,便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巫越族一身材纤长的男子上前替躺在床上的百里悦岚把过脉,众人才算正真放心下来。“他魂魄脱离太久,到底如何,还要看明日他清醒过来后的状况。” “既然如此,今天就散了吧。”卜寻意总结。 “卜姑娘。”巫越族在此的人中年纪稍长的一位,开口喊住卜寻意。“谢谢卜姑娘替我族找到失踪已经的族人。”她眼神瞄向童灵影。 失踪?她嗯了一声,等待后续。 巫越族人面面相视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他们讨论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童灵影带回族里去。这明明就是个恶灵,可惜族长却命大家必须找到他。 “你们的神色都是这般不情愿,那带他回去干吗呢?”卜寻意一甩衣袖,迈步往前,“反正都能轻易失踪,那就算你们碰到了,那在失踪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你们最好,莫想要伤他。”最后一句话,声音低沉,浓重的警告意味。 烛光摇曳照耀在窗棂绢纱上,巫越族众人,怔怔的站在房中,最后有一人嗤嗤的笑了,“我们怎敢伤他呢。”虽然一直想直接杀了他来着。可惜啊,他是恶灵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第二天,众人早早的便聚到了白露轩,床上的男子被众人围着,稍稍的一动眉毛都惹的大家平息静待。卜寻意双手交叠于胸前,有点好笑的看着百里家人的紧张神态,笑过后又为百里悦岚有这份狗屎运庆幸。床上的人,面色过于惨白了点,大概是长时间躺在房间内,不过唇上血色还好,轻微的动了动,唇翘了起来,然后眼睛慢慢的张了开,先是一片迷蒙的样子,然后清亮了起来,“大家大清早围着我干吗?”声音轻灵低弱。 “儿啊,我的儿啊,你可终于醒了。”一男子喜极而泣,握着百里悦岚的手欢喜的说着。 床上人似乎更迷茫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们这是??”他头动了动,扫了眼四周,“这些人是?”他眉头轻皱,十分不悦大清早这么多闲杂人等出现在他卧房内。 “儿啊,这些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我又没病没痛。”说话人眉眼一转,病态中带着丝古灵精怪,“娘,你们,这些人不会是你派来准备强行逼我上轿的吧。”百里悦岚越想越觉得是,双手乱挥,挣扎了起来,“我说过不嫁,我死也不嫁那女人。”他才刚醒,身子还虚的很,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很快便又昏了过去。 众人一惊。 巫越族中那身材纤细的男子,想来懂得医术,今日依然是他走出来为百里悦岚诊断,他仔细探过很久后,想了想道,“离魂过久,重回体内,身体耗损过多,导致不能承受,他的身体未必能承受他灵魂这段时间的记忆,所以,他很可能会丢失一段时间内的记忆。” 失忆吗?那真是出乎意料呢! ------------ 第二卷 Chapter 17 琴声悠扬,舞姿曼妙,叠叠层层的衣服飘逸美丽,男子的面容经过修饰,俊俏中带着一丝妩媚,眉间一朵金色梅花款的钿花点缀的人心性高洁。 百里府邸大肆欢庆,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心性高傲的百里府邸小公子竟然亲自上台表演,答谢众人的救命之恩。 “他倒是有些能耐。”卜寻意笑,睇了眼旁边的百里明祥,眸瞳里有盈盈笑意,漾的人清丽温润。 百里明祥文质彬彬,嘴角轻勾,脸上到是自豪之色毫不掩盖,“岚弟从小就天之聪颖。”他顿了一下,微微叹息,“大家都十分宠他,所以他性子养的难免骄纵点,可心地却是善良的。” 卜寻意玩弄着腰间曾居住过百里悦岚魂魄的玉佩,笑得慢散,“这话你该对将来要娶他的女子说。”她微微抬头,“你们未来十年将替我做的事,一个不好,或许就会要了你们的命。” 百里明祥脸色一暗,却很快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样子,“卜姑娘具体可有什么打算?”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男子迈步而来,举止优雅的敬了卜寻意一杯茶。 卜寻意噙着笑抬眸看向百里悦岚,眼底却毫无笑意,“没想到小公子还是这般多才多艺,看样子我没有选错人。” “据家母所说,卜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杯聊表谢意。”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一双春眸闪着纯真。 卜寻意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转动手中剔透玲珑的上好瓷杯,看似随意玩弄,可当杯子递还到百里悦岚手中时,多出四字,好自为之! 百里悦岚神色自然,笑着接过,嘴唇嗡动,似乎想说什么。卜寻意却先开口,低声道,“我有事需要离开几日,过段时间,我自会和你们联系。麻烦你们帮我照顾童几日!”她扬了扬眉,神色间一派傲然,笑语,“你们放心吧,这十年不会太为难你们,但是你们若有其它打算,我劝你们最好忘掉。” 夜幕之下,暗影浮动,瞬间便消失于某处。龙脊屋檐背光暗处,一女子随意闲坐,看着远去的人影,黑亮的眸瞳中精光一闪,随后扬起一抹笑。 女皇真的是势在必得吗?还是非得不可? 她想了想,往相反方向而去,那正是普陀山的方向。 三天后,冀州指挥使陈兮杰被召归京,都城的大门威严高耸,守城将领亲自迎她入城。健壮黑马上的女子,一脸刚正,风尘仆仆的下马与守城将领互行一礼。 守城将领在送走陈兮杰后,立刻转身上了旁边的一匹马,快马奔向一处。 “大人,陈兮杰一脸风尘而来,看样子,确实是远道赶来。她的衣摆多处还沾着泥渍,西面多处前几日下雨,想来她一路赶来才会如此。” 背着阳光的阴影处,一女子略微沉吟的点了点头,“下去吧。”冷清清的一道声线,却让人不能抗拒的遵命而行。 随后不多久便有一男子不知道从何处现身,跪倒在地,等待命令。 女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容平静,细长的眼眸偶尔有几丝玩味,几丝狠厉。窗外花正好,初秋的飒爽之风,拂动时带来淡淡水果香味。“让普陀山的防守撤了。” “皇…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跪在地上的男子略有惊讶的微抬头,不过很快便又把头低下,身板僵硬的挺着。 女子伸手接住从窗外飘进来的一片深绿叶子,慢慢的揉碎,然后洒向泥土,声音依旧淡然,“没有新的血液怎么能够更稳健的发展,百姓需要新的观点,朝廷需要新的力量。陈旧的观念该改的地方还是要改一改的。”她踱步走近男子,“留二三人在那观察便是。” “是。”男子离去,女子又赏了一会儿风景,便从另一个门悄然离开。 几天之后,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悄然无声中开张了一家珍宝斋,老板为一位男子,具体信息不详。 “童,要不要在街上逛逛?你每天都这么闷着,安静的真不像个孩子。”百里悦岚开心的看着街上的事物,一边挥手和百里明祥道别,一边询问着童灵影。 家弟病好便搬回妻家住的百里明祥今日邀请百里悦岚过来做客,本是想与他商量一番日后行事,可是见他毫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便也止了话题,闲聊起了家常,当然少不了那个多日不见的卜寻意。 被锁了多日,终于可以随处走动的百里悦岚一心思都扑在外面的好玩意上,闹腾的像个孩子,反观童灵影不言不语,正襟危坐,成熟稳重的让人感觉到心疼。 “听说街上新开了家珍宝斋,我们去淘淘看有什么好宝贝,有看到你喜欢的,不要客气,我送给你。” 童灵影侧头,面上没有什么惊喜表情,平稳道,“她说你若对我好,便是没有失去记忆。” 这突然冒出的一句,惊了百里悦岚一下,不过她很快便轻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而且你一届孩子,我还能欺负你不曾?” 童灵影看着他,继续道,“她说你性子骄傲,你说多句,我未必会应上一句,你若把我忘记,就算因为救命之恩容忍,面上定也是不耐烦的,认为我在装清高。” 百里悦岚咿呀了一下,掩嘴笑得欢愉,“她可还说什么了?” “她说,那人她会帮你解决,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便是,还有,劝你最好别心疼。”童灵影轻轻皱眉,似乎有困惑,“我不明白,不过你明白便好。她吩咐我的,便是乖乖等她回来。” 百里悦岚点点头,撇撇嘴,略有不满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受的了她,以后啊,你还是跟着我好了。我也会照顾你的,而且肯定比她照顾的好。” 童灵影露齿淡淡一笑,低不可闻的道了句,“谢谢。” ------------ 第二卷 Chapter 18 十年后de宝梵寺。 “停,大家都住手。”一声冷冷低喝,霍然让所有人都住了手。 南荣唤之眼眸深沉如海,淡淡扫过众人,眉宇间透着股坚定,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寻意不会有事情的,这洞中甚是古怪,大家在仔细寻找一番, 看看可是从这洞穴掉入了其它地方,我们赶紧找人才是。”他深深的看了木瓜一眼。 影子收剑回鞘,看着木瓜,死气沉沉的眸瞳中闪过一丝光亮,“你,到底是谁?” 清冷的洞中气氛凝重,在人掉下去后,他们便立刻展开了搜索,可洞的四周根本就没见到卜寻意的影子,南荣晴日气的拔剑就朝木瓜刺去,然后就成了一团乱的混战。 在几人拳脚剑影来去间,木瓜的身手和影子的招式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的地方,众人见影子低声相询,都死死的盯着木瓜。 “萧青云。”木瓜勾起嘴角,面上并无任何笑意,“影子,影子…童灵影,原来你便是她口中的童,原来那朵了莲花是为你而摘。”木瓜垂下眼睫,挡了眼中讥讽的笑意,“从头至尾,我不过是个她眼中可以利用的人罢了。哈哈~~”一阵大笑后,紧接着轰一声,拳头攻击倒挂石钟乳,石头碎裂,四散的撞击声响彻洞中。 南荣晴日听着木瓜的话,疑惑的拧起眉头,为什么一切好像很乱? “看来我们需要帮忙,大家出去后在商量对策吧。”南荣唤之没有看大家,只是看着洞中深处。神情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只是收中宽大袖子中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丝丝担忧,紧张… 时光回到十年前。 阳光明媚,风扶杨柳,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大路上洋溢着风调雨顺年头老百姓们朴实的和乐生活气息。 大街上一辆马车速度适中的跑过,马车轮子轱辘轱辘发出滚动的声音,装饰普通的马车上青布帘子被掀起一角,帘内有一戴着面纱的人凑着脸向外瞧,可见他时不时转头向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京城的街道除了本国的建筑外,还能看到些别国风味的建筑,白泯国在如今地图版块上可说是个国富民强的国家。 “我们这是要去哪?”戴着面纱的男子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旁边的女子 。 卜寻意状似随意的扫了眼帘子外面,然后把青布帘子放下,微笑道,“很快便到了。” 男子取下面纱,一双微微偏长的眸子闪着探寻,头侧着显得十分可爱,“你真的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相互帮助罢了!”卜寻意倚着马车壁漫不经心道。 陈桂雅坐在一旁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抬头瞄卜寻意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卜寻意伸出左手挑起青色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放下帘子道,“戴好面纱,我们到了。” 马车驶进了一条巷子中,一拐弯停在了一户民宅前。卜寻意下车给了车夫一块碎银子,然后挽住从车上下来的陈桂雅笑意盈盈,“夫君,我们到家了。” 陈桂雅在面纱下的面容露出一个尴尬的讪笑,被卜寻意挽着不自然的走进了面前的民宅。 “车夫走了。我们进去吧。”卜寻意松开拉着他的手,淡笑着在前面引路,领着陈桂雅穿过一个垂花门走到内院,然后翻墙进入了隔壁的民宅。旁边的民宅内早就有人等候,陈桂雅顺着楼梯步下,激动的扑进站在楼梯一旁看他小心翼翼走下来的家姐。 陈兮杰脸微红,小声呵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对姐姐撒娇,而且你如今身份,便是爹娘见你都要给你下跪,你怎可如此冒失。” 陈桂雅撇撇嘴,小声咕哝,“如今又不是在宫中。” “让你见笑了,家弟性子软糯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陈兮杰对着卜寻意抱拳道。 卜寻意嘴角勾起,笑得从容,“家弟这般性子很好。”她伸手,请大家入内在谈。 陈兮杰点点头,对几个贴身属下一番指示,让她们严密把守住外面,然后一脸严肃的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 “谢谢姑娘出手相助,姑娘有什么打算,不妨摊开说。”她是直性子,不喜欢万般迂回那套。 这位自称叫若惜的女子不是简单人,若不是她及时告知女皇的安排,现在想来陈氏家族要因她一人大受牵连。 “陈家在先帝手中可以说是大受重用,陈家分支皆被提拔了起来 ,如今朝中陈家可是三大家族之一 。”卜寻意面上含笑继续道,“陈家可谓是众人的命运都与那先帝封的桂君息息相连,若是桂君有个万一,你们觉得最高兴的是谁?” 卜寻意敛了笑,话锋一转,“你觉得女皇一定会觉得有人嫉妒陈家,所以想除了桂君,定不会疑心到你身上,那你便是大错特错。” “如今的陈家已是岌岌可危,聪明人都知道陈桂雅的存在对现任女皇来说就是一根刺,狡猾的她们可不会亲自动手来拔这根刺。” 陈兮杰皱眉沉思,一拳砸在旁边的木头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姐姐,你做什么?”陈桂雅睁大眼睛不满她的自残行为。“姐姐放心,女皇她不会杀我的。” 陈兮杰怜惜的扫了弟弟一眼,握住卜寻意的手,“姑娘既然能知道那日女皇会招我回京城,也定有办法帮助家弟对不对?” 其实那日陈兮杰并非从冀州赶回,而是从京城郊外转了一圈,然后装作匆忙从远处赶来的样子。而她会这么做完全是一神秘女子告知的。直到两天前那女子现身,找到她说要合作,才有了今天这一番见面。 “办法是有,就是不知道陈公子有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卜寻意看着陈桂雅似笑非笑的神态想激怒他。 陈桂雅昂起头,神色认真道,“为了娘亲,为了爹,为了姐姐,我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那很好。”卜寻意笑,“你知道女皇不会杀你,那是因为你知道女皇喜欢你,但是你这么一直呆在寺庙中,你觉得女皇还会喜欢你多久?一年,二年?” “你的意思是…?”陈兮杰双眼含着怒气,“我不会允许的。你当我陈家的男儿是什么人?” “你误会了。”卜寻意不急不缓,含着笑,“先帝后宫各位贵君们如今不是在南暖宫颐养天年,便是按各自意思去了老家颐养天年,什么样的地位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陈桂雅可说在先帝在世的最后几年是受专宠的一人。他只要摆出威严说他想回宫,你觉得有多少人会阻止,有多少人会同意呢?那个时候,女皇便没有那么多心思全放在指挥使大人你身上了。” “可是…” 卜寻意姿态优雅的挥手打断了陈桂雅想说的话,“先帝下旨意是封你为普陀山的住持,虽说让你呆在寺中为天下苍生祈福,可是真正信奉佛,佛是在心中,不是仅限于一座寺庙里,你回到皇宫依旧可以侍奉你的佛,依旧可以为天下百信祈福。” 三人又是一番争辩,商讨,陈兮杰最后终于同意了卜寻意的安排,一切的一切走上了一条历史的道路,到底是因为历史的必然性,还是她创造了历史? “那你有什么目的?”陈兮杰双目炯炯盯着卜寻意。 “我在等一个人,那人一心想要些简单平凡的日子,却身系重重麻烦,十年后他会被推到峰尖浪口,我只不过是想先做好准备。”卜寻意侧过身笑的无奈,眸中却是暖意浓浓。阳光撒在她身上,迷离梦幻。 “具体的行事,还需要在安排,我会通知你们的。我用尽办法帮你们是希望十年后能够得到你们陈家强大力量的帮助。” 她那暖暖笑意好像是昙花一现,又好像是阳光照耀下的让人一时错觉。陈桂雅看着她脸上那温雅的笑容,突然觉得十分的假。 送陈桂雅回去的马车上,两人皆沉默,卜寻意闭着眼睛假寐深思。若是她不曾出现,南荣唤之或许已经死了,若是她当日没抱着玩玩的心态,执意就带南荣唤之云游天下不去青龙镇,那又会如何呢? 陈桂雅单手托腮,随意的翻着手边的书,只是一字都未瞧进去,他其实对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比较感兴趣。 “你的功夫比我姐姐还厉害吗?”陈桂雅偏过头好奇的询问。 “没打过,不知道。”卜寻意连眼睛都未张开。“好不容易才出来,要不要逛逛街?” “真的可以吗?”陈桂雅不可置信的瞧着卜寻意。 “恩。可以,不过有局限性。” 就是这样也让陈桂雅十分高兴,以前在家做公子时,大户人家的孩子要顾及十分多的礼仪不能随意在外走动,入宫后更是不可能想出宫转转。 “车夫,在珍宝斋停吧。”卜寻意睁开眼睛示意陈桂雅把面纱戴上,压低声音道,“你我依旧以夫妻身份作为掩饰。” 陈桂雅垂下头,颇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停止,卜寻意跳下马车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夫君小心点。”然后转头朝车夫道,“辛苦你了。” 陈桂雅低着头,偷偷撇了眼马车夫,眼神收回时落到卜寻意身上,羞涩的放在卜寻意臂弯间的手不知道如何摆才好。 卜寻意当作没有发现他的尴尬与害羞,拉着他往珍宝斋里面而去,而且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供有钱客人可以坐着一边享受茶点一边慢慢挑选宝物的。 “我离开一下,马上回来。”卜寻意挑起流苏绣荷花的门帘便要离开,听到陈桂雅吱吱唔唔的声音便又回转头加了句,“你放心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很快便回来。” 陈桂雅虽然有些担心一个人被孤单的留在房间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卜寻意朝他安慰的一笑,放下帘子快速离开。脑海中无不可惜的想,“真进了皇宫,只怕十年后这份纯真的性子早就被磨灭干净。”最可笑的是,她是第一个想改变他性子的人。更确切的说,她是想把他打造成更适合的武器。 她要让陈桂雅自己决定进宫,她要让陈桂雅明白,他必须进宫,陈家需要他这棵大树种植到皇宫中。只有这样,就算陈兮杰疼惜弟弟,最后反悔,都不会破坏计划…… ------------ 第二卷 Chapter 19 一身月白锦缎洋溢着温雅气息的男子,手持白色瓷杯优雅品尝杯中香茶,他看到挑起流苏帘子进来的女子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我收到你的信便立刻赶来。” 布置古雅的房间内,窗台上吊着盆形状修剪的十分雅致的君子兰,兰花淡淡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你觉得这里如何?”卜寻意挑挑眉头,笑看着百里明祥。 百里明祥保持他一贯温雅和煦的微笑,看着卜寻意,“没想到你的速度这么快,你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他收到她派人送来的秘信,心中多少就有点怀疑,刚刚她的问话便完全让他肯定。 “这里宝物多数不是凡品,你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弄到这么多东西,还是你一早就准备好了要这么做?你接下去的打算呢?我们到底要如何做?”他揣测了很多,可还是依旧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这般大手笔出手,想来要收获的也定不小。她若是想要变这天,那他百里明祥定是不会答应的。这天下可还轮不到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卜寻意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敛眉似乎在沉思需要怎么说比较好,“我今天请你过来,便是要告诉你,我的目的和请你帮我做第一件事。”她站起来,弹了弹衣服,“我在等一个人,那人十年后将会出现,可惜的是他的出现也意味着麻烦重重,虽然这并非是他本意,但却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需要强大的力量后盾,这样将来才有能力帮助他,而且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卜寻意意味深长的一笑。 百里明祥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她探得一般,有点无所遁形,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面上噙着笑,没有表态,保持着自己的完美笑容 。 卜寻意也并没打算这么快就揭穿他和箫蓦然见面的事情 ,浅笑着继续道,“我此次同来,带来了一位娇客,而他就是你这次要帮我做的事情。”她微微停顿 ,“我相信你有办法支持他,让他重回皇宫的哦。” 百里明祥面上的完美笑容有一点点龟裂,“他是…?” “呵呵,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位。”卜寻意嘴角勾起,明明就是微笑却让人感觉有点恶劣,“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哦!” “你到底要做什么?”百里明祥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几度。若是桂君真的重回宫廷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样的风波。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宫廷难道又要接受新的考验? “其实…”卜寻意弹了弹手指,笑容一敛,声音低沉道,“这并不是讨论,这是吩咐!你放心,我对这江山可没有什么兴趣。” “他目前的性子挺像小兔子,你有没有兴趣去见见他?”卜寻意离开前提出邀约。 百里明祥沉住气恢复微笑,点了点头。他跟随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身天蓝色棉布袍,笑谈间却是潇洒不羁。他拧了拧眉头,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陈桂雅直到回到寺庙,回到自己的冰冷禅房,面上还散发出从心底洋溢出来的欢悦,想到白日里认识的新朋友,一位俊雅的公子就十分高兴。两人认识后相谈甚欢,仿若多年老朋友般。 若惜说他是有能力帮助自己在宫廷中生存下去的人物之一。他真的可以吗?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呢,而且是那般儒雅温柔的一个人,真的可以应付宫廷那种勾心斗角吗? 陈桂雅只是性子单纯些,并不是傻,他知道先皇对他的眷宠是因为什么,他也知道若不是先皇,只怕如今的他早已经是皇宫中的白骨一堆,也或许他已经手染鲜血把别人变成白骨一堆。 他从不想那么做,他只是想像以前在家中那般简单生活就好,可是他明白,好像这小小的祈求对他来说十分的难! 明月当空,静谧的青龙镇上那条环镇的河水晃着明亮亮的月光,漾出温和美丽的美景。河边一匹枣红大马正撒开了蹄子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全速奔跑。 南荣府邸的大门被一声接着一声的急切敲门声冲击着,守门的大妈慌慌张张的跑来开门,嘴上还咕哝着,“哪个天杀的这时间把门敲的这般响亮。” 枣红大马上的女子从马背上俐落的跳了下来,“我有急件给家主,快快去帮我通报。” 南荣赙仪负手在身后,一脸肃色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沉声道,“起来吧!” “京城送来的急信。”女子双手捧上信件。 南荣赙仪接过信件,仔细扫过后,递给了身旁的箫蓦然,略微沉吟道,“既然这般匆忙那你在连夜赶回去,告诉他,很有意思,就这般行事吧。” “是,属下告退。”女子起身行礼,若来时般又快速的离开了。 穿一身银月色绣莲花锦绢广袖长袍的箫蓦然,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碧玉长簪子挽在脑后,清雅面容高贵的如月色般让人不敢亵渎半分。他步到书桌前,左手托住右手长袖,在笔架上选了一支小狼豪,在铺开的上好宣纸上写下几行文字,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青龙镇的秘密还能够守多少年呢?他想到逝去的对他百般疼爱的皇姐又想到他如今下若不明的孩儿,笑容快速隐去,只余下冰冷的杀伐之意! 月辉透过花格窗棂撒了进来,南荣赙仪握住箫蓦然的手,没有言语…… 卜寻意是一路跟着那人出的京城 ,也确定他确实去了青龙镇的南荣府邸,她如今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百里明祥和箫蓦然的关系绝对不单纯,更确切的说,或者百里家族和南荣家族根本就是联盟! 月色下,她勾起一抹笑容,倚着树枝看着那女子骑着枣红大马快速离去。她伸出手托住从树的缝隙间流泻下来的斑驳月光,感受到脑海中那跳跃的小小身影,突然握紧手,如鬼魅般向西边而去。 小小惜如今过的如何了? 在经过连夜赶路,到第二天中午,卜寻意才赶到巨峰山,站在山脚下,她眉头紧拧的盯着那些已经死去的绿草,心中低咒,他那变态师傅怎么设下的机关更加阴毒了? ------------ 第二卷 Chapter 19 卜寻意连夜赶来转了一圈巨峰山后,却没有找到想看的人,轻拢眉头,无奈的转身离去。她只能停留一个晚上,若晚上还是看不见,那就必须在等下次时机了。她就近在山脚下不远处找了个小酒馆,一边休息,一边顺势收集些情报。 “小二姐,去京城是往这边走吗?”小酒馆中响起问路声本是平常,可是这问路的童子声音十分悦耳好听,让大家都禁不住往他瞧去,这一瞧,可不得了,大家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都亮了起来。 百无聊奈的卜寻意也顺着声音瞧去,这一瞧,眉头下意识的轻蹙,但只瞬间便展开,嘴角勾起一个十分玩味的笑容。 “族长,休息一下,我们便立刻上路吧。”一男子恭敬站在那孩童身边,低下头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众人也只是揣测是家奴催自家公子立即上路的。 卜寻意瞧着众人欣赏的目光,也仔细打量起了这孩童,面相和童灵影有七八成像,估计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巫越族另一位灵童了。但是两人气质却是天壤之别,虽然都偏向早熟,但是这孩子虽然才小小年纪却已经给了人高不可攀的仙人之姿,额头不知道用什么汇出来的图像若一朵金莲,在仔细一瞧又恍若是一只眼睛在俯视天下。 这是他的浑然天成还是巫越族的精心打造? 童灵影的面部太过死板,说话也一板一眼完全没有人家的清脆悦耳,怪不得明明差不多的长相,却从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更要命的是脑筋也死板。哎!不像眼前这孩童小小年级已经学会不动声色的小心观察周朝的人,仪态娴雅。 “真是笨死了,为什么从来不问问童口中的吉儿到底是谁呢?”卜寻意小声的咕哝着,吉儿会不会就是眼前这孩子呢?她十分犹豫要不要去把那孩子打劫过来。 “客官,你们往前走便是巨峰山了,路过此山时可千万当心了,莫要停留快快过去便是。”小二姐一边倒着热水,一边好意的劝告。 童金九站在族长身边,虽心中有疑惑也没有多问,决定听从小二姐的劝告,不去多惹那是非。他感谢的朝小二姐点点头。小二姐乐呵呵的转去了另一桌。 卜寻意坐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那几个巫越族人走后都是些无趣的商贩们,她便单手托腮假寐了起来。天幕一寸寸黑下来,她祭拜好自己的五脏庙后,留下银子离开。小酒馆老板在后面好心的道了句,“赶夜路不安全,若不赶时间,客官可以到此住一宿!” 她含着笑拒绝了酒馆老板的好意,双手兜在袖中,样子说不上优雅,带点懒洋洋的意味,给人感觉随和。 这山野之路,离小酒馆越远,灯笼那温暖的灯光便越淡,只余下月亮的清辉,一个人行走多少显得有些孤寂。 她寻了条小径便毫不犹豫的上了巨峰山,身影在月色下移动的非常快。本还以为或许到他的小木屋才能运气好的见上一面,没想到…他还真是喜欢把自己藏在树木密集的花草掩盖的地方啊。 卜寻意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走近几步,见小小惜正卷缩着身子在月光下看书,神色十分的专注。 “这也太费力气了,你想让自己变瞎子不成?”月色从层层绿叶中撒下来,那斑驳的月光用来看书真是要人命。卜寻意撇撇嘴不满的开口。 “谁?”一声厉喝,小小惜抱紧手中的书,充满防备的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卜寻意继续走近几步,语气闲闲道,“连书上那黄豆大的字都能看清,还认不出我是谁?”他若真敢问她是谁,她相信她下手绝对不会留情,绝对要给他一个深刻的印象。 “是你!”惊讶不敢置信的询问,漂亮的眼睛瞪的浑圆。 卜寻意十分满意他这样的表现,“恩,恩,是我。”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欢愉! “谁允许你出现在这了?你快点离开。”惊讶过后,秀气的面容上出现着急的严肃表情。 “不欢迎我来看你吗?”卜寻意止了笑,平静的看着他。“你若是担心我,那大可不必,我既然能完好无损的上来,那也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她眼眸流转,弹了弹他的额头 ,“我有点担心你,所以上来看看你,我只能呆一会,你难道现在就要赶我走吗?” 一身浅白色的素衣,只在衣摆和衣领处绣了几朵素雅小花打破死气沉沉,不过就是这般普通的衣服穿在小小惜身上,也不觉普通,像个小小的儒雅书生。她的惜真是从小就这般雅致! 小小惜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垂下脑袋,小声道,“日后还是不要来看我了。” 前段时间他在梦中都祈祷眼前这个人,可以出现,可以带他离开,可是…他现在不可以走了。垂着的眸子眼睫毛不停的眨动,像翻飞的蝴碟,可惜飞不过沧海,显得有点凄美。 她静静的看着月色下,表现的十分不安和沉默的人,幻想中的欢快场景就如美丽的泡泡一个一个破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小惜,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沉溺在她的温暖笑容中,前天师傅酒后的一番话让他知道其实他是有爹娘的,而且师傅知道他爹娘的消息. 可惜的是小小惜不知道,那其实是他师傅的故意说给他听的,想要绑住一个人,最好的是放点诱饵让他自愿留下.这小娃儿看着沉默寡言双目却透着灵惠,她怎能错过如此一好药材呢! 卜寻意执起小小惜的手,轻轻一拽他便撞入他怀中,她旋身跃上旁边的一棵大树,把自己和他放在粗壮的树枝间.“你在不和我说话,我便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大树上,自己走咯!” “......”没有反应. 眨着双眼期待的看着他,依旧没有理会.卜寻意少兴的撇撇嘴,跳下树枝. 千钧一发间她旋身抱住被她一块拖下来的小小惜,原来这孩子一直拽着她的衣摆,她却没有发现,她这众身一跳连带把他也拉了下来.“你这是在投怀送抱吗?”卜寻意打趣道. 小小惜脸色苍白娇羞的抱着卜寻意,缓了缓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着笑毫无恶意的脸.湖蓝色的衣衫绣着银边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清雅,显得这人更加的清丽好看,秀气的眉毛微挑,双眼璨烂若含星光,十分的意气飞扬.这可是书中写的出色女子?懵懂的惜静静的打量着她,想把她好好的记在心中! 月色慢慢淡去,远出的黑色天空中透出淡淡霞红,卜寻意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固执的一晚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的小小惜,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小木屋. “你答应我,以后都不在来这儿!”小小惜,语气坚定的开口. 卜寻意皱皱眉头,没有理会他,只是像一阵风一般快速的消失在他眼前. ...... 卜寻意心中十分郁闷,快马策鞭的一路向京城而去,卷起漫天黄土.突然,出现在不远出的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让她勒马放慢了速度! ------------ 第二卷 Chapter 20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飞扬的尘土中夹带着淡淡血腥味,触目的鲜红从道路旁延伸进了道路一边的丛林中。 卜寻意意态从容跨下俊马查看血迹,暗测大概是一个多时辰前留下的。她抬头看了眼微微放亮的天际,沉思道:商旅们轻易是不会在天还未亮就赶着上路的,且这一带并没传出有什么山匪,最让附近人值得说道的也不过就是个巨峰山,但只要你不闯巨峰山,那也便两厢相安无事! 她猜测事情或许另有蹊跷,便顺着血迹离了大道进了旁边的丛林。绿草凌乱,显然是经过一场厮杀造成的。点点鲜红溅在绿草上,如盛破的花,颓靡。 卜寻意淡淡扫过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继续往前走。很好,还有活着的人,而且让人吃惊的是,活着的竟然是那个孩子,巫越族的所谓灵童。她扬唇轻笑了起来,靠着树干还在流血的孩子,神色冷静的打量着她,他的冷静和沉稳的眼神让她觉得十分有意思。 她走到他身前,撩起衣摆蹲了下来与他平视,“需要帮忙吗?”完全是废话! “你需要什么报酬?”真是让人讨厌的,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 “你叫什么?”卜寻意更觉有趣的打量他。 童灵吉眸色天生的墨黑,让人显得深邃神秘,直视她,好似在思量她到底有无恶意,他记得在小酒馆时,她当时也在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离她一步之遥,张嘴,“我……。”话还未说完,他人便晕进了她的怀里。 卜寻意咦呀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笑了起来,抱起晕倒的人飞身上了马。当然,她可不打算救一个死人,所以还是在上马前很好心的帮他包扎了下伤口,帮他把肩胛上的一支暗器拔了下来。细瞧了眼暗器,然后占为己有的收进袖袋中,认命的低下头去帮他吸毒。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嘀咕,若这家伙没半点用处就一掌拍死他。…… 人贵自知,方能活的长,陈桂雅没有极致的才智,没能问鼎京城四公子任何一个位置,但他却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什么事,性子虽软糯了点,但该决断时也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当女皇再一次来普陀山朝拜时,他便向女皇提出了进宫的请求。 一身玄色,眉目硬朗偏俊,身姿高大窈窕的女子微怔了下,便露出惊喜的笑意看着面前清秀雅致的男子,“你可当真?” 女皇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是因为突然把陈兮杰召回宫中却又凉在一边,使得传出很多谣言,她想他该也是收到风声了。小时宫中玩伴很多,但是她的心从来就只有陈桂雅一个,他与他家姐感情甚好她也一直知道。 其实陈桂雅反到不明白为什么女皇会喜欢他,小时候他与另外几家公子一起被挑选给还是皇女的她做伴读时,他并不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个。 陈桂雅悄悄打量着女皇的神情,在心中揣测女皇的心思。他从容优雅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煮茶,眼神似乎专注的停留在茶叶上,内心却百转千回。 茶香慢慢在院子里飘散开来,他不禁自问,他真进了宫,可还有运气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女皇接过香茶,先低头闻了一阵,才清浅的品了一口,徐徐笑道“好茶。” 他闻言笑得坦然,清雅的姿容如三月的风,让人感觉舒适。他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以考虑的退路,如当初先皇下旨宣他进宫,他虽然不愿,他爹娘虽然也忧心忡忡,却还是未能阻止他依然走进了那座辉煌的宫殿! 女皇年少与陈桂雅结识,可谓对他十分熟悉,虽然没有完全猜透是什么原因使他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进宫,但是十分高兴他做了这个决定,这样那些老家伙们就好对付多了。 她怀着愉悦的心情回了宫殿。陈桂雅意态平稳的站立在院门目送她离去,一声叹息在风中飘散。 宫中很快便掀起了一场无烟的战争,老臣子反对桂君回宫的浪声一波高过一波,女皇面对的最大压力便是先皇圣旨,但是先皇又并没有确切说陈桂雅一辈子不得踏出普陀山半步。所以,很多事情就看人们怎么做罢了! “好,好,竟拿先皇旨意压朕。”女皇气愤的随手摔落手上折子。 “帝下……” 女皇凝眉,看着这个多年跟随自己的人,她神色极为不自然,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文君,有什么直说无妨。”女皇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小时般表示友好! 叫文君的女子,乃是女皇从小的女性伴读之一,亦是心腹,在萧望晴登上皇位道路中起了功不可没的功劳。 文君眉目凝重,“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恰不恰当,也不知道是否是臣多虑了。巫越族最近突然在京城活动起来,不知道…” “你是说巫越族出现在京城?” “听说巫越族的人救了百里家的小公子,如今准备依附百里家从新恢复声望。可是,这出现的时机,不得不让人起疑!” 女皇点了点头,“文君,这当口更不能轻视任何事情,你做的很好。不过又要辛苦你去仔细查查了。” “是,臣领旨。这是臣应该做的。” 而百里家也没料想到巫越族人如此难缠,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巫越族想恢复以前的声望,他们百里家可以帮忙提供金银,可以提供物质上的任何帮助,当然也能在一些地方行些方便,但是,如果碰到的全是一群,只知道叫嚣要恢复巫越族声望,却不知道要如何行动的笨蛋,他们有什么办法? 百里家要在这风声鹤唳的关头面对这一群人真是无语到了极致,可惜又没有任何办法。百里家族是生意人家,生意人家重信誉,当然,无奸不商,但是各家有各家的做法,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百里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名望人家,当日亲下许诺谁能救回小公子的命,在能力之内,百里家答应任何请求。如今又怎能毁诺,且这群人如此难缠! “娘,你看这如何办?”百里家现任掌权人百里攸看着自己的娘亲也就是百里老太太,低声询问。 百里老太太睇她一眼,不重不缓道,“由着他们闹去,这京城反正够乱,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可是…”百里攸有点担心的皱了皱眉头,“女皇那里…” 百里老太太抬手止了她要说的话,认真的看她一眼,“其它事情不要多插手,我们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便是,其它的留给其他人去闹!” “是,娘亲。”百里攸恭敬的应道。 ------------ 第二卷 Chapter 22 巫越族如今可说是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从展巫越族的声威,另一派则是表示巫越族是顺应天意在历史的潮流中隐退,该继续保持这种低调平和的生活方式。两派人马各持己见,互不低头,造成如今巫越族内部分裂。来到京城依附在百里家的便是主张恢复声望的一派。 “你?”百里悦岚瞪大眼看着从窗户跃进来的女子,放下手中木梳没好气道,“你就不会走门吗?你就不会请人通报一声吗?”当本公子住处是什么地方了? 卜寻意把肩上扛着的人直接放到百里悦岚的床上,睇他一眼,“这样比较快一点。” 百里悦岚知道根本没法跟这人沟通清楚,束好发,走到床边,惊讶询问,“这是?” “或许,应该,大概是童的兄弟吧!”往外走了两步,扫了眼外室,“童呢?怎么没看到他的影子?” “哥哥请他过府做客,估计要晚些才回来。” “哦,你们兄弟到挺好,不让他闷着。”卜寻意毫无谢意的笑道。 门扉轻扣,门外小童步态轻缓走了进来,嘴里扬声道,“公子,你要的莲子百合茶送来了。”他神情一愣,傻呆呆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子房里的卜寻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紧张发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你想对我们家公子干什么?” 卜寻意抄过小童手上的茶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不错,不错。” 百里悦岚连生气都懒得,挥了挥手,声音平和,“你先下去吧,我于卜姑娘有话要说。” 小童不放心的瞧着自家公子,圆圆的双眼滴溜溜的小心偷瞟着卜寻意,突然发觉很是眼熟,仔细瞧原是救过自家公子的女子,便也略感安心的出去了,但还是衷心的守在门口,任凭主人随时可以方便差遣。 “你心情不好?”百里悦岚眯着双眼,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下巴,像极一只逮到鸡的狐狸。卜寻意斜睨他眼,没有理会他眼眸中闪现的促狭笑意,单手托腮闭眼假寐。 百里悦岚嘴角噙着笑,瞧着一身白衣胜雪的她,真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还是从茶馆悠闲归来,不过看到她眼睛下面的淡淡青痕,想来这几天应该是没有好好睡眠。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想着脚步轻移。 “不要碰他。”卜寻意未张开眼睛,轻言厉声制止百里悦岚对床上人儿本想表现的善意,帮他压压被角,当然还有止不住的好奇心。 他悻悻然的收回手,“他是巫越族人,你少碰为妙。”卜寻意点到为止的提醒。 “同是巫越族人 ,待遇差别还真大。”他小声咕哝。“嗨,女人,你要帮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百里悦岚眼眸流转,一副看透的模样。他自信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才智,从她所有的举动联合起来看,她的目标直指皇宫。莫不是想抢皇君?他摸了摸下巴,倒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卜寻意睁开眼睛清冷冷扫他一眼,语气十分认真,“那人是我夫君。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满意,很满意,不过……这是不是太乱了点,竟然要跟女皇抢男人,那下场。 “不要把你的聪明才智放在胡思乱想上。”卜寻意站起来,弹弹衣袍,走到木格雕花窗前,凝视着小楼底下的一汪碧池,粼粼波光荡漾着金色,与岸边的奇花相应,交错美丽,果然是上好的景致,清风带着淡雅香气拂来满身风流,扫去沉闷之气。 百里悦岚走到卜寻意身边,靠着墙状似随意问道,“这几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该你问的,最好不要问。”卜寻意淡然的开口。 “你…”不生气,不生气,和这种人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百里悦岚努力对自己催眠,挤出一丝笑,保持自己应有的高傲,抬起下巴,“那你现在出现是为什么?我想我应该可以问吧!”语气里掩不住的带了讽刺。 “公子,公子,不好了。”白玉游廊上有一小童匆忙跑来,因为跑的太急,松松环起的两个可爱发环微微散乱。轻拍着心口,他大口喘着气,“心竹哥哥,快去通报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值得这般慌张?”心竹便是一直守在门外的仆童,也是百里悦岚的贴身小童。低声呵斥,“公子虽然好说话,可在公子这儿也不能没了半点规矩,这般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 “心竹哥哥......”小童委屈的眨眨眼,在心竹耳边把刚刚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心竹一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小童模样长的十分白净可爱,撅着嘴,可怜兮兮的瞧着心竹,“不是真的,我也不会跑成这样,前头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心竹急切的叩响门,虽然着急却还是在公子应声后,拂了拂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一丝不苟,十分端庄。小童跟着进了门,两人急而不乱的把前头正发生的事情跟公子报了,然后站在一旁小心的看自家公子的脸色。 百里悦岚听两人说着,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十分的精彩,就不知道那红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最后恨恨的咬着牙,模样有几分狰狞,“她竟然,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卜寻意侧过身子,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瞧着百里悦岚,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要帮他做的事情。 “你,你,都是你,不是答应帮我解决她吗?这些天你忙什么我不管,可是你答应帮我解决的事情呢!”百里悦岚此刻吃人的心都有了,双手叉腰毫无形象的指责卜寻意。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原来是名叫蔡轩的女子手持百里悦岚曾经送给她的绢帕作为定情信物上门提亲,十分强势,仆人不肯答应通报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人打晕在地,一路往里面闯。此姓蔡名轩的女子家境一般,跟着母亲经营一家铺子,与百里家也算是有些小生意上的来往。巧合之下百里悦岚与她相识,瞧着她斯文有礼,谈吐文雅,便结识为朋友 ,有空儿会邀约一块前来饮酒作诗风雅一番。 百里悦岚确实曾喜欢此女子,在娘亲准备把他许配她人的情况下,叛逆的他甚至大胆的动过与她私奔的念头,当然最后以此女子没有胆子作出这种疯狂之事而告终!但是,百里悦岚清楚此女子是惧怕百里家族势力,才以世俗等种种理由推脱,内心难免有些失望。 “我是说了帮你,可是又没说哪天!”卜寻意睇了百里悦岚一眼,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这幅样子是要吃了我吗?”看到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果然人的愉快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在他又要发狂之前,卜寻意好心的提醒,“我觉得你还是赶快去看看情况比较好。”站在一旁的仆童们齐齐点头。 百里悦岚冷哼一声,用力一甩衣袍快速向门外走去,似乎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一把拉住卜寻意便一块往外而去,全然忘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心竹从小跟着公子,知道自家公子被娇宠的一向不把世俗礼教放在眼里,目瞪口呆瞧着与公子相握的手,想开口劝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悻悻然的只好快步跟上。 百里大宅今日前门庭院里可说热闹非凡,远远的便能听到吵闹的声音,这倒让卜寻意有点意外,平日里百里大宅可说是秩序井然,下人们都被训练的十分懂理规矩,绝不会大声喧哗,那人还真能掀起浪来不成? 那人确确实实的掀起了浪,风浪还不小。 百里悦岚的到来,让吵闹的场面很快就静了下来,他冷笑睨着还有胆量上府来提亲的女子。 “岚儿。”蔡轩激动的看着飘逸而来的可人儿,快步就想迎上。几个护卫上前拦在她身前,不让她在前进半分。 “小公子。”府上总管愧疚的朝自家公子一行礼,“我已与蔡姑娘解释半天,今日家主不在,她若是提亲,请改日在来,可她偏偏不信,还出言不逊,污蔑公子清白......” 百里悦岚一抬手阻了总管继续要说的话,脸色泛青,十分不善的道,“请蔡姑娘离开吧。” 蔡轩简直是不可置信的瞧着心爱的人,他竟然也要赶她离开,“岚儿,我今日可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来上门迎娶你的,你要相信我,不管多困难,我都会让百里家主同意我娶你的。” 百里悦岚用力的闭了闭眼,然后慢慢睁开,“我不想在看到你。”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在认清此人的人面兽心后,怎么还可能笑言相对? 自从俩人相识起,性子颇傲也有本钱傲的百里悦岚对她一直是和颜悦色,让她在其她朋友面前十分有面子,让她内心十分喜悦,喜悦的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把人打出去就是。何必这么多废话。”一直置身事外悠闲看戏的卜寻意,闲闲开口 。真搞不明白,这些人,这个时候这么多礼做什么,真不知道是要佩服百里家主治下严禁还是...... ------------ 第二卷 Chapter 23 生命里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争夺,包括快乐与自由在内,都免不了一番拼斗。---席慕容。 她认真盯着百里悦岚的眼神从开始的惊喜到不可思议,然后变成歇斯底里的隐隐疯狂。卜寻意漫不经心的把她举动一一收进心底。在离开京城前,她曾抽空去瞧过她一次,未曾把她放在心上。 空气不可思议的流动似乎都变缓慢了,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蔡轩眼神移动到百里悦岚与人相握的手上便不在离开,本儒雅的面容渐渐扭曲。 卜寻意面上噙着亲切笑意,双目弯起,神色冷冷瞧着那人希望破灭的神情,“他可曾对你许下白首约定?可曾对你说过非你不嫁?你今日过来,不过是手持一块绢帕,就有恃无恐了吗?”她不徐不缓的开口撩拨人性的黑暗,“女人可以变心,男人也可以。而且你有什么值得他倾心不变呢?”尾音挑起,毫不掩饰的挑衅神情。 蔡轩哑口无言,渐不可闻的问了句,“岚儿,难道你以前都是戏弄我的?还是真的已经变心?” 这要他怎么回答?百里悦岚轻皱眉头瞪了眼身边的卜寻意,本是责怪之意,可这看在别人眼中,那便成了害羞和紧张。紧张什么?紧张新人的误会吗? 卜寻意笑意渐浓,喜欢他这无意的配合。似若无意的大拇指轻轻摩擦着百里悦岚的手背,这可说是大胆的举动。可惜百里悦岚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一心就想着如何把眼前的人赶走,省得看到她就觉得吞了只苍蝇般让人觉得恶心。 那一夜,百里悦岚看到的和听到的,是这个女子的另一面,是脱下了虚伪儒雅外衣的疯狂无耻一面。原以为的彬彬有礼原来也不过是假象。他用力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回想。 “蔡姑娘,还是请回吧,你这般闯我百里府邸,就算是为提亲而来,也显唐突与无理了,恕悦岚不能招待姑娘。总管送客!”他扬起头,面色沉静如水,始终如一的展示自己应有的高傲。就算曾经喜欢错了人,也不算丢脸,他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哈哈。”蔡轩忽然大笑了起来,然后慢慢变成冷笑。 本在后院的巫越族人有些因为听到动静,便也好奇的过来凑热闹,卜寻意眼角瞥到来人,暗赞一声,来的正好。 “童大师,你也在呢?” 童木一冷冷扫了眼卜寻意,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角连其他人都未瞟一眼就打算离开。 蔡轩在听到童木一的名号后,神情一阵闪烁,不过很过的便强作镇定,本结成奇怪形状的手指舒缓开,握成拳收回身后。 “童大师,这么快就离开吗?难道不想见见蔡姑娘。对了,你还不知道蔡姑娘是谁吧,不过,我相信我只要稍微一提醒。你一定就知道了!”卜寻意语调低缓,如上好的缎子,滑过人的皮肤,流泻进人心底,勾人心魄。 蔡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警觉的盯着卜寻意 。 “岚儿,我是一片真心,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再来的。”蔡轩心中有鬼,自是不敢多停留,见情形不好,留下话便快速离开。 卜寻意笑意不明的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恍若在说今天是晴天般,语气平淡,在百里悦岚耳边低语道:“她还不配脏了我的手,或许有个人更愿意亲手杀了她。” 百里悦岚微讶,睇了眼童木一,徐徐笑了起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卜寻意嗤笑的睨他眼 ,“那麽点破事稍微用点脑子分析下也就知道了。看你藏着掖着挺有意思的,所以我才懒得问。” 百里悦岚为何会中离魂咒,此咒是需要当事人配合的,他自己也说过,他当时为了逃婚才选此下策,而施咒人则是他买回来留在他身边的一个伺童。只不过以前没有人知道那男子是巫越族人,可是到百里悦岚完全陷入昏迷后,此人也不知所踪。但是有留下纸条说想救百里公子,便要请出巫越族人。 以前百里悦岚和蔡轩饮酒作诗时,那伺童也常陪在身边,这一来二往要和蔡轩认识非常容易。卜寻意和童木一的一次交谈中,知道她会来百里家完全是为完成一个人的心愿。可以说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心愿。而那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难猜到。贯穿这一切的不外乎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倾心爱意。 而那个男子,据卜寻意推测,应该是不在这个世上了。而这一切和蔡轩肯定是脱不了干系,这也是百里悦岚为什么会狠下心想要找她杀掉蔡轩的理由! 金碧辉煌的皇宫之内,最近气氛十分紧张,年纪稍长的宫女伺仆都是人精儿,伺候主子比平日里更是多添了几分小心。 “宝莲哥哥,桂君真的要回宫了?”名唤秋水的小童媚笑着询问一旁端着食盒盈盈走过的男子。 被称为宝莲的男子,略微侧头,声音平淡,“虽然这事情最近传的凶,不过这都不是我们该问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专心伺候好主子便是。” “是,是,宝莲哥哥教训的是。”秋水长了张苹果脸,就算是媚笑让人看了也不讨厌,甚至还有点讨喜。且这宫里仆人哪个不是上打探下询问的,就为了把第一消息报给自家主子。不过秋水这般来探他的话倒是让宝莲十分讶异,不论什么结果和他主子都没有什么关系吧?想着宝莲多睇了眼旁边的秋水,只见他低垂着头,可从侧面正好能瞧见他神色中隐藏的不愉,但是当他从大管事手中接过红绢袋子抬起头时,脸上却是笑的十分开心,直冲管事说谢谢。 秋水心中虽然为自家主子不平,却也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分量,为了不给自己主子多添麻烦,隐了自己愤恨厌恶的心情,恭维的朝大总管笑笑,捧着自己主子的月钱慢慢离开了。 宝莲虽只扫了一眼,却也明白怎么回事。宫中本来就是如此的地方,主子得宠的,下面人便都拍马溜须的哄着,主子不知道在哪个犄角圪旯里发霉的,下面的便是能剥削点便剥削点,为自己多攒一份。更别提秋水的主子,根本就是个被大家遗忘的人。 “主子,你这是在干吗?这活儿留着我来便是。”秋水一进院子便瞧见自家小主子正在清扫小花园,急匆匆加快了脚步。 半新的锦缎宝蓝色袍子衬的闻声回头的男孩面庞十分干净秀气,一双眼睛异常灵动。“秋水,今日里去可受了气?” 秋水瘪瘪嘴,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笤帚,“受气倒是没有,不过这总管也越来越黑心了,真当主子不是主子了。”他内心哀叹 ,这般陪着笑,那没良心的还能拿捏什么。 男孩约莫十岁左右的年龄,默默退了几步站到一边看着秋水干活。视线停在秋水卷起的袖腕间,闪过几丝与年龄不符的狠厉,说话的声调却是一贯的温和好脾气,“算了,秋水,我们在这儿也用不上那麽多月钱,不用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秋水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心疼他的伤,可是他才不怕疼,他怕的是主子就这么窝囊受气,被一群奴才们欺负。他一路走来 ,可谓是忍了一路,做了一路的心里斗争 ,可毕竟他才是个年华十五的半大孩子,心眼又直,跟了主子一年多,依旧没有学会主子那般的云淡风轻。“主子, 你好歹身体里流的是皇家的血,他们怎么能……” “秋水。”声音并未提高,可眉宇间那淡淡的皱折却让秋水住了口。 “秋水,跟着我真是辛苦和委屈你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除了息事宁人,他实在无能为力,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主子,你这是什么话,秋水能跟着你,这才是秋水的福气。”秋水略有懊恼一时没忍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主子惆怅。他努力挤出笑,“主子,我瞧目前形式桂君回宫的可能性非常大呢!”这对主子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宝蓝色裙裾被微风吹拂的轻轻飘扬了起来,如一朵在空中飘零的花。他抬眼睨着远处流云,默默在心中起誓道:他,萧青云,萧字是祖宗给的姓,青云乃爹娘所起,是希望他不被皇家所束,自由翱翔于青云之上。他,定不辜负爹娘所愿。 桂君就算能回来,只怕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记得他这个曾有几面之缘的小小亲王。萧青云不忍抹煞自己侍童心中的乐观期翼,嘴角微微弯起,含笑不语。 翘起檐角下,飞出一双筑巢鸟儿,鸟鸣清悦犹带着欢愉,和着远处宫墙后的戏曲锣鼓声,更凸显的他这个小小亲王这里的冷冷清清。 ------------ 第二卷 Chapter 24 寺宇之中,佛香萦绕,人呆的久了都有那么一股脱俗之气,当然这也要因人而异。卜寻意雅致甚好的瞧着眼前养心的景致,右手手指跟着节奏轻敲着左手手心。 弹琴的人手指纤长指节分明,指尖圆润,皮肤也是白皙水润,让人瞧着舒服,更别提指尖下流泻出的美妙乐曲,空灵,高远,甚是抚慰人心。 陈桂雅见卜寻意神态悠然,并不像有急事找他的样子,便没有停止拨弄琴弦,尾调一阵急促,琴声潺潺如流水倾泻而出。 其实,他并不如众人所认为的那般软弱,那般傻气,卜寻意观察他越久,越发现,他或许是个极致聪明的人,上任女皇最后会选中他担任这个角色或许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现任女皇倾慕之人。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陈桂雅神态恬静轻唱,衣袂随风轻扬,端的飘逸潇洒之态。比他长得更清俊的卜寻意瞧过惜,比他长得更可爱俏丽的有晴日,就单论俊美那京城之中,实乃大有人在,但陈桂雅的这股子神态,眼神媚而不妖,隐约之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让卜寻意忍不住想……狠狠打碎,瞧瞧那磨灭天真后的眼神会是何等模样? “姑娘今日过来有何事找桂雅?”这个人心机深沉,他到现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完全信任,对于姐姐的犹豫不决也让他甚是苦恼。陈桂雅抚平衣裙步态端庄,走向意态懒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卜寻意。 “姑娘!”他含着笑见她好似在游神复又轻喊了句。 卜寻意没有预兆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进陈桂雅眼底,“公子真是好兴致,曲儿唱的雅,人也雅致,把我魂儿都勾了去。” 陈桂雅先是一愣,徐徐轻笑了起来,“今日吹的是哪阵风,让姑娘轻闲的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打趣我?”她的神态并不像被他所惑的样子,倒像是想瞧到他内心深处去洞悉人似的,眸光清亮的让人无处躲藏,不免生出几分涩颜! “姑娘曾说过心里有了人,想来姑娘心底的男子定是十分出色的!”他转了个清闲话题希望打断两人间奇怪的气氛。 卜寻意双眼慢慢弯起,那股犀利的探寻神色尽数掩去,柔和的笑意藏不住的盈在眼角眉梢,“他确实面目俊朗,风神秀雅,让人忍不住一瞧再瞧。”每次瞧着他,都让她心痒难耐,真不知道她干吗与自己为难,真真的是,屁原则,就应该直接推到他!反正他也不会拒绝她。如果此生再回不去,她非后悔置死不可! 陈桂雅瞧着她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与平日里的温和笑意神色不同,是真正打心里流露的喜悦,而不是平常习惯表露出来的亲切一面,忍不住说道。“姑娘想来是爱极了他。” “爱极…?”她微微迷茫,不过很快嘴角翘起,“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人让我动心,所以没得比,是否爱极不能确定,不过我心里确实有他。”随意的挥了挥手,显然不打算继续再讨论她喜欢的男子,“今日过来,是想请陈公子给我一封手信的。” 她这般毫不避讳的直言是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还是做戏?陈桂雅一时也猜不透便不置可否的笑笑,跟着她转移话题,“不知道姑娘下一步如何打算?”要他的手信何用呢? “可听过喜来镇的方家?”她漂亮秀气的眉头轻挑,眼底灿光大盛,显然又有什么算计。 “喜来镇的方家?”他细瞧着她,微一沉吟,浅笑道,“祖上曾出过一位皇妃的喜来镇方家?” “正是。正是这掌管了白泯国一条经济命脉的方家。”她广袖随意一甩,飘若流云,姿态潇洒,“宫中局势复杂,公子就算回了宫还是需要多防范些,帝王情爱终究过于清浅了些,还是多做些打算的好。且公子心思未必在她身上,不妨另辟蹊跷,将来也好有个退路。” 哦!陈桂雅对于她会说这番话实乃大感意外,面上平淡如水,“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把方家收为己用。” “方家怎会这般轻易为我所用。”他略感淡淡惋惜。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的神情并未表现出丝毫傲慢来,偏偏那微扬的语气给人信服感,好似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桂雅自去取了纸笔,略一思索便下笔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吹干,折好,递给她。他一直是分了半份心思在她身上的,她的眉宇生的漂亮,带着亲切,让人不设防。 “姑娘既然这般有信心,那桂雅就托付给姑娘了。” 她勾了勾嘴角,“我为公子做这些,是希望公子活的长久些。”她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瞧着他。 “……”他孩子气的扁扁嘴,十分不喜她这般眼神,那打心眼里流露的柔软神色才让人看着不自觉欢喜,只是可惜,这人少有流露! “公子再寂寞也不过是这些时日了,公子不妨换个心情好好享受现在的清净。” 她收好手信,扫了眼远处慢慢苏醒过来,还处在云里雾里的家伙,睇了个眼神给他,便快速离去。 他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对于她这般神出鬼没已见怪不怪,反倒是她每次离去时他心中倒生出几分不舍来。这庙宇之中佛家子弟本就少语,冷清,且碍着他的身份怎敢随意亲近,依他性子这里确实是古板无趣了些。 不像她每次来,虽然有些话说的并不讨喜但是绝无恶意。一副随性的潇洒姿态让人瞧着心生羡慕。 他扫了眼已然清醒过来,藏在暗处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守着他的暗卫,忍不住微微懊恼,不过很快他便又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一切不知的模样,继续抚琴……只是不自觉琴音无味了很多…… ******* 一袭淡蓝色长衫迎风轻舞,面上噙着暖阳般笑意,儒雅姿态的男子手执一柄天青色勾绘着花鸟的遮阳伞,牵着一肤色过白,面貌干净的男孩从街的一端慢慢行来。 茶馆二楼坐在靠窗边上,一女子眯着眼儿正贪婪的扫视街上的各式玩意儿,瞧着突然走进她视线的顾客,忍不住对着那遮阳伞大吞口水,眼神儿却忍不住抬头瞟了瞟天上太阳,今日里云层厚,阳光并不强烈,有需要用到遮阳伞吗?京都里人就是怪癖多,女子咕哝着,忍不住又扫了眼遮阳伞面上的花鸟画,真是好东西啊! 百里明祥低头看了眼神情平淡到可以说空无的小小少年,微笑的神情中闪现一丝怜惜。 童灵影自是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抬头淡若清风的展露一笑,却没有开口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话,并不是每个人都不会被他的异能所吓到。他喜欢他们对他展露的善意,所以不希望他们日后看他带上惊恐的神色。她说人性太过脆弱,他不想检验真否,这般便好! 卜寻意从珍宝馆的二楼瞧见撑伞而来的两人,眼神在百里明祥身上停留一阵,扬起赞赏的笑意,这男子果然如他所想心思细腻。 随着木质楼梯被人踩出踏踏声,她所处屋子的门帘被人撩了起来,迎头进来的男子让人如沐春风,“姑娘,一切安好?” 她想起小小惜自是有些郁闷,并非是生他的气,只是心下怜惜的紧,这般少年老成,心志坚定,终究心里苦的是自己。 “我这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不知道明祥公子那儿如何?”她朝童灵影招招手,小娃儿自动的爬到她身上去了。 “童,怎么养了这么久,你还是这幅病态样儿?”真是,明明长的差不多,感觉上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果然是那娃儿养眼几分! 童灵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悬浮多日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原来这便是吉儿说的思念。”他的声音极低,却依然被耳尖的卜寻意听了去。 “你口中的吉儿,可是你的同胞兄弟?” “嗯。”他点了点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的直视她,“吉儿那般便是好看吗?”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卜寻意瞧着他那般孩子气的动作,知道他方才听到了她心中的话,轻弹了弹他额头,“你虽然丑了点,但我看着更顺眼些。”如今想来,那孩子才小小年纪却心眼不少,那日晕在她怀里,应该是故意而为,知道她一定会救他吗?哈哈,那他最好明白,她可从来不救无用之人! 百里明祥站在一旁看的仔细,她对童灵影的态度,更纯粹些,只因为他是孩子吗?这人看着亲切,是个随和的人,其实心思不好琢磨,善恶也不甚分明! “哥哥,你也过来了。”轻悦的声音随着帘子再次被挑起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当然还有一阵食物的香味引的人蠢蠢欲动。 “我刚路过天香斋,便想起那里做的海鲜包子最是正宗,特意打包了两笼过来和大家一起吃。” “嗯,确实很香。”卜寻意瞧着白白胖胖的可爱包子,食指大动。 掌柜的让小二送了壶花茶上去,便嘱咐其没事别上去打扰。一副偏文弱的面孔上一双精明眸子细细的打量店四周的情况。这店谁才是真正老板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心里有数的很,那个女人才是她需要卖命的人。他们在此定是有重要事情商量,千万不能被人察觉了去。想起那个女人,想到那天她的突然出现,犹如天神突然降临,心中感激之情澎湃而起…… 吃饱喝足,额,可以谈正事了。卜寻意懒洋洋的靠着软垫,睨了眼把她当软垫靠的某娃儿,算了,随他去吧。 “我准备去趟喜来镇,当然,这次是希望二位公子,有一人陪同我而去。” 百里悦岚和百里明祥对望一眼,悦岚双手交叠在胸前,“去喜来镇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不许打我明祥哥哥的主意!”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瞧着他哥哥时,神色总是充满了欣赏。说不定在他没瞧见时还有*目光。 百里明祥讪笑一下,疼爱的瞧着自家兄弟一副护小鸡的母鸡样儿,和声道,“姑娘可是有了下一步打算?”她开始问他那进展如何?他并未答,她也不甚在意,不是她已经知道什么,便是对他极具信心。不过想来前者可能性大些! “我自是信任公子的。”卜寻意似乎洞悉百里明祥在想些什么,扬起笑,无辜的眨着双眼。 “我和你去。”百里悦岚不满的撇撇嘴,这个女人果然十分讨厌。第一次见着美美的他,虽然是魂体,可也出的下手,就让他觉得讨厌,对着哥哥便能温颜温语,对着他便冷声冷气,真真的是讨厌,绝不给她机会染指哥哥。 “你去。”卜寻意递他眼,勉强点了点头,“你去便你去吧。”他年纪虽轻百里明祥几岁,也不如他稳重,不过因为在家中十分得宠,反而在外名声更盛一些,更利于她结交方家中人。嘿嘿…… “我这次是拿了陈桂雅的手信去拜访方家人,目的,你们是自然是明白的!” 本在卜寻意腿上安然浅眠的童灵影忽然张开眼睛,“我也要去,或许能够帮上你的忙。” 这身体,多晒会太阳都会晕倒的人,真适合出远门?卜寻意可不打算带个麻烦四处跑。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行! 童灵影神色未变,语气不急不缓,“你带了吉儿来京城,他很快便能找到我的,我留下,只怕巫越族内部又是一翻争斗,吉儿会很麻烦。而且我这次或许可以帮到你。” “他这般喜欢腻着你,你带上便是,路上多个人也热闹许多!”百里悦岚替童灵影说话道,还甩了个我十分够意思的眼神给他。 卜寻意嘴角抽动一下,懒得言语,她可以预见路上她的凄惨日子。不过手指抚过童灵影的苍白脸颊,想到另外一个这般大的孩子,同样身心都在受煎熬的孩子,心下多了几分恻然和怜惜。便点头同意了。 卜寻意没有预知能力,自然不知道她这番离去,京城之中自是一翻风雨。 ------------ 第二卷 Chapter 25 巫越族人所希望的,他们盛世再现,是需要时间慢慢去经营的,卜寻意虽然和童木一达成协定,帮助他们,可一时之间想让他们声名大噪,她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让皇家昭告天下。可到底如何搭建这个桥梁,值不值得她费心这么做,她还需要好好思量,思量,且这巫越族的小族长如今也现身出来,不知道是何想法前,她可不打算搅这浑水。 “童,走之前,你可要见见他?”他,自然指的是巫越族族长--童灵吉。 童灵隐趴在卜寻意背上,声音淡若清风般道,“不了。” 哦,这到让她有点意外。微微侧头,“真的不要见见?”从认识这娃儿起,嘴巴里会提到的人只有一个,便是那叫吉儿的族长。 她侧头时带动头发摆动,正好扫到他的面颊,“时机到了自然会见上。”他语气平淡到甚至有点心不在焉。 百里悦岚瞧着他一心扑在卜寻意的头发上,嫌恶的撇撇嘴,心中哼哼,自己可不比这女人对这孩子差,倒不见他亲近半分。 “既然如此,那你今晚就和我一起去客栈睡吧。”卜寻意意态平稳,从容的把他自身后拉到怀中,由背改成抱,抽了他口中含着的头发,不知从哪变出一颗糖人塞到他手上。 “你要不要?”她问的随意,百里悦岚斜睨她一眼,才不稀罕! “那个娃儿,今夜你看着安置吧,明日里把他送到你哥哥那去托他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百里悦岚点点头,忽的想起某人,轻蹙眉头,担忧道,“那人…?” “留着是个祸害。”卜寻意声音平淡,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危害性,可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妖冶光芒却没逃过他的眼光。他心下一阵恻然,喟叹过后却觉得这般或许才是最好! “叫辆马车送你们去百里家的客栈可好?”百里悦岚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这女人虽然讨厌了些,但是她帮他的恩情他可记得。 “天色尚早,我们徒步过去便是。”她看了童灵影一眼,平平道。 他顺着她的目光,瞧向童灵影。他自是知道他对外界事物都感新奇,但平日与他出游神态并无这般悠闲,终归是警觉,小心翼翼了些。 她并不在他身旁,却知道他心思,这般不着痕迹的宠着他。她对他好真的只是因为他是巫越族人,有利用之处?百里悦岚以前一直是这般认为的,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 京城的傍晚热闹依然,少了小桥流水淳朴祥和的青龙镇那般悠然之感,却添了几分夜市灯火的繁荣,酒楼内传出的男子歌声,客官的笑语声都是别样的热闹。 她喜欢的那人,却不爱这种热闹,怀中这娃除了有丝好奇之外,似乎也不甚喜欢,眉头轻皱了下。 一行三人从京城有名的花街穿行而过,巷子里浓重的脂粉味呛的卜寻意也不甚好受,不过这有名的夜生活场所又怎能不来看看?百里悦岚一路紧皱着眉头,几次劝说走另一条路都无果,气的本想抛下她们独自坐马车回府,可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行。 这个国度虽然是有能者居之,讲究的是本事,才能,可是因男女比例的问题,且女子占生孩子的重要地位,如今又是女皇在位,男子终究是居下位了些! 花街里的几个规模大的花坊,不只有小倌也有花娘,男子,女子,皆能来此寻欢。当然也满足了有特别嗜好的人群。 几个穿着打扮妖娆的女子一看百里悦岚穿着上好绢锦衣衫,长的又俊俏,立刻拥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要拉他进去。 他气恼的瞪卜寻意一眼,眼睛里明白的写着,都是你的错。“放手。”他冷冷的朝那几个女子低喝。 “不喜欢这几个,要不我们进去挑?”卜寻意凑到他耳边唯恐天下不乱道。 “你这女人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神情严肃冷冷瞅着她。他知道好男子绝对不会跟女人私奔,但是要他唯父母之命嫁一个他不爱的人,那他也绝对办不到。 卜寻意本只是玩笑,见他眼底闪过伤痛,知道正好踩到这只尖牙利爪的小猫痛楚,讪笑道,“是,是,我们家公子这般俊雅不凡,出尘脱俗怎会来这种地方。姑娘们还不快放了你们的手,我们家公子脾气可不太好,到时候把你们打的鼻青脸肿那你们可不好营生了。” “哎呀,这位姑娘生的真俊,公子不进去,那你进去热闹,热闹,我们这里面可有不少面貌清朗足以配的上姑娘的公子呢。咦,姑娘还带着个可爱的娃呢。”一声娇笑,一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卜寻意身边。 百里悦岚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细眼轻挑,“你们最好滚一边去,否则本公子让人封了这家店,让你们无处营生。”傲慢,*裸的威胁。 “瞧吧,我说过我家公子脾气不好,姑娘们快散了吧,我们凑巧路过罢了。”卜寻意耸耸肩膀,露出个她也无可奈何的笑来。 几个女子被百里悦岚的气势一时震住,下意识的都退开了几步。他们正要大步离去,这时不知道从哪个门里跑出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男子跑的急而不稳,多次摔倒,再一次扑倒在地时正好扑在百里悦岚面前,他略略抬头,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请公子,姑娘救命。” 呼啦啦,才没一会,一大群人从一朱红大门里涌了出来,打头的女子身材高大,一副精明厉害样子,一瞧便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这是准备要唱大戏吗?卜寻意好笑的看着众人,低头睨了眼怀中童灵影,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近他身的淡然模样,不过轻轻打了个哈欠,显然有了困意。 “快把这贱人给我抓回去好好伺候,谁在让他跑了我打断谁的腿,都是群废物。”打头的女子一张口,果然是副麻利的样子。 “请公子救命。”摔倒在地,满面血污的男子紧紧拽住百里悦岚衣袍下摆,如拽着最后一根稻草。 百里悦岚平日里就最是不喜这般污秽的地方,刚刚本就被那几个女子弄的心情恶劣,这会又被这等污秽之人用血污了袍子,更是不悦,脚稍微用力便挣脱了男子的手。 男子也看到了百里悦岚眼里的嫌恶,紧闭上眼,心底一阵绝望,但是嘴里仍低低的为自己辩解,“我并非这里小倌,是被人卖来此处。”他无意识的一直重复,“我不是小倌,我不是小倌……” “还不快把人拉进去,别碍了这几位贵客的道。”麻利女子变脸技术可说高超,再转过头来瞧向卜寻意他们时,已是满脸堆笑,“呦,今天可是贵客盈门啊,二位客官快快进坊来玩玩,里面保准你们满意!” 卜寻意睇了那男子一眼后,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起他来,而后漫不经心道:“进坊就算了,那人我要了。” “这等闲事你也要管吗?”百里悦岚不悦的低声对她道,显然的对她的做为不赞同。 那女子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卜寻意一阵,笑道,“不是花娘我不允姑娘,可是这倌儿是坊里新来的,性子烈的很,这姑娘也瞧见了人还没*好,可别伤了姑娘才是。不是花娘我自夸,我这花坊里,面貌俊朗的,俏丽的小倌儿多的是,保准姑娘看的心花怒放,不知道从何挑起呢!” “呸,谁挑你们家小倌儿,全都是些污秽的东西 ,别污了我们的眼。”百里悦岚瞧着那花娘的笑就觉恶心,在瞧见门口,和二楼游廊上站着看热闹的媚笑男子们,怒就从心头起,挡在卜寻意身前挥开众人的手,“谁在敢放肆,本公子今日就让他好看。全都给我滚。” “哎哟,原来还有位这么俊俏的公子在这儿呢。”花娘假意刚刚才看见百里悦岚,娇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有主儿的,公子莫生气,世上哪个女子不花心,公子往开里想,她们可以寻欢作乐,你们也可以自寻乐子,不是花娘自吹,我坊里的姑娘那可是各个娇媚温柔,最是懂男人心,绝对把你哄的甜甜蜜蜜,玩的乐不思蜀。” 卜寻意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人真是人才中的人才啊!眼见百里悦岚又要生气,她轻拍拍他肩头,把童灵影放进他怀中。小娃儿似乎有点不满,微不可见的扁了扁嘴,终是闭上眼睛假寐去了。 地上的男子被人拖着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但是听到卜寻意的话后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睁大被血糊了的眼睛瞧着卜寻意,“姑娘,请救救我,我真的不是他们这的小倌,我是被人骗来的。” “一群废物,还不快堵了他的嘴。”自称花娘的女子又是一瞬变脸,“姑娘可别听他胡言乱语,什么骗啊卖的,来我们这儿的刚进门几个是自愿的,但还不都是为了银子进来了,等好吃好喝的养上一段时日便也就安生了。” 卜寻意嘴角勾起笑意,笑却不达眼底,声音平和道:“今日里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当然,银子我身上也就这么多。”说着她从袖袋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若是花娘嫌少,明日里可以来百里家的聚英客栈找我再要五十两,但是再多嘛,我也是不会给的,可是这人呢,我是要定了的。” 花娘一听这话,心里不爽的道了句,哪来的嚣张货色,敢到你姑奶奶地盘上撒野。她向护卫们使了个眼神,面上却是挂着笑对卜寻意道,“姑娘这般,可真是为难我花娘了。花娘我为他可费了不少心血,别说一百两,纵是一千两也不过是个零头,姑娘若是喜欢他,等花娘我把他教育好了,他初夜时定请姑娘来捧场,到时候给姑娘个优先权。” 这般放肆言语让百里悦岚不自觉的脸微红,真是群不要脸的东西,本想发怒,可低头瞧见怀里不知真睡假睡的娃儿便又忍住了。其实百里悦岚下意识里多多少少有些惧怕童灵影的,巫越族的秘闻他从他那小仆那儿听过不少,以前以为是瞎编的故事听的精彩,可当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出现在他生命中后,他便有些怕了。 卜寻意优雅轻弹袖袍,面色含着淡淡笑意,神情处变不惊,就如周围突然冒出的一批打手都不存在般,“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她的声音随着轻风飘散到花娘的耳朵里,不似有多大危害性。 花娘凝神瞧着她,摸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底儿,也不敢冒然动手。 童灵影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黑的发亮,眸光澄清似水,瞧了瞧四周,而后瞧了眼百里悦岚,复又平静的合上双眸,轻开口道,“困,想睡。” 卜寻意本没留意身后情况,听了这话,转身轻语,“嗯,你是时候该睡觉了,在撑一小会儿。” 这是唱哪出?哄娃儿睡觉?还是耍她玩?花娘暗暗恼火,却也不好表现太过,暗地里却让人好生注意好了,若是敢明抢人,那便不管是何方神圣,都不要怪她花娘不客气了,她可也不是吃素的。 “花娘不会是眼拙到连我身后的百里家小公子都没认出来吧?”卜寻意并没有特意侧身让人打量百里悦岚,就那么意态悠然的站着,眼底的笑意渐浓了起来。 “百里家小公子?”花娘重复轻喃着,一会后挑眉掩嘴冷笑道,“百里家虽说是这京都的名望人家,大家都要多给三分面子,可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凡是都要讲个法字,百里家公子就能抢了我坊里的人去?我到要看看了。”她语气一转,“百里家公子夜里来我这抢人,只怕这传出去也不甚好听吧?” 卜寻意眉眼一沉,似乎是十分无奈,她略显懊恼的回头对百里悦岚道,“没想到你的名号这么不好用,本还想不劳筋动骨的快快完事,真是…不让人顺意。” “你,哼,都是要你多事,你还好意思污了我的名!”这地方真是让他又气又恼又羞的,他真是半刻不想多呆,偏偏这女人从不能顺下他心意。她眼底那缓缓升起的邪魅光芒在摇曳的灯火下,说明了她志在必得的想法。她这般神态,他是见过的,有一种极致的吸引力,却也同样的让人致命。他就想不通,真有男人愿意嫁给她?这女人,这女人……一定是用日常表象掩盖了一切事实,骗了个纯善的男子。 双方一触即发,卜寻意手轻灵一抖,一排细密的锋针出现在她掌心,她一脚踢开奔过来的一名女子,手上的针就像长了眼睛直奔花娘飞去。擒贼先擒王,这样省事多了。 到底谁才是贼啊?不对,她就是一土匪! 她笑,笑的亲和,“花娘,这般伤和气对大家都挺不好,瞧这天色也晚了,不如这就各自散了,你看可好?” 这叫什么,先礼后兵,兵后再礼? 细细密密的针被纤细透明的线拉着,缠绕在花娘脖子上,她稍微一动,针便往里面刺一分,她可不敢小瞧这针,说不定上面摸了毒啥的,就算没有毒,她相信以那笑的从容女子的速度也可以瞬间把针扎进她心窝去。什么时候京城来了这般人物她却不知道?她朝四下使了个眼神让人都散了。 “姑娘说的是,都这般晚了,那孩子都困睡着了,是我花娘的疏忽,还让人搅了百里小公子的心情,花娘这厢赔罪了。既然人是姑娘和公子要的,花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姑娘把人带走就是了。” 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瞧着,这戏还没怎么开场就要散,颇有几分不爽快。这,这 ,真是人的劣根性啊! “花娘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二楼阴影处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带着讽刺低低笑道。 卜寻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便懒得在多管闲事,瞬间针便回到她掌心 ,从她掌心又消失了去,她扫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子,决定还是找辆马车好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那人上了马车也就来的及说这一句便晕了过去。 她像是会这般好心救人的人吗?百里悦岚不知道自己内心恼意从何处起,把头撇向一边,懒得言语! ------------ 第二卷 Chapter 26 “跟着去瞧了,真是百里家的小公子?”花娘双眼眯起,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那女子是何人?有查到吗?” 一男子回道:“那年轻男子确实是百里府上的小公子,那女子的底细不知,一行人住进了百里府名下的聚英客栈!” “行,下去吧。”花娘挥了挥手把人打发下去了。 奶奶的,她花娘心里真是不痛快,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她花娘在京城中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个人物,今晚真是窝囊。不过那女子倒是好俊的身手! 她摸着下巴,掂量了一阵,摇铃叫进一人来,低声一阵嘱咐。那人听后,点了点头自去了。 皓月当空,从窗外细细密密撒进一层清辉,铺了一地,绰约中晃动着像是人的影子。 卜寻意要的是客栈中的上房,是套间的格局,童灵影随她睡在内间房中,外间是那晕倒的男子,找大夫上了药,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好生养段时间便不碍事,不过额头上有一个不小的血口子,估计以后会留疤。 她悄然睁开眼,睇了眼地上的影子便不在理会,但是在被下的手确是防范的姿势,侧耳倾听了下隔壁的动静,一切安好,想来是冲着她来的。若真有人敢闯,那她便叫他有来无回。 一夜相安无事,但是到天微微亮的光景时,客栈二楼的走廊突然传来尖叫声,接着便是大喊,“抓采花贼,抓采花贼的声音。” 卜寻意轻皱下眉头,一脸莫名其妙,但是没有理会,继续闭眼假寐。 这般楼下闹腾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一切又恢复了安静,隐约能听见客栈大掌柜的一直在跟被惊动的顾客赔不是,诉说聚英客栈的安全性…… 天大亮,百里悦岚的小童上来唤卜寻意等人下楼用早膳,她方才睁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百般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童灵影睁着澄清双眸,抓着卜寻意头发嬉戏。 “真是不让人好眠。”卜寻意声音十分不爽的低低抱怨,不过手倒是十分灵活的帮童灵影穿上湖蓝色胸前系带外衫,下选了件白色绣暗纹的裤子,搭配起来清秀可人。 百里悦岚选了二楼外环的雅间落座,等了许久,才见那姗姗来迟的俩人从三楼上房中慢慢踱下来。女子眼睛微眯,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一身清雅的白穿在她身上少了几分飘逸出尘,但并不掩其清丽,他不知道为何瞧见她又觉得恼了,撇撇嘴,终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昨儿个夜里这里真出采花贼了?是女采花贼还是男采花贼啊?有没有采成功?” 一楼用餐的客人较多,人也杂些,虽没看见问这话的人长什么模样,但听那十分好奇兼惋惜的声音,让人觉得这人定是长了一副贼溜溜的眼儿。 “昨儿个夜里你们可有事?”百里悦岚过来时也听掌柜说了昨晚的事情,不放心的询问。 卜寻意挑起珠帘,挑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了,单手托腮,垂了眸子,由着一头乌发随意披散,懒散道,“想采本姑娘的花,还得看本姑娘乐不乐意!” 这么看来应该是没事,想来担心她也是白担心,采花贼没瞎了眼的去找她,该算是运气好。百里悦岚朝小二姐点了个头,示意她可以把早点端上来了。 众人用罢早膳,卜寻意依旧是懒洋洋的,东西也没吃几口。“路上带些银子便是,我们轻装上路。” 百里悦岚也是这么想,不过希望路上舒服些,便吩咐府上伺仆把他的专属马车准备好。 “明祥哥哥早上派人捎信过来,问那孩子具体怎么安置?” 卜寻意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略一沉思,淡淡道,“如果那孩子自己开了口说想见见巫越族其他人,那便安排他们见就是。反正他若真想要见大家也未必拦的住,自随了他心意便是。”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给童木一的,呆会让你的人给她送去。那人的事我也一并安排了,你自放心便是,等我们回来,想来一切便过去了。” “嗯。”百里悦岚应了声,嘱咐人去把卜寻意交代的事情一一办妥,又让人把那清醒了一阵被卜寻意安慰了几句又昏睡过去的男子送到府上去,好生照顾着,其它一切等他回来在处理。 “那男子……?” 卜寻意笑而不答,但双眼亮了起来,捡到宝的得意之情毫不掩饰。她实在是没法告诉他,她十年后瞧过这家伙,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绝对没有看错,这人十年后可不是普通角色呢。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真是天上掉下个金元宝让她捡啊! “上路吧。”她笑着瞅他一眼,晃悠悠的自先挑珠帘下去了。童灵影跟在她身后脚步沉稳的默默行着。 三人上了马车,各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车夫一声驾,马车便慢慢的向前驶去,卜寻意轻挑车帘,瞧了眼外面,手上玩弄着个离开饭桌时顺手拿的馒头,眉眼间带着笑,看来心情似乎颇好。 离城门渐近,她朝车夫道,“我来驾车吧,你自回府里去。” 车夫瞧了眼自家公子,见公子点了点头,才皱着眉头十分不放心的,答应着慢慢离去了。 “公子们,坐好咯。”卜寻意撩起裙裾坐在驾驶位上,笑的爽朗,瞥了眼远处一直鬼祟跟着的人,馒头准确的飞了出去。 哎呀!远处传来一声痛呼。 她快速出得城门,扬起漫天尘土……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花娘涂满丹蔻的十指用力拍在梨花木浮雕桌上。 “叫你们晚上去试试那嚣张的丫头,反倒自己被人当采花贼打了。这会跟个人也跟丢了,还好意思说被人用馒头打了,我瞧猪都比你们聪明,全都给我滚,别让我看着生气。” 花娘贴身丫头叫翠儿的倒了杯水递过去柔声道,“花娘莫气,小心气坏了自己身子。那人在厉害,还能飞了天去不成?这京城卧虎藏龙的厉害人物多了去了,可是皇城根下,还是要靠个官字才妥当。”丫头意有所指。 花娘瞥她眼,“就你聪明。快下去忙活吧,我这儿不需要你照应。” “是。”女子笑着下去了。 花娘双手叉腰,在房间中踱来踱去,最后咬了咬唇写了一封信遣人从后门送了去。 赵家大宅内,百里明祥一身斜纹浅蓝色儒袍,俊朗沉稳,静默站在莲花池边,悠然的喂食着池中的彩色锦鲤,黑色瞳眸在平静之下暗藏深幽。 “公子,大人回来了。”百里明祥从小跟在身边的贴身小童轻声道。 “哦,今日儿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神色平淡并无任何喜悦。 “夫郎。”园中走来一穿官服,面貌清秀之人。她便是翰林院编修赵澄,赵延之姐亦是百里明祥的妻主。 “今日宫中没事吗?”他淡笑着询问。 女子落步踏实,慢慢走近他,“今日里无事便早些回来了。”她似有话要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俩人一阵沉默。 两人成婚已有不少时日,双方见面却十分客气生疏,守着那读书人的君子之礼。不知道俩人是对感情都过于淡然处之还是因为父母之命,感情始终欠了几分火候,难以燃烧起来。 百里明祥朝仆童使了个眼神,让他先行下去,“娘子有何话直说无妨。” 赵澄从小便喜欢阅读书籍,说话一板一眼的,所以人显得古板了些,“听说女皇派了人下来查巫越族的事情,不知道是何用意。希望夫君近日最好少回些娘家。”她摇摇头,叹息道,“悦岚小弟如今年岁也已经不小,希望岳母莫要在这般放纵,男儿家如此早晚易惹出麻烦!” “……”百里明祥缄默不语。 赵澄见他面色平静,但是毕竟成婚已久,也摸得他脾气一二,知道他心里定是生了气的。百里家真是人人宠着那小公子,连他这位哥哥对自家弟弟也是宠爱非常,这岂容的旁人说半句不是,她心中暗叹一声,试着婉转道,“夫郎莫要往心里去,我绝对无半点诋毁悦岚小弟的意思,悦岚小弟大病一场后如今又能恢复以往的活泼性子,到处活蹦乱跳的,实乃万幸,所以我们更该珍惜,莫让小弟再被旁人欺了去。”额,真是不会说话,越说越糟糕。 百里明祥淡淡一笑,“娘子的好意,我明白了,我会遵照娘子的意思,近日少回百里府去。”他微微欠了欠身,便以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从头至尾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让人看不出喜怒。 赵澄见如此心中虽有些惋惜,但还是决定今晚睡书楼好了,舍得在惹他不快,便脚步沉稳的自往书楼去了。 “嘱咐下去,府上来了一个小客人的事情,让大家不用告诉大人了,大人最近事情忙,大家别用这些琐碎的事情打扰她。”百里明祥拐上碎鹅卵石铺的小路,正好见管家大娘迎面走来,低声吩咐道。 “是。” 他心中想着赵澄的话,不甚放心的让自己贴身小童送了封信去珍宝馆。一切办妥这才转身去了流月阁,看望那巫越族的小族长! ------------ 第二卷 Chapter 27 白泯国现任女皇萧望晴是位手段强硬的帝王,宫中各股势力她看在眼中却放任自流,实乃不是她的个性会做的事情。但是那些朝中老臣,有的甚至已经跟随三任帝王,哪个不是人精?怎不知道女皇任其发展,相互打压,然后一举消灭的心态,所以面对如今女皇要迎桂君回宫的事情,虽然心中都持反对态度,但是谁人愿意打头阵,都退至二线观望形式,让那些后来居上,自以为了不起的年轻后生们闹腾去。 “也不知道女皇到底是如何想的?”一老臣摇头叹息道。 “静观其变便是。”只见一年纪稍长面貌儒雅男子,慢悠悠的喝着茶沉稳淡定答道。 “韶儒兄,你当我不想静,可是这眼下如何静的下来,小儿在宫中焦虑的茶饭不思。”女子走来走去,一脸头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担忧模样。 名唤韶儒的男子姓方,有白泯国大儒之敬称,十五芳龄凭借一首亭河赋名响京都,而后被先皇招入宫去,行走于上书房与典籍馆各处,才华开始大放光彩,二十五岁口舌辩论,一人之力说退他国大放厥词之人,先皇赏赐大儒名号! 如今不过三十华龄,在宫中已是德高望重之辈,他怎不知今天来找他的女子话下何意,但他能坐稳如今位置,除了才华外,完全也靠他一心钻研学术,其它事情一向旁观不语。说他披着儒雅的外衣,实乃自私自利外也不为过。 “后宫之事,实乃不是我等可以干涉的!”方韶儒抬起头来,从容和缓道,“桂君入宫那便是桂太后君的身份,皇家礼仪陛下还是懂得的。” 女子盯着他眼神,虽然眸中一片平和清明,但那隐约的笑意……似有所悟,笑道,“下官鲁钝,下官鲁钝。” 方韶儒瞧着女子如得了指点般,一扫来时的颓败情绪,面带笑颜离去,眼角轻挑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不过瞬间隐去,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他大儒的优雅淡然姿态。他不过是帮朋友忙,顺势推动一下罢了,他有说过什么吗?反正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嗯,这茶的味道不错! 喜来镇对于卜寻意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是个让她有点怀念的地方,一路策马而来,内心盈上淡淡欢喜。 一路向西,只希望快点赶到喜来镇。当那坚固高大威严的城门屹立在面前时,她抬头微微眯起双眼,嘴角下意识的上扬,如果有空或许可以在往西去些,瞧瞧那对心地善良的老夫妻! 城中依旧,热闹不减,不论是十年后还是十年前她都只是一个过客,她惦念的景致不过是因为有他陪在身边。他虽不擅长言语,没有活泼大方的个性,但是她一直知道他的眼光一直留在她身上,不论是为了打量了解她还是在探询,眼光一直是追逐着她的。 百里悦岚撩起帘子一角,向外瞧去,第一眼瞧到的却是卜寻意的侧影,姿态优雅中带着三分慵懒,面上噙着亲和的笑,“这间客栈住下吧。”卜寻意回头道。 她勒住缰绳,跳下马车挽起帘子,抱下童灵影,小二姐帮忙提了行李,一行人往里面而去。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徐徐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爽朗,“原来心里惦着一个人也能这般欢愉!” 童灵影抬头,满眼迷惑。 卜寻意轻敲他头颅,“你还太小了些,不懂是自然的,等以后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你便会明白了。” 既然这般喜欢,抢到身边来就好!百里悦岚才是真正不明白的人,就算这女人笑得在温和,骨子里可不是这般平和的人,她怎么也不像默默喜欢一个人,默默付出的人。 难道那男子不喜欢她!恩,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他十分同情的瞅了她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卜寻意莫名其妙的睇他眼。 第二天! “这个给你吃。” 卜寻意惊讶的瞧了眼把水晶饺子递给她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生病了?” 本因为她的动作略感羞涩的百里悦岚眉角忍不住上挑,挥开她的手,咬牙挤出笑,“我很好。”算了,不和她生气,和这女人生气根本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他想发火的冲动最后变成了无力状。 卜寻意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今日怪怪的百里悦岚,见他确实还是能吃能喝能耍公子派头,才安心的出了客栈一行人直奔方家! 昨日夜里她便已经和百里悦岚谈好,今日她只负责做车夫,和方家谈判的事情一切交给他。 他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她,让她一阵错愣,今日个就更奇怪了,还亲自给她夹食物,说实话让她真不习惯。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些恶趣味,喜欢气定神闲的瞧别人被自己气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姿态。 “你…自己小心些吧。”卜寻意侧过身子瞧着百里悦岚,觉得该叮嘱的已经叮嘱过了,该吩咐的也吩咐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恩。”他跳下马车,朝她露齿一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好的。” 她忍住嘴角抽动,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倒没觉得就这么轻易就能让方家答应了。“童,坐好了,我们逛一圈去。” 童灵影从马车里面移到了马车外面,坐在卜寻意旁边,一边瞧着外面热闹的景致,一边玩弄着卜寻意的头发。卜寻意瞧着这会太阳还不晒,知道孩子贪新鲜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鬼使神差般沿着当日和惜进城时走的路线行去,马车滴溜小跑很快便把他们带到了那一片记忆中的富城区。 她停在巷口,一阵思量。“您好,大娘,我带着弟弟过来投奔亲戚的,这初来咋到,对地儿也不熟,可能向大娘打听个路?”卜寻意对着路过的一位中年女人扬起一抹和善亲切的笑。 大娘一见这般乖巧懂礼的孩子,立刻笑呵呵的应声,“姑娘有什么不知道的便问。” “大娘,这条巷子里可是住了位姓柳的人家?”记得表姨说好像是这条巷子往里面点门口有大狮子的人家啊!她小声疑惑的自言自语说着,音量却是大娘正好能听见的。 “柳家?”大娘一阵思索道,“我倒是不知道喜来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里有姓柳的,姑娘,莫不是你搞错了地方?”大娘瞧了瞧他们驾的马车,瞧着两人穿着也不似普通人家,便继续道:“这条巷子里肯定是没有住什么柳姓人家的,我倒是知道方家大小姐娶的夫郎姓柳。姑娘你们可是找他?” 方家,柳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卜寻意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 “难道真是我搞错了吗?”卜寻意懊恼道,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样。 “姑娘莫急,要不我带你去镇上的其他柳姓人家去找找看可有你要找的人?” “真的可以吗?大娘真是好人。”卜寻意笑得甜甜的夸奖道。 童灵影多次抬头迷惑的瞧着她,最后干脆低着头玩弄手中的柔软发丝。 …… 一圈逛下来,卜寻意得到了心中的证实,嘴甜的把大娘送走了。便回转身去方家大宅外接百里悦岚。 果不其然,他嘴轻抿着,一脸不悦,跳上马车一甩袍子便进了车内,一阵沉默。 她未停留,快速离去。 ------------ 第二卷 Chapter 28 柳家,京城柳家,方家娶走了个公子的京城柳家。她认识的人物可不少呢,俊秀、谦谦如玉的柳熙之;沉稳严谨,心思颇重的柳熙冉。 她单手托腮,眼睛半眯的靠坐在窗台上,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着与窗外的黑夜融为一体。她着玄色衣衫,非但没有被黑夜掩了其姿色,更衬的几分神秘,如黑夜中的……精灵。当然,那是她闭着眼睛安静微笑的状态,睁开眼睛后的她更像是…妖孽! 十年后初见柳熙之,那夜送他们回府虽不甚在意,但是依稀也是那条巷中,只不过是从巷子的另一头而行,她朦胧得未曾放在心上。 柳熙之姐弟二人奉命来府上接她们入京时萧蓦然脸上瞬间闪过的担忧。她仔细回想当日惜与她相谈时所告知的,他爹娘对京城人物错综复杂的各方关系和利益牵绊的分析,其中就谈到了桂太后君。 这一切巧合的让她忍不住想大笑,那一切到底是因为她的推动才发展成那样的,还是那便是历史的必然性?真是个头疼的问题,她睁开眸子望着外面的朦胧月色,决定那么纠结的问题还是少思考为妙! 卜寻意伸出手接住庭院中被风吹落的白色小花,粉白、粉白的,白的十分可爱,盈着淡淡的清新香气。 这般宁静芬香月色美得醉人的夜晚,风流无形,随风而入,翻飞起长长垂下的玄色衣袖。 “想要?”她低头瞧向突然拉扯她衣袖的童灵影,挑眉笑道,“你若想要,那便开口跟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童灵影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却也倔强的就是不开口讨,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流过一丝丝委屈。 “好了,真是怕你了。”她跳下窗台,半蹲在他面前把花放进他手心中,神色柔和道,“童,你什么都不说,大家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真想关心你也无从下手,我,也并非能猜出你的全部心思。你这般真是太容易委屈了自己。”虽然她自己也是把什么都藏在心中的人,甚至讨厌别人猜到她的心思,但是她过的很好,她很懂得照顾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用尽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才不会委屈了自己半分! 他拿到小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儿因为欢喜透出光彩,艳丽的让人惊叹,他嗅了嗅花香,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花收藏进了袖袋中。 “你一个小娃儿玩什么暗香盈袖。”她撇撇嘴,甚是不爽。她难得爱心大放送,好心的告诫他倒是没听进去半分,真是不讨喜得娃儿,浪费她的一番感情。 童灵影嘴角弯弯,眼角弯弯,靠近她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像只小狗讨好主人似的亲昵的用头蹭着她颈脖。这娃儿这些举动在哪学的?她忍住皱眉的冲动。 “童,要不要学功夫?”她稍顿,改口道,“是必须要给我学!” “好。”这次倒是回答的很让人满意。 卜寻意思考过后决定先教他一套可以强健体质的拳法—五行八卦拳。 这套拳法她七岁就已经打的十分熟练,不过却很少使用它。因为她更喜欢瞬间置人死地的快打手法,学会用枪和各类暗器后她更加懒得在与他人肉体相博。 童灵影认真的瞧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手也跟着比划,卜寻意打完一遍后便让他自己反复练习,看到不对的地方才出声纠正。 童得记忆力极好,只瞧了一遍便把所有招式都记了下来,虽然打得不太流畅,但也让她十分满意。 童灵影见她眼底盛满满意的笑意,每一招每一式打的更加认真,他袖子晃动时,淡淡暗香飘散在房间中。他为了讨她欢喜并没有告诉她,就算没有学什么功夫,他若是不愿意便依然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相信这一次就算吉儿知道他这么听别人的话也不会气急败坏得骂他笨了,因为这一次他是对自己好! 第二日一早,卜寻意便决定返回京城。这个决定让百里悦岚十分不解与生气。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他蹙着眉头认真道,“我说过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情,自然会用尽全力做到。” 卜寻意慢条斯理的咽下嘴中的食物,瞟他一眼,轻笑道,“很抱歉,是我来之前没有把事情完全弄清楚,让大家辛苦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歉意。“这件事情还没有结论,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只不过是换了个目标下手罢了,当然,还是要拜托你去的,所以你还是留着力气准备应付吧。” “是这样吗?”他一脸不解,皱着眉头询问,“方家是最好的合作人家,换做别人只怕对他的形势不利,真的要放弃方家吗?”他,自然指的是桂君。京城之中多是各方势力的人马,就算这个时候答应了合作只怕是瞧着桂君性软,日后好反过来控制的。他替他的处境十分担忧,只怕真变成那样他们百里家也会受其影响。 “不,目标还是方家,只不过是换了个攻破口。”她挑挑眉,简单的和百里悦岚分析了下方家与柳家的关系,当然那些她已预知的未来并没有说,因为或许说不定,她这一插手什么人的命运就改变了。 什么改变了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只要事情在她控制中发展就行,她想要的是结果。 “的确是个好主意。”百里悦岚认真思索一番徐徐笑道。“好,那我们便立即上路吧。” 来时,她忙着赶路,大家自是轻松不到哪去。百里悦岚虽然抱怨连连却没有真的耍公子脾气,虽然娇贵了些却是个知轻重的男子。童灵影却是连抱怨都不曾有的,他得性子十足让人心怜! 卜寻意一改来时的匆忙,以游山玩水的姿态带着两人往回走,百里悦岚虽然心中担忧事情可能一切顺利?但是,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高兴可以这般舒畅的一路游玩回去。他的这般小孩心性卜寻意都看在眼中,虽然觉得有些头疼,却也觉得他这般心性才是好的,人就该活的尽兴些,也希望童在他身旁能受其感染。 话说这头,卜寻意一行人轻松悠闲的往京城走去,而京城气氛却没这般悠闲,可谓是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为何会如此?这就要从京城首富百里家说起。 京城富商百里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岂是说你翻个墙头想进就进的。可是在某天夜晚竟然有飞贼闯入,还闹出了两条人命,这事不过一天就传的沸沸扬扬。 到底是何方贼人这般大胆?巡捕房派出多位高手经过几天调查依旧没有一丝贼人的消息。 每天都有捕快上门询问百里家人当日情形如何,可有仆人看见飞贼的长相,贼人偷走了何物? 说实话捕快们会这么多天都摸不清头绪,找不到一点线索,完全是因为百里家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从实说来。对外的说辞一律是飞贼入室行窃,不过幸好被仆人及时发现叫来院中护卫,所以什么都没有丢,可惜贼人慌乱逃脱时出手狠毒,当场毙了两仆人。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呢?百里家到底在掩瞒什么? 百里家主一脸严肃的看着坐下众人,眼神犀利得扫视了众人一圈,开口道,“只怕这巫越族人是留不得了!” “巫越族人只怕也不是这般好打发。”众人附和。 首先不说巫越族人身怀奇术,若是惹急了他们,他们施下什么巫术只怕还是百里家族遭殃。再说,巫越族人实乃难缠,瞧着各个都清高冰冷一副世外高人样,可事实没那么出尘脱俗,清心寡欲,皆是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 这个真是让人又头疼又气愤。 “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巫越族人而来,不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都是些不好惹的人物!”百里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轻叹息了下。那夜闯入的人可都是专业杀手,是死士的可能性都很大。她也在思索,到底是何方人马派来的人?目的何在? 巫越族人隐世多年,他们否认他们曾得罪过什么人。 简直是一番乱! 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白,那些人是冲着巫越族某一个人而来,那夜的寻找便能证明。 只怕这一番折腾下来,看在别人眼中,更是麻烦重重了。百里家主—百里攸暗叹一声。 捕快三番四次上门询问案情,显然是已经猜出百里家定是隐瞒了什么实情没有说,可她们不过是些捕快,就算有些名气,也不能强抓走百里家人对她们严刑逼问,只好不厌其烦的登门拜访,希望找出一丝破绽。 真乃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厢百里家飞贼入室抢劫杀人案还未结,京中又出现了一起更悬的命案。 死者暴尸于街头,死相凄惨,神情骇人。捕快询问街道两旁居住百姓竟然无一人夜间听到任何惊叫或异声,那这里到底是杀人现场还是弃尸现场? 京中百姓见此情形岂不人人自危,天黑后都不敢随意出门,京城衙门也发下了禁宵令! ------------ 第二卷 Chapter 29 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 天下负心人,不识相思字。 卜寻意小时候虽在国外长大,但是中文学的却是极好的,这要谢谢她身边有教导她这方面的人才。 这乃旁枝末节,日后在谈,且说这卜寻意当日给童木一的信中为何写下这两句话? 她不喜杀人,但有必要时她杀人也不眨眼。她不是好人,也算不上坏人,她信人的心中可以住下神佛,也能住下魔鬼。 童木一的弱点就算用猜的,她也肯定她猜得十足十的对。她怎么能不给别人个机会,亲自替喜欢的男子讨回公道呢! 其实是她自己懒得动手罢了,用她的话说,那便是人尽其用。 信中她写的很简单,并未有任何叫童木一去杀人的字眼,她只是阐述了她对京城名叫蔡轩的女子也会巫越族巫术的疑虑,然后就留下了那两句不明就里的话。任人自我猜测和发挥。 卜寻意引导了一切往前走,她便是那京城中街头杀人案件的罪魁祸首,只是她也没料到会弄得这般严重。等她回到京中听闻后,也是一怔,却很快徐徐笑了起来,双眼弯起显得十分无辜,“哎呀果然是奇案一桩啊!这人死的这般凄惨,该不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实在在看不下去收了她吧!”…… 此时她们还悠闲的在旅途中,可谓是风流恣意。 “这里环境清幽,大家下来休息会吧。”卜寻意抬头看了眼刺目的阳光,选了片树木密集的阴凉地回头道。 百里悦岚挑起车帘瞧了周围的环境一眼,高兴得跳下马车,“今日中午我们要到这里野餐吗?” 卜寻意抱下童灵影,从马车上拿下干粮,瞧了眼不远处的一条小河,“你们俩谁会下河抓鱼?” 百里悦岚和童灵影同时摇了摇头,她见如此,耸了耸肩膀,口气平平道,“那很好,今天中午只有干粮供应。” 百里悦岚和童灵影难得的又一致摇了摇头,卜寻意双手交叠于胸前,“你们还真当我是万能的?不用那种眼神瞧着我,抓鱼那本事我还没学过。”她选了棵大树底下慵懒的一靠,拿出一个馒头就开始啃,啃了两口自己也忍不住得皱了眉头。还是跟惜一块儿出游好,虽然寡言,可是行动力很强,野外生活技巧甚至比她还强些。想到此,她心底流过一阵怜惜。 童灵影和百里悦岚各坐在卜寻意一边,手里捧着个馒头,闷闷的啃了起来。 “我去打点水好了。”百里悦岚放下馒头拿起水袋朝小河边走去,他瞧着水里的游鱼一时玩心大气,脱了鞋袜坐在旁边用脚逗弄水中的鱼儿,鱼儿也很快得游到他脚边,用嘴轻咀着他光滑细腻的脚丫。 童灵影听着小河边传来的欢笑声,抬头瞧去,嘴角不自觉弯起。 “河边阳光太强。”卜寻意瞧了眼玩的不亦乐乎得百里悦岚略微惋惜的对童道。 “恩。” 百里悦岚回头正好瞧见俩人都看着他,对童挥挥手,“童,你要不要一块过来玩,这儿的水十分清凉,泡着很舒适呢。”说完后他自知失口,有些后悔,他一时玩得高兴忘了童身体比他这公子还娇贵得多,在太阳底下多呆一会都可能会晕厥。 童灵影摇了摇头,嘴角的笑依然挂着,似乎这般看着别人玩也十分美好。声音和缓带了点稚气,“我坐在这儿看岚哥哥玩就好。” 百里悦岚摸了摸鼻子,悻悻然一笑,起身便准备打水回去。 “你泡过脚丫子的水,你打过来可没人敢喝。”远处传来风凉打趣声。 百里悦岚回头瞥她一眼,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脚下却一滑,人便向后仰去,扑通一声,河里溅起大浪花。 卜寻意眨眨眼,“想游泳也不是这般跳水法啊……” “岚哥哥似乎不会泅水,我们快去救他。”童灵影拖着她的手就向小河边跑去。 卜寻意看见河中扑腾的身影确定这人还真不会游泳,手脚利落得脱了鞋子便跳下河去。 河水常年不变的缓慢的向前方奔流而去,似乎永恒不变,又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改变。 “进去把一身湿衣服换了吧。”卜寻意睨了有点被吓到得百里悦岚一眼,拿了一套自己的换洗衣物向树林深处走去。 “岚哥哥,你还好吗?”童灵影瞧着换好了衣服从马车中走出来的百里悦岚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想了想开口问道。 刚刚真吓到他了,鼻口被水灌得没法呼吸,连呼喊救命都喊不出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这种经验。他看了眼从远处走过来的卜寻意,有些尴尬有些羞涩的把脸转向一边。 卜寻意看他脸色不好,便把那些骂人式教育省略了,吩咐大家上路。 童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便只好认真瞧着百里悦岚,心想若有什么事在喊卜寻意便好。百里悦岚闭着眼睛假寐,却在想自己的心事。想到刚才,他羞愧得真想一头撞死,这会那女人一定在心里笑话自己了。 刚才卜寻意跳下河救他,人在生死一线总是会死命的抱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整个人都攀在了卜寻意身上,幸好她游泳技巧好,河面也宽不到哪去,要不然俩人都可以直接去河伯那报道了。最后还是卜寻意抱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安慰,说他一定会没事,她是下来救他的,让他放松身子,两个人才可以上岸,这才两人狼狈的和河伯说再见。 想到她难得的温柔他又有些涩然,内心百转千回,思绪纷纷。失足的人她瞧得多了,每年海边总是有那么几个的,所以天地可鉴卜寻意可没时间去嘲笑他,虽然想骂他笨的像猪样,可后来见他脸色苍白难得的模样乖巧也就算了,此刻根本没任何想法了,只是认真的驾着马车,算计着时间,准备赶到前面一个镇去住宿。 这段插曲很快便过去,几天后他们行到了青龙镇,卜寻意本不打算入镇,想直接抄小路往京城去,可惜天公不作美,早上还是阳光明媚得好天气,快到中午时唏哩哗啦下起了大雷雨。雨水打在马车篷子上劈里啪啦的,又急又快。 虽然马车有个向外延伸的篷子,可这雨又大又密集斜打下来,很快就把卜寻意淋了个全身湿透,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把垂下来的凌乱头发往后一撩,驾着马车就快速往青龙镇上而去。 “客官,当心,当心,地上湿滑,慢点行走。”小二姐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领路,“这场雨来的真急,大家都纷纷跑进客栈酒楼来避雨,几位是要一边用餐一边休息呢,还是打尖?” “都要。”卜寻意一身雪白的衫子上溅满了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污渍,有几分狼狈,她倒不甚在意,意态从容的吩咐小二姐先带他们去客房收拾一番。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卜寻意换了一套干净的青蓝色儒裙,一头墨黑长发擦干水份随意的用根簪子挽在了脑后,一双清透的黑眸点缀着淡淡笑意,显得人十分亲善。 她闲适的从连廊跺步到前院二楼时,百里悦岚二人还未收拾妥当过来,她便捡了个角落没人的座位坐下,先点了壶茶悠然的品着。 窗外的暴雨渐渐变小,可雨势还在持续着,没有停的迹象,镂空雕花的木窗上跳跃着雨滴带来的音符,二楼客人不如一楼的多,所以并不吵闹,大家都安静的品着茶吃着饭,或者喝着小酒小声交谈着。随着木板发出声响,一道淡紫色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面容俊美,仪态优雅,天生的带着一股子贵气,他环顾了眼四周,扬唇一笑,快步向卜寻意走去。 “童呢?” “我见他太累睡过去了,便没舍得把他喊醒。” 卜寻意点点头,突然感觉到左手边有一道炙热光芒便循着目光看去。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头,稍怔了一下,不过也就瞬间,勾唇轻笑,态度自若。 “主子,那女子似乎有功夫。”眉眼冷厉,藏着霸气的女子旁边坐着一个文雅女子,她小声道。 霸气女子,她的霸气浑然天成,让人瞧着并不觉得讨厌,反而生出敬畏感。她收回视线,淡淡道,“她身边坐着的果真是百里家的小公子?” “是他,但是他怎么会和一个女子跑到青龙镇来?”说着还皱起了眉头。 卜寻意弯起嘴角,笑的友好,见那女子收回了视线她才把头转回来,敛了笑,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光芒。 “百里家的孩子倒都长的很出色,他哥哥我见过一次,很清雅的一个人,气质出众,让人见了一次便很难忘。他倒是活泼好动了许多,不过这样看来京城传闻的百里家请巫越族人治好了小公子的不治之症是真的了!”霸气的女子低声对旁边女子说道,手指潜意思的敲击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眸中光彩幽暗难测。 卜寻意知道一直有人在打量她,但是她装作不知,只当刚才是巧合,再也没有回头,只是小声的和百里悦岚闲聊着。用罢饭后雨也停了下来,她面上噙着笑和百里悦岚往后院走,中间是个天井,栽种了些杨柳,两旁还有些菜苗。雨后的杨柳绿的十分娇嫩,在清风中摇摆自己的纤细腰肢,晶莹的雨珠飞溅而出,闪出七彩的光泽。 一个优秀的杀手必须具备超强的敏锐度,有的人是靠后天训练来获得,有的人是天生,卜寻意就属于后者。那个女人的眼神十分犀利,虽然是漫不经心的投射过来,但是每一次都带了浓重的打量意味。甚至连旁边的百里悦岚都没有放过,可那眼神绝对不是出于一个女子对一个俊美男子的欣赏,而是…是算计。 太过于熟悉了,就如她父亲在算计人时,面上是那么的平和,瞧不出半分喜怒,眼底却深沉如海,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那女人只怕来头不简单。卜寻意沉默的去房里看了眼熟睡中的童灵影,然后吩咐小二姐熬份鸡汤粥,晚点送过来。 卜寻意她们要的是二楼右手边的两间上房,站在窗口可以看清楚庭院中的一切景色,果不其然那两女子也来到了后院客房。那么说来她们并非青龙镇人? 巧合得是,她们似乎就住在卜寻意他们隔壁。隐约能听见细微门开和门关声。 这个时候没睡多久的童灵影皱着眉头醒了过来。他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模样多了几分孩子该有的可爱,“好强大的气。”他咕哝了声,但是没有逃过卜寻意的耳朵。 “气,什么气?”她坐到床沿边,摸了摸童灵影的头发,还是泛着黄,看起来就不太健康,不过发丝十分柔软,如婴儿的胎毛。 童灵影自动自发的靠进卜寻意的怀中,“不知道,大概是做梦了,梦见个大怪物向我扑来。”还是她身上的味道好闻,清雅让人安心。 “哦,是什么怪物?”卜寻意不急不缓的柔声问道。 “一只很大很大的鸟。” “不知道是什么鸟吗?” “恩。” “那大概是什么模样?” 童灵影根据记忆中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卜寻意沉眉凝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童的背,下意识的哄着他。 童,并非普通孩子,往日也没听他说过做什么梦,这个梦做的到真是巧合了。梦中的那只鸟那么霸气,到真像刚才的那个女子。别人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童可以感应到人的死气,那是不是说也可以感应到别的什么? 门口传来小二姐的敲门声,打断了卜寻意的沉思,她扫了眼百里悦岚,本在研磨写字的百里悦岚撇撇嘴起身去开门。原来是小二姐送炖好的鸡粥过来,还心思巧的放在了一个保温的盒子里。 百里悦岚让小二姐把粥放在圆桌上 ,打赏了她一点碎银子便让她下去了。 小二姐临走时还不忘拍马屁,脸笑的像朵花似的,“姑娘的夫郎长的真俊俏,娃儿一看也聪慧。”这马屁不知道拍马哪儿去了,幸好她闪的快! ------------ 第二卷 Chapter 30 下午又淅淅沥沥下了几场阵雨,到傍晚十分天气才完全晴朗了起来,雨后的天空清新蔚蓝的让人忍不住想张开手臂拥抱入怀。空气中混合着泥香花香柳叶儿香怡人心神。 卜寻意一直小心留意隔壁的动静,但是直到夜幕降临,隔壁房间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晚饭也是让小二姐送进房间食用。 “你今夜和童一起睡,我在这榻上休息。”她看着百里悦岚说道。 百里悦岚皱着眉,奇怪她为什么有客房不去睡,正想问却听她继续道,“隔壁住的几位朋友不简单,我担心今夜出事,所以晚上大家都和衣睡吧。” 出门在外自是要格外当心,百里悦岚魂魄时没少跟着混一个房间,且他本身性子除了公子脾气大些,其实为人很大气,也不拘小节,自是不会反对。 月华如霜,细细的洒在躺在靠近窗口榻上的卜寻意,她闭着眼睛调整好呼吸,仔细的聆听四面八方随着风声带来的动静。上半夜一切如常,平静的使一直处于紧张又兴奋状态中的百里悦岚呼吸都真正进入了睡眠状态。 一声轻微的不能在轻微,不是内力极高或者耳力极好的人,在这深夜也绝对听不到的瓦片被掀起的声音,让卜寻意的神经一颤,内心兴奋的暗道,“果然有戏。”她的嘴角徐徐勾起。 可是等了半天上面却没有任何动静,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探查的时候又听到院子中传来动静,动静不大但对于内行来说可不算小,估计这个就真是个偷儿了,她挑眉内心低咒了声。院中人很快就摸上了二楼,屋顶上的还是停在那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是准备先观望下那偷儿在行动。 “白天瞧着进来不少肥羊,今晚看来是大有收获了。”偷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羊了,还在兴奋的自言自语。 卜寻意原以为那偷儿会按着顺序先进隔壁的屋子,谁知道那女人白长了双眼睛直摸着卜寻意他们的屋子就过来了。先在门口摸索了一阵,停顿了几秒,然后捅破了窗户纸塞进一细管来。看样子是准备吹*了。 卜寻意内心升起恼意,竟然坏她好事,冷冷一笑,终是怕引起隔壁的人对自己更注意,也没出手,悄无声息的打湿了几条毛巾来到床边,轻捂着百里悦岚的嘴把他叫醒,用手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屋顶,然后让他用湿毛巾捂住嘴巴。 百里悦岚半梦半醒,顺着她的手瞧去,看见朦胧的影子,立刻清醒了过来,按照她的指示做。她让他躺到床的里面去,童在中间,她睡在外侧,把两个人护在里面。童也醒了过来,黑暗中双眼清亮的犹如天上繁星。 女偷儿在屋外等了一会,估计是等迷烟散去,然后推门走了进来,先是轻轻的唤了一声试探是否还有清醒的人。“白日瞧着那男子真是…”吸口水声。 卜寻意的眸瞳在黑夜中幽深难测,清冷的像月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越发的弯翘。显然百里悦岚也听到了那女子的低声污秽之语,气得想跳起来狠揍那女人一顿,不过一对上她的目光便安静了下来。 女偷儿越靠越近,慢慢伸出手撩起床幔,她看了眼那搂着一大一小两男子的女子,哼了一声,就想把她拖下床。 卜寻意突然蹭的坐了起来,对着那女子的脸颊就左右开工,豪不手软。清脆的耳刮声在夜晚非常清晰。甩了几十个耳刮子之后,她半眯着眼睛从床上走了下去,绕过那女偷儿向圆桌走去,口中含糊的喃喃,“怎么今夜又有鬼堵墙挡着奶奶喝水…”她晃悠悠的走着,闭着眼睛喝水,灌了几口后,又晃悠悠的向床走了回来。 那偷儿显然一时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摸着脸颊十分不客气的低骂,“妈的,睡个觉都不老实,梦游还敢打姑奶奶我,小样的整不死你。”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火大的想着该从哪个部位开始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却全然忘记了中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梦游… 黑暗中卜寻意右手拇指于中指轻弹,一片柳叶儿大小的细薄刀片飞了出去,准确的割断了垂悬于房梁的紫色纱幔一头,纱幔从房梁上垂下,从女偷儿的脖间滑过,然后飘向后面。 接着又是一条纱幔从她脖子间绕过,怔忡间想起她刚刚说的梦话,女偷儿神情一愣,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环顾四周可不见一个人影,她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但是窗户突然吱呀一声敞开,月光照进来,惨白白的。“妈呀,有鬼啊。”女偷儿惨叫一声,又赶快的捂住自己嘴巴,飞快的跑了出去。 屋顶上的人显然也一直十分留意这边的情况可突然听到一声鬼叫还是惊了一下,脚下的瓦片发出被重踩的声音。接着旁边的屋子里从窗户口飞出去一个人,然后就听到屋顶上兵器相接的声音,只一会冷兵器撞击得声音就远去,想来是两人追着远去了。 旁边屋里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自觉告诉卜寻意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第二日一早,用罢早饭,卜寻意让小二姐备些干粮,把马喂饱了,好方便他们赶路。她回头时正好瞧见那华贵威严的女子正神色坦然的立于院子中看着她,她淡定的回以一笑,眸光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显得单纯又美好。 卜寻意顾了一车夫赶车,与童、百里悦岚一起上了舒服的马车,只是马车才出了青龙镇她便折了回来。 跟踪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把戏,她敛了眸中光彩,神情淡漠的瞧着前方的女子。那华贵威严女子身手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身边那着青衫,面容秀雅的女子可不简单,内力轻功绝对在她之上。 清澈的流水环绕着青龙镇慢慢流淌,那扶风的垂柳下俊朗的少年笑的温雅柔和与身旁的女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神情都很欢愉。 似曾相识的场景,她与惜也这般悠闲自得的站在这扶风绿柳下轻声说笑,惜安静的听着,偶尔会扬起一抹笑,笑得十分雅致,那潋滟的波光,比不上他眸中流溢的光彩。 青石板路在经过了昨日的大雨洗涤后干净透亮的和着两旁的青瓦飞檐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洋溢着淳朴美好的生活气息。 巷陌尽头,那熟悉的宅院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管家在看见两人递上的拜帖后很快便热情的请两人进去。卜寻意站在远处的大愧树下沉默许久,眼神直勾勾的瞧着那悬挂的牌匾上南荣府几字,最后默默道了一句,“或许自己是多此一举了。”便转身离开。 马车赶的慢所以她很快便追到了他们,车夫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她离开过。一夜未好好休息,她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心思却一直在那女子身上,那般的气度,去的果然也是南荣家,她不愿意在往深里想。这般可不知道是喜是忧。 京里悬案未破,飞贼未抓到,掌管京城治安的执金吾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可偏偏那飞贼就像是遁了地般没有半点消息,那横死街头的女子也只查出是蔡家独女,平日为人很是谦和低调帮着母亲打理一家铺子,没与什么人结怨……所以这两起案子都成了无头公案。 卜寻意他们一回到京城自然就听到了京城正发生的大事,咋咋舌,付钱打发了车夫,把百里悦岚送回百里府邸后,自己便带着童灵影奔客栈睡大觉去了。 天才擦黑,百里小公子便冒冒失失的跑了来,存心不让人好眠。卜寻意睡眼稀松的开了门,内衬完好,外衫松垮的套在身上,发丝凌乱,“啥事?没紧急的事情现在就可以走了。” 百里悦岚瞧她一眼,赶紧推了她进门,反手把门关上。他的小童恭敬的在门外候着。 “你才回去,你娘怎么舍得让你又出来瞎跑?”她不甚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身子软得像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之上,呡了口茶。 百里悦岚对于她这般懒的整衫,凌乱的样子不置于评价,眉头一挑带了几许愁绪,“当日救我,除却巫越族还有你,娘也知道你私下与巫越族的协议,娘说你对我们百里家有恩,该行方便的地方百里家自是明白人。”瞧她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眉头拧的更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女人给我认真听好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还是这般直接说痛快,按照娘交他说的,在她面前还真觉得扭捏。 卜寻意抬头睨他一眼,不答反问,“给你的画像,你帮我打听到是什么人了吗?”她需要有个人来帮她肯定。 “恩,来这之前,我先去了哥哥府上一趟,哥哥看着画像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可能是当今女皇陛下。他曾是远远见过一面,所以也不能十分确定,会在帮忙打探。” “恩,知道了。”她撇撇嘴,眼神闪过一丝了然与担忧。坐起身来,“你莫要担心,巫越族那暂时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如今女皇十分关注巫越族,只怕这对百里家来说并非好事。”百里家手下的探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女皇派人来查百里家他怎能不担忧。 “晚上我会去你哥哥府邸,先看看巫越族那小族长有什么打算在想对策吧。”她睇他眼,“你娘什么人物,岂会被一点小事就吓到,你瞎慌什么。”不知道百里家主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她可要留心的好,不能收了一堆烂摊子。 “谁慌了。”他逞强的回嘴,内心确实凌乱慌张,毕竟京城一下发生这么多事,府上发生的事,还有蔡轩的死,娘说这很可能都与巫越族脱不了干系,只怕在这么下去很可能危及百里家。听说蔡轩死时,其实他就隐约猜测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仔细一思量,离京前,他的小童曾帮她送了一份信给童木一。娘说她心思难测,手腕厉害,只怕是最要当心的人物。 ------------ 第二卷 Chapter 31 卜寻意利落干净的翻身进了墙院,如逛自家庭院般,轻松悠闲的负手慢慢而行。风中传送来淡雅的荷花香,月华如水挥洒了一地,衬的走在这飘散着荷花香庭院的人都朦胧的有了几分飘渺的仙气。 悠扬的笛声如从云的那一端传来,高洁悠扬,引着她一路往前。“大公子好雅致!”她随意的寻了块石头坐下,毫不吝惜的赞美,“大公子果然不负盛名。” 月华下的男子蓝色锦衣上银光流动,俊雅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笑意,一头乌发被一根碧玉簪挽在脑后,薄薄的如三月桃花的红唇轻启,“下午岚儿来过,我便猜你晚上会来,到没想到真来了。”百里明祥站在荷花池旁笑的温雅柔和出尘脱俗,美好的犹如水中月。 这个如月华般的男子只要见过便忘不掉,很多年后回忆往昔,月光在梦中搁浅,回忆洁白如雪。 “我在青龙镇看到的那个人或许是女皇陛下,她去了南荣府邸。那夜女皇陛下的房顶上有人,可是你的人马?”他既然猜到她会来,那也知道她来的目的,自不用花时间去拐弯抹角,她喜欢聪明的男子。 “我并不知道女皇出了宫。”他微微摇了摇头,在她身边的大石头旁落坐。 她侧过头单手托腮瞧着他,他淡然自若的任她瞧着也不说话,红唇轻启继续吹起了另一首悠扬的曲子。歌声在池畔飘荡,花香沁人心脾。 “如果我先遇到你,我想我一定会娶你。”她笑眯眯的说。 “岚儿说每每提到你所谓的夫君,你都把他夸的向朵花儿似的,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你舍得下他?”他想起悦岚孩子气说这话时的模样就想笑,打趣的看着她。 她轻轻叹息一声,敛了面上的嬉笑,正色道,“他小时过的很不好,所以性格内敛沉默把自己藏在了一个小小的壳里,那般性子十足让我心怜,所以我说我先遇到你,我是不会碰他的,让我手足无措的事情我以前是从来不碰的,估计以后也不会自揽这麻烦上身,他一个就够我头疼一辈子了。” “他不爱你?”他试探的问道。岚儿是这般说的。 “目前确实是我喜爱他多一些,不过这辈子他就只会爱我。”她看他面有疑惑,双眼弯起,“一是因为他性格造就,另一个是这辈子我也不打算给他机会去爱别人。” “你这般过于偏激不知道是好是坏!”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拍拍他肩膀,“活得随性些,让自己开心些……”她还要说什么,眼睛一眯,闪过危险的神色,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那栋二层小楼,“那楼里住了谁?” 百里明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刚才的平和气氛,认真道,“是你让岚儿派人送来的巫越族那孩子,这段时间我都让赵澄(他的妻)住在西园的书楼里。” 她听罢,眉头轻拧一提气便向那小楼掠去,她速度极快,却还是险些让那黑衣人跑了,幸好两人在门口碰个正着,黑衣人一愣,伸出右手就是一掌。她侧身避了开,回手便飞出三根细长锋利的飞针缠住黑衣人不让他逃遁。黑衣人怀中抱着个孩子,自然手脚多有不便,他从袖口中滑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利落的就割断了牵连着银针的绳子。卜寻意怎会这般轻易就让他逃了,伸腿就向他下盘踢去,然后旋转身右手力道狠劲的向他喉部锁去。 对于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这是黑衣人所料未及的,经过多日的观察他发现这府邸防守可说是十分疏松的,且没有高手存在,今日来时,正好还看见这家男主人正在和女子幽会,暗道今日正是好时机,却没想到这女人武功高深,被她缠的根本没法脱身。他利落的起跳,避过她的一踢,后面立马又追来一掌,不知道何时她手上捏着三片薄如蝉翼只有柳叶儿大小的刀片在月亮下闪着夺人生命的冷厉银光冷笑的看着他。 他暗道不好,左手飞快的把孩子抛出,女子果然纵身去接孩子,他乘机跃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怎么样,可有受伤?”一路匆忙跑来的百里明祥只看到了最后的惊险几幕,见黑衣人遁走便立即上前帮忙。 “我没事,他也没事。可有把人惊来?”卜寻意扫了眼四周。 “没有,我怕把人叫来反而坏事,所以没有唤人。” “很好。” “你的手?” “没事,被那黑衣人划了一刀,没什么大碍。” 百里明祥从她手中接过昏迷中的孩子,“进来,我帮你上点药吧。” 卜寻意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小楼,楼里果然还飘散着淡淡迷烟的味道,伺候的小童沉入梦乡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中,如何叫也不得醒。 “不知道是何方人马,也不知道他们抓他是何目的,你自己小心些,这孩子我今夜带走了。”卜寻意瞧着面容平淡眼藏担忧的百里明祥轻声道,“明日里得了空,你去找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来,男孩女孩都行,我来亲自教导他们,日后教导好了,拨到你们身边进行保护。” “不用那么麻烦,百里府上也有不少护卫。”伤口不浅,他轻拧了下眉头,裹好纱布放下衣袖,轻声道。 她嗤笑一声,“太差了些。”说罢她也没有久留,带着昏迷中的童灵吉便回了客栈。她其实已经开始在京城中寻找合适的住宅,只是一直还没有留意到中意的。 童灵影一直未睡,虽然十分困,却睁着眼睛等着,直到她回来才安了心,瞧见她怀里抱着个人,好奇的凑上去瞧,“吉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没来由的他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 她轻揉了揉他的发顶,“你若不想回巫越族不回便是,有我在,还没有谁敢为难了你!”他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没有逃过她的眼光。 卜寻意很不厚道的把童灵吉放到榻上睡,童灵影看了眼榻上的童灵吉,钻进卜寻意温暖的怀中安眠去了。 第二日一早,童灵吉醒的十分早,因为平日里都要做早课的原因,养成早起的习惯,他悠悠然一转醒,先是奇怪自己怎么有点头晕,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在一细打量,忽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失了往日的气定神闲犹如天外之人的淡漠,冲到床上,一把推开卜寻意,抱着童灵影就道,“你这笨蛋,你睡这女人旁边干嘛。” 卜寻意睁开眼睛,无语的转身下了床,不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你这笨蛋,竟然让一个老女人占了便宜。”他轻敲着童灵影的头,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有个这么笨的弟弟。“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应,说什么你都信。” 卜寻意越听嘴角越有抽搐的感觉,这里孩子也太早熟了吧,她可没有恋童的癖好,要不然那第一个也是吃了她们家惜。 童灵影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喜欢的温暖怀抱慢慢走开,内心起了一丝懊恼,“吉儿这般十分无礼。”老学究的口气。 “她占你便宜还敢说我无礼,上次遇到她我就奇怪她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气息,原来这女人忒不要脸,连你这个笨娃儿的便宜都占。”这般凶悍模样到是多了几分人气。 卜寻意小时在国外长大,男女风气比较开放,但是她还是学过礼义廉耻,平日里只是随性惯了,觉得有些地方不用太拘谨,但是该注意的地方她绝对很注意,私生活十分检点和自律。童灵影在她心中就是个小娃儿,让她觉得像惜一样让人怜惜的娃儿。“童灵吉,你还知道他不过是个娃儿,那你想些有的没的干嘛?别反倒把童纯洁的心灵教坏了。” “你…”看到童灵影不知道何时自动走到卜寻意身边去,童灵吉气结。 卜寻意习惯的帮童穿上衣服系好腰间带子,摸摸他的头,“洗漱去。”童乖巧的照做。 “才多大的娃儿,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污了自己就算了,别污了我们的耳朵。”卜寻意淡淡的毫不客气的警告。不过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春风三月的景象,“呆会吃罢早饭,你们兄弟俩在房里好好聊聊吧,我正好有事情出去。你有什么疑问等我回来在问便是。” 童灵吉不过是看见自己那笨蛋弟弟一时失态罢了,很快恢复自己的清高模样,高深莫测的瞧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卜寻意嘴角抿着笑负手离去。 她骑着马直奔普陀山,稍以观察四周情况后,便熟门熟路的上了山。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那无聊的翻看佛经的男子。 “你回来了。”他发现她的存在,显然很高兴。 她浅笑着点点头,从袖兜中抽出一卷画纸直接摊开在他面前,“这个女子前天出现在青龙镇,她去了南荣府邸。” “陛下。”陈桂雅看着画像讶然开口。 “看样子女帝到真是对你用了心思。”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十年后这桂君到是混的风生水起。 陈桂雅轻拧着眉头,垂下眼睫沉默不语,只怕这般他将来付出的代价将会越大。如果可以他情愿远走高飞,去过游山玩水的生活。 卜寻意负手瞧着他,知道他是个理智的男子,不用她说什么,他自己就会明白自己身负的责任,这些责任并不是她给的,是他自己不可推卸的。 陈兮杰在部署完京城事情后怕久留反而惹女帝怀疑便立刻赶回了冀州。“我会通知你姐不要有任何动作,陈兮杰人称铁面,以她耿直的性格定是遵循先皇陛下的旨意的,所以目前不要让她有任何动作。” “恩。”陈桂雅颓废的趴在四方石桌上,双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模样。卜寻意深吸了口带着淡淡香火气息的空气,撇撇嘴跃身离开。 ------------ 第二卷 Chapter 32 珍宝斋 掌柜放下厚重门帘,引着卜寻意往后院而去。 “家主,这是这个两月的账簿,你核查一下。”女子恭敬的捧上一本蓝皮线缝的本子。 卜寻意接过账簿摊开在面前的雕花梨木桌上,一边看一边询问,“我托你在京城寻找宅子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有,前两日听人说西街有一处祖宅要出售,我去看了一眼,地方宽敞,宅子结构也好,而且符合家主想要的,周边环境清幽,算是闹中取静。” “哦,这么一处好地方,怎么说卖就卖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 “哎,这可说来话长。”掌柜的语气十分惋惜,“这宅子的主人名叫柳秋水,任职于光禄寺少卿,正五品。主管朝廷祭品、膳食、酒宴。她是个不错的好官,为人清廉,注重节俭,裁剪浪费,严格开销,可是她这职位接触的同僚大多依仗朝中贵人们,藏垢纳污,动辄牵制,她那般行事得罪人是早晚的事情,这不就惹下了牢狱之灾,家人为了救她所以打算变卖了这处祖宅。” 卜寻意认真的听着掌柜的诉说,眸中平淡看不到什么变化,听后点了点头,道了句,“是可惜了。”品性如此端正一人会愿意让家人去进行贿赂而救她一命吗?若是她运气好能够拖到陈桂雅上去了,她到是愿意点她一点。 “明日里去看看那宅子吧,把价格谈谈。”这话题算是到此为止。 珍宝斋,卜寻意只能算是老板之一,毕竟这里摆的很多宝贝,除了她从那密室取来的之外,还有很多是百里家当铺里死当的 宝贝。她会选择开这家珍宝斋,一是因为她有一堆宝贝,放着不如出售,二是来此地方的皆是富贵人家,小二姐机灵些往往能探听到许多重要事情。 掌柜的李修文在明,百里明祥在辅,而她在暗,正正经经的做生意,低调的发展力量,别人想要查,这里不过是个简单干净的地方。 看完账簿,她吩咐下掌柜的几件事情,便从后门离去回了客栈。 卜寻意一进客栈房门就看到了神思不属的百里悦岚,耷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淡的哀愁飘散于周身。童灵吉小小年纪一副出尘的仙姿,气质沉静的翻阅着手中的奇怪书文。童灵影则是和往日一样安静的如没有存在感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三人各据一方,奇异又和谐。 打断别人沉思是件不礼貌的事,她需不需要在出去逛一圈在回来,把空间留给他们?显然三人都已经留意到了她,童绽放的无邪笑容,让她准备退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虽然曾经无意看到的画面让百里悦岚不堪到极致,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他,蔡轩做下的事情对他来说那便是极大的羞辱,自己恨不得她死,而且那般心思龌龊的人怎能容她活于世,可如今真知道她死了,而且死的极为凄惨,内心的感觉却是难免悲哀,并非是同情她,只是唏嘘自己曾今的美好时光,不过是场阴谋的计划,随着他们的死去虽然都已经落了幕,却在他心上划下了一道伤,多少是撕裂了些他的骄傲,也让他对人的信赖变得更加谨慎。 一贯神采奕奕的眸子染上了朦朦水光瞧着卜寻意,他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跑来她这里,真看到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力的把眸光调向窗外的景色,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这人怎么好好的过了一个晚上就变颓废了?琢磨人的心事可不是件容易事,卜寻意未多加理会,现在先解决巫越族的问题是关键。 “童灵吉,巫越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捞过童灵影像抚摸小狗似的让他窝进自己怀里 童灵吉看着卜寻意的动作清透的眸瞳中闪过瞬间恼怒,却很快恢复平淡无波的模样,还闪着纯洁神圣的光芒,“姑娘多次出手相助我巫越族,可谓是我们巫越族的大恩人,巫越族如今在这京城中多要仰赖姑娘了。”轻轻松松的把问题推了回来。 卜寻意抬眸瞧他一眼,笑的人畜无害,却无来由的让人觉得房间气温降了几度,“人们会因为黑暗未知而感到害怕,他们的害怕是源于他们本身,人们求神拜佛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安稳,给心灵增添一些慰藉,如今国泰民安,人们过的富足平和,大部分人都不需要那些神神巫巫反让他们觉得未知而感到害怕的事情。”她的表情十分愉悦,“巫越族我不熟悉,也不喜欢,对我来说它不过就是个好奇的种子,如果有意思便让它继续生长下去,若是无趣…”她优雅伸出右手做了个拧断的表情。 现在的童灵吉在聪明,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孩子还未修炼到万事处变不惊,淡漠如水的份上,更别提面对谈笑间致人于死地的卜寻意,只有乖乖投降的份。 “巫越族若真是想留在京城发展势力,我会看在童的份上,助上一臂之力。若是想回到原来的地方过安生日子,我相信百里家会愿意提供一些生活物资。”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童灵吉没有别的选择,但是不论是哪个选择,若是哪一天巫越族对卜寻意来说没有助益反而是她路上的挡路石她便会毫不留情的铲除。 童灵影埋首在她怀中安然的玩弄着她的青丝,一副巫越族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的模样,让童灵吉郁闷非常,可是想到巫越族那般对待自己弟弟,便也没有任何怨言可说,闷闷的闭上眼懒得看让他觉得心烦的人。 “有人要抓你,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我救你不过是因为兴致好,下次你未必会有这般好运。”卜寻意轻敲了敲童灵影的头,说的意兴阑珊,甚至都没有瞧童灵吉一眼。 可是童灵吉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卜寻意话中的深意,她可不是随意好糊弄的主,她所做的都是需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笑的纯真亲和像邻家姑娘般的卜寻意,笑的开怀,笑的邪魅,笑的让人心惊胆战,笑的冷酷的卜寻意,…卜寻意并未在百里悦岚面前掩饰过自己,那并非是因为卜寻意百分之百信任他,而是要让他明白,她的恐怖,漫不经心间让他懂得最好不要惹怒她。百里悦岚一切都明白,明白这人其实冷情的很。 其实他一早就朦胧的明白,只是如今这般清晰的认知让他有点无所适从。百里悦岚是个聪明又纯净的孩子,让人欢喜让人忧! “我救的那个男子如今怎么养?身体可养好了?”她朝着百里悦岚的方向问道。 他情绪低落在谷底里,有气无力道,“让他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专门的小厮伺候着,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他转过头来,瞧着她,“没想到你眼神也挺好使,那天他满脸血污根本让人瞧不出什么模样来,你倒是看出了本质的俊美,如今算来倒真是没白费心思救。” 卜寻意莞尔。心中计划着该把那人如何安排。还有那要抓童灵吉的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今夜只怕住客栈不*全。 “百里小公子,只怕这几天我们要去你府上打扰了!”百里府邸在怎么样也比这客栈安全 。 “恩。反正老太君也念着你。” 卜寻意放下童灵影,走到百里悦岚身边,“请这位俊俏的小公子仔细看我的手。”说着她伸出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吹一口气,我的手里马上会神奇的变出一只小青蛙。” 果然卜寻意原本空空的两只手里瞬间变出了一只绿色树叶编的小青蛙,神态憨然。“若是因为蔡轩的事情难过,那你大可不必,若是因为别的事情,那我也无能为力。不过送只小青蛙给你好了。” 百里悦岚看着突然出现在卜寻意手上的小青蛙,不过是些小把戏,知道她肯定原本就是藏在身上的,这会儿拿出来哄他,“送这东西也太没有诚意了,一只破青蛙谁稀罕。” “你不要那就算了,我原本可是打算买给童的。”她从普陀山脚下的村庄路过看见路上有村人在用树叶编织这东西,瞧着稀奇好玩便买了一个。 百里悦岚快速从她手心中拿过揣进怀里,“哪有送出来的东西又讨回去的道理,我可不能让你丢这个人。”他喜滋滋的看了眼编的活灵活现的小青蛙,对童灵影道,“童,改日我送你更好的东西。” 童灵影只是嘴角含着笑看着他们。 众人一番说笑便去了百里府邸,百里府经过上次的事情果然加强了戒备。卜寻意先去和百里老太君请了安,海北天南的瞎侃了会才被放着离开。 她得了空,自然是去看上次救的男子,百里悦岚不太乐意的领着她去了偏院。 院子地处偏静之地,门外墙上垂满了小朵小朵的紫色花儿,风一吹像一串串小铃铛左右摇晃,可爱的紧。 院子并不大,一进去便能把一切收入眼底,院子中间站立着一男子,身姿挺拔,坚韧不屈的模样。一席朴实青衫衬的男子朗朗如清风,他听到声音回首看来,先是一愣,很快扬起一抹淡笑,淡雅如菊,风姿出众。 “越明君拜谢恩人。”说着男子便要跪下。 卜寻意皱眉笑了起来,快速走过去伸手拦住他,“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在我面前下跪的,都是求我放了他的。嘿嘿。” 白泯国不论男女身材都比较纤长,越明君身材更是修长挺拔,挺直脊梁站着就像一棵傲然屹立的松树。“我虽然救了你,不过你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卜寻意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明君当日被那人牙子骗入烟花之地,幸得姑娘出手相救,否则今日不过是一堆黄土,明君知道姑娘不是普通人,救我也是出于善心。今日明君对于姑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越明君神情泰然。 好一个结草衔环,神情坦荡,是君子之态,“公子如今可还有家人,或者可依附之人?” “明君已无家人,独自飘零于世。”想到自身情况,神情难免凄楚。 “哦。”这正和她意。“我瞧着公子好气度,亦是胸怀坦荡之人,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不介意多个弟弟。”乘机拐个将来的大将军做弟弟。 越明君听闻神情激动,一双正气凛然的眼氤氲了三月的春江水,“姑娘对我……” “我如今也是孜身一人,想到公子与我处境一样,身怀同感,心有戚戚焉,我与公子也算有缘,故想结为异性姐弟,若公子不愿,我自不会多加强求。”她低低失望的叹息一声。 “姑娘这是折杀明君了,这可是明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曾在那腌渍之地呆过,不嫌弃我…”他还想发表一大堆自身的缺点,卜寻意豪气的一挥手直接阻止了。 “是人都有缺点,哪有那么多不的,瞧着公子应该还未过二十,我长公子几岁,若是不嫌弃,你唤我一声姐姐便是。” “悦岚,你去给我拿些香火蜡烛过来。咱们不用搞的太繁复,不过如今明月当空,简单仪式还是要的。”她不过是想支开一下百里悦岚找的借口。 如今的状况是百里悦岚万万没想到的 ,他傻愣的应着去了,心里还在嘀咕这卜寻意又是在唱哪一出? 卜寻意看着百里悦岚远去,柔和笑道,“我本名叫卜寻意,不过如今明君跟着大家唤我若惜便是,为何如此这般,其中缘故以后有时间我在详细告诉你。” “好。”越明君更小声的喊了一声,“姐。”敛了面上的羞涩,他轻咳一下,“明君今年十八,原是清越镇人,不过好几年前,清越镇发生土崩,死的死伤的伤,清越镇毁了一大半,良田也都被糟蹋了,后来因为死人多,镇上流传开了瘟疫,没死的人就都被迫离开了家乡…” 不用想后面也就是些凄苦的颠沛流离生活,几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大还未成年的孩子,确实够不容易的。 摆了贡桌,点燃了香烛,两人对着皓皓明月敬了香,磕了头,算是把这姐弟身份坐实了下来。 ------------ 第二卷 Chapter 33 现今的柳家家主还未官居尚书,但已然也是一人精,如何会看不清当今形势,怎能不伸手去抓住这绝佳的机会呢?从官运上来说陈桂雅绝对比方家能带给她的更多。所以百里悦岚和柳家的接触很成功,只要柳家这边通了,方家自是容易了许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方家想置身事外怎么可能?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几月之后,女皇陛下便下了圣旨,夸先帝桂君贤德,福泽百姓,有一颗仁厚向佛之心,是天下苍生的福气,是白泯国的福气,今追封为桂太后君,移居宫内继续为白泯国祈福,愿白泯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件事情结束的第二日卜寻意便甩脱了众人,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直奔宝梵寺,清慧和尚像早就知道她会来般,早早的就在寺门口候着她了。“卜施主把陈施主请回了皇宫,算是救了普陀山上众多人命,实乃做了一件福德无量的好事。” 卜寻意把缰绳抛给在一旁扫地的小和尚,撇撇嘴,“当日普陀山上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而我要求你帮忙的事情,你可研究出了些什么?”原来当日卜寻意找到清慧和尚后,两人在普陀山上的一场见面,谈的原是关于陈桂雅的事情。现任女皇陛下对陈桂雅可谓是十分执着,也不知道她的这份执着是不是出于得不到?反正当日女皇曾生出了毁了普陀山,逼得陈桂雅没有可容身之处的想法。也正是女皇起的这份杀心,让清慧和尚忧心忡忡,也让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兮杰匆忙派人前来救她弟弟,可惜最终都无果。而卜寻意一句话便定了陈桂雅的未来:愿不愿意早晚都是那个结果,他不如聪明点,自己选取主动这样不仅能保全大家对他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大师不用烦这些有的没的,我来搞定一切,定让他自愿回到皇宫,你负责搞定我拜托你的事情便好。 卜寻意绝绝对对的可说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她的人情可真是卖的好! “卜施主,一切讲究个缘法,关于无底洞的奥秘老和尚实在无用,自今未能参透。”清慧也甚为惋惜的轻叹了口气。 虽然来的路上卜寻意已经想过了这个最糟结果,可亲耳被证实,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你这大和尚也忒的没用,这么久连这么点事情也办不好。”这种玄妙之事怎能算小事,她通情理,不过是郁闷的难受,就想无理取闹罢了。 清慧大师也好脾气的任着她口无遮拦,“我看我干脆一把火烧了那破洞,看它还神秘什么!”卜寻意也就说说,那可是她的希望所在,真让她烧,她还手软呢。 清慧大师笑的慈祥,一路跟着她进了无底洞,两人这回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但是卜寻意才不在意,现在碰到什么奇怪事她都能处变不惊。瞎灯黑火的,两人完全只能凭着感觉往里面走,她想要的便也是那意料之外的效果,只是很可惜,好像什么意外都没有,他们瞎走的在里面兜了一圈,又绕回到了洞门口。她瞟了眼铺洒在脚边的橘色柔光,气愤烦躁的甩袖而去。 上次她独自进无底洞看到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无功而返,老和尚说:普陀山众人命系她身,她有重任未完,故机缘未到,未能达成姑娘所愿。可如今呢?她难不成还要负责山上那群和尚生娃?还是照顾陈桂雅的后半生?去,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伟大了。她不过是算好了所有事情对她来说有利可图罢了! 寺庙众人都小心翼翼的躲开那个脸冷的足以冻死人的女子。可是又不能对她视而不见,清慧主持说了,要好生招待卜施主。 卜寻意在宝梵寺呆了三天,便闯了三天的无底洞,顺便教导了三天寺庙众和尚的功夫。人人都被她折磨的不成人形,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是的,恨不得掉头就跑。 “你,对,叫的就是你,跑什么。”她眉眼轻挑,看不出喜怒,却让人觉得心拔凉拔凉的,“你棍子耍得不错,过来陪我练两手。” 还练?他有苦不敢言,瞥了瞥四周,大家早就作鸟兽散,见了她谁不是发挥了极致的逃跑功能。“那个,卜施主,不是小和尚不愿意陪你练功,实乃小和尚的小师弟今日从外游历归来,我奉主持命令去接师弟。” 卜寻意冷冷一笑,不过是回来个和尚,又不是女皇莅临,能有多重要的事。不过看到小和尚那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想想自己这几日气不顺是把大家折腾的都挺惨,便也不追究他糊弄她的责任,放任他去了。 小和尚如得了大赦般,飞快的跑走了。卜寻意觉得这般也不是办法,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决定回去试着从巫越族下手,看看他们对于穿越一事可有无助益,这也是她一直愿意帮助他们,为自己留的后路! 事情一决定,她便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从马厩里牵了她的枣红大马便飞尘离去,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从外游历回来的明空看着那一骑绝尘,眼神澄澈的向师兄询问,“这是何人,怎这般匆忙离开宝梵寺?” “呼,女魔头终于走了吗?师弟幸好你回来的晚,若是早三日回来,只怕要被那女魔头折磨死。” 明空扬唇笑的灿然,对于师兄所讲,他全然当成是笑话。不过进寺庙后看到众多师兄们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他讶然的想到了那绝尘而去的清丽容颜。眯起眼睛笑的宛若朝露,纯净明亮,若是那女子多留段时间,只怕寺庙上下要多出许多高手了。 京城中 巫越族已经迁出了百里家,算是自立门户,经营着占卜事业,不过才在刚起步阶段,大多客人都是抱着好玩的心态而来,生意平平。巫越族保守派依旧守在那块神秘的地方不愿出来同这些人一般被人耻笑,污了自己本神圣的身份。 童灵吉态度最为奇怪,想恢复名望派要玩,他任由他们玩着,保守派要继续坚守阵地,他也放任着,反正就是都不关他事,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别妨碍他黏着童灵影就行。这可算是恋弟癖? 卜寻意一路快速往京城赶,本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一个好日子,偏偏发生了一件让人无语的事情。 瞧过撞车的,大家可有瞧过撞马的?卜寻意一心想着巫越族的事情,在一望无人的山间小路上,骑得极快。突然,不知道从林子的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匹一看就蠢的马来,马上主人估计也聪明不到哪去,竟然骑在马上睡觉,笨马一边吃草一边慢悠悠的走上小路。卜寻意这边可是飞速,等她惊觉前方有马走过来时,两匹马已挨着极近了,马儿也都是一惊,快速的撩起了前蹄子以防止撞上,嘶叫声惊飞了林子里的众鸟。马儿有灵性,擦着头错开了,但是小小的相碰肯定是免不了的。卜寻意紧拽缰绳缓了半天,才把马安抚下来。 “哎呦。”笨马上的笨主人,被马一掀蹄子给甩地上去了,正嗷嗷叫着爬起来,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只手揉着眼睛,朦胧的嘀咕着,“摔死本姑娘了。” 卜寻意冷冷瞧着她,想着呆会要如何捏死这蠢女人。 “哇,好漂亮的马!”蠢女人睡眼完全张开,仔细的瞧着卜寻意的马,甚至人已经扑到了马身上,手在马鬃上流连的抚摸着,“这地界为什么有这么多漂亮东西呢?京城瞧见的那把油纸伞上的画儿也漂亮精致。可惜找遍了也没找到有那般绝佳画工的。可惜,可惜。”砸吧砸吧嘴巴,仰起头,笑得灿然,“姑娘,这马卖吗?我可以给你银子,在把我那匹马送给你代步。” 很面熟的一个人!卜寻意低头仔细打量抬眼冲着她笑的女子,女子被她看的有点毛毛的,疑惑的抬袖子仔细擦自己脸,“我脸上有啥?” 这个女子真的很眼熟,特别是她的笑容,卜寻意静静的仔细在脑海中回忆她认识的所有人。“马三姐?”她瞧向她惊讶低喃。 没想到那女子耳朵倒是极尖的,卜寻意差不多可谓是含在嘴里的低喃都被她听了去,“我在家确实排行老三,姑娘愿意叫我一声姐,我乐意之极,不过我不姓马,但是若是姑娘把马转让与我,那为了纪念姑娘与我的相遇之交,日后我便是姑娘的马三姐。” 这人的脸皮…卜寻意嘴角抽搐,笑的有点痞笑的有点随性这般神态的人,她所熟知的也就是青龙镇上的马三姐。虽然年轻了十岁,可错不了,就是她了! 这人的身份一直不明,但应该不简单,如今送上门来,她要如何处理呢? 马三姐瞧着马上女子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只觉得这小路上突然阴风阵阵。 “正如姑娘说的,相遇便是缘分,姑娘喜欢我这匹马,要我送给姑娘也是没有关系的?” “真的?”惊喜。 马上的卜寻意弯下身子,单手托腮半趴在马上瞧着马三姐,“姑娘这般悠闲是从哪儿来,准备去哪儿呢?” “我随意闲逛,无明确目的地。”笑哈哈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我不如姑娘这般悠闲呢,我这赶着回京城,所以速度要快,我若现在就把马送给姑娘了,只怕误了我的大事。”她叹了口气,“我们家漂亮的宝贝太多,只怕一晚,就全被坏人抢了去。所以…哎。” 漂亮宝贝…口水,仰起头,小星星在眼睛里面晃啊晃,“京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反正我也没玩够,今日我与姑娘有缘,不如我与姑娘一起回去,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样啊…那真是要谢谢你了,到了京城后,我这匹马就是姑娘你的了。”扬眉一笑,便甩动马鞭,一声驾,驱着马就快跑了起来。 马三姐愣了三秒,然后骑上自己的笨马就开始追卜寻意。 到了京城卜寻意并未把马三姐带去西街的老宅子里,而是另把她安置在了她西街的一处小院子里,让仆人们好好招待着,以便观察,她自己便离开去了老宅。正所谓狡兔三窟。 百里悦岚知道消失多日的卜寻意回来了,自然第一时间冲过去找她算账,“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说消失便消失,丢下一堆烂摊子,让人给你收拾。” 这家伙绝对是悍夫一个,卜寻意决定好女不跟恶男缠,直接把他摒除在视线外,赶着去找童木一。 “你给我站住。”百里悦岚一跺脚,柳眉倒竖,“你现在敢走,信不信我甩手不干给你看。” 卜寻意知道人是最不可控制的东西,从金钱上收服不如从心灵上收服,让他们完全心甘情愿的自愿让你支配,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要做到这个地步,她本身的付出也是不可少的。 “我不过有事情离开几日,你这孩子发什么疯。”她轻笑着想把事情简单敷衍过去。显然百里悦岚不想如她愿,“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多乱,我们大家天天担心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派人去寻也找不到你的一点消息。你可理会我们心情?” 有这么严重吗?她原来这么重要啊!卜寻意孩子气的挠挠头,“好吧,下次我一定注意。”下次的事情,下次在说好了。 “你还想来下一次?”百里悦岚双手交叠于胸前,下巴微扬,充满风情的眉眼儿一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卜寻意又累又疲惫,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就想着找完童木一后,好好睡一觉,“悦岚,我去找下童木一,有什么回来后再说。”绝绝对对的心平气和的声音。 一个拦着不让走,一个偏着急赶着走,两人一阵对峙后,百里悦岚让开了路,不过卜寻意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因为百里悦岚的小童惊慌的嚷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公子晕倒了。” “让开,让开。”卜寻意皱着眉头一把抱起百里悦岚,心里嘀咕了句,看着挺瘦,抱起来真他奶奶的重。 百里悦岚并非假装晕倒,而是一时气不顺导致的,前几日他受了风寒本就因为忧心卜寻意所以一直反复着没好,这会一气就晕过去了。卜寻意叹口气,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功夫,火急火燎的心便慢慢冷却了下来,“这边我照顾着,都下去吧。”她坐在床边认真瞧着百里悦岚,眼眸深沉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会后轻叹了口气,单手托腮闭上眼假寐。 她原本是打算小眯一下,却实在太累,慢慢的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等百里悦岚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睡颜纯真,带了一点清浅孩子气的卜寻意,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卜家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卜寻意让人敬畏中带着一丝害怕,穿越了时空的卜寻意还还是卜寻意,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就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怎么就像是纸老虎在百里悦岚等人面前失了威严。她性子一向不冷不热,完全随喜好而走,唯一的不同是以前对男人手段冷硬,如今却会因为这里的男人柔弱留一分情面。现代也不乏娇柔的男子,不过那恶心的神态只会让卜寻意看到想吐,而这里的男子的柔软像是嵌在骨子里,包裹在坚毅不屈里,那种生命的韧性让人看了不自觉心怜。 月明星稀,清风无边,那一抬手一低头的风流浑然天成,树叶的阴影正好遮住了月下男子的眸瞳神采,清冷的气息包裹着他。 卜寻意从童木一那无功而返,但是得到一个重要消息,那便是皇家有一颗天命珠,皇家人认为那是确定天命归属的,却不知道那颗珠子另有用途,或许能够实现她所说的跨越时空,去到十年后。卜寻意自然就想到了皇宫中的陈桂雅,她乘夜随风而往,运气好的竟然没有迷路而是很快便看到了站在树阴影处的他。 整个人清冷了很多,安静的站在树下,魂已不知道飞往何处。卜寻意打量了眼四周,飞出一根细小银针扎进离陈桂雅不远的宫奴颈间。 陈桂雅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卜寻意,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怕我们在这样站在这里俩俩相忘,很快就会被巡夜的守卫们发现了。”她打趣道。 陈桂雅徐徐笑了起来,眉眼柔和了很多,“请跟我来。”他领着她走向殿内,轻声道,“幸好平日里我也不喜欢那么多人跟前跟后的,到了晚上也只留一个照顾的,要不然你这般冒然闯来,只怕是有进无出了。” “宫里一切可还顺意?”卜寻意笑着随便找了个话题,其实刚刚看到的一切足以说明,可她也不能开口就问天命珠啊,故而婉转聊些家常。 “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瞧着卜寻意笑的欢愉,“今日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看我?”他不傻,自然知道她无事也不可能会冒险跑进来看他,“可是我姐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这让他有些担心。 她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小心,有人过来了。”说着众身消失在大殿之中。她并未离开,只不过是越身躲进了大殿呈叠加三角形的顶梁暗角里。 来人是女皇陛下,只带了两个随从,简装而来,白日里看着华美的大殿,到了夜间就算燃上在多的火烛也显得空旷寂寥。女皇陛下让随从侯在殿外,自己走了进去。 陈桂雅假意翻阅手中的书,当做并没有发现女皇的到来,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想着卜寻意躲到那里去了?可别冒失的被人发现了。 “这么晚了,小雅还在看书?怎么也没留个奴才在身边伺候着?可别累着了自己。”女皇语气温柔的环住陈桂雅在他耳边说道。 他身子一僵,稳住声音,“多谢陛下关心,只是睡不着故而看会书,有奴才在旁边反而扰了我的清净。” “远远的就瞧见你这里有灯火,就怕你睡不好,故而来瞧瞧你,你真是不让我省心。小雅。”女帝板过陈桂雅的身子,让他面对着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发出情人间的呢喃,“小雅。你不习惯这里,我会留下来陪你,陪到你习惯为止。” “陛下。”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想挣脱她的手,却没有能如愿。 “小雅,你小时候我便定了你的,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卜寻意平息静气的小心观察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女皇的话她听的清楚,女皇面对陈桂雅一直是以我自称,少了份威严,多了分柔情,不过那浓厚的欲望也没有隐藏。虽然她早就为那可怜的小白兔哀悼过了,可今日见他一身冷清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女皇钳住他的腰,不给他挣扎的机会,用力的吻住他的唇,先是小心翼翼的舔允嘴唇然后便是毫不客气的烧抢掠夺直攻领地,陈桂雅是弱势一方,更可笑的是连救命都不能喊,只能由着女皇胡作非为。不过显然女皇克制力是极好的,在陈桂雅被她弄得衣衫半褪的情况下还能忍住,只是嘴唇在他身上留恋了一阵便整理好他的衣衫搂住他,“小雅,你是我的,不论身心都是我的。我会等你,等到你把心交给我。” 承诺大部分都是虚无的,更别提是一个被情欲逼疯了的女人,她作为一个帝王对自己心爱男子的承诺终究是没有实现,豪强掠夺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女皇并未逗留太久,诉说了一番爱意后,恢复了她威严的面孔便离开了这座宫殿。陈桂雅木讷的瘫软在榻上,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双目空洞的望着燃烧着的烛火。 卜寻意神情幽深,认真的注视了他一阵,悄无声息的离去。 ------------ 第二卷 Chapter 34 卜寻意渐渐去皇宫的次数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于哪般心态。 有时候她会突然出现在黑灯瞎火的陈桂雅寝殿内陪着他海北天南的闲聊,说些有趣的事儿给他听,也会向他询问些宫中的事情。陈桂雅开始极为羞涩与别扭,久而久之卜寻意坦荡爽快作风也感染了他,并无任何遐想的单纯相处让他放松期待了起来,原来在无边的孤独深夜中有个人这么陪着自己说话,黑暗恐慌的夜也会轻快起来,氤氲了一丝温暖。慢慢褪去了男子羞涩的他喜欢与她一起靠卧于厚厚茸毛的软垫上闲聊,看着她黑暗中如星辰一样闪亮的眸子。 有陈桂雅这个内应,卜寻意要掌握宫中守卫巡逻的时间不难,在加上她功夫在清慧清越两大和尚的指点下,更上一层楼,来去皇宫自是轻而易举。 有一日,她听陈桂雅描述起宫中才有的金莲,十分感兴趣,便乘着夜间离去时拐过去偷瞧,因一时被金莲在月下散发的诱人美丽,惊的轻叹,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小娃儿发现,让她觉得颜面尽失,差点杀人灭口以防泄了她一世英名。 “你是谁?为何见了本亲王还不下跪?”月下清新的面容显然误认为卜寻意是宫中之人。这也正好救了他自己一命。 “算了,免礼,你不用跪了。”见那人没有反应,萧青云淡然的挥手道。 卜寻意倒也没有偏执到大夜晚的穿着一身白衣在皇宫上飞来飞去装女鬼的癖好,可也没有一身黑衣人的装扮,她敛了杀机,瞧着月下干净清新宛如初露枝头的粉白荷花似小男娃儿,“你一个亲王怎么夜间一个人跑到这僻静地方?”周围不似有人埋伏。 萧青云负手抬头,认真的打量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不过却还是沉默的住了口,转身默默离去。皇宫内院大夜晚的能存在的女人,除了皇姨,剩下的就是她的暗探,死士,他最好还是不要多问多说,知道的越多,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离去就好。小小的背影在淡淡银辉下显得十分老成、萧索! 卜寻意瞧着他黯然的离去,有些不放心的悄然跟在他身后,毕竟在宫中被人撞上,若是传出去,只怕以后想在夜探皇宫那就要困难很多,更别提很可能连累到陈桂雅。越走越偏,到了一处颇显荒凉的殿前,她抬头细看,暗暗记下名字,便折身回了陈桂雅的寝殿。 陈桂雅才刚睡下不久,朦胧中感觉有人轻推他,睁开眼一看还是卜寻意,轻讶道,“怎么又回来了?”今夜他不太舒服便早早的把人打发走了,没想到这会人又折了回来 ,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惊的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卜寻意无奈的把碰到那小娃儿的事情告诉了陈桂雅,她虽然杀人不眨眼,可也不是杀人魔啊,若是没必要她便不会动手。陈桂雅一听便想起了在先皇时自己是见过那孩子的,看着十分干净漂亮乖巧的一个孩子,想来如今日子过的也是很不容易吧!他把知道的关于萧青云的消息都告诉了卜寻意,叮嘱她千万不要伤了那孩子,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可怜人。 “恩。”卜寻意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怪不得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提到亲王这个头衔时眼神中有来不及收拾的黯然! “明日我会去看看他,探探他的口风,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陈桂雅不放心的再叮咛卜寻意。 “知道了,别担心了,你睡吧。”她看着像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吗?无力望天~ 陈桂雅轻拧着眉头没有动,忍着不舒服,低声道,“你自己小心些吧,若没有什么事情,这两天不用过来陪我。” 卜寻意听到他的话,不自觉皱眉,怎么这么别扭呢?愣了半会才想明白别扭的地方,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是天天跑来偷情似的。忍住嘴角抽搐,压下想告诉他,自己每天其实来看他也是顺便的冲动想法。摇头,讪笑。毕竟这天命珠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东西不是! 他难受的厉害,*忍不住逸了出来。她尚未离去,自然听的清楚,走回他身边,“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睡一会就好.”他挤出一抹笑,后来一想,这黑灯瞎火她也看不见,便垮了下去。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一头的汗,凝眉道,“要不要去把你那小奴叫醒,让他去帮你把御医请来?” “这大半夜的,还是不要麻烦了。”他难受的蜷缩着,却死都不想请御医。他可不想惹关注,这大半夜一传御医得闹多大动静,女皇一定立马赶来,明天开始那他可就有得烦了。 她也不是大夫,瞧不出他啥毛病,可冷静一想,这大半夜的请御医过来,这事情可大可小,想到上次女皇的神情,她便没有在勉强。用毛巾擦去了他额头的汗珠,给他盖好被子,“好好睡吧,若是明天还难受,就立马请御医过来。”她也不着急离去,就在黑暗中看着他。 他腹疼如绞,怎能安睡。“我看还是现在请御医过来吧。”黑暗中他的呼吸凌乱,若是个外伤卜寻意还能对付,可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若真出什么事情可不好。她可不好向陈兮杰交代,自己那如松般坚毅不拔,清风之貌的弟弟可还在她那学习呢 。 陈桂雅这才发觉卜寻意还未离去,死死拉住她,“不许去请御医,你若是把人惊过来了,我,我,我便不饶你。”疼的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可话里那份坚决却是认真到极点的。 卜寻意被他拉着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安慰着,陈桂雅疼的稀里糊涂偏又害怕她把御医找来,十分孩子做法的拧着气缠住她不放,整个人都快缩进她怀里了。她皱着眉头,只能像哄孩子般轻轻哄着,时刻观察他的情况,闹到最后他大概实在累的不行,拧着眉头了睡过去。她轻轻摇了摇头,把他从怀里抱出来,小心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便悄悄离开。离开前指尖轻弹,一颗小石子飞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把隔壁房里昏迷的小奴才打醒。…… 时间流逝,一切都平静而有序的向前走,卜寻意的夜间皇宫行依然稳健的保持着,只不过是从打探天命珠和陪陈桂雅闲聊增加到教那个所谓的小亲王功夫。 宫外的势力也在稳步的发展,卜寻意手底下魔鬼式训练出来的第一批人才已经分配到了各个岗位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有序顺利,只不过没人能看透卜寻意的内心复杂。 一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卜寻意总是会突然消失几日在出现,久而久之大家便也都习以为常,不再追问她的去处。(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只是当消失的时间越久,她越沉默后,大家开始担忧起来。 巫越族人在京城也算是慢慢小有了名气,百姓们祈福祭祀时为了讨个吉庆也会请他们过去。 “童长老请坐。”童木一神情冷淡的请悄然现身在京城的巫越族保守派领头人物童长老就坐。 童长老也没客气,直接坐上了主位,斜扫了她一眼,“我来目的你很清楚,童木一,你的办事能力还是这么差,事情拖的太久了!” 童木一冷冷一笑,讥讽道,“若是童长老觉得容易,那不妨亲自出马,让天下人都见识一下巫越族这个被神祝福的族落的神奇。” “你…”童长老拍桌而起,“不要以为族长如今在你这儿便以为族长是向着你们的,族长大人不过是为了那恶灵才留下来罢了。” 童木一不急不缓,“那恶灵如今可是别人手上的宝,而且也是帮你得到天命珠的关键,你若是在打他的注意我劝你最好不要。” “哼,那恶灵永不回巫越族对族人来说才是最好的。我能打他什么注意!” “你打什么主意你心里明白。”童木一冷冷瞟她一眼。 “那东西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耐烦的语气 。 童木一伸手指向窗外,神情冷漠严肃,“远处最威严高耸的城墙,城墙里最华丽的殿堂,那里你当是这般轻而易举就能进出的?巫越族是早已经被神收回神力的族落,不再是那般可以随心所欲的部族了,如今我们只能利用别人。那人十分谨慎,不过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皇家的宝贝天命珠了。” “那人又怎会轻易交给你?” “对,她确实不会轻易交给我,但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并不防着那恶灵。” “你是说…?” “对,就是控制那恶灵帮我们把东西取来。”两人眼神一阵交流,童木一平静道,“那人势力很大,东西拿过来了,她一样可以抢回去,所以,我们正好一箭双雕,让那恶灵把宝贝拿来,再除了她,这样,那人的手下自然会帮我们出手灭了那恶灵!” 童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低沉声音一阵大笑,“京城果然是个污渍地方,人呆的久了都会变邪恶,你确实长劲了。”巫越族人对待童灵影一向是视而不见,明眼人都知道关系并不近乎,这样童灵影出手谁会怀疑是童木一做的呢?她冷眼看戏,得其想要,真是歹毒。 天命珠蕴含了强大力量,可是这股力量是否真能让卜寻意回到十年后,那是连童木一都不能确定的,她不过是骗她,让她帮自己偷盗这宝物罢了。有了天命珠巫越族才能正真的恢复往日的尊贵地位! 一切就快成功了!平澜无波的眸瞳中闪过幽寒的光芒。 卜寻意自不是好糊弄的人,关于天命珠,她私下闲聊时语气淡然状似无意的也询问过童灵影、童灵吉和巫越族的其他一些人,有所确定才开始行动的。那东西确实是蕴含着神秘的巨大力量,但是是否能穿越时空大家都不太确定,但这好歹是一线希望,所以卜寻意怎么可能放弃,她的耐心已经用尽! 因为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所以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仔细勘查宝贝的藏放地点,女皇并不会有事没事就把皇家的宝贝拿出来摆弄,大部分时间都是藏在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过后,她便乘着皓月当空的大好夜晚爬进了皇家密室。 卜寻意既然出手,那定是有了万无一失的把握,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在为她人在做嫁衣裳。 她获得天命珠后,确实如童木一所料不会轻易交出来给她,她想通过天命珠的力量回到十年后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没有告知大众,只是闲聊时常常向巫越族人打探关于天命珠的用法功能罢了。 童木一,看着呆板内心实乃精明,知道她天命珠到了手,依旧是一副淡漠样子,只是暗中的计划慢慢展开。 天命珠到手的卜寻意依然十分头疼,因为自己就像一个揣着绝世武器而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傻瓜。她神情漠然的单手托腮透过马车的车窗向外张望,眉眼含着丝丝不耐,让旁边骑着枣红大马一路欢愉的马三姐看得心惊肉跳。 踏青…哼,她才没这兴趣,不过昨日里童灵影听别人提起这几日郊外清松镇的梨花开得极美,正是游玩的好日子,便十分心动,一直用眼神瞅着卜寻意。马三姐听说有美色更是欢喜的不得了非要凑这个热闹,百里悦岚也是个好玩的主,以前也去赏过那梨花几次,兴奋的说确实不假这几日正是上清松镇的后山赏那梨花开满园,四周雪白一片,美不胜收景色的好日子! 她身为少数必须服从多数的最后结果就是坐在这马车里,手中把玩着天命珠,魂游天外。 天命珠若是再不行,只怕她真的会冲到宝梵寺一把火烧了那无底洞看看能不能产生奇迹。 她心念一动,那无底洞十分奇妙,若是带上这天命珠去那洞里可会产生她想要的奇迹?对于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她很兴奋,情绪也一改恹恹的,有了些兴致。 童灵影一直认真的瞧着她,见她神色欢愉了起来,才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卜寻意回过头来瞧他一眼,这一年他长高不少,虽然依旧清瘦,面色却红润健康了些。她最为得意的是她在他眉宇间绘下的金莲图纹。哼,她就不信这比不过童灵吉那奇怪图纹。 “我们到了。”百里悦岚孩子般欢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出。她撩起帘子瞧了眼外面,很快也被那满山遍野的梨花景色迷住。 “这一片半山坡的平地上全是梨花,每年这个季节梨花全部盛开,景观壮人。”百里悦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低谷,“那下面有一条溪流,溪水清澈甘甜,许多来此踏青的人,都会特意从山坡的另一边绕到谷底的小溪边,盛这水喝。” 梨花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被风儿吹散在四周,卜寻意深吸一口气,也觉气息甜美,吐出浊气,身心舒畅了起来。众人见眼前景色自是欢喜,那纷纷飘落的雪白花瓣,像雪片一样,又比雪片更加可爱惹人欢喜。 见过诸多美景的卜寻意,也觉得好像突然置身于童话故事中了,仅有的少女情怀没让她对眼前的景色嗤之以鼻而是随着众人流连与梨树之下,踩在飘落的梨花花瓣上,脚步都不自觉的轻盈了起来。似乎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精灵,让这林子美得不可思议。 正如童木一所猜测的一样,卜寻意对童灵影自是没有防范之心的,在这般情景之下,也没有留意到童灵影时而闪现的不对劲症状,只是开心的徜徉在这花的海洋中。 “瞧,就是那下面。”水流不急,不过因为这儿环境十分清幽,所以能听到水流淌过石块时发出的欢腾声,如一曲轻盈的喜乐。 “那我们呆会也从那边绕下去,尝尝那水的甘甜美味去。”马三姐兴奋的接腔。 大家都沉静在眼前柔美的景色中,空气似乎都比别处要轻盈,让人的心不易设防。童灵影站在卜寻意身后,脸色一会白一会红,难受的只能用力咬住下唇忍住不适之感,他的脑海意识十分混沌,只觉有个声音一直在给他下命令,吩咐他先去把天命珠拿到手,然后再一刀杀了她。 刀,哪里来的刀,他的思绪乱的不行,他想大叫却叫不出来,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直平静的眸子翻起了骇人波涛,只是当卜寻意等人转头瞧向他时,已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甚至平静的有点呆滞。 “天命珠.”平板无波的声音。 卜寻意摸摸他的头,“好好的怎么想要玩它了。喏,给你。” 拿到天命珠,然后给她一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只是他的眉头却不自觉的皱起,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要,不要。可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卜寻意晃神之下,一刀直接捅进了她的腹部。 卜寻意双手握住匕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童灵影,童灵影呆滞的眼神在她的注视下,涌起了风云变幻,手却不受控制的继续用力把匕首往里面推了一寸。 百里悦岚和马三姐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等反应过来时,手忙脚乱的也只知道先把童灵影拦开,不能让他再伤害卜寻意。卜寻意静静的看着童灵影,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跨上前去一把抢回童灵影手上的天命珠,(死也不能放弃她最后的希望。)然后虚弱的往后退开,只因他们本就站在平谷的边缘,退的太多一时不察她尽然一脚踩空掉下溪谷。 童灵影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脑中一片空白,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小心。”马三姐发现卜寻意掉下溪谷,立即伸手想拽住她,只是没想到人没有拽住,自己反而也被拖了下去。 这一场变故下来,百里悦岚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眼泪也是不受控制一直往下掉,不过理智尚存,匆忙的奔到林子边缘,他们进来的地方,让守在那的马车夫快点赶回百里家去找人来帮忙。而童灵影则是傻傻的看着卜寻意掉下去的方向,眼神一寸寸黯淡下去,然后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 从上面梨树林子到下面的溪谷其实不算很高,且下面土地偏软又因为潮湿生有厚厚青苔,人掉下来并不一定会死,若真运气好点的像马三姐这样会些功夫又直接掉进溪水里的,那不过是些轻伤。不过,与死亡相比她现在受到的惊吓更大,好好的在她手中的人,突然在一道白光之下,消失不见! ………. 百里家族派来的人下到溪谷四处寻找可惜未果,很快卜寻意手下将领也收到消息,派了一群高手过来帮忙,溪谷下面整个都细心搜查了一遍,就差把溪谷下面的土地翻起来寻找,沿着溪流往下也派有人手搜寻,可惜依旧未果。 众人询问马三姐,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当时掉下溪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她的神情惊骇,久久才恢复,轻描淡写的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众人,众人皆不信,只是怀疑她把人藏了起来,日日派人小心监视,她摇头苦笑。 卜寻意消失,她暗藏于各处的势力失了彼此间的联系便开始各自为政管理一方。京城大势力依旧由百里明祥和百里悦岚把持着…… 许后不久,马三姐从京城消失,寻不见其踪迹… 童灵影众所周知被家主重视的人,反倒成了大家的难题,不过他还是上了暗杀榜首,只是他也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此后没有任何消息。 关于卜寻意的消息最终被百里明祥两兄弟封锁,如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人般。黑暗中跳跃的浪花,突然沉静了下来。 ------------ 第三卷 一鸣天下 ------------ 第三卷 Chapter 1 “果然,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不可信的。人啊,果然只能信自己。” “娘,娘,姐姐好像醒了。”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从耳旁渐渐跑远。一会后,一面貌憨实的女子被小姑娘拉着进了屋子。 女子翻了翻卜寻意的眼皮,然后又检查了下脉象,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姐姐还没有醒。“不对,姐姐刚刚明明还说话来着,说什么信不信的,不过声音很含糊,秋儿没听清楚。”小女孩懊恼的瘪着嘴。 卜寻意的思维世界乱的就像一锅粥,一会是小时候在美国自称是妈妈好朋友的叔叔哄着她学功夫,她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这叔叔在她认知中根本就是一笑面虎,大尾巴狼。接着又有一女人抱着她一直走,笑容媚人,说出的话却冷漠,小寻意,长大了可别信任何人,人啊是最不可信的动物。啃着冰激凌的寻意想问:那你对我妈妈呢?难道也是天天用着怀疑的心态相处?只可惜还来不及问,场景又换成了爸爸的庄园,那个英俊威严的男子神情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身为父亲的骄傲。她甩掉手中的棍子,负手昂头瞧着他,心情平平。接下来的景象更为混乱,一会是她黑夜中十里追击杀手,一会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她一身休闲装顶着一张骗人的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如意去上学…… 惜,平淡如水的面容一直在她面前晃,瞧着似乎一切很好,但是她的心却被一股强大的死寂悲哀感抓住,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各种面容在她眼前一一晃过,有现代的,有古代的,有她杀过的人狰狞着说要来取她的命,有她救过的人感激的说谢谢。 “啊。”她还以为是冲天大吼,其实不过是蚊子叫。 懊恼失望的女孩却眼前一亮,兴奋的道,“娘,娘,你听到没,听到没,刚刚姐姐又说话了。” 面相憨实的女子也是一惊,谨慎的检查卜寻意的状况,欢喜道,“这下好了,人终于醒过来了。 卜寻意慢慢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打量四周,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质地粗糙的衣服,简陋的家具,眼前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她竟然还活着,很好!果然祸害遗千年。 “姑娘小心,你现在的身子还不能乱动,小心别把伤口又撕裂了。” 伤口?记忆一切回笼,最后的记忆是童灵影那空洞的眼神,还有不自觉滑落的泪。人 ,不能信任何人,但是她的心却是脱离了理智的掌控。该死,到底是谁造就了她今天这般性格? 她母亲是个果断坚强的女人,敢爱敢恨,若是对人好,便是真的好,从不掺杂太多复杂的东西,平日里待人也都是笑盈盈,语言又十分机智幽默,所有她有很多朋友。笑面虎叔叔说她的笑很像母亲,一样甜美的让人心情愉悦。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笑更像是笑面虎的,一样都是伪装。 “请问这是哪里?”她的唇被沾湿的帕子润了润,感觉舒服很多,她整理了下思绪,提出第一个问题。 “姑娘这是在华西镇。”苏瑞笑呵呵的回答,转而吩咐锦秋去炖些肉粥过来,小女孩高兴的跑前跑后。 “那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她想抬手,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身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没什么知觉。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可别乱动,这条命可是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你可要爱惜,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苏瑞见卜寻意想挣扎着坐起来,吓了一大跳,手上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给她身后在加了个靠枕,可以让她稍微躺起来些。“姑娘可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 卜寻意蹙眉看着笑容可掬的女人,“请告诉我现在的准确时间?”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苏瑞一愣,还是认真回答,“现在是明德十三年,三月初九。”她看卜寻意神情晦暗,故安慰道,“姑娘现在已经醒了过来,那便是万幸,有什么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身体重要,姑娘莫太过忧怀,这对你恢复健康没有好处。姑娘在水中漂流了七八日,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我给姑娘处理的时候姑娘曾多次醒来,可硬是忍着没喊过一声疼,姑娘有这般毅力,相信身子很快便能恢复。” 明德十三年,明德十三年,卜寻意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时间,原来她回来了。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眼底不自觉的盈上了欢悦。“您救我时可看到了我身上有没有一颗半透明的银白色珠子?”或许真的是天命珠带她回来的。 “恩,姑娘说的半透明银白色珠子我未曾见过,不过把姑娘救上来时,你手上倒是紧紧的握着一颗暗灰色圆珠,我瞧你死命握着想来该是重要的东西,就帮你收了起来。”苏瑞又喂了卜寻意喝了一小口温水,“姑娘才刚醒,不适宜劳累,还是在歇会,等肉粥好了,我在叫你。你的东西我都帮你小心收着,等姑娘有些力气了我便拿来给你。” “谢谢!”卜寻意垂下眼睫,让人琢磨不出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本身就是一个心思深沉,让人猜不透的人。 卜寻意知道自己回来了,心中那火燎般的焦急便也平息了下来,开始安心的在这个家中养起了伤,因为在水中漂流的太久,她的伤口溃烂的企是用严重二字就能概括的,该说是惨不忍睹。如今所处的华西镇又紧邻白泯国与东麟国的边境,生活物资贫瘠,苏瑞医术还不错,可惜药材缺乏。她身体明显差很多,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靠着意志力也才能勉强从床上下来,到房门口走两步,额头上就出了虚汗! “姐姐,这个给你吃。”锦秋捧着一碗稠稠的鱼肉粥过来,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然后过来扶卜寻意。 卜寻意看着鱼肉粥扬唇苦笑,自从意识到这个家的贫穷后,自己怎么还好意思享受这个家最好的食物。可惜她的银票在水中浸泡的太久,已经不能使用,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饰品,就剩下些暗器也换不到几个钱。 这个家只有三口人,男主人是个沉默寡言的清秀男子,神情冷漠,是那种经历了很多事情后沉淀的冷漠。不过他对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时脸色便会轻柔起来,卜寻意慧心一笑,虽然贫穷可是这般安稳的日子或许正是这个男子一直想要的。 卜寻意觉得身体状况的进展太慢,便决定从练习内功心法上开始调理自己。这期间她曾让苏瑞去边境打听驻守将军的情况,可惜苏瑞的回答让她错愣之后十分失望,边境的驻守将军竟然不是越明君,而是李虹。 李虹是谁,何许人也?她可不认识她。难道历史已经变了?大惊之下她决定亲自去弄个明白。 卜寻意身体依旧孱弱,虽然华西镇离边境不远,可这一去一回也要折腾上一天的时间,她怎可能经得起旅途颠簸?苏瑞面色严肃的拒绝了她要去边境的要求,虽然她只是个赤脚大夫,可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卜寻意在她的强硬威严下,竟然只有乖乖投降的份。让她心底直呼,时不待我。没办法谁叫她现在连只鸡都杀不了。本高挑肥瘦合度的身体如今瘦的全是排骨,她倒是兴致很好的自我安慰,这副孱弱的模样正好还可以装把我见犹怜的样子,惹人心怜。 苏瑞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去边境,但还是答应了卜寻意去帮她打听越明君这个人物,只是还不等她去边境,军队上倒是有人找上门来,只是这些人来意不善。 “苏瑞,我劝你最好把锦华交出来。”来人气势汹汹指名道姓,显然也是认识苏瑞的。 “你们想干什么?”苏瑞脸色一沉,把男子护到身后。锦秋双眼充满害怕担忧神色,死死拽住苏瑞的衣角。 卜寻意倚靠着门框冷眼睨着那群来势汹汹的女人。 “今日里京里来了人,上头吩咐了带锦华过去招待一下贵客,这可是上头看到起你们,苏瑞你丫是聪明的就别在这碍眼。就你把这男人当成个宝,我呀呸才不稀罕呢,不就会弹弹琴唱唱曲嘛,哪个倌儿不会啊,当自己多清高!”一个女人打头站了出来,神色鄙夷,态度嚣张。另外几个女人也不客气上前就想动手。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清浅的语气却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个女人这才注意到倚靠在门边上的卜寻意,一阵打量后觉得不足以为惧,便毫不在意 。 阳光下面色苍白的卜寻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低着头把玩着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你们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那般纤弱一人,却让众人一怔,明明太阳当空照却让人觉得寒冷,她抬头状似随意的扫过大家,小刀在指尖飞转,银光乍现。 “你是什么人?”这人气势强悍,好像不是好惹的人物。 “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叫越明君来见我!” “你认识军师?”一人讶然道。 很好,果然还是有越明君这个人物,只是那孩子怎么变军师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见到他一切自然会明了。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啊。 “军师企是尔等说相见便见的。甭跟她废话,咱还赶时间,带上锦华回去交差就是。” 银光一闪,飞刀直接从说话女人的肩头飞过,划破衣服嵌进了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中。“下一把飞刀会直接插进心脏中,有谁想试试?”她两手指捏着那薄薄飞刀一端,示意性的晃了晃。“会弹弹琴唱唱曲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呢…想请我们家锦华去弹弹琴唱唱曲那便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想请他去,让越明君亲自过来请吧。记住,是越明君。” ------------ 第三卷 Chapter 2 万里愁一色,潇湘雨淫淫。两剑忽相触,双蛟恣浮沉。 斗水正回斡,倒流安可禁。空愁江海信,惊浪隔相寻。 “呸,那女人当自己是谁?还大言不惭要军事亲自前来见她!” “这话刚刚怎么不说,现在装个屁,就一副孙子样。”一个女兵毫不客气的给了旁边的同伴一脚。“头儿,你说句话啊,我们现在怎么办?”上面给了指示,带锦华过去这件事是千万不能让军师知道的。 “滚,你们一边去,没看我正烦着吗?”被称为头儿的女人双手交叠于胸前,皱着眉头想着心事。下面谁人不知道将军对军师的那点小心思,只有军师大人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这差事,她奶奶的怎么就轮到她们了呢?强带民男回去军师知道了肯定是够大家受的,可是若不带回锦华,将军那头便是没完成任务,也够大家喝一壶了。且那女人来头好像不简单,到底要不要告诉军师呢? “你们几个去哪儿了?”一身儒衣,貌如清风的男子稳步走来,面上挂着淡淡笑意。 “军师。”几人齐刷刷的站好行礼。这个男人虽然看似随和,却绝不是可以慢待的,那狠绝的手段,她们可不想尝试。 “军师,我们几个今日得了假便去镇上转了转,喝了点小酒,绝对没有误事。”头儿一脸正色的说着谎话。 越明君负手于身后并不看向她们几个,淡若清风道,“我郑重声明过,将士上下一律不得扰民,希望大家都能谨记。”他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去忙自己的了。 越明君其实是那种很优雅的人,很少对将士们发脾气,却自有慑人的威严,几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都提心吊胆的,一见军师让她们下去,自是快速离开。越明君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眉头轻拧了一下。 一道闷雷,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苏瑞一直提心吊胆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形,只要一有人走过,便神情一紧,就怕是军队里派来带走她夫君的。卜寻意镇定自若的笑着,任由锦华打量,锦华怀中的锦秋则是一脸崇拜的瞧着卜寻意,可惜她爹爹紧紧搂着她,要不然她早就冲进了她的怀中。她很早就开始幻想她长大后要做个很厉害的人,就像姐姐一样,只一个眼神就把那些欺负爹爹的坏人吓走。 “瑞姐,放心吧,她们不会再来了,就算再来,想带走锦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其实她现在的身体真要跟人动手,胜算并不大,苏瑞是她的大夫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情况,所以笑得很勉强。“瑞姐,对付她们几个我还不成问题。”她笑得从容,十分自信的样子,让苏瑞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宽慰一些。 “姑娘真的认识军师?”这个男人她听过,是个手段了不得的男人,边境多次作战多亏这个男人出谋划策,否这早就被东麟国攻破城门。不过这个男人也一向神秘的紧,百姓只知道边境有个厉害的男军师。若她们真的相识…苏瑞期待的看着卜寻意,或许她们一家就真的有救了。 “叫越明君的男子,我只认识一个,想来应该是他错不了。”对于她只能坐在这里等他来,她真是很苦恼,但是她知道自己如今若是鲁莽行事,只怕加重自己的身体负担,到时候只怕想去找惜他们也是心有力而余不足。 雨下到傍晚便停了下来,边境地区多林木山峦,这大雨的一场冲刷,洗去灰暗的色调,天地间便明朗了起来,放眼望去层峦叠翠,流水潺潺,门外桃花娇艳喜人,若没有远处战阵的威胁,这何尝不是一个好地方,深呼吸一下,空气中的泥土清香夹杂着松香桃花香,沁人心脾。 绿树环绕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由远而近,马蹄践踏在地面上发出的踢踏声慢慢清晰,在这雨后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孤单的就像一幅冷清的水墨画,卜寻意坐在门廊上神情淡淡的注视着,那般悠然自在的状态到不似身居陋室而是华宅一般,面色苍白反而给她增添几分少女的娇柔。 马车在离庭院不远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卜寻意静静的看着挑帘下来的男子,男子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却不减任何风姿,那般挺拔的身姿,傲然挺立在天地间,俊朗的眉眼,清明的双眸,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更显成熟,那般少年的青涩姿态早已经被风霜沉淀。 苏瑞手足无措的看着推开栅栏进来的男子,担忧中又带着几分希望。越明君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简陋宅居,低声对车夫吩咐了几句,便推开栅栏往里面走,声音清朗道,“在下越明君前来拜访,可请主人家出面一叙。”他的眼神在和一双含着笑的眸子相撞时,一瞬间呆滞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转成惊喜,不可置信的走向卜寻意。“姐。”声音极低却饱含感情的简单一字,让两人都有些动容。 “明君,能再见到你真高兴。”大概因为是身体的柔弱让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她此刻的喜悦纯粹是因为见到他而高兴。十年对她来说或许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但是在于他人那便是短暂人生中的一段宝贵年华,足以让人去忘却一个人。 “姐,你这是?”越明君走到卜寻意身边蹲下看着她苍白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眸中包含了心疼,“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吓坏大家了。”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动作却轻柔的把坐在门槛上的她抱了起来,“受伤了怎么还这么不爱惜自己。” 苏瑞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雀跃,她们家真的有救了。“军师大人,卜姑娘如今已无大碍,只要好生养着便是。” 卜寻意看出越明君满腹疑问,便笑着对苏瑞道,“瑞姐,我和明君很久没有见过了…”她还未说完,苏瑞搓着手,笑着接道,“想来你们有很多话想说,我们便不打扰了,军师大人晚上留在鄙舍用晚饭可好?”越明君点了点头,苏瑞牵着女儿和锦华出去了,锦华临走时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卜寻意不等越明君问,自己便一五一十的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明君想来你最后得到的消息也是我掉下溪谷便不见踪影吧。”看见他点了点头,她继续道,“这确实不假,我自己最后的意识也是停留在那,然后,然后。”卜寻意耸耸肩膀,“我便到了这里。据说在河中漂流多日,幸好苏瑞她们一家人救了我。” 看见越明君匪夷所思的眼神,卜寻意干脆在讲的彻底点,连自己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都没有保留,如今她的面容依旧还是保持着她初来时的模样,十年的岁月保养的再好都能见到一些风霜,她的面相骗不了人,而且她现在并不打算骗他,九死一生后,她的心境上多少有些变化,特别是看到越明君那饱含感情的眼神,有人这般为自己牵肠挂肚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她倒是个惜福的人,没狂傲到目中无人。 越明君的眼神从惊诧到难以置信到欢喜,“这般说来,如今你到该喊我一声哥哥了。” 卜寻意扬唇轻笑,握住越明君的手,“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手已经不复当年那般柔软,掌心有着厚厚的茧。以前的淡漠行于外,如今敛于内。越明君眉眼弯起,“追求自己想要的有什么苦可言?倒是你,那一刀差点要了你的命,能活下来真是老天看我们可怜,你不知道你消失后那乱成什么样子,虽然百里家两兄弟坐镇可暗部那些人本就只听从你一个人的命令,且平日里都是分散而居,自是谁也掌握不住。”越明君想看看卜寻意的伤口,她阻着不想让他看,可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好皱着眉头随君参观,“怪丑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嘀咕着态度从容的任着他解衣。 越明君解开她的衣带,掀起衣服一角,左腹部果然留下了一块坑洼不平的伤口,粉红色的新肉翻在外面,努力生长着。他一阵沉默,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笑意,帮她抚平衣服,轻柔道,“寻意,不管如何你回来了。”知道她如今的实际年龄其实比他还小,他如何也不好意思在喊姐姐。她对这些称谓到不甚在意,就随着他去。“你消失之后没有多久,那童灵影便不见了踪影,百里悦岚多次派人出去寻人却都没有任何消息,过了一年他才放弃的。”当年他也跟在身边,自然知道她是宠着那个孩子的,有一种莫名的宽容和珍惜。百里悦岚事后曾严肃的说他不相信童灵影会作出伤害卜寻意的事情,虽然他亲眼所见,可是他无论任何也不相信那是出自他的本意,只可惜如何也找不到人,便没有了对证,事情就随着岁月的划过,掩盖了起来。大家都不想揭那伤口,各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的等着,等着什么,直到他看到卜寻意的那一刻才知道,不管这个女人心机多深沉,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身边的人,就算利用她也用的光明正好,她那般气度怎不能让折服。 卜寻意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轻笑了起来,“那孩子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只怕这些年从没让自己好过过。”她闭上眼,眼眸中浮现出跟着惜身后的那个灰色身影。原来纠葛是这般的深,当年她对他十分怜惜或多或少是有一些对于小小惜的怜惜移情作用,可如今想来,有些感情付出了便不受控制。她也不信他会有心伤她,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错,只怕只有等她再见到他的时候才能弄清楚了。 “明君,你可能找个安全可靠的人帮我送封信,就送到莲溪村境内的宝梵寺。”这边的物质贫瘠,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怕还需一两个月身体才能恢复七八成。先让人送个平安吧! 一骑清尘向西而去,天边的云彩云卷云舒。 宝梵寺中等待多日的人,终于都失去了耐心,就连主持清慧和尚也不能安抚他们。萧青云冷笑相对,两边情形是一触即发。“各位都是卜施主的朋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大家千万不要伤了自己人。”和尚明空出言相劝。只是这么多日都没有那人的踪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谁还能听得进去,恨不得宰了推卜寻意下那洞穴的萧青云替她报仇。 南荣唤之眼睑半垂,面上是一贯的冷淡,谁也瞧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寻意一向重承诺,既然许诺照顾他一辈子,必定会做到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经过多次的分离和等待后,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心,若在是这般患得患失的等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发疯。以往都是她来找他,日后换他去找她又何妨? ------------ 第三卷 Chapter 3 十年前,巫越族从隐居之地重返京城想重新振新巫越族的威望,从展巫越族那神般存在的传说。只可惜还未崛起,在几年前又突然消失,就像出现时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百姓饭后闲时谈论了一段时间,注意力便被楚国和白泯国的联姻吸引了去。 话说这楚国是与白泯国相邻三国中国力最弱一国,至今未被他国吞并是因为楚国有个厉害监国皇叔。楚国先皇一心追求仙道,食用过多所谓仙丹的结果便是她早早的去向天神报了道,当然她到底有没有留在那虚幻的仙界那就不得而知。 铁衣遵桂太后君旨意一路暗中查询卜寻意等人的消息,等她查到宝梵寺时,正巧赶上越明君派人来报平安。信中简单说明卜寻意因为受伤暂时要呆在华西镇养伤,众人莫担心,伤好后速回。这简单一封信却更像平地惊雷,卜寻意明明是在无底洞消失怎么跑到边境华西镇去了?而且必须呆在华西镇养伤足以说明伤势不轻,立时大家都决定要立刻动身去华西镇。 桂太后君整日在皇宫中等候消息,心情难免阴晴不定,吓得伺候的奴才们皆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这个不知道喜怒的主子。陈桂雅在等待多日后终于收到铁衣的密报,看过消息后细长的眼尾一挑,风情万种中带着冷厉,他的双眼注视着点燃的密信,眸光在烛火下幽暗不明。百转千回,他快速的下了决定,一定要去边境一趟。他深思之后便去了女皇工作时常呆的勤政殿,两人一番深谈后他便带着一些护卫便装出了宫。第二日女皇口谕桂太后君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众人莫扰。 越明君不能亲自照顾卜寻意,却还是让人给她送来了许多药物、补品,只要有空便也会快马赶到华西镇来看望她。卜寻意劝阻他不需这般辛苦,只要让人捎个信过来便好,自己有什么事也会托人带信过去,可他却执意如此,本来他还想把她带去边境军营就近照顾,可实乃卜寻意突然冒出身份不明,所以只好放弃这打算。 一步步用尽心机走来,情感大概是计算之外的收获,她是个御去笑容,感情淡漠的人。她靠着门框坐在门阶上看远处的青山氤氲,雾气蒸腾,看锦秋欢快的笑脸,是这个女孩最先发现的自己呢,若不是她,只怕就算穿回来,那也是尸体一具了吧。这般淳朴的美好实乃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嘴角绽开的笑靥如那三月的花,意态平稳,神情柔和,这般纯粹的欢喜,让她心底一阵柔软。 她的神情,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人的眼中。他抑制不住激动的走向她,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神情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徐徐笑了起来。“真的是你。”陈桂雅双眸染上薄雾,用力的把她揽入怀内。卜寻意感觉到脖子一阵温热,想推开他的手无奈的垂下,为什么每个人看见她都这么激动?她倒是从不知道自己真这般重要! “陈桂雅,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其实也不想破坏气氛,可是他这么一直抱着自己哭,感觉蛮怪异的。就连在门外忙活的锦华都频频回头看她,眼神…太深邃,瞧不出啥意思,不过想来这个男人对自己也不会是什么好评价。锦秋扯扯她衣摆,睁着闪亮的大眼,好奇道:“姐姐,这个哥哥又是谁?” 卜寻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四周,除了远处有个淡灰色身影屹立守着,倒没见其它陌生人,敛了心神,笑着安抚陈桂雅,“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吧。”经过多年的成长陈桂雅早已不是当年那容易羞涩的男子,可想到自己今日的冲动行为也难免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孩子好奇的盯着自己看。 “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陈桂雅担忧的询问,眼神在她身上搜索伤口。 “没什么要紧的,如今只要好好养着便是,在过十天半月的也就差不多了。”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倒是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这里?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陈桂雅扬唇十分孩子气的一笑,神情有点得意,“当年你消失没有多久,那童灵影便也失去了踪影,前段时间铁衣得到了他的消息,我想他出现了,那你也一定会出现所以我派他跟着童灵影,没想到果然得到你的消息,不过却是你受伤的消息,我十分担心便立刻赶了过来!”说到后面他的神情略显委屈,声音低不可闻问道,“当年你突然消失,我曾派人去打探过你的消息,可所有有关你的消息都被百里家的公子封锁住了,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这么一大串的问题让卜寻意如何回答,她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十分认真,“当年的不告而别并非是我的本意,只是有些东西不受控制,我很抱歉让你替我担心。桂雅,当年我找上你联手的时候,你可还记得,我当时告诉你的,我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那人是我的夫君。” 陈桂雅手指无力的轻颤,低着头看不到神情,久久让她以为他会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浅笑道,“我一直知道的,但是那人一直没有出现不是吗?” 她内心叹息一声,“他出现了,而且你还见过他的。桂雅,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姓名,我叫卜寻意。我曾取名若惜,是若相惜的意思,当年我们因为一些意外所以分别。” 陈桂雅不可置信的看着卜寻意,“卜寻意,卜寻意?南荣唤之的妻子,那个掉下陡崖不知道生死的女人?”他退后一步,伸手抚摸卜寻意的脸颊,“这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十年前你便说你有夫君,十年前的南荣唤之不过是个小娃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叫卜寻意如何解释?他可能像越明君那般相信那些奇怪的事情,又可能像越明君那般无条件的把她放在首位,不把她当成妖孽接受她? 穿越或者是机缘,但这机缘的渺小性,只会让人视为妖孽的存在,特别是这几年楚国对求仙问道的追求越演越烈都直接影响到了白泯国,她的异能最后会造成什么下场真不好说。 陈桂雅蹙着眉头,眼睛一闭,一口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卜寻意一惊,立刻抱住他下滑的身子。“铁衣,铁衣。”她大声呼唤。门外一身寒气挺立坚守的男子立刻闪身出现在小屋外,“主上,有什么事?” 铁衣是当年卜寻意训练出来一批人中的之一,她把他分配给了陈桂雅做暗卫,第一眼她并没有认出他来,但是陈桂雅一提起铁衣她便猜到站在门外的男子应该就是他。“铁衣,他这是怎么了?”卜寻意皱着眉头担忧问道,动作轻柔的把晕过去的陈桂雅放到床上。 铁衣平淡道,“回报主上,主子自从得知你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往边境赶,中途还要应付女皇派遣同行的人,一路上心力交瘁却不愿意停下多休息一会,今日里刚把那些人打发了便立刻赶到华西镇来见主上。想来应该是疲劳过度,一时又受了刺激,所以…” 不见波澜的几句平淡话语,卜寻意却知道中间有多少危险,语气难免加重,“忘了当年我如何教育你们吗?不可鲁莽行事,不可鲁莽行事,你这暗卫是如何做的?你把主子的安全置于何地?”她神情凛然,“陈桂雅是以何借口来的边境,女皇那是如何安排?” 铁衣直视卜寻意,轻抿着唇,冷漠道,“主上又把我们置于何地?当年一声不响突然消失,你可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主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这是铁衣心里的疑问,也是隐隐的痛。 这可真是冤枉死她了,她是一直在找机会穿越回来,可是她也不想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穿回来。不过如此看来,当年知道真实情况的几人应该都选择了闭口不言。是啊,说了又谁信呢? 卜寻意深深看铁衣一眼,挥手示意他随自己来,有些东西没法解释,她也不打算解释。把他领到一块空地上,她动作奇怪的一掌击出,铁衣的反应也不弱,身子一侧就踢出一脚,卜寻意抬腿便反踢回去,铁衣一个腾空跃起,跳到卜寻意身后拳化成掌冲她后心拍去,她重心往下移诡异的移动身体,手肘用力的往后顶去。“停,停,停,你们俩快住手,卜姑娘你这一闹伤口非裂开不可,若让军师大人知道了,这可少不得又是一顿训。”苏瑞急冲冲跑过来拦住俩个打得不亦乐乎的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远处一匹白马正向此处奔来,这个距离只怕越明君是看见她动手了。她无奈的耸耸肩膀,“铁衣,你还是先去照顾陈桂雅吧,其它事情我们稍后在谈。” 铁衣扫了眼她苍白的脸色,略显懊恼的皱了皱眉头,“这些年主子过得不太好,但是却也历练出来了,他既然出了皇宫自是想好了万全的法子,主上不用担心。”刚刚一时冲动忘了主上有伤,他真是该死,“主上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他眼神掠过越明君冷漠的走了回去。 越明君冷厉的扫了铁衣一眼,走向卜寻意动作轻柔的把她抱起,“告诉你多次要爱惜自己一些,你这般行事让人怎么放心?伤口可是裂开了?实在疼的厉害就别强忍着。”苏瑞曾有次笑着道,“卜姑娘真乃非一般人也,记得我替她动手术把身上腐烂掉的肉挖去时,她疼醒了过来,却一声疼都没有喊,只是一双眼睛明亮冰冷的盯着她,直到手术做完,她才又晕了过去。当时她就想着这姑娘真是坚毅。”越明君知道卜寻意并不轻易信人,当时在那种陌生的环境下,她怎么可能放松自己安心养伤,定是时刻警惕着,那般疼痛用清醒的意志去感受,想来真是疼入骨髓,他真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让她受了许多苦。 卜寻意的伤口确实又裂开了,所以她才乖乖闭嘴不说话,她怕她才一开口疼痛的轻呼便会溢出来。 越明君知道陈桂雅却从未见过,如今在此处相见他反应也很淡然,只是眼神扫过卜寻意时隐隐带上了担忧。苏瑞等人不知道陈桂雅的身份,但也猜测陈桂雅身份定是不凡,但有一个军师大人在前,她也觉得什么身份尊贵的人来找卜寻意都是理所当然。 越明君重新帮卜寻意包扎好伤口,吃过晚饭殷勤叮嘱苏瑞多注意她后,便策马赶回了边境。“寻意,好生照顾自己,莫在让人担心。”当他看到陈桂雅时便也知道了边境最近出现的问题定也跟这个人有关,如今看来他不得不插手帮助一下,要不然卜寻意牵连进来,只怕麻烦更大。 当年的很多事情越明君都是耳闻,如今亲眼瞧见,只怕很多事情都不是当年自己知道的那般轻描淡写,这诸多纠葛在卜寻意出现后只怕很快也会浮现水面,他必须抓紧时间把一切布置好! 越明君的担忧卜寻意也想到了,陈桂雅能找到自己,只怕其他有心人也能找到自己。当今女皇可不是傻子,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关注到自己吗?当年那一面之缘,希望不要引起祸端才好。卜寻意回首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神情黯然的陈桂雅,想起当年两人促膝而谈,心下柔软便向他伸出了手,“进屋吧,别站在外面吹风。”他神情一亮,一如当年看见突然出现于他寝宫中的她时那般惊喜。她好笑的摇摇头,还以为再相见时,会看见一个全然不同的他。 卜寻意的凭空出现就意味着风云再起,她还想再一如当年在幕后操作,只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锦绣江山,美人多娇,天命何归,各取所需! ------------ 第三卷 Chapter 4 白泯国旧制,女帝后宫可纳皇后君一名,皇夫四名,皇伺六名,美人十二名。当今女皇志在朝廷,心在天下,后宫所纳之人皆是政治联合下的附属品,也无意扩充后宫,就一切照旧制而循。现边境将军李虹乃是京城李家庶出小女儿。话说这京城李家当家家主乃是现任京兆尹,李家可谓是与这个官位十分有缘,祖上坐上这官位的还有两任。京兆尹乃京都地区最高行政长官。当年萧望晴(现今女帝名字)能夺得帝位功劳也有李家一份,故而萧望晴坐稳帝位后便纳了李家长子为皇夫。 李虹虽是庶出,却是女孩辈中佼佼者,又天生是个懂眼色人物,与正君所出的大公子可谓是十分交好。当年边境提拔将军,便托了大公子的福谋上了这个好差事。边境地区常年受扰,加上多是山林地区,开垦不易,物资虽不到贫瘠的地步,但绝对不丰富。李虹算是名门望族出生,从小也懂得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所以并没有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分过的惨兮兮,相反她还过得十分如鱼得水,华服美食,所以就算来了边境她也不会亏待自己。但是此人确实聪明,做事拿捏的极有分寸,行事上稍微有一点过,也不过只能让上面的人说两句李家出来的孩子自是稍微娇贵点,这些小毛病慢慢磨就是,军纪军务上到不曾怠慢过,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向女帝递折子严惩的事件发生。李虹自今能坐稳将军之职,一是有家世背景做靠山,二是此人十分会笼络人心,三是有越明君这位将帅之才华的人帮她出谋划策,四是她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 李家这些年风头太劲,总有些被现今的荣耀捧昏了头的,家里子弟自不可能各个都能管教住,在京城称王称霸的不少,这可害苦不少百姓,可普通百姓势力低下有苦哪能言?京都衙役又都在京兆尹的管辖下,谁敢得罪顶头上司,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望晴可不是一个糊涂帝王,心中早就不满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陈桂雅此次前来边境,便是诬了个罪名给李家,说李家有和东麟国通气之嫌,这可是通敌大罪,自是要小心处置。 虽说这通敌大罪是陈桂雅编排出来的,可也不是全无根据,只是到如今还没有掌握到任何有效证据罢了,女皇自己心里也是起了疑心的,所以才会在陈桂雅一说之下两人便达成共识。就算李家真没通敌,只怕女皇也是起了要拔除李家的打算,李家这几年干的事情可没少犯皇家大忌! “前段时间京里正好派了人过来巡防边线,因为下暴雨,洪水冲塌了清越镇的路桥,押送粮草的马车被困在那一时过不来,我抄近路赶上车队,让人替换了几个押送粮草的兵士。清理路面需费几天时间,照此算来如今也在路上赶着了,若不再出意外几日后她们便能到此。”陈桂雅神态认真的和卜寻意分析当前局势和他所做安排。分开很久,可是感觉好像没有疏离反而更亲近些,他内心有着淡淡的雀跃。 清越镇本是大镇,连接东西,北行通海与西魏国相对,视为枢纽之地,可十几年前遭遇土崩当地政府处理不善,没有及时处理死亡百姓任由其尸呈泥土之中,也没有安抚受害家属,反而强行加税,怨言四起。后来天热引发瘟疫,一下死的人口更多,当点县令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才兢兢战战的往上报,等上面派了人下来,死的死逃的逃,当地百姓以所剩无几。越明君也是当时的受害人之一,所以卜寻意对这段历史十分清楚。后来政府虽然派了大量人去清越镇管理修缮,但经过土崩瘟疫之后,人心恐慌愿意迁去此地的百姓少之又少,特别是这几年只要遇到下暴雨,清越镇必定受灾,如此一来更是没有多少百姓愿意迁去,当初的繁荣大镇如此下来差不多成了空旷的枢纽要道,雨季到时,为防止危害损失,商旅自动减少,国家经济自然受其影响,可到如今朝廷也没有寻到很好的治理之策。 卜寻意沉浸在各种消息的梳理当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小心思,其实就算她注意到了,她也会视而不见。毕竟相交多年,虽然没有任何爱情,但是有些心思花下去了,便也难以收回,而且在她所看来,他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心里上的慰藉罢了,让他识情的人未必是她。 历史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些偏差,“女皇派了多少人与你调查李家事件?”卜寻意轻皱眉头问道。 “女皇派了一等侍卫十二名一路护送,另有两名暗卫暗中跟着,女皇还拟了一张圣旨与我,不到紧要关头不能拆开。”陈桂雅想了想,继续道,“八名护卫被我留在了粮草车队里,另有四名安排混进了边境,两名暗卫被我派去做别的事情了。” “你身边不留一人保护,她们会应允?” 陈桂雅冷笑一下,“那些人哪是那么好吩咐的,我用了点计谋把她们遣走的。” 卜寻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或许该让越明君调点亲信过来守护这里的安全。 越明君倒知道卜寻意心思,第二天便有一小队人马拿着越明君亲笔手信过来,卜寻意打开密信一看,嘴角便勾起了笑容,让苏瑞把便装打扮的七人安排了在后屋。这些人对卜寻意的好奇显然大过陈桂雅,却都被*的极好,不该问的不多问,不该看的不多看,认真的执行任务就是。陈桂雅毕竟身份尊贵,故而外出皆面纱蒙面,且女装打扮,有外人问起便道,脸上受过伤,有条大疤不雅,免得吓到人。 陈桂雅几年宫廷生活,眉眼处少了分清灵浸染上了妖娆,但英气却不减,气势反而更盛,着上女装也有说不出的韵味。陈桂雅等粮草车队前来,这几日便也无事,整日陪着卜寻意说说笑笑的养着伤,心头倒也快活,觉得这般清苦也没有什么不好。 越明君在信中写道这几日军中诸事繁多,他不便前来,卜寻意隐约猜到些他想要干什么,也不阻止,只是静等事态的变化。面上云淡风轻的,倒真是和陈桂雅等人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务农生活,一行人每日说说笑笑,气氛融融,到也欢快。卜寻意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让苏瑞暗中做着准备,若有需要立刻撤离华西镇。 华西镇离边境太近,平日里这里的女子在镇长的组织下都是需要进行操练的,若一开始打仗便都要上前线充军,若是敌人打了进来,也是第一个遭殃的。 只是在这场试探性的战争还没有来之前,卜寻意先迎来了浩浩荡荡来寻她的一群人。 午后的云彩在天边变幻着形状,美丽喜人,那霞光给大地铺撒了一层裹着金边的淡淡橘光,南荣唤之如从天而降唐突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满身风尘,却身姿傲挺,如一朵白莲,灌满了她所有的视线。那淡淡的惊喜从心底散发出来越扩越大,充满了她整个胸腔,甜蜜的她只能微笑,两人视线相交,此时无声胜有声! “寻意,我想你。”他清俊的眉眼舒展,上前紧紧抱住她,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轻颤,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担忧害怕。 “惜,我也很想你。”她毕竟不是这里人,男女大防她只用在她觉得该注意的地方,不过多越距让人误会,自己夫君那还不得乘机沾便宜。她吻了吻他冰凉的唇,皱着眉头道,“怎的这般冷?” 他沉浸在相见的喜悦中,一时不察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任着她的小动作,只怕她又突然不见了。“让你担心了,日后不会了。”她轻拍着他的背小心安抚着。笑得比狐狸还贼。偶尔分离下会增加他的重视感,让他情不自禁,恩,这个得记好,日后还可以在试试。这不过是她一时孩子气的好玩想法,却不想一语成箴,日后的分离两人更是痛苦异常。相爱易,不过是眼波流动时,眼神的交汇,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情难自禁。可相知却难,相守更难。 若说前两日的卜寻意在陈桂雅的眼中是个温情的人,那么此刻便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人,可是那笑却是给别人的,不是给他的,他的心头一阵抽疼,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指轻颤,连紧握成拳的力气都没有。 南荣唤之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情绪稳定下来后,想起同来的其他人,便侧身想让到一旁,卜寻意知他所想,紧紧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过去,“让大家担心了,寻意真是过意不去。”她在心中补了句,不过算你们这群娃儿有良心护送我的惜来看我,要不然定好好教训一顿。 “你这女人可真吓死我们了。”南荣晴日扑进她怀中,声音隐隐带了哭腔。他是个内心纯善的孩子,虽已成年,内心却天真的很,是个纯净的人儿。 “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南荣晴日,下次打架我让着你便是。”其实她次次都在让着他,不过每次都把他捉弄的很惨就是,日后少捉弄一点好了。南荣晴日抹了把眼泪,狠狠道,“谁要你让了,我现在可是在和影学功夫,过不了多久我肯定比你强。” 听了他的话,卜寻意抬眼向童灵影扫去,那面貌平常的男子正低垂着头,似乎在极度认真欣赏地上的蚯蚓。她低低叹息一声,“童,你还打算避我多长时间?”是她自己一开始没有认出他,这会倒理直气壮的说别人避着她。不过这也是事实,毕竟童灵影是易容出现的。 童灵影一听到旧日的称呼,惊讶的立刻抬起头,一双平澜无波带着死寂的眸子重新点燃了光彩,“你,你…”他的唇瓣抖动,只会无意义的重复一个你字。她笑着走向他,柔和道,“童,那件事我没有怪你,你自己也莫要放在心上,不过呆会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这一行人中最出乎卜寻意意料的存在却是宝梵寺的明空和尚,眉眼清朗,带着暖暖笑意,使得这三月春意更是盎然,他只声音轻软道了句,“卜姑娘一切安好,真乃大幸事。” 众人续完旧,这才注意其他人的情况,晴日首先便开了口,“那男子是谁?刚才远远的便见着你和他说说笑笑,我告诉你,你可有了我哥哥,你若敢起什么心思对不起我哥哥,我可不轻饶你。”他一双大眼使劲盯着陈桂雅,到无什么恶意,纯粹是好奇。 卜寻意回头看了眼黯然伤神站在身后的陈桂雅,眉头轻拧,下意识的便想走过去,才走一步她便感觉到左手相牵的手一紧,她半阖眼帘,掩了眼中神色。别人不识得陈桂雅,南荣唤之可是见过他的,在这种地方突然相遇,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担忧!他神色淡然的扫过他,身子却捍卫般的挡在了她前面,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卜寻意苦笑一下,只怕早晚她这乱穿的秘密是要被揭出来的,希望到时候自己不会被误认为巫女、妖女一类的被人火烧!当然,她可以先做好煽动群众的准备,努力把自己美化成天女! ------------ 第三卷 Chapter 5 苏瑞家的庭院并无多大,就连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都被收拾出来给越明君派来的护卫居住,如今又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安置。 苏瑞虽是乡野之人但是颇有见识,两边人马之间的冷漠对峙很快便被她看出了不寻常。“各位远来皆是客,苏瑞实乃招待不周,这乡野地方什么都缺,附近连个客栈都没有,若几位公子不嫌弃,不如由我带领前去我好友王雅家借住几日?” 晴日贴身小童沉香除了在南荣家主面前知道收敛,平日里也是没大没小惯了,但都是些护主的举动,也没见他仗势欺人,大家便也由着他。“为什么是我们走?我们可是来找我们家大夫人的,如今大夫人在这儿,我们当然也要留在这儿,我看您还是请那边那位公子换个地方吧!”沉香缓缓说道,声音和气,就像在陈述事实,可主子还没有开口他一个奴才便先说了话,且手指直指陈桂雅。陈桂雅当下脸色就是一沉,双手交叠于胸前,细长眉眼一挑,冷笑道,“南荣府好一个规矩,允得奴才在此大放厥词。铁衣,去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好歹的奴才,让他明白做奴才的规矩。” 陈桂雅一说这话,卜寻意暗道不好,知道若事情逼得急了,他定把他身份搬出来,到时候一个都讨不到好去。“杀鸡焉用牛刀,铁衣,不过是个嘴快的孩子,并无什么恶意,还是算了吧。”她拍了拍南荣唤之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后走到陈桂雅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和一个傻孩子置气了,日后若传出去反遭人笑话,目前还是你的安全最重要,我也不放心你去别处,还是留下吧!”她轻言几句,他便收了怒气,嗔怪道,“既然你说算,那便算了。不过你既把我留了下来,你便要负责我不受他们欺负。”卜寻意眼皮不受控制的一颤。 苏瑞好友王雅家离苏家确实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卜寻意让苏瑞领着南荣晴日等人去了,独独留下南荣唤之,还另派了两个护卫过去。这些人等的具体的身份卜寻意也没有向苏瑞道,只让她在她好友那也随意搪塞过去,借住几日便走。苏瑞也没有多问,只是尽心办事。 南荣晴日与沉香亦主亦仆,感情深厚,一听陈桂雅的话还不像炸了毛的猫,就差没冲上前去挠他几下,哪会心甘情愿的走,最后还是明空和尚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他才神情和缓的走了。卜寻意感激的朝明空扬起一抹笑。 陈桂雅政治手腕不弱,深知以目前局势而言,大家如今都身处边境若有一个不好,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有危险,自没有说破南荣唤之的身份,只当他透明的。南荣唤之性子本就沉默,也不会说什么,两人就在这般互相恍若未见的状态下,倒也相安无事。 “寻意,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室内小方桌上,简陋的小碟中盛着蜡油,昏暗的光线氤氲着小小的室内,两人相对而坐。 卜寻意不想骗他,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故抱住他道,“惜,你们这一路行来,想来吃了不少苦头,今日有我在,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睡醒了再谈。” 南荣唤之深深看她一眼,便不再执意追问答案,而是帮卜寻意脱衣。卜寻意不喜人近身,自然也不喜欢有人帮她穿衣脱衣,不过自己夫君的伺候她很享受,任着他摆布。“伤口是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太久造成的腐烂,你掉入那周而复始洞穴后,到底还遇到了些什么?”声音如那清泉石下流过,清澈悦耳。他抬头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伤后且你并没有好好养伤,所以导致伤口裂开多次。”本还美滋滋的卜寻意苦笑了起来。南荣唤之作为大夫,最不喜的就是不爱惜自己的病患。任性起来时,甚至直接转身走人,把这类病人弃于一旁。 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南荣唤之先吻住了她的唇,双眼闭着掩住了羞涩之意,他先是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探入她的口腔内和她的舌纠缠起来,生涩却激烈。他这般主动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身上巨大的恐惧透过两人纠缠的舌传递到她身上,无边的恐惧让她的心头也是一颤。 啪的一声烛花炸开,室内的光线清晰了一分,卜寻意躺在床上,思绪清明的看着眼神有点疯狂的南荣唤之,他压在她身上,认真的吻着她,动作小心轻柔。 “惜。”她拧起眉头轻唤。然后一个翻身,把南荣唤之压在自己身下,神情严肃道,“惜,你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否知道了什么?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他不理会她的话语,只是疯狂的亲吻她。她闭了闭眼睛,把眼底的复杂情绪收进心底,重新睁开后盈出一片柔情,她反客为主的吻住他,用轻柔的吻小心翼翼的安抚他心底的躁动不安。 欢爱过后,南荣唤之还是紧紧缠着她不愿意放手,对于他想要亲近她,她自然不会推拒,心底复杂的情绪她努力的无视掉。 “寻意,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成亲时,你对我的许诺?”南荣唤之睁开眼睛,眼中还有未消的情欲,就如剔透的露珠中包裹着最上好的美酒,熏得人心醉。“寻意,当日你许诺我会保护我一世。当日我只是感动,并未深想,但我知你一向一言九鼎,你既然说出来了便不会收回,这说明我们注定这世是要纠缠到底了。寻意,我是不是还未向你许诺过?”他用手肘把身体撑起来一些,眼眸中情欲之色慢慢散去,坚毅的光芒遍布其中,他口气严肃道,“不论是上天入地,我南荣唤之都会陪着你卜寻意,不论是生是死,我南荣唤之一样会追随到底,寻意,这辈子我是不会放过你了!若有一日我自毁诺言,先弃你而去,愿我生生世世受尽轮回之苦,永世不得欢愉!”卜寻意被这个男人感动,也被这个男人惹恼了,若说刚才她只是怀疑这个男人知道些什么,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确实知道了些东西。这男人可是拿着自己的命来逼她,拿着他的永世欢愉来逼她,这简直是挖她的心啊。这人真是太狠。 她知道他性格中有一些偏执,但是却不知道他的情感被点燃后也是这般的激烈,他们是鲜明的反差。 “寻意,若有一日你不见了…”他还未说完,她便直接用嘴堵上他的嘴,甚至报复性的咬了他嘴唇一口,血腥味立刻在口腔内逸开,他只是双眼澄清的看着她,清澈的波光直接流荡到她心底,这个男人想说什么她清楚的很。她重承诺所以定不会自毁诺言,若有一日她不见了,他若寻不到她,那便算他自毁诺言,她怎么忍心见他永世不得欢颜?这不得心疼死她!可是他清澈的眸光中充满了坚毅,明亮的让人觉得刺目,他清楚明白的表达了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退让分毫的。 人是不是真有轮回她不知道,就算在经历了这奇怪的乱穿后,她也不确定,但是她不能冒这个险,这一世他已经够她心怜,若再有来世,她却没有寻到他…想到他不得欢颜的诅咒,她就心寒! “惜,何苦这般对自己!”她低低叹息一声,这个男人让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寻意,这一世有你相陪,得你珍惜,我便已经知足!”他的手用力的环住她,额头相抵。朦胧的月光透过白色麻纱床帘,照在他象牙白的肌肤上,春色一片。 她叹息一声,不在说什么,回应他的热情,一灯如豆,昏暗的黄色光亮笼罩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像泛旧的老照片充满了温馨和怀念,无限思量! 想人生最苦离别,三个字细细分开,凄凄凉凉无了无歇。别字儿半响痴呆,离字儿一时拆散,苦字儿两下里堆叠。 一夜激情,欢愉和苦涩参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让她又爱又恨了起来?她认真的盯着他的容颜,无奈的深深叹口气,这世只怕是碰到他,就再难洒脱。她翻身想下床,他却伸手直接搂住她,半眯着眼睛,声音低哑道:“寻意,你去哪儿?” “平日里我早上都会起来帮瑞姐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刚瞧着天放亮了,所以习惯性的想起来。”她简单的向他解释了几句,便道,“我看今日里我还是多睡会好了。”昨夜只怕是把他累坏了,其实她也很累,只是满腹心事,有些了无睡意,想起来走走,倒不想他这般警觉,她稍动就把他惊醒了,只好重新躺下安抚他。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脚还不肯放过她的脚,牢牢的缠住,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寻意,别走。”复又睡了过去。她知道他是极困,极累的,便顺着他心思回抱住他。眼神在他的面上流连,细细的描绘着他,他长得是极好的,让人百看不厌,睡着后便还带了清浅的孩子气。她心头一动,便吻上了他闭着的眼。 近中午,南荣唤之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他一睁开眼便看见她,徐徐笑了起来,笑若清风。“可睡好了?我这就去打些水来,给你沐浴。”卜寻意笑着对他道。如今的生活环境处处需要自己动手。 南荣唤之嘴角噙着笑,轻应了声,“好。”一头如缎黑发在枕被间随意披散开,配上慵懒的表情,真是致命的吸引人。她收敛心思,穿戴好衣服便出去了。虽说是自家夫君,可毕竟在别人家做客,这一整天不起床想来也不是啥光荣事。 陈桂雅一夜无眠,早早的便起来了,坐在天井石墩上无神的看着漫天浮云。卜寻意出来便瞧见他,却也没惊扰他。陈桂雅眼角瞥到卜寻意向厨房走去的身影,嘴角露出苦笑。 苏瑞十分好客,早早的就起来准备丰盛的午饭。卜寻意从厨房拎了几大桶水回房给南荣唤之沐浴更衣,等他收拾妥当后出来,南荣晴日等人也从王雅那边过来,众人围桌而坐,不管暗里如何,表面上却是非常热闹。这顿饭倒也吃得十分融洽,此处不赘述。 南荣唤之至那一夜的情绪激烈与反常后,平日里还是那冷冷清清一人并无多大不同,像朵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轻视,对卜寻意却是亲近了许多,眉眼处总是盈着淡淡亲昵。 众人都在努力的压抑着一股躁动之气,努力的让表面风平浪静,就这般过了几日,运粮草的车队到来,陈桂雅有事情要办,便随车队离开了,临走前,他迎风而立深深的看着卜寻意,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半阖眼睑,转身离开。身影在余晖下透尽落寞。 第二日卜寻意便收到越明君的密信,通知她立刻离开华西镇! ------------ 第三卷 Chapter 6 返旧约十年心事,动新愁半夜相思,常记得小窗人静夜深时。 谁送暗香来枕畔,顿成新缱绻! 默想多年心事,空怀无尽相思。陈桂雅倚着小窗望月,双眸中盈满点点月光,连月光落腮的资格他都没有,无人怜惜,徒惹惆怅满怀。尤记当年,挨着靠着云窗同坐,偎着抱着月枕低语,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他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陷了下去,明知道她并无情意,可依然心不由己。只觉得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 “主子,该是时候歇下了。”铁衣看着痴痴望月的陈桂雅出声相劝,“主子,主上并非是良人之选。” “铁衣,这些年来,并非出于我的命令,你可自己心底担心过她?”陈桂雅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铁衣闭目,掩了眼中瞬间闪过的情绪,“主上当年救我们一干人等于饥寒交迫之间,赋予我们重新生活的环境与勇气,虽然当年共同受训的伙伴已经分开,但铁衣想大家心里应该都是惦记主上的。主上是个有魄力、气度、雅量的人,让我们一干人等诚心敬重,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主上就是个好的良人。主子身份尊贵,何必在惦记当初那些浅淡情谊。”这般纠缠下去只怕对谁都不好。 陈桂雅低下头,垂下的发丝正好掩盖了嘴角露出的苦笑,“我知道了铁衣,你也去休息吧,我会记着自己的身份,也会记得自己此次来边境的目地!” 铁衣担忧的看陈桂雅一眼,内心无声的叹息一声,转身出去。陈桂雅又痴望了一会当空皓月,闭目,任由夜风灌了满室寒凉,抖落一身风华。 白泯国与东麟边境,白泯国修筑有坚固高耸入云城墙约百米,南北走向。两国依城墙为界,各施法治。城墙以西乃东麟地界,两边有崇山峻岭,幽谷深渊,中有宽百尺大道直通东麟腹中之地。东麟国大多属于森林地带,因地势而就,东麟国子民多数又以打猎为生,练就的各个身体彪壮。曾有文人随着商队去东麟游历,历经归来后写道:三百里程十万树。翠云廊,苍烟护,苔花荫雨湿衣裳,回柯垂叶凉风度。 东麟攻击白泯国多不从城门下直接攻击,而是从两旁深山幽谷中寻找蹊径进入白泯地界进行小规模的村庄扫荡,抢走钱财粮食,包括面貌俊美的男女!东麟人十分狡猾,善打游击战,扫荡完一个村庄后便快速撤退,从不恋战。边境将军李虹多次改善边城防守,下令围追潜入者,但从未有效的铲除和阻止东麟这帮饿狼,只是把一切控制在最小范围的的损失中。越明君曾出谋划策设下陷阱等东麟饿狼自投罗网,计策十分成功,抓捕到东麟边境游击队中重要头目一名,据说此人是东麟王族之后,但不出几天此人竟然半夜凭空消失,此事虽然被李虹压了下来,但是女皇耳目众多,不久此消息便传到她耳朵里,这也是女皇怀疑李家和东麟有勾结的起源! 陈桂雅派护卫潜入军队是希望收集到一些有效证据,甚至是在可能的情况下推波助澜一把。边境地区居民常年受扰苦不堪言,但是就以白泯国如今实力想要一举消灭东麟国并非易事,楚国虽弱,但也养兵多年,若是乘机偷袭,白泯国腹背受敌只怕得不偿失! 女皇在怀疑李家之后便在边境安插了人手,此次正好接应陈桂雅。女皇与陈桂雅商定的计划是,让李虹派出一精锐部队,从东麟国左边狭道绕上西林山脉,然后走栈道攻击他们的游击兵也玩一次突击战。其实派出精锐部队不过是个引子,一是探探东麟边境实力部署,二是想掉出李家这条大鱼,看看可会有什么消息漏出,三是以精锐突击分散东麟人注意,集结大部队给他们一次重创,让他们短时间内难以偷袭边境周边村庄。 越明君让卜寻意离开华西镇乃是怕李虹走漏消息,到时候东麟人若是从不知何处蹊径潜入白泯国地界,那华西镇便是最好的埋伏地点,到时候白泯国军队只要一踏入东麟地界,他们便会从背后伏击而来,到时候里应外合,只怕边境惨矣。 卜寻意经过一番思量,猜测此次很可能是一个试探性的攻击,更切确的说就是一个引敌人上钩的套,只怕女皇根本就不打算顾周边百姓,只是想找一个对东麟出兵更合理的借口,让他国不敢妄动!“瑞姐,按照我上次的吩咐把消息传递下去,切莫记住不要引起慌乱,让大家分散动身。”卜寻意自知要把整个镇的人移走不引起慌乱是不可能的,所以当预测到风雨欲来时便让苏瑞去通知了她这个村中的百姓,不过几十户人家,大家早就做了一定的安排所以如此行事也不是太难! 村民们在边境地区常年受战争干扰,自也练出了些胆色,如今收到消息后表现的也还算平静,有远方亲戚的便都舍家弃业去投奔了。若不是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这些人也是舍不得长久生活的家园的,再苦也有着一份家乡的难舍情怀,她们在民风上还保留着极度的淳朴与封建,死后也是希望骨埋故土的!土是故乡的亲! “卜寻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南荣晴日好奇的询问,面上毫无担忧害怕之色,倒是有蠢蠢欲动的兴奋。 这就是一头刚跑出笼子的小野猫,卜寻意睇他一眼,直接无视掉,“我们这一大帮人,只怕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童,你功夫好,你保护苏家先行,我领着他们后走!咱们到清越镇上面的徐家镇汇合!” “你如今身上带伤,我不放心!”童灵影低着头,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道,摆明了就是拒绝这样的安排。卜寻意先是一愣,然后负手于身后撇撇嘴道:“童,过来,我觉得我们现在就需要沟通一下!” 童灵影抬头睨她一眼,然后低下头一寸一寸的往她身边挪。在她心中不过是眨眼间的时光,原来世事变迁,岁月真的已经流逝太久,当年窝在她怀中的孩子也有她这般高了,或许过几年还能长的比她高些,“童,不管你长多大,在我心中都是那个安静的听我话的孩子,而我依然还是那个可以给你们保护的人。”她嘴角噙着笑,逼视他的眼底中却带上了淡淡威严。 童灵影侧目,求助的看向南荣唤之,南荣唤之嘴角若有若无的带了一丝笑,“寻意既然这般安排,自是已有打算,大家都莫要太过担心!” 童灵影以一人之力想要力挽狂澜改变卜寻意的安排是不可能的,所以虽然心中有千般不愿,但他本身也就是不善于表达的人,又在卜寻意说了苏家对她有救命之恩,十分重要,定要护得周全的份上,自然还是乖乖听话带着他们先行,只是眼中流露出不舍之色,波光潋滟,十分的动人! 卜寻意让越明君留给她的护卫,带了封密信自返回军营不用在跟在她身边了。如今她身边可是跟着一大家子人,且她也没有什么兴趣趟这浑水,自是乐得一边看热闹。于是第二日清晨众人便也轻装悠闲的向村外而去。有南荣晴日主仆在,不用装瞧着就是郊游的劲头,什么都稀奇,什么都能让他们欢喜。这般纯善的性子倒也让人珍惜! 几天之后,徐家镇上果然传开消息,白泯国军队和东麟军队正式打了起来。第二天又传来消息,东麟人烧了白泯国新运送来的粮草,将士士气低落。第三天,白泯国将士抓到了东麟大将孙少红第三子。捷报还未传两日,第五天,越明君密信,陈桂雅失踪! 卜寻意收到密信,第一次失了常态。并非是出于情爱之故,是深知,帝王一怒,尸横遍野。越明君信中也未告知更多详细情况,想来此信也是在匆忙之中写下,看来事态的发展有些脱离轨迹。 卜寻意握着信,揣测所有的可能,可否是陈桂雅自己另有安排所以离开?这是她最好的预测。若陈桂雅真是因为被发现身份被人扣留住,或者是被东麟国人掳去,那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边境混乱,只怕她匆忙前去也未必能帮到什么忙,她定下心神回了密信给越明君让他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她现在唯一的安慰是陈桂雅身边有个铁衣 ,主子遇险,铁衣定当会想办法救人。 才过一日,越明君的密信便又传了过来,东麟大将孙少红第三子--孙清,夜间被东麟国人救走,但被白泯国将士发现后追捕时射伤右脚,具体情况未名。陈桂雅那还是无半点消息,就连跟随陈桂雅同来几人都不见踪迹,此事寻不到半点线索。越明君知此事瞒不过去,而且怕事发引起重大后果,便也写了封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身在冀州的陈兮杰,让她有个准备。 “童,你负责照看一干人等的安全。若见情形不对,明空你负责指挥大家立刻撤离徐家镇。晴日、沉香,如今是关键时刻,你俩要服从大家安排,且注意自身安全,莫要争强好胜。惜,你…” “我自是跟随你的。”南荣唤之看着她,声音平平看不出喜怒的接过她的话,“我会是后盾,不会是麻烦。且你如今的身体状况需要一个大夫随身照料,我想我是最合适人选!”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物,但是你既然要去找他,那当然是我们大家一起去!”南荣晴日俏丽小脸一扬,十分义气的补充道。“对啊,对啊。”沉香自然是附和自家公子的。完全还没有产生危险意识。 “晴日。”卜寻意轻皱眉头,刚想低叱他,明空声音清和的插话,言:“那位施主身份尊贵,若真出什么事情,只怕边境百姓皆要受苦,我等出家之人怎能坐视此事不管,只图自身安危,实乃无言面对祖师,自是要出一份力的,请卜姑娘莫要再相劝。”果然够冠冕堂皇的理由,卜寻意确实无话可驳,扫了眼童灵影,无奈的垂下肩,右手中指无力的按了按眉心! 苏瑞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也想出份力帮忙,卜寻意笑着婉拒了,把苏家另做了安排,然后一干人等便化装重回了村里,希望就近打探消息,也方便行动。 陈桂雅化装成女子与护卫们一起进的边境军营,里面又有内应,应该是出不了多大的事情。他是在东麟大将孙少红第三子孙清被抓后的几天突然消失,连带他的几名护卫。士兵们都以为是少了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正打仗忙着的关键时期,有谁会去多留意一个与自己不熟悉的人?还是越明君心细,一发现人不见了便及时告知了卜寻意,且并未把消息透露出去,也只和大家一样装作恍若未知少了士兵,暗地里却在派人查找。 卜寻意寻思着人是在军营不见,所以计划着夜探军营,看看可还有任何蛛丝马迹可查询。若陈桂雅真是被人发现身份扣留住,那只怕还是身在军营中,只是李家那庶子真这么大胆? “军中在经历了孙清被救事件后,只怕如今防守更加严密,并非能轻易进出的地方,卜寻意,你这般前去太冒险了。”南荣晴日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道,“我们不如装作当地百姓,以慰劳她们的名义给她们送些粮食去,到时在寻个机会混进军营中!” 只怕这也不是易事,这一时半会他们去哪弄粮食?且他们各个都面貌不俗,若让人起了歹心,只怕到时更是忙中生乱。“我与军师越明君十分交好,有他相助大家不要担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探查一番立归。” “影,你和寻意同去吧,我们等你们回来。”南荣唤之半垂眼帘,纤长手指轻敲着桌面,背脊挺直,意态沉稳,一袭白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人比原来又清瘦不少,更是衬的他虚无缥缈了起来。 “累了你们便睡吧,记得安排好站岗便是,事情办完后我便立刻归来。” 南荣唤之抬起头,嘴角抿着带了薄薄怒气,“寻意,他不容有失,你也一样不容有失,今夜目地只在于探查情况,解你心中疑惑。”南荣唤之确实是知她的,她并未说查探后便归,而是事情办完后才回,对她来说把人救出来才算是完。他深知陈桂雅在边境定是不容有失的,所以他心中虽然不愿,但依然让她去,可不代表他愿意让她不顾自身安危。 ------------ 第三卷 Chapter 7 夫妻之间相处,遇到问题,总有一方是要放弃自己的坚持退让的。很不幸的,卜寻意是退让的一方,但她并无任何不悦,心中反倒是漾起了丝丝甜蜜。南荣唤之一向淡然,如今开始学会紧张她,这是很好的现象! 脑海中突然转过那夜他的诺言,心下没由来的觉得惶惶,勾起嘴角掩饰突生的不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月朗星稀,卜寻意与童灵影身形鬼魅的从林间快速掠过,到达军营。就着淡淡月光能看到高耸城墙上来回走动的人影,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防护严密。 多年未见,童灵影实乃让卜寻意吃惊,他的功夫诡异高深,在林间行走时,从树叶上掠过没发出半点声响,此刻,他带着她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般,轻巧就翻过了高大的城墙。这般灵巧的动作,这般俊的身手,只怕如今功夫并非在她之下,或许还有胜于她的趋势。两人沿着屋檐一侧阴影处行走,走到一所红砖矮屋时,轻盈飞跃而下,从半掩的窗户翻身进了屋子,屋内的越明君正捧着书卷,神情疏朗似在研读,实乃一直在焦心的等着卜寻意前来。 他看见翻窗进来的人,松了口气,谨慎的走到窗边,淡眼扫视窗外,确定无人发现后,才掩上窗户,轻声道,“你身体还未好,本不希望你冒这个险,但如今状况,我也知道劝你无义,但是,寻意你莫要贸然行动,你的自身安危对我来说更重要!” 她原来在别人心中都是这么伟大的形象吗?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明君,莫要担心,你瞧瞧我身边跟的是谁?” 越明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童灵影,只是忙着提醒卜寻意便没有寻问,现在卜寻意特此一问,顿时更引起他几分好奇,神色一凝认真看向童灵影,想了想,试探道,“童灵影?” 童灵影站在卜寻意身侧,不否认也不承认。“嘿嘿,明君真是聪明,一猜既中。”卜寻意浅浅笑道,缓和凝重的气氛。“那明君不如在猜猜,你觉得陈桂雅是被什么人抓了去?” 越明君的眉毛长的很是秀气,但是眉眼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是英气逼人,或许这也跟他常年的军旅生涯有关,他稍一拢眉,显得十分严肃,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经过几日观察,我觉得此事是李虹所为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李家确实跟东麟国有所往来,这些年我呆在边境虽然没有收集到实质性的证据,但是也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李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此人心计颇深。” “不是李虹所为,难道真是东麟人?可是她们又是如何发现陈桂雅的身份,还是说她们真是运气好的,随意抓一个人,就抓到了陈桂雅这个身份娇贵的人物?”卜寻意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明君,军营之内可有什么不显眼,平日里大家都甚少注意,又可藏人的地方?” 越明君沉思一阵道,“我发现陈桂雅失踪后,便立即展开行动找遍了军营中所有的地方,连关押犯人的监牢都没有放过,可说这军营之中应该是没有什么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哦。那他失踪之前有表现什么不正常吗?还有,他的那些护卫也是同一时间失踪的?” “他们行事一直很循规蹈矩,表现的也十分低调,平日里并不让人留意,我便也放心了几分。前几日副将宣和带人活抓了那孙清,将士们士气一下大振,嚷着要乘热打铁,非给东麟一个致命一击不可。我忙于布兵指挥,便也无暇时刻注意陈桂雅等人,所以说我也并不能确切知道他们失踪的时间,但是据猜测应该是第二天上午早饭后、中饭前这段时间。因为在他们失踪的前一个晚上,我还于小密林中看到过陈桂雅和他一护卫交谈,而且似乎谈得很不逾快,陈桂雅当时面色便一沉低声呵斥了几句,那护卫当下便跪了下去,嘴上口气却十分强硬道:属下只是奉命办事。” “对了,说道不引人注意,又可藏人的地方,我突然想起还真有这么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我也确实没有探查过。”越明君缓缓吐出两字,“厨房。” “好,那我和童这就去查查看,看是否运气好的能寻点蛛丝马迹出来。”卜寻意应道,心中却在想着刚刚越明君所说的陈桂雅和暗卫之间所说的话,可惜听到的内容太少...她敛了心思,决定还是先去厨房仔细搜查线索,希望能有更多的发现。 “李虹住在东南角,厨房在北边,从我这儿去厨房,距离并不远,不过外面巡逻的护卫交叉巡视,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还是我去厨房查看一番吧。”越明君还是不放心卜寻意,他会同意她来夜探军营也不过是知道,就算他拒绝,她也一样会潜入军营查看,他还不如答应她,让她在自己眼皮低下行动,至少这样能安心些。 卜寻意了然的看越明君一眼,“行,你去吧,正好去厨房给我们顺些食物过来。” “童,你照顾好寻意,我去去便回。” 卜寻意负手淡然的看着越明君慢慢走远,“童,我们去李虹那厮那逛一圈去。”口气悠闲的犹如去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 “恩。”童灵影低低的应道一声,虽然那语气听过去有些不满,不过行动上却是极配合的。卜寻意掩唇低笑,这样别扭的童灵影蛮可爱的。 李虹屋内灯火也还亮着,卜寻意双眼微眯站在阴暗处瞧着窗纸上倒映出的李虹身影。越明君说李虹心计很深,若自己是她,在发现了陈桂雅身份的情况下会如何做呢?虽然女皇对李家已经已经产生了戒心,且有铲除之意,可是萧望晴在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一举铲除李家的情况下,并不会妄动,如今面上对李家依然是圣眷正浓。在这般情况下,除非李家有十分睿智之人,早已看破女皇心思,否则怎么可能行出这般目前对自己来说并无多大意义的事情呢?莫非事情是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李家和东麟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而陈桂雅正好被人送去做了人质? “有人进去了。”童灵影注视着前方声音平平。卜寻意也注意到了此人,根据所掌握的资料猜测,此人应该是副将宣和。李虹和宣和两人对着一张图,大概是军事地图相谈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宣和便推门离去了,而李虹则是吹熄了烛火,看样子是准备就寝。 “屋内似乎还有人。”童灵影疑惑的抬头看向卜寻意,卜寻意神情一凝,原来并不是她看花眼啊,屋内果然还藏着个人。“童,我们先回明君那里。” 越明君回来见两人不在,正焦急的准备出去寻人,便见让他担忧的两人回来了,上前拉着卜寻意见她安然无事,松了口气,嗔怒道,“寻意怎能在答应我的情况下又擅自离开呢?” “明君莫气,我并没有让自己去冒险,你先听我说,我刚刚只是去瞧了瞧李虹那厮,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我们却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李虹屋子里应该还藏着一个人。”卜寻意展露出极致的微笑,双眼微微的弯起,姣好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纯真,“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所以我在发现状况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先回来和你商量。”眼中透露出丝丝无辜,让人不忍在多责备。 越明君明知道她是装的,却也不忍再多责怪她半分,以她的脾性她若不是顾及他的感受,她又何必装出这般姿态哄他。他嗔怪的瞪她一眼,便认真问道,“确定她屋里藏着一个人吗?” “是的,我和童都有看到,在黑暗之中除了李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但是那人影也只是一晃便看不见了,所以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卜寻意敛了笑,眸中神色在烛火下幽暗难辨,那微勾的嘴角,让人心底一颤。 “看来,我明天需要再查探一次李虹那边的情况。厨房我刚刚检查过,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地窖里面也没有半分藏过人的痕迹。”越明君的想法揣测和卜寻意差不多,他担心的也是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陈桂雅被人送去了边境做人质。“寻意。”越明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微笑,“今日只怕也得不出结果,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我得了消息在通知你。” 卜寻意点头同意,微笑着说了几句让他自己注意行事的关心话语便和童灵影如来时般潇洒离开。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李虹屋内藏着的那人真是陈桂雅吗?可是那人的行动不像被绳索之类束缚住的样子,而且陈桂雅的那些护卫又在哪呢?李虹想一次性把她们全部抓住是不可能的,还有铁衣,他又身在何处?整件事情中透满了古怪,可又说不出那里奇怪,她百思不得其解,却隐隐觉得李虹屋里就算私藏人,那人是陈桂雅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众人等了半夜终于见她们安全回来,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简单询问了下情况便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南荣唤之搂住卜寻意的腰,心疼的吻了吻她面颊,正要说话,卜寻意用手捂住她的嘴,做了个静声的动作,然后迅速的悄无声息从床上翻身起来,扯过木架上的外衣快速穿上,追了出去,只是外面根本就没有人影,凉风习习,她皱眉环顾四下仔细搜索,赫然发现天井里石头圆桌子上摆了一封信,信用石头压着一角。她走过去,挑了挑眉便把信拿起,拆开阅读了起来,朦胧月色下她的身形单薄,唇微勾,眼底却寒光大盛。夜间寒凉的春风拂动她的衣袍,翩然翻飞。 南荣唤之站在门口,看着院落里,袖袍藏风,面上浮了银色月光显得清寒的女子,按住心口,掩去小小的酸楚情绪。她回头见他未披外衣就站在门口吹风,把信收进袖袋中,敛了眸中寒光,笑盈盈道,“怎得不披个外衣就站出来吹风,可别着凉了。”卜寻意若无其事的拥了他进屋。 “寻意,信上说了些什么,可是有桂太后君的消息?”他语气平淡的相询,双手却用力的环住她的腰,脚还不老实的缠住她的脚。她心中苦笑,自我嘲解,夫君太热情了看来也不好。但是动作上却十分顺着他,也热情的回应他。她看来真是做的很糟糕,让她的夫君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不安。两人就像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用力的纠缠住彼此,就算风风雨雨也不愿意放了彼此。 既然他有了跟她一样的想法,她更不会放了他了,这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怜的,如今还偶尔会让她恨得牙痒痒,就算当初她真的是一时头脑发热许下的诺言,但是如今已经牵绊住了彼此的一生,她倾了她一世爱恋,他还了她喜怒哀愁。 “惜,送信的人说想救陈桂雅就必须前去东麟国,但是光凭这一封信便冒然前去东麟国只怕很可能中别人的计,但是我不能坐视不管。”她伸出手指点在他唇上,阻了他要说的话,“且不说陈家与我关系密切,陈桂雅与我有多年朋友之交,光是他手上掌握了很大一部分朝中力量,我便不能不救他。但是这次我决定带你一起上路,惜,你要记住你说过这辈子不会放过我的话,而我承诺,在你有生之年,我床的另一半都是留给你的,你莫要给了他人机会。” 南荣唤之盈满了水光的眸子更是有着潋滟倾人之色,他的泪顺着她的脖子流入她心底,“寻意,我可说过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在我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份感情之前,我的心里便已经装了你,你送我的书我一直留着,就算是最危及时刻,我也从未忘下那本书。” 原来,他真的是记得的! ------------ 第三卷 Chapter 8 建德十三年,白泯国和东麟国的边境爆发了最大一次的战争。边境地区烽火四起,硝烟弥漫。而边境百姓的一切凄凉、萧瑟,都没有影响到京城地区,那儿依然是一片热闹,盛世景象。 女皇看着战报的消息时,面上表情平淡,连丝毫波澜都没有起,让一干站在大殿内的大臣皆摸不清女皇对于此次边境爆发大规模战争的态度。 “众爱卿们你们有什么看法?”女皇广袖一挥,气度雍容。原本想从女皇声音中探出点眉目的大臣们也失望了,女皇的声音也很平淡,沉稳不失大度。 尚书大人柳淮低着眉眼,却十分老道的扫了四周一眼,各人皆怀鬼胎都在等着有人先开口探探女皇情况,她沉吟了一会,向旁边跨出一小步,垂首恭敬道,“陛下,东麟国每年都扰我国边境,长期不休,此不是欺我白泯国无骁勇战将能一举灭了她们东麟野人!”此话说罢,她的眼尾扫向了李尤,现任京兆尹。 尚书大人先站出来说了话,女皇虽然没有什么表态,不过下巴稍微点了两下,似乎是同意尚书大人的意思,于是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支持尚书大人的意思,示意女皇应该调兵前往边境,给东麟国一个重创,话中带话多次暗示现任边境将军李虹,能力不足,不能平息边境战火,给边境百姓一个平和的生活环境,状况堪忧! 李尤老神在在,双手恭敬的垂在两侧,八风不动。李尤门下学生翰林院侍讲刘泓一听此话便按耐不住了,立刻上前替老师说话。立时派系针锋相对的场面便显露了出来,双方各持己见,各自有理有据,皆不是好相与的,最后还是等女皇来定论。 女皇面上噙着淡笑,眼睛扫过殿下众人,缓缓开口,“东麟国每年要扰我国边境多次,让边境百姓不得安生,朕迟早是要让东麟国乖乖臣服于我国,还边境百姓一个平和的生活环境。众位爱卿所言皆有理,只是目前时机还未到,贸然调派大量兵力前往东麟边境,只怕他国蠢蠢欲动。”女皇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朕心也甚忧,忧心边境百姓疾苦,幸好边境将军李虹还算堪为大任,但是此次边境粮草被烧一事实乃让朕失望。” “柳熙冉。”女皇低喊,柳熙冉恭敬的出列,垂首等着女皇的吩咐。“朕派你押送粮草前去边境军营,不得有误!” “是。”柳熙冉神色沉稳的领了圣意。 各位大人又上书了些其它地方事情、政绩,并无什么大事,不久女官便喧了退朝。众大臣恭敬的退出大殿,走出宫门后便有些开始小声的嘀咕了起来,交换着各自的见解。京兆尹李尤面色平稳的正准备上自家官轿,却被自己学生拦住,学生低声说了几句,李尤眉头轻皱,但很快便恢复平淡,点了点头,学生便恭敬的退下,自去了。尚书大人柳淮朝那方向瞟了几眼,便上了自家轿子,放下帘子的时候眼神正和李尤相撞,两人心中其实都看对方不爽,但是皆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虚伪的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才放下帘子。绣着菱形花纹的宝蓝色帘子相隔住了两人对彼此的冷笑。 柳熙冉如今领了正五品步军校的职务,各方面表现都比较出色,此次女皇派她押送粮草前去边境也并不光是为了用柳家打压李家。但是女皇做得实乃高明,让两边力量势钧力敌,谁也压不过谁的头去,柳熙冉去了边境对李虹来说可是最大一个掣肘。 在下朝后女皇单独召见了柳熙冉,相谈了什么,众人不知,柳熙冉也闭口不谈,就连尚书大人询问,柳熙冉也是沉默不语,只从袖中抽出一卷圣旨,低沉的道了句,“母亲莫要多问。”尚书大人可是人精儿,只一眼就瞧见了圣旨上卷着的封条盖着密封印章儿,便知道是机密事件,便也不在多问,只嘱托了自家女儿几句。 京城河畔,上官园中杨柳扶风,妖娆多情,河水上漂浮着许多花灯,不知道放灯的公子小姐们可记得求边境百姓一切平安?年轻男女谈古论今,赋诗吟唱,唱的春花秋月,赋的情爱之色,边境上空的乌云笼罩不了她们,偶有谈起当今实事的,也无任何真知灼见,这年轻的一辈孩子,生在了太平盛世,受了祖上葑荫,大多不知道民间疾苦。 卜寻意抬头瞧着天空飘过的乌云,沉默良久,久久低下头眼神幽深,轻缓平和道,“边境一行,生死难料,你们真要同去?” 南荣晴日赶紧点头,双眼明亮,没有丝毫惧意,并非是因为鲁莽无知和好奇所以他才这般渴望同去,只是他觉得没有道理哥哥能去,他便去不得了,他也是后盾,不是累赘。童灵影自然是要跟着卜寻意的,从很早以前他就把自己当成了卜寻意的影子,安心的跟在她身后,安心的等她回头对他笑得温暖,安心的等着她牵住他的手。 明空双眼弯起,笑如春风,“我的理由我早已经说过,我自是不能半途而废的,要不然佛祖该怪罪弟子了!” 卜寻意缓缓轻笑了起来,“你们既然自愿做帮手,我也没有不用的道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们自己的命,各位自己可要看紧了。” 于是众人按照神秘人所留下的密信中所说的路线前往了东麟国。如今东麟和白泯国边境开战,自是关闭了两国互通往来的城门。 卜寻意对于栈道这种东西只限于了解,还未亲自走过,当她站在脚下便是万丈陡崖且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嘎吱声的栈道上时,忍不住低咒了一声,不过又在心里赞道,东麟人实乃厉害,为了生存,尽然能在这般陡峭山腰上修出山路,在实在开辟不出路的地方就修了栈道相连。赞叹完毕她还是忍不住的诅咒那该死的神秘人,给的是什么破路线图,难道就没有不那么惊险的路可以走! 卜寻意回头瞧了瞧脸色也不太好看的几人,轻松笑道,“东麟国与白泯国景致有很大差别,连习俗上也因地势环境造就了很大的差异,此次我们既然来了东麟国,定要领略一番。” “公子,这晃啊晃的栈道,真的不会垮了,我怎么感觉我随时都会掉下去?”沉香瞄了眼栈道下的深渊哭丧着个脸说道。 “呸,笨蛋,没看到我们大家都在这栈道上走着吗,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家公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南荣晴日面色苍白却挺了挺胸,表现出一副英勇的样子。 明空年少就云游四方,见识面广,性子也淡定,自比大家都好些,还有兴趣领略这深山奇景。他偶尔神情一亮,自不是被吓得而是惊叹东麟国的鬼斧神工,竟然能在这深山密林里造出许多让人惊叹的建筑物。他兴致十分的好,柔和如清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和南荣唤之说着东麟国的一些特色。南荣唤之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嘴角却噙着淡淡微笑。 在深山密林里她们行走了大约半日的时间,卜寻意等人终于见到了信中所描述的树屋。陈桂雅可会在里面?卜寻意眼中波光流转邪魅一笑,“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查看一二。”屋子周边没有任何异常,行得近了也听不到屋内有半点声音。卜寻意疑惑的攀上大树,挑开窗户一条缝隙往里看去,这一看让她大吃一惊。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死人,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想来人还未死多久。看样子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室内一目了然,她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便返回了众人身边。 “看来有人赶在咱们前面,帮我们清理了障碍。”皆是一剑致命,看来使剑之人是个绝顶高手,就是不知道此人是要帮我们还是先我们一步抢人?卜寻意挑眉一笑,“线索到这算是断了。” 童灵影抿了抿嘴唇,走向树屋,然后蹲下,伸出双手在地上不知道挖些什么,大家走到他身边正好看见他从土里翻出一张纸条,纸上有几个鲜红大字:陷阱,速回。大概是用鲜血书写的。纸条上散发着一股泥土味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南荣晴日睁大了眼睛看着童灵影,“你真厉害,这都能发现。”童灵影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虽然极力控制却还是透露出淡淡怒气。卜寻意揣测的问道,“难道先我们一步的人是童灵吉?”她早就见识过他们两兄弟对对方气味的超强感知性,简直就是…狗鼻子。只不过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童灵吉什么时候有这恶趣味了,纸条还埋在土里等着人来发现!若不是有童灵影在这,估计只有鬼才能发现。 “我也不知道吉儿为什么在这儿,但是他应该没有恶意。”童灵吉敛了怒气,平缓说道。 如果真如童灵吉所说,是个圈套,那神秘人的目地就是把我引到东麟国来送死。卜寻意想到此却混不在意的笑笑,“既然这般煞费苦心引我们前来,自然还有后戏,我们且等着就是。” 到底是什么人的消息这般灵通?既知道陈桂雅失踪的消息,又知道她也已经出现,还知道用陈桂雅钓她上钩。从陈桂雅失踪开始好像就有一张巨大的网已经打开,一切似乎就像是为了网住她。她脑海中有个很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她笑笑,面色平常。 南荣唤之捕抓到卜寻意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住她的手,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笑的春意漫漫。卜寻意自是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那轻轻一笑都似百花盛开,本就上等的姿色更是出色几分,犹如那九天外的仙人。 卜寻意猜的很不错,那人既然费心思引他们前来,自然不会轻易就让他们回去,也知道想要留住人就要有吸引人的东西。不久就有一黑衣人出现留下了一小包东西便又闪身不见,童灵影前去追捕,却在密林中跟丢了踪迹。包裹中有一小缕头发和一支发簪,另就是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想救陈桂雅就必须去哪哪。卜寻意内心咬牙切齿的愤恨,她怎么感觉被人耍着玩儿似的?但是事关陈桂雅她还真不能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 ------------ 第三卷 Chapter 9 “施主,宝梵寺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施主是自由之身,有权利随时离开宝梵寺!”清慧和尚笑得慈眉善目对萧青云道。 萧青云冷哼一声,负手站于庭院中的身影未动。清慧和尚摇了摇头,不在多言,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自去了。 萧青云身形修长,天蓝色布衣穿在他身显得干净又沉稳,细看他眼角眉梢均带了忧愁苦闷,眼珠的颜色偏墨兰色就似长久带着忧郁,细碎的阳光打在俊雅的面容上,宛如神祗,他咬了咬牙,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这些年来他一直朝着自己所定的目标在行走,从未有过偏离,当年拜这女人为师,就觉这女人有魅惑人心思的本事,这么多年过去,这女人竟然丝毫未变,看来她跟巫越族果然有关系。 他的脚不受控制的走向无底洞,大概是受了心底疑惑的牵引,当日明明在无底洞消失的卜寻意如何到了边境?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南荣晴日等人离开宝梵寺时嘱咐主持清慧和尚看守住他,但是清慧和尚对他却一向礼遇,并无为难之处。说实话萧青云并不信神佛,但是每每看到清慧和尚他都觉得此人犹如神佛,不知道是否是清慧和尚长相本就给人宝相*之感,还是因为身上氤氲着的淡淡佛香味儿。他一步步的走向无底洞,里面好像有个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微弱的光线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清俊熟悉的身影,他向前走了两步借着幽暗的灯火仔细的看向那人,大吃一惊道,“南荣唤之,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面的男子抬手用广袖掩住嘴巴,低眉嗤嗤的笑了起来,眉宇间透出股妖娆之气。萧青云面色一肃,沉声道,“你是何人?”此人虽有南荣唤之之貌却无他的高雅风姿,也无他那出尘般的高洁气质。而且他已经去了边境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此?萧青云心下一紧。 “咯咯。”与南荣唤之十分相似,简直可说是一模一样面貌的男子笑的十分欢畅,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与南荣唤之清泉之声也大相径庭。“公子一眼便认出我来了真是无趣!”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青云眼神一沉,冷笑道,“或许你是鬼亦或是妖?为什么出现在这无底洞中?”这洞邸本就充满很多奇怪之处。所以若真是出现鬼或妖他也不会太过惊讶。 “若公子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回答公子的问题。”男子顶着南荣唤之那般绝美的容颜对萧青云飞了一个眉眼。实乃…怪异之极,萧青云忍住眼皮抽动,冷冷回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或是何方妖怪,我都毫无兴趣,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罢。”说着他转身便想离开,现在他独身一人,只怕探这无底洞实乃不明智。 “公子既然进来了,何必这么着急离去。” 萧青云盯着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前面挡住他脚步的的身影,这不知道是鬼是妖的家伙已经换了一副皮相,是极为稚嫩的清秀面容,一双烟波大眼,眨巴眨巴的瞧着萧青云。“公子,你若答应我一个要求呢,我便告诉你一个,你现在极为想知道的秘密!” 萧青云后退一步,警觉的盯着他,“你先说你有什么要求,若我能做到,我会考虑。”眼前这人看来真不是普通人,那是妖魔还是鬼怪? “公子不用怕我,我虽非人,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有做啥坏事,我对公子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留在公子身旁,借着公子的贵气助我修行!”男子头微微低垂,双手交握垂于身子一侧,摆出一副十分害羞的模样,“我叫白漓,公子,我可是心肠十分善良的妖哦。对了,公子,你莫要看不起妖哦。人有好人坏人之分,妖也有好妖坏妖之分,我绝对是个有尊严的好妖!” 萧青云忍不住眼角抽了一下,双手负于身后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想着可要相信此妖所说的话,这妖只怕难缠,自己就算不信他又可能离开?“只怕公子找错人了,我不过是一介普通人,如何帮的公子修行?” “这个公子不必担心,我说公子能助我修行那自然是能的,白漓不需要公子做些什么,只要公子日后不要赶我离开你身边就行。”白漓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羞涩的又抛了一个眉眼,“公子难道不想知道卜寻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 “你要呆在我身边多久?”萧青云虽然很想知道关于卜寻意的秘密,不过他行事严谨,自当要弄清楚那妖以后是否会给他带来麻烦。“你一介妖身,离开这无底洞后可会让人发现?” “公子请放心,我虽然是一介小妖,不过一般人还是对付不了我,又岂能看得出我的真身,且日后跟着公子,有公子身上的贵气帮我掩饰着,只怕一般小道也是认不出我的。”白漓说着就飘到了萧青云身旁,睁着烟波大眼瞅着萧青云,摆出一副神秘像,还左右瞅了瞅确定无人偷听,道,“公子,我可告诉你哦,那个卜寻意啊可不是一般人,她身上的妖性只怕比我还重,白漓好怕怕哦。” 萧青云忍住一拳揍过去的冲动,“请说重点。”白漓扯着衣摆,眨巴眨巴两下眼睛继续道,“说实话白漓也弄不清楚那卜寻意的来路,但是我从她身上嗅到了巫越族神迹之血的味道。她上次掉入无底洞会消失不见也与那有关系。”白漓对着萧青云勾了勾手指,让他把耳朵更靠近一些,低声道,“她掉入无底洞后其实被时光流冲回了过去的岁月,那般奇遇并非一般人能有,所以公子你千万要小心那女子哦,白漓曾听说过妖族的一个传言,说巫越族神迹再现,灭天地之光,妖魔四起,妖王重现。”后面一段传说白漓不记得了,所以自动忽略掉。“想来那卜寻意定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从过去的岁月穿回来了,穿去了那边境之地。” 萧青云半阖眼帘,掩了眼中一片深沉冷酷,“你日后既然要跟着我,那便事事要听我安排,若你被人发现是妖,我是不会保你的,我能做到的就是让你跟在我身边。” “是。”白漓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如一个被奖赏了糖的孩子。 第二日萧青云便离开了宝梵寺,临走时清慧和尚送了他一串佛珠,意味深长道,“万事皆有因果,施主莫要强求。魔由心生,妖言祸世。” 如今正是太平盛世,怎得突然跑出这么多妖怪?莫非天下真要大乱? 卜寻意眼尾一挑,双手交叠在胸前,似笑非笑的和吊挂在前面一颗大树上的猴子对视。猴子舌头伸出朝着卜寻意吐口水,还挤眉弄眼的冲着她做怪脸。“今天给大家加餐,想来烤猴子肉一定很美味。”她冲着猴子冷冷一笑,右手一晃,一把状如柳叶似的闪着寒光的小刀直朝猴子面门而去。猴子吓得吱吱的乱叫,从树杈上掉了下来。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如人似的站立起来,对着卜寻意龇牙咧嘴。 “寻意,莫要动手。”南荣唤之嘴角噙着笑,伸手按住了卜寻意的手,“这小家伙可爱的紧。” “是啊,这猴子瞧起来非常有灵性。”南荣晴日好奇的上前想要摸一摸猴子,这猴子确实有灵性的紧,知道他无恶意且是帮自己说话的,大眼中泛出点点水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瞅着晴日。“小猴子,你突然出现在此,拦住我们去路,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吗?” 猴子激动的跳来跳去,嘴里还吱吱乱叫,好似告诉大家南荣晴日猜对了它的意思。卜寻意冷冷扫了一眼那只讨厌的猴子,手灵巧的一翻,收了飞刀。南荣唤之也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猴子的头顶,“这里山路景致大多相同,我们绕了半日还似在原地打转,你可以给我们带路吗?”猴子竟然乖巧的点了点头,还用头蹭了蹭南荣唤之的下巴,蹭完后还示威似的朝卜寻意做了个鬼脸。卜寻意回给它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猴子打了个激灵,乖乖的把头缩进了南荣唤之怀里。 卜寻意一行人按照黑衣人所留下来的信上说写路线前进,实乃这森林中小路太多,又皆是还绕之路,他们一行人走了半日,突然发现他们竟然还在原地打转。此时一只乖张的猴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话说卜寻意一点倒是不着急赶路,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的明白这是个圈套的可能性太大,但是她往前走,所有人便都没有意见的跟着她而行。前面到底有什么等着她,她好奇的很,她除了担心陈桂雅之外更好奇的是何人设下这等圈套等她?那人对她似乎很熟悉呢! ------------ 第三卷 Chapter 10 昏迷多日的陈桂雅在卜寻意等人已经一步步慢慢进入敌人的圈套时,苏醒了过来。等他的意识清晰明朗后,清寒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恭敬的立于屋子一角守护他的人。 “好大的胆子。”陈桂雅声音淡然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那个站在角落里的暗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陈桂雅冷笑一下,慢声细语道:“如今你的任务完成了。”他优雅的起身,慢条斯理的穿好外衣,水蓝色的条纹在阳光下泛出淡淡闪亮蓝光,如波光闪耀的湖水。“那我便送你回去见你的主子好了。”暗卫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脚步却没有移动一下,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不过那又能如何?他不过是个被女皇控制的不能有任何感情的死士。陈桂雅抽出匕首寒着眸子干净利落的一刀直接捅进了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的暗卫心口。鲜血在匕首拔出的一瞬间如喷泉般汹涌的喷了出来。 屋外的暗卫听到里面的动静,却谁也不敢动也不敢劝阻,心中一颤却任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已经预料了自己的下场。 “来人。本宫要沐浴。”陈桂雅的眼神淡然的从轰然倒下的暗卫身上扫过,“把屋子给本宫打扫干净,本宫不希望看到一点血渍和闻到一点血腥味。”他广袖一挥气势强硬的冷漠走出屋子。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双手负于身后,虽然他并没有看到有多少人守于屋子四周,但是他知道他走不出去。原来他也不过是女皇的一个饵罢了,他自嘲的笑笑,如今只怕卜寻意……他不敢往下想,掩在广袖中的手死命的互相掐住,他不能展露出任何表情,不能让人看穿他的内心。 “桂太后君,洗澡水已经备好。”一名小童胆怯的走上前,站在陈桂雅一侧小声报告,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头低的就快埋进土里。陈桂雅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仔细打量自己目前的处境,最后断定自己应该还在边境。他转身姿态悠然的步入了重新为他准备的房间,褪下的衣衫让小童拿出去烧掉。 卜寻意冷眼看着倒下的东麟士兵,鲜血溅染了她的裙裾,被风扬起,点点血渍如飞落的花朵。“说,你们抓来的白泯国人关押在何处?”来到信上所谓的目的地,等待他们的是一群东麟将士,她毫不留情斩杀他们的时候,内心冷静清楚的明白陈桂雅应该不在这儿,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报了一丝希望询问。 “#&*……?”一个长相粗狂的东麟国人面相狰狞的开口说了一大串,手臂不停的挥动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莫西,停下来。”一个锦衣华服有一条腿不太方便的男子扬起头看着卜寻意,桀骜不驯的冷淡道,“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白泯国人,但是我们这里并没有白泯国的俘虏。” “你是孙清!”卜寻意双手交叠于胸口眉头一挑肯定道。若不是因为他腿不方便想来他们也抓不着这几人。这几人那般忠心护主也该值得喝彩一声。 孙清眼睛微眯一副阴蛰的样子,半响嘴角勾起,“你是李虹的人?怎么,她想要毁约吗?”卜寻意一听此话自然知道这其中定有内幕,不动声色应了句,想从孙清嘴巴中套出更多。“李虹那个近侍让我们到此休息小候,等的难道就是屠杀?”他冷冷一笑,“她以为她杀了我,就能从苏雷那得到更多吗?”看来东麟国内部也不安定。 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是孙红的近侍。这个消息让卜寻意很吃惊,如此说来她所猜测的幕后真正黑手应该是正确的,确实也只有那人有这个本事。原来一切都尽在她人的掌握中,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卜寻意悻悻的朝大家笑笑,“你们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哦弥陀佛,既然人不在他们手中,不如把他们放了吧。”明空眉头拧着,看着地上的点点血渍低低叹息一声。“恩。”大家点头复议。卜寻意也是这个想法,不如让这孙清误会着他们是李虹的人,这样一来李虹定要焦头烂额,可惜这正好合了某人的计谋,让她内心不爽。 如今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某人设下的计谋,那人应该不会伤了陈桂雅,卜寻意看着蓝天深吸口气,微微一笑,带领大家往白泯国回赶,不知道回去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众人看着她挑起的眉头和带了恼意的表情,不由得心下担心,担心她可会愿意收手? 因为有了一只灵猴的帮忙,他们的路走的顺了很多,只用两日他们便避过重重东麟暗藏在崇山峻岭中的小分队来到了东麟与白泯国的边界。让他们万分想不到的是,边境城墙大门尽然是敞开的。 城门楼上越明君青衣飘扬,眉眼俊秀中带着担忧,轻抿着嘴注视着行来的几人。他侧身对站在一旁的护卫耳语了几句,护卫瞄了卜寻意等人一眼,便行礼从城门楼上一路小跑了下来。 “请几位随我前来。”卜寻意仰起头率性一笑,看向守卫应道,“好,请带路。”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只怕要见他们的并非是越明君。 南荣晴日性子直率,微笑着看向护卫,“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召见我们?”护卫瞧了他眼,脸微红,低下头道,“几位随我前来便知。”说着快步在前面领路。 边境的建筑以坚固防守为主,自然没有京城的华丽。经过重重防守,来到一座小楼前,小楼门是敞开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挑起,卜寻意意味阑珊的一笑,拉着南荣唤之走进屋子里。阳光透过浮雕花窗细碎的打在地面上,窗台前摆放着一对白色花瓶。陈桂雅放下毛笔转头微笑,漫不经心的对护卫道,“都下去吧。”自他知道卜寻意等人因为自己去了东麟国,他便明白了女皇的安排,女皇先是以自己为饵,若卜寻意真因为自己去了东麟,其一那便是印证了女皇对自己的揣测,其二女皇真好利用卜寻意替自己闹腾一番东麟的意图,其三,若是卜寻意、南荣唤之等人死在那东麟国那是更好,既替女皇铲除心头大患,又给她找了个调兵攻打东麟国最好的借口。他能想到这一切,卜寻意也能想到,依她的性子,岂是愿意被人随意玩弄的,这般强硬的性子不知道可会害了她的命? “你还好吧?”卜寻意看着护卫们陆续离去,听到门被轻声带上的声音,看着陈桂雅平声询问。 陈桂雅看着她神色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只是很快便神色一敛,眼神从卜寻意与南荣唤之相握的手中收回,悠然停步,平淡道,“本宫在此等候各位,是替女皇向各位宣旨的。荣平郡王,你擅自离开京城,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南荣唤之不惊不惧,意态平稳的让人讨厌。 他的那般无所畏惧的自信从何而来,是因为他的旁边站着卜寻意吗?陈桂雅内心翻滚,面上却极好的表现自己优雅的一面,请众人入座,“女皇此番作为到底有何目地,不是我等可以揣测,大家各自好自为知吧。女皇下了旨意让边境守城将军李虹明日派人护送各位回京城。女皇特意交代下来,十分想见见荣平郡王的妻主。”他的眼神担忧的转向卜寻意。 “不知道我们此番没有死在东麟国女皇可失望了?”卜寻意似笑非笑的看向陈桂雅,眼中冷厉之色直指陈桂雅。 陈桂雅心下抽疼,唇微微扬起,细长的眉眼一挑,优雅而高贵,沉声道,“据说女皇曾与卜姑娘有一面之缘,卜姑娘聪明过人,颇得女皇赏识。”…… 陈桂雅简单说了几句便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早有护卫安排好了地方领着众人下去休息就等着明日启程去京城。 夜幕降临,陈桂雅倚着窗着,神情黯淡的注视着天上明月,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靠近,脸上才扬起了一抹笑,“我知道你今夜定会过来。” 暗夜中一身玄色衣衫的卜寻意笑得有点邪魅,“女皇此番行动虽说未必全如她的意,不过她这番真是好计策。”她抬头认真的看向陈桂雅,“南荣唤之只有我能动得,桂雅,有朝一日你就算为了保我也不能把他推出去。” “他真的就这么重要?”陈桂雅垂下眼帘低声询问。 “是的,非常重要。” “好的,我明白了。”陈桂雅声音低浅听起来语气无异,“此次来边境原来一切都在女皇的计划当中,我也不过是个棋子,你自己小心吧。女皇是不会轻易放过南荣唤之的,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她知道的应该比你所认为的要多。”他抬头,疑惑道,“只是你何时与女皇见过?” 卜寻意拧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便舒展笑容,“桂雅,不用担心。”就要正面对上,只怕是逃不开了,那就见招拆招吧!她很兴奋的期待呢~ 陈桂雅点了点头,苦笑道,“白日里我还担心你误会我,原来你不过是气我把南荣唤之推了出去做了挡箭牌。他遇上你真是他的福气。” “我喜欢他,喜欢与他在一起时候的我。喜欢他眉眼含着暖暖笑意望着我。就连等待他爱上我,都看成是一种挑战,那般心痒难耐的期待着。”卜寻意直言不讳,笑得坦诚。 陈桂雅自是一番苦笑,可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日后只怕两人见面都要隔着一道帘子,她要跪下恭敬的向他请安,他又能奢求什么?咽下苦涩的心情,他把他对于女皇了解所猜测的各种情况与卜寻意分析了一番,京城局势一片太平,女皇的心思一直放在青龙镇上,这次女皇拿他当饵,只怕女皇不会善罢甘休了。而且这也是女皇对陈桂雅的警告,女皇并不是傻子,他与卜寻意的事情,她并非全然无知。“卜寻意,有朝一日,你与女皇正面碰上,若是情势不是有利与你,你便退了吧,我会尽我能力帮你保住南荣唤之一命。” 柳熙冉护送粮草来边境后,另一个任务就是护送桂太后君和荣平郡主等人回京,不得有任何差池。边境其实一早就已经在女皇的控制之中,早以安插好了她的各路人手。 越明君忧心忡忡的目送卜寻意等人离去,雨后晴空,影子拖的长长的,鸟声和着带着凉意的清风卷起几分悲凉。 ------------ 第三卷 Chapter 11 天下生七国,白泯国,西魏国,楚国,东麟国最为强大,势力旗鼓相当。传说七国形成之前,天下乃一片荒地,神龙游驾与此,偶遇狰兽,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神龙听到了狰的孤独哀鸣之声,天地之间万物都似在陪着它如泣如诉,便心下怜悯,开山劈石造下万物生灵。神龙做好这一切后十分疲惫便就地卧倒休息,只是神龙的一场酣眠便是万年。 狰兽怕神龙被人打搅便在这片土地上选择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作为王来守护神龙。于是天下便有了尊卑之分,于是天下便有了王权。最初被选中的人便是萧家祖先,于是萧氏皇族便有了一个传于每代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 青龙镇便是当初神龙酣睡之地,狰兽消失之前,曾派人为神龙修筑了一个地宫,让青龙得以安心休息,防止被人们不小心打扰到。狰兽还在地宫里留下了一卷--青龙王卷,此卷轴中记录下了所有龙神为天下百姓所作所为和龙神赐予百姓的祝福。得此卷者便意味着此人是神龙的代言人。可按照卷中所诉找到重生的狰兽,唤醒神龙,再佑天下! 萧氏祖先所知也有限,但是他们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记录到了皇室密卷中,希望后人可以开启青龙地宫,探寻里面的秘密。但是至白泯国开国以来,天下皆平顺,谁愿意无缘无故打扰龙神酣眠,便都只是小心的守护着。 其他几国皇室中也都有着各自不同关于龙神的传说,但是年代久远,国泰民安,科技发达后人们逐渐不那么相信神佛,便都只认为青龙镇藏着白泯国每代皇帝储存下来的宝藏,准备作为攻打六国时的资本。白泯国野心何其大! 青龙镇是一个风雨欲来的平和小镇,如海面上的宁静,夕阳如血。 卜寻意等人在柳熙冉的保护下,‘平安’回到了京城,柳熙之英姿飒爽的骑在高大骏马上迎接众人的归来。一行人姿容出众,行于京城大街上是何等的惹人眼球。柳熙之只当不知,浅笑吟吟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绝口不提当日南荣唤之从尚书府邸消失后的事情。 风轻云淡,柳絮飘飞,团簇粉白的如悠扬的雪,茶肆,酒馆,书斋,…京城的大街上应有尽有,繁华热闹,他们骑马打最繁华的大街上路过,二楼临街的观景位置有许多文人墨客倚窗打量着他们。 陈桂雅早就被女皇派了暗卫和轿子接进了宫中,分别前他深深看了卜寻意一眼。千言万语便在这一眼中,许多沉重隐晦的心情难以言明。 “诶,那不是尚书家的公子和小姐吗?你们猜,他们旁边的是什么人?这么大排场尽然让尚书家的公子小姐开道。啧,啧,啧。”八卦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正在与人谈生意的百里悦岚手指轻弹,优雅的抽出一张银票,“辛苦马老板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马姓女子满脸笑容的看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色光。百里悦岚眼眸微敛,淡笑道,“不知道外面有什么热闹可瞧。”说着不动声色的人转到了窗台。 只一眼,百里悦岚脸色微变,从不敢置信到惊喜,“很抱歉,悦岚有事要先告退。”不等她人反应,百里悦岚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楼下,追着卜寻意等人的马而去。 因为是在闹热的大街上,卜寻意等人的马行得很慢,所以被百里悦岚追上也很正常,只是这本就突出的一行人在凑上个百里家声名狼藉的小公子,真是…卜寻意眼眉冷淡的扫过他,“公子刚才叫的是在下?”那般冷淡的模样似乎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般。她收敛了一切的邪魅姿态,难得的正经严肃模样瞧着发丝因为跑的急有些凌乱的百里悦岚。 “我想我大概是认错人了。”百里悦岚整理衣襟,恢复了淡然高雅的姿态,眼神扫过柳熙之姐弟,后退一步,淡笑道,“刚才离得太远,没有瞧清楚,还以为见到旧友了呢,一时激动便不管不顾的拦了尚书家的马,也不知道尚书家小姐这会儿是带什么大人物去哪儿呢?”百里悦岚刚才眼里只瞧见了卜寻意,这会一靠近才瞧见旁人,最近京城传了不少风声,他虽没有瞧过南荣唤之但也猜测那气质高华,眉眼淡漠的男子应该就是南荣府邸那失踪多年的郡王,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他怎敢冒然上前认卜寻意,还好卜寻意那冷淡的表情一下击醒了他的头脑。 多年未见百里悦岚自是成熟稳重很多,卜寻意颇为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柳熙冉客套的与百里悦岚说了几句便以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久聊要告辞,百里悦岚笑如春风,嘴巴上说着不妨碍柳大人办公,身影却挡在马前不动,眼睛笑得如两轮弯月,也不瞧别人只瞧着柳熙冉。柳熙之微笑着眼神从卜寻意身上扫过,然后掠到百里悦岚身上,“百里公子若是得了空不妨来府上小坐,熙之正好有许多东西想向公子请教的,可惜今日有事,要不然相请不如偶遇了。” “柳大公子要找我,尽管来百宝斋,随时欢迎公子大驾。”百里悦岚轻笑着向旁边移开了一些,优雅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慢走,有空儿欢迎赏光百宝斋。”百宝斋可还藏了她不少宝贝,她不会忘记的。 柳熙冉神色不愉,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直到越行越远,终于看不到百里悦岚那明亮的笑容,才低低的咒骂了句,“不知廉耻的男子。”卜寻意耳力极好,虽然柳熙冉低咒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她听了去,面上虽淡然无波,心里却冷笑了下。 十年光阴在有的人眼中是短暂一瞬,在有的人心中却是难忘的一段漫长岁月。十年中,发生太多,百里明祥病逝,百里悦岚出嫁又守寡归家。“晴日,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卜寻意心情沉重的瞧着南荣晴日。那般皎皎如明月,气息清爽,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真的这么突然的就去了?百里明祥就如一缕清风…… 晴日换了一身月白对襟滚了小毛边的锦衫,坐在月牙形石台上晃动着双脚,“应该错不了,前两年百里府邸还因为百里明祥突然病逝的事情闹的十分大,说是赵澄看上了什么西厢院的小倌儿才毒死了百里明祥,这事情最后是交给了执金吾调节才得以停息下来。” “那百里悦岚嫁给了何人?怎么又守寡了?”当日一骑骏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怎奈时光流转中却是历尽辛酸。 “这个我知道。”沉香放下银耳百合莲子粥神色遗憾道,“大夫人你可不知道,今日下午我们见到那公子可是一了不得人物,那可是我除了我家公子外唯一敬佩的人物。百里悦岚可是男子的榜样,当年他的拒婚可是闹的轰轰烈烈,那些才智和勇气连女人都比了下去,最后无人有颜面胆色敢上府提亲。百里府当家的一向宠爱这个小公子,婚事也由他自己拿注意一切都由着他闹腾。京城可因为他的婚事闹腾了好一阵子。可惜最后女皇下了圣旨把他许配给了李师言,那女人不过仗着是京兆尹的远方亲戚在刑部谋了个小差事,没啥大本事,花天酒地倒是了得,风流的名声都传到了青龙镇上。女皇下了圣旨,那抗旨可是满门受牵连的大事,百里小公子豪气干云的手一挥就把自己嫁了,只不过嫁过去当天便让那新娘睡了大厅。”沉香也是道听途说,重述时自然有加上自我喜欢的感情润色。其中悲苦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了。 “那李师言是如何死的?”卜寻意眉头一挑,颇显不耐。 沉香和南荣晴日对看一眼,两人神情皆十分羞涩,最后还是晴日小声道,“听说是死在一个小倌床上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反正那个女人就是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死了倒是干净。那女人一死,百里悦岚第二天便回了百里府邸,百里公子性子本就豪爽,更别提还占了理儿,百里家也不是小户人家好欺负的,李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便眼睁睁的看着人回了百里府邸。” 不是性子豪爽,更本就是泼辣。卜寻意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浅浅笑意,“晴日,如今进了尚书府,处处要收敛些,这里当不得自家。”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这些我识得。”晴日尖尖小下巴一昂,像只高傲的小孔雀。这些时日他也吃了不少苦,下巴更消瘦了些,衬的一双眼睛更是又大又圆,里面水汪汪的,清澈的映照着美好。 “你和沉香离府也好些时候了,我们离开边境时我已经让人捎了信通知你娘,你与我们在一起,正往京城赶,想来过不了多久,你娘便会派人来接你回去。”卜寻意一甩发尾,眼神严厉的扫着南荣晴日,“这回你休得任性,一切听从你母亲安排。” 南荣晴日抿了抿嘴,委屈的小声咕哝道,“那你们呢?” 卜寻意撇撇嘴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你哥可是先皇亲封的郡王,我可是你哥妻子,皇帝还能把我们怎么滴。”她说的云淡风轻,不过南荣晴日又不是傻子,多少知道些轻重,但也明白自己如今留在这儿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便也不再强硬的多说什么,只是在自己心中打着小算盘。 ------------ 第三卷 Chapter 12 建德五年,天降暴雨,雨势凶猛连下三天,清越镇才修筑好不久的堤坝又被大雨冲毁,百姓惶惶。女帝萧望晴听从大臣所愿,命人吩咐护宝铁卫取出天命珠,向上天祈愿风调雨顺。岂知,打开宝盒一看,哪还有天命珠的影子。女皇大怒!…… 尚书大人最近实乃头疼,真正的是左右为难,家里请来了几尊大佛,可惜是拜不得,又怠慢不得,那个分寸真是不好拿捏。女皇曾交代下来,好生招待他们一行人,荣平郡主可是我国的镇国郡主。只是女皇说那话时,嘴角轻勾,带着冷笑。她肩膀上可就一个脑袋当然要小心的揣摩着女皇的真正圣意。可箫蓦然又企是好得罪的?更别提这突然出现的南荣唤之背后有着一道上任女皇留下的圣旨做护身符,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啊。 “母亲不必忧心。我等自听命办事就好。”柳熙冉垂首立于母亲跟前,神色沉稳,语气平淡道。 “哎。冉儿啊,你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老成稳重,办事能力游刃有余,母亲看在眼中十分欣慰,自是信任你的。只是这事,事关我国根基,一个不好,只怕引起战火,母亲想不担心都不成啊。”尚书大人负手于身后,摇头叹息道。 “母亲可是知道些什么?”柳熙冉脑海中闪过南荣唤之那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有点急切的想知道更多的皇家秘密。这般奇怪的心态,她不愿意深想。 尚书大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语重心长道,“冉儿啊,那南荣唤之只怕是个祸害,别说他貌若天仙,就算真是那九重天外的神仙,你也沾染不得。” 柳熙冉垂下眼帘,“女儿自是明理,母亲莫要担心。” “恩,那便好。冉儿下去吧。”尚书大人挥挥手,轻打了个哈欠,眼里明显的有困乏之意,不愿意多谈。 尚书大人官场多年早已经修炼成精,在自己女儿面前也保留三分不愿多谈,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并非好事,且自家女儿自己明白,虽然为人稳重,却终究是过于稚嫩。 柳熙冉心思沉沉的出了母亲的庭院,路过清风院时远远的便听到欢声笑语,忍不住好奇,便走近查看。 “你们这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吗?惜,你可得帮我。”卜寻意耸耸肩膀,头疼的看着手上刚刚摸中的字谜。 大伙儿聚在一起说找趣儿,刚开始是卜寻意提供的摇色子赌博,大家也都是小赌怡情,但是因为一直都是卜寻意赢大家不干了,说要换文雅的玩法。卜寻意自认还是有些文化底子,便也欣然同意,可谁知惨况……闹到最后,她就像个文盲混在一群才子中。哎! “哼哼,你又猜不到,你自个儿说怎么罚你吧。”南荣晴日笑的明朗,一扫刚才的郁闷心情。 南荣唤之站在卜寻意旁边,眉目舒展,嘴角噙着笑,眼里只装着她一人。柳熙冉神色一暗,没有进去与大家同欢乐,静悄悄的又离开了。卜寻意眼尾不经意的扫过垂花门,但是很快又移开,“好吧,好吧,算我输了,晚上请大家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喝酒去,大家觉得可好?” “柳公子,我们出去喝酒应该没问题吧?”卜寻意扬眉笑问。 “只要大伙儿玩的开心别闹出事,自是无碍的。尚书府邸是请各位来做客,并非是拘留各位的。”柳熙之一袭斜襟湖蓝菱形纹的绢锦长袍,腰间系了一条一指宽的银白色绣奇兽的织带,显得身材更是挺拔修长,优雅而立,翩翩佳公子。 于是一行人很快便移驾京城的上京园大酒楼。柳熙之本是聪明人,自不会让一对护卫路上跟着,惹人注目不说,还让大家玩不尽心,心里不爽快,只是请了几个高手给驾车路上也好照应着。他心里其实也十分好奇,今晚卜寻意会有什么动作呢?他的这番安排,卜寻意等人自是比较满意的。 尚书府邸门外这段时间早就埋伏下了各路探子,这边卜寻意等人才出了尚书府,那边探子便各自回去向自家主子报告消息去了。百里悦岚自也是在尚书府邸外安插了探子的,他一收到消息便立即赶去了上京园。 上京园是京城第一酒楼,装修贵气中又透着书香味儿,连用餐的盘子碟子都讲究的很,特别定制,上面刻画的是名家的书法和画作,华贵中又显文化底蕴,高雅而不媚俗,自是有股清雅之风,怪不得被称为京城第一楼。 卜寻意等人被小二姐引上了二楼,众人瞧晴日眼神儿一直停留在一楼搭起的圆台上的舞蹈表演上,便选择了二楼靠边就坐。沉香、元春,等小童也都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大家说好出来玩,便也不拘那些俗礼,玩得开心才是。 昔日旧部,卜寻意回了京后,便不动声色的发出了号召暗令,今日儿晴日想坐外面招人眼,正合她意。她眉眼噙着淡淡笑意,姿态慵懒的依靠着栏杆观看下面的舞蹈,右手握着南荣唤之的手,不愿意松开。南荣唤之神态安然,只是眼底的欢愉坐在一旁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他无心楼下的舞蹈,一直细致的照顾卜寻意的饮食。他大概也只有和卜寻意在一起时,整个人才不会让人显得那般疏远冷淡。 “惜,你别只顾着我,自己也多吃些。”卜寻意轻笑着,从容的帮着南荣唤之剔鱼刺,两人一副容情蜜意的样子倒是羡煞旁人。 一楼表演台上表演完了舞蹈换上了戏曲儿,音乐都是偏轻柔宜人的,不会显得吵杂,对于四周射来的探寻眼光,卜寻意一概当作没看见,自得其乐的帮南荣唤之剔着鱼刺。 “我也要吃鱼。”晴日小孩心性顾着台下的热闹,把盘子往卜寻意面前一推,理所当然的所求同等待遇。 卜寻意撇他一眼,倒没有推拒他的要求,只是怎么也有个先来后到,怎么也要让她照顾好她家惜后才能顾得上晴日。南荣唤之一向吃得极少又挑剔,卜寻意照顾着便吃得多些,这会儿他已经感觉有饱腹之感,便不愿意在动筷,卜寻意如何哄都不行,最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才眉眼流转着春意多吃了两口,便说什么都不动筷子了,只让寻意自替晴日布菜便是。 “第一次见着卜姑娘和南荣公子时没觉得,今日儿才发现,你们俩人是极配的。”柳熙之浅浅的笑着,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神情温润。但偏偏让人猜不透他话中的真正意思,猜不透他的心。 “卖花,卖花……”京城街道上时常有走街串巷的卖花娘和卖花小童儿提着花篮叫卖,声声唱和传进了酒楼二楼。 卜寻意别有深意的瞧了柳熙之一眼,便含了笑转向童灵影道,“童,下面有卖花的,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花儿嘛,今日里可想要?我下去帮你买。” 童灵影抬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略显死寂的眸瞳中闪出亮光,不急不缓的腔调中带了一丝惊讶问道,“今日也可以收到花吗?” “你若是还喜欢那些花儿,自是可以的。” 童灵影开心的笑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卜寻意扶着窗棂,唤了声楼下的卖花小童儿,便轻快的走下楼去,姿态随性潇洒。她淡眼扫过一楼探视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妖孽光芒大盛,逼得大家都收回了视线。 “这些花儿我都要了,包括你手上的篮子一起。”卜寻意跨出上京园招呼小童过来,从袖兜中掏出一粒碎银子,道,“明日儿在给我送一篮子花来尚书府邸。” 小童欢天喜地的接了银子,“谢谢大人惠顾,明日我一定给大人摘最新鲜最好的花给大人送去。”小童长的眉目清秀,颇为机灵的样子。卜寻意笑笑,挥挥手让他自去了。提着一篮子花转身回了上京园。 她步履轻快的踏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优雅,“各位也喜欢我手上的花儿?”出其不意的,她回转头,笑得邪魅,“不过,可惜这花是不卖的。若是有本事,便自己过来抢。”一楼大厅的客人皆快速收回视线,似乎都很忙碌的样子,但是他们手头好像没有什么他们可忙的,那般装模作样的模样倒是十分滑稽…… 她是打算大闹这里吗?柳熙之神色不动,只是认真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注视着周朝的一举一动。她眼波婉转,低低一笑,收回眼神,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各色表情,动作。 “妻主,妻主。”一道大喊,惊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一名面貌秀雅衣衫却有些破旧的男子冲进了上京园,眼中含着无限深情直瞧着卜寻意,卜寻意本是连头都没有回的,怎奈这名衣衫破旧的男子却无人拦着,直接冲上前去便扯住了她的衣袖,她回头,眉头轻拧了一下,嘴角勾起,嗓音低沉悦耳,却让人觉得心头一颤,“公子是在喊我?” 男子不自觉的身子在她注视下一怔,不过很快便恢复惊喜模样,“妻主,历尽千辛我可终于找着你了。”那般惊喜的模样倒不似装的。 卜寻意挥开他的手,倚靠着楼梯栏杆,姿态轻佻的挑起他下巴,“模样儿还算周正,不过我可不记得我啥时候娶过你。” 一楼大厅似乎有人想插话,不过被卜寻意冷冷的眼神扫过便都闭了嘴巴。男子说哭便哭,眼泪如水珠子般拼了命往下滚落,嘴巴里抽噎道,“妻主怎得这么狠心,把我和孩子忘了,自你离家后我与孩子可是千里寻你,今日是上天保佑,我出来给孩子寻药,正巧在门外瞧见你,咱孩子现今病重,就盼着能见他娘最后一面了。” 卜寻意瞟了眼门外,正好瞧见一身锦衣华服,装扮的高贵盛气凌人的百里悦岚打门外进来,想来他应该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的,他姿态飘逸的摇动着手中纸扇,秀眉挑起,一边跨进门来,一边道,“今日上京园里倒是特别的热闹,这又是唱得哪出?” “公子没瞧出来吗?是千里寻妻。”卜寻意坦然笑答,“只不过这公子连自家妻子都认不明白。” “可不是有人攀了高枝,便打算弃了糟夫。”也不知道下面谁打头说了句,然后便有不少人小声嘀咕上。 卜寻意倒是不急不缓儿,神情泰然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哎呀,这哥儿长的也不错,他执意要当我夫,我也不介意多个男人暖床,不过…”她神情危险的一眯,“我可不需要个腰间藏刀随时会弑妻的男人来给我暖床。”说着一只手灵活的一翻扣住男子的手脉,男子神情大骇,“妻主误会了,我腰间的匕首不过是做防身用的,我与孩子千里迢迢走来这京城,路上总有不太平的地方,还好有这匕首防身着,要不然我怕我和孩子早已经不知道埋骨何处,哪还能再见到妻主一面。”男子眼眶都红了,瞧着如弱柳扶风般。 “你可懂得武功?” “以前妻主在家时曾教过我几招防身。”男子神情委屈的应道。 “好,那让我来检查下你功夫可退步了?”她可不懂得怜香惜玉,说打便真动手,只几招就把男人踹下了楼,男子撞在桌子上缓住了去势。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 男子眼眶中含着泪水涟涟,嘶哑着嗓音道,“妻主以前便不喜欢我,被迫才娶了我,我能理解,所以今日妻主就算不管我,也要去看眼咱们的孩子啊,他如今还在驿站中等着我这爹爹找到他娘去见他最后一面呢!” “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看个儿子需要我去看。”卜寻意冷冷一笑,淡眼扫过众人,手指轻弹袍子,勾起台阶上的花篮便再懒得理会摔倒在地的男子。 “啧,啧,啧,这位夫人好是狠心。”百里悦岚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潇洒的摇动着手中纸扇。 “就是,就是,狠心的女人。”有人带头,自然有跟风好事的,想看热闹的。男子见有人帮他,更是嘤嘤的哭的大声。那般想大声哭却用力压制住的模样倒是更惹人心怜。 卜寻意不耐烦的皱皱眉头,眼神冷厉的扫了大家一眼,也不管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径直上了二楼,南荣晴日睁着大眼瞧着她,半响道了句,“形象,形象,卜寻意你如今可是我们南荣府的人了,你有责任保护南荣府的形象。”卜寻意忍不住嘴角抽动。 晴日一溜烟带着他的小童沉香两人跑下楼去了。沉香蹲在那公子身边,“你还好吧,我家大夫人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没事跑来招惹她干什么?” “沉香,你问问他,是谁派他来污蔑卜寻意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沉香身姿笔挺的站立于一旁,面上挂着高雅而不疏远极为恰当的笑容。 柳熙之默默的喝着茶,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若是他家孩子生病,我帮去瞧瞧便是。”南荣唤之瞧着卜寻意说道。 童灵影抱着他的花篮笑得像个孩子般欢喜。反正就是没有人问那个男人到底如何了,也没人问卜寻意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和她有关系。 南荣唤之空有一身医术,却不爱给人医病,他自愿提出去给那孩子看看,卜寻意自然不拦他。“柳大公子也在呢?柳大公子府上请的客人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连个男子都这般欺辱。”百里悦岚步上楼来,眉眼挑起,冷冷的讽刺着。“就算是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这位夫人今天这般作为,真是让身为男子的我看不下去,怎么也要替那男子讨个公道。” 卜寻意正想开口,南荣唤之覆上他的手,冰凉的掌心紧紧的贴着她的。“唤之自知寻意打伤那位公子实属不对,但是那位公子身上佩刀,前来冒认我家妻主,只怕也心怀不轨。”他单薄的身型挡住了卜寻意泰半的身子。 “哼。”百里悦岚冷冷一笑,“只怕真相如何,一切还是见了官大家在说吧。” 淡然不动的柳熙之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百里公子一向让在下敬佩。”他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南荣唤之和百里悦岚中间,语态恭敬,微笑着说,“今日这事儿具体如何大家都不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那男子嘴里的孩子,我们不妨先去看看那孩子,然后了解情况,到底如何,我相信就算楼下那位躺在地上的公子也是不愿意送他口中的妻主去见官的。” 百里悦岚嘴角讥讽的轻勾着,不过看了那男子一眼还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卜寻意眼角是一直挂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夜乌云遮月,星星稀朗,还好大街上繁华,各式风灯在夜风中招展,看好戏的人们目送着他们离去,也有不少探子慢慢自人群中消失。 那名突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何方圣神派出来的?目地是何?卜寻意的身份至今是个秘密,或许那个男子真的跟她有关系,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也不一定? ------------ 第三卷 Chapter 13 “她爱玩什么把戏由着她玩便是。”高阶雕花宝坐上的女子抬头,不以为然的应了声。 “那男子来路不明的,也查不出什么背景来。” “哦,那可查到是何人指使的?” “没有。” “哦,这可倒有些意思。”眉眼间含着霸气的女子有条不紊的把手中的毛笔搁到笔架上,拿开镇纸石,吹了吹刚画完的画,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笑道,“一切按计划进行便是。” “是。”来人领命退了下去。 青龙王卷到底是否存在,还有,青龙王卷到底有何功能?萧望晴也只是从先辈的记述中模糊的知道一些,但是她非常确定的一点是,青龙镇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小镇,那下面藏着一个地宫。 “……地宫?”卜寻意声音微讶,不过很快便恢复平淡,“你的意思是,女皇有意让我等去地宫为她寻宝?” 百里悦岚点了点头,神色严肃道,“多年遍寻不到你下落,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是活着的,只是没想到你这次回来身份这么的让人意外,你自己小心些吧。那男子名叫封天是你当年选出来培养的,他这次的任务便是陪在你身边保护你。此地不易多说,等找到其它合适时机我在把这些年的详细情形告诉你。” 原来那男子是她自己的人?嘴角抽动~~ “话不投机半句多!”百里悦岚恨恨的丢下一句话模样气愤的从柳熙之身边走过,气的连一贯雍容高贵形象都不顾,只淡淡对柳熙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知道卜姑娘对百里公子说了什么话,把百里公子气成这样?”柳熙之倒是知道卜寻意这人有一张恶毒的嘴,向来不论男女,只看她个人心情而考虑要不要嘴下放过某人。 卜寻意轻笑,不咸不淡道“柳公子那是什么神情,我又没吃了他,你也听到了,我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生哪门子气我怎么知道。” 柳熙之不再多说什么,陪着卜寻意坐在屋子墙根处,月亮照不到的阴影地儿。 卜寻意闲闲懒懒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掌托着腮,半阖眼睑闭目养神。 眼前破败的小院子里也没有个像样的家什,就连石桌椅都是残缺的,屋子里飘散出一股怪异的味道,还有各自忙碌的人们发出的各种声音。柳熙之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卜寻意。 “公子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直说便是,这般一直瞧着我,我还以为公子对我暗许芳心呢?”卜寻意眼眸未睁,半是调侃的玩笑道。 自卜寻意进了这院子闻到屋子里飘散出来的怪异味道后,便死活都不肯进屋子去瞧一眼那孩子,态度冷淡的让人发指。“百里公子有时候真让人羡慕。”柳熙之轻缓道。声音在夜风中犹如悠扬的笛声,十分动听。“百里公子外表看去十分高傲不易相处,其实本人十分率性。时下对男子虽无太多压制,但是男子终究是要嫁人,为了寻个好亲事,为了日后在妻家过的好,终究是有很多要避讳,很多才智难以施展。百里公子以一介男儿身在商场上博得美名这不算什么,但是他压制在了女人头上那实属不简单,让人敬佩,且他敢爱敢恨,情愿上妓院找姑娘坏了自己清白名誉也不下嫁给自己不喜欢的女子,那份勇气实乃让人赞叹。” “那男子一看就是个蛮主儿,就知道蛮干,柳公子用不着替他说好话儿,我与他并无恶意。”卜寻意闲适的应了句,瞧不出啥态度来。 柳熙之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姑娘大概没见过百里家的大公子吧。”他轻轻叹息一声,言词间充满了遗憾味道,“百里家大公子那真是个清风般的人儿,若神人天降,让人瞧过一次便忘不掉。或许他真是神人,所以老天早早的便把他招了回去。”柳熙之转头瞧着卜寻意,“百里家大公子的风姿只可意会,难以描述,就算用纸笔描绘下,恐怕也是风流半截腰。” “真可惜这般神仙似的一个人物,我却无缘见着。”卜寻意附和的点点头。 “百里家大公子是突然病逝的,死前并没有什么征兆。记得他死前几天还去了德熙园看戏,那天正巧我也在。百里大公子性情十分好,平日里待人都十分亲和,就连下面的奴仆也从无打骂,让人十分尊敬。那天他见着我还主动与我聊了几句。他是个十分聪慧又有见地的男子,谈吐也不乏幽默,与他谈话受益匪浅也让人如沐浴春风。只是没想到这般人物那么仓惶的便去了。就在我们德熙园相谈甚欢的几天后。”柳熙之沉吟片刻后,声音极淡的道,“赵澄虽是一介翰林院编修,却实实在在是女皇的人,与其弟赵延各为其主。” 他想说些什么?想暗示什么? 卜寻意敛了心神,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真是可惜了这般人儿,莫名其妙就去了。” 柳熙之瞧了她一眼,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自顾自的语气有些涩然道,“我们身世显贵,外人瞧着风光,其实未必能有外人所以为的那般事事如意,有些事情就算是违了自己本意,违了自己心意,但为了整个家族也不得不放弃个人意愿,而选择家族利益,为了家族荣誉就算抛弃性命也是必须的。” “公子,那孩子醒了过来。”一直忙着烧水的元春提着一个空水桶从房里出来,面上带着喜意道。 柳熙之回头应了一声,语气已是带了淡笑,若平常一般八风不动的亲善模样。卜寻意神色在暗色中闪过一抹深思,笑道,“那去瞧瞧那孩子吧。” 南荣唤之是面硬心软的,虽不喜那男子冒认与卜寻意的关系,却还是不忍心见其父子二人流落至此,便询问柳熙之可否把他们二人暂时安置进柳府照顾一段时间? 柳熙之微笑着没有拒绝,众人自都是没有什么异义的。百里悦岚演戏自是要演全套,冷冷道了几句,若是让他得知这男人招人虐待,定要告到官府去的。众人都知道他的事迹,所以便认为平日里十分高傲不曾把几人放在眼中的他是因自身遭遇所以格外同情感情受伤害的男子。 男子身份不清不楚就这么跟着卜寻意本也不是好事,坏了自身名声不说还坏了卜寻意的。可是他身边有个病重的孩子,众人也不忍心赶人,卜寻意态度不冷不淡的倒也没提出赶人,这事便这般先不清不楚的平了下来。 柳府怎会随意便收留一个陌生人?可是尚书大人也调查不出这男子的底细,碍于荣平郡王的面子也不好赶人。平日里派人仔细留心注意着,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作,男子也不似练家子,每日里大多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眼神儿哀怨的瞅着卜寻意。这般过了几日,柳尚书便也安心了些,但依然让人不要放松警惕的仔细留意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回了京城大半个月后,南荣府当家的才姗姗来迟的派遣了人过来柳府说是接晴日公子回府。还让人捎了封信给南荣唤之,信上倒也没说什么,多是些父母对于之女的关切之言。 女皇大人也似乎想起来了被她凉在一旁很多日,她一直急着召见的郡王了,派了身边的大奴才人前来恭请南荣唤之,顺带的也让南荣晴日去宫中给老皇君们问安,还有卜寻意,女皇自然也是要见见的,不过那般的顺带,似乎见她是给了她多大恩惠似的。奴才瞧卜寻意的眼神儿都是斜着瞟…… 女皇不动声色的便先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在气势上用自己的帝位先压了他们一截。无声的警告卜寻意,她再厉害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介臣民,她若不想让她生,捏死她就如捏死只蚂蚁似的容易。 卜寻意也不敢托大,对女皇自是处处防范的,如今这般委屈自己跪一个女人,虽是帝王,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奈何在她人国土上…… “来,唤之行上前来,让朕好生瞧瞧。”女皇笑道,态度十分的随和,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亲戚相见的欢喜场景。“你小时候朕见过,模样儿十分俊,朕那时就想啊,你长大了肯定比你爹爹还俊,如今这一瞧还真是,生的好模样啊,只是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女皇语音中带着浓浓关切。南荣唤之面上冷淡,平平应了句,“唤之一切安好,谢谢皇姨这些年的挂心。” 女皇并没有在意南荣唤之的态度,瞟了一直跪着的卜寻意一眼,“你便是我国荣平郡王的妻子?” 卜寻意咬咬牙,忍下一切怒火,本已丢了尊严矮人一截,哪能在让人看了笑话,心平气缓道,“在下正是。” “哦,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卜寻意闻言,嘴角噙着笑,不畏惧,不矫情的抬起头来,虽然跪着却丝毫不减其气度。 “恩,不错,倒是个清丽的人儿。”女皇淡笑着,“听说你和巫越族十分熟稔?” 听说?卜寻意心里不以为然的笑笑。 “我有个义弟,据他自己说他来自巫越族。我只与他熟稔。” 南荣唤之眼帘半垂,静默的站于一旁,他的眼角淡淡的扫过她,面上无变化,内心却搅得生痛。这女人性子傲的很,这会让她羞辱性的一直跪在地上,只怕是比用刀子捅她还让她难受。他当初若真什么都不顾跟着她走了,跟着她走了,她定不用受今日之羞辱。……只怕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 “听说你尚有些本事!” 哪那么多听说,卜寻意依旧微笑着,“谢陛下夸奖。” “恩。起来吧。你也走近来让朕好好瞧瞧。” “是个清丽的姑娘,模样倒是与我多年前曾见过的一个姑娘十分相似。”女皇手指轻敲着桌面,疑惑的神情似乎恍然大悟般,“不过你既是我荣平郡王的妻子,自是那女子比不上的。听南荣爱卿说你功夫不错,今年武试你报了名,可有信心博得头筹?”女皇敛了一身尊贵霸气,就如一个和蔼的长辈询问着小辈们的生活学习。 “白泯国人才济济,我岂敢托大,但承蒙南荣家主看得起,我自是会尽全力。” 女皇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年先皇懿前封南荣唤之为荣平郡王,荣平取之昌荣平顺之意,表达了先皇对于唤之寄予厚爱和希望,卜寻意你既在唤之遇难时救他于水火,自是于唤之有缘分的,但是…”女皇眼神一转,严肃道,“唤之并非一般人,他要嫁的自然是配得上他的人。” 卜寻意不动神色,等待女皇下文。南荣唤之心却是一紧,手心捏的泛起了汗。 “对了,前段时间在边境,寻意你曾帮过桂太后君,这事儿朕要好好谢你。”女皇微笑起来突然转了话题,她眉眼皆是噙了笑意的,让人猜不透她是真要谢还是又预谋什么。 不过,打死卜寻意,她也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的,谢她?真是可笑之极,只怕她是想把她拆吃入腹。不过女皇既然把这话题挑开来说,只怕是已经有了计划的。 “寻意,你既然与桂太后君是旧识,这事儿朕交给你才放心,等这事儿完了朕一块谢你。朕要你办之事关乎国家,你如今身份自也是该挑起一份责任的,无用之人岂能伴在唤之身旁,你说对吧?” 拿陈桂雅和南荣唤之两头压她,女皇真是歹毒。“不知道陛下有什么需要寻意效力的?” 女皇笑道,“青龙地宫。” 卜寻意假装无知,皱眉重复道,“青龙地宫?” “唤之,你上来,朕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先皇遗旨? 南荣唤之上前捧过一卷用黄绢包着的东西,女皇笑着让他回去在打开。 “青龙地宫隐藏在青龙镇下面,至于路口想来多年镇守青龙镇的南荣爱卿比朕了解,你们务必要替朕替天下百姓把青龙王卷取出来。”女皇语气含着笑,根本听不出半点威胁含义,但是那锐利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卜寻意… ------------ 第三卷 Chapter 14 女皇给南荣唤之的并非是先帝遗留给南荣唤之的圣旨。而是青龙地宫里的的地形图,确切的说该是一小部分青龙地宫的地形图。 “陛下,卜寻意此人不妥,您真要把这事交给她吗?”文君不放心的疑惑问道。 女皇扬眉一笑,“我皇姐是极聪明一人,当年瞧出箫蓦然羽翼丰满未能在帝位上坐稳,立即把他许给了南荣赙仪,把青龙镇赐给了箫蓦然做他的封地,想来她定是知道青龙地宫的秘密的。”…知道的似乎比她多…她和皇姐啊,虽非同一父亲却毕竟是一母所出,她怎能毫不顾及点她这妹妹,她心中怎能不生出点怨怼。 “那女人十年前既然能盗了皇家宝贝天命珠,说明她确实有些本事,这事派她去最合适不过。” “可是,若无桂太后君相助,只怕…”文君见女皇面色一沉,自知失言,立刻住了嘴,心中懊恼自己怎么一时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踩了女皇的痛处。 女皇面色稍缓,挥了挥手,“文君,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应该瞧得明白,我并非是接受不了别人意见的昏君,且你对我忠心耿耿,我若连你说句真话都要斩的话,只怕就离昏君不远了,那样,我有何颜面去见皇陵中各位先祖?” “陛下圣明。”文君立刻恭敬道。…… 陈桂雅负手,面朝女皇殿下居住的寝殿而立,神色冷淡深沉,“长安,明日我便要启程去青龙镇,你,不用跟着了,我这殿里大小事情还需要一个人照应着,我唯一信都过的人也就是你,你帮我好生把持住这里一切。” “太后君,你还是带上长安吧,长安跟在您身边才安心。”长安眉眼挤在一起,快要哭出来了似的,“若去边境时,长安便执意跟了去,那说不定太后君便不会受那苦,也不会回来后受那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毁谤。” “长安。”陈桂雅低低呵斥一声,严厉道,“我虽不喜欢女皇陛下,但是我也知道陛下是及有作为的一位帝王,这些年我在她眼皮低下培养势力,她怎能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仗着先皇对我的宠爱,三朝元老多少对我有些忌惮,朝堂之上我还有些威信,不过我族人生杀大权最终还是掌握在女皇手中。此次我主动提出前去青龙地宫寻找青龙王卷自也是有我的考量。” 长安知陈桂雅真拿了主意便没有改变的余地,且一想他用我自称与自己推心置腹相谈,把自己留下照应宫中事宜,知他对自己确实是信任的,自又豪气冲天,暗暗发誓定要帮陈桂雅守住他的后方,做好坚实的后盾。 夜风宜人,吹了满室淡雅花香,月色如霜浅浅在地板上铺了一层。 这边卜寻意认真的研究着青龙地宫的地形图,查看让人收集到关于那青龙地宫的所有资料,看得多了让她自身也升起了一种一探青龙地宫的欲望,倒是期待起女皇吩咐的命令了。看了半响,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抬头,就发现惜盯着烛火在发呆。她徐徐笑了起来,轻唤一声,“惜。” 南荣唤之好一会儿才回神,挤出一抹笑,在烛火下显得十分的虚幻。卜寻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不过是一介普通人,面见帝王哪有不跪的道理,你又何必太过于介怀!” 南荣唤之伸手环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清浅,“只是觉得委屈了你。”委屈了她,比他自己受委屈还让他难受。 “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委屈不委屈的。”卜寻意笑,“你心里这般惦念着我,真是让我欢喜。” “好了,别乱想,替我念书吧,我看这些资料看得眼睛有些累,你念给我听。” 南荣唤之瞧她神色确实有些疲惫想劝她去休息,不过知她没看完这些资料不会肯歇下,便接过书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声音轻柔的念了起来。 卜寻意极喜欢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清透,清爽,让她的心神皆得以放松。倚在他身上,享受这刻的温柔,不知不觉陷入浅眠,南荣唤之知道她睡眠本就浅,不想惊扰了她,便姿态不变的继续轻声念着书卷。眼角眉梢都带了暖暖春意。 “嗨,女人。”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雾中,一道傲慢的声音传来。 恍惚的卜寻意神情一凝,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怎么会跑到这奇怪的地方来?她明明靠在惜身上小睡,心中虽然有诸多疑问,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神情泰然的等着声音的主人自动现身。 “只一瞬间便冷静下来了,倒是好胆量。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告诉于你。”来人并未现身,却直言自己的目地。 卜寻意张目在一片白雾之中极力收索,确定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后,放弃找寻,唇扬起,笑得邪魅,“这是何地?公子不打招呼便擅自把我请来……”她把玩腰间百里悦岚硬塞给她的一块玉佩,慢条斯理道,“我很不高兴呢!”这地方诸多古怪,恐怕并非现实,她脑袋转的极快,又遇过诸多奇幻之事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在想着是何人有这能耐? “这是梦境之中,我如今有事不能立刻赶去,所以引你入梦相见。”这人倒是坦诚有什么说什么。语气中的高高在上感觉,恍然中卜寻意觉得有几分熟悉。 “童灵吉!”卜寻意肯定的吐出某人的名字。依稀中似乎见到他十分不满的撇了撇嘴。她失笑,态度和缓一些,“你为童灵影而来?”他会找她,目地不作他想。 一片白茫茫的雾中,陡然一个俊俏又带着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清冷容颜的男子现身走向卜寻意,“从小就觉得你很讨厌,没想到我大了,你还是这般讨人厌。”男子那故意撇头撇嘴的不屑动作,反倒惹的卜寻意发笑,“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可爱。” “哼,废话少说,我来不过是警告你,莫要让那傻子受伤才是。”他本不想见她,也不想直言说,不过她既然那么聪明的猜到,他就不防直言说出自己最直接的目地,“那傻子一直觉得欠了你的,就算他没觉得欠你的,你要他为你死而后已他都不会眨眼犹豫。卜寻意我可告诉你,你最好莫要让他受一丝一毫伤,他这些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说到此,他神情黯然,不过很快又强硬起来,神态语气皆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最好莫要让自己陷入那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也不要为了什么人让自己置身死地。否则我会杀了那个人,绝了后患。” 当年卜寻意手下训练的一批孩子,大家瞧着童灵影安安静静,每日只跟在卜寻意身后,便玩笑戏称他是她的影子。而他却欣然接受这个称呼,而且十分满意的样子。她不喜他这般,隐隐总觉得这名字不吉利,却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只是一直喊着他童,他自己却喜欢大家叫他影。 童灵吉知他心性,她又怎么会不知,知他这般跟在自己身边,早晚会为自己丧了命。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让他离开她身边,可是每每看见他在她以为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看着她的眼神时,她便开不了口。她并非心性残暴好杀冷血之人,不过是天性凉薄一点,这可扛不住童灵影那般瞧着她时心满意足的温暖笑意,那般能融化冰雪的眼神,何况是她。每每她都无力投降,假装一切不知…… “这此,可是会遇到什么劫难?” “和聪明人说话便是这点好,不过我也只知道你们这次有劫难,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若真是简单小难,恐怕他也不会特意找上她。卜寻意冷冷一笑,“你既然不知,那还找我做什么,你劝不了他,你当我能劝得动他?”只怕恐有血光之灾,他才担心的跑来让她不要带上童灵影去青龙地宫。 童灵吉咬牙切齿道,“你若真不打算带他进青龙地宫,你可以用得方法多的是。” 卜寻意无笑意的勾唇,“带上他我心里才安稳些,把他一个人留外面还不知道怎么闹呢,说不定他自己也会找来。” “你真不打算放过他?” “是你不打算救他!” “你……”他敛眸,掩了眼中的无力感,“我若真有办法今日岂会来阻你。” 卜寻意皱起眉头,但仍无任何害怕退缩之意,淡淡相询,“可有任何提示?”巫越族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童灵吉确实是不同凡响的。 童灵吉沉默了一会,“有些不该碰的东西千万不要碰。在多我也不知道了。”他颇显无奈。 “恩,我明白了,送我回去吧。”她淡淡应了句,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便要走,他气愤的想要相拦,但最终住了手,神态转为严肃,双眉间的那奇怪图案,自他眉心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感,那般清华神俊的模样是卜寻意没瞧过的,与他对视数秒,他微微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轻拂,白茫茫的雾便开始自她身边倒退,离她越来越远。但只是那淡淡几眼,和那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想她是有些懂他的。 卜寻意幽幽转醒,睁眼便瞧见黄晕灯火下惜温润俊美的面容,就像恒古画卷中走出来的某位神人,悠然淡泊,那般宁静的笑,美的让她不忍碰触。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恼意,恼他这般似乎与自己天地之遥的距离,伸手勾过他的头,狠狠吻上他的唇。他不拒绝,只是心里疑惑她那转瞬即逝的恼意从何而来,可惜想不明白。 直到俩人气喘吁吁她才放了他,他细细瞧着她的眉眼,随意问道,“可是我把你吵醒了?”她那小睡,似乎睡得十分不安稳。 “没有。”她笑了起来,模样儿十分温和,瞧不出任何端倪。 他知她若不想说,他如何问也问不出来,便不再多说什么,小心的压下心中的惶惶不安感觉。她见天色不早,他神色也带上了倦意,便催促他去睡,他执意要等她一起,她认真瞧着被黄色灯晕拢着的他,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俩人便熄了烛火睡下了。 一切行程皆是按照女皇的意思进行,一行人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不出几日便也安稳的到了青龙镇。陈桂雅以祈福的名义也去过不少地方,女帝本就有意纵容,拜在他门下的官臣也不少,自是无人敢随意上奏折道他言行不检。只不过前些日子陈桂雅去边境的事情,不知道是何人放出风声且还说桂太后君私自出宫前去边境是因为和边境某位女将有染,这消息一出,他不在宫中的消息立刻藏不住了。 这个时机自然有人乘机而动,上了奏折,诉说桂太后君种种不检言行,且过于干涉政事。但是女皇态度淡然,没啥动作。桂太后一系自也不是好惹的主,很快便翻出了反太后君一派的事儿惹开了大家对桂太后君出宫的争议,女皇的态度明显偏向桂太后君,反他一派自然便暂时偃旗息鼓,继续等待时机,这事儿便被压了下来。 “青龙镇是个好地方。总是给人祥和的感觉。”他们到达青龙镇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十分,天边晚霞燃烧的正美。清凌凌的水绕着青龙镇缓慢的流动。路边杨柳扶风,姿态曼妙,似乎也带了几分闲散恣意。路上行人面上都带着淡淡幸福的感觉,走向他们的前方。陈桂雅挑起帘子瞧了眼外面景致,便放下,轻声感慨。 与他同马车的南荣唤之沉静的靠着马车一壁,从容道,“太后若是喜欢,可在此处多住段时间。” 陈桂雅含着笑摇了摇头,并未多言什么。南荣唤之便继续闭目养神。反观同在一马车的南荣晴日这段时间则是十分安分老实,甚至可说有点小心翼翼,就怕惹怒这个听说喜怒无常的桂太后君。说实话他打心底有些害怕面前这位身份尊贵的桂太后君。他与卜寻意一样有着邪魅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却会让他产生心中一寒的感觉。 南荣府邸自是安排了一个隆重而又不会显得过分排场的迎接仪式,在场的都是南荣府本家人,其他想要拜见桂太后君圣颜的官吏,皆被南荣赙仪挡了下来。只道桂太后君旅途疲惫,休息几日后,自然会召见各位。 都是些心思活络的人,就算见不到桂太后君也让府上总管送来了各种奇珍异宝,连带的恭贺南荣大人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南荣唤之的封号是先皇时便赐下的,不过南荣唤之失踪多年,此次认祖归宗,女皇自又把他的封号诏告天下了一遍,还另赏赐了许多了珍宝,后他们的行程一步送到了青龙镇上,南荣府邸前。 镇上百姓为此好一阵热闹,人人前来祝贺,皆说一向善待百姓的南荣家受天神庇护,所以失踪多年的公子才能失而复得…… 在这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下,知道这次回青龙镇意味着什么的人们,哪里欢乐的起来。特别是箫蓦然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陈桂雅。 陈桂雅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笑,拉着卜寻意陪他游园。 “大晚上的,桂太后君倒是好兴致。”箫蓦然一直便是不太喜欢陈桂雅的。为什么不喜欢,他也说不明白。 “本宫只是负责和他们一起进青龙地宫,而地宫的入口就要辛苦南荣家主你们夫妻俩了,这会儿得闲,自是不能浪费了这番良辰美景。”陈桂雅挑眉一笑,毫不避嫌的拖着卜寻意便走。 南荣唤之淡淡瞧了他们一眼,继续品着自己手边的茶,倒是没多大反应,其他众人倒是啧啧有声。这个其他众人其实就是不请自来,还如何都赶不走的马三姐。 “许多年未见,这段时间也听了不少你的事儿,我还以为你变了不少,还想着再见到你或许会认不出你来,没想到你还是这样,这会儿还耍起孩子脾气来。”俩人并肩走在月下碎石小路上。 陈桂雅斜她一眼,“谁耍孩子脾气了。” 俩人说了几句便也无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太多话不知道从何说起,便都默了。这般无奈与悲哀让陈桂雅心中升起一股愁绪,他抿着唇,把头撇向一边假装欣赏路边的花朵,掩了眼中盈上的薄薄水汽。 卜寻意只假装不知道,风轻云淡的模样更是让人生气。“青龙地宫只怕危险重重,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南荣唤之手无缚鸡之力,他能进得,我还进不得?” “若真遇险,我只能救一人,我只会救他。”她直视前方语气淡然。 他沉默的看着她,然后也转头看向前方,“恩,我知道。”声音轻的像风的低喃。 几天之后 南荣赙仪果然告知了大家青龙地宫的入口。女皇猜的不错,她确实一早就知道青龙地宫的入口。 “爹娘莫要担心,女皇曾告知孩儿,从青龙地宫出来后,她自会把先皇赐予我的圣旨送来给我。”先皇赐予南荣唤之的圣旨多半可能是一道保命旨意,女皇岂会轻易就给了他,但是也暗示他,只要他接下青龙地宫的任务,完成后自会把圣旨给他。 “爹娘,孩儿也想进青龙地宫瞧瞧。”南荣晴日眨巴着眼睛,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傻孩子,你当那是什么地方,是由你胡闹的吗?”箫蓦然面上虽无什么笑意,语气却和善。“青龙地宫机关重重,是个进去不易,出来照样不易的地方。” 南荣赙仪自也不同意晴日进去,晴日十分委屈的瞅着自己哥哥,可惜的是南荣唤之也只是摇了摇头。 南荣夫妻俩对南荣唤之殷勤叮咛,把他们所知道的该注意的都告知,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回来。 青龙地宫其实就在所属南荣府的一片荒山之中。此大片土地上有许多从高山上滚落下来的碎石子,所以不易开垦,便荒在了这里,任由杂草丛生。 这一片皆属于南荣家所以无人敢乱闯,南荣赙仪沉声道,“曾听闻在某一代皇帝手上时,青龙地宫的门曾经被打开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惊扰了神龙睡眠,神龙发怒所以山石抖动,这里才滚落了大片碎石成了荒地。”众人立于一面石墙前,看不出门在哪儿。 南荣赙仪威严的扫过将要进去的众人,女皇派的高手两名,陈桂雅,南荣唤之,马三姐,明空和尚,柳熙之,卜寻意,童灵影,“众人皆是受皇命与此。但切记进去莫要惊扰龙神。” “众位请诚信祷告,神龙听到你们请求自会把地宫的门给打开。”箫蓦然一袭正式高贵的华服,站在那儿不怒自威。众人皆按他话行事。不过都在心里揣测这样真的就能让不知道在哪的地宫门打开? 箫蓦然看着众人闭上眼诚心祷告,看了眼高挂天空的太阳,朝着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 ------------ 第三卷 Chapter 15 众人面前与山本是一整体的石墙,突然轰隆声响,裂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可一次性容纳一至两人一起走过,阳光从外面照射进去,能看清楚短短一段路,是条狭长的甬道。 众人面面相视,最后马三姐毫不犹豫的打了头阵,一个闪身便进入了所谓的地宫大门。 陈桂雅优雅的一甩袖便也步了进去,女皇派来的两位高手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卜寻意回头看了南荣夫妇一眼,抬头扫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若有所思的一笑,便拉着南荣唤之走进了地宫之中,其他人便也都陆续的跟了进去。 “给我把二公子拉住。”随着南荣赙仪的一声低喝,山门轰隆一声又合了起来。隐约能听到南荣晴日委屈的声音,“我也想进去……” 山石门一关上,里面随即一团漆黑,内力高深者在安静的黑暗中能清楚的听闻每个人的呼吸声。一会儿后,陈桂雅从袖兜中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枚用深色布料包裹住的夜明珠,慢慢打开,柔和的白色光芒很快便照亮了四周。此次进入青龙地宫,可说是众人都做了充分准备,刚刚不过是大家都未先动…… 此次他们进入地宫还带了一个很特别的帮手,那就是卜寻意十分讨厌的小猴子。那猴子估计生来就是和卜寻意做对的,总是喜欢挑衅她,真把她惹恼了他也知道立刻躲到南荣唤之身边去寻求庇护。 她冷冷的扫了眼小猴子,它与她对视一眼后,唧唧喳喳的叫起来,神态傲慢的把头撇向一边。若不是这只猴子还有那么点用,在识路方面颇有天分,她早就把它剐了,做猴子大餐。南荣唤之噙着笑,态度亲切的对小猴子道,“留白,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可好?”这小猴子瞧着也没啥特别的,除了眼珠子转的十分灵活外,就还属它额头上那一缕白毛有点稀罕,所以晴日给它取名留白。 小猴子倒是懂得讨南荣唤之欢心,冲着他又拍手又点头的,然后窜到了大家的前面,模样儿神气的给大家带路。 没见过留白的自然觉得这只小猴子稀罕,见过它的都知道这只猴子有多可恶。马三姐和留白并排走在最前面,她双手捅在袖中,一会儿变出一点小零食哄那猴子,一人一猴倒是相处的十分愉快。 相比马三姐那悠然的态度,女皇殿下派来的两位所谓高手,神态十分冷硬,严谨。一左一右跟在陈桂雅身侧。明空尾随于他们身后,卜寻意和南荣唤之在明空身后,最后垫底的是柳熙之和童灵影。 一路上因为有马三姐和小猴子气氛倒也不算紧张。目前他们正在走的地宫这段,在女皇所送的地图上并没有标出,甬道是一直往下而去,坡度不大,但隐隐能让人感觉到,且温度有越来越低的趋势,幸好这是一条直的甬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甬道前方出现了一道拱门,有两尊狮子模样却又多出了类似翅膀一样东西的石兽坐守两旁,一只眼睛闭着,似在沉睡,一只睁眼张口,神态凶狠,似要吞人。 “这倒有点意思。”马三姐轻笑着指着两方石兽,回头瞧大家一眼,然后迈过拱门。 地宫之中应该不会摆放无用的东西,女皇派来的两位高高手怀着这种想法,自然想要上前检查一下石兽可有何奇异之处。卜寻意脑海中冒过童灵吉所说的话,眼神中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不快。淡淡抛出一句,“若没有啥把握前,请俩位高高手为了大家的生命考虑,最好不要随意碰任何东西。”两位高高手相视一眼,默然退回到陈桂雅身侧。陈桂雅冷冷扫了两位高高手一眼便跟着马三姐跨出拱门。其他人虽然也对这里出现的石兽好奇,却也不敢冒失,快步的跟了上去。 拱门之后,空间便开阔了起来,是一方椭圆形的小天地,与拱门相对的地方有另一闪拱门。椭圆形小天地四周墙壁上雕刻着各类奇兽,有的驾着祥云,有的脚踏火轮,或许那些并非是啥兽,是什么上古神仙也说不定,不过看入卜寻意的眼中便都是怪兽模样。 环顾一圈墙壁景致后,大家便决定继续往前行。进了相对的拱门后,便发现这拱门两边也一样有一对石兽守护,一只呈现身体向前半趴,眼睛微眯的攻击准备状态,一只乃是昂首王者之姿。 “你们说,这些石兽是不是说明了什么?”马三姐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们自然都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可问题是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卜寻意闲凉的反问。 “……额。”马三姐悻悻然一笑,“我继续带路。” 照样是一条直直的甬道,不过两边墙壁上也雕上了图案。众人一边走,一边研究。图案并非再是刚才那般的奇兽,而是类似更早期人类生活的片段,当看到一副祭祀模样的人出现在壁画上时,卜寻意双眼微眯,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停下。” 卜寻意顿住脚步,走近壁画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果然很像。 “可是发现了什么?”马三姐语气兴奋的问道。 卜寻意把脸转向众人,扬眉笑得邪魅,“恐怕在往前走,就会要了大家的命,大家觉得还要继续吗?” “你觉得大家有退后的机会吗?”柳熙之笑得从容。 陈桂雅一言不发只是认真的瞧着卜寻意,他身后的两位高高手则是面色沉着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曾有缘见过这一部分的壁画图。”卜寻意用手指着自己见过的部分壁画临空画了个圈,笑的一脸邪恶,“这是一个祭祀的场面,先是祈祷,然后贡献祭品。这里只有祈祷这一部分,如果我没有记错,前面就应该会有贡献祭品的场面。哦,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们,那祭品是要用活人的?祭司们引导活人登上祭台,然后在祭台上解剖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往下走,便会走到祭台?”马三姐毫无惧意,兴致勃勃的询问。 “或许,应该。”卜寻意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童灵影,弹了弹指头,“正如柳公子所言,大家只能往前,所以好心提醒一下罢了。也不知道谁会那么走运成为龙神的祭品。” 众人见卜寻意笑得那般鬼魅,皆默了。 当年关童灵影的那间密室外的环廊内雕的便是这幅祭祀图。 再往前走不远,果然如当年一样,看见一面墙上绘着一扇门,门分左右两片,每一片上都绘着一个端着托盘神态虔诚的男子。但有一点不一样,门的对面没有绘神态冷厉凶狠如阎王般的人物。 甬道并非在此就是尽头,前面还有路可以走,“大家觉得是推开这扇门呢?还是继续往前走?”马三姐停下来询问大家的意思。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走的路,地图上都没有。 众人沉默,都在考虑该选哪条路,小猴子唧唧喳喳的跳来跳去,伸出它的爪子指向夜明珠照不到的未知的甬道前方。 “留白,你感觉到了这扇门后面有危险?”马三姐笑着看向小猴子。 小猴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然后,众人……糊涂了。 “童灵影,你觉得我们该选哪条路?”陈桂雅侧头看向这个巫越族所谓的恶灵。 一直沉默的童灵影平淡的看向众人,语气缓慢道:“大家心里已经做了选择了不是吗?” “呵呵,这般很好。”马三姐笑声爽朗,“我就摩拳擦掌准备着呢。”原来这是个就怕事儿不来的主。 “既然如此。”卜寻意走上前,双掌拍向那绘制大门。门在掌力之下,轰然向上…..升起。为什么是升起?那幅画好像有些细微之处不太一样。门后并非一开阔居所,而是一片石林。卜寻意怔愣瞬间,很快恢复平常,散漫的语气也添了几分兴奋,“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片石林不大,站在门口张眼似乎就能把石林望尽,但是真往前踏了一步,进入了石林后,似乎感觉就没有了尽头。本来瞧着不远处石林后也有一扇门的,可怎么走,众人就是走不到那扇门前。 “这石林古怪的很。”马三姐双手交叉环抱于胸,摆出一副十分老道的模样。 陈桂雅冷冷瞥他一眼,直接无视掉此人。卜寻意忍住眼角抽搐,“三姐就不能少说两句显得你十分白痴的话。”大家早就觉得古怪了,你现在才来说。额,真是~~ 马三姐回头瞧了眼众人的神色,皮皮笑道,“可那不是大家都憋心里不说嘛?咱们遇到问题就该拿出来讨论,然后接着找到应对办法。” “小心。”卜寻意拉着南荣唤之退后一步,“三姐,那你也该早点说啊,现在这石林动了起来,你觉得大家是会先管好自己的命呢,还是陪着你瞎讨论?” “哎呀,我的娘嘞。”马三姐险险避过一棵撞向她的石树。“这东西咋还会动起来捏?”石林中回荡起马三姐一人的抱怨声。 石林会动就算了,石林中竟然还奇怪的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阵白烟,卜寻意拉着南荣唤之左躲右闪,等确定石林已经停止随便移动撞人时,才发觉其他人已经找不见了。“可害怕?”卜寻意握着南荣唤之的手,面上噙着宽慰的笑。 南荣唤之摇了摇头,“不怕。”不怕遇到危险,但是害怕成为你的拖累。微笑的眸子下隐了阵阵担忧。“不知道大家情况如何了?” “不用担心,大家不会有事。”卜寻意仔细打量了下目前的情况,一阵沉思后,嘴角勾起,“我们去找大家吧。” ------------ 第三卷 Chapter 16 在石林移动时,陈桂雅下意识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看卜寻意。卜寻意神情陡然一冷,拉着南荣唤之立刻避开眼瞧着就要撞上来的石树。从头至尾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连担心的一眼都没有。“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呢。”虽然早已明白她的性格,不过陈桂雅心下还是颇感失望。 “大人,我们眼下如何办?”两位高高手护着陈桂雅等石林停止移动后,恭声发问道。 出了宫后,为了方便陈桂雅便命一干护卫人等直接以大人称呼他便是。“这石林你们可有把握走的出去?”他略思沉吟一阵问道。 “没有十足的把握。”两人倒是很诚实的回答。陈桂雅并没有看向他们只是在等白雾消散了一些后,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这石林中的石树大同小异,就算移动过后,依然看不出与原来有何不同。“走这边吧。”反正也发现不了什么,陈桂雅索性把这石林当成迷宫,随意乱走。两位高高手对看一眼,跟在了他身后,手皆放在了刀柄上,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其他人也都无事,只是对于大家突然被分散开有些担忧。童灵影与明空和柳熙之在一起,三人等观察过身边的情形后,就决定由童灵影带着他们去寻找卜寻意。 三人往前走了一小段后,童灵影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两人,神情是少有的严肃,“每个人都会有欲望,只要正确面对就好。”在二人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本稀薄了些的白雾又浓密了起来,似乎要把人团团包围住。 “大人,这…?” 陈桂雅镇定自若的在原地停下,“这雾只怕也蹊跷。” 卜寻意一见眼前的雾又诡异的多了起来,立即把南荣唤之护到自己身前,“别担心。” 雾浓密的南荣唤之就算回头也看不清卜寻意的表情,不过他知道她一定能看得清他的,所以面上一直噙着淡淡笑容。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如被童灵吉那家伙招呼去了他所谓的梦境中一样,此刻的卜寻意又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她明明握着南荣唤之的手,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浓密的白雾包裹的她寸步难行,她闭眼感受了下周围,一种死寂的安静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忽然白雾慢慢的往两边散开,中间显出了一条路。她略微沉思便举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发现陈桂雅赫然就在前方,神情淡定漠然,负手于身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桂雅。”她试着轻喊了一声,前面的人转头惊喜的看向她。“原来你也在这儿,真是太好了。”陈桂雅笑着向她走过来。 卜寻意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不动声色的等着他走近,这种鬼地方,她不觉得她该轻易相信出现的任何一个人。“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道。”陈桂雅笑着视周朝隐藏的危险为无物,毫不在乎的回答。这般神态倒是像极了当年趴在普陀山后院石桌上百无聊赖却打心眼里自在的男子。 “小心。” 卜寻意脚下的地突然裂开,陈桂雅紧张的大喊,一把推开卜寻意。卜寻意反手拉住差点代替她掉下裂缝的男子。两人狼狈的跌坐在一旁,“幸好你没事。”对于这莫名出现的变故,陈桂雅还有些惊魂未定,幸好刚刚自己就在她旁边。 如果说刚刚脚下的地裂开是偶然,那么现在卜寻意屁股下的地继续裂开,以非要吞了她不可的速度,不容她逃脱,那只能说,她这人真不着老天爷喜欢。身体往下坠,卜寻意自己还有心思开玩笑。耳边还回荡着陈桂雅的声音,可当停止下坠后印入她眼帘的却是童灵影。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卜寻意忍不住低咒一声。看向徐徐走向她的童灵影,扬起一抹笑。 “你没事真好!”童灵影双眼弯起,眼睛笑得十分闪亮。这话好像刚才也听人说过。卜寻意回以一笑,“我很好,你们没事吧。” 看来老天爷真要玩死她,卜寻意头顶上空突然下起状如小锥子的冰雹,童灵影第一反应便是护住卜寻意。在这片空空如也的广阔空间中,就算他们想躲也没有地方可供他们躲的,只能任由冰雹打在身上。 “童,顾好你自己。”卜寻意想挣脱童灵影的怀抱,奈何他抱得太紧,把她死死的护在了怀中。被这冰锥子扎中,可想而知,童灵影身上很快便见了红。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挣脱不了童灵影怀抱的卜寻意不断告诫自己,可是那清晰的鲜血味道充斥着她的感官,可以看到的视线内,滴落的红色鲜血十分刺目。一滴鲜血从童灵影的额头滑落,沿着面颊一直落到脖子,卜寻意下意识的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鲜血的腥味立刻在口腔内散开。 “童。”她严肃的大喊一声……在她还来不及做更多防护措施的时候,场景又开始变换。这一次是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早已经站立着一位衣衫随风轻扬的男子。 到底是真实还是环境?卜寻意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叙。”草地上的男子侧过头来,俊雅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的笑,如这拂动青草的风,轻柔的让人打心坎里觉得喜欢。 “百里明祥。”卜寻意闭上眼再睁开,声音淡然。 “恩,我也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够再见上姑娘。” 没想到那般神仙似一人物就那么仓促的去了。卜寻意耳边回荡起柳熙之说过的话。但是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她自嘲的笑笑,举步向他走去。他一如记忆中一样,是个笑如清风,出尘雅致的人物。 微风拂动他的衣摆,灌了他满袖青草香,他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似有暗香在上浮动,道不尽的风流。竟是比记忆中还要多出了几分难以描述的姿色。“我给姑娘吹首曲吧。”她曾夸过他萧吹得极好的。她一直记得那夜荷花池畔那清雅恍若不是人间的曲音,也记得如水中月影般美好飘渺的人儿。 一曲终罢,余音随着风儿久久不散,跳跃在青草尖上,头顶天空,云淡风轻,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姑娘莫要生出这种想法。”百里明祥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淡笑着出言阻止。“姑娘心里有舍不下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在此留下呢。” “恩,是的,我不会在此留下。”卜寻意不在意刚刚被他看穿自己的内心瞬间想法,也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笑着与他对视,眼里神态只剩下一片平稳,再也不见一丝疑惑。 “姑娘一直是个让人心折的人物,有威严,有气度,有雅量,实乃是个将帅之才。”百里明祥神情一变,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姑娘周边有不少倾心为姑娘做事的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可姑娘呢?难道在姑娘眼中,我们都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武器吗?” 卜寻意没有回答,神情不变的看着百里明祥。 “我之死,难道姑娘不该负几分责任吗?”百里明祥靠近她,神色凄苦,“若是姑娘没有一离开便是多年寻不到踪迹,若是姑娘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怕我与悦岚也不会被逼到今天的处境。原以为姑娘心性只是淡漠点,不会表达,心里终归是有我们兄弟俩的,不会置我们生死不顾,原来,终究,是我们看错了,姑娘是真正冷酷一人,哪里会在乎我们半分。” 回到京城后,她确实不曾问过百里悦岚这些年过的如何,只从旁人嘴里零碎听到些,她不问,其实并非是不关心,只是觉得若这些年的遇到的问题真是他心中一道疤,那她何必要去揭呢。而且她也觉得百里悦岚身后有百里家撑着又怎么可能会吃亏到哪里去。到底是她想得太简单,还是确实如百里明祥所说,她确实对他们不够用心。 “明祥。”这是她第一回唤他的名字,以往她都是唤他一声大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既然已经死了,那便安息吧。” 风起,云涌。 澄清蔚蓝的天空很快被乌云笼罩。哪还有百里明祥的身影,一群蝙蝠黑压压的向卜寻意袭来。此次进青龙地宫她特意找了上好的兵器师傅给她制造了在现代时她用惯的子母剑。 她速度极快的抽出剑,毫不客气的挥向这些不要命的玩意儿。“回去。回去。”她一边挥剑斩杀,一边嘴里念叨,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幻境,她必须快些走出去。…… “停下,快停下,寻意,你伤到南荣唤之了。”童灵影神色焦急的出声阻止卜寻意继续挥动她手中的剑。 惜?卜寻意神情瞬间清明起来,在仔细睁眼看四周,哪还有黑压压的蝙蝠,只见石林之中白雾已经散去,童灵影焦急的看着自己。明空正在一旁帮南荣唤之包扎受伤的手臂,而柳熙之正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 “童,这片石林可有什么讲法?”卜寻意的眼神从南荣唤之受伤的手上移开,那伤很明显是自己子母剑所造成。 “幻林。” “幻林?好一个幻林。”她的笑极冷。眼神落在童灵影的脖子上,一闪,伸手毫不避嫌的扯开了他的领口,脖子后面还有往下延伸的背部确实存在着一些红色印迹。如果纯粹是幻境,那这又是什么? 童灵影眼神闪烁,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急忙避开卜寻意的狼爪。卜寻意也不在追问,走向南荣唤之,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大碍。”南荣唤之动了动受伤的手,证明自己确实无大碍。 “恩。”卜寻意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众人都知道她在生气,生自己的气。 “我们先去把其他人找到,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卜寻意握紧南荣唤之没有受伤的手,神情冷峻。 ------------ 第三卷 Chapter 17 南荣唤之低着头闷闷的笑了起来,卜寻意嗔怪的瞥他一眼。“寻意懊恼的表情真可爱。”南荣唤之不怕死的笑着补了句。 大家也低低的笑了起来,把那沉重的低气压驱散一空。 卜寻意想着大家能够怀着轻松的情绪也是好事,便也勾了勾嘴角,眼睑却半敛掩了眸中的清寒之光,刚刚那绝不是幻觉那么简单。 阴寒的石林之中白雾散尽,童灵影带领大家一直朝东这个方向走,走了没一会儿便见到陈桂雅等人,陈桂雅意态平稳无什么大碍的坐于一旁的一块石树墩上,反倒是两位高手各受了些轻伤。想来也是进了幻境之中,只是不知道他们看到些什么? “你们都在这儿,真是太好了。大家可都还好?”马三姐从一棵石树后面带着小猴子转了出来,步态从容,瞧着也应是无碍的。 卜寻意仔细的打量她的面色,但是瞧不出一点破绽,在遇变故之后,依旧是噙着三分不着调的痞笑,有点像天不怕地不怕的顽童。她可入了幻境? 众人都绝口不提幻境之事,只道快些想办法离开这里。卜寻意看向童灵影,示意他带路,童灵影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卜家老大,喜欢兵法,自然对五行八卦也有研究,卜寻意在卜老大的教导下,自也是懂些皮毛,本还觉得这石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石林中那白雾来的奇怪,绝对不是简单的让人产生幻觉可以解释的,所以她便也不冒然逞强使大家陷入险地,一切交给童灵影。 南荣唤之想起那如梦似幻的场景,内心闪过一丝阴霾,手指紧紧扣住卜寻意的手,淡漠的眼神不经心的扫过陈桂雅,内心升起一股恼意。 “出口。”童灵影指着前方石门,回头瞧向卜寻意,眼里闪着欢喜。石门中吹出清浅的风,拂动了他的衣袂,莹润白色光芒下长身玉立的他,犹如一道淡青色的烟,随时可能被风吹散。 “惜,把地图拿出来看看,可有这段的标识?” “没有。”南荣唤之摇了摇头。卜寻意忍不住低咒了句,女皇给的是什么破地图。 “三姐,麻烦你照顾柳公子。”卜寻意看了眼柳熙之朝马三姐说道。“好咧。”马三姐笑着应下了,走到柳熙之身旁,“公子真是好胆识,让我钦佩啊。”从她语气也听不出这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调侃,柳熙之从容应对,“身为臣子,自当为国尽忠,蒙陛下看得起交给我这个任务,能力欠缺已让在下十分汗颜,又怎能连点勇气都无呢?” 马三姐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这地宫之中。卜寻意亦被她的笑声感染,收回投向幽暗莫测前路的眼神,轻笑了起来。 地宫曲折迂回,童灵影安静的带领着大家前行。一路行来众人只觉得地宫之中虽然阴凉却干燥且洁净。童灵影身份算不得是个秘密,只要有心便能探得一二,在此的各位也都不是普通人,自然都知道他的不普通。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便都凝神等他说明。“里面似乎有活物。”童灵影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蜿蜒的路往前延伸去哪,到底会遇见什么大家心里都没有底,这会听见里面有活物,不知道是何方妖怪,大家心里自然都升起一股惧意,不过更多的是兴奋,一种就要达到真正目的地的兴奋。有活物守护便是证明他们快要到达地宫的中心最好的说明,他们或许很快便能见到沉睡的神龙。 “既然如此那让我们去见见沉睡的神龙的仆人吧。”马三姐摩拳擦掌兴奋道,她快步向前走去。大家心中各有计量,略一思考便也都跟了上去。童灵影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不过隐在了背光的阴影处。 不多时,众人便听闻到细微的水流声,马三姐回头朝众人使了个眼色,让大家止步,她先去探个究竟。小猴子原本是一直跟着马三姐的,可是见她往前走,死活不肯在跟上了,绕着南荣唤之吱吱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反观倒是一直想表达意思的手舞足蹈的动作惹的大家频频发笑,小猴子留白一生气朝大家凶狠的露出牙齿,吱了一声,然后气哼哼的跳到一边坐下,撇过头不看众人。 “我觉得你们自己过来看看比较好。”一会后,马三姐的声音从淡淡的光源处传了过来。她声音中的异讶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昏暗的空间在陈桂雅夜明珠的照耀下很快就明亮了起来,莹润的光泽照耀在中间水潭里闪出幻丽的光耀,明晃晃的倒映在水潭上方的石笋上,波光一片。水潭边缘趴着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家伙,他眼睛半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金色的长发在水中铺散开来,美的妖娆。他慢慢睁开眼睛,宝石蓝的色泽带着颠倒众生的魔力,他散漫的用右手托住腮,若有所思的瞧着众人。 大家一瞬间都被他的美给吸引住了,直呆呆的瞧着他,他红艳的唇勾起,似笑非笑。 “别瞧它眼睛。”卜寻意和童灵影同时出声喝止大家情不自禁的行为。卜寻意刚刚只觉得自己瞧向他时,脑海中瞬间的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强烈的美吸引着她靠近,她的自控力一向很强,内心叫嚣着危险,咬了自己舌尖一口,血腥味让她立刻摆脱了那种不由自主的控制。她还以为那妖使用的是催眠术,却不知道其实是更高级别的摄魂术,童灵影未受控制,担忧的神色染上了清透的黑眸。 水中美的过分的妖物饶有兴趣的瞧向卜寻意与童灵影,艳红红的小嘴轻笑着张开,发出极为动听的声音,“你们打扰了我的睡眠,不过,好久没有人儿陪我玩了,所以作为你们打扰到我的惩罚,那俩个有趣的家伙就留下来陪我吧,其他人可以快点滚了,要不然呆会我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如水纹波动的柔软语调,却带着让人不能质疑的力量。 童灵影移身挡在了卜寻意身前,神色平静的瞧着水潭中的怪物。卜寻意瞅了眼身前的童灵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是何方怪物?”高高手一号冷不丁站了出来,冷声询问前方水潭中美的妖娆的……怪物。 “……怪物?”水潭中慵懒趴着的羽伊突然惊叫了起来,“怪物,你叫我怪物?”水潭本平静的水面带着狂怒卷起了半仗高的水花。本是美丽如金黄丝绸的柔软金发带着杀气直冲我们的高手而来。 “闪开。” 众人都左躲右闪的避了开去,金色头发就像有了意识一般直追着高手跑,带着不抓到你誓不罢休的狠劲。目前没啥危险的众人看了眼跑的气喘吁吁的高高手,在把头转向在水潭中发狂的…额,美人? 高手根本不是那美人的敌手,又无人前去帮忙,不多久就被那金色头发卷了起来,另一高高手看向众人,希望大家前去救人。 “他自找的,受点教训也是应当的。”卜寻意嘲讽道。高手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沉住气,“只怕再不出手相救,他就……”没有卜寻意开口只怕想找人救自己的伙伴十分困难,所以他走到卜寻意面前,单膝跪下,庄重道,“我等都是奉命保护大人的,希望卜姑娘念在大人还需要保护的份上,出手相救我的同伴。” 卜寻意看了眼陈桂雅,他正双手环着胸,淡定自若的瞧着被拽进水潭中的护卫拼命的苦苦挣扎。“护卫大人太看得起卜某。” “希望卜姑娘能够助我一起救出同伴。”高高手不理会卜寻意的冷淡坚定请求。 卜寻意扬了扬眉,倒是挺欣赏他要救朋友的韧性,冲着马三姐勾了勾唇,示意她上前帮忙去。陈桂雅确实需要人护着,所以她也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就放弃那名所谓的高高手。 马三姐看了眼水潭中拍打着浪花的…尾巴,无视卜寻意的动作,眼珠儿四处漂移就是不看向卜寻意。 “我去。”童灵影回头道。 卜寻意右手看似轻柔却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半分,语气含着笑,“帮我照顾惜。”童灵影小时候可不算白跟着卜寻意,自然知道她笑中的怒气。不过他很莫名其妙,她好好的干嘛生他的气?他不过是想帮她。 南荣唤之看着卜寻意的背影,淡淡道,“寻意也担心你的安危。” “可是…”童灵影回头看向南荣唤之,认真道,“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自然应该是我…” “童,你与寻意的事情,寻意有和我说过,那件事情你不必一直自责。寻意虽然不曾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在寻意心中定也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她也不愿意看到你受伤的。”南荣唤之语气轻柔的阻了童灵影想说的话,眸中一片柔和的看向他。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十分喜欢沉默安静却又细心的童灵影,就如卜寻意一般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 童灵影澄静的眸光中漾起阳春三月的波光,“好,我知道,我会在保护好你们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的。”童灵影就像一个乖宝宝,乖的让人心疼。 卜寻意走近水潭,视若无睹潭中人的痛苦,也对水潭中那些拍打水面的尾巴视而不见,淡然自若的开口,“这位…”汗,到底是姑娘还是公子?这妖的美实乃过分的妖娆,美的让人分不出男女,美的能吸引不管是男是女。“这位美人?神仙?”卜寻意试探的唤了句,果不其然,这妖怪喜欢听赞美的话,愤怒的美丽脸庞立刻转成了笑颜。 变脸也不过如此。卜寻意在心中嘀咕了句,突然觉得这妖怪也不是那么可怕了,甚至有点可爱。额~~ “美人,美人?你叫我美人?”潭中的羽伊双手捧着下巴,眼睛里冒出陶醉的神情,“终于碰到个慧眼识美人的啦。” “呵呵。”卜寻意干笑两声,示意身后的高高手,瞅着时机下去救自己的同伴。 “我叫羽伊。”水潭里的蛇妖羞答答的瞅着卜寻意。“不知道姑娘芳名?” “卜寻意。”她忍住嘴角抽动的冲动,浅笑着回答。“不知道羽伊可戏耍够了那位公子?他只是在此等地方惊见天人难以置信,犯下无心之失,羽伊此等天人何必与那一介人物介怀,妄失了自己的身份。” 在水潭中被羽伊的一条尾巴卷着抛上抛下,打水花的高高手已然晕了过去,不见半分挣扎。羽伊大概也感觉到了无趣,又听卜寻意如此捧自己,心里乐陶陶立马把那人一甩抛了过来。另一高手立马接住自己的同伴,探了谈鼻息,还好,还好。 “羽伊如此大度,真是让卜某敬佩。”卜寻意笑着抱拳行了一礼。 “姑娘何必跟我客气。”羽伊双手握着垂于身子一边,娇羞的半低着头偷偷瞄着卜寻意。 啧啧啧,马三姐心里对卜寻意频频称高,竟然能对一只妖坦然自若的使用美人计。佩服,佩服。 “我等想去青龙地宫中的青龙安睡之地,不知道羽伊可否为我等指条明路?”卜寻意只要不把她本性显露出来那也是一斯文有礼的姑娘,脸蛋长得本来就清丽,淡淡微笑时,显得十分亲和。 “你们是想唤醒青龙神还是寻找青龙王卷?”羽伊双眸深情款款的瞅向卜寻意,“那里太危险,又没啥意思,姑娘不如留下来陪我玩儿。”羽伊从水潭中慢慢的升了起来,拖着一路水痕摇摆着妖娆的尾巴,游到卜寻意面前,一条尾巴护住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卷住卜寻意。 大家早有猜测这名唤羽伊的大概是个蛇妖,可是没想到它露出水面后,竟然是有九尾的蛇妖,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九条尾巴妖娆的摇摆着。 “寻意。”南荣唤之眉头轻拧,担心的想上前,童灵影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这是上古蛇神,并非普通蛇妖那般好对付,若是惹恼了它,只怕大家都离不开这里。”童灵影这话也是对大家说的。 “很抱歉,我不能留在这儿陪羽伊呢。”卜寻意神色温柔的看着蛇妖。 众人一面讶异的看着她的表情,简直不敢置信。蛇妖羽伊整个人都缠在了卜寻意身上,双眼泫然欲泣,“……为什么?” 卜寻意眼角忍不住的抽搐,眼底却越发的温柔,话语也如三月的春风在这阴寒的地宫之中吹拂,“我只是一介凡人,留在此处不消几日恐怕就剩下一俱尸体。羽伊难道也喜欢冰冷的尸骸?”羽伊缠在卜寻意身上撒娇,“反正你们去那青龙神的寝宫最后结局也是死亡,你不如在这里陪我玩到死亡。”它算计的很好。透出蓝宝石般色泽的美丽眼睛冰冷的注视着众人,警告他们莫要吃了豹子胆上前一步抢他的玩物。 “哦,去青龙神的寝宫一定会死亡吗?”卜寻意浅浅一笑,只当没看见他冰冷的眼神,疑惑的瞧向羽伊。“羽伊,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青龙神的寝宫吗?我们需要取青龙王卷给我国尊贵的女皇陛下,取出后我们便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她神色温柔的默默注视着他,似在等他的答案,俩人就这么深情脉脉的对视上了。众人皆…汗。 此刻卜寻意的神情很像一个人呢,童灵影侧头看向旁边的南荣唤之,原来是像极了他含笑看着她时的表情。 ------------ 第三卷 Chapter 18 夜月拂拢纱,半是清明半是梦。萧青云一袭白色睡袍神情寂寥的倚在窗前梧桐树上。 白漓眨巴着眸色纯净的双眼,讨好的看着他,“公子心情不好?”呜,为什么是他来安慰心情不好的公子?坏蛋秋水…… 萧青云冷冷斜睨他一眼,警告他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白漓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变出卜寻意的样子,歪头看向萧青云。萧青云神情一紧,毫不客气的一掌击向白漓,冷声警告道,“我说过你若要跟在我身边就最好老实点。” 白漓速度极快的躲避却还是被掌风击倒,从树上掉落下来,摸着屁股委屈的小声嘀咕,“我也不过是好心变出你想见的人来安慰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公子,夜深露重,你还没歇下?”秋水一见萧青云眼睛眯起,神情冷厉,立刻走了出来微笑着替白漓解围,心中却忍不住骂道,“真是没用之极的妖怪,还亏我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连人的眼色都看不懂…” “公子,青龙镇上如今还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如今这时刻,只怕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秋水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失踪这几个月都遇到了些什么,但是显然这几个月让主子把自己的心丢了。那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青云成年后,在陈桂雅的提点下女皇想到了这位宝硕亲王,在皇城外赏赐了一座宅子。秋水从小跟在萧青云身边的,自然跟了出来,成了这座宝硕王府的大总管。 “……秋水,帮我看好白漓。”萧青云半敛的眼睑睁开,仿佛做好了决定,沉声对秋水嘱咐,“我出去一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公子,秋水刚想喊出来,才发了一个音,又把话给咽了下去,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忧愁,可爱的脸蛋上也染上了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老气横秋。 “宫里那些人…好生招待便是,这里毕竟还是宝硕亲王府邸,他们不敢硬闯的。”萧青云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西边客房淡淡道。 “恩,府里有我,公子请放心吧。”秋水掩了内心对于自家公子所抱的不平和心酸,十分有厉害管家的风范,豪气的拍着胸脯让自己公子宽心。 萧青云挤出一抹淡笑,点了点头,进了厢房套上一袭黑色滚边的窄袖长袍潇洒的翩然而去。秋水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以为出了皇宫总算可以过上自由轻松的好日子,原来,终究还是躲不过被支配的命运。 “秋水哥哥,为什么公子自从得知要嫁给楚国女皇后就不开心了呢?公子嫁给女皇就是皇君了,不是应该开心吗?我们俩也跟去,享受前呼后拥的待遇,多好啊。”白漓想着美好的前景,双眼冒出那威风时刻的得意光芒。 秋水广袖一甩,瞥白漓一眼,“我看你直接叫白痴就对了。”不再理会他,负手快步离去。他可是亲王府邸的大总管,要忙碌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空儿理会一只笨小妖。 午夜过后,京城街灯灭了一半,还有一小部分在晚风中招摇,闪着淡淡的温暖光芒。萧青云清冷的身影行走于大街阴暗处,当他确定无人跟踪他时,闪身跃进了珍宝斋后院中。他迎风而立,寒风拂动衣摆,深沉的眸子染上了天上的一抹月色,背影清瘦却坚挺,嗓音带着点重病刚愈的沙哑,“深夜拜访,打扰李掌柜休息,不过有要事相商,希望掌柜的出来一见。” 这些年李修文早已经从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圆滑生意人,当她听到院子中有动静时便不动声色的套上了外套做好了准备。“不知道院中是哪位高人?有何指教?”隔着门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语态平稳,从容。 “关于卜寻意的。”萧青云看着天上被刚飘过去的乌云遮去了光华的朦胧圆月,淡淡道。眸中闪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忧愁。 “卜寻意?”李修文推开房门,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何人?李某不太有印象。”她敛襟朝萧青云行了一礼,“不知道亲王大人半夜大驾光临寒舍,怠慢之处请多多包容。” 萧青云转身看向面色从容的李修文,勾了勾嘴角,想笑却发现原来是如此的困难,“十年前我便与卜寻意相识,真要说的话,她算是我的师傅,虽然没有行拜师大礼,但我心里是有她这个师傅的,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如今她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呢?”他神色婉转变得柔和,似乎想到了往昔的快乐岁月。李修文面上恭敬,内心却在思衬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当年家主确实常夜游宫廷,她曾私下劝说,希望家主莫要因为一时好玩,断送了自己。 “修文,皇宫内有我必须要取的一样东西,和目前我放不下的人。”当年卜寻意侧过头来微笑的看着她,被风撩起的黑发如黑夜中的精灵欢乐起舞。家主说起皇宫内放不下的人时,神态柔和,那让人内心忍不住胆怯的妖孽般笑容隐藏进了黑夜中。那人可是眼前的这位萧亲王? 家主要取皇宫中的宝物,想来也定是有内应,否则岂能轻易取得,这萧亲王的地位身份确实是助力,这般说来他很可能就是家主当年放不下的人,这般思衬一番,李修文心中有了计量。 萧青云淡然的瞧李修文一眼,手折柳枝一段,月下便舞了起来,柳枝灵动如蛇,看似轻灵却充满杀气。这确实是卜寻意酒后雅兴突发下自创的剑法。 萧青云一个回转身,漂亮的收了剑势,静声等待李修文的考察。她这般不信任他,让他内心忍不住感慨,卜寻意确实会用人。 “多有怠慢得罪之处,请公子莫要责怪修文。公子也知道家主如今身陷困境,我等不得不防,如今家主有公子出身相救,真乃家主的福气。”李修文确认了萧青云的身份后,态度立即热切了起来,把他引入了旁边的书房内。 但是李修文实乃是十分小心翼翼之人,虽然心中已经认可了萧青云七八分,但是那两三分也会让她言语小心,先仔细考量对方。 “青龙地宫算是皇家圣地也是皇家禁忌。”萧青云知道光凭一招半势要取得对方的完全信任也不可能,所以他先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白泯国在这片大陆之上乃是强盛之国,传说是因为受了神的庇佑。其实这些传说有一些并非虚假。巫越族百年前会隐世起来,一是因为神慢慢的收回了他们一族可以与神沟通的神力,二是因为百姓们的安居乐业和科技的发展,已经让他们慢慢的不信任神佛,所以神决定离开大家,把那些神的使者们带离了百姓身旁。” “当年百里家夜闯盗贼案一直没有真正的了结,没有抓到正真黑手,那也是因为百里家主并没有对那些捕快说实话,卜寻意私下也派人查过此事,可随着那些黑衣人的消失,线索便也就断了。其实真正的凶手是楚国派出的死士,目标是巫越族的新一任族长,据说从小就展现了非凡神力的一位继任者。” 李修文面上噙着笑,瞧不出端倪,内心却惊讶不已,看来这位亲王可不简单,竟然知道这么多他们都未曾查到的消息,若今夜真是诚心相助而来,那家主实乃又多了一个好帮手。 “当年巫越族想重新在京城占领一席之地,重现他们族的威望,家主没有少费心思,不过后来家主失踪跟巫越族有很大关系,其中具体来龙去脉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最后是家主一直带在身边的童灵影毁了刚在京城站稳脚步的巫越族。”李修文恳求的看向萧青云,“若是公子真心实意想帮助家主,请公子务必去寻找巫越族族长童灵吉前去帮忙,此人我曾有过几面之缘,当年,年纪小小却已经展现了天人之姿,一双眼纯净清透的仿若已看透一切,仿若一切都已经看透便都成了虚空,那般神人姿态,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童灵影公子的关系,巫越族与我等这些年来多少还保持着些联系,修文会派人助公子行动。”李修文恭敬的一行礼,面上是感激不尽之情。 “这正是我来的目地。” 李修文再一次行礼,这一次是为了萧青云的君子度量,她派人协助他自然也有监视他之意。他坦然处之,毫无不悦之色,实乃大将风范,让她敬佩。 **** 众人皆期待的看着九尾蛇妖羽伊,这地宫道路每一条都十分平坦,但是阡陌众横,犹如迷宫,每一处摆设如石兽,还有墙壁藏有寓意的雕刻皆不是他们能随意破解,前面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在等待他们,若是有九尾蛇妖羽伊相助只怕是最好不过。但是这九尾蛇妖出现在此,只怕就是为了保护青龙神的,想来也不会帮助他们,但愿别把大家都吃了就好。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蛇妖羽伊头微侧,一副难以取舍的思考模样。卜寻意噙着温柔的笑瞧着他也不催促他快点拿主意。 “外面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吗?”明显的好奇神色。 卜寻意的笑意更深,“想来羽伊在此呆了很久吧?外面可是一个充满生机,欢乐的世界,想来你定是会喜欢的。” 羽伊双眼中闪过一抹璀璨的光华,似乎算计好了什么,不过那只是瞬间的闪过,所以除了卜寻意外其他人都没有瞧见。“如此说来我倒是蛮期待呢。”他松开缠绕卜寻意的一条蛇尾,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散发着金色阳光的男子立于卜寻意跟前。 这蛇妖的美,毋庸置疑的属于耀眼的那一种。卜寻意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半垂了眼睑,“羽伊是愿意帮助我们吗?” 羽伊眼波流转,瞟了眼南荣唤之,笑声清脆婉转,“青龙地宫其实并非什么龙潭虎穴,你们想得太复杂了。” 众人对于蛇妖的反应集体讶咦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吗? “羽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白泯国受百姓尊敬爱戴的桂太后君。”卜寻意拉着他的手走到众人面前,“这两位是太后君的护卫,他们刚刚的出言冒犯之处,相信羽伊不会记在心上的。”高高手心中对卜寻意极度郁闷,她不用刻意提醒蛇妖要记得他们的失礼冒犯。 “这位是柳熙之,柳公子。这位是马三姐。” “小僧明空。”明空笑得如朗风明月。 “这是童,这是我夫君,南荣唤之。”南荣唤之回以淡淡一笑。 蛇妖羽伊凑到南荣唤之跟前,摸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他,虎头虎脑冒出一句,“你为什么都不生气呢?” “为什么要生气?”南荣唤之语气平缓的反问。 “你妻主一直在对我笑哦。” “那又如何?”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呃。”真是无趣的人。 卜寻意带着柔情捏了一下南荣唤之的手,感谢他对她的百般信任。她对蛇妖羽伊笑并无别的用意,不过是发现这蛇妖在这地底下呆得时间太久,内心孤单的像个孩子需要有人哄。她害怕童灵吉所预感的事情成真,所以她情愿敛了自己一身脾气,用笑容来触动那蛇妖,让他愿意和他们一起,就算不帮忙,只要不给添麻烦就好。 两人什么都不用说,一切在一个眼神中明了。他虽然是个沉默的男子,却总能在沉静中给她稳定的力量,她不用担心他变心,不用担心他多疑,她喜欢他这股子倔性,喜欢他如水般波澜不兴,却永久在慢慢流淌着爱恋和依赖。她的心里因为他是百般欢喜和满足的。 众人都因为有了蛇妖的加入,心中多少安定一些。昏迷后醒来的那位高手却十分惧怕着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瞄他一眼,然后远远的走到一边去。 陈桂雅只有在卜寻意面前才会展现出少年时的那股子随性脾气,其它时候都是展现他作为一国太后君大度雍容的一面,没想到却能和羽伊聊得十分投机。羽伊就像一块海绵,很快的吸收陈桂雅所谈到的外面世界的新鲜事物。 羽伊带着大家穿过两个Z字型画着壁画的甬道后,来到了一扇上了彩的雕刻着图案的拱形石门前。门上雕着了日月星辰,星辰之下浮云之上半隐半露着神龙的身体,眼眸合上,肢体随意的舒展,似乎在安详的睡眠。浮云底下,跪满膜拜的人民,大家神情都十分虔诚。 大门两旁果不其然有两尊石兽,一尊口衔明珠,双目炯炯,昂首站立,威风凛凛。一尊姿态半趴,前爪合抱着一物什,神态严谨,眸瞳上还点了一点淡淡月白*泽,显得眼底深处带了些许柔情。 “这些石兽你们可都是碰不得的。”蛇妖羽伊深深的看了石兽几眼,撇撇嘴继续道,“这些家伙可自命清高的很,只允许人们对他们的膜拜,可受不了人类的碰触,你们若碰了他们,他们便会立刻因为厌恶苏醒过来,发出他们自认为的神的怒气。” “这些东西难道是活物?”不知道是谁问出了大家心中的惊讶。 “青龙神陛下在此休眠,下面众神将过来守候有什么奇怪的?”羽伊回头扫了眼大家,露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鄙视眼神。 “青龙神陛下仁厚,青龙王卷本来就是陛下留给天下百姓的礼物,所以要取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想取青龙王卷的人如何不被一路上无聊的众神们玩弄死。”羽伊笑嘻嘻的看着众人。 “如今你们已经到了青龙神寝宫门口,可说要取青龙王卷非常容易…”他扫视了众人一圈,“不过这容易也是相对的,青龙王卷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受神庇佑之人自然能轻易取得神赠予的礼物。” 卜寻意一早就觉得,羽伊会同意前来青龙寝宫帮忙取青龙王卷就是为了看好戏,只是不知道这等待的好戏是什么?在这地宫呆了几百年或许更长久的岁月,不变态才奇怪~~ “想要打开这青龙神寝宫的门,自然会惊醒这两尊门神,他们的脾气可不太好呢。” 卜寻意淡淡的笑了,“羽伊,把他们惊醒,他们会如何教训我们?”她不是不害怕危险,只是不知道天生的凉薄让她无所畏惧还是心胸豁达让她无所畏惧。不过想来应该大半原因该是她豁达心胸缘故。她一向自认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平稳顺意,遇到的坎儿和一些灾难从另一个角度说,其实是为了更好的让你明白你该珍惜你所拥有的福分,惜福,惜福。 “这我可真不知道他俩会如何作怪,只能告诉大家,这两尊门神脾气古怪,性子清高难以接触,若是得了他们赏识,让他们觉得顺眼的,自是什么都好说,若是让他们看不顺眼了,那可就…”羽伊砸吧了一下嘴巴,神色毫不掩藏的充满了看好戏的期待。 ------------ 第三卷 Chapter 19 地动山摇,惊心动魄……这些惊险情节都很遗憾的没有发生…在大家想要推开青龙寝宫大门时,两尊门神,只是慢慢的转动了一下他们的眼睛,然后舒展四肢,再然后变得高大,神色凶猛不善的瞧着大家。 蛇妖羽伊耸了耸肩膀,“这是青龙神的寝宫你当谁敢放肆!所以你们自己好生看着办吧。”他的好心提示,让众人神色略松。两尊不知道何方大神的门神冷冷瞟了羽伊一眼。羽伊双手交叠于胸前,撅起嘴巴,一副你们能拿我如何的蛮横模样。 “不知道各位前来打扰青龙神休息是有何请求?”本衔明珠的石兽在变化时,明珠被他握进了手中,他冷厉的神色从羽伊身上移到众人身上。 陈桂雅动作优雅的行了一礼,平缓的开口,“白泯国太后君陈桂雅奉白泯女皇之命前来恳请青龙神赐予青龙王卷。” 门神态度冷漠却出乎大家意料的客气,“众位既然有缘来到青龙神寝宫前,那便派出一位使者进入寝殿取出青龙王卷吧。” 这么好说话?众人自是一番犹豫。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由哪位进去取比较合适?还有,进去的人也未必能把青龙王卷取出来。”另外一位眸瞳闪亮,似有一抹温柔神色却更似狡黠眸光沉浸其中的门神注视着众人。“只能进去一位,你们可要商量好了。” 马三姐神色兴奋,不过她并非鲁莽之人,这俩门神神色瞧着可不是有多友善,那蛇妖羽伊也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只怕这青龙寝宫里面另藏玄机。 两位高高手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决定由一人进去,一人在外面保护桂太后君的安全。 青龙王卷谁又不想要呢?据说里面还藏了一张整个青龙地宫的地形图。青龙地宫有一部分的传说就是一个金库,如今他们一路进来,所走之地都在女皇所绘的地图上没有记载,如果说女皇给的不是假的,那便只能说明地宫之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怕没有地宫地图想取地宫中的宝藏是天方夜谭。不过对于在场的诸位来说,真想占为己有的还真是没有。 对卜寻意而言,青龙王卷所能带来的就是可以换得属于南荣唤之的一纸圣意,一张可以保全南荣家族生命的旨意。但是这个时候既然有人想主动进去,她也没必要让自己人进去冒险,故而淡然自若不做表态,只是用眼神示意童灵影和明空莫要上前。 “大人。”有一高手护卫上前一步,立于陈桂雅面前,行礼,郑重道,“请大人让在下进去替大人把青龙王卷取出。” 陈桂雅看他一眼,他对青龙王卷兴趣不大,会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女皇以卜寻意的生命做威胁之后的妥协罢了。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女皇能得到青龙王卷。略微沉吟后,他做了决定,“我去吧。”其实,那蛇妖和那门神是想挑起众人的贪婪欲望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吧!只有他去才是最合适的。 “大人…”高手护卫面露担忧之色,却在看见陈桂雅犀利的眼神后,止了要说的话语,他们只要服从命令便好。 两门神瞧了瞧陈桂雅,确定大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便什么都没有说,神色冷然的给他放了行。高大雕刻满图画的拱形石门慢慢往里面推进,开了一人多宽的距离。陈桂雅身姿笔挺,姿态高雅,玄色的衣衫下的背影显得有点单薄。漆黑一片的石门后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慢慢亮起了淡淡的橘色光芒,门也缓缓的合上。他回转身,笑靥朦胧的瞧着众人。 时间在众人的沉默中一点一点流失,门神神态冷厉一言不发的守护在门的两旁,没有对他们半分刁难,却也没有给他们一点敢起半分心思的空间。羽伊却是闹腾的性子,一会儿缠着卜寻意,一会儿缠着明空,这儿煽点火,那儿吹点风,反正是看不得大家淡定自若闲着无聊,显然他对于众人没有内讧也很不满。其实大家心中又何尝不焦急?有怎么会没有半点心思…… 大约一个时辰后,陈桂雅还是没有出来,大家焦虑的神情有一点藏不住了。“可否在请一人进去查看?”柳熙之神色担忧的扫了眼石门后看向卜寻意。 卜寻意面上平静,内心却也十分担忧陈桂雅的处境,他不会功夫,若里面暗藏了什么危险,只怕是躲不过。她也不确定刚刚没有拦他,是对是错。她内心无奈的苦笑一下,她以前可不是这般性子。遇到这群男人后,她性子上或多或少有些改变。被他们坚韧的意志,对于生命的不屈服而惊叹。她并不喜欢女人被欺压,但也不代表她愿意看到男人被欺压。适者生存,她向来喜欢的应该是强者,喜欢会努力把握自己命运的人。 南荣唤之与卜寻意对视一眼,他心中也十分担心桂太后君的安全,“我去。”他心中知道卜寻意之顾忌,她若亲自进了青龙神的寝宫,只怕会有无穷后患。 卜寻意握紧他的手,“信我。”他侧头,神色澄清明亮,满天繁星之后是那充满神秘力量的无穷黑幕。 卜寻意瞧他神色坚定,知道若他真做决定,自己很难改变。但是如何让门神答应在放一个人进去呢?幸而这个时候石门再一次打开,陈桂雅面色淡然神色幽深的走了出来。 “看来他是没有取得青龙王卷。”羽伊话语轻巧,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卜寻意抬头笑睨着他,“如果终有一天青龙王卷要被人取走,羽伊希望什么人能够取得它呢?” “寻意想不想要?”羽伊眨巴着眼睛瞧着她。 卜寻意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虽然那东西是个宝贝,但只怕我真揣着它,一辈子都难得安宁喽。” 羽伊笑得更加明媚了,一头金色的长发如金色绸缎在拂动中闪着耀眼的光芒,脸凑到卜寻意鼻子下面,双眼冒满红心,“寻意,你真是好可爱。” 卜寻意眉头忍不住的抽动,扯了扯嘴角,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羽伊更可爱呢。” 南荣唤之医术高明,在看见陈桂雅面色不好时便主动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陈桂雅淡淡睨他一眼,终究没有推开他的好意。只是半垂的眼帘里散发出的余光淡扫了眼卜寻意。唤之仔细检查后发现陈桂雅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只是显然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受到一些刺激。青龙神寝宫内发生了什么呢?他抬头看向陈桂雅,陈桂雅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的深意正也打量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各有所思,慢慢把眼神转开。 众人焦急的想知道结果,却在陈桂雅一个眼神之下,咽下了想问之话。看来想知道里面到底发什么事情,只能等陈桂雅自己开口告诉大家了。 陈桂雅收敛心神,展露出他的高贵风采站了起来,发现柳熙之正瞧着卜寻意那个方向,便也顺着他视线看去。羽伊正腻歪着卜寻意不肯离开,双手娇媚的搂着卜寻意,偶尔浅笑低语,不知道在卜寻意耳边说着什么。他敛襟,态度从容的向两位门神行了一礼,“谢谢两位上神让桂雅有幸一睹青龙神风采,桂雅莫不敢忘神龙指点。”其中一位门神微颔首。 “既然众位没有取出青龙王卷,青龙寝宫的门也已经关上,那就请众位回去吧。”门神中手捧明珠的那位,语气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你真的不在考虑,考虑?”众人走近卜寻意和羽伊身旁,就听羽伊锲而不舍的让她在考虑考虑,可是到底考虑什么呢?众人皆没有听见,只好在心中自我揣测。 “蛇妖羽伊,你莫要在此放肆。”门神冷冷瞟他一眼,怒气大盛。不知道何时羽伊脚下燃起一丛幽蓝色的火焰,蛇妖羽伊做了个鬼脸,“哼,哼,你当谁怕你,你还真想动手不成?”他金色长发一甩,蓝色火焰便被熄灭。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己人内讧了起来,也不好出声发表任何意见,便静观事态的发展。“羽伊你想玩,我们随时奉陪,不过你可要想好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你我能放肆的。而且你还得留着口气,送他们出去呢!”那不知道捏着什么宝贝,眸瞳中藏着狡黠,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门神,笑看着羽伊说。“承之大任,四海惶惶,归之谓君,神人以和。你好自为知吧!” 羽伊神情一闪,撇了撇嘴巴,一副郁闷的神情瞧着卜寻意,指责道,“都是你。” 卜寻意不明所以耸耸肩膀,没说话。其实她欣然欣赏门神的理智,而且还顾及到他们出去的安全,她现在对于羽伊赋予的最大责任也是安全带他们出去。 “好吧,既然你这般选择,我也没有办法。”羽伊无奈的垂下头。 “没有取到青龙王卷,辜负圣上所托,我等怎能这般离开?”没想到站出来说话的是姿态神秀的柳熙之。他一向不动声色,表现的最是沉稳。他的话自然得到两位高手护卫的支持。 陈桂雅优雅从容的瞥了一眼柳熙之,眼神比以往更加显得深邃,仿佛是秋季无垠的星空,美丽却带着悲凉,他淡淡一眼,几人便低下了头,“难道熙之此刻还想硬闯青龙寝宫,打扰青龙神休息不成?门神大人已经礼遇我等,是本宫无用,未能完成圣上大任。其他人若想再试,本宫也并不阻拦。”说罢,他袖袍一甩,气度雍容的往前走去,显然是准备离开,给众人留下一个坚挺萧瑟的背影。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众人想问,却也不敢问。卜寻意请羽伊带路快步追上陈桂雅,其他人自然便也跟了上来。 柳熙之临走时回头深深瞧了眼门神,若有所思,但被门神一记冷厉的神色扫来,便也敛了眸子,快步追上大家。 “那男子太过聪明,心有七窍,玲珑剔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手捧着不名宝贝的门神,瞄了眼自己的宝贝,长叹一声。 “你我自守好自己的责任就是,人类的事情不用多管。” “哎呀,你真是冷酷无情。” 两人闲扯了几句,便在沉默中又化为原样,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过,他们还是那对不起眼的石兽,等待着继续被人吵醒…… 有羽伊帮忙,众人离开青龙地宫时可比进来轻松很多,一路上没少瞧见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一些攀附于墙壁上的像植物一类的妖怪,不知道是什么,羽伊却叫他们小妖精,说是会吃人,可是卜寻意等人只看到了他们可爱的一面,摇摆着自己的枝叶,唱着歌儿欢送他们的离开。 “若是没有我在,你们自己走入此地,便会在他们的歌声和散发的芬芳中晕迷,然后成为他们的养料。”蛇妖羽伊回头巧笑倩兮道,“你们可是欠了我大大的恩情呢,你们每个人可都要记着哦。” 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额头降满黑线,希望这位喜怒无常的蛇妖要的代价可不会让他们情愿死在这里做肥料。 很快便到了他们进入地宫的入口,众人面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可当入口打开,看见满地鲜血的刹那,众人皆是一愣…… ------------ 第三卷 Chapter 20 青龙地宫包括附近这一片土地都是属于南荣家所有,禁止随意出入。他们进入地宫后,南荣家负责让人在上面守护,如今这满地鲜血,想来发生大事。 “走,先回南荣府邸。”卜寻意神色一转冷静吩咐道。 两位高高手护卫一左一右护住陈桂雅,面色严峻的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一群黑衣蒙面的剑士,“交出青龙王卷,免尔等一死。”人人手持宝剑,那架势摆明了,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诶,有人要打架吗?”蛇妖羽伊兴奋的询问。“是有人要找碴。所以千万别客气。”马三姐使用的是刀尖向里勾的上玄月型似刀似剑的武器。她利落的一个回转身,解决了从她身后准备偷袭的一黑衣人。 蛇妖羽伊就像个淘气的孩子在戏耍黑衣人,他并不反击,只是跳来跳去挑衅人玩儿。卜寻意护着南荣唤之,对付这些人问题也不是多大。陈桂雅那被两高手保护也不需要担心。但是黑衣人显然打算速战速决,连放暗器,几人直逼陈桂雅。 青龙王卷虽是宝物,却也是能引发一系列问题的*,所以卜寻意并不希望那东西离开青龙地宫。其实,青龙王卷并不在青龙寝宫内,而是就在那门神手上。那时羽伊一而再的让她考虑,就是问她真的不要去取那青龙王卷吗? 只要你能猜到门神手上的就是青龙王卷,那门神只能双手赠上。所以门神最后冷厉的喝止羽伊的行为。 卜寻意其实一早就算计好了,没有取到青龙王卷的后果。她带出了羽伊,那便是带出了一张活地图,可谓也算是立功一件。女皇如今知道了青龙地宫的入口,便不会在派她等再踏入青龙地宫中。只是不知道这群黑衣人是何方人马? 黑衣人多势众,卜寻意他们久攻不下,冲不出重围,眼看危险逼近,南荣府的救兵如天兵而至,众人松了口气。黑衣人见势不好,大概是头人的人物发出了一声号令,命大家快速撤退。其中一人闪身逃走前,袖中银光一闪,飞出一枚五角镖,直朝陈桂雅胸口而去。两名高手护卫正在与人缠斗,虽然离陈桂雅不远,可一时难以脱身,卜寻意见此情形暗道不好,飞身上前。她的子母剑,在刚刚时把子剑给了南荣唤之护身之用,母剑本想隔开五角镖,被突然攻来的剑一挑,她翻转身朝那人肩头刺去,逼退此人,却已经没有时间在收剑回挡,只好以身挡在了陈桂雅面前。 南荣府的救兵加入,使黑衣人如潮水般快速退去,而几个被抓住的黑衣人,立刻咬破了自己嘴巴里的毒药,瞬间毒发死亡,让大家想抓个活口逼问谁是背后主使都不行。 “你可还好?”陈桂雅神色担忧的看着卜寻意,卜寻意明知镖上有毒一直强撑着,如今看大家安全了才算松一口气,她握住向她走近的南荣唤之的手,朝陈桂雅宽慰的一笑。 “寻意,你可还撑得住。”坐在轿子中,南荣唤之平静的面容泛出担忧之色。卜寻意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如今这时刻还是不要传出我受重伤的消息为好。” “恩。我知道。寻意,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恩,我知道有你在,所以不担心。” 南荣唤之微颤的手用力握住卜寻意的手,在停轿前,闭了闭眼,在睁开,眸内已经一片清明,“晴日,寻意受了点小伤,你先扶她进屋去,我稍后就过来。”他声音和缓,听不出任何异样,大家瞧着卜寻意面色正常,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小伤。陈桂雅不放心的多瞧了两眼,南荣赙仪往前一步挡了他眼神所瞧之处恭敬的请他去议事堂。 “卜寻意,你没事吧?”南荣晴日紧张兮兮的瞧着她。 卜寻意轻笑着敲了敲他的头,“放心,还死不了。” 南荣唤之从南荣春那取了药箱便快步赶回卜寻意身边,“父亲,寻意没有什么大碍,您不用牵挂,先去前厅帮助母亲处理黑衣人事件吧。” “这群黑衣人或许正是女皇派来的。”萧青云拍了拍南荣唤之的肩膀,微点头,便离开了。 南荣唤之让晴日到屋里给自己打下手,让沉香到门口去守着,没有吩咐谁也不准进。晴日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南荣唤之脚边,然后把烤热了的小刀递给他,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吗?” “是没有什么大碍。”卜寻意唇色发青,却还能笑语相对。 南荣唤之看她一眼,只犹豫一瞬,便手脚利落的用小刀把伤口割开,然后把五角镖取出,顺带的把那周围的一圈发黑的肉全部挖出。卜寻意咬紧牙关,哼了两声,盈出了满头大汗。晴日在南荣唤之的眼色下,拿毛巾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手足无措的像哄小宝宝似的,“不疼,不疼,寻意最坚强…” 卜寻意皱着眉头噗嗤下笑了出来,“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喝个药还得人哄着。” 南荣晴日皱了皱鼻子,大度的决定不计较她笑话自己。“以前我生病难受时,我爹爹都这么哄着。”南荣晴日的爹早些年便因为身体不好病逝,箫蓦然本不是什么热情温润的人,但是对待他却也从未偏颇,要不然也不会养成他如今这般既傲气又单纯的性子。 “晴日,日后你想做什么?”卜寻意与他交谈来分散自己的心思。 “日后?”南荣晴日偏头思考了一下道,“以前唤之哥哥还没有出现前,我就想着我得替娘,大爹爹还有爹爹争气,绝对不能丢了他们的脸,如今嘛,唤之哥哥出现了,那理所当然唤之哥哥得担负起整个家族的重任,我想去做个侠客闯荡江湖!”南荣晴日对自己的未来计划充满了美好的色彩。卜寻意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只怕这娃儿不出三天就被人拐去买了。 “晴日,你性子太善,而且我觉得你更加适合做王孙贵族。”南荣家确实需要一个人承担起家族的重任,这个人毋庸置疑便是一直被培养的南荣晴日,她可不能让他跑了。 “可是做王孙贵族很没有意思。”晴日撇撇嘴。 南荣唤之眸色清明,专心致志的替卜寻意处理伤口,确定毒血都清理干净后,在伤口上细细抹上了一层南荣春自制的药膏,然后自己才用清水漱了漱口,冲洗掉嘴中余留的有毒血液,舒了口气,“还好南荣春自制了许多有奇效的药膏。过段时间伤口就会长好。” 卜寻意点了点头,觉得浑身累极,朝着他们柔和一笑,慢慢睡去。“晴日,对外只说寻意受了点轻伤,很快就好,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她中毒的事情。” “恩。我知道,唤之哥哥。”晴日点了点头,眨了眨有点泛红的眼睛,“哥哥,她真的没大碍吧?” “伤口处理的及时,上的药也是难得的好药,只需要安心休息几日便是,我是担心有人知道她受伤,这几日前来捣乱,且女皇派来的几人也都各有心思,他们我也不甚放心,所以才让你严守秘密。”南荣唤之淡淡的说着,清冷的眉眼流露出温柔的疼惜,手轻柔的帮她盖上锦被,抚上她的眉眼。 “可是在南荣家谁敢乱来?”南荣晴日抬了抬下巴,疑惑的看向哥哥。 “晴日…寻意,她…”南荣唤之半垂了眼睑,声音轻柔,“寻意的身份比较奇怪,会给她惹来很多麻烦,所以必须要防。” 南荣晴日更加不明白了,不过看哥哥的样子是不打算解释,所以只好悻悻的闭了嘴,随着他一起默默离开了房间。童灵影不假他人之手,把房间收拾干净后,就安静的在一旁守护,南荣唤之知道有他在,寻意定不会有事,十分放心的去了母亲大人的书房。 陈桂雅依然没有告诉大家他进入青龙寝宫后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他只说没有取得青龙王卷一事,他自会跟女皇解释。黑衣人那也丝毫没有留下线索,黑衣人的问题目前只能搁置一旁。最出乎人意料的消息是,边境那本已经消停的战火又打了起来,起因是孙清--东麟大将孙少红第三子,前来报断腿之仇。军师越明君被抓,女皇已经调派了冀州营前往边境。 冀州营指挥使乃陈兮杰,陈桂雅之姐。 “只怕孙清以断腿为由的开战理由不过是个幌子,恐怕是有人泄了青龙王卷的秘密出去,那边坐不住了。”南荣赙仪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面色沉重,“女皇对于地宫的执着,加上多年来一直有人散播关于青龙地宫的事情,明显的是暗中有人,有计划在进行这一切,只怕南荣家这次是要面临一场艰难的守护了。” “楚国前段时间也有了行动,向女皇下了两国联姻的请婚书,女皇已经答应了把宝硕亲王下嫁给楚国女皇。” “什么?”南荣晴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女皇决定把萧青云嫁给那个一心求仙不理国事的老太婆?” 天下生七国,但以其中四国为主,白泯,东麟,西魏,楚国,各国都有各自的地理优势,且在此地理优势上善加利用产生的各自优势平衡了天下。楚国乃是最信奉天神之国,供奉青龙神的庙宇十分之多,香火也鼎盛。楚国女皇最是迷此之道,一心想求仙,如今却向白泯国求亲,只怕别有用意。一国求亲,一国开战,只怕都是想涌入白泯国。西魏与白泯国隔海相对,又会有什么动静?天下局势动荡,风云变幻在即…乱世可最易出现白漓小妖说的妖魔四起… ------------ 第三卷 Chapter 21 琉璃风灯一盏盏的被丫鬟小童们熄灭,只留下主路上的几盏,方便人通行,被熄灭了灯的地方也说明了,夜晚请勿通行。 五角枫翠绿的叶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泛出了艳艳红色,一场秋夜凉雨,盛了一荷叶明珠,亮晶晶,圆滚滚,眺望远处,晨雾迷蒙,景色亦真亦幻,便更添了几分虚幻的美感。陈桂雅一夜未曾睡踏实,梦中反反复复出现青龙寝宫中所看到的情景,那可是他的未来?原来透视未来便是这般心情!他衣衫单薄,却也不觉寒冷,听了一夜滴雨声,在雨停后便披了外衣来庭院中赏这清晨还未被人惊扰的美景。 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一用力,一朵娇艳的小花从枝头凋零,他看着手中落红,怔愣了一下神,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主子,晨间寒气重。”铁衣无声无息的靠近,递了件披风给陈桂雅,然后默默退到一边。 “铁衣,这些年你日夜不离的跟着我,想来是比别人多了解我几分,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颜悦色,声音轻浅,似乎问的毫不在意,有没有答案皆可。 铁衣毫不犹豫的答道,“主子是个冷静,理智,果断的人。看着入世,其实有一副超脱世俗的淡雅性子。” “哦。”陈桂雅回头瞥他一眼,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原来,我竟是这般吗?”他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呢。 铁衣不等陈桂雅继续说什么,继续快速道,“不过主子只要遇上家主的事情,就变得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羞涩胆怯,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小子。” 陈桂雅一番沉思,徐徐笑了起来,“自己都很奇怪,怎么会变成这样。”似乎回忆起了往昔,他眼角的笑容变得恬淡温暖,“初认识寻意时,她便未曾有半分隐瞒,或许也正是她的坦荡,我才留意上了她。她并非什么善性子的人,却也不傲慢嚣张,大概是她一个冰冷的眼神便有制止一个人的能力吧,她若不挂着虚伪笑容吸引你靠近时,她其实并非一个多容易相处的人。但她却非常信守承诺。” 红色的花汁染红了他的手指,散发出馥郁的芳香,“她温柔起来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他神色略微黯然,继续道,“记得在普陀山时,有一次得了姐姐遇险的消息,我担心的一夜未曾安眠,那夜恰巧她来找我,盯着我良久,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十分漂亮的发簪送于我,她当时告诉我,姐姐不会有事的,那一瞬间,我竟然相信了她的话,内心安定了下来。”陈桂雅微微一笑,站在花丛前,薄雾氤氲的清晨就像花中走出的仙人,雅致,动人,“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有让人安心的力量。那夜她陪着我,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我的要求下帮我梳着发,我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安宁,也似乎找到了力量,找到了相信的力量,找到了走下去的力量。” “铁衣,我不曾后悔。”最后一句话,铁衣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心口突然跳了一下,轻拧了眉头。 远处似乎有仆人走来,铁衣听到脚步声,便咽了还准备说的话,隐身而去。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精心算计让陈桂雅染上了一抹邪魅,一抹在记忆中一直勾勒慢慢潜移默化便有了几分相似的邪魅,不过在这雨后的清晨,他也似被洗涤,眉目清朗,容貌秀雅,袖袍难掩风流,这让走近的奴仆一时看呆了眼。半响后才呐呐请安。 他挥挥手神色悠然没有怪罪之意,奴仆自然飞快的去准备洗漱用具和清水,也让厨房把早饭准备上。 因为他们在地宫所花的时间比预估的短,女皇那边还没有新的旨意过来催促他们回去,南荣唤之自然是以思念爹娘为由想多停留几天,好让卜寻意好好养伤。陈桂雅真心喜欢这里的清净和欢乐,大家其实也都是明白人,知道卜寻意的伤并不如表面上说的就是点皮外伤,自然都点头应允在南荣府邸在多叨扰几日。 自经过地宫门口被人埋伏,幸好有个机灵的看到情形不好,立刻闪身跑人及时通报了消息,挽救了不堪设想的后果后,南荣府邸可谓是防守更加的严密和小心了。表面上看去瞧不出啥端倪,其实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高手暗卫。 但纵使如此,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好日子里,南荣府邸还是不可幸免的被人攻击了。来者是有组织,有计划,有身手,有智慧的绝对高高手。目标非常的明确,那就是陈桂雅,卜寻意和南荣唤之。想夺之物自然便是那传说中的青龙王卷,只是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曾见过,又从哪去变一个给这些灰衣杀手。 卜寻意将养了两天,补身的药物没有被南荣唤之少塞,自然已没啥大碍,只是那腹部旧伤因为失血过多和治疗不及时多少伤了底子,高手内力相拼,她略逊几分。但她丝毫没有出现畏惧,嘴角轻勾,让看得人莫名生出一阵寒意。卜寻意脚尖一挑,把飞落的子母剑又挑了回来,她旋转身子,右手挽了个剑花,母剑从臂下向后刺向敌人。对手武功高强,感觉到了寒光一闪,立刻伸剑挡了她剑的去路,她不怒反笑,再一个旋转身,正面相对敌人,左手握住剑柄没看到如何动作,左手从右手剑中抽出一柄略显小些却和右手一样花纹的短剑,刺入敌人的腹部。刚刚那不过是虚幻一枪,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留下活口。”隔壁院子里住的是马三姐,也是一阵打斗声,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估计马三姐解决了纠缠她的人,很快便赶了过来,见到卜寻意和南荣唤之皆无事,露齿一笑。 南荣赙仪安排的弓箭手很快便把贼人都围了起来,贼人见此情形并没有慌张,只是更加的疯狂。最后跑了三人,剩下十五人在打斗中不是死就是伤,还好有四个活口留着。这一次南荣家的护卫们可仔细注意了,一抓到活口就先点了穴道,阻止他们自己咬毒自杀。 那跑了的三人还是南荣赙仪故意让人放跑,好派人跟踪,查其底细。搜查了一圈灰衣人,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和卜寻意前两天中的暗器一样的五角镖,果不其然是一批人。因为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贼人上门,故而大家都未曾慌乱,未有什么大的损伤。 “你们都累了,都安心去歇下吧,其它事情自会有人打理。”南荣赙仪把受伤了的暗卫换了下去,又换了一批新的隐藏在四周。只是经过这一场激烈打斗,众人虽累却多少被血腥味弄的有点了无睡意。晴日因为自己鲁莽受了些伤,南荣唤之负责帮他上药,卜寻意便也跟着去了。 月亮从乌云中探出了头,颜色银白,洒在庭院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泛起斑驳的色彩,光滑的石子十分漂亮,刚才的打斗留下的血渍被手脚利落的仆人们很快清理干净,还洒了些带香味的清水掩盖味道。卜寻意斜倚着窗台,双手交叠在胸前,神色深沉。 封天,就是自称是卜寻意夫君,实乃是她手下的一个男子,他跟着卜寻意等人一起到的南荣府邸,因为一直装扮成没有功夫的柔弱男子,又带着一个自称是卜寻意孩子的娃儿,所以被安排在了南荣府邸西边较偏的一个小院子里,一直安静的生活着。今夜的激烈打斗他一早就听到声音,但是知道南荣赙仪早就做了准备,便也不担心主人的安危,故而在混乱结束后才乘着没人跑去给家主报告消息。 “封天,进来吧。”卜寻意看到他的身影,低唤了一声。 封天犹豫再三,一闪身从窗口跃了进来。“封天,他们是自己人,不用担心。”封天看了眼南荣唤之和南荣晴日,释然自己的担心,敛了柔媚的男子表情,换上一脸严肃,“家主,边境传来消息越明君被抓一事和李虹有关系,是她设下的计谋使得越明君被抓,如今生死未知,不过想来东麟国暂时不会杀他。” 卜寻意神色幽深,看不出什么表情,微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封天继续道,“京里来消息报,京城混入了不少楚国的探子还有西魏国的。似乎都在找寻什么。” “哦。”卜寻意惊讶一声,略微沉思道,“楚国女皇多年来不是一直在闭关修道嘛,怎么好好的想起要和白泯国联姻?” “只怕是多年前就已经布下的局。经过查实,多年前百里府邸夜晚遭遇杀手一事和楚国脱不了干系,目标是巫越族的族长。” 卜寻意突然想起第二次见童灵吉时他正奄奄一息靠着大树,若那次也是楚国出的手,如此这般说来,那楚国埋伏的真是很深。“封天,你传信出去,让飞鹰组查清所有楚国在白泯国埋下的暗桩。”她略微迟疑,皱了皱眉头,“至于西魏国那边先不要惊动,只要暗地里派几个人盯着,看看他们在找寻什么。” 封天点了点头,然后面露愧色道,“封天无用,至今还没有查到马三姐此人的任何身份。” 卜寻意点了点头,“无碍。” “那封天先退下了,家主。”他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露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男人的表情,“妻主,你有空也来看看咱的娃啊。”声音哀怨之极,两眼水汪汪感人心肺。 卜寻意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看到封天已经笑着走远了,留下一抹烟灰色在秋风中萧瑟。她不在的这些年大家虽然把她布下的势力发展的不错,可当初她势力划分明显,各司其职,没想到反而弄得内部不和,她淡淡叹息一声,看来要烦的事情太多。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右拳,右边袖兜中有一封李修文写给她的密信,是报告这些年组织内明争暗斗的,只因群龙无首。 不出卜寻意所料,三日后便收到女皇的密旨。因为边境形势不好,女皇派卜寻意乔装打扮暗地里去帮助陈兮杰,领兵一万对抗外敌和捉拿反贼。而陈桂雅等人自然由人护送回京城,南荣唤之等人同行,回京汇报青龙地宫一事。 女皇自然也听闻了蛇妖羽伊一事,自然很想招他觐见,但是羽伊实乃上古神仙,强求不得,女皇让人暗地给了陈桂雅一个口谕,让他带上羽伊同回皇宫。只可惜羽伊早已经被卜寻意收买,兴冲冲的准备着要去边境玩儿,虽然对京城也十分好奇,但依然还是决定先去边境然后在和卜寻意同回京城。陈桂雅邀请未果,让女皇派来的信使自己去想办法,依旧是没有成功,信使只好垂头丧气的把此事写信告诉了女皇。 收到女皇口令的当天,卜寻意便需要动身前往边境,一万人马由一位名叫莫佑的前锋将领带领着将会在徐家镇等候卜寻意前来指挥。马三姐自愿与卜寻意同去,寻意嘴角含着笑淡淡看她一眼,“谢谢三姐。” 马三姐甩开她握着她的手,偷觑她一眼,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的往外冒。但是嘴角却裂开了花。反正南荣晴日没有被召入京,他难抑兴奋的大声表明他也要去边境出一份力,只可惜大家一致把他无视掉。 “公子,你别难过,我看咱还是出府邸玩好了。”公子只要一出府邸那必定是大受欢迎,走到哪儿都有一大群姑娘家围着,捧着。 被赶出议事厅的南荣晴日噘着个小嘴,怒气冲冲,不过他很快便眼神流转如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笑了起来,“看到那知府家大小姐我就头疼,躲她都来不及还玩什么,我才不要出府呢。就算出府邸,也要…嘿嘿。”明明夸他聪明,说他将来要做大事,那他当然要先锻炼拉。沉香开始头疼,他家公子这般笑,那定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虽然每回他也觉得很刺激,可是最后受罚…想想他就觉得膝盖疼。上次因为他们偷跑的事情,回来后被南荣赙仪罚跪了七天祠堂。他还被扣了三个月的薪俸,他的心口在滴血。 “沉香,公子我可没少给你补偿,你不用给我龇牙咧嘴的。”南荣晴日瞄他眼从腰间套出一个小巧的编了金线的络子,“知道你早瞄上我这金穗子,来,赏给你。” 沉香也不客气,欢天喜地的接过,“这花式的穗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等我研究明白了,我亲自给公子编个,绝对不比这差。”沉香是南荣府邸出了名的巧手,喜欢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南荣晴日不置可否的恩了声,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让卜寻意带上她一起去边境。他滴溜溜的把心思打到了童灵影身上。童灵影看着冷漠难以靠近,但只要真心处过就会发现,此人最是心善,正确的说是不懂得该如何拒绝。只要缠着他,求他帮忙…嘿嘿。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高大的城门被镀上了一层橘红色,诡异华丽且威严。道路两旁的白桦林发出沙沙声,不是离别的哀伤,而是沉重*的期待。卜寻意等人回头看向送别的人,不,该说是准备分别的人。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卜寻意深深的看着南荣唤之。 南荣唤之冷淡的眉眼渲染上了春色,“你记得回来替我担心一辈子。”天青色的长袍外披了一件滚了银边绣了祥云的披风,披风被风吹得翻飞,纤长的身姿似要随风而去,却又挺拔站立于地,雅致的笑容比月色更温柔。“寻意,你要信我。”信我那夜说的誓言……倾我这世爱恋,只愿与君共白首。 如果说卜寻意是个感情内敛的人,那么南荣唤之无疑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不动情,不动性,虽然显得有点怯弱,但是股子里却是任性与固执,若真动情,那股子倾尽所有的狠劲,让卜寻意都胆战心惊。但她欣然欢喜她的胆战心惊,一般女子怎能打动他,又怎敢爱上他。 卜寻意眉头尽展笑颜,堪比芙蓉颜色艳,心情十分欢愉的与众人告别,他们一行骑着马姿态潇洒的快速消失在官道上。南荣晴日最终达成他的目地,跟随卜寻意等人一起前往边境。 离了官道行走多日,卜寻意一行弃了骏马决定行走水路,并非水路更近,只因水路更险,能让他们避开一路不厌其烦的追踪者。就这般又行了几日,众人上岸租了马车,才算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在受那水道沉浮之苦。卜寻意并不晕船也受不了那小船在那险峻的水道中浮沉,更别提第一次坐那小船的南荣晴日,简直是晕船晕的把自己瘦脱了形。 “没胃口也好歹吃些。”卜寻意难得好脾气的哄着他。晴日摇了摇头,实在没啥胃口。卜寻意皱了皱眉头,“这是稍微入了点药材却极为清淡的健身粥,你若在这般下去,只怕还没有到边境就病倒了,你若是不吃,我只能立刻派人送你回南荣府了。” 南荣晴日瘪了瘪嘴,勉为其难的咽了口卜寻意递过来的粥,最后又在她的眼神下被迫吃下了半碗粥,才被她颇为满意的放过。 “哎呀,这吹的什么风?竟然吹来了两个贵客。”马三姐夸张的声音,让卜寻意眼内闪过一抹利光,但只是瞬间便平复了表情。“是童灵吉和萧青云。”童灵影掀开马车帘子一角,平缓道。 童灵吉出现卜寻意可以理解,童灵吉和萧青云一起出现她有点不理解了。 “我们是来找卜寻意的。”萧青云一身淡紫色衣衫,天生带着贵气。长发简洁的用一段银紫色缎带束在脑后,挺拔的身姿,不怒自威的气度,让人不容拒绝他的要求。 马三姐闲散的甩动着手中的缰绳,朝马车努了努嘴,她就不明白了,要见卜寻意就见卜寻意呗,干嘛非得她传个声不可。这附近也就她们这伙生火做饭,马车就在旁边还能猜不到人在哪? 卜寻意挑开帘子跳下马车,淡淡道了句,“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萧青云咬了咬牙,忍住复杂的情绪和想掐死她的冲动,把脸撇向一边。童灵吉瞧着童灵影笑得一脸灿然,直到被萧青云撞了撞胳膊才回转过脸来,一脸正色高高在上姿态道,“小心楚国。” “哦?”她不甚在意的应了句。 “楚国比我们所想象和所认为的要厉害许多,因为楚国懂得隐忍,懂得保持低调。”童灵吉的面色变得严肃,甚至有点清冷,透着寒意的冷,“十年前在树林里攻击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国影卫,当年他们把童金九错认成我抓了回去,我才侥幸得救。”不是侥幸,是多亏有她。卜寻意勾了勾唇,当年童灵吉不过是个孩子,有神识却还未完全学会掌用。 “多年前我便派了人去楚国打探楚国动向,埋伏在楚国。一个月前,我收到从楚国传来的密报,楚国皇宫内豢养了一位巫越族人。”萧青云停顿了一下,面色十分严峻,带着点愤然继续道,“女皇把他当珍贵宠物一样豢养着,然后每天放他的血以供自己食用。” 愤怒不可抑制的翻腾,南荣晴日握紧小拳头,病歪歪的跳下马车,“楚国女皇竟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卜寻意一脸沉默,久久嗓音低沉道,“原来这世上疯狂的人这么多。”当年童灵影便也是这般被人珍贵的豢养着,然后在取他的血喝。当年初见识这事情的愤怒,如今又被唤醒,她十分不悦的皱起眉头,森冷一笑。 “木…谢谢萧亲王旅途劳顿送来这般珍贵的消息。”卜寻意越是沉默的无表情,越是说明极怒,但是在面对萧青云时,她略显无力的勾了勾嘴角。当年虽然没花多少心思,但是萧青云实实在在是她收的唯一一个徒弟。虽然当年是为了感谢他帮她取得皇宫内的金莲,可她也曾真心含笑在月下为他授业解惑,看他执剑从生疏到熟练。没想到分别多年两人的再次重逢却又是在具无对方记忆的情况下,这真的是什么缘分?若是善缘也不会闹到现在,他对她恨的牙痒痒。 ------------ 第三卷 Chapter 22 边境明明有女皇的人暗中盯着,女皇虽说是在千里之外,但却是在千里之外遥指这一切。如今越明君被东麟国抓,陈兮杰和她的冀州营被调派到边境去,面上看着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可隐隐让人觉得不安。 明日便可赶到徐家镇,众人找了家小客栈安稳休息一晚。到了这地界上,已经多少可以闻到些战火的味道,而不是如京城只是听说。但是众人神色除了些疲倦依然如初没啥害怕情绪。 “就这么让萧青云走了,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们真的不要帮他吗?”不只没有害怕情绪还有多余的无聊时间担心别人。 卜寻意双手捧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晴日,你在担心萧青云的安危?” “恩,虽然觉得他不是啥好人,不过想到木瓜就是萧青云,想到他要那么命苦的嫁给那个变态老女人就十分为他担忧。”晴日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卜寻意挥挥手打断他多余的悲伤春秋。 “晴日,用你的萧给我吹首曲子吧。”琴带着不方便,但是萧却是十分易于携带的乐器,还能拿来做武器,卜寻意点拨了他几招,让他用萧做随身武器。晴日觉得十分潇洒飘逸,自是欣然欢喜的听她的建议选了这兵器。 箫声宛转悠扬,时而低沉,时而欢乐,捧着茶杯的卜寻意看着外面的月色有点痴了。她慵懒的半蜷缩在窗前的踏椅上,一缕黑发随意的垂下,清丽的面庞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绝色,沉着哀痛的眸子,更是使脸上添了几分浓郁的化不开的哀艳。 “女皇要百里明祥交出他手上掌握的那些势力,百里明祥拒绝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和属于你的势力,服毒自尽了。”萧青云离开前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不知道在她眼中找寻什么,但想来是失望了,神色黯然的转身离去。 百里明祥终究是认真的在执行,并且以性命为代价实现了他的诺言。卜寻意虽大概已经知道他的死因,但是听到萧青云那般直白的说来,内心还是一怔。其实百里明祥手上所掌握的只是她培养出来的一小部分势力,就算被女皇夺取,摧毁也影响不了她的根基,她没想到他会那般傻的…… 忠诚与信守诺言,特别是在面对生死时刻的时候,在她以前所生活的时代,真的是一钱不值。 幻境中他哀伤的控诉,或许正是他最后想对她说得话,和嘱托吧。就如一滴悲伤的泪滴落在她心底最柔软的湖泊中,溅起一圈圈涟漪,虽然翻不起大浪,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缱绻不断。 “你是在担心萧青云?”南荣晴日一曲吹罢坐到她旁边。 卜寻意敛了眸中神色,摇了摇头,“木瓜比你所认为的厉害很多,这些年他自己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力量绝对不比我逊色,楚国女皇想娶她只怕未必能如愿。”他是萧青云不是木瓜,所以她对木瓜的保护用在萧青云身上对他来说,只是缚手缚脚…楚国一事交给他处理,她完全放心。 南荣晴日想了想,“他得你这般信任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不高兴的。”哎,低低叹息一声。 “为什么?”卜寻意不解的看向他。 “因为你觉得他很强,你相信他的能力,所以丝毫不担心他的状况。可是,他要的未必是你这般强大的信任,而是关心也未可知。” 卜寻意聪颖,一点就透,她本身并不喜欢那牵肠挂肚的担心和繁琐的情感,但是人是情感的动物,能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或得到一个人的牵肠挂肚都是一份满涨情感的喜悦,她会为木瓜担心,却不会为萧青云担心。她看得明白,却没有算计到情爱一方面。“晴日,你倒是看得明白,你既然有这般玲珑的心思,只怕日后打理好南荣家族也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有说。”晴日做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回自己隔壁的屋子去了。他才不会傻的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呢。他安稳的做南荣家的小公子就好了。卜寻意噙着笑看着他轻快的背影。 前锋将领莫佑手底下管辖的一万将士,被训练的纪律严明,身手敏捷,可谓是一万精兵,却还是离卜寻意想要的差一些。她从这一万人中选了十个颇为机灵的传教了些颇上不得台面的狡诈兵法,然后让她们每人挑选了一百人带领,作为出其不意的小分队。 兵不厌诈,这也是兵法的一部分,卜寻意可没那么多正统讲究,她挑选出来的十人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倒是挺喜欢这个有威严却没有架子的头儿。卜寻意也确实是个好老师,从来是根据她人特点辅以指导。 到达边境后李虹亲自出面迎接了她们,一身武装的女子,高大威严,皮肤被边境的风沙吹的有点粗糙却不减其英姿,看着到不似那猥琐之辈。就在卜寻意不动神色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卜寻意和她身边几人,听闻有一个是上古神人,让李虹心中充满占有的欲望,特别是看到羽伊那举世无匹的容貌,一颗心更是被狂烈的占有欲望充斥的沸腾沸腾,费劲万般力气才压抑住,面色无恙的招呼众人。 如今两军对垒却并无战火,就是东麟国时有人过来叫嚣。卜寻意先让李虹带领她去了陈兮杰所驻扎的地方。陈兮杰的人被李虹全部安排到了前线,这让卜寻意心中十分不悦,却没有表露。内心却盘算着该怎么保存住陈兮杰的实力,可不能在一场战斗中损耗殆尽。女皇或许就是存了消减她手中力量的打算,若是战役中陈兮杰赢了,明升暗降的事情多了去了。正好调到文职部门去,削了她兵权,若是死了,封个虚有其表的爵号就是。 卜寻意各方权衡下来,决定由她领导的部队先发起攻击,然后让那十小队乘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去过一次东麟她多少有了些经验,外加马三姐又带着只留白猴子,想来可避开不少东麟的耳目顺利混进东麟去。 她让一万人马在边境城墙外呈方阵展开,方阵中间兵力少,可以虚张声势。四周兵力多,可以更好的防御敌人进攻,指挥等金鼓旗帜部署在城墙之上,她亲自指挥。敌方听到鼓声震天,也立马鸣鼓相应,似乎期待已久的热烈。 李虹毕竟是边境大将军,手握重权最终决策还是要听她的,不过此人看着正气,迎奉拍马到是老手,知道卜寻意是荣平郡王的妻主,多少给三分面子,处处颇为恭敬,事事问过她的主意。所以如今兵马卜寻意调动起来十分方便,没有掣肘之感。 “大人,敌军人数众多,我们一万兵马只怕…”莫佑是前锋,却没有被卜寻意派去打头阵,而是留在她身边。站在城墙上她凝视着敌方阵营,只看满山丛林瞬间皆插满旗子,鼓声不绝。 卜寻意抬手阻止了莫佑要说的丧气话,严肃道,“战前泄气,可会影响大军士气,战败事小,你可知会白送了多少将士性命。”她侧头冷厉的扫她一眼,“以少胜多的战列不是没有,我瞧你过往打仗资料你算是有勇有谋之人,如今怎得说出这般话来,可是对我不信任?” “下官不敢。”莫佑抱拳立刻道。其实她确实是对她不信任,怕这女子贪功白送了自己手下那么多将士的生命。毕竟才来边境连具体形势都没有搞清楚,她就命自己人摆阵出战,她怎能不怕? 卜寻意手指着东麟那树林茂密的丛山一带,淡漠道,“未必那边都埋伏下了重军,惑兵之计很是可能。” 城墙之上,风吹衣袂,一动不动的士兵严守以待的注视着东麟。湛蓝的天空下浮云悠闲的飘动,更显得两阵间气氛的紧张。莫佑侧头看着右手举棋却一直没有挥下去的女子,只觉她面上流动着凛然威严的光芒,让人抬头挺胸肃然起敬。 卜寻意把旗子向前一指,鼓声重重敲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下面的士兵大喊着冲啊,和对垒的东麟将士打了起来。她仔细的观察着下面的局势,偶尔把旗子挥向右边,偶尔挥向左边。东麟采用的是密集的战斗队形,集中力量进行防御和进攻。东麟人骁勇善战,块头和体力上也比普遍偏修长显斯文的白泯国人强。莫佑双手死捏住城墙壁,为底下将士的状况担忧。卜寻意气定神闲的双手抱胸,然后旗子一抬,挥了一下。只听一声鼓鸣,下面的队型开始变幻。士兵们围成了一个圆形阵,全力进行防御。 莫佑看到此松了一口气,神色敬畏的退到卜寻意一侧,“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卜寻意看着前方,“目前还不到你出战的时候,你好好看着东麟国所用的每一个阵型,了解她们的作战方法。” “是。” 太阳下山时,两方也鸣金收兵。然后各自收拾死亡的士兵。白泯国将士退回城墙内。莫佑清点了下人数,重伤二百一十九人,死亡十二人,其他将士多数轻伤没有大碍。有五人卜寻意交代了特别任务的,她忽略过去,没有向李虹报告。 今日一战并没有分出胜负,皆是先试探实力的一战。但是在经过陈兮杰大败之后,还是十分能提高众将士的势气。陈兮杰一战本不会败,只可惜她与李虹意见不合,李虹处处辖制所至。 ******* 萧青云和童灵吉与卜寻意分开后,没多久两人便也兵分两路。萧青云亦是在失踪多日从宝梵寺归亲王府时才知道女皇给他赐了婚,当日算秋水机灵没有说出萧青云失踪一事,只说得了见不得光的病,整日在卧房里休息,就连女皇派来的太医都被他搞定了。如今亲王府邸住了几位负责教导宫中仪态规矩的大管事,他又怎能远行离开太久引人生疑,所以他没办法亲自去楚国。 因为金九,所以童灵吉是必须要去趟楚国的,萧青云把留在楚国的耳目借给童灵吉,卜寻意也挑了一些人手过去帮他的忙。毕竟童灵吉去了要对付的是一国之皇,并非普通人。 “楚国乃是大患,必须要除。”为自己为国家,都必须要除。他手下暗探探知楚国欲夺青龙王卷,他怕光是自己进不了青龙地宫,才去找了李修文望从她那求得巫越族消息,最后以金九的消息换得了童灵吉的帮忙,虽然卜寻意等人已经没事,他却还是心有余悸。 萧青云确实讨厌卜寻意也有理由讨厌她,甚至带了点恨意。恨她当年未守承诺。没来带他走,恨她忘记他,恨她在他不清醒之下夺了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圣药。他可以恨她的理由多了去了,偏偏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她。狗屁的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他瞧着她眼睛时,瞧不到她心里有丁点的为他担心。不担心他若是嫁给楚国女皇后的悲惨命运,不担心他过的是否好…她的良心定都是被狗啃了。萧青云好歹是斯文有礼的王孙贵胄,但是想到她却忍不住骂脏口。他隐忍多年,如今终于有所成就,可以尽自己力量改变*纵的命运,可惜早已经与当初自己目地背道而驰。 萧青云想做的是青天之上一片悠闲的浮云,当年卜寻意笑着说若他不想呆在这无聊的皇宫内,那么她便带他走,带他去看天下山水,她给了他希望,却没有信守承诺的来实现。卜寻意最是信守承诺之人,只能说他俩是真正的阴差阳错造就了一段孽缘。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细微的浮尘在一缕一缕的阳光中翻卷,浮沉。往事随风,缱绻在他的记忆中,嘴上说得再恨那个女人,心中确是惦记着的,没有她便没有如今的他。他伸手托住无数浮尘,看它们在他的掌心浮沉,眼里闪过一抹惆怅无奈,一声驾喝,衣衫迎风飘飞,姿态俊雅的策马前行,身后的蓝天,扬起的灰尘把一切弄的扑朔迷离。是他把青龙地宫的消息传了出去的,是他一一心等着白泯国大乱,没想到却把她卷了进来…… ------------ 第三卷 Chapter 23 宫里可是流言蜚语,八卦消息跑的最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桂太后君去访青龙地宫一事,女皇虽然没有公开说,却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不敢搬上台面说,私底下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早些年还只是少数老一辈的臣子知道一些青龙地宫内别有玄机的事儿,只是里面睡着青龙神,大家心中都敬畏,哪儿敢动半分心思。只是不明白前几年开始,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谣言四起,传出青龙地宫埋藏了大量金银珠宝、稀世珍宝,还有模有样的凭空在江湖上流传出了一张藏宝图,只是可惜无人知道青龙地宫到底在哪。江湖上大闹了一阵之,女皇倒是乐见其成,正好乘机收拢江湖上的力量。只是可惜这富可敌国的财宝事件才消停,又传出青龙地宫其实是青龙神休息之处,只要找到青龙神便可实现一个愿望,得到神龙的庇佑,将能成为这边大陆上的帝王。这下诱惑更大了,闹得江湖上炸开了国,别国也被惊动…… 虽然只是流言,却切实有一部分是事实。 确实有财宝,只要你有命拿; 确实有青龙神,能不能实现一个愿望却不得知。 这些流言让很多人异想天开起来,皇宫里当然也不例外。以前外面那些杂乱消息传不进来还好,如今后宫里那些哪个没受家里嘱托,万希望打听点实质的消息出来。 陈桂雅在皇宫内算是一个比较有特殊高贵身份的存在,一是先皇当年对他的恩泽,外加现任女皇对他也是百般恭敬。当然恭敬是表面上的态度。女皇对桂太后君的爱慕若说隐藏的好,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后宫之中爱慕她的男子又怎会看不出来,但是又有谁敢说呢?特别是在斐君莫名其妙病逝后,后宫之内谁敢话女皇与桂太后君的闲话。谁人嫌弃自己命长… 回了京城,南荣唤之和柳熙之都被桂太后君邀请到宫内小住,没住几日南荣唤之便厌烦了这般不胜其扰的日子,就算闭门在房内看书不理外面烦杂也没办法逃脱,身份一压下来,按照宫中规矩他是晚辈,该拜见的,只是他性子淡,也学不来巧舌如簧哄后宫贵人们开心,往往是坐一会儿,在沉默中大家不欢而散。柳熙之倒是平常视之,一副温润的模样,谁见了都夸不愧是京城的第一公子,温润如玉,才华出众,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了去。(但是这句话的目地是希望他已经订了亲,或者有了意中人,好赶快嫁出去,他们可不希望在多一个争宠的对象。) “你们请完了安便都回吧。”陈桂雅淡淡的下着逐客令,他一向如此,很少留后宫贵人们下来话家常,往日里各位贵人们只觉得庆幸,不用陪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太后君,可现在却非常懊恼,在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才可以留在桂太后君这里。 陈桂雅冷冷睨了众人一眼,“各位还有话要说?”细长的眸子一挑,眼底是淡淡的嘲讽。 众贵人们惧怕他的威仪,乖乖的退下了。眼神不住的瞄着安静坐于一旁不语的南荣唤之。“今日本宫要向荣平郡王讨教药学,你们若无什么重要事情就不要来打扰了。”他瞧着众贵人将要离开的身影,广袖一挥,微笑着说道。 众贵人心有不甘的应道,“是。” 南荣唤之瞧着那片斑斓颜色的远离松了口气。 陈桂雅低低笑了起来,“男子多爱花哨,后宫之内男子争奇斗艳也属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该说是他们生活在此的手段之一。偏你不喜这般艳丽,成天穿的素淡之极。我倒不知她喜爱素淡。” 南荣唤之知道陈桂雅对他多有包容,若是无人时便也和宫外一般以我自称,这让他十分轻松。“寻意一向不关心这些,她若喜欢一人定不会是因为他的衣着打扮。我长期伺弄草药,无暇顾及容颜,久了便习惯了这素淡,寻意自己倒是偏爱清雅一些。” 相处久了,其实陈桂雅是有些喜欢南荣唤之的,他虽然不讨人喜欢,却处之轻松,倒似一股清泉,流过人心。 “说些你与卜寻意的事儿给我听吧。”陈桂雅慵懒的斜靠上富贵榻,长安麻利的给他身后加垫了个靠枕,让主子躺着更舒服,然后退了出去,伸手把门掩上。 南荣唤之瞧他一眼,半垂下眼睑,面上疑似出现绯红色泽。不过他很快便平静下来,面上噙着淡淡暖意,把自己与卜寻意的相遇和成亲毫不掩饰的说了一遍。 陈桂雅仔细听着不愿意遗漏丝毫,偶尔含笑偶尔惊诧偶尔愤怒,表情倒是生动多变的很。“哎。”低低叹息一声,不是不遗憾,但却也明白,他与卜寻意缘分终归情缘尚浅,相遇时便已经晚了,他有他舍弃不了的家族和去除不了的捆绑在身上的尊贵身份。所以他一直把他的心意藏在心底。只是不知道南荣唤之会如何抉择? 殿外只听一阵细微的交谈声,然后长安的声音响起,“启禀桂太后君,大儒大人在殿外候着说是近日刚得了本雕刻板的好书,知道太后君也喜好,顾来求见,望能一块研读。” 哦?“传大儒大人进来吧。”方韶儒一向只管做研究,其它都袖手旁观,算是中间人物不参与派系,彼此之间并无任何太多交情,陈桂雅心中多方揣测他来的目地,又是为何人而来?什么雕刻板好书,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他冷冷一笑。 方韶儒常年浸染在书中,身上都带了淡淡墨香,行动之间气度雍容娴雅,端的好气质,满身高华之气。他儒雅一笑,“拜见桂太后君和荣平郡王。” “平身吧。”陈桂雅扬起职业的笑,“本宫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况且大儒大人是我朝圣贤,女皇陛下心中都敬重大人,本宫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他语气闲适,完全听不出话里那尊敬的意思。 方韶儒也不以为意,面上含着笑不动神色的打量了眼陈桂雅身侧的南荣唤之。南荣唤之抬眼,眸中光华毕现,他礼貌却疏离的微微一笑。方韶儒今日前来拜见桂太后君实乃是受老友之托前来替人查看下儿子目前到底过的如何,顺便来传个口信。众人相谈了一盏茶后,气氛便轻松了起来,他不急不缓不谈其它,只谈学问,他确实是个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人物,不负他的名号,谈起学识来皆言之有物,有自己的深刻见解,自然受到陈桂雅和南荣唤之的喜欢,一下子便被吸引了,三人放下各自心思交谈起来,也算欢愉。 “与大儒大人交谈一番,真是让本宫受益非浅啊。”陈桂雅姿态优雅的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大儒大人今日可是特意来瞧本宫的?”只见方韶儒眼神温润沉稳无丝毫闪动,不急不缓说,“实不相瞒,韶儒近日在录《字经神鬼传》,听闻桂太后君得了奇遇,心痒难耐,希望能听闻一二。” “哪来的什么奇遇,听那些个嘴碎的吹忽,本宫听了都惊诧,若不是自个亲自走了一朝,估计也被他们给糊弄住了,不过他们倒是本事,把事儿传的这么邪乎,都能编出戏折子。”陈桂雅笑了起来,“青龙地宫本来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来的邪乎,自然是神圣的地方。不过神秘了这么几百年,大家大惊小怪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陛下不是也说了嘛,让大家不要大惊小怪,那些个传言,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莫要听信了。陛下会派人前去打扰保护咱天下的青龙神,也是因为这些年,天灾不少,希望能向青龙神祈福,庇佑天下苍生,免了百姓受苦。” 方韶儒倒也不失望,依旧噙着笑,“今日虽然没有听到神鬼消息,不过正如桂太后君所言,与太后君一番交谈也让韶儒受益匪浅。”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桂雅面露倦色,方韶儒便起来告辞离去。“唤之,你与大儒大人投契,你便送大儒大人出去吧。” “是。”南荣唤之与方韶儒并肩向外走去。陈桂雅半阖了眼帘,也掩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公子在宫内住的可还好?”方韶儒微笑低语。一声公子唤的倒显了几分亲切。 “还好。”南荣唤之也不惊讶,平静回答。 “后宫之地多是非,不过今日看来,公子在桂太后君这儿还算安生。” “太后君颇照顾唤之。” “这般很好,你爹总算可以稍微安心些。” 南荣唤之眉头微蹙,“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方韶儒清朗的笑了起来,虽然人已中年,却依然不减风采,眉宇俊朗,颇含神采,“这枚玉环你必定是认识的。”他笑着晃了晃手中不知道何时拿着的一枚玉环,“赵延不方便过来看你,所以我便自动请缨过来瞧瞧你,顺便替赵延给你传个话。”赵延乃太子太女东宫所属学馆中校勘典籍的官员,是箫蓦然的人。这个南荣唤之听他爹爹说过,说若有紧急事件可找他帮忙。 “你爹爹自从知道殷南此人后,便一直派人寻他消息,殷南在武林中名声不好,并无朋友,向来独来独往,所以要找她实乃费了番功夫。但是近段时间,她一直停留在京城中,神神秘秘的见过几人,但是目前还没有查出来她见的是什么人,不知道在图谋什么,但是想来对你不利,你爹爹让你万要小心他。” 一听到殷南的名字,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又涌了上来,他痛苦的闭上眸子,缓了缓心神才张开,淡然道,“谢谢大儒一番心思。” “就送到这儿吧。”方韶儒眼眸微转,建议道,“我瞧着桂太后君对你颇为维护,近日若无啥事,你还是先安心呆在宫中吧。” 南荣家族虽然迁到了青龙镇,但是在京城还是有产业的,本是打算进宫拜见过女皇等人,便让南荣唤之安置到京城的南荣宅子里去。南荣赙仪还特意调派了三十个奴仆提前过去打扫布置。如今殷南出现在京城,此人用毒厉害,当年她捡到南荣唤之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人指示,所以如今宫内想来比宫外还安全些。 南荣唤之掀了掀嘴角,却毫无笑意。方韶儒自去了,心中暗道,“果然是个沉稳内敛的孩子。” 回了桂太后君的宫殿,陈桂雅斜躺着双眸带笑的睨着他,十分闪亮有神,哪还见刚才的困意。南荣唤之坐下,眉宇间漾着悲苦之色,唇抿着,有点发白。 陈桂雅见他如此,挥手让长安下去了,敛了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卜寻意出了事情?”他本揣测方韶儒若是给南荣唤之带话的人,那多半是箫蓦然让自己儿子多小心些他。就算说啥坏话他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此刻瞧着南荣唤之这般表情只怕是别的不好的事情,害得他心也跟着不安稳了起来。 “不是寻意的事情。”久久南荣唤之轻吐出一句。面色苍白,嘴唇有点抖,“殷南来了京城,只怕这一切都并非巧合。” “哦。”陈桂雅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她来了京城?!那我倒要瞧瞧她还有没有这个本事走出京城。”南荣唤之提起往事,自然也提到了殷南,卜寻意被殷南下毒一事也有所提及。 ******* 东麟地势便于东麟士兵藏匿于其间不被发现,若是熟知东麟地势那便也可藏匿于其间不被东麟人发现。马三姐带着猴子留白与五位小将穿梭在密林之间,几次避开东麟巡查一队。 “这只猴子真是神了。”一位小将士瞪大了眼睛眸光崇拜的瞧着留白猴子,小猴子似乎是懂了她话中意思,骄傲的头抬起四十五度哼一声。十足十的得意洋洋的小人面孔,马三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出任务前,卜寻意漫不经心的话,“若是能帮我把越明君平安救回来,这猴子虽然看着丑了点,不过好歹算是机灵,就送于你了。” 她似乎想起她来了呢!马三姐唇畔的笑更加欢愉。不过也只有卜寻意能够想到把猴子当狼狗使唤,出来前先拿了几件越明君的衣服给留白闻让它记住越明君的气味,好一路追踪,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这猴子估计也是成了精的。 留白吱叫一声暗示她们有东麟士兵过来了,然后飞速的窜上了面前的一颗大树。 “孙小将军说了,这次只要有谁能活抓到卜寻意,必定重赏,如今大家可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斗志昂扬呢。”只听走来的女子,其中一人声音兴奋道。 “传说此人深不可测,你当这么好抓,更别提还要活抓。” “我东麟将士哪个不是身手敏捷,武功高强,还抓不到一个她,哼。”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走远了,马三姐隐在树后,露出玩味的笑。这次只怕有卜寻意苦头吃了。 “三姐,你看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立即派个人回去告诉卜大人这个对她不利的消息?” 马三姐随意的挥了挥手,笑嘻嘻道,“不用,这点小事就算你们不说她心里也该是有数的。且我们现在皆由留白带路,若是让一个人回去,只怕路上遇险,反到打草惊蛇了。”众人听罢,想想马三姐说的也有道理,且卜寻意说了一切听从马三姐安排,便继续往前赶路。 天黑后,循着篝火发出的亮光,留白猴子带着她们寻到了东麟将士的一个中营,马三姐阻了其她人想靠近的想法,只是站在远处黑暗处,仔细的打量着四周。东麟人行事作风比之白泯国人要豪迈许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言谈欢畅,虽稍显粗鲁,让人听着却觉十分爽朗。“留白,可感觉到了越明君的气味?”马三姐注视着篝火处,低声问打探了一圈后跑回来的小猴子。 留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用手拽着马三姐的衣摆把她往另一边拖去。她打了一个手势其她人便也立刻跟了上来。众人绕过这边营地,往后深入,走了近二盏茶的功夫,便又看见一个规模更大的营地。马三姐身手好,便把其她人留在原地,她带了小猴子独自去探营地的情况。 马三姐没见过孙清,但是知道他有条腿跛了,如今瞧见灯火下一男子面目英俊硬朗,但是有一条腿不良于行,便猜测可能是他。毕竟军营之中,能穿质地精美衣服又有如此气度之人,并不可能是那些因为打仗受伤的普通士兵们。 烛火打在孙清脸上,淡淡的晕了层温暖的黄色,瞧去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并不是那凶狠之辈。“希望他没虐待越明君。”马三姐在心中为孙清祈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三姐运气挺好,正想着该如何转到关押越明君的地方去,就见一身量高大的男子押着越明君进了孙清的房间。三人坐在外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押送越明君的那男子退了下去。 越明君瞧去一切安好,是个清雅的男子,眉宇间有多年军旅生涯沉浸出来的威严。他坐在孙清对面,两人只几个眼神交流并没有交谈,便开始下起了摆放在一旁的围棋。“真要命,这得下到何时?”马三姐头疼的抚了抚额。 留白不知道她在干啥,只觉得她的样子好玩,便也学她的样儿,右手抚额,装出一副忧郁的模样,只是不小心模仿的太认真,压了自己右边的树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孙清十分警觉,听到外面有动静,便立刻抬头看去,幸好马三姐的位置本就隐秘,又是从光处看向暗处,也看不清晰,她还特意用眼神示意留白自己出去给人瞧去,别拖累了她。留白吱呀爬下了树,又窜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孙清收回眼神,徐徐一笑,掩了眼中的疑惑,道,“越军师是个让本将佩服之人,越军师若是能考虑投靠我东麟,我定重待越军师。”越明君足智多谋,沉稳冷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英雄惜英雄,所以他不忍伤他,想收为己用。 “白泯国人,狡诈油滑,哪如我东麟人豪爽大气,越军师亦是爽朗之人定会喜欢我东麟的。且我东麟有许多女子爱慕越军师,不像白泯人眼光短浅,瞧不起军旅中的男子,认为那是低贱,殊不知,参军男子更是有胆识有魄力,岂是一般男子吟吟诗,绣绣花就能比拟的。” “孙将军,心不在棋中,只怕今日又要输了。”越明君放下一子,淡然说道。 孙清细观棋局,叹息一声,心服口服道,“这些时日与越军师下棋,虽每每挫败,却输得心服口服,军师每一子下的皆是精妙,步步为营,没有一步多余的废棋,让人不得不佩服。” 越明君抬头,笑得安然,淡淡的柔和光芒在他脸上浮动,“教我下棋之人,棋艺才真的精妙。”卜寻意的棋看着散乱,其实不然,每一步皆自有用处,让人在心态放松时,杀得出其不意。想起当初两人月下下棋时的悠闲和宁静,真是百般的怀念。那是他内心最欢愉的一段时光。 哦。那人难道是陈兮杰,可经过交手,感觉并非是她,虽然此人也很厉害,孙清不经意似的闲聊打探,“听闻越军师当初是在陈兮杰麾下,难道教导军师的是指挥使陈大人?” 越明君含笑,久久低声道,“陈大人也对我教导匪浅,只是我还另有恩师,不过恩师性子古怪不喜我认她为师。”卜寻意当初对他教导不少,他也曾有想过拜她为师,只可惜结拜姐弟在前,她也不喜欢那些虚名。 孙清知道越明君不是三言两语能骗到消息的人,他所告诉你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并不紧逼询问,两人又下了一盘棋,便招了人来送越明君回去。“希望越军师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看样子越明君过的还不错,虽然没有自由,可其它地方都没有亏待。”马三姐尾随其后,确定了越明君住的地方和他如今的情况后,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五位小将士等的都有点心绪不宁,但见前面依旧平和只有晚上守卫的士兵走来走去的声音,并没有听到大喊抓探子的动静,便强制忍着焦急,在快失了沉稳时总算把马三姐等了回来,大家松了口气。马三姐给众人打了个手势,大家退到一边,先寻了个安全的住地,准备呆上一晚。一切安排好,马三姐把打探来的消息和大家详细的说了一遍,众人好不容易混进东麟军营附近,自然要多多立功,除了救人外,还希望可以烧了他们的营,毁了他们的粮,乱他们的大后方。只是这计划定要一次成功,绝不能失手,要不然惊扰了敌人,只怕她们活着离开的机会不大…… ------------ 第三卷 Chapter 24 山泼黛层层崄,水泛碧粼粼皱。 卜寻意负手而立城墙之上,晨风微寒,露水侵衣,满目秀逸景色,却暗藏危机,倒是有趣的紧,卜寻意心中有一股血液在沸腾。 羽伊整个人慵懒的半趴在城墙上,双眼微眯,风扬起他金色柔软长发,飘逸动人。“树叶散发出来的带着露水的清香味儿,真是让人心旷神怡。自然的气息,真是让人怀念啊。”他微侧头看了眼旁边因为意外被召唤进这个时空的人,一闪神,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童灵影站在卜寻意的另一边,一身玄色衣衫,沉默。 昨晚卜寻意与陈兮杰一番长谈,虽然多年未见,却如老友般亲切而自然,陈兮杰性子直爽,却并不是鲁莽粗人,她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卜寻意十年岁月,却毫无变化,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告诉她,人总是会有贪婪欲望,希望可以长生不老,或者成仙成神,卜寻意身世不详又和巫越族有所牵连,这都让人对她垂涎。巫越族曾今的辉煌被翻起来,那是让人心生憧憬的。 原来卜寻意有一天还能成为唐僧。她冷冷嗤笑。 “女皇心思如海,桂雅近身在旁多年也未能揣摩透,寻意,你自当多小心些。这边境定是有女皇心腹之人,你行事还需要多注意,莫要让人拿捏了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做,女皇就能放过她吗? 烛火下,陈兮杰面露担忧,担忧的不止是卜寻意,还有她刚送回京城父母亲处的夫君和孩儿。“寻意,你我认识多年,虽相见次数不过寥寥,但是我早已经把你当成无话不谈的知己,你莫要嫌我啰嗦。”说罢,她拍着她肩膀憨厚一笑。简单一个动作,却显得十分亲昵,卜寻意不排斥她对她露出姐妹式的关怀。 卜寻意欣赏陈兮杰这般耿直还有些豪迈的性子,虽然觉得有时候她重感情重的有些愚忠。她未消失前,两人常有信笺来往,从讨论兵法到日常生活小事,或许感情便是在这般点滴中汇聚成海。两人都不是矫情的性子,情谊也不用挂在嘴巴上。陈兮杰所做的就是对她付出百分百的信任,在关键时刻做好后盾的工作,从不问缘由…… 她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卜寻意做事向来果决,该舍则舍。她右手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左手手背,如今情形舍了陈兮杰对她来说才是最有利的,相信也是女皇希望她做的,可是她…却偏偏放弃了这个决定。舍了陈兮杰对如今的她来说损失不是说没有,只是可以让她自己少很多麻烦,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但,她也是性喜挑战之人,所以很快释怀。 等马三姐的信号传来,她只能舍了自己手下兵士,损兵折将后正好给了李虹一个拿捏自己的机会。她并非怕她,只是主动权脱离了自己的手,对于如今的处境来说十分不利。 虽然到时候情况会棘手一点,但是还不置于脱离她的掌控,她悠然自信的模样在晨光之下褶褶生辉。城墙下的李虹眼孔收缩,闪光寒光,但只瞬间便恢复正常,笑容洋溢的走上城墙,“卜大人真是辛苦。” 她拍了拍沿途士兵的肩膀,“都是我白泯国的好士兵。”其实她蛮适合做政治家的。卜寻意想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转头看向李虹,“李将军。”那抹极淡的笑,看似温和,实乃嘲讽。 李虹请卜寻意等去军营大堂,共讨论攻打东麟之计。陈兮杰早已经等候在内,卜寻意淡淡扫她一样,俩人简单的寒暄几句,不似太熟的模样。“羽伊,童,你们下去吧。” “羽伊公子和童公子并非外人,相信有他们加入讨论能够给出更好的攻打东麟战略。”李虹露出欣赏的眼光,毫不客气的盯着他俩。童灵影无视她的打量,毫不犹豫的听从卜寻意的话转身离开大堂。羽伊耸了耸肩膀,对李虹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可怜兮兮的瞧卜寻意一眼也跟着童灵影出去了。“军营之内,哪轮到他们说话的份。”卜寻意冷冷一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嚣张的说道。 李虹神情僵了一下,不过很快笑了起来,“卜大人说的是。”其实内心极度不屑于她。觉得此人立功心切,仗着自己稍微有点能耐便真当别人不是玩意儿。 李虹内心对于卜寻意的鄙夷和她内心自大的性格使她此刻的表情不小心流露出来了一些,一切都被卜寻意收在眼底,她却但笑不语。 “童,你走慢点。”羽伊撒娇似的语态,听得走在前面的童灵影一阵抽搐。“那女人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真是恐怖。这么可以这么恐怖呢?怎么能比我还恐怖呢?我都没打算把她生吞了。”似乎想到什么美味还砸吧了一下嘴。 童灵影不理会他的抱怨,继续往前走,突然转身停了下来,看着羽伊神色认真道,“你很厉害,为什么不帮助寻意对付敌人?” 羽伊做小女儿态,玩弄着胸前的发丝,无奈道,“我可是神哦。神怎么可以伤人呢?” 童灵影清澈的双眸看着他,露出了极度的怀疑,“你没伤过人?” “伤过啊。”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还杀过,那些人类太自以为是,让我非常不爽,就一口吞了。”真是血腥。 “既然伤过,为什么不帮助寻意呢。” “不是我不想帮忙,是神也有神的规矩嘛。”蛇妖羽伊无奈的两手一摊,“我呆青龙地宫任务是守护青龙神,若谁敢对青龙神不尊敬的,自然需要教训。我现在在你们地界,我怎么能随便伤害青龙神的子民呢?” …估计对他不尊敬才是真的。童灵影轻蹙了下眉头,开始认真的在想,卜寻意带着他到底是个正确的决定,还是错误的! 李虹,卜寻意和陈兮杰三人经过商讨,最后以卜寻意的意见为主定下了攻打东麟大计。李虹其实内心一直在冷笑,觉得卜寻意的计策根本就是输的可能性更大,但她偏偏就是要依她计划行事,她才不在乎那些士兵的生命,她要的就是看卜寻意战前失败…而且,她眼神一转,有个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卜寻意确实有让人嫉妒的本钱,她身边围绕之人皆是些不俗人物,且她与南荣唤之的爱情,被传为南荣唤之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下嫁于她,而她则是走了狗屎运娶了个尊贵郡王。流言蜚语一向是禁不住的,卜寻意也不在乎,偶尔兴致来了,也去茶馆凑上两脚,给大家提供一些剧情。(她自我YY的,忽悠人玩儿的。)但有一种人,天生就具有吸引人靠近的人格魅力。 天一寸一寸黑了下来,卜寻意换了一身玄色绣了暗纹花色的窄袖斜襟儒衣,行走间漾着几分邪魅。童灵影则是一向由卜寻意打理。也是一身玄色衣衫,衣服的袖口和领口绣了一圈银色藤萝,显得非常的别致。“晴日按照你说的计划去执行任务了,羽伊觉得有趣便一块跟了去。”童低声的向卜寻意汇报情况。 “恩。”卜寻意眉眼间含着淡笑,“童,你留下来保护他们吧。” “可是……”童灵影心中有些不愿意,可是想到南荣晴日的三脚猫功夫,和羽伊的不可靠又觉得他们确实需要自己,真是左右为难。他拧着眉头,“我不放心你。” “不会又突然不见了的。”她的身手他心中有数,她知道他其实最担心的是她又莫名其妙不见了。“听修文说人皮面具带久了对皮肤不好,不过你戴着这东西我倒是安心不少。”童灵影与童灵吉是双胞胎,模样不是十分,也有七八分相像。两人最大的差别其实是气质迥然,所以一个小时候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而另一个只能给人呆板的清秀之感。但是童灵影长大后,清冷的气质配上额间妖娆的金莲绘图,宛如俊美无双的海神。 “我也觉得麻烦。”童似乎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而且是我来找你,所以就算换了一张脸你不认得了也没有关系。” 卜寻意侧头,眉眼一挑,“你就算毁了你的脸,我照样能认出你。”她可就费心带过他这么一个娃儿,还能认错了?而且就他这性子,想要认不出他也很困难! “无论你到哪里,我也都能找到你的。”童灵影看了眼正面走来的李虹,默默的低下头。“卜大人,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吩咐好了。”她微笑着,等着看好戏。 卜寻意淡然的挥了挥手示意童灵影下去,然后跟着李虹往右侧将士们集合的地方去了。陈兮杰看到卜寻意到来,便把一切指挥权教给她。她知她心思慎密,武功高强,既然这般决定了,定是有自己的计划,并不阻拦她冒险。又如何阻拦的了? 李虹淡淡睇了陈兮杰一眼,内心不爽的把脸转开了。在未见到陈兮杰前她对她便有所耳闻,知她是个刚正不羁只对事不对人的铁娘子。她本是计划利用她来针对她,让她们两人之间争斗起来。谁知道这双眼瞧起来十分正气威严之人,骨子里也是媚献的,对于卜寻意的计划大多给与支持和修正然后惟命是从任其指挥,这样她根本就挑不起火来。 卜寻意站在一列列将士前面,沉默几秒,负手大声道,“人终究有一死,那我们便要死得其所。东麟人今日可欺我白泯边境百姓,他日指不定就攻入城区,欺侮我等儿女家眷。如今是展现你们力量的时候。” 将士们齐声喝道,“攻打东麟蛮人,护我白泯昌盛太平。” “李将军,城里就靠你了。”卜寻意回头双眸恳切的看向李虹。 “卜大人的计划胆大高明,我们定能一举成功,等卜大人凯旋归来。”李虹笑着虚应。 卜寻意抬头看了眼天空,墨蓝色的天空缀满闪闪发亮的星子,清透明亮的让人觉得美好。“出发。”不知道今晚将要断送多少英魂。 卜寻意与李虹等人商讨出来的计划,说的大气些,声东击西,打东麟人一个措手不及。其实漏洞百出,她的目地很简单,其实就是偷袭,乱敌营救越明君。东麟实力不可小觑,她只带了八百士兵,和五十设陷进高手,五十暗杀高手。大队人马却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翠绿的山林之间。 夜色渲染下的苍山密林,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隐约能见一两点星火。陈兮杰眉头蹙起,双手交叠于胸前,静静的等着。“若是李虹危及你们性命,杀了便是。”这是卜寻意临走时在她耳边小声交代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双眸在夜色下显得别样的沉静,刚毅之气弥漫在周身,震的想前来奚落她几句的李虹跟班,身旁第一大媚献人物也收了那心思,讪讪的传了李虹的话便匆忙离开了。 远处有大片火把亮了起来,照的上方的天空一片橘红,喧闹声隐约传来,浓密的翠绿挡住了焦急人的视线,只能伸长脖子仔细的看着,却只能听到乱糟糟的声响,有人的惨叫声,有树木轰倒声。只闻其声,不闻其况,更让人焦急。 五十擅长设陷进的士兵夹在队伍中间,五十暗杀高手早已经四散开来,而其八百将士分散两队,一对在前引诱东麟士兵踏入陷进,一对在后进去围杀。卜寻意使的手段恨厉狡诈,让东麟前仆后继的将士折损不少。马三姐看着前方林子里火光冲天,知道卜寻意已经收到了自己救到越明君的信号,知道已经有人过来接应他们。 越明君回头看了眼孙清所在的竹屋,眉眼一沉,快速敛去这几日相处时孙清对于他的礼遇和同身为男子,他所对于他赞赏肯定产生出的一种奇怪的友谊,只是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战争本就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们快走吧,走这边。” 马三姐瞧了眼处变不惊的男子,十分喜欢他的利落行事。细细一瞧,只见火光下,他面庞清秀,眉宇含威仪,不是多娇艳的美人,却突然触动了她的心弦。三姐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涵义十足的笑。看来这一趟不是没有收获… “公子身手果然了得。”马三姐一剑击毙袭来之人,侧头冲着越明君笑道。明媚的笑容在浸染了鲜血的红光中依然透露出干净气息。越明君看着剑上滴落下来的鲜血,皱着眉头问道,“寻意不是鲁莽之人,怎的这般行事?李虹怎会由得她出此下策?”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来送死吗? 马三姐在前领路,和她一起前来的五名将士已经折损了两名,还有两名去了前面探路,一名在后面帮他们殿后。“她如何计划我是不得而知,不过我猜测她本来也就是打算送这些人过来送死,就为了换你平安回去。且此计划,我看甚好,人少便于偷袭,偷袭成功可要让东麟焦头烂额一阵。” 越明君一顿,嘴轻抿了起来。“你莫要想多,这些将士送死也并不是全因为你,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若是她们不来,我们烧了两个营地粮草,你觉得我们还能安全逃出这么远?若是她们不来,或许就会有更多的将士来进行一场厮杀,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且李虹此人心思深沉,这当口正是铲除陈家势力的大好时机,若是卜寻意不来,陈兮杰定会被推出来,到时候只怕更难收拾。” “恩。”越明君轻应一声,敛了自己流露出的多余悲悯,在边境常年都会面对战争死亡,却还是会淡淡哀伤,但他已经学会如何去看待这一切。 俩人身形矫捷的在黑夜中穿梭,快速的向卜寻意靠近。 卜寻意在队伍中间指挥着一切,面色平静,犹如不远处的惨叫恍然不存在般,时而指点设陷阱的士兵,使之陷阱更加精妙。相较卜寻意的淡然,东麟前方早已乱成一团,前锋营被人偷袭,烧了粮草,斩杀了前锋将领,副统领快速集合了将士与白泯国小人拼斗了起来。“姐们们,我们定要杀尽白泯国这帮奸险小人。”大家的热血都被愤怒激发了出来,连不远处小山顶上摇旗发出的军令都顾不得,只记得要与白泯国士兵厮杀到底,绝对不能放过一个。这正合卜寻意的意思,东麟大军分散在密林中,进可攻,退可守,还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般也有一个致命弱点,这便是卜寻意利用的弱点,杀了管理她们的将领,激发她们的愤怒,让她们双眼看不到远处的指挥,动摇了整个东麟密密排下来的军队布局。 白泯这边毕竟人数有限,东麟右翼前锋营士兵便有她们三倍多,几番猛烈攻势下来,白泯士兵早已经折损了一半,幸好有不少陷阱埋伏其间,减轻她们不少压力。卜寻意双眼被火光染上一层诡异的红光,她拔剑挑开向她攻过来的长矛,挽了个剑花,把长矛打向一边。 进攻之人,想来力气一定很大,被巧劲挑开了长矛十分愤怒,双手紧握着长矛又一次直刺过来,目的地是心脏。卜寻意没料到这傻大妞身手还挺灵巧,一势未收,下一势便尾随而至,长剑一横挡了她的去势,左手两指顶着剑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然后未看见她如何动作,见就她已经转到了那傻大妞身旁,左手折断了长矛,右手长剑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一道漂亮的弧线划过,那人瞪着大眼倒在了血泊中,大概到死都不明白那人是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旁,何时用剑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卜寻意出手是绝对的狠准快,对待敌人绝对没有心慈手软一说。她收了剑,表情淡然,那诡异的身手却看得将士们一愣一愣。 原来她有这般利落诡异的身手,原来她都在深藏不露? 卜寻意无暇顾忌她人的讶异眼光,面色平静的解决掉一个又一个敌人,完全连眼睛都未眨下,从容平淡的让人心惊。等马三姐等人赶来时,看到的便是银剑淌血,眼波平澜,嘴角勾笑,宛若妖孽的站在一干尸体中的卜寻意。 马三姐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这么血腥的场景中,这人却双眸清透的打量众人,宛若血中盛莲,而不是在世修罗。” 卜寻意收回看向远处的眸子,知道东麟大军应该是要快赶至了,便立刻下令大家退回去,有陷进拦路,想来也能阻挡她们一阵。近千人的大队,能回去的不过是寥寥几十人。却没想到来到城门口时,还被拦在了门外,城上守城门的士兵,大声喊道,“东麟大军已至,若此时开城门岂不是放东麟人进来。将军下令不得开城门。” 卜寻意冷冷一笑,她早就防着此人会作怪,本还以为她或许会做得更高明点,到真是高瞧她了,玩些这种小把戏。 “卜大人,我们如今怎么办?”没想到李虹那厮竟然不放她们进去。想她们一千将士不畏牺牲,为了偷袭东麟削弱她们的气势,洒尽热血,竟然这般被对待,莫佑内心气愤,凝眉问道。经过此偷袭,虽然损失不小,但她心中倒真是诚服卜寻意了,比起她们的损失,敌人的损失真是大快人心,把目光转向她,等待她下命令。 带寥寥一千不到的士兵,固然一是为了偷袭方便,人少不易被发现,二则是为了防范李虹那厮……留下的人多才能配合陈兮杰控制城内情况。 南荣唤之那厢早就在卜寻意离开时按照卜寻意吩咐的开始行动。上次卜寻意因为陈桂雅夜探李虹,发现了她房中有第二个人的存在,而且是个见不得光的人物,只可惜后来匆忙离开,没有深入调查。但是以她的敏锐自然揣摩着那神秘人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李虹贪美色,这是众所周知的。李虹厌恶陈兮杰其实也和她相中越明君的美色而得不到反应而生出恨意有关系。毕竟越明君来边境之前曾在陈兮杰那呆了六年,在李虹眼中,他们俩人必定有染,所以用着越明君的同时也防着他。若不能收入自己房子使用,那便只好摧毁,不能挡了她的道。 南荣晴日模样俏丽,虽然与羽伊那般华丽丽的美无法比拟,却洋溢着一身青春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所以当南荣晴日在晚饭后主动向李虹提出让她教自己兵法时,李虹自当喜不自禁,羽伊也跟着去凑了热闹。而童灵影则是在他们缠住李虹的时候,潜入李虹房内搜索。 没想到李虹房内岂止是藏人那么简单,根本是别有暗道,从城墙底下过直通东麟,根本就是方便人来往而修筑。 所以当童灵影发现这暗道后,便阻止了陈兮杰要立刻杀了李虹放卜寻意等人进来的决定,而是让陈兮杰看好李虹,自己去接卜寻意等人回来,要不然若是此刻真杀了李虹,只怕里面一片混乱,虽然他们已经派了人在城墙上接应,但是毕竟这里还是李虹的地盘,比他们更好的掌握了这里的将士,岂是一夕就能推翻。到时候弄巧成拙卜寻意到成了反贼了。一切暂按兵不动,晴日收到童灵影的暗示,便耍进花招安抚李虹。 陈兮杰没想到平日安静的犹如不存在,就像卜寻意影子般的人物心思这般细腻,便一切按他所说行事。“晴日的安全就拜托陈大人了。”童灵影平缓的说完便又一次隐入李虹内室,进入了密道。 卜寻意等人一边在城门下攻击着闲散追来的东麟士兵,一边着急的抬头看向城门之上,等待新的消息传来,却一直没有动静。将士们见卜寻意面色从容,镇定自若,想问的话和担忧也都咽进了肚子里。打仗自有一死,她们怎么能怕死呢,只不过死在自家城墙下也太郁闷了些。 马三姐知道卜寻意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众人玩命拼斗,抵抗了这么久,眼看大军就要赶来,上面还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倒也起了一丝疑惑,怕里面出了什么岔子,没能按照卜寻意的计划行事,且李虹也并非是个简单的无用角色,虽然好色,但在军中名声还算不错。 “哎,我若死在这儿也不算亏,有明君这么个佳人陪着也值得了。”三姐生死一丝依然保持嬉笑。越明君并未反驳,只是浅浅一笑,如清风吹动竹林… 卜寻意的剑越使越快,凌厉剑锋扫落附近一树绿叶,“只怕里面生了变故,明君你带上三姐还有受伤的将士们从左边入密林,走到可以看见飞檐栈道时,莫要上栈道而是往下行,能见一处水干结后裸露出来的谷底…” “寻意,我哪儿也不会去的。”越明君声音沉稳,眼神坚定。 众将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虽然往东麟逃,若是知道些线路不可谓没有生机,但是她们岂能作出这等畏缩事情?大家都是血性女子被这么一说反倒一个个士气大增,死也要英勇的死在城门下,让东麟人看看她们白泯国人的骨气。 在混乱的打斗中早就不知道跑哪儿逃命去的小猴子留白这个时候又突然不知道从哪又窜了出来,唧唧咋咋的冲着卜寻意嚷嚷,比手画脚的在表达着什么,见卜寻意没看明白,模样儿还十分着急,干脆动手拉扯她衣摆,看样子是让她随它走。马三姐一见留白冲了过来,立刻跑过去拽住它,气哼哼道,“好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竟然丢下我们独自逃跑,亏我还担心你生死。” 留白心中着急不向往日那般撒娇讨人欢喜,而是一爪子直接挥在了马三姐脸上,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又去拉卜寻意衣摆。 “大家跟我来。”卜寻意踏过尸体,跟着留白往另一边而去。众人觉得古怪,却也听从命令的跟上。马三姐抚摸着被划出了几道血口子的脸颊,一脸委屈。 越明君看她一眼,浅浅一笑,催她莫要抱怨快快跟上,看来这猴子是来救他们命的。 童灵影在密道出口处等着,看到卜寻意的身影,松了口气,感谢的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小猴子蹭了蹭他的掌心,十分乖巧的模样。看来这猴子,除了卜寻意,对谁都乖巧的紧。 “倒是没想到,她还挺有本事,修了这么条密道。”马三姐摸着下巴夸赞道,惹得同行的几个将士瞪她一眼。她讪笑着快步走到卜寻意旁边去,避开嘴快造成的众怒。不过这隐藏的密道真是救了大家一命。 ------------ 第三卷 Chapter 25 月半昏,银辉拢烛,清风摇曳,旖旎梦境被一阵杀气冻住。 烛火下卜寻意的脸看过去就如阎罗在世,尾随她身后之人都感觉一股寒气直袭而来。 “你,你们?”衣衫微敞的李虹瞠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冒出的几人。但只一瞬就恢复冷静,眼中闪过寒光先发制人,“卜大人你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是东麟奸细,意图谋害白泯国大将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让她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副将何在?”她大声朝门外喊道。只可惜她安置的人早就被陈兮杰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卜寻意冷冷扫她一眼,轻吐出几字,“你,该死。”手上银光一闪,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李虹便已经倒在地上,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她的胸口插着一枚银色薄如叶片的尖锐飞刀。众人闭合上惊讶微张的嘴,看着眼前场景,考虑该如何收场。 卜寻意眼尾扫着的南荣晴日乖乖的走到卜寻意身边,“我,我,她,她…” “你的脑子是用来干嘛的?”卜寻意严肃冷厉的喝道。动作却还算温柔的帮南荣晴日把凌乱的衣服扯好,“羽伊去哪儿了?怎么不在你身边?”晴日脑子本来有点晕乎乎的,可被卜寻意一吓三魂七魄早就精神抖擞的归了位儿,乖乖听训。“我,我,我没有…”这厢话儿没说完,卜寻意就冷喝着打断了,“你是南荣府邸的南荣晴日,是晴日公子,你该时时刻刻记着你的骄傲,这么点意志力都没有,你还指望成何大事?” 卜寻意本也是个明理儿的人,知道并非每个人的意志力都可以强的压制住混了些*的酒,晴日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贵公子,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自然抵抗不住,可俗话说关心则乱,卜寻意大概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怒火好像稍微大了点。 晴日瘪着嘴,忍住泪,委屈道:“我也没说过自己想成何大事,我不过是南荣府邸的二公子,有什么事情,前面自然有哥哥。” “…你。”卜寻意双眼微眯,用力扣住他左手手腕,“看来这给你戴着也是白费,无用之人如何配它。” 南荣晴日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扑进卜寻意怀里,“寻意,我好怕。你不知道我刚刚害怕死了,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双手搂住她的腰,不忘把手表型暗器保护好,不让她抢走。寻意虽然第一次对他这般凶,但他却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 卜寻意拧着眉头,终究是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这算是安慰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闹的确实有点大了,卜寻意本无意这么快就杀了李虹,只是当她从密道出来,耳朵灵敏的便听到了南荣晴日小小的挣扎反抗声音。她大感不好的快步冲入书房,就见李虹那厮竟然好死不死的想占南荣晴日的便宜,而南荣晴日那小子双眼迷蒙的反抗看起来到更是撩人。晴日性子纯善却不傻,怎可能由着让人占便宜。她仔细一嗅发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味中还混合了些*的味道,一怒之下,便直接解决了李虹。这厮真她娘的不是个东西,这危及时刻倒还有这心思,怪不得当初大娘(给卜寻意他们证婚的大娘)那般神态,来到边境她心中就想着大娘的孩子,只可惜事务繁杂,只能派人小心的留意着。 不过卜寻意这震怒下来,唯一的好处是让南荣晴日受惊吓过度生出了一身冷汗,那清浅分量的*便也挥发的差不多,然后又被硬塞了几颗清心丸便也灭了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火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匆忙赶来的陈兮杰一推开书房门便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李虹,只惊愣一瞬,便反应很快的闪身进入书房,把门闭合上。严肃道:“李虹这厮,竟然一早就起了陷害寻意的心思,写了份污蔑的奏折呈现给女皇,幸好被羽伊发现,这会已经带人去追了。”这可是调虎离山之计?卜寻意脑海中生出不好之感,却没有向众人提。 污蔑卜寻意与东麟勾结,害死众多白泯国将士。众人一听这话,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状况不容乐观,若奏折追上还好,若没追上,如今李虹一死,更是显得卜寻意杀人灭口。但众人看卜寻意面色,坦然从容,“兮杰,吩咐你的人马现在把城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后把与李虹关系最是亲近的那批人都给我困了,特别是副将大人莫要让她逃了。负责城门的和城墙上的全部换成自己人,若是有人反抗,便就杀了,其他暂时不动。” “这一定会导致内乱啊。”莫佑大叫道,“这不行,这行不通。” “若是有这个呢?还行不行的通?”卜寻意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莫佑,看了眼怀中昏睡过去的南荣晴日,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为了拖住李虹,不让她察觉外面陈兮杰等人已经对她所为有所察觉,竟然傻得差点被人吃了…哎。 莫佑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 “恩,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是李虹与东麟大将孙少红来往信件。这是通敌叛国的证据。” 十年时间,卜寻意发展出来的势力,早已经纵横发展,渗透进了各行各业,实力不可小觑。 李虹副将被人告知城墙外面卜寻意等人不见了踪迹,暗道不妙,带了人马过来准备向李虹通报。“不可再犹豫。兮杰,你去把她们引诱进来吧,她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倒是方便了我们。”瓮中捉鳖。她扫了莫佑一眼,继而道,“莫佑,今日所发生之事,你都看在眼中,他日向女皇汇报的工作就要交给你了。” 副将带着四个护卫一踏进李虹书房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陈兮杰面无表情的说了声,“李将军让副将进去相谈。”便把门关上了,且让人守护住。接下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她立刻着手让人去安排。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晚,一切的变化都打的每个士兵措手不及。卜寻意手段强硬,根本没有半分顾及犹豫。城内完全的是顺我者倡,逆我者亡。大多数人在见识了她诡异的身手和鬼魅的笑容后内心自然而然的胆怯了,更提别城墙外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鼓声敲得震天响,誓死要与白泯国拼死一战。一切临危不乱的指挥皆出之卜寻意之口,城墙上她的身影在风中摇曳,在火光中屹立,冷漠的眉眼,平静的面容,镇定住了许多一时对于变故反应不过来的人。 卜寻意在上面坐镇,陈兮杰在下面指挥,两人默契十足,如有敢违抗命令者下场皆被卜寻意斩杀,这一晚倒是奠定了她在边境鬼魅罗刹的称号。 晨光微展,朝霞未露,细雨先至,众人都沉浸在冰冷的铁器中,气氛紧张而压抑,冰凉的雨水,更是让大家的心冷上一层。风声渐大,雨也急了起来,霹雳巴拉的的打在树叶上,人身上,混合了地上的鲜血泥泞了道路。树林发出呼呼声在这天还未全明的时候,气氛一下当到了最低点,凄厉的让所有人心都荒凉了起来…… 孙清位于大军后方,看清己方如今形势是绝对讨不到便宜,忍不住心头窜上一把火,特别是看到城墙之上,衣袂飘飘,神情冷傲的人后,愤怒之火差点焚烧了他的理智。上次被那个女人羞辱一事他还未曾忘记(卜寻意抓住他询问陈桂雅下落那次),这此又败在这个女人手上,叫他如何甘心。但是时不待他,这般突然到来的恶劣天气有利于白泯国。“退。”他对旁边副统领冷冷吐出一字。 屋外凄厉紧张的气氛,让站在窗口的越明君握紧了拳头,神色冷凝,他重重落下最后一笔,把毛笔放至于笔架上,喟叹一声。屋顶上的马三姐双手放在脑后,翘着脚,犹如前面的厮杀都不存在般,淡淡开口,“明君是在担心卜寻意,还是城里将士?” 这一夜是凝重的,越明君的心思也是凝重的,“鸟则折木,木岂能折鸟?各侍其主,我岂能不知道轻重之分。只是为她们有些可惜罢了,也叹今日一切,只怕桩桩事情女皇若是愿意都能名正言顺的给寻意定个杀头的罪名。”他把今日之事写成奏折,附带上孙红与东麟大将军所通信件等天亮后便可让人送去皇宫。他已经打定主意,等这事平息后,便拉卜寻意远走……这是他仅剩的亲人,他再也不愿意尝试失去。 ******* 羽伊是上古之神,可说千百年来未曾出世,却不代表他不懂世间之礼法,只是慢散随性惯了,有些顽劣,但作为神该有的高高之上之姿态绝对在他细胞中跳动。他最是看不上那些不入流的奸诈之人—如李虹。他发现了李虹写给女皇污蔑卜寻意的奏折,自然是前去拦截,不让信顺利送出去。只是可惜,李虹这人虽然好色却也有些头脑,心思深沉。她送出去的密折哪只一封…这便为后面卜寻意遇险,埋下了一个伏笔。 羽伊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密折,把善后的事情留给陈兮杰的人处理,自己先高兴的跑回去向卜寻意领功去了。 ******* 白泯国和东麟国边境一战血流成河,最激烈的一夜斗争后来被女皇定名为暗夜之战。 女皇收到从边境传来的密报后,面容虽然平静,但是双眼的肃杀之气让呈递信件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好,好,好得很,果然有魄力。”女皇轻笑了起来,让呈信之人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女皇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呢?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只有文君能揣摩女皇心思七八分,知道女皇心中这会处于震怒又惋惜当中。惋惜卜寻意和南荣唤之的关系,她与南荣府邸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让她不能为她所用。这般才能不能为她所用那只能毁灭。 文君心中低低叹息,这卜寻意倒是真有些本事,边境雷厉风行的举措给死寂的边境注入了一丝活力。但是她也胆子忒大了点,竟然杀了李虹。还直言不讳是自己杀了李虹,虽然附带了一封李虹和东麟国大将军孙少红通信来说明她叛国通敌。只是此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如今什么还算不上的人,说判决就判决的,边境大将军你说杀就杀也没取得女皇旨意,视君于何地,君威何在? 边境一战,东麟和白泯国其实并未分出胜负,只是东麟经过那一夜粮草被毁,前锋营被灭,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修生养息一段时间才能重整雄风。而白泯国占了地理优势,有高耸威严坚固的城墙相护,自是损失较少,其实还有一部分是死于内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边境百姓认为东麟饿狼被赶走了。 女皇旨意还未下来,边境情况不能没有将领,卜寻意身份暧昧,自不可能揽这大局上身,就让陈兮杰先暂代李虹之职务行使权利。陈兮杰很有大将风范,对待将士严厉却也宽厚,很容易获得将士的爱戴,更别提她还事事亲力亲为,安抚边境百姓,禁止将士随意扰民,很是受当地百姓的欢迎。 陈兮杰本不想暂代李虹之职务,觉得与礼法不合,没有女皇旨意,怎能擅权。而且卜寻意比她更适合这个职位。 “事出有因,刻不容缓,百姓安危,系你之手。如今情况,一时之间,女皇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任命边境大将军一职务,你有能力为何不能暂待?我不出五日,定是要归京的。”卜寻意冷静的与她分析情况。 卜寻意这般安排,其实也是为了帮陈兮杰留条后路,她边境有功又受当地百姓爱戴,女皇自然不敢随意动她。若是必要,那便煽动当地民众,让她们高呼坚持要爱民如子的陈兮杰镇守边境。女皇在这般压力下,自然会慎重考虑。 “寻意,羽伊身份尊贵,并不适合留在你身边。”陈兮杰拱眉,她的言下之意,希望她明白。既然是女皇想要之人,何不放手? 卜寻意笑笑,“羽伊并不属于我,我没有权利决定他的来去。他也不是货物,可以随便赠送。”她拍拍她的肩膀,“莫要担心,他会随我一块回京城的,女皇身份尊贵,自然可以留下羽伊的。”她这话不过是安慰陈兮杰之言。她倒要看看女皇有什么本事留下羽伊?她可不觉得女皇会放过她,她又何须要给她机会? ------------ 第三卷 Chapter 26 东麟攻打白泯国攻打的太时时候,而这个时机是萧青云漏给李虹的,而李虹又自作聪明算计太多,最终因为算计南荣晴日而丢了性命。就算她真的占了南荣晴日,只怕南荣赙仪也不会把晴日下嫁于她。 萧青云只是做了点小手脚,没想到最终还是把火烧到了卜寻意身上,杀了李虹,京兆尹—李尤岂能坐视不管。更提别李尤其实早就想捉拿卜寻意。她在第一时间就上书给女皇,说卜寻意身世不明,实乃他国奸细,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谋害我国皇子,强抢荣平郡王为夫,就是为有朝一日混入我白泯国可以掌握我白泯国权利,万望女皇明察秋毫莫让奸细钻了空子。 女皇收到奏折并未表态,手指轻敲着奏折笑得讳莫如深,“李爱卿为国家操劳一生,真是辛苦了。”李尤低垂着头,弄不清楚女皇到底想说什么,没敢应声。她也算是看着这任女皇长大的,可是怎么就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女皇在想什么呢? “如今你老来丧女,朕知道你心中苦楚,只是李虹叛国之罪,证据确凿…” 女皇还没说罢,李尤便跪下重重磕了一头,“陛下,冤枉啊。下官那孽女镇守边境多年,虽说无大功,却也没有大过,如今怎能背负着这么个名声死去。望陛下明察秋毫,还下官那女儿一个清白。” “这事,朕定会彻查。”女皇露出一个沉痛的神色,“朕,已经下旨让卜寻意带李虹尸体回京。爱卿请放宽心,京中治安还靠你维持。” 卜寻意杀了李虹的事情,也很快传到青龙镇南荣府邸,南荣赙仪脸色一沉,拍着桌子怒道,“鲁莽。”箫蓦然只轻拧了眉头,淡淡道,“安排人,路上保护她们进京吧。” “恩,这个我自是已经着人吩咐下去了。”南荣赙仪冷哼哼道,心中还是有些不顺。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管她死活。“对了,蓦然,京城中那股莫名出现的势力查出是何方人马的吗?” “没有。不过他们的目标也是殷南,我们暂观其变吧。”箫蓦然眼里闪过淡笑,似乎京里最近会非常有意思,看来不用他们操心,也有人能够摆的平。“过几日,我们也上京吧。”……两人对视一眼,情意绵绵。 京城近日确实热闹,而这一切都要源于百里悦岚。百里家公子倒是好本事,在京里弄了个银饰美人展,本来这银饰展每年都是在喜来镇上举办的,可是今年不知道何故,百里家的小公子竟然说服了喜来镇的方家,把这展览搬到了京城和着秋天的花灯节一块举办。 银饰美人展除了选美人最重要的就是选银匠师傅,银饰设计师在白泯国可说是有着特殊地位的,十分受人推崇,是个不错的饭碗。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做银饰设计师的,官家制度比较多。但是相对来说,选银饰美人就轻松很多,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规定,男女皆可报名普通百姓也不受限制,运气好的还有被银饰设计师选上做专属银饰美人的。所以青年男女皆跃跃欲试。 每年的银饰展皆会有特殊银饰商品推出,也会有小礼品相送,所以这个节日除了百姓也是银饰商人十分期待的日子,大家从四面八方蜂拥赶来。今年在京城办又是与每年操办花灯节的百里家一起办,岂不更是热闹,引得无数人往京城赶。 “这京城反正够乱了,何不在乱上一乱。”百里悦岚眉眼挑起,轻抿了口白玉瓷杯中的香茶,不甚在意的浅笑道。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知道百里公子这些时日担心家主,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就想着怎么才能帮助自家家主,听闻了家主杀了京兆尹家的驻守边境的李虹,更是急的不行,就怕家主归京的路上中了埋伏,这才出了这计谋,把人都往京城引,路上他们自己派出的人好乔装混在其中。“这一来只怕京城真要出乱子了。” “这趟浑水,只怕不是那么好摸鱼。”百里悦岚看着窗外的绿柳扶风,眼中闪过讥讽之意。 各方势力皆虎视眈眈,确实不是那么好摸鱼。李修文儒雅一笑,平和淡然。 卜寻意回京路途可谓是十分顺利,没办法,谁叫一路上阻碍早就有人帮她清理。她也已经联系好了自己的人马,各部头领到京城候命。 回到京城卜寻意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向女皇复命,文君领着卜寻意一路朝上书房而去,眼角有意无意的瞥向她,打量着这个一路上泰然沉稳的女子。 女皇坐在镂空雕花尽显富贵霸气的高阶椅子上,*威仪的注视着大家,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给卜寻意难堪,开口赐了众人坐。卜寻意一身白衫显得秀雅干净,她神态平稳的略略扫了眼众人,便恭敬低下头,半垂眼睑心思放到了自己脚下雕刻图案的花砖上。 文君站在女皇一侧,自然看清了台阶下众人的表情,李尤面色不善直冲卜寻意而去,女皇含笑不语,等待事态的发展,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那人。卜寻意面对这种状况倒也是丝毫不乱,坦然的态度让对面的李尤,还有李家其她女子皆愤怒却不敢有什么过激之举。目前陈兮杰还在边境,卜寻意可谓是一人面对众怒,她哪来的自信可让她临危不惧? 上书房,女皇的书房,既然女皇是私下召见她们,那她心中自是安泰,不只女皇,连她也想看看李家准备如何动作?卜寻意面目恭敬,神情确是傲然的紧,冷冷看着李家的哭诉,犹如看唱大戏似的。李家是断不会承认自己女儿通敌卖国的。女皇眼睛微眯,“朕自会给爱卿一个公道。”戏演的差不多了,总该有人喊停。 女皇说罢一番虚词,便让文君把李家请了出去,独独留下卜寻意,卜寻意想着这才是等着自己的正戏。女皇什么也没说,严厉扫她一眼,甩下一封奏折,冷冷道,“卜寻意,你好大的胆子。” 女皇发怒,其她人都只有下跪求饶的份,她无奈的笑笑,也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寻意,不明陛下所指。” “你说朕是该信你,还是该信她呢?”这叛国的罪名总该有一方要承的。女皇勾唇,却毫无笑意。眼神示意卜寻意捡起地上的奏折自己看。卜寻意疑惑一瞬,把地上的奏折捡起,打开,只轻蹙了下眉,一瞬便恢复正常,平静的面孔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寻意绝无通敌叛国之心。”她根本就没有国,哪来的国可叛。不论是白泯国还是东麟国在她心中皆是一样。倒是没想到李虹那厮竟然还留了一手,不只一封密折送出。 卜寻意抬头,“女皇陛下圣明,自可辨出事情真假。”她身上的气势虽不能压倒却也不输于女皇的王者之气,清透的双眼就那般平静的注视着女皇,没有丝毫退缩。 一个优秀的帝王不只要有武勇和智略还需要有自信和度量。萧望晴是个优秀的帝王,她执政多年,白泯国可说是进入了一个太平盛世的时期,她容的下卜寻意目光中的傲然,也喜欢她的烈性,冷酷,却容不得这个女子那般不可一世,不愿意诚服于她的心态。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人都要诚服在她的脚下。 “朕交给你的任务,你都未能很好的完成,卜寻意你就这么点能耐吗?”女皇收了凛冽的眼神,淡淡的问道,带了一丝讥讽。 未取得青龙王卷一事,她知道女皇岂会那么容易放过她。“青龙神安睡之地,我等岂敢放肆打扰,但还算不负陛下所望,带回了上古蛇神羽伊。” “哦!”女皇等着她自己开口把羽伊献上来给她。 “目前蛇神羽伊正被寻意遣人好生照顾,不敢有丝毫怠慢了,蛇神身份寻意只能仰望,岂是能够指示的,此次前去边境还多亏了女皇圣明,蛇神大人才前去助寻意一把,好保卫我白泯国边境百姓平安。” 卜寻意这太极打的好,就连羽伊去边境都推到了是因为那蛇妖看在女皇的面子上才去的,不是她哄骗去的,反正一切是因为她女皇面子大,她卜寻意是什么人?怎敢的和女皇抢人,女皇有本事自己请去。 女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嘴角勾起,口吻不容置喙的道,“明日宫中摆宴,你带上蛇神一块来吧。” “是,寻意遵命。”那蛇妖其实精滑的很,可不是那么好拐骗的,不管如何做决定,心中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计较的。 “荣平郡王在宫中住的十分愉快,与桂太后君十分投缘,朕也十分心疼这个侄儿,所以在考虑要不要多留他段时间。”三个十分叠加起来便是十分的威胁。 女皇就那般悠闲的笑着,负手于身后,一袭拖地的斜襟长袍上绣满金色枝蔓,张扬的霸气从衣服上爬出,包围住了卜寻意。“荣平郡王就算已经嫁过人,可是只要朕不承认,那他的婚姻便做不得数的。” 好吧,卜寻意承认南荣唤之还真是她软肋,“寻意自是明白。”女皇要的不只是羽伊来,而是他留下。她转身离开,背影透出傲然……女皇说选择权都在南荣唤之手上,她不会逼迫他决定,卜寻意却一时不察,女皇也是可以威胁欺哄南荣唤之的。 第二日,云淡天高,微风和煦,瞧着是个不错的日子,殊不知,却是个乌云遮顶,暴风雨前来的预兆。 南荣唤之性孤,不喜欢人伺候,这些时日都是住在陈桂雅旁边的偏殿里,陈桂雅自然也知道些他的小毛病,十分的不喜欢人碰触也不喜欢碰触人,只是今日是宫宴,着装自是不能像平时那般随性简单,便唤了长安去给他帮忙。长安十分乖巧,绝对不会自作聪明,南荣唤之到是愿意接受他的指点。 “郡王长的真是好看。”长安不会说什么夸奖话,只会用最简单的言语来表明自己的感觉。 镜子中的南荣唤之一袭淡紫色对襟长袍,领口处可以看见里面白色的内衬,外罩了一件紫罗兰色的纱衣,袖口宽大,想来行走时定十分飘逸。他眉目如画,清俊的面容上带了丝暖意,并非是因为这身凸显华贵的衣服,而是想到晚上就能见到那个一直挂在心尖上的人。 “奴给荣平郡王请安,陛下请郡王先过去,说有事情交代。”一宫奴恭敬的低垂着头朝南荣唤之道。 陈桂雅也十分好奇,女皇这个时候把南荣唤之叫去有什么事情。“劳烦了。”南荣唤之略略抬眼看了眼陈桂雅,轻扯了下嘴角,示意他安心,便跟着宫奴去了。 “长安,让人留意着。”陈桂雅看着远去的人,眉眼一沉。他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安。突的他又忍不住自嘲,什么时候对他到这般关心了? 女皇看到南荣唤之到来,挥退了一干奴仆,面上挂着长辈的和蔼笑容,嘘寒问暖了起来。南荣唤之不傻,知道女皇这个时候把自己叫来定不是这般简单,面色淡淡的回着女皇的问题,等女皇主动把目地说出来。 说罢一盏茶的功夫,女皇敛了笑,轻叹了口气,“唤之,你看看这是什么?”女皇的口吻十分亲切,给空荡的大殿都添上了一层暖意,却让打开奏折的南荣唤之心一下寒到冰点。 “不知道陛下把此物给唤之看是何意?唤之也听说了边境一事,唤之自是信自家妻主对陛下绝无二心的。”寻意根本就没有给她心,又哪来二心。那般随性不拘的人,怎可能愿意做那没得自由的官。南荣唤之面色苍白,语调却淡然平稳。隐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就怕泄了丝毫自己心中的不安。 女皇抚了抚额,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唤之,卜寻意此人身份不明,并非是适合你的人选。她或许真如李虹密折上所说是敌国奸细,不过是利用你的,你流落明间多年,不知道这里面的险恶。” “寻意身份并非…”南荣唤之着急出口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挺直腰脊,平复眼中的一丝慌乱,“寻意一家早已经隐世不出,又岂会贪那虚无的东西。”女皇想套他的话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女皇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唤之觉得自己真了解这个女子吗?若真了解她,那你知道她现在该是多少岁?她手上掌握了多少人马吗?知道江湖上的一个叫银鸽的杀手组织她是幕后主子吗?”女皇冰冷逼人的语气让南荣唤之不得丝毫松懈,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她并不欺瞒他什么。只是他没想到女皇竟然也查到了这么多消息,而且现在摆明了是说过他听,女皇想做什么? “皇室定当是容不下她的。唤之,你若发誓与她断绝关系,我看在她为国出力的份上,定会饶过她一命。” 南荣唤之不安的抬起头直视女皇,“…陛下…恕唤之不能答应。”他不能答应,他怎么能答应。没了卜寻意,他南荣唤之要怎么活下去? 女皇衣袖一甩,双眸凛冽的瞧着他,从雕花沉香木桌上抽出一卷黄色布轴,“今夜宫宴,李家负责皇城安全,李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当众发难卜寻意的机会,这叛国罪唤之希望是李家承,还是你们南荣家承?这是先皇遗留给你的圣旨,朕当初答应过你们,替朕去青龙地宫取出青龙王卷,朕自会给你,如今虽然没有取到东西,但是朕照样给你。这份圣旨,你现在可以用来和朕换一个要求。” 南荣唤之手微颤的拿过圣旨,女皇威严说道:“南荣世家坐守青龙镇,如今青龙地宫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你若是用此圣旨换取卜寻意那么南荣世家只怕是坐不稳这青龙镇。你若不用此圣旨保卜寻意,答应朕与卜寻意断绝关系,朕便允你留她一命。” 为什么?他清亮的神情变得有一瞬迷茫,不过很快恢复,“陛下为何硬要我与寻意断绝关系?”他不明白,女皇是在害怕卜寻意吗?害怕她又岂会放过她。何必一直在言语上逼迫他? “她配不上你,唤之是我国的荣平郡王,值得更好的人相配。” 原来如此,自己也和萧青云一样,成为了国家间的交易品吗?南荣唤之清俊的脸上划过一丝悲哀,寻意在厉害,可怎么和一国之君斗呢?他不想她受伤,甚至不忍见她为他屈尊降贵,那么高高在上一人,她虽然不甚在意,但是他在意。 “陛下,你真的会放过寻意吗?”他的声音很轻缓,但是不再如往日般是清泉之乐而是寒冬之水。“陛下,你真的会这般轻易放寻意自由吗?” 女皇冷冷一笑,“卜寻意的本事大着呢,只要朕不追究,她自是能自由。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插手宫内之事,朕自是不追究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望晴若真要卜寻意死,就算寻意有天大的本事只怕带着自己也是个累赘。“唤之遵从陛下圣命。”南荣唤之淡淡的道,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他把先皇圣旨收进了袖中,慢慢的退了出来。 在这个时刻他的智慧不够决断他做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只是不想她受伤,不希望她在受他连累。纤长的手指颤动着抚摸上心口,他不要她的话语,要他如何说的出口。内心悲恸的在嘶吼,心疼的巴不得此刻就死掉。 整个宫宴过程中他的神情都是木然的,注意不到许多女子倾艳的目光,注意不到周朝的一切,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坐在远处浅笑不语的女子。 卜寻意的左手放在桌子下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膝盖,面上含着笑似乎在倾听旁边诸位大臣的话语,其实心思一直放在南荣唤之今晚的怪异神情上。她一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只是收到的信中不都是说他在宫中很好吗? 女皇在宫宴上先是表彰,最后关于叛国一事女皇并未重点提到,说是交给刑部调查。女皇噙着笑扫了眼身旁坐着的最近最受女皇关爱的荣平郡王,然后向众人宣布了朕相信卜寻意忠诚之心。“朕曾听闻荣平郡王与卜寻意有婚约,这事是真是假?”女皇恍若闲话家常般转头看向南荣唤之,不过她的音量,众人皆能听见,都在奇怪,女皇这个时候这么有此一问。 女皇到底在玩什么?卜寻意静观其变,她对唤之有信心。南荣唤之缓缓站了起来,苍白的面色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得病态,他嘴唇嗡动,久久未能说出任何话语,卜寻意见此,心下一惊。 “我南荣唤之与卜寻意确实曾有婚约。” “不过当时唤之流落民间,纯属无奈举措。”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陈桂雅偏过头看向他,内心担忧不已。 “我南荣唤之今日对天发誓,与卜寻意断绝夫妻情分,取消婚约…”女皇笑意深沉的看着他,他咬牙继续说道,“日后若在于她重修旧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便是他的选择吗?陈桂雅愤怒的转过头不想在见到他,为了南荣家族,他就能放弃寻意吗? “既然荣平郡王有意取消与平民卜寻意的婚约,朕自是不强求,但是念在卜寻意曾救郡王有功,赏银千两。” “还不快谢恩。”有人推了卜寻意一下。 她平静如水的面容从南荣唤之说第一个字开始就没有变过,只是藏于袖下不被人看见的双拳早已经青筋暴起。谢恩?她内心冷冷嗤笑。这便是女皇的花招吗?断了她与卜寻意之间的关系。 “大胆卜寻意,众目睽睽之下你想抗旨不成?”李尤大声喝道,朝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神,让她们过去把她按倒。 女皇含着笑高高在上的等着她的跪谢,她要让她明白,她的命运掌握在她的手中。 连只顾美食的羽伊都被这一刻拔剑弩张的气氛影响的抬起了头,他漂亮的蓝色眸瞳转了一个圈,笑嘻嘻的盈盈走到卜寻意身边,一挥袖子让她跪在了地上。卜寻意的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话语声,“你们人间讲究帝王是天,面对她你必须得跪。”这话语似乎只有卜寻意一个人听见。 “谢陛下恩典。”这便是她讨厌的旧社会下的旧制度。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让想看好戏的众人失望了一把。 女皇眼神扫过羽伊,“我白泯国能请到上古蛇神,说明我白泯国得青龙神厚爱。”女皇还未说完,李尤便已经跪下,大声道,“愿上古蛇神大人留在皇宫内为天下百姓祈福。”女皇笑了,李尤是这般知她心意。这也便是她为什么一直舍不得除掉她李家的原因之一。 众大臣跪下,异口同声道“请上古蛇神大人留在白泯国皇宫,为天下百姓祈福。”羽伊似乎十分受用,笑得高高在上,尊贵优雅。 在喧闹的欢乐声中,她的眼神只看得到他,被风吹的晃动的烛火下,他的面容苍白惨淡,如秋水的眸中蒙上了一层黯然的死气,单薄坚毅的身姿如大殿外开始飘零的落叶。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怎得这般傻呢?”她说过会护他一生,便不会轻易就死掉。 吾性闲散,清流明月,皎皎其色。 唯愿,此生付与君,慢慢说。 怎生得,舞曲风流,难言片语。 杯中酒冷,月光洗玉人颜,惆怅生满怀。 琉璃灯花下,她的玉人飘渺若仙,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怎会信那誓言是他的真心话。不过她的心还是疼的厉害… ------------ 第三卷 Chapter 27 羽伊最终留在了皇宫,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卜寻意自是不会劝阻他的。或许留他在皇宫搅个翻天覆地也不错。 “好,好得很。”繁华落尽,该散场了,卜寻意站在宫门口,冷冷注视远处高高在上的女皇,衣袂被风扬起,清寒的面容,非凡的气度,震慑了一群人,她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唇,转身,傲然离去。她的人,她早晚会回来接的。 但是,看来今夜有人并不想让她好过,褪去喧哗的街道有一些冷清,风一吹,使得街道上府邸门口的夜灯晃动起来,光亮隐隐约约的显得有点鬼魅,有黑影无声息的向卜寻意靠近,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踪卜寻意的人身后也围着人紧跟,正准备出手就被身后的人给打趴在地,卜寻意这才转过身来双手抱胸,笑意森然的问道,“可是京兆尹家的人?” 杀手死不开口,可惜没有卜寻意的允许,她连死都不能。“家主,其他埋伏的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无视家主眼底的冰冷寒意,一女子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一阵大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这半夜三更原本热闹的京城一角,这一刻却显得无比荒凉,沉默许久的女子,抬头看了眼天空,终于淡淡的说了句,“把活的都带下去严刑拷问。”他为什么不信她能保护他呢?费尽百般心思,回京之前便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怕不能护他周全。卜寻意仔仔细细一思量,便猜到女皇或许正是用了李虹那封密折逼他离开她。可惜,他不知道,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若是没有他,那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浮生俗世年古稀。独为异客。 愿求佳人伴,携手随乐。 卜寻意是个淡然冷静的人,骨子里藏着三分懒性,一向随遇而安,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哪都能过的很好,可说是有野草般的生命力。初遇南荣唤之可谓是命运的安排,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却被一滴晶莹的泪打动,那时留下他更多的是好奇,后来留下他是觉得有个人作伴也不错,再后来便喜欢上了这个眼底藏着百折不饶的坚 毅的人。南荣唤之面上冷清,不易让人接进,其实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罢了。他举手投足间的风流,无垢雅致的微笑都让她一步一步深陷。 “寻意。”一个身影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声音里带了几分焦急,见到要见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寻意,今日先回家吧,我们从长计议。”童灵影万年不变的澄澈目光中染上了浓郁的化不开的担心。本已经计划好今夜带出南荣公子的,如今只有寻意一人,只怕是生了什么变故,京里还埋伏上了许多人手,目标直指卜寻意,怎能不叫人担心。 卜寻意微微笑了起来,清丽容颜闪亮着动人的色彩,眸中里跳跃着霸气,“童,你已经听暗探说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侧头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前面走,一边道,“他是我夫君,他的性情如何我怎能不知,放心吧,我没事!他既是我的人,哪由得他人摆布,我自会想办法救他出来,要不要在一起,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恩,我信寻意。”他嘴角弯起,普通的容颜也有了温润的色彩。 众人疾步向西街祖宅而去,宅子外面的风灯在招摇,似乎在等久未归来的主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家主。”李修文神情激动迎上前来,不过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都快进来吧。”她抬眼打量了下四周,不远处树上守卫的影卫摇了摇头,让她确定了无人跟踪前来,安心的把门闭合上。 百里悦岚等人也早在厅堂等着,听到脚步声哪还坐的住,快步迎上前去,看到人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卜寻意眼神扫过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说的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宫里也安排了人?”她眼神淡淡的扫过几个面生的黑衣男子和女子。其中一人走上前来,一拱手,恭敬道,“宫中侍卫中也有我们的人。” “不错,这些年来,我虽然不在,你们却一直发展的很好,真是好本事,触角都伸到宫中去了。”卜寻意表情平平,语气平平,听不出她此番话是否是夸奖,只感觉到了她周围气压低的厉害,各站一方的几位首领都垂下了头,不敢在多言一句。 南荣晴日往童灵影身后躲了躲,他知她在生气呢,不过不明白她气的什么,他还是躲远点好。百里悦岚挑了挑眉头,“寻意。”他自从知道她真名字就卜寻意后,便不在叫她若惜,他以前也很少叫她若惜的名字,若相惜,若相惜,原来她惜的是一个叫南荣唤之的男人。哼,哼~~ “七部首领何在?”她当年创下七部,离开时便已有规模,七部职责各有不同,衣食住行,情报收集,暗杀,影卫。每一个部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但是也互相扶持。百里悦岚身边跟着俩人,一个是专门培养出来给他的影卫,一个便是食部头领。当年百里明祥身边也是跟着俩人的,他负责行部,只是百里明祥死后,这一部就与李修文失去了联系,只是他们又如何能躲开情报部门的视线。 有七人走了出来,单膝跪下,抱拳,“家主。”有男有女。 “你们倒是有本事,胆子也不小。”卜寻意冷冷一笑,“如今心里,只怕也没了我这个家主?” “属下心中从不敢忘家主,日日等家主归来。”七人异口同声。 李修文没想到卜寻意回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审问七部首领,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然有些脱离掌控,有自立之势,却从没有做过背主之事情。除了…“家主…” “修文。”卜寻意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抬手阻了她的话,“当年我便说过,我最讨厌组织内斗,我说过谁有本事,想做哪部的头领,只要有本事赢得现任首领,便可取而代之。”这番话,她其实是在给她们一个机会。“行部头领,王洛何在?” 一女子咬着嘴唇面色死灰的站了出来。“你可是想做暗杀部门的头领?” “属下不曾想过。” “哦?” “属下知道错了。”她知道在解释也是多余。 “错在哪?” “杀组织内部的人错在先,造成内部不合错在后。”女子回答的倒是毫不犹豫,视死如归的平静。 “暗部首领何在?”卜寻意缓缓站了起来,气势逼人。 “属下在。”一面若桃花的男子站了出来,面色沉静,“行部头领王洛,包庇影卫,还多次下杀手阻拦我等刑毙护主不利,还妄想逃跑的影卫。” 卜寻意不语,大厅内静的能听到院子里的虫鸣声。“请家主放过王洛吧”衣部和住部的两大首领大声说道。负责影卫部门的首领也想站出来恳求,只可惜组织的内乱一切都因她部门人而起,她哪有资格站出来说话。不过毕竟都是当年一块训练,一块长大的人,虽无血缘,多少有些兄弟姐妹情分在,她内心十分焦急,看了眼猜不透想法的家主,急急道,“一切都因为我影部而起,若是家主要罚,便罚我吧,一切都是我管教无方。” 影部的目地就是培养影卫,让人派遣下去保护安排的主子,主子若是死了,他们便是保护不利,也不用活了。这一条规定当年是卜寻意定的,以防将来有影卫生出害主之心。可是当年百里明祥是自杀而死的,他的影卫不算是护主不利,若要卜寻意在,这件事当年便被解决了,只可惜当时卜寻意不在,便埋下了一个祸根。行部首领是跟在百里明祥身边的另一个人,与影卫相处久了,两人便生了情,她自然不愿意自己所爱之人也跟着自杀,便动手阻止了,且把他带回行部,暗部知道情况后,自是维护卜寻意定的规章,派下杀手追杀百里明祥的影卫。 其他几部有同意暗部做法的,也有觉得百里明祥是自杀与影卫一点关系都没有,应该给他一个机会的,正因为几部首领间的分歧,组织内部便乱了起来。本该相互扶持,相互合作的几部,互相争斗了起来,李修文曾出面劝阻过此事,只可惜家主不在,无人镇的住这帮人。 卜寻意走到窗棂前,看着外面的上玄月,灰蓝色的天空,阴阴郁郁的,她这个家主做得其实不怎么称职,当初定下了一大堆规矩就莫名奇妙的消失,她不过是把他们领上了路,如今七部能发展到这么好,其实是他们自己的功劳。真要说错,其实他们谁也没有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感情,自会有些偏颇,只要在一定范围之类,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错就错在她这个家主莫名其妙的消失,没个最后敲板的,害得枉死七部内许多兄弟姐妹。 众人神情紧张的看着负手而立窗棂前的卜寻意,柔和的月色透过花窗笼在她修长的身姿上,薄薄的唇紧抿着,清亮的眸瞳中一片秋寒,萧瑟的如落叶扫过。她微微低头,右手手指摩挲着左袖袖口上的绣纹。月白色斜襟长衫露出一段纤细的脖子,优雅而曼妙,她的神情停留在袖口和裙尾上绣着的一圈绿萝上,枝枝蔓蔓的交缠着。 “属下自领罪罚,请家主放过他吧。”静谧的气氛被人打破。王洛绝望的神情中又带了一点希冀,“也请家主不要怪罪他人,一切都是由我而起,我自知罪过重大。”她杀了许多部中人,自当以命抵命,给大家一个交待,她希望家主能放过他,放过其他曾帮过她逃避暗部的人。 她拔剑便要自我了结,众人惊吓想拦却都慢了一拍,叮的一声响,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一把如柳叶般形状,薄如蝉翼的飞刀打偏了王洛手中的剑。“犯了错自当要罚,不过你罪不至死,如今先免了你行部首领之职位,留着戴罪立功吧,等这事后我在看如何罚。” 王洛的左脸颊被飞刀划了一刀,有血渗出,可她不曾伸手去擦,自是任它流着,眼中充满激动,声音带了一丝恳求,“家主,他…” 众人皆知卜寻意出飞刀绝不会失了准头,那王洛脸上的伤是卜寻意故意划的,给她点小小的教训,皆略略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才下去,王洛又提起造成一切事情的起因的男子,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作为家主卜寻意虽有雅量,但治下却也是十分严格的。“那男子如今何在?”卜寻意淡淡的问道,似乎没有动怒,李修文走上前一步,恭敬道,“那男子如今在青龙镇的南荣府。”李修文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救那男子一命,她抬眼偷偷打量了眼卜寻意,卜寻意正巧也看着她,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南荣府邸?卜寻意稍稍想过后便明白了,原来那男子便是封天。怪不得眼底总是有一抹郁色。把他放到她身边来戴罪立功吗?这事大概也就有李修文敢安排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何必太多情。”卜寻意看着王洛,眼中闪过冷光,“你真愿意为她不惜自己的命?” “是。”王洛毫不犹豫的回道。 李修文颇为安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知道自家主子其实也是个痴情的人,封天本也就无辜,家主并不会真要了他的命的。但是若王洛真有一丝犹豫,只怕就没了命。 “我大哥之事,算不得封天之错,寻意,算了吧。”百里悦岚神情哀伤的平平道。卜寻意看着他,静默不语,慢慢走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少了当年的傲慢,多了一层倦怠。她放下手,转身,“既然影卫封天守护的主子亲弟开了口不在追究失责一事,那便赦了封天的罪吧,不过王洛与封天伤了不少部内成员,还是要罚的,具体该如何罚,等此事完了,其他六部首领商量好了来报我吧。修文,你从行部中先挑一个代理首领。好了,暂时无其他事情,大家可以退下去了,具体的安排,我会在明日通知大家。” “百里悦岚,你暂留下。” 众人如潮水般褪去,童灵影固执的没有走,卜寻意眼底含着温柔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除非是不能进的地方,否则童灵影这个影子是绝对不会离开卜寻意三步远的,卜寻意习惯了,众人也习惯了。 “你性子骄躁,不如明祥沉稳,当初其实我并不看好你,用你不过是为了牵绊住百里明祥,不过没想到,这些年你把京城这边打理的这么好。”卜寻意毫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百里悦岚才想发怒,又听她道,“百里明祥是个值得让人敬佩的男子。”她微微勾了勾唇,“你也是,百里悦岚。” 这是百里悦岚第一次听卜寻意夸奖他,当初她不是嘲讽他,便是讥笑他,神情让人看了想抓狂。这世道对男子虽不是拘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凡事讲究个有能力者居之,不过那都是说说罢了,对女子是如此,对富贵人家的公子,行为还是有很多条条框框,老祖宗一句:男子的最好表现就该在家相妻教子。就抹杀了许多男子的勇气。 她并没有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不会说他经商与人周旋是不知检点,不会说他行为放浪没有丝毫贵公子该有的端庄。“卜寻意,没想到你还会这么温柔说话。”他强硬的抬起下巴,掩饰自己的慌张和羞涩。他从前便知道这个嘴坏的女人有极为温柔的一面,可那一面她给了她口中的夫君。年少的他也不曾稀罕过,不过那么让年少的他讨厌的一人,消失后却让他没法忘却,哥哥临死前,曾拉着他手,摸着他的鬓角,低低叹息一声,不知道为的哪般,那时懵懂,这一刻他有点懂了。 她的夫君是南荣唤之,他心中其实早有疑惑,只是一直不得空询问,“十年前你我相识时,南荣唤之才不过是几岁的孩子,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夫君?”难道真如宫中传言,其实一开始便是卜寻意策划了一切绑走了南荣唤之?他摇了摇头,并不太相信这个传言。“卜寻意,你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这才是他最大的疑惑。 卜寻意笑,“百里悦岚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那你就好好活着吧,等我醉卧花荫,万事随心,纵观风月时,我便告诉你。” “决不食言?” “绝无半句假话。” 百里悦岚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眼儿弯弯,嘴角翘起,有着几分小得意的开心,不知道他自己又想什么鬼主意去了。他的性子和南荣晴日倒是有几分像的,但晴日比他更可爱些,没他那样宠的娇纵过了些,真要嫁个好人家,他还是让人忧愁被休的。不过这些话,卜寻意只会想想,不会说出来,要不然只怕百里悦岚不会像晴日那般只咬她几口便解了气的。 这一夜便也这般一波三折的过去了,众人被卜寻意的先发制人盘问七部的事情闹的情绪紧张,反倒忘了本想问她和南荣唤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就连本想表达的关切之言也都忘了。等到第二天大家想起这事,可事件的主角,卜寻意却一身天青色萝衫,面色从容悠闲的在自家小花园的荷花池旁逗弄池水里的锦鲤,一派的闲适,让他们的一腔关怀憋在了心里,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的,让人难受的紧。 卜寻意扬了扬手,把手中的鱼食撒进池塘里,侧过头道,“七部都撤了吧,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有什么事情去珍宝阁给传个信便是。修文这段时间也莫要过来走动了,别把自己牵扯了进来。”珍宝阁是极规矩的一个地方,与百里家生意上有些来往就算有人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家主…” “都别说什么了,按我说的去办吧,过几日便是银饰美人展,必须把那殷南给我揪出来。”说这话时,卜寻意语气中是带了一丝狠厉的,让本就有些凉的早晨,更多了一死冷飕飕的寒气。 童灵影等众人慢慢离开了,才平缓开口,“寻意,越明君和马三姐不出三四日便能到京城了。”越明君在边境做军师领的本来就不是军衔,是当初游走到那时被李虹相中了才华,当然,还有色相,被挽留下来的。所以如今要离开,只要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自然就可以离开,更别提如今边境暂时还是由陈兮杰做主,她自然也不会羁押着人不放。越明君到是还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那便是她要找的人,那对夫妇的孩子如今都很好。她心里真正的是得到了一些宽慰,毕竟曾经受过人家的情,她也暗暗允诺过有能力定当帮上一帮的。 卜寻意其实便是这般,内心深处其实骄傲自负的厉害,不愿意平白受人恩惠,也不愿意被人恣意的玩弄于股掌间。 ****** 琴弦慢慢被拨动,一声声,相思调。十指芊芊,冰雪凝,眉上锁清秋。廊外花艳,更添愁,愁在秋风里。 一曲弹罢,心情平息了些的陈桂雅冷淡的横了眼南荣唤之,想说什么终究说不出来。其实他内心曾暗暗期盼过,南荣唤之抵不住压力放开卜寻意,那么,自己,或许…低下头默默叹息一回,就算那样,只怕自己也给不了卜寻意幸福。所以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责怪南荣唤之。 “忙了一天了,你自去歇着吧。”从心底生出一股厌倦,谁抵的过这权势的压迫。一句不得已,坏了多少良缘。 南荣唤之早以除去那一身繁复的华丽衣服,换了一身淡蓝色锦袍,如秋山似的远黛下,一双眸瞳光华潋滟。他背脊挺直的静默坐在一旁石凳上,纤长的睫毛微垂,双手交叠放于膝上,清寒单薄的模样,让人不忍心苛责。他身形未动,漂亮的唇形往上勾了勾,如流水般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寻意在我心中,比你们所认为的还要重要。能得到她的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除了药理,我并无其他擅长,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她。”他缓缓抬起头来,睁开光华灼灼的眸子,“我知道桂太后君手中掌握着朝堂中的一部分力量,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帮你?”他眼中闪过一抹璨光。 “你也不希望她受伤不是吗?”在爱情中,谁都是比较敏感的。 “帮她那是我的事情又何须你来多此一举呢!” “我们去青龙地宫但是并没有取得青龙王卷,您知道女皇为什么没太大反应吗?” 陈桂雅眼波流转,闪过一抹疑色,似笑非笑道,“虽没有取得青龙王卷,但是有一个羽伊的出现,一样能使白泯国得到青龙王的庇佑。让四海之内都对白泯国生出朝拜之心。女皇陛下并非严苛的人。” 南荣唤之轻轻摇了摇头,“有没有取得青龙王卷,有没有羽伊,其实都没有关系。女皇想要告诉世人的,青龙寝宫确实存在于白泯国,她已经做到了。桂太后君曾说过,现今有其他三国大股势力因为青龙地宫现世的原因在我国活动。这情况桂太后君知道,女皇又怎么会不知道,女皇陛下如今没有动静不过是在等最恰当的时候把她们一网打尽。” “什么?”陈桂雅眸色一沉,高贵的表情外多了一层冷郁和惊讶,“你的意思是,女皇做这一切其实都是特意的,就是为了把他国高手大量引进我国,然后在一举消灭,然后…她真正的目地其实是,吞并其他几国吗?” “是的,女皇陛下是一位很优秀的王者,她计划了一切,然后站在高出等待她要的猎物。” 女皇要的是什么?要的是四海之内皆俯首称臣。女皇站在最高处,冷笑着看着下面人的小动作,等着她们相互厮杀,等着她们互相消解力量,等着最后的将想要的一切牢牢掌握。 “所以,陈桂雅,请您用您手上的力量帮我阻止卜寻意想做的一切,让她离开吧。”他直接称呼他的名字,用恳求的语气让他与他共同保护他们喜爱的女子。 陈桂雅看着那双如水般清澈却又蕴涵着坚毅流淌出了五色光彩的眸瞳,第一次对这个男人生出了欣赏之意。 两人在八宝琉璃宫灯的淡淡柔和灯光下互相注视着对方,月亮静谧的撒下一层银白色光泽笼罩着两人,同样出色的两人在这空气氤氲着不详,花丛透出淡雅香气的夜晚在对方眼中,沉淀出了一副隽永美丽的画面。 ------------ 第三卷 Chapter 28 “陛下所料果然不差,巫越族族长已经到了楚国。”文君呈上收到的密报,眼角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女皇。 女皇执笔的手顿了顿,眼中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便敛了思绪,点了点头,不再有任何吩咐。文君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宫中的阴云并没有影响京城里的热闹,大街上游人如织,西侧大桥上两侧聚满摊贩,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还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桥下河中往来的船只。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大桥南面和大街相连。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京城景色的。 卜寻意慵懒的趴在占据了黄金位置的聚英客栈的三楼茶室中,看着外面的景致,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过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百里悦岚倾身往外面瞧了瞧,街上除了比平日人更多些,更热闹些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同,便收回了眼神,继续剥着手中的小核桃。童灵影枕着卜寻意的腿在睡午觉,面容十分安详,嘴角眼角都带着一丝笑意。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不过感觉却十分的温馨。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现了。”卜寻意单手托腮,眉上掠过一抹异色。这聚英客栈不愧是占据黄金位置,楼建的也高大别致,从三楼的花窗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游人,但是下面的游人抬头却只能看见飞展的屋檐。 “哦,这么快?”百里悦岚同样也有点惊讶,“要不要……” “不用,反正有人盯着,看看她这会干什么去也好。” 百里悦岚歪头想了会,“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她真的是…?” “有些人善于伪装,看来她伪装的很好,把你都给骗了去。”她微侧头笑了笑。“不过若不是她是惜嘴巴里偶尔惦念着的唯一女子,我也不会对她这般上心的,大概也会被骗了去。” 百里悦岚撇了撇嘴巴,玩笑道,“想不到你也会吃味儿。不过这女子,啧啧啧,不是我说,也忒的没骨气,你实在放不着让自己与她比。” “你想哪儿去了。”卜寻意眼眸染上一层薄薄的暖色,“惜的性子寡,他难得对人上心,真记挂在心上的那便是对他来说重要的,我自当也留几分心,替他照看着,到还不至于小气到吃味儿。”她看着街上那腿脚有点不便的女子,慢慢走过,眼里闪过一丝冷厉。枉费惜对她的一番信任,好一个师姐,以后的日子可由不得你自己选择。 这师姐一个人脚步微有不稳的低着头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穿过西侧大桥,走入柳树深处,一拐进了小胡同。她的模样是白泯人的普遍清秀高瘦,但神情却极为的小心翼翼,低着个脑袋一边走,一边眼神四处的漂移打量可否有人跟踪她。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松了口气,略略抬起点头,朝前面瞄了眼,眉宇间沉重的抑郁挥之不散,显得整个人颓靡阴郁。 她轻轻扣响了一扇脱漆陈旧的木门,门内有人给开了一小道缝隙,把她拉进门内后,还用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珠子在胡同里四处扫描,确定没有什么可疑才把门轻轻的合上了。 卜寻意这厢眼神儿跟着直到看不到人了,才收了回来,但她神情似乎也不甚在意,继续瞟着窗外别的风景,偶尔伸手抓一些百里悦岚好不容易剥出的小核桃嚼。百里悦岚心思并不在这食物上,不过实在是心里火急火燎的焦急紧张着才找点事儿干分散下注意力,他知道眼前这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可还是依然担心。“这殷南可狡诈的很,我们多次派出人去都被她给逃了,这次真的能行吗?”又是楚国探子,又是西魏探子,这可真是够乱的。他偷觑了眼卜寻意的脸,他担心的不过是她的安全,就怕女皇也乘着这乱做文章,拿她的罪。 “行不行都只能一试,她确实狡诈的厉害,派出那么多人也就只查出她和李尤之间似有联系,连个具体的证据都摸不到。不过她毕竟是荣平郡王失踪的关键,你说有多少人盼着抓她?”卜寻意看到怀中的人儿睫毛动了动,知道童灵影醒了,不过见他不愿意睁眼起来,便伸手依旧像他还幼时般抚摸着他的头,哄他在睡会。“这李尤虽然和箫蓦然不是对头,但也是不愿意他得势的,如今我又和这李尤结下了梁子,不管她是不是殷南背后正真的人,我都是不能放过她的。” 百里悦岚终是不放心,讷讷的问了句,“在京城里大规模下毒真的没关系?”卜寻意连使馆都没有放过,那里面如今可是住着楚国的使者,若真是出了事可不好交代。他一直在思考若真是事发了,他该把卜寻意打包送往哪儿? 卜寻意闲适的笑了笑,慵懒无谓道,“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让人暂时失去内力罢了,对普通老百姓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多清清肠胃。”而且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在京城多家客栈饭馆井水里面投这无色无味的药,也毒不到全京城百姓头上去。 反正现在京城是闹腾着,什么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办,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着劲,只凭谁本事大,谁便在这看不清的角逐中胜利。 楚国看着弱小可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打着求亲使者的身份天天在京城转悠,还转悠到了青龙镇上去。打着什么心思,明眼人都清楚。 这混乱时刻最忙的便是京兆尹大人李尤,李尤手下门客众多,李虹一死在她们中间造成不小轰动,都自愿前去帮助京兆尹大人暗杀卜寻意。李尤是最早一个调查卜寻意的人,只可惜到目前都没有调查出她的任何底细,只知道她与百里家的百里悦岚关系亲近,和巫越族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不,这个时刻杀了卜寻意,无疑是给女皇抓把柄。”李尤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得力助手,严肃道,“去告诉老二,她若在没有我命令私自行动,我就废了她。” “二小姐也是一时冲动,大人。”伏击卜寻意不成,反倒被人抓,哎。二小姐确实冲动自大了些。“二小姐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不成器的家伙。”李尤怒骂一声道。挥了挥手,“你去着人安排吧,先按兵不动,我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那,殷南如何…?” “留着夜长梦多。你看着让人收拾了吧。” “是,大人。” 这位李尤的得力助手带着李尤的秘密信函退出书房,然后按照指示出了李府。疏不知李府门外不远处小愧树下坐着个小乞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正跟着她转悠。小乞儿见她走远了,便也站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闲溜达其实正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路过姚记酒舍时,小乞丐见那助手大人神色小心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走了进去,眼中闪过一抹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不过很快便敛起,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端着破碗对酒舍左边占了一小角卖卤牛肉的壮实女子哭道,“请大娘可怜可怜小儿吧,赏我点吃食吧。” “去,去,去。臭要饭的别往我跟前凑。”女子举起勺子不耐烦的上前推了小乞儿一把。小乞丐跌坐在地伤心哭了起来。女子推搡了他几下,便不再理会他,自去端牛肉给客人。“哎呀,不好意思客官,这汤汁溅你身上了。”说着神态着急的把别在腰间的布巾扯了下来往客官身上擦去。 着急上酒舍二楼的助手大人低头看了眼衣服,皱了下眉头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擦了,自己不在意。“客官真是大人有大量。”壮实女子拍着马屁笑得狗腿。见那人影消失在二楼眼中闪过精光若有所思一笑,不过那精光在旁人还来不及补抓时便消失不见。“去,去,你这小乞儿还没有滚,算了,看在老娘今天心情好的份上,赏你点吃的。”说罢用勺子从大锅子中舀出一块卤牛肉走到路边放到小乞儿碗里。“拿了东西快滚吧,别妨碍老娘做生意了。”小乞儿千恩万谢的走了。 不久,聚英客栈走进了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旁边跟着一位面目俊秀衣着简单的男子,想来该是家仆,两人步态悠闲的步上了三楼。 此时卜寻意等人所在的兰间门扉被叩响,“进来吧。”她淡淡的道。 一大一小两位俊秀男子进入房间,都敛了眉目,神态恭敬的喊了句,“家主。” “封天。”卜寻意微眯的双眼睁开来,不过却是仔细的打量封天身边那个赖着要叫她娘的娃儿。久久,她抿了口茶温和道,“既然来了,便留下吧。”两人遂松了口气。 封天和那娃儿会出现在此想来定是李修文的主意,想给他们立功的机会,既然如此,她自是不会拂了修文的意思,并且她也正有这打算。 “家主,这是从李尤身边之人身上顺来的密函。”如不是获得此封密函,两人也不敢这么快在卜寻意面前现身。 卜寻意接过密报,快速浏览过后,平淡的面容染上一抹怒色,黑色的眸瞳显得越发的黑了起来。“竟敢如此…”旁边矮几上的白玉描红梅的茶杯卡兹一声,在卜寻意手中碎裂开来。这生生是要把人彻底给毁了。 “姐姐,怎么了?”童灵影坐起身,轻蹙眉头,低声询问。见卜寻意不答,他便自发的把那封密函拿过来瞧,这一瞧,眼睛便张大了起来,“没想到这李尤忒的歹毒。”百里悦岚也接过密函瞧了一眼,然后转头瞄了瞄卜寻意,只见她已经敛了怒气,面色平静无波,眼底深邃的就像黑夜的海。 百里悦岚深知卜寻意此人,只有怒到极点才会反而没了表情,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不讥讽,不冷笑。“女皇那边还没有下旨意,应该不会顺了她的意的。”他想了半天,竟然就想了这么破的一句安慰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无语。 “我出去一下。你们好好在这呆着。”卜寻意淡淡吩咐道,身子已经一跃而去,从窗口消失不见。童灵影看着那抹渐渐消失的身影,不安之感在心中扩散。想急追出去,百里悦岚已经伸手拉住他,“别担心,我猜寻意十之八九是去找那便宜师姐去了。” 清风拂柳,姿态婀娜,撩起了行人的黑丝,好一派闲散出游的趣图。卜寻意白衣白鞋,漫步之中透出浑然天成的雅致,半敛的眼眸中隐藏了妖魅之气。她不急不缓的跟着从小巷中转出的腿脚不便的女子,女子似乎发现了有人跟踪她,走的急了起来,神情添了几分慌乱,与路上的行人悠闲,买卖人的期盼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天上云卷云舒,卜寻意双手负在身后,宽大的袖袍掩盖住了一双白修的手。人影交错,她穿过一条较窄的路,走到附街,淡眼看着腿脚不便的女子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人劫去,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行人快速的向郊区而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半旧宅子前。宅子从外面看,古意森森,翠意盎然,倒像是读书人的雅宅,不过大概是荒废了。卜寻意隐迹于墙头,翻身上了屋顶,小心翼翼的揭了一片瓦片,仔细打量下面的情况。 “你们欲以如何?”没想到那师姐最后还能表现出镇定。 钳制她的两名相貌普通的女子早已经放开了她,两人一左一右站于她身侧,目光看向屋子内堂。只闻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传出,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人来,穿着黑色为底,金丝绣边,斜襟窄袖的锦袍,十分的潇洒利落,一头黑发用一支翠玉的簪子固定在脑后,长长的发尾如流水般垂在身后,端的不羁风流。屋顶之上被态度闲散的卜寻意眼睛一眯,神态认真了起来,慢慢的屏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融入天空流云之中,恍若空气般。 “大,大人。” 内堂走出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女皇陛下,不过显然那师姐并不知道此人真正的身份,不过也猜测此人位高权重,颇为顾及,神色闪烁,不敢正视。 女皇陛下也不开口,只是一双犀利的眼冷冷的打量着她,师姐眼尾细细瞄了眼四周,虽然屋内只她们四人,但是凭她的武功,只怕毫无逃跑可能,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到腰际,但在触到那尊贵女子的眼神时,手像触了电般,哆嗦下乖乖的垂了下去。 “大人曾答应过在下,我说出我师傅与李大人的勾结,你便不在为难于我,不知道如今大人这是何为?” “那你可有一一仔细道明白?”女皇语气平淡,但那冷眼扫过时留下的犀利和强势压的人直不起腰来。“我能告知的已经详细告知,请大人莫要再难为在下一介普通百姓。”师姐弯着腰,模样十分的恭顺,语气确是让人出乎预料的不卑不亢。 “李尤算个什么东西。”女皇嘴角翘起毫不掩饰眼底深处的厌恶。 李氏家族是白泯开国至今依然强盛的重大家族之一,为白泯国的盛世太平也是添过砖加过瓦的。底下盘根错节众多势力,如今李尤还手握京都安全,岂是一般人能得罪的。女皇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和那淡淡完全不把李尤放在眼中的霸气让师姐忍不住抬头朝女皇看去,心中揣测不停。 “你师傅与李尤还有东麟的勾结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来,这般才是保命之道。” 师姐一愣,眼中疑惑更大,自己师傅与李尤勾结这个自己是早就知道,但是与东麟还牵扯上关系自己也是刚知道不久,眼前此人看来确实不简单,行止之间雍容华贵又不乏大气,想来是皇家之人的可能性很大。她想用药放到几人然后离开的计划便彻底的抛开,略略沉思后,认真道,“我所知也并非全部,但我会把我所知的告诉大人,望大人遵守承诺。”若是她知道自己所面对之人是帝王她还敢讲条件吗?卜寻意讥讽的勾了勾唇,其实她该感谢她当年的懦弱,如果她当年真带着南荣唤之逃跑的话,只怕如今也没有她的惜。 “听我师傅所说,东麟有向白泯国和亲之意向,而李大人便会在其中极力牵线,而且李大人揣摩圣意,认为女帝定会答应这桩和亲,而且和亲对象定是荣平郡王。” 女帝神思未动,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等她继续,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李大人设下计谋,决定在女皇同意和亲后,劫走南荣郡王,让白泯国没有人可以向东麟交差。”既然已经说道此处,师姐也不打算在隐瞒,“李大人似乎和东麟说了什么上古神尊在京都,但关于此事的具体谋划我不得而知,师傅只让我负责劫持荣平郡王一事。”此人气度非凡,她与李尤谁高一筹还不好说,她又能瞒的住什么? 女皇看着菱阁花窗的眸瞳,似乎收进了那从窗外透进的所有光线,眼底黑亮的灼人,“放了她吧。”两旁紧守师姐的神态严肃的女子各退开一步。师姐眸瞳紧缩,敛了神中抑郁,深深看了女皇一眼,快步离开了。 “陛下,真的就这般放她走了?” “此人胆小怕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成不了什么大事。”女皇挥挥手,对师姐显得毫不在意,阴沉下去的脸色,显然是对李尤的大恨。“回宫。” 卜寻意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被淡淡光泽包围,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镀上了七彩的光,却暖不了浑身散发着清寒之气的人,她目光极淡的看着女皇等人离去,黑亮的眼瞳毫不掩饰的透出妖娆之光,看到的人更觉心寒,那般缠缠绕绕的光芒,若有实质,缠的人透不过气来。妖娆到极艳的光芒,让人丧命。 李尤的密函想来该是给东麟人看的,上面有记上古神尊羽伊一事和东麟白泯国和亲之事,和亲对象也确实是南荣唤之。但是她没想到李尤还藏了一手,竟然让人去劫南荣唤之。殷南此人阴毒,心思深沉,师姐虽然胆小怕事但是也并非无脑之人,与女皇此一番谈话,显然也是在心中掂量了几回,觉得女皇不好得罪,也有想借女皇之手铲除殷南之想法。殷南只要活着一日,只怕这师姐就不能安心一日。 这师姐惴惴不安的用自己最快速度往前走,只可惜出了狼窝哪逃得了虎爪,行到一处人烟稀少地方,卜寻意犹如从天而降,一手扣住她的肩头,让她再动不得半分。“或许我该自我介绍下,要不然太失礼了。”卜寻意嘴角勾起,笑却不达眼底,“我是卜寻意,南荣唤之的妻,师姐,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师姐眼睛惊恐的瞪大,指着卜寻意,“…你,你。”结巴了半天,她垂下头,认命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可知道你们劫了南荣唤之后,准备怎么安排他?”卜寻意眉眼一片清肃,沉声道。 师姐闭上眼睛,“她们答应我,我帮他们把南荣唤之劫出来后,让南荣唤之跟我走。” “哈哈,想得真美,你觉得她们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利用唤之的机会?”卜寻意右手一抖,密函被她展开,“师姐你真该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师姐看了眼密函,嘴唇抖动,“她们,她们,她们竟然把南荣唤之劫出来后,还要送去给东麟?” “是的,李尤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你还真天真的相信李尤或者你师傅之流真的会愿意让你带着南荣唤之离开?她们不过利用南荣唤之作为你师弟对你保留的一份信任,让你把他劫来,等任务完成后,你也不过是个可以弃的废物。”卜寻意说的毫不留情。“师姐真是枉费了唤之对你的一份信任呢,当初他在青龙镇的消息想来也是师姐大人泄露的吧?”当初南荣唤之为了求证自己的身世,曾发过信函给师姐,只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还以为师姐早就离开了京城,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仔细回想,当初南荣唤之在青龙镇,南荣家主并没有昭告过大家南荣唤之的身份,可惜京城却很快就得了消息,而且殷南也立即出现在了青龙镇,这才把她们逼得不上不下,走到如今这地步。真是该死的可恨。 “唤之怎么也是你师弟,他小时候你还是帮我照顾过他的,我怎么也要好好感谢一下师姐大人的。”卜寻意说的咬牙切齿。从腰袋中掏出一颗黑色丸子快速弹进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师姐口中。 “……你。” “放心,这药丸暂时要不了你的命,我不过是想让师姐大人帮我一点小忙。”卜寻意弹了弹衣袍,淡笑道,“辛苦师姐大人把唤之送来给我。”很明白的,人要她去照劫,不过劫过来后不是送到殷南那去而是送来给她。“哦,对了,我想我需要好心告诉下师姐,刚刚那与你说话的女子便是当今女皇,现在她知道了你的计划,想来出游当天,会更加小心的,所以师姐大人要重新谋划了。” 在师姐的惊恐神情下,她继续道,“我知道师姐精通药理,所以自然不能小瞧了师姐用些普通的毒药糊弄你,等我看到了南荣唤之我自然会给师姐解药的。毕竟师姐在唤之心中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只要唤之心中一日惦念着你这师姐,那我便一日不会杀你。” “师姐,好自为之吧。”她翩然而来翩然而去,清丽的容颜在阳光下犹如妖魅,双眼如会摄人心魂,让人在注视之下胆战心惊又不能忤逆。早已经全身无力的师姐滑落在地,靠向背后的大树,眼底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 第三卷 Chapter 29 天下生七国,白泯占了最有灵气一块宝地,国家富饶,兵强马壮,是谓泱泱大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不少值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其中有一件便发生在建德年间。 这件事儿说起来那便话长了,毕竟这件事情是在建德年间百姓心目中最重大事件之一,牵扯甚广,而且年限跨度极大。要说呢,便要先从百里府邸夜闯歹人,杀人逃逸说起。虽然这件事情在当年便被执金吾破了,说是宵小贪图钱财起了歹心,抓了两人,在当年的十月也都拉去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不过大家私下里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京城衙门办事不利,从牢里随便提了几个犯人问罪顶替给百里家一个交代,这件事儿在当年成了一个悬案,不只悬在百姓心中,还悬在那些个捕快心中。当年还有另一件悬案,与此事发生的时间相隔不过几天。是一起残忍的谋杀案。可惜这起案子比夜闯百里府邸的盗窃杀人案线索更少,杀人手法也诡异,让人无从查起。 悬了近十年的悬案,近日衙门得了密报,获得了些歹人的消息和线索,京师执金吾秦大人虽然也是李尤一派,但是此人心性严谨,对于破案有一股极度的热情,从来都只做分内之事,对于党派之争到不是那么热衷。她接到消息后立即让她手下精英在银饰美人展的这段特殊时期内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是维护京城治安,二是根据线索捉拿当年的犯罪分子。 虽然突然有人送来关于十年前悬案的线索有点让人奇怪,不过只要是线索她便绝不会弃之不理,皆会小心翼翼的处理,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在各方面小心部署的情况下,京都的银饰美人展便拉开了序幕,百里悦岚自然是忙的很,不过方家派来的人也不是简单角色,什么都处理的妥妥当当。方家可谓是桂太后君的暗系人马,当年又是百里悦岚从中牵线,各大家族之间关系复杂,绝对不如表面简单。此次卜寻意不希望跑出来捣乱的全部下了药,派人看守好。 夜,大街上,各种精致的灯在清风中摇曳,灿然辉煌,车水马龙,一片热闹景象,香车,美人,把整个夜景点亮到最炫丽的程度。展示台上轻纱布幔都缀了银色亮片增加效果,周围暗香浮动,使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卜寻意依旧选了一个高楼的楼顶斜倚着看下面的热闹,晚风拂面,撩起了她的衣摆,白色裙裾像浮云流动,一派悠然。一身黑衣的童灵影坐在她的身侧,安静的托着腮,一双清澈的黑眸流动着温润的光彩,另一手的手指挑起卜寻意的一缕黑发把玩在掌心。 展示台上,美人汇聚,做工精细的银饰品流光璀璨,衬的美人们更是别有韵味。前来参观的富商们大多是在离台子近的酒楼客栈包了房间观看,游客们则是在台子下面离的稍远一些的地方,因为台子下面一圈摆满了盆栽,阻止人靠近。从东大街到展示台这一条直街上两旁都挂满了彩灯,靠近河岸的杨柳树上还点缀了小巧的球形绘彩花灯,趣味盎然。 “诶,那不是柳公子吗?”童灵影指着她们楼顶相对的一处酒楼窗口的一个人影说道。 卜寻意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微微一笑,“想来柳公子应该是很喜欢这银饰美人展览的吧。”记得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喜来镇的银饰展览上。 柳熙之眉眼含笑的看着外面台子上的一件件精美的银饰,旁边有个面貌斯文的中年男子在他身边低声的说着话,两人交谈了一阵,似乎谈的很愉悦,中年男子含着笑走了。 “说不准,柳熙之还是方家一位隐藏的银饰设计高手哦。”卜寻意侧头笑着对童灵影道。童灵影瞳眸中闪过好奇,看着那些漂亮的银饰,“没想到柳公子这么厉害,懂得东西真多。” 卜寻意轻敲他头,“你怎么都不质疑我是如何知道的?” “……寻意说得难道会错吗?”他疑惑的看着她。 “……”卜寻意好气又好笑,最后欢愉的笑了出来,不错,对于他对她的百分百信任,让她十分欢愉。“刚才跟柳公子说话的那人是方家的一个管事,我以前见过,颇有些地位,专门负责和银饰设计师傅们沟通。我刚瞧着他和柳熙之俩人对着一件饰品指手画脚似乎在商讨,我觉得刚才上来的那个美人身上戴的饰品是他设计的比他想买那件饰品的可能性高多了。” 柳尚书卜寻意是知道此人的,桂太后君还是能控制的住,不过她的一双儿女都不是普通人,心思皆是细腻又各有主见,只怕不一定会听从柳尚书受制于桂太后君,只是他们到底忠心于谁,目前来说卜寻意还未曾看清楚过,特别是柳熙之此人,沉稳不乱,是个做大事的人,若是女儿身只怕如今应该比他姐姐会更有成就。 当今陛下儿女还小,最大女儿如今也才十三,故而还没有定下太女,不过目前大家心目中都是认为长女是太女的可能性比较高,赵延便在她名下当值。柳熙之颇得后宫皇君们的喜爱,常在宫中走动,与几位皇女的关系也比较亲近。将来嫁入皇家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比皇女们大个几岁,皇家也曾有过先例,认为可以给皇女起到更好的教导作用。 牵扯到皇家的事情那便复杂很多,卜寻意没有太多心情了解,只要不牵扯到南荣唤之的她便都不会插手去管。 天空中绽放开美丽的烟花,绚烂夺目,悠扬的竖笛吹奏着人们的欢愉,河里飘满了各种样式的小小祈愿花灯,它们带着人们真挚的祝福和内心的愿望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童。”卜寻意嘴角弯起,眼眸亮晶晶的,宛如灿星,“是时候收拾那个人了。”两道黑影在阴影中穿梭快速的向前移动。 而此时还没有感觉到大祸临头的殷南正冷笑着看着外面的盛世,想着明天皇家的巡街仪式,感觉一切都在她计划当中,让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不过笑意森冷让看到的人更觉阴寒。在院子中名为守护实际是李尤派来看守她的几个女子打个冷颤,互相使个眼色便到一边品小酒去了。 “哼,这个女人真是丢尽武林人的脸。”一个女子撇嘴冷笑说着。另一个女子赞同的应和,于是几人便小声的叽里咕噜的开始批判起了殷南的种种不齿行为。 殷南性子阴沉,孤僻,对谁一向都是冷着一张脸,显得十分倨傲,自是让许多人对她心生不满,特别是同抢一个饭碗的时候,更加让别人对她心生恶意。觉得她就会耍阴招使毒,没啥真本事,不过背后议论她的女子们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惹不起她,故而在背后逞逞口舌之快。 卜寻意隐在暗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弹了一颗药丸到她们的酒里,然后静待,直到一刻钟后几个女子相继趴下,她才从阴影处显出身来。“童,到这里等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她清浅的声音如夜风微凉。 童灵影点了点头,从袖兜中掏出一朵干花放入卜寻意手心,“小心。” 卜寻意朝他扬唇笑的温柔,然后朝院子里唯一亮着灯光的屋子走去。她礼貌的敲了敲门,屋内空气一瞬间似乎就变得凝重起来,她笑着等人来开门。 “是你。”十分惊讶的语气。 卜寻意步入房间,放眼打量了眼屋内摆设,“这般朴素,看来李尤待你并不好。” 殷南眯着眼仔细打量卜寻意,自从上次交手后两人很久未见,虽然第一次相见她便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功夫怪异可比不上她,她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这次再见,她竟然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股惧意,一种动物的本能让她感觉出这个女人的强大,可是短短时日一个人的功夫怎么可能精进到那么可怕的地步? 两人撇开破庙第一次遇见,真正的相见是在青龙镇上,那个时候的卜寻意还是现代高手,暗器、暗杀一类的近身功夫了得,可拼起内力来她完全不是殷南的对手。后来卜寻意能学一身功夫其实还要多谢殷南,若不是她施毒,卜寻意不会掉下陡崖,不掉下陡崖卜寻意不会压到萧青云,不会吃了萧青云的宝贝药丸,不会去宝梵寺,自然也不会被清慧和尚指点武功,更不会进入无底洞掉到了十年前又得了现任普陀山主持大师清越和尚的指点。她底子本就不差,又有一身内力,得了几位高人指点,自己在潜心练习自然进步神速,而且她的时间和殷南的时间认为上是不一样的,她可比别人都多出了几年。 “你看着我觉得有股熟悉感,我看着你其实也有一股熟悉感呢。”卜寻意态度闲散的一边在屋里踱步,一边瞟着殷南,“我记得巨峰山附近有一个村子,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呢……”她挑了个椅子撩袍坐下,手指节奏缓慢的轻敲着扶手。 殷南微眯的双眼突然暴突,“是你,是你,竟然是你。”她不可置信的走近了卜寻意几步,“你怎么还这么年轻,对,就是这张脸,虽然当日灯火昏暗,我未能仔细看清,不过这笑容,这语气,就是你,当年就是你抢了我的恶灵,是你害我到如今地步。” 卜寻意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欢愉,“这么说来,那人还真的是你,我开始还只是怀疑呢,这么看来我们俩确实需要好好算算帐了。”当年囚禁童灵影饮他血的女子便是殷南,这一开始只是卜寻意从十年前穿越回来后偶尔一次别人提起殷南时,她想到那张脸感觉有些熟悉,慢慢开始有了些怀疑,不过那毕竟只是怀疑,因为十年前的殷南和十年后的殷南其实不太一样,眼神阴蛰的吓人,比十年前少了一丝读书人的斯文。不过当初她那张瘦弱白净的面孔给卜寻意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就算整体气质上有了改变,卜寻意还是忍不住怀疑,毕竟巨峰山离那个村庄很近,当初那家宅子的大火也烧的不明不白的,而且在那大火之后巨峰山才越变越魔鬼化的。 “你是不是喝了他的血所以才会不老的?”殷南想当然的认为卜寻意十年未变定是喝童灵影的血起了作用,贪婪的眼光看着卜寻意,就像一只饿狼,打算一口咬断她的脖子,然后吸干她的血。 卜寻意弹了弹衣袍,悠闲的态度和殷南的气愤成明显的反差对比,“当年没能杀了你真是可惜呢,不过今晚只怕你再没有那样的好运。”确定了殷南便是当年囚禁童灵影取血的变态,在根据手上掌握的许多资料很多事情便清楚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当年的能力不足间接导致了惜后来的悲惨生活。 殷南擅长用毒,卜寻意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小心的留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不过自从服过萧青云宝贝药丸后一般毒也要不了她的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想赢殷南自然是做好充分的调查,她笑着右手漂亮的往上一翻,从袖口中飞出一把柳叶薄刀,银光灿灿的打落殷南手中之物。 殷南冷冷一笑,两手成爪就像卜寻意擒来,卜寻意临空一个翻身,避过她的毒爪,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施了个巧劲鞭子抽在了她的手上,打落了她几节泛紫色的手指甲。“记得当年你鞭子玩的不错,如今我也用鞭子试试。”卜寻意就像只玩弄老鼠的猫,还专门挑人痛处下手。 当年若不是卜寻意,殷南也不至于右手差点废掉,也不至于在不能使用鞭子,新仇旧恨,殷南恨不得把卜寻意撕碎吞下肚子,“我那好徒儿,真是孝顺,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徒媳妇。现在看见师傅,你还不跪下磕头。”殷南嘴上功夫倒也不差。 卜寻意半敛了眼睫,嘴角微微翘起,完全看不到动怒的痕迹,“我自是会代惜好好还你老人家对他的恩情。”说罢软鞭像一条灵动的蛇冒着森冷的吞噬杀意向殷南攻去。 殷南身形移动,躲开了一鞭。屋子空间并不大,两人在武林中真要排名也都是数的上的好手,虽然殷南此人多用阴招,不过她内功深厚,还自创了套拳法,招招都是死招,取人性命。不过卜寻意此人也不是死讲究江湖所谓磊落的人,既然殷南出毒招,她自然奉陪。两人鞭来拳往,暗器穿梭。窗台上吊着的一盆君子兰在不小心被殷南飞来的暗器割伤后,整盆迅速枯萎。 “打了这大半天,也玩够了。”卜寻意张眸,眸中光华毕现,软鞭灵活的缠绕上殷南的脖子。屋内家具已经基本上全部报废,凌乱的室内,也就只剩下卜寻意衣衫整齐的格格不入。殷南一身黑袍子已经满是鞭痕,破碎的挂在身上,她何曾受过此等羞辱,想还手可惜鞭子缠在脖子上,她只要稍动就可能没了性命,“你想干什么?”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她到如此境地依然还能保持着临危不乱,多少成全了些她高手的样子。 “暂时还不想干什么。”卜寻意笑了,眼中的光华变得妖娆,笑容也十分的邪魅,连殷南也忍不住感觉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你不是在期待明天吗?怎么着,惜也是你的徒弟,我怎么也要让你见见你好徒儿最后一面,让你看看你自己布的局多么的成功。” ------------ 第三卷 Chapter 30 每年的花灯节后,皇家为了表示亲民,都会派代表出来巡街,这也是每年百姓可以近距离接触皇家人物的大好时机。皇长女多次执行此任务,所以在民间威望很高,皇次女略小一岁,听说才智武功不比皇长女低,不过抵不过皇长女的小小年纪已经十分有风范,举止优雅大度,谈吐斯文有礼,被京城百姓列为最受欢迎的年轻女子之首。 今年,众望所归,女皇派出的是百姓心中都十分好奇的荣平郡王。据说,荣平郡王有仙人之姿,品德高尚,气质出众,才华横溢……卜寻意听到这些赞扬的时候,浅浅一笑,对童灵影道:原来皇家也是需要炒作的。 她不否认南荣唤之确实有仙人之姿色,不过那是要在他笑的时候,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如获至宝。他不笑时,整个人十分清冷,宛如冰泉,清透冷冽,瞧着不过是俊美一些,不过冷清乏味的很,不至于被人夸上了天。而他一向又最是吝啬于笑,想来也就她最有眼福,她可不信那些人有她的好运气,可以看到他那如无边春意的笑容。 “你最好快点杀了我,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阴蛰的眼神凶狠的盯着卜寻意。 “放心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我肯定会杀了你的,但不是现在,或许在让你见到南荣唤之之前,我可以好心的让你在见另外一个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卜寻意双手交叉于胸前,笑的气定神闲。 殷南内力被封,手脚被绳索绑住,像垃圾一样被卜寻意丢在房间的角落里。卜寻意喝着童灵影沏好的茶,抬头道,“童,说实话我还没有看过你长大的模样。”意思很简单,让他把人皮面具卸了。 童灵影毫不犹豫的把面具从脸上揭下,露出一张清雅的容颜。精致的眉眼,漂亮的红唇,肌肤雪白细致,宛如画中仙人,特别是眉心间的金莲花绘,清雅中透着几分妖娆,纯净而神秘。“没想到童长大了原来是这般的俊。”果然是上等面皮,一点不比他哥差,就是眼里稍显无波了些,没啥神秘感。 童灵影听到她的夸赞,眼儿弯起,眸瞳里瞬间泛起了涟漪,一张脸儿便生动了起来。“寻意觉得好看?” “恩,十分好看。”卜寻意毫不吝啬的赞美,美的这般纯净的人确实难得。有冰雪之肌,清露之貌,就像一枚澄澈的明玉。 “……童灵影?童灵影,他就是巫越族的恶灵?他竟然还没有死!”殷南身体扭动了起来想挣脱束缚,眼神闪着狂热的光芒看着童灵影。 童灵影收敛起笑容,侧身看了她一眼,眸中平淡无任何波动。卜寻意站起来走到殷南身旁,用力把她拽起,“很意外,很惊喜吧。”加了几分力道把她拽到窗口,“现在街上正热闹着,你也不能错过了。再过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你的徒儿也就是荣平郡王就要从下面的街道走过,然后一直行到东大街去。” “殷南,江湖人称毒蝎子,精通毒物,善于使毒,诡计多端,行事阴险狡诈,仇家众多,所以也特别善于躲藏。”卜寻意冷冷一笑,“我劝你最好不要白费心机。”她很懒也不喜见血,且殷南善于用毒,让她自己尝尝自己的毒药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她微笑着掐住她的下颚,逼她张开嘴巴,使她吞下一颗药丸。“对于敌人心软那是很傻的事情。” 殷南眼球暴突,“有人说我是恶魔,我看你才是恶魔。” 卜寻意抿嘴轻笑,没有在多说什么,斜靠着窗框注视着外面街道上的热闹。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声由远而近,她垂下脸,“我说过要让你见见你的好徒儿最后一面的。” 大街上的人群自动分开站于街道两旁,护卫军开道,香车宝马缓缓使过,车上的人一身华丽精致衣衫,如缎黑发挽起,插上了华美的头簪,步摇,簪缨随着车子前进的速度有节奏的轻轻摇动,清俊的面容瞧着也多了几分活力。衣摆宛如浮云,悠然拂动,无边的雅致从他身上漫开……就算不看他的相貌,这人天生的气质出众,光是一个背影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南荣唤之眉头不经意的轻拧,唇间露出一抹苦笑,自己以前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真的知道后,却反而有点不之所措,如今此刻更是痛恨自己的身世,早知当初……他的眼神无意扫过人群,然后停住。马车驶过,他垂下眼睑,掩盖了失望的心神。 在青龙镇遇到师傅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师姐给师傅通风报信的,不过一直只是怀疑。他偏冷的俊眸闪过一抹异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街道上凭空冒出白烟,遮了众人的眼睛,当烟雾消散时可看见酒寮内突然冲出大量蒙面之人,装饰的花团锦簇的马车是众人保护的重点,可是白雾散后,马车上哪还见人。下令追捕,可是路护卫亲兵都被蒙面人挡住,一番缠斗使得失去了最佳的追捕时机。 街上顿时乱了起来,卜寻意扫了殷南一眼,负手轻快笑道,“真要多谢你和你另一个徒弟布的精妙好局。” “就算你能从李尤手中把南荣唤之抢过来,你觉得你又出得了京城城门?” “我为什么要从李尤手中抢?”卜寻意失笑,“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徒弟晚一点会自动把南荣唤之给我送过来。” “……什么?”殷南眸光顿失光彩,“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很快便会知道的。” 大街上的混乱很快便被控制住了,显然女皇和李尤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人群中许多看似随意闲走的人,眼中却精光内敛,神情严肃,显然不是女皇安排的人就是李尤的人马。 卜寻意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看得殷南心头一把火直烧,但她却无能为力,一如许多年前,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家里破产后,昔日的友人皆避如蛇蝎,那般的孤立无助,无边的恨在胸肺间流转,她闭上眼,决定拼尽全力做最后一搏,她就算死也要拉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块下地狱。 她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从口腔内逸开,让她感觉一阵兴奋,她瞅准时间,把自己的重心移到腰间,然后猛的用力,众身跃起扑向卜寻意,张口就往她手臂上咬去。卜寻意面色平静,嘴角微勾,绣着祥云的软靴正要向殷南踹去,就见童灵影挡在自己身前,手掌一翻,毫不留情的朝殷南胸口一掌击去。卜寻意眼神骤缩,左手一勾把童灵影拉入自己怀中,右手抬起,宽大广袖正好掩住俩人的头脸,一口鲜红的血液喷薄溅染了广袖,但只瞬间,鲜红的血渍便变成了黑色。 卜寻意略微不悦的看了眼衣袖,用力把衣袖撕下,抛至一边,轻敲了下童灵影的头,温怒道:“傻瓜。”童灵影反转身,瞄了眼卜寻意只着内衫的手臂一眼,轻笑了起来,“我想保护寻意。而且我知道寻意也会保护我的。”语气是那般的肯定。卜寻意就算不看,也知道他的眼里泛着喜悦。 他的喜悦完全是建立在她的身上,她的一句随意关心能让他开心,她的一句夸奖也会让他欢喜……这般在精神上的依赖,卜寻意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考虑过有一天她和惜远走高飞后他该怎么办,只是一直得不出结论,应该说其实是她的心未能狠得下心来舍得。她淡淡看他一眼,敛了眸瞳内隐隐的无奈,轻拍他肩膀,走向殷南,眸光中只剩一片冰冷。 童灵影这一掌用力毫不留情,殷南嘴中又含了毒,一口血喷出后,剩余的都被她自己咽了下去,她体内气血乱涌,又没有力气压制,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晚霞映红了天,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地板上铺了一层静谧迷人的橘色光彩,卜寻意侧身站立,一半沐浴在霞光中,长长的睫毛上都落了金色光芒,清丽的容颜美丽的妖魅,让人忍不住抬头看看此刻是不是逢魔时刻。霞光一寸寸退下去,天空变得灰蓝,慢慢变黑…卜寻意漫不经心的站在殷南身旁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黑暗中卜寻意淡淡道了句,“时候应该差不多了。”童灵影尾随其身后,离开这个完全陷入黑暗中的房间。 ****** 南荣唤之眉眼偏冷,姿态挺立,冷漠的注视着师姐,漠然道:“师姐,好久不见。” 她原本以为师弟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责备质问她,没想到却是这句,她眼神毫不掩饰的激动且带了几分欢喜,“师弟。” “师傅让你带我去哪?” 她眼中喜悦顿失,半垂下眼睑,失意的笑道,“你猜的不错,劫你来确实是师傅的安排,不过我要带你去见的却不是师傅,但是如果你不想去见她,我可以带你走,师弟,就算拼了命我也会带你走的。”她声音压抑着激动。 “要见我的是谁?”他淡淡的不为所动。 “卜寻意。” “寻意?”南荣唤之抬眸,眸中光彩毕现,“寻意在哪?” 原来师弟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她苦笑着注视着他,黯然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李尤还不知道事情有变,派人暗中阻止女皇派出的人马,这正好掩护了师姐带着南荣唤之去找卜寻意。 一袭天青色书生袍,依然掩盖不了南荣唤之的风姿,他注视着倚窗双手交叉于胸前站立的女子,眼中漾起惊喜。卜寻意上前两步抱住快步走过来的人。童灵影把师姐也让进屋,然后掩上门扉,把里面与外面隔绝开。 “寻意。”南荣唤之眼中含泪,更含着欢喜。 “我一向一言九鼎,从不自毁诺言,惜,你怎能让我毁了对你的诺言呢?卜家祖宗知道了都要从坟墓里爬起来责怪你的。”卜寻意含着笑说道,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寻意,我们……” 卜寻意抬手指尖轻点在他唇上,眼眸含笑的注视着他,柔声道:“惜,相信我,我说过照顾你一辈子,自然不会失信于你,我不会轻易死掉的。”她知道他担心什么。“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先让童照顾你先休息会儿吧。” 南荣唤之虽然内心忧虑,却能再次这般抱着卜寻意感受安心是他时刻期盼的,不愿在多说担忧的话来破坏此刻的温心,让他多贪恋一会也是好的。 “童,你陪着惜,我和师姐去楼下聊会天,感谢她帮我把惜送过来。” 童点了点头,朝南荣唤之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带有安抚之意。 楼下的房间安置的是殷南的尸体,卜寻意进入房间后,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琉璃灯,火光瞬间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屋内。师姐看到地上的尸体,惊讶的低喊一声,不过很快的用手捂住嘴巴,粗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道,“你果然还是要杀我灭口。” 卜寻意觑了她一眼,“我只是带你来见你师傅最后一面。不过你若还想活着,我劝你最好立刻离开京城,逃到无人认识的小山村去。” “你不杀我,我自是会离开的。”她靠着墙支持自己有点虚软的身体,“其实就算我把师弟送到你身边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你们逃的出京城?” “这个问题好像很多人问过我,不过我没有兴趣回答你,你管好你自己就是,若是你有幸能活着,那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巴。”卜寻意吹了声口哨,几条黑影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把她送出去。” 直到人影都已经消失,卜寻意才敛了脸上的招牌万事俱在掌握的自信淡淡笑容,深深看了地上的殷南尸体一眼,吹熄烛火。就着月色换了一袭纯黑的衣衫,窄袖,圆领,装扮十分利落,很适合夜行。一卷黑布把尸体一裹,然后被某人抗在了肩上。 卜寻意带着尸体直奔南门,南门埋伏的士兵早已经被她提前派来的人引开,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索,一头捆住殷南的尸体,一头从南门的楼门顶上穿过,手上用力把尸体拽了起来,然后扯去裹尸的黑布,露出里面衣衫破乱的尸体在风中摇荡。尸体胸口还夹着一封信…… ------------ 第三卷 Chapter 31 南城门上突然吊挂了一具尸体,这可是耸动的大新闻,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关于尸体的各方面消息猜测就在京城流传开来。 京师执金吾秦大人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高高悬挂于上的尸体,速速命人把尸体从城门上放了下来,不过还是有许多早起的百姓透过稀薄的晨雾看到晃晃悠悠的凄惨尸体。百姓生活平淡,虽然害怕这样的凶狠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又对这样的事情充满了欲知心理,而且对于自己知道这类惊悚的大消息会十分激动,会忍不住向别人说道,所以才一天时间关于那人为何会被人悬挂于城门之上就有了好几个揣测版本在京城流传。 “头儿,杨大人说这女子身有剧毒,身上夹带的信也可能染了毒,让你去给她仔细检查下,别不小心着了道儿” 执金吾秦大人,眉头紧拧,右手捏着从尸体上取下的信久久不发一言。“头儿。”那人看着发愣的头儿不放心的加大声量又喊了句。不会已经中毒了吧?她最敬爱的头儿啊…… “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秦永回神,神色微沉,顺势把信收进袖中小袋内。 “头儿,小心信上有毒。你怎么把它塞进口袋里了,快拿出来,快拿出来。杨大人已经说了,那死去的女子身染剧毒,而且据杨大人检查后推断那女子自己本身就擅于使毒。头儿,你可别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敬爱的头儿叻,可不能出事。情急之下她伸手便欲抢过头儿手上的信件,却见头儿眉头轻皱下意识的避开她的手,她自认为头儿是关心她的安危,对头儿的敬爱之情又增加了一分。京城里有了她们头儿,真是京城百姓的福分啊,她相信整件事情很快便会在头儿的英勇领导下水落石出的,一个坏人也别想逃…… “我没事。”秦永挤出一丝笑,“你看头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先下去吧,这件案子我需要冷静的好好思考下。”秦永看着自己手下十分关心的看了自己几眼,确定自己真的无事,才听从的退了出去,内心复杂难以言明。手下这帮姐妹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此事处理不当只怕皆要受到牵连,就连死也没个英勇的名声还拖累家人。 秦永大为苦恼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卜寻意却散漫悠闲的看着书卷,只不过书卷一个时辰也未曾翻动一页。“殷南全身都藏了毒,就这么把尸体挂在那,是否不太妥当?”碰到的人也中了毒怎么办?不是连累无辜? 卜寻意懒懒的瞟了百里悦岚一眼,“那只能怪那人自己倒霉。” “天下虽大,可是如果女皇真不打算放过你们,只怕你们难有安生之所,你心中可有了何打算?”百里悦岚十分替卜寻意忧心。也更害怕卜寻意带着南荣唤之就这么突然的消失,然后,这一世只怕再见不上一面了! “只要能与寻意在一起,平平安安的生活,我便很是满足。”一身天蓝色织锦长袍面容冷峻清雅的男子,头挽白玉发簪,缓缓走来,玉绥随着走动轻轻摇晃,使人漾出无边的风情。他挑起珠帘微微一笑,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这人做来正真是好看,雅致无边,让人看得心花朵朵放。 “怎么起来了?身体不好就该多休息会儿!”卜寻意语气略含责备,不过更多的是心疼。以前她总是认为,她对他要情深些,她付出的更多。她凡事讲究公平,自然也希望得到他更多的感情回报。可是在不经意间知道了,他原来对她也早已经许以深情,只是两人大概都没有发现罢了。藏的太深……忧思成疾,这些年的分分合合,他的每一次担心都让他身体亏损一分,他身为一个医者,却从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他的突然晕倒,让她看到了隐藏起来的一些问题,让她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每每想起两人见面那一刻,四眼相对,千言万语终是无语,他噙着笑,眼底浮了层薄薄水光,轻喊着她的名字,晕倒的景象,让她眼底溢满怜惜。 “没什么大碍,是你太紧张罢了。”南荣唤之展开笑,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宽大的广袖覆盖住两人交握的手,十指交缠,温情脉脉。 百里悦岚瞧着眼前的和美一幕,心底微涩,捏紧拳微恼道,“忒得瞧你俩倒像没事人似的,都不着急,倒把我们这群人给急坏了。卜寻意,你有啥主意倒是说出来,别什么都放在心上,难不成你真想携了南荣唤之两人遁世逍遥去,再一次抛下我们这群人不管不顾,连我们生死也不在乎?” “唤之一直未曾向岚公子好好道声谢谢,今日望岚公子定要受唤之一拜,谢谢岚公子舍命相助。”他敛了笑,目光诚挚,敛衽行礼。 “救你本也就是我分内之事,南荣公子倒也不需要这么客气。不过南荣公子若真是想谢谢我,那最好帮我劝着你家这位,告诉她,她若存了自个逍遥这念头,莫说是我,便是这七部上上下下多少人物,非得恨死她不可,瞧她可真能逍遥得?”百里悦岚说罢,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卜寻意冷哼一声,甩袖便离开了。他最恨的便是卜寻意对他永是这般不愠不火的性子,连个遐想的机会都不给她。当年他便没有说错,这女人真是极坏,最是凉薄冷情之人。可是他脸上的落寞之情却不小心抖落了他满腹的心思,终究是没法恨她,虽说有时候这个女人让她气的牙痒痒,可若真长久见不到她,心里便空落落的厉害……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卜寻意到底是何感情,或许是爱情,或许也不是,但是他却清楚的明白,他肯定是放不下的。 爱情本就是一道不解之题,何必作茧自缚,怎么做,怎么选择,自己开心便好,有些东西付出,也不是一定非要得到回报不可。百里悦岚终究是想得开的人,性子豪爽,拿得起放得下。或许等他找到下一个可以让他觉得幸福开心的人,他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头都不回,就让卜寻意后悔去吧。 南荣唤之望着百里悦岚离开的背影静默稍许,忍不住抿嘴轻笑了起来,“娘子的莫名奇妙消失原来不止吓到我一个人呢?”终于又相守在自己最渴望的人身边,让他整个人莫名的轻松了下来,话语和笑容也比往常多了起来。 卜寻意撇了撇嘴,不甚在意百里悦岚那没啥威胁性的话语,她是有心想要逍遥,可也不至于抛弃七部,毕竟七部可是她将来逍遥的资本。没有七部将来何能立足?这些年的功夫可不是白花的,可不光是为了救出南荣唤之的…… 南荣唤之侧头装作未瞧见卜寻意一闪而过微眯的眼神,浅笑却认真道,“寻意,京中虽不安全,但是也不可操之过急,就算如今有殷南尸身扰乱在前,十年前悬案之谜破解在后,可也未必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女皇陛下心思慎密,此次虽说让师姐得了手,但也未可知这不是女皇故意而为之,说不定她早以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且这张网还不小,想着要把所有想要铲除之人一网打尽!” 卜寻意看着南荣唤之,徐徐笑了起来,“夫君的心倒是细,看得明白,我也正揣测女皇是不是怀了这个心思。殷南一死,我把楚国推到了前面,女皇如今可是找到了借口,名正言顺的捉拿楚国人,借此机会,他国的探子只怕也要遭殃。不过我这般着急把楚国推出来,到也不全是因为你…是…” “我知道,寻意是因为青云公子。”南荣唤之含着笑神情平静道。 “你既知道是为他,怎不吃醋?”卜寻意挑眉问道,存了逗他的意思。 “我家娘子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心地又善良,更何况青云公子对我妻有救命之恩,关心青云公子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得一如此佳妻,我高兴还来不及,何必乱吃那莫须有的飞醋?”南荣唤之眼神清澈如水,水底漾着悠悠柔情。声音清雅如风,慢慢道来,却蕴含了无法言道的坚定信任。卜寻意真性情是傲然冷漠的,做事绝对果决,但面对爱情终是因为父母亲的关系多了一份不安和疑惑。正是南荣唤之这份无边的信任和坚定稳住了她的心。爱情,最怕的不是不爱,而是退缩和放手。 让别人做挡箭牌和铺路石确实是让卜寻意携着南荣唤之走的最潇洒的办法。可是…她真的十分郁闷,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担心她会选择这个最糟糕的方法去进行?她不明白,那自然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阴沉的脸色有多吓人。看到南荣唤之那一刻由心底释放出的暖意瞬间解冻了多日的冰霜,让大家知道她有多么在乎南荣唤之这个人… “你倒对我有信心的很。”卜寻意握住他的手,瞧着他开心,心情便也跟着愉悦了起来。俩人独处,倒也没情话绵绵,肉麻兮兮,只捡了些轻松有趣的事儿说,掩去了面临处境上的危机四伏,偷得了半日的轻松欢愉时光。 女皇陛下确实如南荣唤之所揣测的一样,做了两手准备,其实她并不是十分的想让南荣唤之成功被劫走,不过她也深知李尤老奸巨猾,定下此计便会有完全的应变之法,太早碰个两败俱伤不是好事,所以她便早早做好了南荣唤之人被劫走后的应对之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抓人。当然这想抓的人里面也包括了卜寻意,不过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李尤想要的人到了卜寻意手上。这会儿李大人,正气的摔杯子破口大骂报告消息之人。 “真是一群废物,找了那么久还没有找到人吗?就算是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也要把那女人和南荣唤之找到。本大人还就不信,就她那点能耐还能带南荣唤之上来天遁了地不成?”李尤这个时候还以为南荣唤之还在他师姐手中呢,他师姐那点小心思她也早就看透,所以她便认为是师姐带南荣唤之藏了起来。 “大人,只怕此事不是那么简单。你说那卜寻意……?” 李尤不是没有怀疑卜寻意,可是被派去盯住卜寻意动静的盯梢人前不久才回报,卜寻意呆在宅子里,未曾有过动静,也不见什么人进到宅子里去,行为一切都安静本分的很。虽然安静本分在这当口本就怪异,可是也未成不是卜寻意想坐收渔翁之利或是明知自己力量不够在等待时机?李尤这般想便又对卜寻意安心几分,只派人继续盯着,有任何举动便立即来报,便也暂时顾不上她那头。虽然李尤知道卜寻意手上有些江湖力量,但毕竟自恃年纪大阅历足,又存了几分瞧不起江湖人的心思,认为是一群草莽之人,怎比得过她手下的护卫军,首先心里便对卜寻意松了几分戒心,有了轻敌之心态。哪里知道如今在卜寻意院子里呆着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卜寻意,而是易了容的马三姐。卜寻意可是真正贯彻狡兔三窟的人,明面上的宅子便是曾经用来招待过马三姐的宅子,她自己真正没住过几回,大多时间都在西街的祖宅中。 ------------ 第三卷 Chapter 32 京城之中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各种变故,却没有扰了百姓的生活,反而充实了他们的生活。如今这位女皇陛下,确实算得上是个好皇帝,曾下过命令,官兵办差,一律不得扰民,除非有特殊情况。 郡王被劫,可算是特殊情况?当然算。不过李尤依然让手下办差轻易不要扰了普通百姓,因为整件事情最开始就是她自己策划的,遣了手底下比较得力的几个人物封了几家她觉得有嫌疑的客栈,封了家酒寮,该抓的抓,该关的关,无辜的百姓被查问过后大多都放了回去,但是各国隐藏在本地早被留意许久的探子乘着这个机会都被肃清了一遍。 “真是夭寿的贼人,连我国的荣平郡王都敢劫。” “还好女皇陛下圣明,已查出那胆大贼人乃是那楚国之人,只可惜那楚国之人实乃狡猾,让陛下派出的人自今都未能把郡王救回来,真不知道这郡王落在那些贼人之手要吃多少苦头。”卜寻意把楚国推到了前面,女皇便顺势而行,把一切也都推到了楚国人头上。如今楚国这般蔑视白泯国至上威严,青天白日之下劫了白泯国郡王,两国联姻的事情自然被压下不提。 茶馆之中侃侃而谈大呼楚国贼人如何可恶的这位,眼神瞧着周围百姓的神情,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而角落里却有一位客人微低下头掩了他的不同于寻常百姓的激愤而是止不住的冷笑。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此人便是在楚国素来有智多星之称谓的楚秋。楚是楚国的国姓,所以很明白的楚秋是皇室中人,且是男子之身。不过,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位男子,否则后果会很严重。楚国虽小却也不是那般好欺的,此事楚国虽然也有想过,可不是没有下手嘛,如今不知道何人得了便宜,这会责任倒是都推到他楚国头上了。此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很可能便引起两国战争。白泯国若是以此事为理由出战楚国,只怕楚国想找支援国家都难。且此事目前据他观察,东麟和西魏都十分有嫌疑。 他眼光流转,突然看到街道上走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神一沉,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握成拳,敛了眸中神色,留下几个铜板便追随那抹身影而去。不过才跟了一小段距离便发现此人身后有不少跟踪者,他怕引起别的跟踪者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停下了脚步,若普通百姓般询问着街边摊贩的货品。 童灵影面无表情犹如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他般,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冷硬,透露出了他的几分不悦。为了显得马三姐假扮的卜寻意更加有可信度,他只好每天都陪在马三姐身旁,可是他十分想念寻意,今日本打算小心翼翼的去瞧寻意一面,按现在的情况看来打算只能作罢了。 十年是个不短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不懂人情世俗,不懂善恶,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长大、明白他生活在一个什么世界中。且童灵影本就是十分聪慧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不过在没有遇到卜寻意之前,他只是个被巫越族错误教导的孩子,且他一直在过那般非人的生活,习惯了,便以为生活本该那样,便认了命。遇到了卜寻意,卜寻意给了他笑容,给了他关怀,会去在乎他的感受,让他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欲念,那便是一辈子跟在卜寻意身边。被人利用,错误之下造成的错误,足够他悔恨一辈子,足够他恨那人,恨不得扒那人皮抽那人筋,第一次产生了恨,那般强烈的感情,差点毁掉他。小时候他便被教导不能有七情六欲,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为了可以得到博得族里人的一点点欣慰的微笑,他完全照做。但是直到他恨极时,才明白,他原来真的是恶灵。 手指划过前额,想到人皮面具下卜寻意留下的杰作,心里划过一道暖流,嘴角缓和了下来。吉儿反复警告他不可以爱上寻意,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他的心里从头到尾就只装过寻意一人,若那便是爱,他的心里已经刻上她的名字了,又如何抹去?他也没有抹去的想法。那抹身影,牵动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那是连吉儿也没法给的。 他留意到那些跟踪他的人,并非是一伙人,便不动声色中制造混乱,让那些人相撞,互相发现对方的踪迹。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去宅子,内心有点小小郁闷的继续陪着那个假冒的卜寻意。 马三姐是最懂察言观色之人,怎么会不明白童灵影那点小心思,其实她有办法让他见卜寻意一面,不过她就是喜欢逗他,看他那张死人脸上每过一天便多增加一丝焦急担忧之色,心里便觉的有意思一分。 越明君抬头把视线从京城防布图上移到马三姐脸上,“寻意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视童灵影。” “那又如何?”马三姐挑起右眉笑道,“卜寻意从未打算过照顾他一辈子,那何不让他早点放下对她的依赖。” 越明君眼神穿过马三姐,看向坐在远处犹如木偶一般没有生命的童灵影,似乎从他知道童灵影开始,这个人便一直是尾随在卜寻意身后的,以前只觉得此人过分安静了些,这些时日的相处才明白,没有卜寻意在身旁,那便不能用安静来形容。是寂静,甚至是死寂…… 越明君收回眼神,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童灵影,也不是寻意。”寻意心思难测,虽说喜爱南荣唤之,但是想来也不是那种有了爱情便抛弃一切的人。其实有童羁绊住她未必不好…… 马三姐自是知道越明君的意思,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她也明白她左右不了什么,只是对这个传说中的巫越族的恶灵好奇罢了。 “据说京师执金吾那抓了几个西魏的探子。”越明君突然道出一句,却也不多说,慢慢的把手中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们烧成灰烬。 “…哦。”马三姐悠闲应了一句,懒洋洋的卧睡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白云,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却挂了一抹苦笑。 几人各有所思,此处暂且不提。端看萧青云不着痕迹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萧青云也不是和好糊弄的主,虽然表面上斯文淡雅,整个人瞧着如浅滩溪水,缓缓而流,温和的没有攻击性。其实,这不过是表象,他忍耐性极强,为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一直沉稳的等下去,懂得隐忍,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卜寻意在京城的一番动静,萧青云暗中自是也帮忙不少,要不哪来如今这般安稳。不过萧青云可不是当初依赖着卜寻意的木瓜,可不会白白让她差遣。卜寻意本也不是那般好说话的主,不过想到两人莫名其妙的纠葛,想到两人的情分,且自己还欠他一个诺言,便应下了等她安全离京后,把七部中的衣食部,京城的管理权给他。 萧青云虽然贵为亲王,却无任何实权,女皇也只赏了处宅院和几块薄田给他,他这亲王虽自己暗中建立了些势力,不过,过的实乃委屈了些。若是萧青云真有本事,就是推翻了现任女皇自己要做皇帝,卜寻意也是不会反对的,端看个人本事,只要不把她牵扯进去,她绝对不会插手。所以两人各取所需,合作的还算愉快。只是卜寻意行事这份洒脱、痛快,反倒是让萧青云心中十分怨恨。 “你家公子真是不好伺候,看目前情况应该是不用嫁那女皇了,他不是该欢喜吗?怎么还阴沉着一张脸?”白漓跟在秋水身后一面不解的问着。 秋水大总管每天府里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时间搭理一个白痴妖怪,瞟他一眼,自顾自忙去了。白漓听不到答案也不恼,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秋水身后。“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跟在我身后转?”白漓不恼,秋水倒是受不了这黏人的妖怪了。 “你当我愿意啊。”白漓嘟着嘴巴十分委屈的小声道,“你家公子性情不定,我哪敢靠近半分。”只有跟着秋水时才能放心的在萧青云身边转转。亏他当初还以为萧青云是个清雅斯文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其实是个捉摸不定的坏脾气家伙。 秋水恶狠狠瞪他一眼,“你在胡言乱语小心我撕了你的嘴。”他从小伴着公子,俩人虽为主仆,却有兄弟之情分。他十分明白萧青云的处境,很多事都由不得他自己,甚至没有多少自由,怜惜他虽然身份尊贵,却过的如此苦。如今还为一女子伤神,他却无能为力,就连安慰都苦于没有言语。自家公子的婚姻哪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哎! ------------ 第三卷 Chapter 33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萧青云心中不畅,越想越觉得气闷,手中多时才翻动几页却一页未看下的书被他随手砸了出去。本偏圆的眼睛被眯成细长型,牙齿咬着下嘴唇发泄怒火。 “今日天高气爽,是个宜人的天气,却是什么事儿惹得我们亲王这般不痛快,脸色阴沉?”不远处的梧桐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坐姿随性潇洒的男子。 萧青云看了那人几眼,冷笑道,“你倒挺有效率,这么快就救出了你那侍从?还是担心你弟弟被卜寻意吃了,所以急急又赶了回来?”他可不惧这巫越族的族长。知道他不爱听什么偏说什么。 “你…”童灵吉带笑的眼眸流光一转,带了分怒气,嘴角却依然弯着,“我还巴不得卜寻意赶快把我那傻弟弟吃了呢,就怕某人想被吃别人还不屑一顾。”童灵吉就算身为一族之长,但毕竟年纪不大。且性子里有一小部分顽劣因子,本来只有在童灵影面前才会展现,可自从认识卜寻意后,他便因为她使得他在一群人面前都没了形象,他便也不在意了,平日里的那天人姿态,其实是懒得言语,如今遇到有人要跟他吵架,他是越发的小孩心性,毫不留情的展示自己的刻薄。 萧青云极怒,“卜寻意算的哪根葱,还不知道是何方妖人,本亲王对她才不屑一顾,到是你好生劝着点你那傻弟弟。不过,好像你劝也没用,童灵影从来也就听她的,你的话在他心里可没什么分量。” 童灵吉只知道童灵影是自己弟弟而不是什么恶灵,而且极度喜欢这个弟弟,卜寻意没有出现前,童灵影只会和他说话,也只会对他笑,可这该死的卜寻意却抢走了他在弟弟心中唯一的位置。这是他心里的大大的不悦之处,萧青云既然不客气往上踩,他便也毫不客气,两人嘴上刀光剑影,杀的毫不留情,不过仔细听来却像两个孩子在斗嘴,让人忍俊不住。 “哼,懒得和你这失意人吵,平白的损了我风度。”童灵吉撇头极度高傲的冷哼一声,转身人便消失在了霞光万丈的梧桐树上。萧青云看着梧桐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子也被霞光染上了柔和绚丽的色彩,俊美的容颜慢慢展开了笑颜。 童灵吉离开亲王府邸才想起正事还未说,不过想了想便摇头不打算折回去相告,反正萧青云看见他便也明白事情肯定是办妥了,便寻卜寻意而去。 卜寻意这厢除去烦人的百里悦岚,躲藏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日子大多时候打发在了和南荣唤之讨论游览之事上,两人是相互懂得的。唤之知道卜寻意不想说的事,即使自己问也未必问得出什么,便把百里悦岚郑重交给他的任务弃之不理,只能十分愧对悦岚的看重了。 “你倒是在哪都能过的逍遥。”童灵吉唐突的声音突然冒出,惊得影卫各个紧握兵器,神情肃杀。 “你回来的正好。”卜寻意站起来笑看着从天而降的男子。童灵吉也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她,恍若第一天才认识般,半响嘟囔句,“真看不透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是怎样一个人不是重点。”卜寻意耳尖把他的自言自语听了去,笑盈盈的道,“重点是你是怎样一个人。”她姿态随意的挥了挥手,躲在暗处的影卫才松了口气。 天空由绚烂瑰丽的色彩慢慢转暗,一身墨蓝色对襟锦袍气质清越犹如天人的童灵吉缓缓向卜寻意走近,“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瞎打我主意,想要我帮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哼~”他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若显孩子气的语气减弱了几分让人仰望的天人姿态。 “童金九如何?”卜寻意负手于身后,不甚在意他的态度笑着问道。 童灵吉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不过知道她向来诡计多端,自是说话十分注意,小心不被她绕了进去,不过谈起童金九还是让他失了几分冷静,“我倒是小瞧了楚国皇室,也并非全是一群草包还是有些能人。”他向来颇为自负,听他如此说,必定是在楚国吃了点亏,卜寻意略微沉吟,低声道,“楚国是比我们认知的要复杂。” “你说如果我们去楚国会怎么样?”她忽然抬头低笑着询问。童灵吉是极聪明一人,一听她这话,便明白了几分,袖袍一甩,颇有点摆架势,“你去哪是你的事,想让我帮忙嘛…据我认知的卜寻意可是无所不能的,应该也求不到我头上来。” 一直沉默的南荣唤之自是知道童灵吉的,他瞧着童灵吉的神色,知道他说出这话便是有商量的余地,只要卜寻意开出的条件合他心意他自会帮忙,便也不担心了,抿着嘴眼里含着笑意,瞧着两人斗法。 卜寻意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弹了弹衣袍,走的离童灵吉仅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身体略微前倾,“巫越族虽然早已隐世,不过族中有许多有志向的人可是抱着重展巫越族名望而努力着的。”她一直没有找童木一可不是把她忘了,而是自从回来后,她都很忙,忙的还没有时间找她算账。童木一要利用人,要算计人,就算是算计她,这都是她的本事,她也没死还穿越回到了十年后,本是要谢谢她的,但是,她却可恶的利用了童灵影,那卜寻意便不会那般轻易的放过她了。“如今青龙王陵虽然还没有现世,但是也已经被人证实了那个传说中的青龙王陵是存在的,那便说明神迹的存在,你说,你们这些曾经代表着神的仆人,神的传达者的人,会遇到什么?” 如今的巫越族早已经笼罩在了乌云之下,就算藏的再深又如何?躲得过那么多有心人的追寻?巫越族的下场会如何?只怕就算童灵吉再厉害,他一人又能如何而为?结局不言而喻。 “巫越族不需要你关心。”童灵吉冷冷道,眼角眉梢也跟着冷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卜寻意的那番话的原因,还是他本身便因为童灵影对巫越族有许多不满,提起来便十分不悦。 “我也不想关心。”卜寻意双手交叠于胸前,淡淡笑着,神态十分的悠然,“我与童灵影相识,细细算算也有十年多了,中间虽然分开多年,但是我们的情谊未曾改变,我待他也依然如当初一般真心与珍惜。”这话卜寻意温言说来,真是让人恼也不是,恨也不是,就连指责都显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可是只这短短几句话,卜寻意便向童灵吉说明白了,自己的态度,在她心中童灵影永远都是那个小小的童灵影,时光荏苒她未曾改变,她的心境也未曾改变,长大了的童灵影在她心中还是那个让她疼惜的孩子,她可以宠着他,却不会爱上他。 她的态度摆的很明白,从未曾骗过谁,也从未曾在爱情的方面承诺过什么,就连眼神也从来都是清明一片,从没有给过人错觉。就是因为这样,就是这样的卜寻意才是最可恨的。童灵吉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童以生命相护,和多年不离左右陪伴的情谊,是我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份温暖,并非是我温暖了他,而是我们相互温暖,这份感情比爱情或许更沉重。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我当年曾承诺他定会好好照顾他,所以便不会让他受到危险。我不是十分明白恶灵在巫越族到底有什么样子恐怖的存在,会让族人如此对待和厌恶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但就算童不受巫越族所喜,他依然是巫越族人。” 卜寻意意味深远的看童灵吉一眼,继续道,“我想保护童,自然连带的也要照顾到巫越族,不过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巫越族,我相信童族长也应该是不太喜欢的。” 童灵吉漂亮的凤眼微眯,敛了往日对着卜寻意时候的顽劣神情,一派肃然,双手垂直交叠在身前,宽广的袖口相叠着覆在身前,墨蓝色的袖口上绣着银色的忍冬,墨黑的长发只有几缕用一根紫檀木簪子挽在脑后,其它的随意散着。这人不言不笑时,气质清冷出尘确是给人那遥不可攀的天人之感,就连毫不客气的直视他都觉得亵渎了他,他实在是个气质卓然之人,卜寻意在心中叹口气承认,不过她更喜欢的是对着她时藏着点坏心思,整日想着怎么捉弄她,报复她抢了他弟弟的童灵吉,那般的童灵吉对她来说才是鲜活的,才是不无聊的…… “卜寻意,你可知道,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大大的人情,只怕这辈子你都还不清。”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眼神略过卜寻意扫了南荣唤之几眼,然后笑着说道。 这突然冒出来的话,说得很是莫名其妙,卜寻意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发问,这个时刻她可不想变成被动的人,她既然如今已经占了先机,自是不允许自己被童灵吉绕了去。 童灵吉却不管卜寻意那多心思,也知道她一向冷静沉着,不是自己三两句莫名其妙的言语就会乱的人,只不过她连神色都未变一下,这让童灵吉十分不爽,不过这个时候却也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他心底刚刚在听完卜寻意的那番话后,是真的被触动了一下,他不喜欢巫越族的许多旧习,但是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完全改变传承了几百年的东西确实有点困难,但是如果有卜寻意帮忙,或许真的完全可以改变,如今的危机也许便是一个契机,就如…卜寻意的出现一样。他笑了,笑得十分灿然,笑得犹如雨后晴天,美的不可方物。“卜寻意你想让我帮你出京城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他如来时一般,迅速的又消失了,尾音还在风中飘散,和着他莫名其妙的欢愉笑声。 卜寻意看着远方的天空,眉头微挑,沉思在了童灵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中,刚刚没有细想,可是现在细想也是想不明白,不过她知道童灵吉绝对是不说妄语之人,可是自己到底欠了他什么天大的人情?让他眼神中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她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南荣唤之,发现南荣唤之也正认真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卜寻意还未说什么,南荣唤之便也开了口,“若有什么决定,不要因为我而改变。” 卜寻意把南荣唤之拉进怀中,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温和道:“爱情有时候很没有道理,爱了便是爱了,没有那么多缘由,就算有,或许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惜,我爱你,你知道我有时候是极懒一人,我既然已经爱了你,便不愿意在花心思在去爱另外一个人,所以你要替我好好保护自己。”她不是一个喜欢说甜言蜜语之人,不过若是有需要她也可以说很多,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南荣唤之谈谈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谈话契机,如今感觉到了便也不掩着,照着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萧青云隐忍,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目标,他是为了要一鸣惊人,而你的隐忍却是一切往肚子里吞,把自己往死里逼。惜,你该学会自私一点,哎。” 南荣唤之轻笑,回抱住她,“寻意是在转移话题吗?” “不是。”卜寻意无奈的笑道,“只是觉得歉疚,因为爱情对我来说并不是唯一……” “我也很喜欢童,我也从未想过独占寻意一人,寻意的爱情都给了我,我岂能连寻意的亲情都独占了去,寻意虽然很厉害,可是再厉害的寻意还是会孤独,童,百里悦岚,桂太后君,萧青云,还有很多,都是可以让寻意不孤独的人,就算寻意想放弃,我也是不会同意的。”他抱着她,语气疼惜中带着宠溺。清浅的温润声音点点滴滴就如三月细雨在湖面溅起一片涟漪。 卜寻意的性子是寡情了点,淡然了点,但是她毕竟还是穿越了时空,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可以随遇而安,却在午夜梦回时依然会想到家人,想到母亲,甚至在经过爱情洗礼后,在被她人情真意切的爱上后,连大妈都会被她时常想起,她父亲,母亲和大妈三人之间的纠结爱情,她一直明白也理解却不能接受,如今似乎容易接受了许多,他们的那场爱情游戏中,没有谁错,只能说命运对她的三个长辈开了一场玩笑,让所有人都带了一些遗憾。她会想念他们,所以孤独,埋在内心最深处的一夕之间失去家人的孤独。她爱上这个男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从来只对自己狠,外面再冷,心却是极温暖的,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 第三卷 Chapter 34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一轮清月孤寒当空照,半片烟云笼佛香,嶙峋假山旁五角亭内,端坐着一面容纯净秀雅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右手上还缠着一串长长的紫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亭子一角负手而立站着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具有佛象,他仰头望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左手上缠着的一串佛珠慢慢的慢慢的转动着。 “师傅。”久久,打坐的年轻和尚睁开了双眼,眼中光华如水,“师傅,弟子已经决定了。” 老和尚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弟子,不喜不怒,平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心思,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卜施主虽然不是恶人却也不是慈善之人,她与我佛有缘,才能入得无底洞,才能得奇遇,却未必能度人度己,只愿不造杀孽便好。你既心意已定,便按你的心意走吧,入世才能出世,这劫” 卜寻意从未刻意高调过,但是她本身就气质淡然中不经意透出威仪,高贵不可侵犯,一看就不是凡物,让人怎不上心?就算她从未在江湖朝堂上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在短短时间内,培养出了一干人才,插入各个领域,让人怎能不防?本身来路成迷,却又与几个大家族关系不浅,如今又得明空和尚相助,此人不为自己所用,那便不可留。这是众上位者都在暗想的事情。 明空虽只是一介和尚,却也是普陀寺住持的师侄,是住持大人有意传位的第一人选。这位从小就有佛根,更是被传为是什么什么佛转世的小和尚跟在卜寻意身边,不知道底细的人还好,知道底细的人,怎么能不侧目深思。 而卜寻意只知道明空是和尚,却不知道其中诸多细节,或许就算她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吧,她愿意结交明空这个朋友,那便是不管不顾的,不愿意掺杂进太多利益,所以卜寻意这人朋友其实很少。被她当成朋友之人,有可用之处,她也不会浪费,但绝对不会去刻意利用,不会去费心思琢磨利用,骨子里卜寻意是极清高之人。入世便是俗人,出世那便也是个心淡,情冷的合格出家人。所以当她看见找上门来的明空和尚,讶异了一瞬后,便眉开眼笑的迎了进来。 不可否定,明空是卜寻意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难得的知己,一个能看透她七八分本性,却从不指责说道,完全接受的知己。 卜寻意喜他性情温和却不迂腐,思想开阔有才华,待他比待他人要热情上几分,还好明空是个和尚,要不然非得郁闷死一众对卜寻意又爱又恨之人。卜寻意这人招人恨也是理所当然,说她寡情吧,偏偏对一众男子据是纵着几分,这行为对她来说不过是没有把这地界男儿当男儿看,(汗,为什么这句话这么怪异。)没把他们看轻过一分,只看个人能力,绝对没有性别歧视。但是这在一干男儿眼中,那便是纵容,人的一生人碰上几个纵容自己,让自己恣意飞扬才情、随心所欲的人?只能说,这地界儿,虽然没有完全把男子踩在脚下,男人终归是被拘着,是属于弱势的。 碰到个卜寻意这样随心所欲的主,若只是纯粹的喜欢她便还好,若真是爱上她,那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明空,你来的真是时候。”她便是这般,对你好不做作,需要用你也是这般理直气壮的直言不讳,让人不觉得恼。 明空扬唇淡笑,一袭普通百姓装扮,戴着纱帽,不打眼,但一开口声音便透出几分灵气来,“不是时候,我便还不来这一趟了。”他这话说的也甚有亲近之意。 其实他便是什么都不说,只光看他那身装扮卜寻意便已然明白。 平日里明空要干什么,本也不会有人管着,但是这次明空出来却不是那般容易的,除了清慧大师,另有好几个师叔对于他的行为颇为不赞同,最主要是不希望宝梵寺因为明空再遭到劫难。 宝梵寺曾经被大火烧过一次,虽对外一致说是天气干燥寺后山林引起的火灾,但那实实在在的却不是意外,只这是多年前的事儿了,知道事情的人都讳莫如深,谁也不提,这事儿便淡了下来。 “明空,你下山时,你师傅清慧大师可有说什么?”神秘莫测的清慧大师让她敬畏。 他淡笑不语,自是随意的往庭院深处而去,卜寻意扬唇一笑,追上他的步伐。“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于天地而言,不过忽然而已,我一向顺心而走,喜欢及时行乐,别人若欺我一分,我便还之十分,十足算不得好人,明空,你这决定做的可不明智。”说完,并未侧目看他,只是微眯眼瞥了眼远处的青山,思绪深远。 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应该很快便要落幕,紧接着上来的才应该是重头戏吧。 多日搜查未果,京城里的百姓就算在爱看热闹也不能接受这长期戒严的日子,李尤心里虽然郁闷半路不知道是何方人马抢了自己的人去,不过在看到箫蓦然后,又暗自庆幸,幸好目前人不在她那,要不然只怕这会儿非得出事。她会生出这般感慨,也是因前几日箫蓦然从青龙镇赶来北京,拜见女皇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来看她这京兆尹。箫蓦然话不多,但是那冷冷的眼神扫着李尤,李尤心里突突的直跳。“李大人执掌京兆尹一职多年,政绩卓越,相信以李大人的能力这次也断然会很快查清不明大胆匪类是何方人马,切不可让帝下在天下人面前丢了颜面。”清清淡淡几句话,先是夸她再压她,白泯国威重责都放她身上去了,可箫蓦然的神色呢却让她看不明白了,到底是着急这个儿子呢,还是不着急。她不是没怀疑过,南荣郡王现在或许就在萧青云那,可找不到蛛丝马迹也只能心里揣测揣测了,可更是搞不明白他来的目地了。 箫蓦然本就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性子天生的便内敛,南荣唤之这点倒是像极了他爹,此次箫蓦然来见李尤,他能面不改色,和缓轻慢的与她慢慢说道京里的事情,当然不是因为他性格沉稳而是他根本就知道他儿子如今在卜寻意身边,要不然失而复得的儿子又丢了他哪还能如此镇定。 李尤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点箫蓦然话中意思,天天这般戒严何时是个头啊,白泯国平白的在大街上被人劫了个郡王走本就够丢人的,如今其它国家还都盯着等消息呢,白泯国不能这样一直封着城查着这事,让别国还以为白泯国无能人了呢,女皇的脸色已经阴沉很多天了,在这般下去,她只能摘了头上帽子去向女皇谢罪了。 楚国这次可谓是损失不小,被人大闹了皇宫不说,还被白泯国抓了不少潜伏多年还没来的急用的探子,可是这亏又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吞,没地方找补就算,还得想着法陪着笑脸去找人和谈。 “白泯国欺人太甚。”楚国皇女怒火中烧在自己府邸内大发牢骚却又无能为力,谁叫如今楚国的实际掌权人还老神在在的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轻举妄动。 “与白泯国的联姻势在必行。”此乃楚国实际掌权人在一日早朝上说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让萧青云又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 ------------ 第三卷 Chapter 35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由来女子从军出仕,凭着一身才华胆识豪气立于天地间,潇洒一生,而男子就算在有才华,不过就是嫁人前博个才子的名头,风光一时,嫁人后必须要敛住光华,否则不小心便落下个招蜂引蝶的罪状,这般的不公,那又如何?这个世界,被女子掌握在手中。 萧青云得知楚国又遣使者前来谈和亲一事,且此次楚国更显诚意,一副非君不娶的架势,忧思百转不能决断之后,他决定前去找卜寻意,而卜寻意只是不急不慢的给他分析了下当前形式和他所处于的位置,他若抗旨或者现在就动用手中所有的力量,只会让他十年心血白费。 “楚国当前形势,你嫁过去,未尝没有出路。”卜寻意摆弄着小几上的花儿,头都未抬却似乎看穿了萧青云的犹豫不决。“你早已不是当初那只想要自由的男子。” 人生所谓知己难求,便是要找一个懂自己的人不易,特别是找一个懂自己还有能力帮自己的人更是不容易。卜寻意目前虽然也是被困之姿,只是,若她真愿意帮自己,自己未尝要这般为难,可偏偏卜寻意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萧青云一腔苦楚难言。 “如果今日是木瓜前来,你又做如何回答?”着湖蓝色简单棉袍依旧不掩风采的萧青云目光灼灼的看着卜寻意。 卜寻意停了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向他,“没有如果。” 见不到卜寻意时,不可否认,萧青云会思念她,想念所有相聚的短暂时刻,“我偏要问一个如果。”木瓜和萧青云都是他,为什么要受到差别待遇? 卜寻意在水盆中净了手,沉思一阵后,道,“木瓜没有野心,没有仇恨,不算计得失,心思单纯执拗,就算我想让他嫁,对方若不是他满意的,只怕谁也拖不走他。木瓜会跟我生气,生气了便用头撞我,骂我是坏蛋,但是转头他便忘了,不会费心去记住那些让人疲惫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萧青云。在我心目中木瓜便是木瓜,你便是你。” 萧青云一直认为自己变傻后做的事情都是很傻的,认为那个傻兮兮的木瓜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清慧和尚曾对他说过,“或许这便是天意,让你用另一种面貌在遇上她,让你放下心中一切,再重新领悟一番。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什么?少时,他想着爹娘给他起的那闲适的名字,想着那平民百姓,简单却温馨的日子,他渴望有人能救他离开这个皇宫,那时出现了一个叫卜寻意的女子,他以为他等到了。可是,转身,一切不过是空。时光荏苒,在高墙之下长大,听着各式流言蜚语,看着人人费尽心思尔虞我诈的争斗,感受着别人各种眼神,就连贴身的童儿也时而对他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他慢慢的想要变强,他想要手握权势,他虽为男子,却在行男子不敢为之之事…… 风卷残叶,行人身上都多添了一件小夹袄,安静的小茶馆中寥寥几桌客人轻声的低语交谈着,欢笑有之,低咒有之,忧愁有之,一阵清脆的水晶相撞声引得屋内对视无语两人齐转头,只见一相貌清秀小女童,梳着双环,撩帘子走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的道,“小姐,该回去了,我家公子外面等着呢。” 卜寻意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微侧头,“我曾经许过木瓜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自然不会推脱,你考虑清楚后在告诉我罢。” 萧青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纠结。这个愿望若是这般用了,日后他们便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日子了吧? 古朴雅致的小茶馆后院里,身穿暗紫色菱形纹圆领长衫,外罩了件翻毛小坎的俊俏男子正小声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神色不愉的走来走去。他见卜寻意走来,压低声音便骂道,“你怎的如此鲁莽行事,如今城里看着一切恢复平常,其实暗里探查的人比那时增加了不只一倍,你若是叫她们逮了去,看你还笑的出来不。” “你这火急火燎的赶来,没被别人跟上吧?”百里悦岚可是摆在明处大家观察的对象。不过卜寻意语气倒也不像是焦急担心,一派的悠然模样,真真是皇上不担心,担心死太监。 百里悦岚今日里没心思和她斗嘴,拉了她往密室而去,面上严肃的教育道,“卜寻意,你可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今天和萧青云谈了什么,或者你应了他什么,你都最好现在统统忘掉,你是绝绝对对的不能帮他的。他大婚可是你出城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此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遇上这般的好机会了,京城可躲的一时,终究是躲不了一辈子的。” “恩。”卜寻意低低应了一声。 百里悦岚拧着眉头,声音不自觉便大了几度,“卜寻意,你这是什么态度?” 密室不算宽敞,墙壁上点着壁灯,柔和的灯光打在卜寻意脸上,朦胧的都镀了一层柔和光辉,不似平日嬉笑说闹却终究带着几分勿近的生冷气息。她抬起头,看向百里悦岚,看的百里悦岚心里一阵毛毛,才听她开口,“萧青云曾救过我两命,算是对我有恩,但是如今,我却不打算帮他,百里悦岚,你说,我这般做对吗?” 百里悦岚没料到卜寻意会对他说这,微的一愣神后,严肃道,“卜寻意,这也是萧青云自己想要的。你又何必想太多。”听到卜寻意亲口说不会帮萧青云这让他深深的松了口气。京城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卜寻意靠着墙壁微叹口气,拍了拍百里悦岚的肩膀,“悦岚,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连累百里家的。”其实就算她想帮萧青云,又谈何容易,箫蓦然和南荣赙仪只怕是绝不会给萧青云机会破坏这次两国联姻的。“走吧。”收了心神,她不再犹豫踏步而去。 百里悦岚看着卜寻意的背影,这个人再次回来,比之前多了些柔软。虽然告诉她哥哥死时,她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回了京城之后便去夜探了哥哥昔日住的府邸。那夜她在哥哥昔日住的红楼前的莲花小池畔站了半宿。她是在怀念哥哥吗?他死了她可会这般怀念他? 卜寻意性子说不上多好,却也不是那黑心肠的坏人,不过是习惯了保护自己,外加父亲对她的锻炼,那般的环境下也养不成什么小儿女的柔情百结来。但是她的奇怪际遇让她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这群奇怪的人,慢慢打动了她。 楚国与白泯国联姻,两国成了姻亲国对于东麟来说自是不利。而两国联姻的影响对于隔海而居的西魏国来说相较又好上许多,所以西魏国君对于东麟来使自也没那么热情,她自有她的打算,可没兴趣趟那浑水。 东麟与卜寻意的那一战虽然算不得被重创,但是损失也不小,所以如今也不敢随意冒失。派人前往西魏谈联合之事,却不想无功而返,想来如今西魏是想作壁上观了,东麟又哪能如得他意。“西魏若是自以为可以隔岸观火,渔翁得利,也罢,不足与谋,本王倒是期待殃及池鱼之戏。”但是东麟又哪知道,西魏国君如今正拿着密信满脸兴奋呢,想来是已经得了什么好消息。 天下局势未变,战乱不起,百姓哪里知道高墙之后,华美殿堂内的紧张动乱,他们依然过他们柴米油盐酱醋茶在朴实不过的小日子。茶馆说书的倒是嗅到一股危险动荡气息,自是不敢再胡言乱语,编排皇室成员的故事,于是乎,京城里最近颇为热门的人物又变成了百里悦岚,这个敢挑战世俗的男子。说书人也有些耳目,就连多年前百里悦岚和卜寻意泛舟清源河畔的事情都被添油加醋的拿出来说。本是轻松和乐的多人游,硬是被掰成了两人亲密游。 柳熙之手握白瓷描画茶杯望着大街,精神却放在了茶馆一楼说书的地方。“公子,那说书先生描述的人物怎么好像卜寻意。”元春皱起秀气的眉头,询问自家公子。 柳熙之望向元春摇了摇头,示意他这里人多嘴杂不要乱说话。元春看了眼四周也知道自己失言,如今是什么时刻,别说他们本身和卜寻意就不算特别熟,就算真的很熟悉也要装作不熟悉,免得惹祸上身。他抿了口茶偷偷打量自家公子神情,可惜他跟在公子身边十几年却依然猜不明白公子的心思。哎! 卜寻意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柳熙之心里一直在疑惑的。不可否认第一次见面卜寻意便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于谈笑风生中毫不留情的出手,那天没置那些人于死地,他看的明白,她可不是有多善心放过她们,不过是她瞧见她夫君皱了眉头,便下手收了几分力道。 熟知后的卜寻意又与百里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百里家族中最是反叛的人物百里悦岚与她关系更是不浅。那当年百里悦岚以少年之身气势凛然的来柳家与他母亲谈那大事,可与卜寻意有关联? 想到母亲与姐姐虽然同为皇家卖命,实乃各为其主,各自背后关系都错综复杂,面对如今处境实乃不易,若有一着错,只怕有性命之忧。可是似乎所有事情又都牵连着卜寻意。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柳熙之顿生无力之感。若是能找到卜寻意,或许能有所得益。 ------------ 第三卷 Chapter 36 佛家有一个词--圆融,是跟成熟的圆润颇为相似的境界。需要戒嗔、戒痴、戒贪,无欲无求,尔后能不动声色、不滞于心。而要达到这种境界是需要修炼的。修炼是一个很奇妙的词语,人生在世实质上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只不过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修成正果。修成佛、修成仙是尘世之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但磨去棱角、收敛光华、修成谦谦君子却并非太难的事情。容人之量是修成谦谦君子的前提。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修不成君子,开阔的心胸、通透的眼光,才是君子的气量。 正所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卜寻意,你身边男子众多,南荣唤之并非最优秀的,你选他,难道只因你最先遇到他?” 卜寻意笑,“这只是其一,南荣唤之在他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沉默冷淡的男子,但在我眼中他只是不露锋芒,不事张扬,相识后相知,认识越久,我便越喜欢他。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放得下一切,愿意随我天涯海角之人。” “童灵影难道比他差?除了晚他一步认识你,他才是唯一一个真正心中除了你,再也放不下其他人的人,不论你在哪,他也都愿意追随,何止天涯海角,只怕上天入地他也不会皱下眉头,他的心你可懂?” 卜寻意看着堪蓝的天,苦笑,“童把自己修炼成了我的影子,他或许自己都不明白对我的心意是否是男女之爱,只是把我当成了唯一。而于我来说,要让我爱上自己的影子,实在有点困难。不过,既然是我的影子,自然是我生命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我在哪,若是这个影子不弃我,我自也不会割舍掉自己的影子。”她不是那希瑟斯,要爱上自己的影子实乃太有难度。 “卜寻意,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不知道。”她淡淡的回答。 他侧头看她一眼,“巫越族近百年来,我乃灵力最为强大的一位族长。因为你是弟弟最为重视的人,我自然也多加留意你,前几日我使用灵力预测凶吉,无意之下竟然预测到未来,你猜我看到什么?” “……”能不能不这么钓人胃口? 他勾起嘴角,笑的十分怪异,卜寻意忍不住嘴角抽动。“卜寻意,你竟然是未来的我,召唤回来的。”他走近她,脸差不多要凑到她的脸上,“卜寻意,你可明白,你其实是因我而来。” “所以……?” “所以,你要听我的。”他颇为倨傲的抬起脖子,“我命令你喜欢童灵影那笨蛋一个,而且只喜欢他一个。” 卜寻意像看白痴似的看向面容俊美出尘的童灵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十分讨厌他人未经过我的同意,随意篡改我的生活轨迹,以后这种犯我忌讳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说。” “你,你到底明不明白…”童灵吉气急正要继续诉说事情的始末,卜寻意淡淡扫他一眼,眸中神色明显已经冷了下来,让人看着心中一紧。“还是说正事吧,这才是你今日过来的主要任务。”虽说她能够随遇而安,但是莫名其妙被人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抛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受着最深切的孤独,她怕她怒极之下,错手杀了他,所以她不要他说,她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如何来这里已经对她来说不重要了,她已经放不下南荣唤之了。若是知道了怎么来到这里,自然可以再寻回去的办法,如果真寻到了,那她又要陷入抉择的苦恼当中。所谓大智若愚,偶尔还是糊涂一点为好。 童灵吉搓了搓手臂,驱除突然冒出的寒意,撇了撇嘴巴, “童灵吉,我最后在提醒你一下,虽南荣唤之历经磨难修成了谦谦君子的性子,能够宽容,容忍你的小动作,而我并非那大度的君子,我一向有仇必报,恩怨分明的很。你琢磨的那些事儿,最好立刻给我收手。” “你……”童灵吉气急,却实乃理亏,无话可说。他不过是希望弟弟能够幸福,而南荣唤之挡住了弟弟的幸福,他岂能袖手旁观。想到童灵影他内心又生出一股无谓的勇气,“既然这般担心我动手脚,又何必把这么大的事情托付给我,卜寻意什么时候手下养的都变成了一群废物?” “让你帮忙那是看得起你。”卜寻意撩眼看他,冷笑道。 “你……”童灵吉手握成拳,偏偏对她无可奈何。 京都乃是集经济、文化、政治为一体的中心,百姓们不会永远把视线停留在一个事件一条新闻上。金碧辉煌的皇宫一角,美丽的蛇妖大人慵懒的躺在富贵榻上张开嘴巴等待着奴仆剥好皮小心递过来的葡萄,他眼睛微眯,让人看不见神情,但是那微一撩眼的风情,让人只觉炫目。奴仆小心的伺候着女皇大人这位娇贵的客人,就怕一个不注意让这娇客心生不满,大发脾气。蛇妖咽下颗葡萄舔了舔嘴唇,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奴仆,心思转到京都最近的热闹事儿上。 皇宫虽然舒适,不过日子着实无聊了些,可惜还不到时候离开皇宫,要不然他才懒得和女皇周旋。此任女皇虽有些本事,却并非青龙王卷所托之人,天下百姓的太平日子还没有到头呢。等完成了青龙王嘱咐的任务,他倒是想花点时间好好会会那来历奇怪的人,想来跟着她可比在这皇宫有意思的多。巫越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神之血早已在他们身上淡去,没想到她身上竟然有淡淡的神血味道,想来应该和这一代巫越族所出的稍可一看的巫越族族长有关。不过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那真是让人值得期待的考量啊! “大人,桂太后君想要拜见大人。”连女皇都要礼让的人物,宫里这些当值的哪个没有眼力架,这位娇客不喜见客,他们自然不敢随意给人放行。 桂太后君双手拢于广袖交叉在腹前,神色威严的扫了眼守护门口的护卫,淡然又不失气度的站在广月门外等候。长安立于桂太后君身后,神色不善的盯着守门神,嘴角挂着讽刺的冷笑,心里想道,这些个狗奴才,不就是看最近女皇对桂太后君神色冷淡,今日才敢如此放肆嘛,等过几日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明白桂太后君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不是他们一群奴才都敢给予颜色的。 “哦,桂太后君…”蛇妖羽伊半托香腮,略略沉吟道,“请太后君进来吧。” 伺童快快退了下去,恭敬的把桂太后君迎了进来,陈桂雅也不是才进宫,宫中生涯本就是如此,得宠时人人尊敬、迎奉,失宠时没有给你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了。还好他如今身为桂太后君,宫里人至少还是要礼遇一些,不敢做得过于难堪了。女皇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他知道早晚会有此境遇,得失早已在心中衡量过,没有什么好失落的。 “让桂太后君久等,真是惭愧。”蛇妖羽伊娇笑连连的道,一副欠扁的模样。“哎呀,真没想到桂太后君还可如此从容。”陈桂雅淡眼看向他,不待人招呼,自行寻了暖榻坐下,姿态优雅从容,如行于自己宫殿。“听闻太后君以前行于宫中去哪都无需通报,今日这一瞧太后君虽然失了这待遇,不过养成的气势倒是了不得呢。”羽伊无聊想找人呛声,不过陈桂雅可没心情陪他,只是冷眼看着他演戏。 “真是无趣。”羽伊哀怨的瞅了陈桂雅一眼,敛了那不正经的态度,躺倒在暖榻上,问道,“太后君大驾,有何要事?” “你心里自是明白,我前来只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呆在皇宫?”楚国的迎亲队伍已经打点妥当,三日后便要启程。卜寻意打算乘此机会离开京都,京都暗防女皇并没有撤去,就算离了京都,一出京都必定是埋伏重重,行路难,陈桂雅自是要为她多打点打点,这一去,今生也不知是否还能见上,他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活着。 羽伊眉眼一挑站了起来走向陈桂雅,恍若第一次见般仔细打量他,“桂太后君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吧。” 陈桂雅微微一笑,“我就不劳羽伊大人辛苦惦记。”言尽于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淡然的眉眼扫过他慢慢垂下,起身离开。华丽的宫装拖曳的裙裾上绣着的鲜艳牡丹随着摆动宛如真花慢慢绽开。 羽伊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掩去,媚眼眯起继续他的享受。承之大任,四海惶惶,归之谓君,神人以和。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么莫名其妙的预言。就他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承大任又让多国情势紧张的人物就有好几个,萧青云、南荣唤之、巫越族的童灵吉,就连陈桂雅也不是简单角色,天啊,亏他一开始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任务。 ------------ 第三卷 Chapter 37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南荣唤之嘴角含笑的看着在院子里练剑的卜寻意,自己也顺手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她教了他几招关键时候防身用,他看着匕首心不在焉的笑了笑。若是真出意外,这匕首倒是自我了断的好工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卜寻意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没有发现他神色异常,“来,我们过两招。” “……”南荣唤之不语苦笑,随着她走到院子中间,她扬了扬头示意他开始,便毫不客气的出拳,他险险避过,又一拳从脸侧擦过。“寻意,你这是准备训夫吗?”他知她很少对人生气,一般都是直接把对方无视掉。他该高兴她这般重视他吗? “不敢。”她冷声道,收了拳,深吸口气,“我知我脾气发的毫无道理,不过,惜,你要明白我怒其不争的心里。”都是童灵吉那家伙乱说一通,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动摇,若是没有南荣唤之她会毫不犹豫的暴揍童灵吉一顿问出回去的方法,然后潇洒走人。以童灵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她不信南荣唤之没听到半点消息,可偏偏从他脸上,她瞧不出一丁点不安来。他到底是没有她那么认为的爱她,还是认定她那么爱他?他这般的淡定自然若是在平时她是极喜欢的,可此刻她却郁闷不行。 今夜月亮不甚明亮,满天的星子倒是闪着美丽的光芒,她沐浴过后的长发带着淡淡香气半挽起随意束在脑后,嘴唇不满的抿着,清雅的面容在星光下看起来显得有几分稚气,越熟知她后,他心中那份柔软越是沉重,满满的随时都能溢出来。他垂下眼帘闪躲她的目光,声音低缓温润,“寻意可会讨厌我的自私?” “人自私点没有什么不好!”她答的爽快。 他轻笑握住她的手,“恩。”他以前很想知道她从哪儿来,她的家乡在哪,想知道她那神奇经历背后的秘密,可是现在他不想知道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寻意,我可说过我喜欢你?” “恩。” “那我可说过,我爱你?” “好像没有。” “那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淡淡月华下的俊颜浮着华丽的光彩,噙着笑的眉眼嘴角十分动人,“寻意,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的,也不会和人分享你。” 宣布主权?她笑,没有任何的不愉悦。他性子淡,是不是天生她不知道,反正经历造就了他现在的性子,而她是天生的性子冷淡,场面上需要时她可以做得很漂亮,但是诸多感情却进不到心里,反正他俩都是不动感情则以,真动感情就容易伤筋动骨型。 人生在世,真要什么都顾虑上,那想要活的痛快很难。萧青云的路虽然非他愿意,不过这条路确实也能通向他的目的地,她不是超人,能力有限,帮不上他忙略微难受后便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京城之中的七部有一部分必须移至他处从新开始,前一段时间已经开始慢慢往外转移,不过如今城里管制很严,万事俱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 时日越来越接近送亲队伍启程的日子,街道被打扫规整的十分干净,皆装点了喜庆的红色,两国对于此次的联姻都颇为重视,百姓的关注重心也从前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祸事中移到了喜事上,街道喜庆精神,人也喜庆精神,相映成趣。 百里家族是白泯国的世族,族人虽不为官,皇帝的后宫祖上却也是有过一席之地的,可谓是商人中最为尊贵的等级--皇商。百里家不论嫡系还是旁系世代传承下来,男女皆是温润贤淑,倒更像书香人家了。不过,总有例外,那例外就是百里悦岚,一个出挑闹腾的男子。话说这百里悦岚从小就因为是这一辈孩子中最小的受尽宠爱,脾气养的骄横了些,不过或许真是投了长辈的缘,他略大些他娘觉得他该懂事了,没少教育他,不过都被府邸上的老太君等长辈笑着孩子还小糊弄了过去。 百里悦岚少时不懂那许多道理,但也因为小给家里惹不了多大的麻烦,如今虽然大了,也闹腾了不少事,可是十年前的奇遇让他心中自有一番领略,他可以有恃无恐的在外面闹腾,那是因为他明白他身后有个百里家族,没人真敢把他怎么滴。所以百里家族对他很重要,不只是因为可以给他靠,还因为家人给他的爱。 他不是不担心他如今这番行事会给百里家族带来麻烦,可是他十年前就已经和卜寻意纠缠不清,现今如何摘的干净?而且卜寻意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虽是男子,却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送亲的时日越近,他心中越是忐忑。他这么一走了之,到底会不会给百里家族带来麻烦呢?这些年,他已经特意疏远百里家… “公子,柳公子又派人来递了帖子。” 百里悦岚接过帖子挥了挥手示意小童下去,小童见此情景,知道还是按老规矩把人打发了。百里悦岚垂眸看着精美帖子苦笑了起来,如今他自己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哪还有功夫管别人。心思不定,哪还能安心呆着不动,换了衣服便独身去了卜寻意的小院。 看到突然到访的百里悦岚卜寻意愣了一下,摇头笑道,“这么多年了,这毛躁的毛病原来还是没有改。”其实她猜着这两天百里悦岚肯定是会来这里一趟的,他已经多忍了很多天,她十分欣慰。 心情不好的百里悦岚哪有心情调侃,撩起紫色织锦长袍下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大口灌下南荣唤之斟上的茶,面色才舒缓柔和了下来。他低着头,让人看不到神情,不过语气里透着苦涩无奈,“你们不用管我,我坐会就走了,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刚还想表扬这小子信任她,一听这话卜寻意一掌就拍了过去,百里悦岚揉着被拍的左肩有气无力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反击。” “打得赢我在说。”卜寻意撇撇嘴哼了一声。百里悦岚抬头两汪秋水紧紧锁住卜寻意,嘴唇动了动,想到旁边的南荣唤之又泄了气,低下头默默喝起茶水。 “你们坐,我有点累,去休息会儿。”南荣唤之起身微微一笑。卜寻意侧头淡淡道,“煮壶降火的茶来,累的话晚点我陪你去休息。”南荣唤之睇了眼百里悦岚,嘴角微翘用眼神向卜寻意传递自己最好还是去休息一下的意思。“你最好还是留下来听。”卜寻意恨铁不成钢的又是一巴掌打向百里悦岚的肩膀。“有话就说,你这副死样给谁看。” 南荣唤之无奈去搬了套茶具出来,顺手把医术拿过来,其实无心看,不过是拿来掩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省的呆会真讲到什么不适合自己听的话,让别人尴尬,自己尴尬。他好笑的瞅了眼卜寻意,这人真是,完全不考虑别人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心中却是很甜。 卜寻意瞅瞅俩人懒得在多说废话,直接插入主题,“百里家族根基深厚,你当是这么容易倒的?”在斯文的商人那还是商人,脑中没点东西,早被别人吃了。“你这副忐忑不安担心会牵连百里家族的死样可以收起来了。”她对百里悦岚实在很难有啥好口气,这人真是从第一次相识开始就不讨她喜欢。勉强不讨厌好了。 “真的?”百里悦岚眼神一亮。 “煮的。”她平平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一向本事,你现在说百里家族不会有事那一定不会有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百里悦岚先拍了马屁再说。 “看来这些年你做生意,倒真是没少学东西。”她的语气可不像是夸奖,百里悦岚也不恼,眼睛弯成月牙型眨巴眨巴的看着她,“谢谢夸奖,这都是你当年教的好。”继续拍马屁。 “……”看来这些年他还是长进了,以前俩人说话斗嘴,从来都是她把他弄到无话可说。 百里悦岚再接再厉,“你人本事,心地又好,我家人当年就这么夸你,后来你没去我家玩儿,老太君还念了你些日子呢。” 看来还是夸错了,这人还是猪。卜寻意喝了口茶,想了想道,“百里悦岚,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我以一个女子之身,却能随意出入你家后院?” “当年你不是救了我吗?”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百里悦岚,那你想过没,为什么百里家现在最有权的俩老人那么宠爱你?” “那不是因为我讨人喜欢嘛。”回答的更加理所当然。 卜寻意抚额,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了。百里家俩老人喜欢他是没有错,毕竟作为最小的孩子多点宠爱是正常的,可是一个大家族哪里真的能轻易容下一个丢家族脸面的孩子,甚至说是有点放纵他去做那些丢家族脸面的事儿。更别说他还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地位还略逊于女子的男子。 “你娘性子虽然软弱些,但并非是那任人欺负的软骨头。只能说是好性子吧。”卜寻意想了想觉得有些事他还是知道为好。“我知道对于让你哥哥嫁给那女人的事情你一直很生气。但是在没有力量保护所有之前,人的选择一般都是舍弃一些来保全大局。”当年认识百里悦岚后知道了京城大族百里家族,她就动了心思,她动了心思自然就要了解这个家族,看看是否可用,是否能寻到机会。当年她若是不那么快莫名其妙又穿了回来,或许她能制止百里明祥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没有如果。 百里悦岚带笑的面容沉了下来,眼瞳若黑夜中的两团火光,紧抿着嘴等卜寻意继续。 卜寻意看着对面模样俊美但举止间隐隐有了沉稳少了当年那份毛躁的百里悦岚,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儿嘴角扬起。其实当年的他比较可爱些。 百里家富贵太久了,就算嫡系子孙不惹事生非,旁系枝大叶茂只怕也不可能每家的孩子都教育的好。难免惹出点什么是非。惹点小事各家自己解决了也就算了,最怕的是狐假虎威之辈,举着百里家的大旗做下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好让女皇捉住小辫子,随时一锅端了百里家族。“世上没有长久的富贵,复姓在白泯国都是大族,是皇家需要依靠的力量也是宝座上那人害怕的力量。”她睇了眼听的认真的南荣唤之,继续道,“百里家族和南荣家族并不是大家所传闻的那般对立。” 百里悦岚面色凝重,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杯身,“就算百里家和南荣家并不是仇家,私下有些利益来往,但是如今这事牵连甚大,南荣家别说不会舍身保护百里家,只怕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安全度过。” 卜寻意把刚刚练武时垂落下来的发丝随意的挽到耳后,声音难得的柔和,慢慢道,“这事其实要从十年前说起。” 大家族中男子生活质量上很高,但其实自由上来说反而不如普通百姓家的男子,为了生活并没有那么多限制,秀才家的男儿也是能进学参加科考的,虽然做不了什么大官,但能混个小文员类的轻松职位,可是大家族中对这些根本就瞧不上眼,他们认为身份金贵,男儿哪是能随意抛头露面的,更别说当年卜寻意出入百里家后院就如出入自己后院一般随意。当年不过是借着百里家感谢的名头遮掩其它事情罢了。 卜寻意的目标从来很明确,可以与皇家对抗!当然,她对推翻白泯朝没啥兴趣,要不然也不能那么轻易找到合作者,而且她自己也不可能在十年内就培养出可以推翻一个发展良好国家的军队。所以她一早就让自己的力量融入这个国家,让自己的力量强大到女皇想动她时需要考虑是否会动摇自己的根基。而要达到这个目标最简单的方法是控制粮食。现任女皇的野心,她很早就知道了,她想要征战其它国家,就要有足够的粮草。民以食为天,若是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能给你过安定的生活,天天闹事也能整的女皇头大,别国不乘机来攻打就好,她还有什么精力去攻打别国?! 十年前卜寻意通过百里悦岚顺利进入百里家,得知百里家虽然已经由百里悦岚母亲掌家,不过最高权力者还是百里家的老太君,老太君可不是简单人物,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伴君如伴虎,对于自己大孙儿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心中也是不满,可惜没有能力反抗,听过卜寻意的计划后那是一拍即合。“百里家需要一个闪光点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且你的性子本就够泼辣,一向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有你在外立威名,百里家其他的子弟也不敢在和你抢那强悍的名声。” “卜寻意。”百里悦岚拍桌而起,对她怒目而视,俊美的容颜微微扭曲。 “也不嫌手拍的疼。”卜寻意凉凉道。“你可知全国有百分之七十的粮草掌握在我们三家手上?”百里家的商行本来旗下也经营着些粮店,但是占的全国份额并不高,自从卜寻意和百里家老太君谈好后,百里家就开始慢慢把一些家里信的过的家奴放出去,由百里家族出钱让他们自己经营粮店。 “哼,原来如此,我就说老太君当年怎么会那么喜欢你,没事就拉着你去喝茶。”其实当年老太君还打着另外的小算盘,就百里悦岚那脾气可不是一般女人吃得消的,老太君摆明了想嫁祸与她。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老太君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孙子给人做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当然,这一段卜寻意是不会告诉百里悦岚的。 “其实我们三家联合起来能达到这个水平也超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卜寻意扬眉笑的自得。 南荣唤之看着她的笑颜,冷淡的面容泛起柔和的光彩,澄清如水的眸瞳中透着别样的风采,娘曾今向他透露过南荣家的准备,南荣家这些年一直在和人合作粮草生意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她。他曾在女皇面前发誓不再见她,今生不再做她夫。当日发誓时的心疼,比曾经多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还让他难以承受,幸好他又回到了她身边。他不想回去,他自私的依赖着她。他亲人缘浅,那般尊贵的身份他要不起,也不想要。此刻知她真正实力,他更不会放手,眼神与百里悦岚空中相会,俩人同时错开,他睫毛半敛,掩了眼中光华。 ------------ 第三卷 Chapter 38 两国联姻,送亲队伍从东城门一直蜿蜒到西大街上,婚礼仪仗豪华壮观,爆竹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马三姐站在院子中就能听到外面大街上的热闹,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挑眉望天,心中嘀咕,“终于快可以把这层假皮揭掉了。”她因为对卜寻意的好奇,一不小心上了贼船,不过这贼船她上到如今为止还是蛮开心的。看戏看的开心啊,但是看戏总是要买门票的…… 越明君和童灵影沉默的站在她不远处,两人眸中不知道是被外面的喜气气氛感染还是觉得终于可以离开这方寸土地都带了笑意。 锣鼓声声响,喜庆感染每一个人。白泯国本就富庶,更别提京中百姓是在最为繁华富庶的督城中生长,早就习惯了这般富庶安定的生活,听听动乱故事还行,事情真要发生,他们立马慌神,未必能应变安然活下去,所以两国联姻百姓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次的联姻说明了白泯国的强势,楚国的附属,日后东麟也不敢在这么猖狂扰白泯边界,想要突破边境打进白泯国的流言完全可以当笑话听了。 卜寻意和南荣唤之混在送亲队伍中一步一步的朝城门正大光明的走去。想抓他们之人只怕没想到他们此等手眼通天,竟然混进了精挑细选的送亲队伍。 卜寻意得奇遇,使她先知而先为,所以才造成了如今她虽未名扬四海,却隐隐可左右着一个国家的动向。虽说偷跑步不太光彩,可得奇遇本就是奇谈,叹一声,“不是王侯,傲杀王侯。谁堪竟风流?”又如何? 不择手段没有关系,只要可以赢。卜家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家,也没有那太高洁的品性。卜寻意看着坚固宏伟城墙之上那受人膜拜的身影,嘴角勾起,毫无掩饰的露出一个讥讽笑容。 南荣唤之半垂眼眸,神态恭敬与其她士兵无异,他微微抬头正好捕抓到卜寻意那讥笑的神情,轻抿了下嘴快速低下头。这一条路继续走下去,日后会如何?他不清楚,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和遗憾的,他如今有家人,还有他喜爱之人。心脏所在的位置他可以感觉到丰满,他渴望太久的圆满如今一切都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就算荆棘遍布他也不再恐惧。 高耸巍峨内城城墙之上,女帝一身华服神态*的目送送亲队伍远去,她双手交叠在腹前,宽大袖袍上黑线和金线相交绣着团龙,可惜袖袍掩盖下相交握的双手可不如团龙那般张牙舞爪充满威严和力量。 “陛下。”文君虽然恭敬的垂着头,可视线一直关注着女帝,她眼内担忧一闪而过,轻唤了一声陛下后担心的话语在睨到右侧尚书大人的目光后又咽了回去。 话说,狗急了会跳墙,那人急了呢?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就算在好脾气的人也会有一个底线,而且性子较冷的人,一般都会有些偏执,他们认定了的想改变比较难。女皇陛下估计做梦也没想到南荣唤之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她下毒。而且毒到底是何时下的她还不清楚。好,好,果然不愧是箫蓦然的儿子,她还真是小看了他。其实准确来说,南荣唤之对她下的并非是毒,而是一种盅,他花费多年心思研究出来准备用在他师父身上的,只可惜他师父没那福气。 当女皇陛下以卜寻意威胁他发誓时,他不是不恨的,恨人夺走他心底的那捧温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一心只有找到家人然后过那避世生活,可这伟大的女皇陛下却要全部夺去,他小心翼翼的活着,储蓄的全部力量不过是费自己多年心血养的一只盅虫,他给取的名字叫两两相忘。 两两相忘,这可不是那美丽爱情之下的产物,而是在南荣唤之恨极又无能为力之极情况下研究而出的东西,可以迫使一个人不得不的忘记他,放过他。不想忘的话就只能忍受蚀骨之痛,不管是何种情感。所以女皇陛下心里越恨他,自己越是疼痛,痛入心扉,让人难以忍受。她藏于袖中搅的发白的手真不知道是忍痛忍的还是气的,不过双眼之中那抑郁愤恨之色虽然身后人看不到,也躲不过老天的眼睛。 热闹繁华之后最是寂寞,柳熙之眼波温柔似春水,只是无波最寂寥。他的右手食指弯成弓状轻敲着左手中的书卷,秀眉拧起,轻叹一声,“元春,辛苦你了。”今日没找到人只怕要在找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公子,你别担心,我安排在大小姐身边的人回报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元春心里也没底,只能说着宽慰公子的话。 这般大好的机会,卜寻意怎么可能没有行动,只怕那狡猾如狐的女子已经遁出京城。“桂太后君那可有何动作?” “没有。” 柳熙之敲着书的手指顿了顿,眸内寒光一闪而逝,“让人看好百里悦岚,他有任何动作立即向我汇报。”他内心苦笑一下,目前看来只能放希望于百里公子身上了。其实就算真找到卜寻意又能如何?她若不帮忙,他又该如何? 卜寻意现在正如柳大公子所猜,已经遁出京城,柳熙之的那些心思她一概不知。她与南荣唤之乔装打扮一番后两人一路向南行去,众人相约一月后喜来镇碰头,时间上宽裕,那她俩自然不着急赶路。 本该是二人的游山玩水,突然冒出个南荣春,不可谓不煞风景。偏偏此人脸皮忒厚,明示暗示一概不理会。“我告诉你卜寻意,我好歹是长辈,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吧,既然说不管用,那就只好动手了。卜寻意睨着她冷笑,真想一掌拍死她,一切不痛快都是从遇上这个家伙开始的,不过诚如她所说他是长辈,她不能真把他真么滴。只是这样更可恶,她讨厌别人用长辈的名分压她。“卜寻意你可别过河拆桥,没有我们你当你能这么轻易出京!” 卜寻意勾唇,笑,“你也说了,是你们,不是你。而这个你们中,你这一环节是最无用的。哼。” “你,你。”南荣春想吐血。手指抖了几下,最终决定暂时偃旗息鼓放她一马。绕到南荣唤之身旁去远离这个不懂得尊敬长辈的家伙。 南荣春能这么容易堵到人,这当然是南荣家家主的巧妙安排,虽然他们被困在京都的时候大家无法见面,但是传递个消息还是有办法,正好明空来京都找卜寻意,寻找无果,正好碰上箫蓦然,两人见过,自然知道对方。于是一番商量之后决定让明空在两国联姻送亲之日请普陀山主持开坛行大法,这当然是打着为白泯国祈福的幌子行遮掩之事。 普陀山开坛行大法,分讲经,和行法事两部分,若是女皇陛下没有特别吩咐,一般多年才行一次大法,如今这盛大法会在国喜的时候举行自然吸引不少信徒前来朝拜听经。明空与卜寻意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有心查过卜寻意的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好友之中有这么一位人物,他这个时候去普陀寺,不得不惹人关注。所以说虚虚实实,女皇想抓人可没那么容易。 丢出一个大幌子,卜寻意等人各自混出京都,这鱼一入了海,想抓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如卜寻意此等滑不溜手的鱼。 一月后 马三姐带越明君和童灵影到达喜来镇,但并未见到卜寻意等人,只收到一封信。她拆开看后先是笑,然后怒,最后仰头大笑。“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最后隐了笑,看着越明君和童灵影道,“卜寻意给了你们俩,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着我,一个是去千峰山等她,当然,她有附注,她三天前已经离开了千峰山,而行踪不定,归期也不定。” 越明君眸色一沉,看着马三姐并未说话。童灵影平淡的面容看不出什么,嘴唇抖了抖低声道,“一路谢谢三姐照顾,我决定去千峰山。”她细细打量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她要不要劝他在考虑下? 三人一夜皆未睡好,马三姐心中大骂卜寻意无耻狡猾卑鄙,利用完了所有人,一甩头什么都不顾潇洒走人。她知道卜寻意知道她心中打的小算盘,她也不怕她知道,卜寻意那人心中多疑,不清楚她底细不可能信任她与她合作。她容易吗?帮着卜寻意从东麟国战争到白泯国,知道她早晚在白泯国呆不下去所以提前给她提供了一个好去处—西魏国,这不是也为她好嘛,她可没算计她,她至于反咬她一口,把她说的居心不良吗,此人真是狼心狗肺到了一个极致。 先前两人确实有达成共识,从白泯国京都逃出后,遁到西楚国去。但那不是先前嘛,卜寻意再三考虑后决得还是白泯国好,千峰山她早就打上主意了,只不过一直没空理会。当年住了几天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在考虑以后常驻地方时,第一时间就考虑了它。在南荣唤之被留在皇宫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就想了许多退路,所以秘密派人去占领了千峰山,只不过她没告诉别人罢了,马三姐的提议她是有真心考虑的,只不过觉得不太靠谱就默默否了……不过卜寻意还算厚道的,给马三姐的心中写明了,她西楚国需要人,她可以把越明君和童灵影这两个人才免费送她。其实这话才是最招马三姐恨的,她倒是想要,可人家不愿意跟她走啊。她的人她不知道啥性格?这不是故意给她找不自在嘛。 马三姐恨恨的想着,可不能便宜了卜寻意,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好好的和她算算账。 三人第二天一合计,最后大家意见一致,立刻赶去千峰山。 其实卜寻意并未如信中所说去云游,不过是带着南荣唤之和南荣春去了当年囚童灵影的那个密室。那个地方华丽中充满了阴冷,当年她便是在那遇到童灵影,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漂亮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神采。世界因果很是奇怪,童灵吉说她是为他而来,可是当年若不是因为她怀着对南荣唤之的淡淡怜惜和愧疚她未必会救他。可说没有南荣唤之未必会有后来的童灵影。可是也正因为有南荣唤之,如今的童灵影永远的只能守在一个角落里,不知道哪样对他来说更加残忍? 多年相伴卜寻意对童灵影有着绝对的信任和疼惜,所以她让他自己选将来的路,一个没有明确时间的等待,并非是要推开他,吓走他,就如此刻她带南荣唤之和南荣春去密室而不等他,只是不想他再来此地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卜寻意自己也需要点时间考虑下,将来到底该如何做,才不会伤害到童灵影,并非是怕童灵吉,也并非是因为童灵吉的帮忙让她欠了童灵吉一个情,她不需要去理会谁和怕谁的威胁,她只愿意唯心而已。 ------------ 第三卷 Chapter 39 三月后,楚国言臣入白泯国。 白泯国女帝大怒轩华殿,众大臣噤若寒蝉。 此一切始,因白泯国亲王在护送去楚国联姻的路上被劫失踪。人是在白泯国境内被劫,白泯国女帝颜面大失,但是楚国也担了个护送不利之罪。两国女帝皆有怒言却不能发,如今只能遣出言臣,商讨如何解决亲王被劫一事。 楚国言臣其貌虽普通,口舌却甚是好使。白泯女帝本不想和一言臣计较,但是众大臣实乃不知所谓,如今情势之下,竟然还自认楚国弱小好欺,言语间神情蔑视,语言却又乏味,没啥真知灼见,听的让人烦。女帝不耐,只好借楚国言臣发怒。 皇帝这职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不能任性而为,一言一行也都受到拘束。马三姐在探知白泯国高层才知道的亲王被劫事件以及后续进展后,摇头内心叹息。迎着光的眼睛微眯着,不知道是被太阳光照射的,还是兴灾惹祸的原因,闪闪发着亮。 “几个月了也没他们的消息,几位公子难道真的执意这般死等?”马三姐挑挑眉,一副瞧朽木的无奈表情。“难道你们不觉得出去找他们,比在这里守着会更容易点吗?” 越明君笑得风淡云轻,不说话,只看着童灵影。 “等。”童灵影半垂的眼帘都未打开,平平给了大家一个字做回复。 马三姐无奈苦笑,这童灵影真是比木头还木比石头还硬,这几个月怎么劝说都不行,可偏偏越明君不肯弃童灵影一人在此千峰山,如今山上土匪都已经被她回炉重新教育完了,再无人可玩,无好戏可看,她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聊。 话说,其实卜寻意也并没打算一消失就消失三个月之久的。当日她与南荣唤之和南荣春从密室探寻一番后离开,便又转回了喜来镇,面见方家家主,方少颜。俩人商讨生意之后,方少颜告诉她萧青云被劫一事,她方知道竟然还出了这事,立刻联系负责情报收集的四方楼首领言无序,带着南荣家俩人一路赶去了凤溪城。 凤溪城临江背山,高山之上有一块巨石,石形汇了灵气,犹如凤凰从天而落,栖于山顶眺望四海,姿态秀研,灵巧,后人便把此城取名凤栖城,不过多年后有一和尚路过此地,把栖字改成了溪字,说旺风水。 “雨过白鹭洲,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山远帆。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江上轻舟慢摇,细雨斜飞,低浅的歌声回荡在江面。一身月白织锦深衣面容雅丽的女子立于一小舟舟尾,雨丝飘落发间流连不去,她神色专注的看着前方,轻轻抿着的唇透着份薄怒,不多时船里走出一清雅男子,天青色长袍被柔风吹的翩然,如江水清透的眸子蒸腾了雾气,低低叹息一声,走至女子身后,给她披上风衣。“寻意。” “寻意,你又何必生气,你总该信我的医术。” 卜寻意侧头,幽深双谭下神情莫辨,“若言无序的密报中未提,你打算何时告诉我?”他对女皇下盅下毒她都不反对,若他狠的下手,直接杀了女皇她估计还会拍手称颂他本事,可偏偏他却下个什么劳什子盅毒,需要在自己身体里也寄养一只来控制对方那只的盅虫。 “南荣唤之,看样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还真是舍得下本,连自己都不放过。”她现在后悔当年抛什么破医书给她,自己看不懂偏还认为是好东西,她夫君倒是聪明,自己看看都能琢磨出盅虫这玩意,她该骄傲吗?两两相忘,被植入盅虫之人,执意不忘,母盅载体怎能不受损?不过是落个两败俱伤,死了,过了奈何桥,想不忘都不行。 言无序在传来关于萧青云的情报时把这消息也顺带的附送了过来,她看后心生怒意,却强忍着,只等着他告诉她,可多次暗示与他,他却从不提这回事。 “寻意,你爱我什么?”细雨渐渐密集了起来,江上起了一层薄薄雾气,含笑的玉容下问出的话语却透着涩然。她为他付出许多,正是因为这太多,让他不安稳。“寻意,在你心中我一直是那出尘淡薄之人,可你可知,在我心中,你才是这般人。你太强大,强大到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就算孤寂你照样可以忍受。” 卜寻意神情微愣,淡淡的看着他,聪明如她,却依然不清楚他的夫君想要表明什么,但是她依然很诚实的问答他的问题,“只能说是缘分造就相识,相处久了,便喜欢上了你这般淡然却执拗的性子,成若你婉转表达的我是个冷淡之人,所以爱上了你感情上的火热。” “寻意既然知道我是这般决绝的人,我既然爱上你,我又怎么可能放手?就算是女皇相迫,我却依然不甘心,面上在淡然温顺的人却也有他的想守护和不放手!你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卜寻意哑然,双眸锁着他。“寻意,再相见,你已然有了改变,我高兴之余却是失落,改变你的人不是我。”他苦笑,“你何必压抑对萧青云的担心?何必拿我发脾气!” 这真真是恶人先告状。卜寻意第一次尝试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感觉。亏她还一直以为,以他俩的性格,爱情上来说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没想到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她现在连安全感都给不了他。连她因为担心他的健康似乎都成了无理取闹了。 南荣春躲在船舱内,惬意的品着茶,看到卜寻意扫来的眼光,立刻收敛脸上过分的笑容,摆出一副低头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卜寻意的微微侧头让他错过了南荣唤之眼底的笑意。“爱你一个就已经够伤筋动骨的,你别想太多。”这已经是她解释的底线了。 南荣唤之从身后环住卜寻意,“寻意,我一直都信你。”心里却在默默道:是南荣春说要先发制人才能不处处被你吃的死死的,寻意其实我喜欢被你管着的感觉,但是寻意我也想偶尔任性一下。青丝在风中纠缠翻飞,他的眼角眉梢染了三月的春意,柔和动人。她轻轻的笑着,无奈之中却含着亲昵。 事出也算是不得以,特别是还有俩位自称神医,卜寻意也无法在追究南荣唤之自作主张的行为,此事算是揭过。 几日后三人到达目的地—四方楼,言无序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谈吐言词间,不温婉,不迂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朗朗清风的简单小书生,一张温润算不得绝色却很有味道的脸,眉眼都透着干净,人畜无害的典型慈善脸。 他见到卜寻意并不过多恭敬,却与对待他人的和煦却疏淡又似不同。“前段时间家主被囚与京都,无序未能在家主身边伺候真是不孝。”这话说的十分好笑,可惜说这话的人言辞恳切,眸内透着水汽,一副欲哭强忍泪的模样,看的卜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若不是有你在给我打点,我又怎能如此顺利的逃出京都,不必自责。”言无序孩子气的抬袖擦了擦带了水渍的眼眶,“家主总爱云游,一走便是多年,家主只来过我这一次,这次来了,多留些时候吧。”那一次也是卜寻意选择合适的地方建立四方楼,然后把她觉得堪当此任的言无序留下,当年,他几岁来着? 一霎那,岁月无声的划过,当年站在四方楼上,眉目秀气,身子单薄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秀雅之姿的青年。就算她培养的那一批孩子全是孤儿来着,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他们的忠诚度。“无序。”这名字还是她起的,没什么特别意思,当时随口而起,“凤溪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我正有这个打算,等萧青云的事情结束后,便来此小住。” 据言无序调查,分析,他认为萧青云被劫一事并非如大家所猜是东麟国下的手,而十分有可能是西魏所为。而且是早就计划了一切,行动慎密小心,留下的踪迹不多,若不是回西魏要乘船,在码头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在抽丝剥茧只怕也被他们布下的迷雾糊弄了过去。 卜寻意低眉沉思,手指轻敲着膝盖,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一阵沉默,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她扬眉淡淡笑道,“我想事儿,你们何必也跟着在这傻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一听这话喝茶的喝茶,抚头发的抚头发,都摆出一副很忙的姿态,却没有人肯挪下屁股。四方楼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卜寻意,这个传说中建立了七部的女子,好奇有之,省视有之。言无序坐在卜寻意下手,拉了拉她衣袖,“家主不必忧心,只要家主一声令下,我等自然会想办法把萧亲王从西魏抢回来。” “罢了。终究是错算一着。倒是我低估了对手。”她不排斥言无序的亲近,“盯着西魏的人继续盯着就好了,不需要什么动作,大家若是没有其它事情需要说,便散了吧。” 卜寻意如何安排,言无序便如何执行,三人在四方楼住了多日,日子过的甚是平静,南荣唤之也曾好奇问过她,决定怎么办?她却但笑不语,他便也不再多问,有了闲暇时间便跟着南荣春一起为附近百姓义诊。 凤溪常年湿润,气候宜人,风景秀气,言无序把空暇时间都用来陪伴卜寻意,领着她到处走走,希望她能喜欢上这里。俩人闲适的漫步于田间小路上,天地间飘着薄薄的雨丝,静谧中透着一份安逸。“家主。”言无序心中有许多不解,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也不认为自己够那个资格问,可终究忍不住出口,“听别人说家主未变,我本一点不信,可亲眼所见,确实如此。大家都传家主得了宝物,可以延年益寿。我好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瞄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动怒的迹象,大声道,“而是,家主当年便说家中已有夫君,绝不会负心与他。如今,如今,他可是…”可是死了? “你在责怪我是负心人?”卜寻意笑吟吟的说道。 “属下不敢。”眼神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南荣唤之知道你这般护着他,想来是极开心的。” 花落无声,岁月有痕,哪一个契机,改变了谁人的平生?卜寻意双眸锁着远方的淡青色身影,清透的不带感情的眸子泛着暖暖色彩,那一点头,一勾唇的淡雅风情便已是极致的美丽。“南荣唤之便是我在等的人。” 远处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平日里瞧着清冷的眸光,有了潋滟的波动,眼角眉梢缀了欢愉,如清晨盛开的花朵,还带着露珠儿的娇羞美丽,触动人最温软的心弦。 “他以前吃过不少苦,所以瞧着性子冷冷清清,不过是保护色罢了。他的医术不错,却不喜欢给人医治,如今能这般接触人群挺好。”她说的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别人听。他却听的认真,他感觉更迷糊了,家主像个谜就不说了,怎么弄的身边的人也都成谜了? 他们并没有走过去,卜寻意含着笑转身往另一边而去。南荣春搁笔,睨了眼南荣唤之,闲凉道,“唤之,你可别什么事儿都信卜寻意的,你这段时间又不是没瞧见,那言无序瞧着她时的眼神。而她也看的分明,却毫不避讳,摆明了没把你放在眼里。” 南荣唤之请走一位病人,继续给下一位病人看诊,神色认真的对待病人,完全没空理会南荣春的话。“不过卜寻意也没什么好,她若敢作出什么有负于你的事,我们立马休了她,你娘自会给你做主再找个更好的。” “言无序对寻意是儒慕之情,寻意知我会信她,自不会在特意做些什么,反倒弄巧成拙。”南荣唤之顿了顿,声音平平,却含着警告的意味,“想来叔叔日子过的太过逍遥,孩儿或许该给母亲提醒下…” “停,停。”南荣春苦笑,“果然是近墨者黑。”都是该死的卜寻意,把他善良纯洁的侄儿也拐的腹黑了起来…… 这般安逸闲适的生活又过了七日,卜寻意决定回千峰山。南荣春嘴上嚷着卜寻意是奸猾小人,不屑为同,但是一听要上路了,行礼收拾的倒是挺快。 在一个暴雨突袭,人都闷在房子里无聊发霉的日子,卜寻意一行回到了千峰山。收到消息的马三姐可谓是飞奔而去迎接她,卜寻意见到她嘴角一勾,直接用手打上了招呼。马三姐一愣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了起来,反手挡她的招式。一干接驾人等也在集体愣神后,搬凳子的搬凳子,找糕点的找糕点,看样子大家是闷的有点久了。 “三姐端的好手段,真是让我出乎意料。”收剑回鞘的卜寻意立于大雨之中,眉眼微挑,透着股子邪魅味道,让人有些惊心。众人抖抖索索的往后退了退,就怕被火星溅到。 马三姐笑的十分痞,“哎呀呀,你回来的也太快了,你若是在晚个十天半个月回来,你家的木头一定也被我拐了去。” “不会。”沉默寡言的童灵影看着卜寻意认真道。 “真是木头。”马三姐嘀咕。 她见卜寻意眼波一转,笑的十分不怀好意,立刻道,“嘿嘿,寻意,咱俩可是朋友,你可不能不厚道。其实我做什么也都是为你着想,是你自己半途变卦,弃我于不顾,要不然这事儿你早就清楚了。”众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卜寻意是明白的。她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确实对她先存了利用之心,这笔账还真是不好算。 当初,卜寻意确实在马三姐的游说下动了心,决定去西魏。但是,正巧得了明空的消息,与明空联络时便告知了他自己的想法,顺便问一问这个云游过天下,学识渊博的好友有什么好的建议。 明空的回信,让她改变了主意,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寻意,咱俩情分也不短了,说句良心话,我三姐可有害过你?” “你我朋友一场,我为你分忧,陪你边界退敌,我自问够朋友,绝无算计你的地方,劝你去西魏也是出于朋友的角度,不希望你的才能埋没了,既然我那儿有场地给你发挥,我又能得你这朋友相助分忧,一举二得对我们都有益的事情,你真的不在考虑考虑?” 卜寻意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眼神移到后面一群看戏的家伙身上,“派人送几桶水过来。”说着大步流星往竹屋而去。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去,想冻死你们大寨主不成。再让人煮点姜茶送过来,等大寨主沐浴完正好可以喝。”原来的大寨主如今已经沦落为三寨主。众人悻悻散去…… ------------ 第三卷 Chapter 40 东麟国与西魏国,百年之间关系从未如此紧张过。 东麟国人天生性子就粗狂些,估计跟地理环境有关,养的男子性子也比白泯男子多了几分豪迈,爽朗气,和西魏的婉约柔媚一比那就是粗鲁了。 孙清虽然断了腿不能前线领兵打仗了,但是脑子没坏,多年行军打仗养成的气势脾气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拳头嘭的一声就砸在了左相的桌子上。 东麟左相坐在黄花梨木雕花大案后,双手交握放在圆滚滚的大肚子上,笑的和尊佛似的,“三公子这脾气也忒大了点,男儿家这般,啧啧,只怕很难嫁个好人家。”她家三女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喜欢上这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她心里不喜却想着两家联姻之下的利益还是遣了官媒上门去提亲,哼,孙家就是一群不知道好歹的野蛮人。 “哼,我嫁不嫁的了人,就不用左相大人费心了,我看左相大人还是多费费心于公事上吧,官媒少了左相大人一样运转,如今国家少了左相大人可是让人头疼呢。”他笑的嘲讽,坐在椅子上气势勃发。两人眼神相斗,杀的不相上下。 东麟算计西魏不成,反被西魏算计,此等奇耻大辱,东麟怎能不好好算算,要不然还让其它各国觉得东麟是好欺负的,只可惜如此国情之下,偏出了个左相这般不顾国家利益,只想个人的混账东西,只可惜东麟女皇又重用左相。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 孙清确实很有气势,英武的面孔上一双剑眉生的何等锋利,眉下双目秀美张扬,行事作风够大气,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儿,只可惜并非宜家宜室 ,而且稍显年轻了些,在官场磨练还少了些,喜怒难以控制,想来在过个几年又是一番风光吧。左相脸上的笑容从他进来就没有变过,带着长辈对小辈的亲厚,就算虚伪,但是虚伪的淡定从容,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狐狸精,狐狸精,没得千年哪里成得了精。 东麟内部闹腾,白泯国也没好到哪去,特别是有一个让人不得仰望的所谓神在后。国家有事,官员自然想请神给予协助,但是未果,羽伊那副睨着眼神看人的高傲样子,说话的语态,真的,说是妖倒更让人信服。他咸淡几句驳了人面子就算,连里子都没留,怎不惹人嫉恨。只可惜,这不知道真假的神,她们惹不起,但是带他回来的当初的荣平郡王之妻和桂太后君少不得要提溜出来说道说道。 而楚国由外戚掌着权,女皇是地道的疯狂主义者,每天就想着怎么修仙。说实话,她连人都没做好,又如何去做仙!只可惜人家堪不破,好在掌权者能力强,压的皇女们不能动弹,一时之间结成一气,真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啊。 卜寻意看着各国情报,摸着下巴,想着如何把生意发展到各国,她十分有兴趣建造个天下粮仓玩玩,她也很期待赚个战乱钱。不过目前天下局势,她喝口茶,勾了勾嘴角,不是她瞧不起谁,只怕如今还没有哪国女皇有这等魄力。 这些年七部的发展在白泯可谓是势力强大,但是在其他几国还稍嫌薄弱了些,楚国有萧青云和童灵吉的人马帮忙盯着,要发展起来只欠个时机。如今相对来说最为安逸的西魏国嘛,看样子是不得不提前见识见识了。 “采药怎么去了这么久?”瞧着来人蹙了蹙眉,走到他身旁,“怎么沐浴完不把头发擦干在过来。”山寨的条件比不得京都的宅子,可洁癖这毛病也不会因为条件不好就减轻。 南荣唤之坐进椅子中由着她给他擦拭头发上的水珠,眉眼儿弯起,“早回来了,不过被三姐拉着说西魏的奇秀风景所以拖的有点晚了。” “哦,那心动吗?想不想去看看西魏的风景?” “恩,我对西魏的奇秀人物倒是比较感兴趣。” 他与萧青云有数面之缘,没有深交过,却产生过愤恨之心,后又产生过感激之心,其实这些复杂的心思全因一人生死而起。想来萧青云也不屑他的谢谢,但是命运很奇怪,大家似乎一直缠缠绕绕,他就算不十分了解她的心思,但是若说让她完全不顾萧青云死活,只怕不太可能,俩人怎么说也有师徒情分,其实这人念旧的很。 卜寻意念旧归念旧,但是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萧青云手中的势力,特别是他在白泯布下的多年暗棋,虽然官都不大,但都是能办上点事儿的,时不时暗地里给女皇大人下点绊子也方便不是?!她这人就睚眦必报,对待敌人可没有任何雅量好讲。 卜寻意下了决定,去西魏的计划便搬上了行程,一切由马三姐负责安排,随行人员若干。南荣春也在随行之列,卜寻意默许了他的跟随自然是有条件的。其实,他自己不吵着要去,她也是打算带他的,多个医术好的人在身边,大家都有保障不是?而且南荣春确实是少有的医术高超又具备仁者之心的人,喜亲民,爱研究各种疑难杂症,南荣唤之跟着他受益不少。 他们要走,山寨众人十分不舍。其实这群乌合之众不舍的是南荣唤之和南荣春,其他人,特别是卜寻意和马三姐,哼哼,好走不送,最好别回来。这俩大神在,整天把她们这群姐们不当是人的操练,她们职业是土匪,不是士兵,哪来那么多规矩,她们不习惯,很不习惯,就连三寨主私下也是抱怨连连,可惜拳头不如人家硬,憋着吧。 “我与二寨主暂时离开,寨里的事情就辛苦你了。”卜寻意拍着三寨主的肩膀,嘴角微微弯起,笑的十分亲和。“对了,我怕三寨主太辛苦,请了个军师过来替寨主分忧,他过两天就到。” 妈呀,走了个越明君军师,又来个啥狗屁军师,她的脸青了黑,黑了青,还得挤出笑。“嘿嘿,大寨主手下就是强将多啊,男儿都是风采出众,不同凡响。” “别说,这人还真不一般,你应该也听过他名头的。”她笑的越发亲切,“百里家每年这条线上也要走不少货,百里家的二公子你应该知道的哦!” 妈呀,走了个厉害的又来了个泼辣男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山寨地理环境这么好,怎么能轻易就废了呢,怎么着,这伙人也*练了一段时间,成了点样子,好好栽培,日后也顶点用。卜寻意和马三姐相对一笑,俩人心里算盘拨拉的噼里啪啦响。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飞来峰上观仙亭内,像往常一样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伫立眺望远方。观仙亭普通百姓轻易上不去,是西魏文人雅客聚会的地儿,产权归属西魏最爱风雅的三皇子名下,若他没邀请就算你是文人雅客,照样登不上观仙亭。 离得远了也瞧不清男子的相貌,但是男子喜穿素淡的衣服,码头上工作的百姓们,闲来无聊时瞎聊,倒是把他比喻成要飞升的仙人。 卜寻意眯着眼睛站在船头,打量船上船工闲暇时闲谈的人物,越看越觉得眼熟,不过实在距离有点远,辨认不清楚。顺风而下,从白泯到西魏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这几天马三姐没少解说西魏的各种习俗和风土人情,卜寻意听明空讲过一些西魏的特色,明空对西魏很是夸赞一番,让她一直心神向往,不过是对着马三姐故作不屑,让她着急担心罢了。 “大家看到那山峰没?上面有亭子的那座。”马三姐伸手指向右前方,神情带着骄傲,“那可是西魏的飞来峰,带着神谕而来…”又一个带着传奇而存在的地方。当年整片大陆分开,白泯、西魏、东麟包括楚国在内皆有青龙神留下的神迹,具体是神迹还是什么,不得而知,不过青龙地宫的神秘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片大陆的人信仰青龙神卜寻意已经不觉得奇怪了。“诶,那上面是谁,瞧着不像是三弟啊。”她摸着下巴,思考状。 花延乃西魏三大通商口岸之一,从花延快马一天即可到西魏都城。上了西魏地界,马三姐也不着急了,花延是个热闹的城市,因地势气候好,一年四季都有各式花卉开放,值得一游。 这地界乃三皇子辖下,她自然领着众人先奔三皇子府邸。守门人瞧见马三姐惊讶过后,府邸大门随即便大开,里面有人迎了出来,一袭素雅锦袍,乌发用同色系的缎带束在脑后,是个妆扮的简单干净的男子,淡雅中透着出尘高洁的味道。 卜寻意望着他,淡然的眉眼透出笑意,“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亭子里的人竟然真是他。 “难道你希望我过得不好。”他走近拉着她的手,目光锁着她,“你过得也不错。”语气透着讽刺和淡淡的痛。自己在她心中竟是这般的没有地位,被人劫走了连担心都懒得施舍。 南荣唤之目色平静的扫过俩人,瞧了大家一眼,带头往里面先行走去,其余人摸着鼻子互相看了看跟着往前走去。马三姐笑容意味深长的跟着众人的步伐也进去了。卜寻意反手拉住萧青云的手,“走吧,难道还真想站在这说话。” 三皇子府邸建的花木扶疏,绿柳成荫,十分趣致,小小的湖泊中种满了睡莲,一叶扁舟泊在岸旁,等着主人家兴致来临时的光顾。卜寻意任由萧青云带着她走,时光沉淀之后,俩人不显生疏,倒是越发的自在了。 俩人寻了块湖边大树下靠树而坐,卜寻意姿态随意,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他刚开始还顶着口气和她对视,渐渐没了底气,面皮不自然的泛了红晕,恨恨瞪她一眼,把头转向一池睡莲。“你,你听到消息时,可担心过我?”她不开口,他只好先开口。 “恩,有一些。”她实话实说。 “什么叫有一些,就不能很担心?”又把小猫惹火了。 “不太担心,是因为对你有信心。你需要人很担心吗?”她笑着反问。 他没了言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呢?以前在他心中,她是那么的高大,就像从天而降来拯救他的神,后来又成了一个喜欢欺负他的姐姐式人物,现在呢?他在她心里算什么呢?他自己又把她当成什么呢?亲近是毋庸置疑的,爱吗?除了她,他心里也没别人了,没的比较。但是除了爱,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她看着他泄了气没啥神采的模样,开口道,“你我怎么样也有着师徒的名分在,你只要不想着欺师灭祖,我这终究是有你一席之地的,你想做的我未必帮的了,但是也不会冷眼旁观。”…… 从花延到都城,萧青云一路跟随,三皇子近来无事,便也跟着一起上路。他年纪不大,倒也是个活的通透的人,自己把日子过得很好,很丰富。他把萧青云当朋友,有时候忍不住会唠叨他,在喜欢的女子面前要温柔些,平时看着挺大方挺有气质一人,怎么到了她面前就成了伸爪子的野猫了。 萧青云懒得理会,却耐不住三皇子的磨劲,只好解释,“她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你怎么样她都会喜欢,她若不喜欢你,你在温柔也白搭。她笑眯眯的说道你几句,能把你一腔春水冻结起来。”自此之后三皇子看卜寻意的眼光就奇怪了起来,在他心中,卜寻意就是不解风情的傻瓜,但是她对待她自己的夫君时的细致和耐心又让人羡慕。 萧青云和南荣唤之相处久了,便发现其实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瞧着冷了些,其实远比面热心冷的卜寻意好说话很多。一路上众人相处的还是很和乐,但是心里如何想,那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童灵影和越明君都是比较机警的人,且童灵影完全是以卜寻意的意志为考虑的前提,所以,马三姐在进行说服其留下的时候困难重重,而越明君又是个半点口风不露的周密之人。她欣赏越明君,这点小心思卜寻意也知道,所以时不时的飞过一个是笑非笑的眼神,不掩饰的挑衅和嘲讽,让人看着就气。 西魏女皇年轻,性子似乎还有一点跳脱,对马三姐十分尊重,是可以看的出的打心眼里尊重和依赖。她和卜寻意熟悉后,忍不住找她抱怨,女皇这个位置她也不想坐,不过是没人坐,马三姐跑的比她快,她才倒霉的被推了出来。“寻意。”非常自来熟的直接喊名字,“西魏风景雅致,气候宜人,是多适合居住的国家啊,最主要的是,你的才能在这绝对不会被拘束,可以很好的发挥。”笑容十分媚献。 “你们就不担心我哪天大权在握,不屑于一个官职而是看上了你的宝座?”她端着碧清的茶盏,细腻的光泽打到她手上,她的神色平淡,说的云淡风轻。 “你若愿意娶我三弟,或者四弟,只要你答应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女,我现在就把皇位让你。”她是行动派,立马找纸,“我们可以现在就立约。”她抬头认真的注视着卜寻意,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道了句,“你最好把我几个皇弟都娶了,这样生的孩子比较有保障,若只有一个女娃娃万一不成器,那不是让人头疼,所以我们该一劳永逸。” 卜寻意放下手中玩弄的茶杯,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下,幸好刚刚反应快,茶杯才没从手中滑出去。“今天没心情,陛下,我先告辞了。” “卜爱卿,咱们可以再谈谈。我那几个皇弟各个都是出了名的贤淑温柔知礼…”女皇陛下不死心的叫唤。 卜寻意回头,淡淡一笑,“一个萧青云不够,女皇陛下决定加重筹码了是吗?”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一股冷风突然袭来,女皇陛下的笑容僵了一下。“萧青云对我耍点小心眼,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若是还有不识好歹的人准备掺一脚,我未必有这么好说话。”不给面子,很不给面子,卜寻意嚣张的让人发指,本来想说话的女皇陛下,嘴巴一扁,委屈的蹲一边画圈圈去了。 一个国家的女皇难道还真收拾不了卜寻意了?并不是如此,不过是西魏女皇不管是出于私人方面的原因还是国家大局方面来说,对付卜寻意那是很傻的行为。如今几国局面都处于胶着状态,西魏若是得卜寻意助那便是如虎添翼,若是灭了卜寻意,卜寻意手下定会搅得西魏不得安宁,这不是便宜了白泯国嘛…… ***** 三年后,东麟国。 东麟国将军府昨日半夜迎来了几位神秘客人。 这几位神秘客人,至从两年前突然造访孙将军府邸后,每年这个月份会准时来拜访,一行人十分神秘,被主人家安排在北苑闲杂人等最少的地方。 将军府中大总管冷眼一个扫去,怯怯低语的小仆们就都闭了嘴。大总管往北苑走去,面上冷冷,眼睛里的愁苦可是懒得掩藏,这都什么事儿啊? 自从两年前那个女子带着几人夹着雷霆之势闯入孙将军府邸,和孙老将军一番长谈后,闲置的北苑就被辟成了将军府最神秘的地方了。 “你滚。”自家公子的怒吼。 “不好意思,你还没当这个家。”悠闲淡定的说话声是卜寻意。那个神秘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卜寻意。 “公子请自重。”挡在卜寻意身前,接住摔来茶碗的是童灵影。 “你。”拳脚相对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卜寻意慢悠悠的步了出来,看到大总管,勾了勾嘴角,“他们在用自己的方法促进感情交流,大总管有什么事儿,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聊?” 大总管眼角跳了跳,点点头随着卜寻意往不远处的小亭子走去,心里嘀咕道:自家公子这回不会被揍的太惨吧?说来自家公子也真够丢脸,从来没打赢过卜寻意身边任何一个人,更别提想找卜寻意报仇,公子的这个愿望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够实现?当然,自家公子还不会小人到去找给他治疗脚伤的两位完全没有武功的南荣公子麻烦。 其实自家公子本来是不稀罕卜寻意带人来给他治疗脚的,但是当年脚被废后,孙老将军请过许多名医皆无法医治,南荣春并非有十全把握,但是至少能让公子双腿行走,虽然有点跛但是总比不能走好。卜寻意说动了孙老将军,又不知道用什么做了补偿,竟然让孙老将军把卜寻意等人奉为上宾。 “有人磨练磨练清儿也是好的。”这是孙老将军知道自己孙子被人揍后,负着手沉思了一下后的话。 卜寻意不归属于任何国家,她只是一个商人。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位。谁能出的起价钱和她做生意,她就出现在哪。这些年她的生意按照计划一路扩展。但是,有得必有失,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四国之内都能看到她的商行,她可谓一鸣天下,却失去了自由。她的身后牵绊了太多人,她想和南荣唤之俩人携手共游的美好愿望,只怕近些年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周旋于四国之间,她的身旁唯一不曾离开过的身影,是那一抹淡雅的色彩,见过那男子笑的人都说,比月颜还美上几分。想找卜寻意麻烦的人,也有动过她身边男子心思的,其中有一个武家庄暗中使手段,抓了南荣唤之,只是不久后武家庄被毁,一个大家族的顷刻瓦解,让许多人看见了卜寻意的恐怖,那个生意场上淡笑雅致,风度翩翩的女子手段是如何狠絶。 明月照亮了来路,相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一世的牵绊。并肩看,这人生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