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楔子 下午四点半，临近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一片闹轰轰，大家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有性子急的已开始收拾桌面，穿上外套，只等五点一到，准时打卡走人。 窗外下着零星的小雨，浠浠沥沥的，斜飘到玻璃上，雾蒙蒙的一片模糊，高大的法国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阔大的树叶漫天飞舞着，预示着冬天的脚步匆匆临近。 “你说离别容易再见难，我说再见容易离别难……”突然响起的手机铃音，拉回了秦斯颜恍惚的心神。 “颜颜，你到哪了？”朱秀琴尖锐的声音在彼端响起。 “妈，我还在上班呢。” “哎呀，我不是早告诉你了，今天下午请假吗？那破编辑，累得要死，一个月才一千多块，上着有什么意思？”朱秀琴明显不悦。 又来了，自从她毕业后到林枫杂志社上班的第一天起，妈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念叨，谁谁谁的女儿进了跨国公司，做白领月入上万；谁谁谁的女儿进外企做秘书，嫁了个有钱人，麻雀变凤凰…… “酒会八点才开始，我下了班再去，来得及的。”不想跟她争执，秦斯颜耐着性子解释。 “你以为去酒会，就象在路边摊吃碗面啊？说了你得先去做个SPA，再到美容院整个发型，买身象样的衣服。”朱秀琴极为不满，絮絮的抱怨着：“你看看你，偏偏不听！唉，你就是这个拧脾气！要是早听妈妈的话，当初毕业分配时找你安叔叔……” “行了，妈！我知道了，马上去做头发。”秦斯颜苦笑着，急急打断她。 如果任她说下去，她肯定会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天，一直到进出版社上班为止，巨细无遗，一直数落个没完。 她不是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她希望她可以沾着可欣的光，在人老珠黄之前，钓到一个光鲜亮丽的金龟婿，替秦家光耀门楣。 事实上，这是安亦欣首场服装秀成功的庆功宴，到会的都是本城的政商名流，谁又会注意到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所以，妈妈的苦心，注定又是白费。 “算了，你现在马上下班，到金剪刀去做头发。”朱秀琴退而求其次，叹一口气，再三叮嘱：“对了，忘了告诉你，亦辰今天回国，你可千万不能迟到……” 安亦辰回来了？ 秦斯颜怔在当场，脑子里轰轰作响，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占据。接下来妈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安叔叔大名安远扬，是本市主管城市规化建设的副市长。 三十年来，秦爸爸兢兢业业，一路跟着他从勤县的县长到滨海市的规化局局长再到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一直是他的司机，可谓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的从属关系，再加上，安氏兄妹跟她们两兄妹的年龄也相差不远，两家不免多了些来往，表面看起来，倒也相处甚欢。 朱秀琴便搞不清楚状况，常常以有这样的关系而自豪，亲朋好友聚会时，总是不自觉地拿出来炫耀一翻。 殊不知这样的狐假虎威，看在外人的眼里，其实相当可笑，而听在秦斯颜的耳里，则倍感悲哀。 “……颜颜？你在听吗？” “哦，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她回过神，匆匆挂了电话，脚底象踩了棉花，软软的使不上力。 安亦辰，去国四年，终于回来了吗？ ------------ 第001章 重逢（上） 自尊心作祟，最终还是不能免俗的去发型屋洗了头，希望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能让她在他的眼底多停留一秒钟。 街上，五彩的霓虹已开始次第闪烁。雨依然在下着，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被街灯照着，那千万条银丝，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地撒下来，好象整个世界都变得忧伤了。 秦斯颜在风里瑟缩了一下，拉紧了大衣的领子，加快了脚步走到人行横道上等待交通号志的转换，预备穿过马路。 一个穿深蓝棉袄，拎着两只纤维编织袋的大妈进入了她的视线。 其实会注意到那个大妈，完全是她那口土到掉渣的勤县方言和老旧的问候方式。 “同志，请问金桥大厦怎么走？”她微仰着头，焦急而略带茫然地在雨雾里穿梭着，一遍遍询问着，期盼着能有人替她解除疑惑。 大街上，人头涌动，汽车飞驰，喇叭乱响，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谁有功夫停下来倾听一个乡下大妈的困惑？ 金桥大厦她知道，它离福华酒店不远，过了马路往南直走五十米就到。 秦斯颜心一软，迎着她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 “呃，同志，请问……”大妈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是，我知道，您跟我来吧。” 听到她说了勤县方言，大妈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激动得泛出了光彩：“闺女，你也是俺们那疙瘩的？” 秦斯颜脸一红，下意识地把伞微微倾斜挡住旁人的视线，岔开话题：“绿灯了，快过马路吧。” “哦，好！”大妈拖着两只鼓鼓的编织袋，紧紧跟在她的身边：“这城里的车也忒多了，俺看得眼花，不敢过。对了，你多大了？是勤县哪个地方的？” 秦斯颜沉默，有些后悔管了闲事，过了马路，替她指了方向：“您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五十米就到了。” “闺女，吃点花生吧，俺自己种的。”大妈急急地放下袋子，弯下腰去解那扎得牢牢的编织袋口子。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骇然地摇了摇手，三步并做两步匆匆地跑进了福华酒店的大门。 “闺女，谢谢了啊！”身后，大妈宏亮的嗓子追了上来。 酒店门口站着几个时髦的都会女子，闻声掩着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秦斯颜满面通红，恨不能地板上突然裂个大洞。 “等一下！”她叫住即将阖拢的电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进去。 正要松一口气，脚下一滑，整个人随着惯性朝前撞了过去。 “哎呀！”电梯里的人惊叫着纷纷闪避。 “啊！”她低叫着，笔直冲到电梯的最里面，撞到了一个正侧着身讲电话的男人身上，压着他，以极诡异的姿势贴在了电梯壁上。 一片哗然中，啪嗒一声，秦斯颜清晰地听到手机坠地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乱地以伞支地，退后一步，站直了身体，不敢去瞧他的脸色，只一个劲拼命地道着歉。 郑嘉文狠狠地瞪着她，一双冷厉的黑眸快要喷出火来，薄唇微翕，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迸出来：“把，伞，移，开！” “嘎？”她茫然。 “SHIT！”他嘴角抽搐，低咒着重复了一遍：“我说，把伞移开！” 秦斯颜慌乱地低头，OH，MYGOD！ 她的那柄漂亮的雨伞，如古代刺客的利剑，正笔直地插在一只漆黑闪亮的男士皮鞋上，污浊的雨水顺着伞尖流淌下来，在他的脚边很快地形成一滩水渍。 “嘻！” “噗！” “哧！” 各种忍俊不禁的笑声在电梯里此起彼伏。 “咝！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拨起伞，水珠溅到他银灰色的亚麻西装上，形成一个个暗黄的水渍，瞧着触目惊心。 郑嘉文紧抿着唇，冷得象结了冰的雕像，嗖嗖地往外冒着寒气。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顶楼，众人一哄而散。 “对不起！”秦斯颜急急从手袋里掏出纸巾，想要替他擦拭，脸上尴尬得快要冒出烟来。 “闭嘴！”郑嘉文暴喝一声，不敢相信这种乌龙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秦斯颜无词以对，只能硬着头皮把拿着纸巾的手往他身上擦去。 “我说，你能不能住手？！”他颈上青筋乱跳，一把拽住她的手，咬着牙低叱。 “嘉文，出什么事了？”安亦辰在人群里一眼瞄到郑嘉文，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瞥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越走越近，秦斯颜无力地垂下肩膀，不禁暗暗*。 神啊，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上帝要这么惩罚她？ ------------ 第002章 重逢（中） 秦斯颜侧着身子，垂下头用长发掩住大半张脸，假装研究墙纸的花纹。 上帝啊，阔别了四年，她真的不希望在这么尴尬的场合遇到他！ “嘉文，怎么不出来？” 安亦辰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虽只有一瞬便移开，落到了她身后的郑嘉文身上，可她依然紧张得全身僵直，皮肤上起了无数细碎的疹子，红晕无可抑止地从耳际向周身漫延。 “倒霉！”嘉文低咒一声，怒气冲冲地掸了掸西装下摆，大踏步地离开。 “哟，是谁惹我们的郑公子不高兴了？”安亦辰笑着调侃，越过她，紧跟而去，低沉悦耳的男音渐行渐远，终于淹没在喧哗的人潮里。 他，果然没有注意到她。 秦斯颜虚软地贴在墙上，心中丝毫没有如愿以偿的欢欣。 他比四年前更俊逸挺拔，潇洒迷人。 唯一不变的是：不管过去多少年，他的眼底心上始终都没有她。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身后，从里面涌出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都会男女，簇拥着与她擦肩而过，悦耳的笑声，掩住了大厅里的喧哗。 “颜颜，是你吗？”一道暗影移过来遮住了眼前的灯光。 眼见已逃不过，秦斯颜微微一叹，只得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堆起笑容：“妈，你来了？” 朱秀琴拎着从周敏芬手里接收过来的LV坤包，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配着一套的深蓝昵绒外套，颇有些贵妇人的架式。 “天！”她蹙着两道秀气的眉毛，紧抿着唇，压低了声音：“你跟我来！” “呃，我先去跟亦欣打声招呼。”秦斯颜指着远处被人群包围的亦欣，想要脚底抹油。 “呆会再去。”朱秀琴蹙着眉，不由分说挽住了她的臂，昂着头朝洗手间走去。 她的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有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急促的“笃笃”声，泄露了她心底的愤怒。 秦斯颜不敢跟她争执，只得安静地跟着她来到了洗手间。 在确定了里面没有外人，暂时是个安全的环境之后，朱秀琴用力摔开了她的手，眼睛里闪着两簇怒火：“颜颜，你把妈妈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妈，我不是来了吗？” “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来，还不如不来！”朱秀琴板着脸，纤长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戳到她的额上：“看看你这一身，脏成什么样了？老天！难道你那个破编辑，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吗？” “我喜欢搭公车，”秦斯颜低头，漫不经心地拭了拭风衣上的泥渍：“还好啦，只是溅了些水珠，干了就没事。下雨嘛，难免的。” “颜颜，不是妈罗嗦，你年纪也一把了，别总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人生不就是那么回事？什么情啊爱啊，有什么用？女人嘛，找个好男人嫁了，比什么都强！”朱秀琴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老调重弹：“你看妈妈，当年心高气傲，结果左挑右挑，挑了你爸！一辈子全毁了！你看周姨……” 周敏芬是安远扬的妻子，跟朱秀琴是高中同窗。年轻时朱秀琴品学兼优，秀外慧中，考上名牌大学，很是风光了一段。可是常言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谁也没有料到，秦大海会给安远扬做一辈子的司机。 这口气憋了三十年，朱秀琴就连在梦里都盼着他们两兄妹能光宗耀祖，胜过安家两兄妹，替她争一口气。 “妈，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秦斯颜忙不迭地点头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哪，拿去！”朱秀琴拉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绒布盒子塞到她的手上。 “什么？” “还能是什么？”朱秀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揭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光彩夺目的手链往她手上戴：“来赴宴，哪能光着脖子来？总得点缀一二，提升一下品味！” “妈！”秦斯颜骇然地按住妈妈的手：“你哪来的？” 老天，这一套项链加手链的钻饰，得多少钱啊？ 就为了一场宴会，妈妈真的下血本买这么贵的首饰给她？ “你只管用就是了，”朱秀琴利落地把手链套上她的腕，顿一下，抬起头严厉地睨着她：“我可警告你，可不许半道上给我摘了！” “妈，你何苦呢？”秦斯颜闭上眼，心忽地就酸了。 “瞧瞧，”朱秀琴乘机挽起她的发，把项链套上她的脖子，拉着她的手左右端详，满意的微笑：“我女儿多漂亮？” 颜颜象她，斯文秀雅，颇有她年轻时的风采，只要稍加打扮，不见得会输给那些城中名媛。 只可惜，她*静了，一点也不象时下那些年轻人。 秦斯颜不语，眼里已开始起雾。 “你也真是，来祝贺也不会带束花！记住，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要多笑，多笑知道吗？”朱秀琴轻叹一声，把怀里的花塞到她手上，又絮絮地交待了几句，转身匆匆离开。 ------------ 第003章 重逢（下） 秦斯颜整理好混乱的心情，又对着镜子努力微笑了数遍，抱着花踏出洗手间的门。 走道上，郑嘉文双手插在裤兜里，曲起一条腿，悠闲地斜倚在墙壁上。他上身只穿一件灰紫色的条纹薄开司米羊毛衫，那件亚麻西装极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秦斯颜微微一怔——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和妈妈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吗？ 如果现在上前跟他道歉的话，会不会被他误认为是想攀龙附凤，乘机跟他套近乎？ 正在犹豫之间，郑嘉文忽然出声了：“怎么，不会想装成不认识了吧？” “嘎？” 他是什么意思？ 想要她赔他洗衣费？但他既然是亦辰的朋友，身价必然不菲，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件衣服的干洗费？ 她何必自讨没趣，平白地让他消遣一番？ 他整个人隐在阴影中，只余一双黝黑的眸子在幽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钻石很漂亮。” 他果然听到了。 秦斯颜垂下眼睫，脸不可抑止地烧红了起来，对这种尴尬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嗫嚅着：“对不起，我……” “呵，”他笑了起来：“人家夸你，不是应该道谢吗？” “嘉文，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周董来了，正到处找你呢！”安亦辰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这一回，她无可避免地与他打了个照面。 安亦辰瞟了她一眼，拉着嘉文正要离开，忽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迟疑地望着她：“你是……颜颜？” 他终于认出她。 “亦辰，欢迎回来！”她展颜，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真是女大十八变，长这么漂亮了？”亦辰哈哈大笑，勾着郑嘉文的臂胡乱地冲她扬了扬手，一阵风似地刮走：“我还有事，以后再跟你聊，走了！” “谁啊？” “秦斯颜。先警告你，不许打她的主意，她可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他们渐行渐远，声音逐渐模糊，最后融进了喧哗的人潮里。 秦斯颜呆立当场，怔怔地目送他离开。 妹妹？他姓安，她姓秦，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妹？ “颜颜，你傻站在这里干嘛？”朱秀琴久候不见她的到来，按捺不住，终于还是寻了过来。 “呃，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她竭力缩着肩，尽量把自己藏在她的身后。 “你不会是又想溜吧？”朱秀琴皱了皱鼻子，狐疑地眯起了双眼。 “怎么会呢？我还没见到亦欣呢。”她赔着笑脸。 “你躲在这里，宴会结束也见不着她。”朱秀琴没好气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会场中心拖去：“走，我带你过去。” 高挑美艳，青春逼人的安辰欣，穿一套火红的法兰绒晚礼服，低胸斜裁的设计，裸露出她雪白性感的香肩，丰满的胸脯在镶着黑色蕾丝花边的胸衣下若隐若现，修长洁白的美腿，紧束的腰线，更衬托出她苗条的身段，动人的身姿。 她就象是一道光，耀亮了夜空，极自然地掠夺了众人的目光，成为整个宴会厅里的焦点所在。 “亦欣！颜颜来了！”朱秀琴把秦斯颜拖到她的面前。 “哟，大才女居然肯赏光莅临，真是给足我面子呢！”亦欣扭头看到她，笑着迎了上来，在她肩上拍了一掌。 “亦欣，恭喜你。”秦斯颜把花交到她的手上，上前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颜颜，你随便玩。”亦欣开心地捧着花轻轻嗅闻，冲她眨了眨眼睛，精致的脸蛋上漾着促狭的笑容：“放心吧，在座的全是绅士，不会吃了你的。” “哈哈哈！”她身边的人全都轰然而笑。 秦斯颜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面，尴尬地扬了个勉强的笑容，静静地退到窗边。 大厅里，男仕们都衣冠楚楚，女人更是花枝招展，仪态万千。一对对男男女女们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或相拥而舞，或低声谈笑。一个个如鱼得水，惬意舒适。 这种衣香鬓影，灯红酒绿的场合，终究不适合她。 秦斯颜孤单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被酒中的果汁诱惑，一杯接一杯地饮着Cooler，百无聊赖地玩着沙发背上的流苏。 此刻，在众人的眼中，她就象那个误闯进皇宫宴会的仙杜瑞拉吧？ 不同的是，仙杜瑞拉终究邂逅了她的王子，成就了一段美丽的童话。而她的王子，心里自始自终都没有她…… ------------ 第004章 酒会（上） 刚开始，还有人邀秦斯颜跳舞，被拒绝了几次之后，就乏人问津了。 她乐得自在，缩在角落的长沙发上，悄悄地寻找着亦辰的身影。 他，郑嘉文还有几个本市的青年才俊围自成一个小圈子，看起来相谈甚欢，不时暴发出一阵爽朗肆意地笑声。 灯光下，人群中，他俊逸挺拨的身姿格外引人注目。穿着一套裁剪合身深青色的隐形条纹西装，搭配果淡绿色的尖领衬衣，深蓝牛仔裤裹着两条结实的长腿，显得既时尚又动感十足。 他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执着一杯红酒，斜靠在吧台边，轻轻地啜饮着，内敛优雅的气质，斯文俊朗的脸宠，倾身专注聆听的表情，很轻易就掳获了宴会里众多女子的目光。 她注意到他引起许多城中名媛的侧目，其中不乏主动上前与他攀谈，索要电话的。而他来者不拒，一一耐心地回以温柔地微笑。她的心中不禁微微泛着酸涩的泡泡。 那是当然的，撇开傲人的家世不谈，他还拥有高大的体魄，俊美阳光的外型，再加上留美硕士的光环……这足以令大半个滨海市的女人疯狂追逐的完美条件。 他是那么醒目，就象一个自然的发光体，任何人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牢牢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秦斯颜躲在角落，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迷人的微笑。 不知谁说了个什么笑话，众人又一阵轰然大笑。而亦辰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性感，那双黝黑的眸子更是灿亮得象天上的星星。 象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他忽然转过脸来，撞上她的视线。 他看到她了，咧唇绽了个开心的微笑，朝她举了举酒杯，轻抿了一口。 象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当场逮住，秦斯颜尴尬得满脸通红，立刻退后一步，躲进厚厚的窗帘里去，掀开窗帘一角，回眸偷看。 他杯中酒液摇晃，而我心潮激烈翻涌。 老天，他为什么这么迷人？就连喝酒的样子都这么性感！这一刻，她几乎要嫉妒起被他含在嘴里的那杯酒…… 想不到四年不见，她的性格还是这么腼腆，这么羞涩得可爱。 安亦辰缓缓挑起一边眉毛，促狭地盯着她笑，甚至还偷偷冲她挤了挤眼睛。 她一阵口干舌臊，被他笑得头晕目眩，很没用地在两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似受惊的小鹿，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颜颜，你在这里干嘛？”一只手拍上她的肩。 秦斯颜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回过头。 “天，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朱秀琴偏着头，狐疑地望着她。 秦斯颜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热！又下意识地按住胸，那里，心跳飞驰。怦怦怦，一声声响得吓人，她好怕被妈妈听到，窥破她的心事。 “我早提醒过你，下这么大的雨，坐什么公车，你偏不听。看，淋病了吧？”朱秀琴拧着眉，不悦地低声抱怨着，一边伸手来触她的额。 “我没事，是空气太闷了。”秦斯颜不自然地偏头躲过她的手，小声地分辩。 “没事就好，”朱秀琴的手顺势滑下去落到她的衣服下摆，替她拉平了一下褶痕，轻声嘱咐：“时间不早了，妈先回去了。” “妈，我跟你一起走。”秦斯颜急忙叫住她，拎起包打算离开。 “你急什么？慢慢玩，太晚的话，就让亦辰送你回家。”朱秀琴按住她的肩，向她递了个眼色，返身离开。 真是个傻孩子，不乘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年轻人，将来怎么嫁个好男人？ “嗯。”秦斯颜无奈地轻应一声，心里早打定主意，再呆十分钟就走。 今天是亦辰回国后第一次在滨海市的社交场合正式亮相，他怎么可能这么早走？必然是要到笙歌散后，夜阑人静才会离场。 她怎么可能自讨无趣，增加他的麻烦？ ------------ 第005章 酒会（下） “嗨？”一双漆黑发亮的皮鞋已移到了她的身前。 她抬起眼帘，首先入目的是那件浅灰紫的羊毛衫，再往上，是一双带着点研叛味道的似笑非笑的黑眸。 他刚才不是对她恨得要死？只一会功夫，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了？ 秦斯颜怔了一下，朝他微微欠了欠身：“郑先生。” “秦小姐，”郑嘉文挑了挑眉毛，修长的手指抚着下颌，唇角含着戏谑的微笑：“你一整晚都躲在这里，该不会是被我吓倒了吧？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所有的宴会都那么无聊？ 看来看去，还是亦辰这个妹妹稍稍有点意思。 当然，上流社会的女人要象她一样笨拙，也确实不容易。 左右无事，逗逗这只小白兔玩玩好了。 斯颜皱了皱眉，心中实在不喜欢他这种自命风流的男人，只不过他是亦辰的朋友，自己又有错在先，不便表现得太冷淡。 “郑先生客气了，”她保持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弄脏了你的衣服，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真的？”郑嘉文夸张地扬了扬眉，笑嘻嘻地望着她：“秦小姐打算怎么表现你的诚意？” 表现诚意？ “嘎？”他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打算要她赔干洗费？ 她有些错愕，抬起眼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有几分认真？ 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朝她举了举酒杯，没打算搭个梯子给她下。 她微红着脸，既羞且惊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翻韵味。 他真的很期待，她会以什么方法索要他的联系方式？ “呃，郑先生的衣服可否先借我一下？”从嘉文的脸上没有瞧出她要的信息，秦斯颜稍稍犹豫了一下，朝他伸出了手：“我拿去干洗了，再还给你。” 没想到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却迸出了荒谬绝伦的一个提议。 “哈哈哈哈！”郑嘉文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仰头，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引得整个宴会大厅里人人侧目，他却恍如未觉，笑到快抽筋。 这可真是他听过的本世际最好笑的笑话了！ 行，这女人够狠！ “郑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实在不喜欢成为焦点，秦斯颜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提醒他。 可恶！这家伙就这么喜欢惹人注意？ 她的提议的确有些离谱，他也没有必要笑成这副德性吧？ “噗！哈哈哈~！”嘉文笑喷，拍手跺足，状似颠狂，旁若无人。 “什么事？”安亦辰穿过人群，站到他的身旁，问的是嘉文，眼睛看的却是斯颜。 “没什么，郑先生讲了个笑话。”秦斯颜尴尬地垂下眼帘，恨不得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哦？”亦辰伸手搭住嘉文的肩，目光转向嘉文，暗含警告：“什么笑话？说出来我也听听？” 只安静了两个小时不到，这家伙就露出了花花公子的本色？ “NONONO！”嘉文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晃，故做神秘地笑觑着斯颜：“这个笑话，只有讲给秦小姐听才好笑，对吧？” 秦斯颜哪见过这种阵仗？ 她心中懊恼万分，慌乱地摇了摇手：“郑先生，别开玩笑了。” 哪有这种人？明明跟他不熟，硬要装成亲密的样子混淆别人的视线？ 安亦辰微微不悦，轻轻瞪了嘉文一眼。 又在乱放电呢吧？不是早警告过你，不许招惹颜颜？ 嘉文神态轻松地回以皮皮地一笑。 无聊嘛，随便开个玩笑而已，哪有招惹她？ 安亦辰微微眯眼：真的？ 嘉文耸了耸肩：我的品味还不至于这么差。 亦辰握拳当胸给了他一拳：不许污辱我妹妹。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秦斯颜越发尴尬难当，当下拎起包匆匆告辞：“亦辰，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颜颜，”亦辰一把拽住她的腕：“我答应过朱姨，要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你等等我，我开车送你。” “哥，傅董还在等你呢。”等在一旁的亦欣淡淡地插了一句。 “不用了，”秦斯颜难堪地垂下头，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低声拒绝：“我搭公车回去。” 在面子丢光以前，希望可以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她能想象，妈妈是用怎样的语气拜托的亦辰？ “那怎么行？”亦辰蹙起眉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独自搭公车不安全。” “要不，我送秦小姐吧？”嘉文随口提议。 “不！”亦辰，亦欣，斯颜三个人众口一词，同声反对。 “噢？”嘉文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给我一个理由？” 社交界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什么时候成了洪水猛兽？ “晚宴散后，还有第二场呢，缺了你怎么行？”亦欣首先抱怨。 “我可不放心把妹妹交到你这色狼手里。”亦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斜睨着他。 “我习惯了搭公车。”斯颜冲大家点了点头，落荒而逃。 ------------ 第006章 期望 “颜颜，”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被妈妈拖到了沙发上，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辞职？” “嘎？”她有说要辞职吗？ “亦辰给你什么职位？待遇是多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朱秀琴的脸上漾着喜悦的光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等，等一下。”斯颜叫停：“妈，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关亦辰什么事？” 辞职，亦辰，职位，待遇……这都是哪跟哪啊？ “怎么，亦辰没说要你到他公司上班？”朱秀琴比她还吃惊。 搞什么？走之前明明都跟亦辰说好了的。 怎么，在外面喝了几年洋墨水，开始忽悠起她来了？ “亦辰要开公司了吗？”在一旁的秦大海忍不住插了一句。 “金也镀了，文凭也拿了，不开公司难道象你一样，不思进取，一辈子替人卖命？”朱秀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冷冷地顶了回去。 秦大海碰一鼻子灰，讪讪地进了房：“呃，你们聊，我先睡了。” “妈~”斯颜不满地抗议。 再没有出息，那也是她爸爸。 更何况，她从不觉得爸爸的职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说错了吗？”朱秀琴拉长脸。 职业不分贵贱？嗟，那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吃饱没事编出来糊弄人的！ 真要有机会，哪个笨蛋会选开车的，不挑坐车的？ 知道再讨论下去又会没完没了，斯颜陷入了沉默。 “颜颜，”朱秀琴暗叹一声，放缓了语气：“妈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你可不能再走妈的老路，得比妈有出息，知道吗？” 她当然也想有出息，可问题的关键是：在她和妈妈的眼里“有出息”的定义显然有着很大的区别。 斯颜垂下头把玩着手指，继续保持沉默。 “听话，明天去社里把工作辞了。” “妈~”斯颜面有为难之色。 她跟亦辰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两个人说的话可能还不及跟那个花花公子郑嘉文说得多。 亦辰压根就没跟她提到这件事，也许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愿想请她呢？ 当然，以他们两家的交情，她如果真想在他的公司谋一个职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相信完全可以办到。 可是，如果那样，她的自尊，她的感情又该摆在哪里？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远远地观望，默默地守候，还没做好要跟亦辰朝夕相处的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那对她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害怕长久地相处会曝露出自己的心事——毕竟她不是一个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的女人。 她不敢想象，万一暗恋曝光，又遭亦辰拒绝，她将情何以堪？ 再加上，她学的是中文，在杂志社上班是她的选择，更是她的兴趣。薪水虽然不高，却做得很开心，呆了三年，同事之间也渐渐有了感情。 最重要的是，她连他的公司是个什么性质，需要些什么人才都没有搞清，就巴巴的辞了工作，等着他的召唤，似乎有些太，操之过急了吧？ “就这么说定了！”朱秀琴不由分说地下了决定。 “妈，”斯颜急切地叫住她：“亦辰还没跟我提呢，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好吗？” 看来妈妈的决心已定，强行反抗肯定是无效，只能用缓兵之计，把事情放一放，等过一阵，看她会不会忘记？ 虽然，要她忘记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但，至少不是斩立决，还有缓冲的余地和时间，不是吗？ “什么？他还没跟你说？”朱秀琴微蹙眉尖，不悦地提高了嗓子：“这小子，当我的面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不会又变卦了吧？不行，我得打个电话把这事敲磁实了……” “妈！”斯颜骇然阻止：“他刚回国，要应酬的人太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太多了。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不一定非得今天解决了吧？” “好吧，那就先等等？”朱秀琴见她说得在理，也就收起了手机，却再一次敲响警钟：“我可跟你说好了，一旦事情敲定，你可得立马辞职，听到没有？” “嗯。”斯颜含糊地低应一声，默默地回了房，合衣倒在床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第007章 心事 月底是杂志截稿期，又值上午十点，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众编辑们或忙着校稿，或低头研究文案，答答答清脆的键盘敲击声盈满耳膜。 透过窗玻璃的反射，周浩林在百忘中不忘抽空偷觑秦斯颜。 斯颜正一手支颐，怔怔地望着窗外，一枝红蓝铅笔在白皙的指间无意识地转着圈圈——这个姿势已足足保持了半个小时。 从斯文秀气，含蓄内敛的斯颜进到枫林杂志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注意她了。 三年下来，她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所蕴含的意义，他都已了若指掌。 所以，他很肯定，斯颜正被什么事情所困扰着。那双纯净明澈的如水明眸，此刻雾蒙蒙的一片。 她明明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他却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那单薄瘦削的身子，象是随时会随风而去。 他摇了摇头，摇走这荒谬的错觉。 “斯颜，有心事？”周浩林把椅子滑到她的身边，曲指轻敲她的桌面。 既然猜不透，就不要再猜，直接问本人会比较快。 “嘎？”斯颜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周浩林压低了声音，耐心地重复一遍。 “呃，没有。”斯颜轻轻摇了摇头，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开小差被人逮到，真糗。 “也许，我可以帮你。”周浩林一脸真诚。 “真的，我没事。”斯颜慌慌地拿起铅笔低下头在纸上胡乱划着圈。 从上次酒会到现在已经一周了，亦辰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拨给她。 妈妈不明内情，天天催她辞职到亦辰的新公司上班。 她不胜其扰，却又敢怒不敢言。 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借口加班，一天比一天晚回家。 但这种消极的抵抗，越加增加了妈妈对杂志社的反感。 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在她的耳边数落杂志社的不是，逼她离开杂志社的决心也越来越强烈。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恶性循环？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斯颜，”周浩林暗叹一声，无奈地滑回自己的卡座：“记住，如果有需要，我随时都在你的身边。” 三年来，不管他怎么明示和暗示她都无动于衷，始终坚守着同事的这条分际线。 他的热情和付出就象是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哟~！”在旁边窃听已久的同事开始起哄。 “斯颜，听到没有？人家可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候传呢！”坐在斯颜对面的赵姐冲她挤了挤眼睛。 “赵姐~”斯颜轻蹙了眉毛，低低地抗议。 别人且不管，赵姐明知道她对浩林没有感觉，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咦？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校对小林挤眉弄眼地靠过来探听八卦。 “是啊，大家同事一场，瞒着我们可不够意思……”责编小傅微微不悦。 “浩林，你抱得美人归，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美编小美乘机揩油。 编辑部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斯颜尴尬地红着脸，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混乱的场面，只得消极地垂着眼帘，默默地望着电脑。 “没有的事，大家别胡说~”周浩林掩去心底的失落，笑着替她解围 “嗟，真小气~”小美泄气地躺回坐椅的圆弧里。 “请客当然没问题，”周浩林爽快地答应：“晚上，我请大伙去大浪淘沙吼一把。” “说定了，可不许黄牛啊！”众人拍手跺足，编辑室里欢呼震天。 ------------ 第008章 任务 “手里的事都做完了？”主编凛着容开门走出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编辑一致望向周浩林——事情由他引起，自然应该他出面解决。更何况，他是主编的爱将，不论多大的怒火见到他都风平浪静。 “对不起，我一时忘形，下次一定注意。”周浩林自觉地把责任揽上身。 “年轻人时不时活跃一下办公室的气氛，很好嘛！”主编缓下晚娘脸，笑眯眯地看回去，慈祥得个弥勒佛。 “是，晚上去大浪淘沙唱K，主编也一起去吧。” “哎哟，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掺和了。”主编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唱歌分什么年龄？一起去吧！” “不行了，老了，落伍了。”主编摇着胖胖的一双手。 “谁不知道你老唱的沙家滨字正腔圆，是咱们杂志社一绝啊！” “要不，我去试试？”总编半推半就。 “行，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八点见。” 主编笑眯眯地转身回了办公室。 “哎~” “全完了~” “美好的周末啊~” 底下立刻嘘声一片，哀鸿遍野。 真是倒霉，上班对着他的晚娘脸还情有可原，现在连下了班还要受他的荼毒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这样，唱完歌，我请宵夜。”周浩林八面玲珑，再加一条利好消息。 “万岁！”校对欢呼。 “还是小周面面俱到啊。”责编感叹。 “斯颜啊，这么好的小伙子，对你又痴心一片，你可别错过了！”赵大姐语重心长。 斯颜对周浩林打鸭子上架的做法其实很不苟同，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垂着头一言不发。 毕竟，他是真心地喜欢她。 他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她一直不为所动，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 “对了，”主编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胖胖的身子移出来：“恒升集团华盛房产的CEO专访，现在是谁负责？” 恒升集团华盛房产的CEO？那不是安亦辰吗？ 这一周，这个名字几乎被妈妈念到耳朵起茧。 斯颜俏颜微红，瞬间挺直了脊背，双手东摸西摸，竖起耳朵捕捉着信息——到底谁是下一个接下这个任务的幸运儿？ 枫林杂志社在坊间名声了了，因此社里人员都很自觉地身兼数职。 一个人采、编、写全盘负责到底的事屡见不鲜，很多时候还要走出去充当业务员拉广告。 见到主编提问，众人很默契地低下头装忙碌。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余空调嗡嗡转动的声音和答答敲击键盘的脆响。 开玩笑，截稿期快到，哪个手里没有一堆待处理的杂事？除非想毁了自己的周末假期，否则谁想多加一项任务？ 更何况，象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要去采访商界名人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多数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本人，在前台接待处就已被挡架。 劳心劳力不说，结果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是避之则吉。 “交稿日是什么时候？”周浩林叹了一口气，打算挺身而出。 “能赶上这期的截稿日，那当然是最好了。” 这样啊？ 周浩林在心里迅速地计算着成功的可能性，环顾一室低垂的头，咬咬牙做了决定：“OK，交给我吧。” “怎么，夏离的稿子你搞定了？”主编讶然地挑起眉毛。 莫非天下红雨了？每次都是赶在付印最后一分钟才交稿的夏离，这次会这么乖，提前两天交稿？ “呃，正在与她沟通。” 事实上除了夏离，他手上还有三个作者需要沟通。 “不行，不搞定她，专栏就得开天窗！”主编皱起眉毛，果断地否决了他：“在她交出最后一个字以前，你一分钟也不许松懈，给我盯紧了！” “可是专访怎么办？”周浩林略略迟疑。 “要不，”斯颜稍稍犹豫了一下：“把它交给我吧。” 别的人她没把握，但是亦辰，应该会卖她一点面子吧？ ------------ 第009章 衡量 “你？”主编向她投来质疑的目光。 不仅是他，枫林杂志社的所有成员都面露狐疑之色。 不是大伙不相信她的能力，实在是她的性格太过内敛，与人交际应酬绝对不是她的强项。 这个提案从主编拿出来到现在，已有资深的三个编辑都被打了回票，她凭什么胜过别人？ “斯颜，别太勉强。”周浩林关心地瞥了她一眼：“我会想办法调整时间，尽量争取采访，催稿两不误。” “嗯。”众人有志一同地点头。 不用比，八面玲珑的周浩林去应付商界名人，绝对比害羞斯文的秦斯颜胜任一百倍。 “让我试试吧。”斯颜微微抿唇，逼不得已，曝了一点点内幕：“我跟华盛的安总的妹妹是同学，小时候见过几面，或许他还记得我，会卖我一点面子，接受采访。” 一周不见，她其实也很希望能再看到他。 再加上妈妈一直在耳边念叨，借这个机会过去瞧瞧也算是给她一个交待。 而且，不出所料的话，她始终会拗不过妈妈，最后还是会离开枫林，转到华盛去上班。 如果她能顺利采访到亦辰，提高杂志的销量和知名度，也算是对栽培照顾了她三年的杂志社一点回馈。 如此一举数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真的？”同事们立刻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安亦欣跟你是同学？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啊，斯颜。”责编小傅更是一肚子不悦，脸色阴沉，语带酸意：“你该不会想要在关键时刻出刀，抢风头吧？” 先冷眼旁观他们的失败，再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让自己脱颖而出，是吧？ 想不到秀秀气气的秦斯颜也会有这种市侩的想法！ “不，”斯颜急白了脸，忙忙地解释：“傅姐，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她人都要离开了，还抢什么功劳啊？ “对，斯颜不是这种人。”小美力挺斯颜。 “那她有这种关系，以前为什么不说出来？”摆明了想看人笑话嘛！ “我只是觉得那并不重要，真的。”斯颜讷讷地垂下眼睫。 “为什么？有这种关系不是很好吗？听说她爸爸是副市长诶。”小林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假装清高吗？嗟！ 斯颜苦笑，不想多做解释，沉默以对。 看吧，事情一旦牵扯到亦欣，她就变得一无是处——从小皆是如此。 如果可能，她真的希望可以摆脱亦欣的阴影。 那种从幼儿园开始，一路到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如果更诚实一点，她会说那是一场恶梦。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种你的想法永远不被重视，你的优点永远被人掩盖，甚至你的努力永远都是为人作嫁衣的感觉，真的非常非常不爽。 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可能胜过亦欣，有亦欣在的地方，她就变成了她的影子。 所以，到了后来，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压抑，学会了掩饰，更习惯了不再表达。 “干脆，我们再做一个专访，就写服装新秀安亦欣，任务一并交给斯颜吧？”赵姐比较心急，立刻有了新的点子：“兄妹俩同时上了枫林杂志，一定能引起轰动。” “别急，一个一个来吧。”主编比较实在：“毕竟从小学到大学，同学有无数，更何况还是妹妹的同学？” 谁知道安总会不会卖她面子？ 下面这句话，他没有说，但大伙都心知肚明。 是啊，斯颜太沉默，大多数时候都象个影子般安静无声，绝不是时下那种出尽风头，抢人眼球的女孩子。 “与其采访安亦辰，不如退而求其次，采访安亦欣吧？”周浩林提出新的方案，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出于男人的私心，他当然不希望斯颜去接触比他更为优秀的男人。 再说，于公也较为实际——毕竟，斯颜的同学是亦欣，不是吗？ “先试试吧，不行就换安亦欣。”出于商业的考量，主编做了万全的决定。 ------------ 第010章 等待 接下了采访亦辰的任务，斯颜获准提前离开办公室。 外面飘着小雨，丝丝缕缕朦朦胧胧地浮在空中，颇有点凄美的意境。 从各种关注的目光里走出来，站在喧闹的街头，斯颜有一瞬间的解脱。 是的，几经挣扎，几番争斗，内心的思念还是占了上风，她最终抵抗不了想见他的诱惑，打着工作的旗号堂而皇之地踏进他的地盘。 这样怯弱而虚伪的她，令她自己都有些气馁和不屑。 爱一个人，有罪吗？ 她曾不止一次在内心问过自己。 而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你爱的那个人是你穷一生也触摸不到的，那就犯下了一种名为贪婪的罪。 现在，心底的贪欲又占了上风，所以，她才会站在那幢摩天大楼前，不是吗？ 斯颜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打起精神踏入了华盛装修得异常豪华的办公大楼。 高跟鞋敲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脆响，仿佛在彰显着她此行的决心。 “对不起，请问总裁办公室在几楼？” “你找哪位总裁？”前台小姐很有礼貌地询问。 “嘎？”斯颜傻了眼。 难道华盛公司里有很多个总裁吗？ “在这幢大楼里，总共有二十几家公司。”前台小姐很好心地替她解答疑惑。 换言之，这里最少有二十几位总裁。 “哦，”斯颜吁一口气：“我找华盛房产的安亦辰，安总。” “请稍等，”服务小姐拨了电话上去，按住话筒再问：“小姐，你有预约吗？” “嘎？”斯颜再一次呆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来见亦辰，还需要预约？ “请问哪里找？”服务小姐礼貌地扬起了微笑。 “哦，我是枫林杂志社的记者，秦斯颜。”斯颜亮出身份和目的：“想要给安总做个专访。”顺便慰藉一下她的相思之苦。 “采访？”服务小姐挑了挑眉，放下电话：“对不起，我帮不上忙。” “麻烦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上去找。”斯颜退而求其次。 “对不起。”回应她的是制式化的微笑。 看着大厅里穿梭来往的人群，斯颜尴尬在站在服务台前，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场景，不是她所预见的。 她本来以为，虽然说服亦辰接受采访或许会有些困难，但至少能顺利见到他的人。 可是现在，她却被困在了楼下，不得其门而入。 她当然可以选择直接拨通亦辰的私人电话，让他通知下面放行——如果她不是那么抗拒妈妈的唠叨的话。 她当然还可以选择拨通亦欣的电话，从而碾转要到亦辰的电话——如果，她肯放下自尊，拉下脸去求她。 最后，死要面子的结果就是活受罪。 几百种可以找到亦辰的方法里，她选了最笨的那种——守株待兔。 反正，他总要下楼的吧？ 将近十年的暗恋都撑过去了，还在乎这几个小时的等待吗？ 斯颜掀唇，牵了个自嘲的微笑。 安静地在大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守候着，为了怕错过亦辰的出入，她甚至连午饭都不敢离开。 从接待小姐同情的眼光里，她大约也猜得到，她的会面要求一直没有被接受——而且，泰半是在秘书室就被打了回票。 因为，秦斯颜这三个字并没有成为有效的通行证。 她不能怪别人市侩，只能默默地坚持着。 除了等待，她好象也别无长处，不是吗？ ------------ 第011章　误会 下午四点半，安亦辰踏出华盛房产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搭专用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开了他的白色宝马驶出了安泰大厦。 深秋时分，昼短夜长，再加上下了点雨，五点钟不到天色就开始黑下来了。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斯颜笃定的神情渐渐开始动摇。 “对不起，”她踌蹰了一会，还是走到了接待小姐的身边，歉然地笑了笑：“麻烦你再问一次，安总能不能见我？” 接待小姐被她的执着打动，终于再次拿起了电话。 “秦小姐，”放下电话，接待小姐一脸同情地睨着她：“安总已经离开了。” “嘎？”斯颜一怔。 走了？怎么可能！她明明一直守在这里，没看到他出去啊？ “应该是搭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从那里开车离开的。”接待小姐很委婉地解释。 斯颜哑然。 她真笨，象这种现代大厦，当然不止一个出口。 她只知道守株待兔，却忘了还有另一句话叫“狡兔三窟”。 看来，这一天的守候是白费了，访问的事只能再另外设法了。 “打扰了，再见。” 她背起挎包，掩饰起失落的心情默默地离开。 郑嘉文左手勾着西装外套，右手搂着宋敏儿的腰，两个人亲密地相拥着，一路吹着口哨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电话响起，嘉文把衣服搭到肩上，腾出手来接起电话：“喂？” “嘉文，限你半小时内到世纪星城，迟到了罚酒三杯。”安亦辰爽朗的笑声从彼端传来。 “都有谁啊？”外面下着雨呢，没重要的事情，他可懒得去。 “要你来就来，废话那么多干嘛？”安亦辰笑骂。 “OK！等我二十分钟。”他利落地切断电话，转头望向妖绕艳丽的新秘书：“宝贝，对不起，我有事得先走。” “不要~”预感到不妙的宋敏儿将整个身体都挂在嘉文的身上，嗲着嗓子撒娇：“嘉文，带我一起去嘛~” “乖，下次，下次一定带你去。”嘉文俯身在她唇上蜻蜒点水地印了一个吻，抽身潇洒地离开。 “等等我，嘉文~”宋敏儿被他无情地抛在大厅，跺着双足大发娇嗔：“喂，郑嘉文~讨厌~！” 走出玻璃门，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嘉文打了个寒颤，顺手套上西装，站在台阶上等着司机把座驾开过来。 不到一分钟，红色的保时捷已精准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OK，”嘉文示意司机小余把车钥匙抛过来，拉开车门，抬腿坐了进去：“你可以下班了。” “郑总，再见。”小余点了点头，朝一旁的公车站走去。 嘉文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流线的车身融入车流，想了想，把车倒回去停在小余身旁：“你去哪里？顺路的话，我载你一程。” “新康花园。”知道他的脾气，小余也不推辞。 “那没办法了，我要去世纪星城，拜。”嘉文歉然地朝他挥了挥手。 方向截然相反，他可是夸下了海口，得在半小时内赶到呢。 “呃，郑总再见。”小余早已见怪不怪。 嘉文冲他歉然地点了点头，正欲发动车子离开，目光落到站到小余身旁那抹纤瘦的身影上。 说得更准确一点，他是觉得那穿蓝色风衣的女孩手里撑的那柄浅紫色的花伞有些眼熟。 思绪自然而然地回想到上周末在电梯里那次不愉快的经历。 他撇了撇唇，牵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看来，这种款式的伞在滨海市很流行？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斯颜自然更加不会忘记这张印象深刻的俊颜。 距离这么近，不可避免地听到他跟小余的对话。 对他看似无礼的做法，心里越发升起反感。 人家又没有请他载，巴巴地跑过来问，结果等人家报出目的地，又一副很拽的样子高傲地拒绝。 这人简直有病！耍别人很好玩吗？ 见他的目光朝自己瞥来，斯颜以为被认出，生怕被他缠上，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赶在他开口之前先婉言谢绝：“谢谢，我跟你也不顺路。” “嘎？”嘉文诧异地扬了扬眉毛——他有说要载她吗？ 糟糕，他好象并没有认出她？ 发现摆了乌龙，斯颜飞红了双颊，尴尬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 第012章 两清 “是吗？”嘉文挑起眉毛，绕有趣味地打量着竭力想要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后的斯颜。 “抱歉。”斯颜懊恼地垂下头，心里盼着他赶快离开。 她很确定：这个郑嘉文跟她八字犯冲，每一次遇到他，她都会一反常态，闹出些乌龙。 “没关系，”嘉文一手搭着车窗，探出身子，笑嘻嘻地望着她：“我觉得小姐也很面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事实上，从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他就记起了她。 毕竟象上次电梯里那样奇特的经历，是可遇不可求的，让人想忘记都难。 “呃……”斯颜怔住，吱唔以对：“应该不是，我没有什么印象。” “不会，小姐真是越看越眼熟呢！” 斯颜尴尬地笑了笑，侧身挤到人堆里，避开他研究的视线。 “在哪里见过呢？”嘉文曲起手指轻抚下颌，把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到那柄紫色碎花的雨伞上，装模做样地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的车来了。”斯颜慌慌张张地朝他点了点头，拨脚就朝公车跑去。 这种糗事，记住得那么牢干嘛？ “你是秦斯颜，对吧？”嘉文在她身后快乐地大吼。 记住女人的名字本来就是他的强项——更何况她的名字很特别。 斯颜，如斯容斯，很古典的韵味，与她沉静的气质很搭。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象她这么安静的女孩子了。 没听见，她什么也没听见！ 秦斯颜装聋，头也不回，迅速跳上公车，找了个靠窗的坐位坐下来，垂下眼帘用心研究着手指。 “喂，秦小姐，你去哪里，我载你。”嘉文卯起来，把他八百年没用过的绅士风度拿出来现。 “嘀嘀~”嘉文的车子停在那里，占了公交车道，公交车司机不耐地按响喇叭催促着他离开。 “抱歉，我要载一个朋友，马上离开。”嘉文下了车，扬起灿烂的笑容，懒洋洋地睨着斯颜。 “秦小姐，你还是先下去吧。”熟知嘉文脾气的小余，好心地劝告斯颜：“不然，他真的会跟你僵持一整晚。” 老板平时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谁都笑嘻嘻，看起来好象没什么脾气。可一旦他下决心要达成的目标，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实现。 就象牛皮糖，甩都甩不开。 “事实上，我跟他不熟。”斯颜皱眉，压低了声音解释。 是不是人生太过顺遂，从来也没有遭到过拒绝，所以他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惹人厌，更不知道什么是知难而退，对吗？ “呃……”小余无语。 很显然，年轻的老板并不持跟她相同的想法，他正在努力展现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小颜颜，”郑嘉文咧开一口白牙，摆出一个迷人的姿势，昂起脸讨好地望着她笑：“我刚刚逗你玩的呢，别生气了，好吗？” 他的低姿态与好皮相，极轻易就获得了车内女同胞的同情，大伙从最初的迷茫到纷纷加入劝说斯颜的行列。 “他态度那么好，就原谅他算了。” “行了，跟男朋友吵架，拿跷也别太久了。” “就是，你们吵架，别连累我们大伙啊~” 小余则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没有用的，老板要玩的游戏，除非他感到乏味，否则谁能喊停？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斯颜试图解释，却百口莫辩。 如非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有亦辰那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生，还有象嘉文这种近似无赖的男人？ 五分钟之前，他明明还不认识她，现在却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热情足以令沙漠燃烧？ 她当然不会那么天真，以为他是真的出于一番好心想要载她回家。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却可以肯定，他绝对是不怀好意，想要捉弄她，以报上次的一伞之仇。 车上的乘客根本不听斯颜的解释，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不管熟不熟，你先下去吧，不然大家谁也回不了家。” “小姐，你就做件好事，我还得赶着回家做晚饭呢！” “对不起。”斯颜无奈，只得下了公车。 事情究竟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颜颜，”嘉文拉开车门，得意洋洋地瞅着她笑：“请上车。” 不要脸，他们两个很熟吗？ 左一个颜颜，右一个颜颜，脸不红气不喘，居然叫得那么顺口？ “不必了。”斯颜瞪他一眼，背上包蹬蹬蹬地走在人行道上。 既然已经确定他是无赖，那么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有本事，他就停在公车道上一辈子不要走，哼！ “真的生气了？”嘉文开着车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怎么说她也是亦辰的妹妹，他的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 她本着不反应，不说话，不理睬的三不原则，默默地前行。 “颜颜~对不起。”他可是很少跟人道歉的哦，不接受那是她的损失。 大男人撒娇，真恶！ 斯颜暗暗翻了个白眼，加快了脚步。 “颜颜~”没想到看起来很单纯的她，脾气这么拗，这么久都搞不定，嘉文有些气馁。 奇怪，他的魅力指数降低了吗？ 想到还在世纪星城等他的亦辰，他心生退意。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小余已经看到，万一传出去，他连一个小妹妹都搞不定，郑少的面子往哪里摆？ 所以，他不能认输，跟她拼了，看谁的忍耐力更强！ 他郑嘉文别的不敢夸口，缠功绝对是第一流。 “郑先生，你到底想怎样？”斯颜终于受不了他的歪缠，停下来，不耐烦地瞅着他。 “秦斯颜，你欠我一份人情。”嘉文才不怕她凶，笑眯眯地提醒她。 “呃……”斯颜语塞。 “怎样，让我载你，咱们扯平？”他歪着头跟她打商量。 “这样，我就欠你两次。”斯颜叹一口气。 “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的话，那就，请我吃顿饭？”嘉文打蛇随棍上。 “不要！”斯颜迅速地否定。 跟这种人吃饭，她铁定会得胃溃疡！ “那可真遗憾，我约了亦辰一起吃饭的，还以为可以省一顿，看来算盘落空了。”嘉文慢吞吞地抛出诱饵。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到公司来，是为了找亦辰。 而今天一整天，他都跟那家伙泡在一起。 很明显，这个笨蛋在楼下吃了闭门羹。 “那，吃完了咱俩的恩怨就两清？”斯颜迟疑了一下，很小心地跟他确定。 “上车吧，”嘉文倾身推开车门，不肯正面回复：“天都快黑了。” 非常奇怪，她越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他越是不想放过她。 他暗暗自嘲——郑嘉文，你丫的有病啊？ “两清？”斯颜扶着车门，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固执地想要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快点，时间来不急了，亦辰还在等着呢！”嘉文咧开白牙，扬起无害的招牌笑容，企图模糊焦点。 “两清！”斯颜自顾自地做了结论，这才弯腰进了副驾驶室。 ------------ 第013章 漩涡 世纪星城牡丹厅里，音乐舒缓，灯光优美，食物可口，气氛和谐。 在餐厅的一隅，围坐着几名年青的男子。他们随兴地交谈，开怀的畅饮，不时暴发一阵爽朗的大笑。 “亦辰，”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嘉文如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你看谁来了？” “谁来也救不了你！”李泽明端着酒杯走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肩：“半小时早过去了，老规矩，罚酒三杯！” “对，罚！”众人哈哈大笑，谁也不打算同情他。 “进来呀，”嘉文摔开李泽明的手，牵出躲在门外的斯颜：“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斯颜？”亦辰惊讶地望着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亦辰。”斯颜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懊恼地垂下了眼帘。 毕竟还是太唐突了吧？ 他好象并不欢迎她的打扰。 “喂！”嘉文不满地抗议：“安亦辰，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家斯颜到公司等了你一整天诶！” “有这种事？”亦辰怔了一下。 “你大总裁高高在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可能让你知道？”嘉文斜着眼睛，拥住斯颜的肩，摆出力挺她的姿态，冷声嘲讽。 “你别听他胡说，没有一天啦。”斯颜越发尴尬，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钳制。 她等了亦辰多长时间，关他什么事？说出来于事无补，反而让亦辰误会她向嘉文诉苦，徒增尴尬而已！ 没有一天？就是说她真的有等咯？ “有事吗？”亦辰将她带到一旁和沙发上，放柔了嗓子轻声询问。 斯颜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她会跟着嘉文而来，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呃，也没什么事。”斯颜局促地捏着皮包，不安地低声解释：“我本来打算回去了，是郑总非要带我来不可。” 环顾着这一屋子穿着随便，肆意谈笑的年轻男子，斯颜再不懂人情事故，也知道现在不是劝亦辰接受专访的好时机。 “嘉文？别理他就对了。”亦辰微微一笑，食指轻敲头部：“那家伙，这里有异于常人。” 他肯定是因为迟到了要罚酒，这才拖斯颜下水。 想到嘉文死皮赖脸地歪缠着根本就不熟的她，斯颜垂眸莞尔一笑，颇有同感地轻轻点了点头。 “咦？”嘉文凑上来，搂着亦辰的肩，对着他一顿乱嗅：“不对，有阴谋的味道！快说，是不是有人在这里诽谤我？” “诽谤？” “快点，坦白从宽！”嘉文做凶神恶煞状。 亦辰反搭住他的肩，学他的样子，吊起眼睛，以四十五度角看他，慢吞吞地答：“你配吗？” “噗！” “哈！” “拷！”嘉文挥拳相向。 亦辰早有准备，一把扭住他的臂，李泽明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两个人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吼吼~”众人拍手顿足，哄堂大笑，闹成一团。 斯颜抿着唇，轻轻地笑了。 真好！这种年纪，还能这么无拘无束地打闹，让她感觉似乎再一次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 “好小子，我记住你们了~”嘉文努力挣扎，偏着头翻着眼睛哇哇大叫。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身穿浅蓝风衣的女子轻轻而笑，纤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那浅浅的笑涡，自唇角，慢慢地向空气里漾了开去…… 他渐渐地停止了挣扎，那深幽不见底的清眸，吸引着他慢慢地陷下去。 “服不服？”恍惚间，泽明在他耳边笑问。 “吼，抗拒从严！”众人笑闹。 “服~个屁！”他猛然翻身把泽明压在身下，掀唇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拷，耍诈！”泽明笑骂。 “兵不厌诈！”他得意洋洋。 “人都齐了，来来来，喝酒！” 气氛松驰之后，大家围桌而坐。 “亦辰~”斯颜微微不安。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亦辰在桌下安慰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被他声音里出奇的温柔所蛊惑，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那双幽黑深遂的眸子，发现他闪亮如星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在他的眼里呢！ 意识到这一点，很奇异的，斯颜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他并没有怪她突如其来地闯进他的圈子。 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她，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 第014章 泪光 结束了冗长的晚餐，从世纪星城走出来，已将近午夜。 雨，仍在不紧不慢地下着。 淅沥的小雨敲在阔大的法国梧桐树上，嘀嘀答答地象一支旋律优美的小夜曲。 几个半醉的大男孩相互勾着肩，吵着闹着要去第二摊。 “你们先去，我送斯颜回家。”亦辰笑着推辞。 “别，你走了还有什么意思？”泽明借着酒劲，抱着他的臂不放他离开。 “我送了她还来，行吧？”亦辰摔他不开，只得无奈地做出承诺。 “屁！”泽明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每回你都这么说，有哪回兑了现？” “这次不同，我妹妹在呢。”亦辰拉出斯颜做挡箭牌。 “那好办！”泽明斜着眼睛，醉熏熏地来拉斯颜。 斯颜想闪，没闪开，被他一把抓住了臂。 “斯颜妹妹，给个面子，跟哥哥们一起玩，怎么样？”泽明把她拖到怀里，紧紧地揽住她的肩，浓浊的酒气扑到她的脸上。 斯颜哪经过这种场面？ 她紧张得竭力向后仰着身子，微熏的俏颜上染上一抹惊慌的酡红：“太晚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泽明！”亦辰吃了一惊，一把攥住了泽明的腕，不悦地蹙起了眉毛：“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啊~痛痛痛痛！”泽明痛得脸发青，放开斯颜，抱着手一个劲地怪叫。 “亦辰~”斯颜吓了一跳：“没事，他跟我开玩笑而已。” 老天，不要为了她闹翻了才好。 “你别管，这家伙欠修理。”嘉文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 “我去拿车。”亦辰推开泽明，转身大踏步离开。 “等等，带上伞。”斯颜从包里取出那柄碎花的紫色小伞追上去。 “不用了，没多远。”亦辰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跑得不见人影。 望着他的背影没入雨幕，李泽明揉着酸痛的手腕恨恨地低咒：“晦气！” “喂，你骂谁呢？”嘉文懒洋洋地瞅着他。 奇怪，今晚就是看李泽明这小子不爽，有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怎么，你也要出头？”泽明眯起眼睛不悦地睨着斯颜。 就这妞，也不见得多漂亮，两人都护着她，至于嘛？ “走走走，不是要第二摊？” 吴原见气氛不对，过来强行拉开泽明，朝嘉文点了点头：“喂，哥们先走了，你也赶紧的。” “不去了，老子回家睡觉！”嘉文冷冷地哼了一声。 斯颜尴尬地垂着头，把身子藏在雨伞里，感激与愧疚同时悄然而生。 他好象，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令人讨厌。 “嘀嘀~”亦辰按了两声喇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招呼斯颜：“上车。” 又冲嘉文点了点头：“他们都走了？你也走吧。” “OK，明天见。”嘉文挑了挑眉，把手插到裤兜里。 “郑总，”斯颜略略迟疑片刻，还是叫住他：“谢谢，再见。” 嘉文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吹着口哨，慢悠悠地晃进了雨幕中。 “谢他做什么？”亦辰笑着睨她一眼，发动车子离开：“那小子欠扁得很，就得时不时骂他几句才消停，不然，他能拽到天上去。记住了，以后也甭跟他客气，可劲使唤就对了。” 望着照后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想着他死缠着自己时那副无赖相，果然很欠扁，斯颜不禁莞尔。 “怎么，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吧？”亦辰愉悦地笑了。 “你们感情真好。”斯颜真心地羡慕。 她生性内敛，又不擅与人交际，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象这种彼此熟不拘礼，可以肆意交心的就更少了。 “斯颜，你*静了。”亦辰听出她心有所憾，瞟了她一眼，笑着调侃：“亦欣又太活泼，要是你们能中和一下，就太好了。” 中和？说得容易。 亦欣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洒脱，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学到。 “以前好象没看过他？”不想纠缠在自己的性格上，斯颜换了话题。 亦辰的朋友，她几乎都认识，这个郑嘉文却象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她毫无印象。 “猜猜看，”想着跟嘉文结识的经过，亦辰弯唇露了个由衷的笑容：“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会，很奇怪吗？”斯颜一脸好奇。 她相信亦辰，但是那个郑嘉文却象是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呃，要说奇怪嘛~”亦辰偏着头思索了一阵，才问：“打架算不算？” “嘎？”斯颜吓了一跳：“你帮他，还是他帮你？” 不是吧，亦辰也会打架？ “那次在唐人街，看见个美国人欺侮中国人，忍不住出手管了闲事。”亦辰拂了拂头发，陷入到回忆里：“结果第二天被他带人堵在了暗巷。如果不是遇到嘉文，后果可真不敢设想，那个美国人带枪了的。” “老天！”斯颜掩着唇，虽然明知事情已经过去，依然煞白了脸。 “真的，到现在我身上还留有一道疤，不敢跟我妈说实话呢！”亦辰唇边浮起一丝狡狭的笑，掀起衬衣，把疤痕秀给她看。 “亦辰~”斯颜泪盈于睫。 车内光线幽暗，隐隐约约瞧见了一道极浅的疤痕。 想到亦辰当时承受的痛苦，经历的惊吓，她心痛如绞。 “哈哈哈哈~”亦辰憋不住，忽然仰头，爆发出一阵朗笑：“骗你的啦！” 斯颜错愕：“不是有疤痕吗？” “傻瓜！”亦辰笑得差点岔了气：“那是阑尾炎开刀留下的疤！” 这个小傻瓜，真的信了呢！ “你！”斯颜气结，垂下头绞着手指不说话了。 “喂，生气了？”良久不见她说话，亦辰稍感不安。 “没有。”她掉过头去望窗外，闷闷地答。 是她笨，他说什么都信。 在她敛眉的一瞬，他好象看到泪光，闪烁在她的眼角。 一丝不安从心里掠过，他收起笑，低低地道歉：“对不起。” 他怎么忘了？ 斯颜不是亦欣，她单纯得就象一张白纸，感情纤细，易感而多愁。 “哈！”斯颜忽地掉头，笑靥如花：“你也上当了吧？” “嘎？”亦辰怔住。 斯颜抿唇而笑，那双翦水瞳眸灿亮如星。 “好啊，敢捉弄我？”醒悟过来的亦辰踩下刹车去捉她。 “晚安！”冲他扮了个鬼脸，斯颜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梯间。 望着她苗条的背影极快地没入楼道，亦辰的唇边掠过一丝愉悦的微笑。 丫头，长大了呢！ ------------ 第015章 机会 连日的阴雨过后，天终于放晴了。 深秋的太阳象蒙上一层桔色的轻纱，放射出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 斯颜跳下公车，笔直地走进了安泰大厦。 前台小姐对她记忆犹新，主动向她点了点头：“又来见安总？” “是的，今天约好了的。”斯颜赦颜。 “祝你好运。” “谢谢。”斯颜微微一笑，越过她，轻快地走进电梯。 十七楼华盛房产的秘书办公室里，气氛热络，笑语喧哗。 “讨厌，”秘书马丽掩着唇吃吃娇笑：“郑总又拿我们开心。” “我发誓！”郑嘉文大刺刺地坐在办公桌上，一双长腿胡乱摇晃，竖起一只手，桃花眼笑成两弯新月：“刚才所说，发自肺腑，如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老天要有眼，早就把你这妖精收了去。”秘书长黎珊半天玩笑半认真地赶人：“去去去，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工作。” “黎姐，”郑嘉文捉住她的手，长腿一伸从桌上跳下来，修长的身子往她身上一靠，薄唇微勾：“你怎么这样？自打我来这里之后，你最起码年轻了五岁！” “黎姐，香辣的嫩豆腐好吃吧？”大家起哄。 嘉文得意地环住黎珊的肩，顺手从桌上抽了一枝黄玫瑰咬在嘴里，一脸坏笑地凑到她跟前。 “呸！”黎珊骇笑着白了他一眼，抢过玫鬼往他脸上打下去：“什么嫩豆腐？不稀罕，快起开！仔细折了我的老腰。” “哎呀！扎瞎了眼睛了！”嘉文捂住脸怪叫。 “吼~”众人轰笑。 “对不起，”几次敲门未得回应的斯颜，推开门，怯怯地探了头进来：“我找安总~” 咦？这声音听着耳熟？ 嘉文放开手，回过头一瞧，笑了：“嗨，斯颜，又见面了。” “郑总？”斯颜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退了一步，抬头去瞧门上的铭牌。 没错，这里的确是华盛房产公司的秘书室啊。 这个郑嘉文不需要工作的吗，怎么一天到晚围在亦辰的身边转？ “进来吧，你没走错。”黎珊叫住斯颜，顺便瞪了嘉文一眼：“郑总，我们要工作了，你可以闪了。” “黎姐，”嘉文把手插到裤兜里，笑嘻嘻地睨着斯颜：“这里我熟，不如让我带她去见亦辰。”顺便旁听。 “谢了，”黎珊敬谢不敏，拿起表格让斯颜填来访资料：“这是我们的工作。” “我不要薪水。”嘉文嘴里胡扯，靠在门框上，伸长了脖子看斯颜填表。 啧！他就知道，象她这么灵秀的人，一定写一手极漂亮的字！ “喂，郑总。”黎珊轻敲桌面，半是揶揄半调侃：“请注意一下形象，口水掉地上了。” 斯颜脸一热，红晕瞬间漫到脖颈上，勾着头闷不吭声。 “呵呵，”嘉文丝毫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点评：“字比人漂亮。” 黎珊接过表格，按通了内线电话：“安总，枫林杂志社的秦斯颜小姐来访。” “斯颜来了？快请她进来！”低沉优雅的男中音透过电话线传出来，带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 听到熟悉的声音，斯颜紧张的紧绪得到缓解，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秦小姐，请跟我来。”马丽起身替斯颜带路。 嘉文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的表情象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在杂志社工作？记者？” 斯颜尴尬地瞟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人，属麻雀的吗？怎么比女人还罗嗦？ “安总，秦小姐来了。”马丽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 “谢谢。”斯颜向马丽点头致谢，推门进了办公室。 嘉文自顾自地跟了进去，继续刮噪：“奇怪，记者不都是挺能言善道的吗？你怎么象个闷葫芦？” “坐，我还有五分钟就OK。”亦辰头也不抬，盯着电脑发话：“嘉文，帮我招呼斯颜。” “不要紧，你有事就先忙你的。”斯颜环顾了一下室内，走到长沙发上坐下。 嘉文再跟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忽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家杂志社要倒了，这才派了你出马，想死马当活马医，是不是？” 是与不是都让他说了，她要答什么？ 斯颜啼笑皆非地抬眸望着他。 他说话这么直接，问题那么尖锐，直指重心，也不怕伤人自尊。 “又胡说不是！”亦辰笑着起身：“斯颜做编辑的。再说了，记者也不光靠口才，还得有独到的视角，敏锐的触感，犀利的文笔……这些，斯颜都不缺乏。” “那她缺少什么？”嘉文熟不拘礼，索性口无遮拦。 亦辰但笑不语。 “看起来，象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嘉文露出了然的微笑：“所以，你想给她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别人想给就能给的，对吧？”亦辰笑着望向斯颜。 “什么意思？”嘉文替斯颜问出胸中疑惑。 “我可以接受采访，”亦辰微微一笑，目光锁定斯颜：“不过，有一个条件。” “你说，”斯颜微微一怔，咬了咬唇，低低加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商言商，亦辰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是，那股从心底升起的懊恼与失望，依然把来时的喜悦与轻快冲刷得无影无踪。 “喂，别太过份。”望着那张倏然变得黯淡的小脸，嘉文心中升起不忍。 以亦辰今日的实力，在滨海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犯不着为难一个弱女子吧？ “离开枫林，到华盛来帮我吧。”亦辰掀唇，淡淡地宣布答案。 ------------ 第016章 意外 “离开枫林，到华盛来帮我吧。”亦辰掀唇，淡淡地宣布答案。 “嘎？”斯颜愕然。 “呀，亦辰，你好奸诈！”嘉文撇嘴，毫不客气地批评：“要以权谋私也不必做得这么明显吧？” “怎样？”亦辰不理嘉文，神态轻松地望着斯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机会难得哦。” 斯颜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茫然。 她万万没有想到，亦辰会用这种方式邀请她加入华盛。 不得不承认，亦辰这么做，可谓用心良苦。既顾全了妈妈的情面，还照顾了她的自尊心，而另一方面，也充分显示了他的诚意。 可是，正是这面面俱到，考虑周详的提议，却让斯颜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亦辰，其实并不希望她到他的公司来，是吗？ “喂，别答应他！”嘉文眦牙咧嘴地恐吓她：“把小绵羊弄进狼群来，那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去？” 斯颜面上一红，越发尴尬了。 这人，怎么永远不正经呢？好好的一件事到他嘴里全变味了。 “嘉文。”亦辰淡淡地瞥他一眼。 “得，嫌我碍事了不是？”嘉文不屑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笔直朝外走：“行，我走，你们谈。” “快滚！”亦辰笑骂。 听他怦地一声大力把桧木大门甩上，扬长而出，斯颜不禁莞尔。 不得不承认，经他这么一闹，她的确是轻松了一些。 “到我公司来，有这么为难吗？”亦辰半是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怎么看，都不是欣然接受的表情。 这不禁令他的自尊有些些的受损——难道，他还比不上一家小小的杂志社有吸引力？ “当编辑是我的兴趣。”想了想，斯颜委婉的表达。 换言之，到华盛来是朱阿姨的兴趣？ 亦辰释然。 事实上，他真有点担心斯颜会顶不住压力答应来华盛工作。 并不是怀疑她的能力，只是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安静恬淡，与世无争的斯颜，被商场这个大染缸所侵染，同化。 他遗憾地瞅着她，微笑：“这么说来，我显然因为魅力不够，惨遭淘汰咯？” 斯颜呼吸一窒，瞬间红透双颊。 魅力不够？怎么可能？他在她的心里，永远是最神圣，是可望不可及的。他，不知道吗？ “哎，我的自尊心啊！”亦辰按住胸口，还在装腔做势。 “说实话，你也只是因为妈妈的请托，并不是真的需要我的帮忙才邀请的我吧？”斯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把话挑明。 她对房地产完全不了解，也不是个八面玲珑极有交际手腕的女人，他费尽心机把她挖来有何益处？ “不能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沉默了片刻，亦辰选择了坦诚相对：“事实上，我不认为到华盛对你是最好的选择，真的。” 他能对她如此坦诚不讳，让她既开心又感到莫名的失落。 但话说得再委婉，态度再诚恳，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她被拒绝了。 不论是工作也好，感情也罢，她从来都不是他的最佳选择，不是吗？ “所以，”斯颜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微笑：“等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再来邀请我吧。” 说到底，她对他而言，依旧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啊！ 他笑了，那是她来到他办公室后，露出的最轻松的笑容：“喂，秦大记者，现在就要拜托你笔下留情，别损坏了我的光辉形象。”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咯！”斯颜顺势拉开包包，拿出录音机放到茶几上。 “哈，连秘密武器都出笼，看来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了！”亦辰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安总，请你严肃点！”斯颜轻敲茶几。 “OK，”亦辰拉了拉领带，轻咳一声，在她对面正襟危坐：“怎样，秦大记者，够严肃了吗？” “拜托！”斯颜抗议地低嚷：“我是采访，又不是审犯人！” 亦辰大笑：“秦大记者，你究竟要怎样才满意？” 哪是她想要怎样？他分明是故意捣蛋。 “好，反正时间是你的，”斯颜恨恨地翻开采访薄：“你要怎么浪费，我管不着。” 内线电话响起，安亦辰起身按下接听键。 “安总，省委宣传部秘书处来电。”彼端响起马丽甜润的声音。 “嗯，接进来。”亦辰接通电话。 “需不需要我回避？” 亦辰摇了摇手，示意她随意。 斯颜不再坚持，垂下头整理自己的笔记，把昨晚事先提出的问题再筛选一遍，看有没有遗漏。 “嗯，好，行，没问题。”亦辰放下电话，又按通内线：“让他进来吧。“随后，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斯颜。 “怎么，”斯颜被他瞧得莫明其妙：“有什么不对吗？” “斯颜，你说实话，这次采访任务是不是你私下接的？”亦辰微微沉吟，明知不妥，还是问了。 “嘎？”斯颜错愕。 “杂志社并没有正式委派你做这件事吧？” “什么意思？” 亦辰不答，只挑眉望向她的身后。 斯颜回过头。 “安总，枫林杂志的周记者来了。”马丽推开门，一脸甜笑。 同一家杂志社，一天内派出两拨记者来采访安总，还出动省委宣传部的秘书处做说客，其对这次采访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了。 “周浩林？”斯颜傻了眼。 他来做什么？ ------------ 第017章 嫌隙 结束了采访，从亦辰的办公室走出来，已是下午三点。 “斯颜，对不起。”踏进电梯，周浩林立刻低声道歉。 昨晚斯颜没有来大浪淘沙，他就知道，采访华盛总裁的事情肯定不顺利。 今天托熟人一打听，果然如此。 这个傻女孩，居然在大厅里苦等了大半天。 以她的个性，既然答应了接手，肯定还会咬牙撑下去。 所以，明知这样做不妥，他还是碾转托人，找了关系，联系到了安亦辰。 所以，也才有了那样尴尬的一幕。 “不要紧，”斯颜强抑住脾气，牵出一个不自在的微笑：“你也是为了工作。” “生气了？”周浩林小心翼翼地瞄着她的侧颜。 斯颜沉默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会？” 生气？她当然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这辈子，她从没象今天这么丢脸过，而且，还是在亦辰的面前！ 可是，她却不能冲他发脾气。 因为，他是周浩林。 “抱歉，我听说你昨天在大厅等了一天……”周浩林惴惴不安地补了一句，竭力想要替自己辩白。 殊不知，这样的方式，只有令斯颜更加尴尬。 “你怎么知道？”斯颜愕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不快和懊恼。 他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对不起。”发觉再纠缠下去，只会越说越错，周浩林聪明地采取了低姿态，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要不这样吧，错都已经错了，要杀要剐随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她。 “算了，”斯颜被他逗得哧地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哈，总算肯笑了，差点没把我吓死！”周浩林拍着胸口。 他真怕弄巧成拙，让斯颜从此对他心生芥蒂，令原本就坎坷的情路更多舛。 哎，单恋一个人，似乎注定了面对她时，永远是如履薄冰。 斯颜微笑着踏出电梯：“得了，哪有这么严重？” “喂，”周浩林一时忘形，追上去抚着胸口：“不信你摸摸，现在胸口还狂跳着昵！” 郑嘉文正巧等在电梯旁，忍不住懒洋洋地接了一句：“这还大白天呢！摸什么摸？” 这人有毛病啊，又不认识，乱搭什么腔？ 好好一句话，被他一接，变得不伦不类了。 糟糕，斯颜该不会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吧？ 周浩林闹了个大红脸，手尴尬地停在胸前，担心地偷觑斯颜的表情。 斯颜装做没有听到，朝嘉文轻轻点了点头：“郑总~” “这么快就谈完了？”嘉文笑眯眯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秦大记者，什么时候也让我过过上杂志的瘾啊？” “真的？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时间由你来定，怎样？”斯颜停下脚步，认真地跟他敲定细节。 郑总？ 周浩林定了定神，很快认出郑嘉文，凭着本能，脑子里警钟大作。 身为安顺集团董事长的嫡长孙，渡金海龟一只，是当之无愧的黄金单身汉，社交名缓们趋之若骛的对象，新闻谋体追捧的热点。 拥有众多优异条件的他，顺理成章地成了一枚花心男。 听说他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几次规劝无效之后，郑老太爷也就撒手不管，对他糜烂的私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在，他的私生活并不影响在公事上的决断力。 听说接管安顺以来，他很是做下了几件大胆的投资决策，让起初对他颇有微辞的安顺的股东们刮目相看，集团的保守派们，在事实面前也就偃旗息鼓，渐渐心悦诚服。 这样一个引得满城风雨，颇有争议的话题人物，如果真的作客枫林，接受专访的话，对杂志社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讯。 但是，从个人感情来讲，他当然更希望斯颜对他避之则吉，免得落入魔掌，悔之晚矣。 只是，令他不安的是，一向文静乖巧的斯颜到底是怎么跟这两个炙手可热的焦点人物搭上线的？ 嘉文滑得象条泥鳅，哪有这么容易被她拿话套住？ “哈哈，”他笑嘻嘻地学着斯颜的口气打太极：“好啊，先让我瞧瞧安总的专访效果如何，再做决定，怎么样？” “随你。”明知他是敷衍，斯颜淡淡一笑，并不强求。 “走吧。”周浩林抿着唇，一脸防备地轻轻揽住斯颜的肩，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再见。”斯颜朝他歉然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挣脱浩林的控制。 真好玩，这个男人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呢！ 察觉到周浩林散发出的敌意，和他们之间微妙的小动作，嘉文的唇边泛起一丝玩味的微笑，想了想，索性故意提高了嗓子，拖长了声音嚷：“颜颜~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啧，秦斯颜还真是没有挑男人的眼光。 这种男人，哪里配跟她站在一起？ 看在跟亦辰的交情上，他牺牲一点形象，替她解决一个难题好了。 周浩林的脸色越发难看，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斯颜没有回头，只轻轻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嘻嘻，臭小子，就这么点道行，还想跟少爷斗呢？ 郑嘉文搅混了一池春水，瞧着周浩林突然变得异常挺拨的背影，这才吹着口哨，心满意足地踏进了电梯。 “浩林，你赶时间吗？”斯颜微喘着气，在大门口追到浩林。 走那么快，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突然有点急事。”周浩林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忍住立刻质问她跟郑嘉文是什么关系的念头。 只是这样一来，态度和脸色难免就差了许多。 “你生气了？”她眨了眨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她不是笨蛋，相处了三年，他的情绪怎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她不明白，出电梯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呢？ “车来了，你先上吧。”周浩林拦了一辆的士。 “不了，我搭公车回去。”斯颜摇头拒绝。 从这里打车到家，车费怕要四十多块，没有必要浪费。 “坐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 连连遭遇拒绝的周浩林突然来了脾气，提高了声音嚷：“斯颜，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嘎？”斯颜愕然。 他发什么火啊？ “对不起，”周浩林抹了一把脸，苦笑：“最近被那些作者搞得，精神都快崩溃了。你就别跟我争，上车吧。” “哦。”斯颜点了点头，乖乖地坐了上去。 “去新康花园。” 车子滑入车道，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之中…… ------------ 第018章 尴尬 安亦辰的专访，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的笔触，独到的视角，流畅写意的叙述，获得了广泛的好评。那一期的枫林杂志销量火爆上升，竟然再版，创下杂志创刊以来的发行纪录。 枫林杂志在滨海市一时名声大噪，一跃成为最畅销的杂志之一。 公司老总固然笑得合不拢嘴，主篇也对斯颜没口子的称赞。 编辑室的全体员工，对斯颜的热情也达到了空前高涨的状态。 不过，相对杂志的销量，他们更关心的是——斯颜与安亦辰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那么多新闻单位里，独独看中了她？把那么多独家新闻，交给了岌岌无名的枫林杂志？ 而且，他本人甚至在出刊前没有看过初稿，无条件通过！ 这种空前绝后的信任，最大限度地激发了众人的好奇心。 在这满室亢奋又热烈的人群里，只有周浩林依然保持着冷静与平和。 他一如既往地做着他的工作，默默地观察着斯颜的一举一动。 似乎，想以此来证明什么，又象是想否定什么。 那篇专访，他差不多已能倒背如流。 斯颜的文笔，他并不陌生；他也一直都知道，她是很有才华的。 可是，他从来也没见过她在一篇文章里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和心血。 采访的当天，他也在；安亦辰其人，他也接触过。 他不得不惊叹，她对安亦辰的把握，实在是太到位了。 寥寥数笔，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勾勒得惟妙惟肖。她所用的词汇，初看似乎很平凡，然而细一琢磨，才发现，每一个都用得恰到好处，且无可替换。 应该说这篇文，更确切的说，是安亦辰其人，在她的心里早有定论。 一切，只需信手拈来，水到渠成。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感情内敛而深沉的女子，就象是水中的一株白莲，优雅沉静。 但是，现在，摸着那篇犹散发着油墨的清香的专访，他却有些不敢肯定。 她的热情，象找到了缺口的洪水，喷薄而出，一泄千里，在这篇文章里表达得酣畅淋漓。 他很难安慰自己，在她的心里，安亦辰的定位，只是很单纯的同学的哥哥而已…… “……小周，你决定吧！”赵大姐冷不防把问题交到了他的手中。 “嘎？”他抬起头，才发现编辑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放心，这回不用你买单！”小美笑嘻嘻地调侃着一脸茫然的他。 小周有问题哦，这几天都郁郁不乐，闷不吭声的，莫不是怪斯颜抢了他的风头，不开心？ 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对不起，”很快地调整好心态，他扬起笑脸：“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你们说什么？” “托斯颜的福，总编高兴，发了红包。”赵大姐耐心地重复一遍：“大伙提议晚上去撮一顿。小周你说说看，到哪里去合适？” “哦，一共有多少预算？”周浩林勉强打起精神。 “两千块。” “那去海鲜城吧。” “OK，完了还能去大浪淘沙K歌。”校对小林第一个赞成。 上次有总编在，大伙没怎么尽兴，这次可要尽情地High一回。 “对啊，上次斯颜也没来，这回可不许放大伙鸽子了。”小美亲热地挽着她的臂。 “可是，我不太会唱歌。”斯颜抿着唇微笑。 “有什么？不就是拿着话筒乱吼嘛？”赵大姐笑着开导她：“你瞧我一把年纪都不怕，你们年轻人，怕啥？” “哟，人家是当红大记者，哪会跟咱们一样疯？”小傅半是调侃半认真地嘲讽。 干编辑的，谁不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啊？ 她不就是运气好，凑巧写了一篇热门的专访吗？ 至于全社的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可着劲的拍她马屁吗？ 斯颜不擅言辞，面皮又薄，被她连削带打地这么一说，心里一阵委屈，一下子红了眼圈。 她怕被人看出来，又笑她娇气，只得垂下头，努力忍着泪，无意识地把玩着铅笔。 “哎呀！”见气氛有些僵，小美急忙岔开话题，起身拎着包就走：“到点了，去海鲜城咯！” “走~”众人当即响应，纷纷收拾东西，一窝蜂地涌出了杂志社。 “斯颜啊，小傅就是嘴损一点，其实心眼也不坏，你别跟她计较。”赵大姐拉在后面，悄悄地环住她的肩，柔声安慰。 “我知道。”斯颜被她看穿心思，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滑下眼眶，跌碎在衣襟上。 “你呀，真象个孩子！”赵姐又笑又叹地揉了揉她的鼻子，搂着她的肩，出了杂志社。 ------------ 第019章 女友（上） 酒酣耳热之后，平日里总是文质彬彬的众编辑们，开始原形毕露。 大家兴致高涨，在餐厅的一隅猜拳划掌，喧哗吵闹之声逐渐升级，不时爆发一阵阵轰笑，引得客人频频侧目。 在这异常热络的氛围里，斯颜却显得异常的沉默。 她不会喝酒，就连啤酒也是沾唇就上脸。除非过年偶尔饮一杯红酒，在公众场合，她向来只肯喝橙汁。 众人热热闹闹地猜拳，她既看不出门道，自然也就提不起兴趣。 她只能侧坐在一角，默默地啜饮着橙汁。 她孤单落寞的身影，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 “斯颜，你别光坐在那里啊！”察觉到她的孤单，赵姐回过身环住她的肩，竭力怂恿她：“来来来，你也参加一个嘛！” “我，我不会。”斯颜敬谢不敏，摇着手拒绝。 “哎呀，没什么难的。”小美加入劝说：“不然，小林和老李，你随便选一个，下注就得了。输赢也就十块钱，图个热闹而已。” 还带赌钱的？ 斯颜有些错愕，越发不想尝试。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她站起身，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嗟，跑得这么快，好象谁要她的命一样！”小傅冷眼旁观，不屑地撇了撇唇。 周浩林不放心，正想起身跟上去，被小林一把拽住了衣角：“呀，赢了钱想跑啊？不行，再来！” 他无法可施，只得重又坐了下来，心不在焉，连输了三把。 “哈哈哈！”小林高兴得手舞足蹈，连饮了两杯啤酒。 掬了捧冷水拍了拍火热的颊，斯颜取出手机一瞧，已经九点多钟了。 这顿饭，愣是吃了三个钟头了，看样子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算了，还是到外面去透透气再回去吧。 她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包里，默默地穿过大厅，朝大门走去。 亦辰，此时此刻，他在哪里？ 他的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秒钟，也挂念着她呢？ 安亦辰结束了餐会，从包厢里走出来，一眼看到斯颜，绽开一个开心的笑容迎了上去：“颜颜。” 大厅太嘈杂，斯颜又心事重重，没有听到，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 这丫头，还是那个毛病！ 只怕这会子心思不知又飘到哪个神秘的国度去了吧？ 安亦辰笑叹，紧走几步，略略提高了声音：“秦斯颜！” 隐隐听到有人叫她，斯颜以为是同事追出来，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却对上一双清亮有神的黑眸，不由怔住。 “嗨，不认识我了？”亦辰笑瞅着她。 “亦辰？”斯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双颊火一样的烧了起来。 她刚想到亦辰，他就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实在是太巧了吧？ “怎么，魂游太虚的女神，灵魂归位了？”亦辰笑咧了一口白牙，好心情地调侃着她。 “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里？”斯颜赦颜，转换话题的意图很明显。 “哈，”亦辰轻松地拉松了领带：“到这里来当然是吃饭，难不成是来唱歌？” “不是，”斯颜的脸越发红了：“我的意思是，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周浩林久候不见斯颜，按捺不住，找了出来。 “你陪着帅哥来，”安亦辰一眼瞥到他，半眯着眼睛促狭地笑了：“我当然也陪着美女来啦！” “别胡说！人家哪有……”斯颜娇嗔着抗议，然而底下话却在瞧见他臂上搭着的那件火红的女式风衣而自动消了音。 “亦辰，”徐琳挽着挎包，款款而来，在亦辰的身边站定，大大方方地把手伸进他的臂弯，朝斯颜扬了个笑容：“这么漂亮的朋友，不打算介绍给我吗？” “哈哈，”亦辰亲热地搂着她的腰，笑得爽朗：“这是我妹妹，秦斯颜。这是我女朋友，徐琳。” 女朋友？！ 斯颜错愕万分，甚至来不及掩饰她的震惊，呆立当场。 那三个字一入耳，她的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只见到他的嘴开开阖阖，却再也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优秀如亦辰，他的感情当然不可能一片空白。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却一概被他以朋友称之。从没有哪一个能有此殊荣，登上他女朋友的宝座。 现在，他保持了十多年的习惯要因为这个叫徐琳的女人打破了，是吗？ 她残存在心里的那一点点幻想，也终于成为梦幻泡影，破碎无踪了，是吗？！ 她深藏在心里，从来不曾表白，长达十年的爱慕，也要因此而结束了，是吗？！！ ------------ 第020章 女友（下） “这是我妹妹秦斯颜，这是我女朋友，徐琳。”亦辰亲热地挽着徐琳的腰，大方地替彼此介绍。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亦辰抱歉地冲两人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你好，”徐琳展颜一笑，大方地朝斯颜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斯颜呆呆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表情惊惶中带着迷茫，象极了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周浩林远远地瞧着，心忽然就痛了。 这一刹那，他分明听到了斯颜的心怦然碎裂的声音。 看得出来，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她的失落是那么明显，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错愕的表情在此刻有多么的刺眼和不合时宜。 “怎么，秦小姐认为我不配当你的朋友，还是不配做亦辰的女朋友？”他听到徐琳如此尖锐地挑衅着她。 斯颜却依然没有反应，双目失去焦点，只茫然呆立着，一言不发。 周浩林眉心一跳，既心疼于她的无助，又心悸于她的脆弱，更心伤于她的不知所措。 这样的斯颜固然是我见犹怜，然而她的心碎神伤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教他情何以堪？ “斯颜，”周浩林低叹一声，抢上去轻轻拍了拍斯颜的肩：“我找你半天呢，原来躲在这里。” “周记？”徐琳偏着头疑惑地望着周浩林，习惯性地拂了拂波浪卷发，大大的金属耳环摇晃着划了一道炫目的银光。 两年前，她在家居界处于将红未红的之际，是周浩林的一篇报道引起了华润董事的注意，从而给了她一个机会。 良好的契机加上她的实力，她在家居界崭露头角就成了必然的事实。短短两年，凭着圆滑的手段，过人的才智和傲人的美傲，她在这个行业玩得风生水起。 饮水思源，她对周浩林还是心存感激的。 “徐小姐，好久不见。”周浩林笑着上前与她轻轻一握。 徐琳，华润家居的首席设计师，今年全国绿城杯家居设计大赛金奖得主，红透滨海半边天的女强人。 她身材高挑，脸上的彩妆精致得无懈可击，紧身的黑色羊毛衫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格子百褶呢短裤将她圆润的翘臀紧紧包裹，踏着一双黑色长筒靴，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 “你朋友？”徐琳朝一语不发的斯颜呶了呶嘴。 亦辰的这个妹妹，还真是个茅盾综合体，胆小怯弱却又傲慢无礼。 她的表情也很奇怪，象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然而，她自问并无失仪之处，就算问题尖锐了一些也只是不忿她对自己的漠然与无视，并非无的放矢。 周浩林上前一步，保护性地轻轻揽住斯颜的肩，微微欠了欠身：“抱歉，同事们都在等，我们下次再聊？” 斯颜没有反抗，近乎温顺地任他揽着自己。 此刻的她，脆弱得象一只瓷瓶，一碰就碎。 “OK，下次聊。”徐琳若有所思地目送他们离开。 这个秦斯颜究竟是周记的女友，还是心怡于亦辰？ 亦辰打完电话回来，惊讶地挑眉：“这么快就走了？” 颜斯的那篇报道，大大提升了公司的形象，连带的，使他在董事局的认可程度也有了提升，他还没来得及谢她，怎么就走了？ “怎么，舍不得？”徐琳挑眉，淡淡地揶揄：“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哈哈，吃醋了？”安亦辰含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放心，斯颜只是妹妹。” 只是妹妹？只怕人家未必那么想。 “安公子的妹妹遍天下，谁有那闲功夫吃醋？”徐琳不动声色，笑着白了他一眼，伸出手臂，等着亦辰替自己穿上风衣。 “不是，我就两个妹妹。”安亦辰正色分辩。 “是吗？”她不置可否。 “真的，她从穿开档裤我就认识了，在我眼里，她跟亦欣没区别。” 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斯颜于他，已和家人没有分别。 所以，他才会想保有她的那份纯真，不忍她的那种恬淡超然的气质，被物欲的社会所污染。 “知道了，罗嗦！”徐琳爱娇地挽住他的臂，两个人相拥着步出饭店大堂。 看来，又是一桩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老套故事。 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 第021章 镜子（上） 刚一转过身，斯颜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浩林心一抖，低低地叹了一声，无言地递过一张纸巾。 “谢谢。”斯颜难堪地垂着头。 她真没用！ 这种结果不是早就预见到了吗？ 自乱阵脚，让人窥到自己的内心，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亦辰和他的女友？ “出什么事了？”小美与他们擦肩而过，无意间瞥到斯颜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和眼底一掠而过的晶莹，不由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斯颜侧过身，极快地抹去颊上的泪痕。 “没事，她有点不舒服。”周浩林上前一步遮住斯颜，微笑着一语带过：“我来取她的外套，先送她回家，你们继续。” “是吗？”小美惊疑不定。 奇怪，她怎么好象看到斯颜哭了？难道是灯光晃花了眼睛？ “斯颜病了？”赵姐闻声拿了斯颜的大衣过来：“这孩子，不舒服也不吭一声！浩林，走，开我的车，送她去医院检查。” “不用了赵姐，你们玩，我只是有点闷，回去躺一躺就好了。”斯颜轻轻垂下眼睫，声音低微，带着几不可察的懊恼与自责。 这下好了，现在不仅亦辰，连同事都无法面对了！ “跟我客气什么？” “真的不用，” 估摸着斯颜现在更需要安静，周浩林替她挡架：“我送她就行了，你们接着玩。” “哈哈，我倒忘了这个碴。”赵姐怔了一下，笑着拍了浩林的肩膀一下，爽快地答应了：“行，那斯颜就交给你，我就不掺和了。”末了，还不忘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放心吧。”收拾起心中的苦涩，周浩林接过斯颜的外套，强笑着点头称是。 两个人先后出了大厅，相顾无言，默默在路边等待。 斯颜是伤心加羞愧，浩林则是落寞兼怨怼。 出租车来了又走了，谁也不曾挥手拦截。 “斯颜，我陪你走走吧？”沉默良久之后，周浩林试探着提出邀请。 这绝不是第一次跟她单独相处，然而，唯独只有这一次，他似乎触到了她的内心。 他悲哀地发现，斯颜就象一面镜子，精准地折射出他的内心。 谁又能说，今夜，比斯颜更痛心的那个人不是他？ 斯颜裹了裹风衣，垂着头盯着脚尖：“我没事，你回去吧。” 她已伤得体无完肤，把伤口*裸地摊在别人的面前，只会令彼此更难堪而已，何苦来哉？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浩林退而求其次。 她现在的样子，他真的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游荡在街头。 “嗯。”斯颜悄悄吐了一口气，顺从地答应。 “新康花园。”浩林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让斯颜先进。 “浩林，”斯颜弯腰钻进后坐，挡住车门：“谢谢，我想自己回去。” “那好，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浩林没有坚持。 好吧，平复伤痕的确需要时间的，他愿意等待，虽然等待的过程极其漫长与痛苦。 但是，与其让她痛，宁愿自己痛，不是吗？ 更何况，对他来说，有所期待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嗯。”斯颜轻轻点了点头。 浩林退到一旁，目送着载着斯颜的的士绝尘而去，消失在都市的霓虹之中。 ------------ 第022章 镜子(中) 出租车拐了个弯，照后镜里那个逐渐远去的人影终于消失。 斯颜吁了一口气，抬手握住车门：“师傅，请停车。” “嘎？”司机微怔，这么近的距离何必打车？ 她其实当然可以不做任何说明，要在哪里下车，何时下车本就是她的自由，可她依然低声解释：“抱歉，我忘了东西了。” “哦，那我载你回去……”反正也没多远。 他偏过头，对上她异常苍白的脸和玄然欲泣的乌黑瞳眸，讷讷地住了嘴。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斯颜付了车费，茫然地站在繁华的街头。 她不能这样子回家，会吓坏爸妈。 可是除了家，她又没有地方可去。 然而比起无家可归的悲哀，心中那份无人可诉的惆怅更令她挹郁难当。 从十年前那次在球场外意外跌倒，他抛下队友跑来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傻傻地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注定了今生将与他纠缠萦绕，牵扯不清。 十年，将一个人默默地藏在心里，远远地观望，喜他的喜，忧他的忧，伤他的离别，痛他的无知无觉…… 这样徘徊了又徘徊，彷徨了又彷徨，挣扎了又挣扎，想放不能放，不舍放，不愿意放；想爱，不能爱，不敢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是我的妹妹秦斯颜，这是我女朋友，徐琳。” 简短的介绍词，清晰地界定了她与他的身份，轻易地击碎了她的梦想与期盼。 触手可及的距离，因他的一句话，变得如银河般宽广…… 她早就知道对亦辰的这份感情，犹如无源之水，无根之萍，永远得不到回应。 她从没想过要把他占为己有，只是偶尔会在私心里期盼——或许，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他温柔的目光会为她做短暂的停留。 然而现在，梦醒了，心碎了。 徐琳明艳的五官，亦辰满足的微笑，两个人并肩而立的幸福如一根尖刺，悄然地扎入她的心房，心跳一次就疼一回，绵密往复，永无尽期。 是不是，爱上了一个一生也不能牵手的人，她的人生就注定了是个写满眼泪和忧伤的故事？ 起风了，一阵紧似一阵，刮得树梢向四面偏倒，几疑触到地面，落叶在空中狂舞，行人都竖起了衣领，低着头加快了步履，匆匆而过。 胸口似塞着一团乱麻，丝丝缕缕，千头万绪，织成一张网，将她紧紧地罩住，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斯颜心神恍惚，慢慢的一个橱窗一个橱窗的看过去，身边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有她好似一缕幽魂，不知道何去何从。 宋敏儿在镜子前来回走动，左顾右盼，回头过却发现郑嘉文兴致缺缺地斜倚在专卖店的长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时装杂志。 他足以媲美模特儿的标准身材，配上略带邪气的薄唇，微微垂下的狭长的单凤眼，再加上那慵懒性感的坐姿，象一头尊贵的豹，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不但引得店内的女性偷偷观望，甚至连店外的行人都被他吸引，徘徊在明亮的玻璃外，痴痴凝注，不忍离去。 虚荣与不满同时在她的心里滋生，宋敏儿强行把他拉到镜子前，展示着她傲人的身材。 “嘉文，快来帮我瞧瞧，哪件更漂亮？”宋敏儿嗲着嗓子靠着他撒娇，眼睛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店外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看什么看？这个优质男人已经贴上她宋敏儿的标签，旁人休想染指！ “无所谓，”嘉文把手插在裤兜里，表情不耐，嘴里却习惯性的说着甜死人不尝命的情话：“你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嘉文~”宋敏儿越发骄傲，跺足扭臀，大发娇嗔：“不要啦，你都没有用心挑！” “真的，随便哪件都行。”就两件衣服，已经磨蹭了半个钟头，他的耐心已快宣告用磬。 “人家真的拿不定主意嘛~”宋敏儿斜瞅着他,撅着唇诉说着自己的苦恼：“紫色的妩媚却不够端庄，黑色的野性却不够柔美。亲爱的，你快帮我看看哪件好嘛~” 亲爱的,快说,两件一起买下来! “真要我说？”嘉文偏头瞥她一眼，眸光开始冷淡。 端庄，柔美？ 就算她死了再投一次胎，这两个词也跟她八杆子打不着吧？ “嗯！”宋敏儿两眼一亮，充满了期待。 “其实，”嘉文退后一步，以手抚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宣布答案：“你什么都不穿才最好看！” “嘎？”宋敏儿傻眼。 “噗！”店员偷笑。 “哈！”客人绝倒。 “走了。”嘉文潇洒地转身离场。 “讨厌~”宋敏儿反应过来，追出去嚷：“嘉文~等等我嘛！” “小姐，你还没付钱~”店员急忙拦住她。 开玩笑，几万块的狐皮大衣，让她穿走了，找谁哭去？ ------------ 第023章 镜子(下) 嘉文潇洒退场，却在转身时愣住了。 橱窗外，一双乌黑的瞳仁，默默地凝望着他。 秦斯颜？她在这里瞧了多久的热闹了？ 亏她好耐性，这么大的风，也不怕吹跑了她！ 喜欢看是吗？ 索性让她瞧个够！ 有本事，再写一篇专访出来，让他红透滨海市的另外半边天！ 嘉文冷然地掀起唇，扬起一个嘲弄的微笑，大刺刺地迎着她走了过去，隔着一道橱窗与她对视。 不对劲！ 她的眼睛分明是看着他的，可是却对他视而不见。 她的视线，仿佛穿过他，望向另一个遥远的灵魂。 “秦斯颜？”他心中讶异，绕出去，走到她身旁，试探着轻轻碰了她一下。 斯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抬起眼睛飞快地瞄了他一眼。 “嗨~”嘉文扬起了他的招牌笑容：“逛街呢？” 斯颜象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跳起来，迅速跑走了。 嗬！出什么事了？ 她满脸泪痕，苍白得简直象个鬼！ 嘉文吓了一跳，正想追过去问个究竟，宋敏儿已赶了出来，一把挽住他的臂：“讨厌，不要走那么快啦~” “乖，”嘉文不由分说地拽起她到路边，扬手拦了一辆的士，一把拉开车门，把她往里驾驶室塞：“你先回去。” “嘉文，你干嘛？”宋敏儿深感莫名其妙。 自己的车就停在旁边，干嘛打车，有病啊？ “我有急事。” 宋敏儿掰住车门，把头探出来：“这破捷达我不坐，要坐你的保时捷啦！” 司机眼角抽畜，恨不能抽她一嘴巴。 嘉文回首望去，只磨蹭了这么一会功夫，斯颜已没了影子，心中顿生焦躁。 拷，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亦辰还不得揭他的皮啊？ 他掏出钱夹，递了一百块进去：“随便往哪里开，越远越好，谢谢！” “嘉文~”宋敏儿错愕地瞠大了眼睛。 司机忍住笑，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停车！”等宋敏儿反应过来，已过了两条街，她大发娇嗔：“倒回去！” “你现在回去，人家早走得没影了。”他好心劝解。 “不要你多事！” “小姐，这里不能倒车！”司机咬着牙提醒：“要到下一个街口才行。”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去啦！” “对不起，那只好请你下去了。”司机忍无可忍，吱地一声把车停到了路边。 “哼，下就下！”她拉开车门，跳下去，用力摔上车门。 感谢刮了大风，街上的行人已陆续散去，所剩无多。 嘉文很快在另一条街找到了徘徊在街边，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斯颜。 她正垂着头，默默地游移在空旷无人的街头。 嘉文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 透过街头闪烁的霓虹，他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走得很慢，象是背着一坐大山，表情很空洞，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明显心事重重。 不容讳言，斯颜相较他所交往的那些女人的确有所不同，令他有耳目一新之感，不过也仅此而已。 况且，亦辰已经郑重地警告过他，不许靠近斯颜。 更何况，经验告诉他，碰什么都不要去碰情绪处于崩溃边缘的女生。 通常越是冷静的女人，在失去理智时越会歇斯底理。 他的确喜欢女人，也是绅士论的绝对支持者，认为男人天生比女人强势，应该怜香惜玉——麻烦的女人除外。 而此刻的秦斯颜很明显正是麻烦的形象代言人。 他虽然很好奇她究竟遇到什么事，却也知道好奇心会杀死猫的道理。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跟她在大街上纠缠不清，万一不幸，给哪个狗仔队拍到，登到报上，事情就会很大条。 毕竟，他在滨海市还是小有名气不是？ 所以，他只是开着车，默默地跟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她总会想通某件事； 就算没有想通，她也总会厌烦； 就算不厌烦，她也总会疲倦； 就算她不知疲倦，老天也会帮他…… 据他的经验，大风过后很快会有暴雨。 因此，他并不担心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会占用他多少时间。 ------------ 第024章 挣扎 走了那么漫长的一段路，却没有使斯颜的心里好过一些。 身体虽然累到了极限，但是脑筋却异常的清醒。 十年的暗恋，二十几年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柔，那些曾经让她怀揣了无数少女梦想的甜蜜的往事，在此刻全都化成利刃，一遍遍地切割着她脆弱的神经。 下雨了，先是零星的小点，慢慢地越下越大，仿如千万条银线织成一张张巨大的网，密密地从暗黑的天空一层层地撒下来，被车灯一照变成一片亮糁糁的银白。 “SHIT！”嘉文低咒一声，推开车门追上去，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笨蛋，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用她去顶！ 犯得着这么失魂落魄吗？ 斯颜漠然回头，对上一双在雨中愤怒得象是要喷出火来的双眸。 她认得他，他是亦辰的朋友。 想到亦辰，心底那根针又轻轻地扎了她一下。 从此以后，她跟亦辰，也永远只能做朋友了，不是吗？ 她心痛如绞，面上却平静无波，淡淡地问着他：“郑总，有事吗？” 真奇怪，她跟他应该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的眼神却象是她欠了他几百万的债务不肯还？ 在下车之前，他曾经对她的反应，揣想过无数次。 为了怕刺激到明显受到打击，情绪极不稳定的她，他甚至预先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想好了台词，才走下车来。 这在向来随心所欲，口无遮拦的郑嘉文，郑大少三十年的人生来说，是何等艰难的一个决定？ 然而，她说什么？ 她居然若无其事，一脸平静地问他“有事吗？” 有事的那个，明明是她好不好？ 郑嘉文怒极反笑，一言不发，拽了她笔直朝车子走去，直接把她塞到副驾驶座，怦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郑总？”斯颜轻蹙秀气的眉尖：“究竟有什么事？” 走了那么久，她的身体好累，然而比肉体更累的是心。 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更遑论象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闲杂人等。 “哈！”他逸出冷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她被雨淋得一身湿，雪白的肌肤一片惨白，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那双大大的眼睛，因哭泣而微微红肿，显得空洞而迷茫。 这样一身狼狈的她，这样柔弱可怜的她，这样百般委屈的她，按常理推断，一旦有人关心，不是应该象个坏掉的水笼头，一碰就哗啦啦吗？ 可是瞧瞧，她什么态度，居然比他还不耐？ “没事的话，我要下车了。”斯颜挺着背脊，伸手触向车门。 “秦小姐，外面在下雨。”嘉文抱着臂，很好心地提醒她。 “我知道，”斯颜微微蹙眉：“可是，这关你什么事？” 她眼睛不瞎，当然知道外面在下雨！ “你这样在外面晃，会淋病。”他忍住气，再提醒她一次。 “我知道。”她漠然地望着他。 所以，她正打算回家，却被这个神经病气冲冲地拉到车上来。 他最好有天大的事情，不然，她脾气再好，今天也不想忍！ 可怜一直被女人捧在手心的郑大少，哪里受过这种气？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他瞪着她，几乎在咆哮：“现在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子淋着雨失魂落魄，满世界乱晃悠，是不是想找死啊？我拜托你，要死滚远点，别在我眼前晃，闹心！” “你……”斯颜呼吸一窒，整张颊不可抑止地烧红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跟踪我？” “不是！”嘉文下意识地否认：“我，我是关心你！” 他只是担心她出事，出于本能而已，说跟踪，就太严重了吧？ “你就是在跟踪我。”斯颜冷冷地指出事实，气得双颊通红。 在她彷徨，无助，伤心，迷茫，甚至陷入绝望的时候，他有什么权力躲在一旁，暗中偷窥她的心事？ “我不是，”他耐心解释：“我无意间看到你，”顿了一下，为了她的自尊，省掉了“流着眼泪”四个字，接下去：“你在街上乱转，怕你万一出事，对亦辰不好交待，所以才开车跟了你一小段距离。”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出一咪咪的距离，来加强效果。 看，他多体贴，多绅士？ 所以，她能不能听话一点，乖顺一点？ “一小段，那也是跟踪。” 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有什么好狡辩的？ 这是秦斯颜吗？那个倔强中带着点温柔，端庄里透着恬静的女孩，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尖刻与锐利了起来。 “好，先别管我是不是跟踪了，”嘉文瞪了她半天，无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很早就知道，跟一个情绪失控的女人讲道理，是白痴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他不跟她计较，他忍，行了吧？ “停车！我自己回去。”斯颜偏过头，冷冷地望着车外。 他以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一点廉价的同情，她就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吗？ “秦小姐，你别固执了，这个时间，这种天气，很难叫到车的。”嘉文按捺脾气，试图跟她讲理。 “那是我的事。”斯颜比想象中固执。 “你~”他瞪着她，咬牙，开了中控锁：“好，算我多管闲事，OK？” “谢谢。”斯颜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雨幕之中。 嘉文一踩油门，车子冲破雨幕，水花四溅，呼啸而去。 照后镜里，那小小的身影矗立在街头，渐渐模糊。 她喜欢乱逛就让她乱逛好了，喜欢淋雨就让她淋好了，关他什么事？ 他为什么放着软玉温香不去抱，偏偏在这里跟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夹缠不清！ 他既然决定不理，就不该再多管闲事！ 况且，就算他再回去，她也未必领情！ 可是，斯颜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在风雨里瑟缩的柔弱的模样却固执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SHIT！”他低咒一声，方向盘一转，车子尖叫着掉头，疾驰而回…… ------------ 第025章 爸爸 街灯下，斯颜纤瘦单薄的身子显得朦胧而脆弱。 她的背挺得笔直，微微仰着头，脸上闪烁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狂风掀起她的风衣，远远望去，象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百合。 隔着一条街，她的凄惶与痛苦依然是那么强烈。 远远的望着倔强而又脆弱的她，嘉文忽然犹豫了。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这样冒失地介入她的生活，好吗？ 在迟疑的片刻，斯颜已弯腰钻进了一辆的士。 不论再大的风雨，始终还是会有一辆车会为她停靠，不是吗？ 半个小时后，的士开车了新康花园，停在一幢大楼前，斯颜下了车，撑开了紫色碎花的雨伞，很快地没入了大楼。 嘉文目送着她消失在楼道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七幢B座。 OK，任务完成，今晚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嘉文掀唇，露了个极淡的笑容，倒了车，轻松地驶向了回家的路。 斯颜推开门，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客厅的壁灯亮着，桔黄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棕色的沙发上蜷缩着一团黑影。 这一瞬间，她喉头热辣，心头涌上无限酸楚。 默默地凝望着那熟睡的身影好一会，强行压住心底翻腾的思绪，她蹑手蹑足地走过去，拾起滑落到地上的毛毯，轻轻地盖了上去。 “颜颜？”秦大海被惊醒，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望向她：“你回来了？” “嗯。”斯颜轻应了一声。 “几点了？” “一点了。”斯颜略略心虚地退后一步，把自己隐在黑暗里。 “这么晚了？”秦大海惊讶地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探身去瞧墙上的自鸣钟：“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碗面？” “不用了，你回房睡吧。”斯颜的声音微微哽咽：“爸，以后，别帮我等门了。”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爸爸和哥哥后面寻求保护的小女生了。 而爸爸也老了，即使是昏暗的壁灯下，也能看到他鬓角的白发呢！ “我反正没事，”秦大海轻笑着应了一声，掀开身上的毯子：“你也去睡，晚上别写东西了，明天还上班呢。” “嗯。”斯颜转身朝自己房里走去。 “颜颜……”秦大海犹豫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嗯？”斯颜手握着门把，没有回头。 “颜颜，别把你妈的话往心里放，”秦大海低叹一声：“她就是这个脾气，心高气傲，不服输。你要是实在喜欢出版社的工作，就一直呆在那里吧，别理你妈。” “爸？”斯颜微微错愕，不自禁地回头。 朱秀琴和他们兄妹之间的战争，秦大海从来也不参与，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了？ 竟然旗帜鲜明地持反对意见，跟她站到了一起？ 秦大海微微一笑，静静地望着她：“我那帮老朋友都挺羡慕我有个当编辑的女儿呢！爸爸看到你写的文章，不知有多骄傲。” 她的性子不适合呆在商场里，安安稳稳做个编辑好得多。 自从秀琴要她辞了工作到亦辰的公司上班之后，她明显瘦了，话也少了，连笑容都少了呢！ “爸！”斯颜呆了呆，轻描淡写地说：“你别担心，只是换一份工作而已。” “颜颜，别逞强。”秦大海暗自叹息。 斯颜表面柔弱，实则倔强，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拧劲，在某种程度上很象年轻时的秀琴。 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不会的。”斯颜勉强笑了笑。 “颜颜，”秦大海认真地望着她：“爸爸当然也希望你有出息，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相比物质的丰裕，身份的显赫，我更希望我的女儿能生活得快乐开心。” “嗯，我知~道~”斯颜呼吸一窒，泪意狂涌上眼眶，她垂着头竭力地控制自己不痛哭出声，低低地应了一声，仓徨地逃进房。 “颜颜？”门外，秦大海无措地轻敲着房门。 他说错话了吗？ 她怎么突然跑了？ 斯颜不语，她不能说话。 只要一开口，她不保证她会不会溃不成军！那埋在心里不为人知的一角，那苦苦压抑了十年的恋慕，会不会倾泄而出？ “累了？那你睡吧。” 斯颜背靠着房门，只到秦大海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主卧室的门轻轻掩上，她才颓然跌坐到地板上，掩住脸，任泪水肆意地横流…… ------------ 第026章 来访（上） “郑总，合作愉快。”龙禧的总经理苦笑着放开了嘉文的手。 早就听说过安顺的郑总是条狡猾的狐狸，谈判桌上滴水不漏，是个狠角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合作愉快。”嘉文神采奕奕地与龙禧的高层主管一一握手，脸上愉悦的微笑，象秋天最后一缕阳光一样耀眼。 很显然，这一回的商业会谈，老板又占了上风。 小余暗自高兴，不动声色地替他拉开车门。 “回公司。”嘉文放松了身体，惬意地靠向坐垫。 车子在喧闹的大街上平稳地滑行，红红绿绿的各式招牌从窗外一掠而过。 当“枫林杂志”那块蓝底黑字的招牌从他的眼前一掠而过时，他鬼使神差地叫了停：“等等。” 小余娴熟地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奇怪，为什么要喊停？ 嘉文忽然不确定了。 “郑总？”小余疑惑地从照后镜里瞥了他一眼。 面对小余的狐疑，嘉文拉了拉领带，有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我下车走走，你先下班吧。” 散步？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 小余一脸错愕，却不敢问，茫茫然地把车开走。 好吧，他承认有点担心，不知道昨晚那小丫头是不是淋病了？ 反正顺路，瞧瞧她也没什么不对，是吧？ 把手插到裤兜里，抬起头再望了一眼那块招牌，嘉文轻吐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进了大楼。 “斯颜，”小美轻脚步虚浮地飘过斯颜的座位，表情好迷惘：“外找，是很帅，很有魅力的帅哥找哦~” 显然，她被那位帅哥的魅力电到，没有清醒过来。 “嘎？” “有多帅？” “多大了？” “以前没来过？” “斯颜，你不够意思哦？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帅的朋友，也不介绍大家认识~” 众人抬起头，放开手里的稿件，七嘴八舌地围过来询问，编辑部里变得闹轰轰。 “呃~”斯颜满脸尴尬。 她都不知道来的是谁，要她怎么回答？ “是郑嘉文，安顺的总裁。”周浩林从会客室那边进来，淡淡地宣布答案。 “咝~”编辑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然后，众人有志一同的把目光投向斯颜，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变得一片安静。 郑嘉文？那个花花公子？ 他们的恩怨，不是都两清了吗，他还来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 斯颜微微蹙了蹙眉，一丝几不可察的不悦在白皙的脸蛋上一掠而过，却还是让细心的周浩林捕捉到了。 “快去吧，”浩林松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替不知所措的斯颜解围：“主编正在跟他谈话。” 找总编？那就是为了采访，是公事咯？ 大家释然。 “走吧，肯定是看了上次的报道才来的。”赵姐拍了拍她的肩，语带鼓励。 “是啊，名记嘛！”小傅不冷不热地加了一句。 “呃，那我先走了。”斯颜欠了欠身，起身朝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里，嘉文与主编相谈甚欢。 “郑总，有没有意向做一次专访啊？”主编热情地推销着杂志社：“这一方面，我们杂志社可是人才济济哦。” “知道，上次亦辰的专访很成功。”嘉文微笑着拍马屁，抬眼，见到斯颜站到门边，咧唇绽开一个迷人的微笑。 斯颜暗自皱眉，还未开口说话，主编回头，已见到斯颜，笑眯眯地向她招了招手：“来来来，小秦，到这边来坐。” “主编找我？”斯颜无视嘉文的笑容。 “小秦啊~”主编亲热地迎上来，想揽她的肩，斯颜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碰触。 主编怔了一下，圆滑地改揽为拍，笑容不减：“小秦，是郑总找你。” 嘉文兴味盎然地瞧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嘴角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主编，我手里的稿子还没……”斯颜找借口推脱。 不知道他得意什么？不就是比别人多几个臭钱吗？ 竟然找上门来压人，什么意思？ “稿子的事不急，可以先放一下。”主编打断她，不由分说做了决定：“郑总是大忙人，难得过来一趟，你还是先看他有什么事吧。” “主编~” “郑总，我有事，先失陪了，你们慢聊。”主编说着一边冲斯颜挤了挤眼睛，一边走出门，还细心地替他们带上了会客室的门。 ------------ 第027章 来访（下） “郑大总裁有何贵干？”斯颜不悦地沉下脸。 她自问脾气真的很好，可是这个郑嘉文偏偏有本事把她惹火。 “呵呵~”嘉文跷着两条长腿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逸出一连串的轻笑。 “神经病，你笑什么？”斯颜没好气地瞪他。 没事跑到这里乱笑一通，打扰她的正常工作。 “很好，还有力气骂人。”嘉文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笑觑着她：“看来，我白担心了。” 本以为她会顶着一对熊猫眼，想不到精神这么好。 担心？ 这么说，他是担心她才特意跑来的吗？ “你究竟有什么事？”斯颜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不经微微红了脸。 “为了专访的事啊。”嘉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睇着她。 “专访？”她狐疑地瞄他一眼。 他不会真的把主编的话当真了吧？ “你忘了？”嘉文往后靠上沙发的背，表情悠哉地提醒：“上次我说过，看亦辰的专访出来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你的专访。” “你说真的？”谈到公事，斯颜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当然，”嘉文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眯眯地望着她，拖长了音调打太极：“不过~” “不过什么？”斯颜一脸防备地望着他，抢先道：“乱七八糟的条件免谈。” 她不喜欢被人胁迫，更不会为了公事勉强自己跟人交际应酬。 嘉文一看就不是善类，她不想把自己卷进他的事非当中去。 “我可以接受采访，”嘉文不理她的坏脸色，端起总编泡给他的绿茶，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接下去：“时间，地点得由我来订。” “嘎？”斯颜错愕。 “不知道，秦记者以为，这个条件算不算乱七八糟，会不会太过份呢？”嘉文挑起眉毛，斜睨着她，狭长的桃花眼里，隐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斯颜还没有说话，会客室的大门已怦地被人撞开，主编宠大的身子挤了进来，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他热情地冲到沙发边，一把拖住郑嘉文的手：“不过份，一点也不过份！” 主编一边说着，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斯颜一眼，示意她赶快表态。 她怎么搞的？摆明又是个出名的机会，居然还想着往外推？ “呃，”斯颜大窘，两手在身侧悄悄地握成拳：“当然~不过份。” 这家伙，他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用那可恶的笑容，来误导她，害她出糗！ 瞅见她的小拳头，嘉文笑得越发地愉快。 “那么，郑总想订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呢？”主编很奸诈，立刻打蛇随棍上，想速战速决。 “不好意思，”嘉文轻松地把手搁到沙发背上，笑得象只狐狸：“这个问题，我要跟秘书再确定一下，然后再通知秦记者，不知方不方便？” X！他堂堂主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编辑？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主编，立刻掩住心底的挫折感，笑得大方得体：“方便，当然方便！” “行，郑总先确定一下行程，然后让秘书通知我，就行了。”斯颜决定快刀斩乱麻，抽身走人：“我还有稿子没审，失陪了。” “急什么？”主编当机立断：“你现在专门负责郑总的专访，手里的稿子交给小傅就行了。” “嘎？”斯颜怔住。 那怎么行？小傅会追杀她。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聊。”主编功成身退。 “主编，主……”斯颜追过去，却差点被门撞到鼻子。 不一会，外面已传来主编中气十足的大吼：“小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完了，这下她的日子别想安宁了！ 斯颜心中哀叹，霍然回头，却望见嘉文老神在在地斜倚在沙发上，望着她微笑。那胸有成竹的笑容，笑得她心慌又火大。 “你忙吧，我走了。”嘉文达到目的，起身朝门外走。 呃，好象玩过火，小绵羊生气了，闪！ “郑嘉文！”斯颜愣了一下，才咬牙切齿地追过去。 忙什么？工作都被小傅接走了，她除了等着被人骂，还能做什么？ “对了。”嘉文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楼梯口，回过头朝她绽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瞥了一眼办公室那群竖起耳朵偷听的编辑，嘉文轻佻地冲斯颜眨了眨眼睛：“颜颜，等我腾出时间，再约你，拜！” “哦，好。”斯颜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才发现上当。 他居然叫她颜颜？而她，居然傻傻地应了？ “哈哈哈哈~”嘉文诡计得逞，一脸得意地闪进电梯，按住了下行键，嚣张的笑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 第028章 解围 电梯门阖拢，编辑部轰地一声炸开了锅，呼啦一下围上去，把斯颜包围起来，全体亢奋，陷入无政府状态。 小美最夸张，掐住斯颜的臂，娇小的身子几乎完全挂在她的身上，摇着她的手尖叫：“颜颜，他居然叫你颜颜？” 喔，老天！郑大公子相思难奈，找上门来。 要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恬静的斯颜还有不为人知的这一面？ “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 “干嘛要在我们面前装不熟？” “我就知道，这中间一定有问题！”小傅抱着臂，靠在电脑桌前冷笑。 同学的哥哥？笑话！ 斯颜抹汗，极力澄清事实：“不是，郑总那个人爱开玩笑。” 于是，一言激起公愤，大伙摩拳擦掌展开新一轮的拷问。 “那他怎么不跟我们开玩笑，嘎？” “快说，你是不是郑大总裁新鲜出炉的女朋友？” “哼，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小傅冷冷地下着结论。 周浩林突然站起来，大家骇一跳，现场立刻一片安静。 是哦，还有浩林，大家有目共睹，他苦追了斯颜三年。 他们太过份了，有了大新闻，立刻把他忘光光。 可怜的浩林，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赵姐母性泛滥，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感性地红了眼眶。 “啊，差点忘了，手里有个文今天一定要审出来！”责编讪讪地走开。 “我有个作者要约见~” 众人作鸟兽散。 “斯颜。”浩林目不斜视，一直走到斯颜的面前，才停下来。 全体编辑都假装忙碌，个个竖起耳朵偷听。 “有事？”斯颜一脸紧张。 老天保佑，希望他不会那么无聊，追着她问跟嘉文的关系。 其他人可以无视，但是他不同，令她好有压力。 “嗯，我们出去谈。”浩林微微一笑，伸手按住电梯。 “哦，好。” 好，当事人跑了，八卦听不到。 “唉~”编辑唉声叹气，徒呼负负。 踏出电梯，浩林依旧沉默，反倒是斯颜有些沉不住气：“我跟郑总，真的没有关系。” “我知道。”浩林莞尔。 “知道？”斯颜困惑地望着他：“那你想说什么？” “怎么，被群狼围攻的感觉很舒服？”浩林笑觑着她。 这么说，他是特意帮她解围咯？ 斯颜回过神，心里升起一丝感动，嘴里嗔道：“喂，怎么说也是同事，比成狼就太过份了吧？” “怎么，你觉得不象？” “不是，非常贴切！” “哈哈~”两个人相视而笑，尴尬消散于无形。 “谢谢你，浩林。”斯颜真诚地道谢。 不只是今天，也不止于昨天，三年来，每次她有困难，浩林都会挺身而出，或明或暗地帮她一把。 “很感动吧？”浩林微笑着把手插进裤兜：“哪天有空，别忘了请我吃饭。” “OK，没有问题。”斯颜展颜一笑。 终于肯笑了，他真怕她钻到牛角尖，被那份无望的感情困死，陷进绝望，从此关闭心门。 这一笑，似雨后的彩虹，让他重又看到了希望。 从伤痛里走出来之后，剩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 等待她的平复，等待一个缺口，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浩林松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出林楼，站到街边：“你回家休息，我去见夏离。” “再见。”斯颜挥了挥手，跳上了公车。 ------------ 第029章 饭局(上) 期待了一周，郑大总裁的那通电话，一直都没有打过来。 编辑部的同事天天追着她问，主编算有大将风度，很沉得住气，可也忍不住天天用眼神来关爱她。 顶着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还要承受各种奇怪揣测和小傅的冷嘲热讽，恬淡如斯颜也不禁对郑嘉文的随兴，起了反感之心。 那个大少爷，吃饱撑的，跑来开个玩笑，事后忘得一干二净。 无端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来收拾，唉！ “你说离别容易再见难……”手机响起，掏出来一看，却是亦辰。 斯颜怔住，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接。 “谁啊，怎么不接？”赵大姐投来关注的目光。 “一个朋友。”斯颜朝她点了点头，起身到走廊上接听：“喂？” 小美和责编互换一个眼神：有鬼哦，还躲到走廊上去听。 “颜颜，又神游太虚了吧？”彼端，他爽朗的声音，好心情地调侃着她。 “嗯，有事？”斯颜不置可否，只想快点结束通话。 “怎么，没事不能打给你？”偏偏亦辰不肯放过她，声音夸张，带着明显装出来的委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明知道他是在装，斯颜还是很没用地投降，讷讷地解释。 “呵呵~”低沉浑厚的笑声，愉悦地扬起：“晚上过来吃饭，要不要我去接你？” “吃饭？”斯颜轻蹙眉尖，略有迟疑。 以她目前的情绪，还是不见他为妙。 “不可以推脱，不可以迟到，无条件出席。”亦辰的态度很强硬。 “嘎？”斯颜怔愕。 “丫头，”亦辰曲起手指轻敲桌面，仿佛那是斯颜的头，好笑地提醒：“忘了吧？今天我妈生日。” 斯颜抬眼看一下腕表，真的诶！ “啊~”她闹了个大红脸，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准时去！” 她真是越过越糊涂了！ 周阿姨的生日，她每年都会去，连亦辰出国的四年都不曾缺席，这次居然忘到九屑云外去了？ “六点前要到，千万不能迟到哦！”亦辰再叮嘱一遍，这才笑着收线，抬眸，触到嘉文探究的目光。 “看什么看，不认识啊？”亦辰先下手为强，板着脸训诉：“有这个美国时间打混，不如去看几张报表。” “亦辰~”嘉文微眯眼睛，笑着搂他的腰，做哥俩好状：“有好吃的，算我一份！” 可疑，他敢用他的脑袋打赌，亦辰的态度真的非常可疑。 他嗅到某种阴谋的味道。 “去去去，”亦辰拍掉他的手，仿佛拂掉一只苍蝇：“我不是那些女人，你少拿那一套来哄我。” “别这么说，”嘉文改而搭他的肩，俊颜凑到他脸上：“伯母生日，我当然要去捧场。” 有鬼哦？亦辰防他，象防生化分子一样紧。 “纯家庭聚会，谢绝外人参与。”亦辰一句话，判定他出局。 废话，对他要严防死堵，有他在，事情肯定被搞砸。 “喂，那个斯颜好象姓秦？”嘉文不服气。 过份了吧？ 他们过命的交情，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 “我早说过了，她是我妹妹！”亦辰答得理直气壮。 “我单身一个人，没地方吃饭。”嘉文开始耍赖，跷起长脚躺到沙发上。 他会一个人？除非天下的女人死绝了！ 亦辰不吃他这一套，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往他手里一塞：“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嘉文捏着信用卡，气得哇哇大叫：“安亦辰，你可别后悔，我真的刷暴你的卡！” 可恶，居然用钱来打发他，当他要饭的，嘎？ “随便，”亦辰头也不抬，按下叫人铃：“马丽，郑总要回去了，送客！” ------------ 第030章 饭局（中） 抱着一束康乃馨，提着一盒蛋糕，斯颜顺着斜坡从公车站往市委大院走去。 安家住在市委大院的南面，是幢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洋房。 碎石休闲步道的两旁是修剪得整齐的冬青树，间或有几株美人蕉从绿色中探出高挑的身子，招摇地开出几朵火红的花。 叮咚声响过后，站在门后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你好，周阿姨在吗？”斯颜微微一怔，心中掠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他会在周姨的生日宴上出现，一定跟安家交情匪浅，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从里间传来周敏芬提高了几度的笑声：“是颜颜吗？快进来，等你半天了。” “咳，你是秦斯颜吧？”年轻人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略略拘谨地向她伸出了手：“我是李威，东西给我吧。” “你好。”按住心底的困惑，斯颜点了点头，把蛋糕和花交到他的手上，弯着腰在玄关换好拖鞋进到客厅。 呃，他们以前见过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们已经认识了吧？”周敏芬微笑着迎了上来，亲热地环住她的肩：“来来来，年轻人多交流一下，我去厨房看看汤。” 看着笑得分外绚烂的周姨，再看看略略有些不安的李威，斯颜倏地明白了这次生日饭的额外目的。 “阿姨，我帮你吧。”斯颜微感别扭，想起身跟去厨房。 “别，就一个汤了，你坐着就好。”周敏芬按着她的肩，硬把她塞回沙发上，笑盈盈地走了，留下两个人尴尬对望。 “咳，秦小姐在哪里高就？”李威轻咳一声，拉了拉领带，开始主动与她攀谈。 “枫林杂志社。”斯颜垂着眼睛，想着亦辰打电话骗她来相亲，心底掠过一阵刺痛。 他真是无情，不但看不到她，而且还把她推到另一个男人怀里。 “难怪秦小姐这么有气质，”李威对着她的发旋，努力寻找话题：“搞文学的人，毕竟不一样。” “呵。”斯颜勉强挤出一丝笑，心不在焉地盯着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 亦辰，那么聪明机敏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总是看不到她的心？ 是不是当他不爱时，她就会变成他的盲点？ “我读书的时候也很喜欢文学，还在校刊上发表过几首小诗……”李威开始滔滔不绝。 其实，编辑虽然也是做着文字工作，跟作家和诗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她并不想就此与他展开一场讨论。 这个人说文雅一点是健谈，幽默，讲俗气一点就是饶舌，喜欢瞎侃，不理他都能长篇大论，若是搭上一句半句，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而她，并没有兴趣与他做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 斯颜掩住心底的情绪，静静地听着他的演说，偶尔发出几个“嗯，啊，是，”的单音词，应付了事。 周敏芬悄悄在一旁观望，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 听的人明显意兴澜珊，说的那个却还兴致高昂。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 “肯定是亦辰，我去开门。”周敏芬笑着走到玄关。 斯颜心中有气，垂下头，端坐不动。 “妈，生日快乐！”亦辰一阵风似地卷进门，给了周敏芬一个热情的熊抱。 “阿姨，”徐琳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巧笑嫣然地跟在亦辰的身后进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越活越年轻。” “呵呵，瞧这孩子嘴甜的！越活越年轻，那不成老妖怪了？”周敏芬笑得合不拢嘴：“坐，都坐吧，饭一会就好。” “阿姨，”徐琳笑盈盈地跟进：“有花瓶吗？我帮你插起来。” “有，你跟我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上了二楼。 “亦辰，你迟到了，一会要罚酒三杯！”李威迎上去，当胸给了他一拳。 “没问题！”亦辰搭着他的肩，悄悄挤了一下眼睛。 怎么样，有感觉没有？ 李威搭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抛了个无奈的眼神。 不要紧，斯颜性子是沉静了点，熟了，就好了。 李威耸了耸肩：但愿如此吧。 两人相视一笑。 瞧着徐琳和周敏芬亲密和乐的模样，斯颜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胸中象压了一块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 有了徐琳，她的存在纯属多余了，不是吗？ “颜颜，”亦辰左右张望一下，问：“爸和小欣呢？都没回来？” “别管他们了，咱们开饭。”周敏芬从楼上下来，接过话头，招呼大家进到餐厅：“你爸开会，小欣玩疯了，刚打了个电话，说人在香港，赶不回来。” 丈夫，女儿，儿子都有自己的事业，个个随性而为，这些年来，最贴心的反而是斯颜，以后，就看徐琳了！ “哇，我闻到东坡肘子的香味了！”亦辰嚷了一句，冲进饭厅。 此时的他，脸上漾着满足的笑容，象一个大孩子，哪还有半点公司总裁的威严？ ------------ 第031章 饭局（下） 徐琳和李威都是八面玲珑，擅长交际之人，席间笑语不断，一顿饭下来，大家倒也和乐融融。 切了蛋糕，吃完餐后水果，再东拉西扯地闲聊几句，一晃眼就到了十点。 从安家出来的时候，亦辰推了李威一把。 李威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迈开大步与斯颜并肩。 斯颜整个晚上都很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他看得出来，对于这次会面，斯颜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所以，她的反感和冷淡几乎是必然的。 她很安静，很乖巧地坐在那里，以沉默表达着她的不满。 徐琳挽住了亦辰的腰，亦辰偏头在她颊边印了一个吻，两相视甜蜜一笑，这个小动作落在了斯颜的眼里，心里一紧，一丝尖锐的痛楚划过心坎。 她捏紧了包，低了头急走几步，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李威怔了怔，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只迟疑了片刻，四个人就变成了三排。 “这样吧，时间还早，大家一起玩一局网球双打，如何？”徐琳瞧出气氛不佳，竭力想要制造热络。 “徐琳，”亦辰揽着她的肩，有些不安地望着斯颜的背影：“颜颜爱静，运动不在行。” 他好象太莽撞了，不应该受徐琳的影响，自作主张地替她介绍朋友。 斯颜似乎对于这种安排很不高兴，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李威啊！”徐琳不以为然地曲肘撞了他一下，力挺李威：“怎样，威哥，敢不敢接受挑战？” 这么快就打退堂鼓，象什么男子汉？ 李威洒脱地一笑：“我没问题，就看秦小姐的了。” “哎呀，叫秦小姐多别扭啊，叫斯颜吧。”徐琳自作主张地更正他，走快几步，勾住斯颜的臂：“对不对，颜颜？” “对不起，我习惯早睡。”斯颜不着痕迹地挣脱她的手，微笑着推托：“你们玩吧，我真的不会，去了只能当壁角。” “不会可以学啊，很容易的！”徐琳兴致勃勃地怂恿：“正好，李威是最好的老师，遇到他，你算是赚到了了。” 斯颜有些不悦。 现在是怎样，要强迫中奖吗？ “我比较笨。”最重的是，她没有兴趣。 想不到斯颜这么固执，一点面子也不给，徐琳有些下不来台。 “算了，下次吧。”亦辰见气氛有些僵，笑着打圆场。 “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请教。”李威顺势展现风度。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了。”徐琳耸了耸肩，潇洒地把尴尬化于无形。 “对不起，扫了大家的兴。”斯颜歉然地看了李威一眼。 李威幽默地一笑：“抱歉的话，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斯颜赦颜。 “OK，大家解散，分头行动。”亦辰暗中向李威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挽着徐琳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你这妹妹怎么这样？一点也不大方……”徐琳的批评夹在风里，若有意似无意地飘了过来。 “徐琳性子直爽，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李威尴尬地瞟了她一眼。 斯颜不经意地笑了：“她并没有说错，我本来就不太合群。” “秦小姐住哪里？”李威岔开话题。 “叫我斯颜吧。”她淡淡地笑。 不把坏情绪胡乱地转嫁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这点修养，她自问还有。 “我以为~”李威有些诧异，好奇地瞥着她。 “以为我是个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嫁不出去的老处女？”斯颜歪着头，俏皮地幽了自己一默。 “呵呵~”李威会心的笑了：“相信我，如果你不嫁，那将是男人的损失。” “谢谢你，让我找回了自信。”斯颜微笑。 这抹发自内心的浅笑，似微风拂过树梢，恬淡宁静。 李威心中一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也许，最初会来安家，的确是卖安亦辰一个面子——他的行情，还不至于需要靠相亲推销自己。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走进她的内心。 “谢谢，我到了。” “斯颜~”望着她沉静的侧颜，李威忽然冲动地摇下车窗：“我可以约你吗？” “嘎？”斯颜怔住。 “算了，我想我明白了。”李威忽然丧气，缩回车内，很快地离开。 这人什么意思？ 上一秒提出邀约，下一秒立刻退却？ 斯颜深感莫名其妙。 算了，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 她何必为个陌路人甲浪费心神，猜测他的心意？ ------------ 第032章 戏言 “咳，斯颜妹妹。”带着调侃的男音，让斯颜的步伐停顿。 她回过头，嘉文的车子停在路灯下，斜倚着车身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冲她咧唇而笑。 “郑总，你怎么来了？”斯颜很想对他视而不见，但他的笑容太灿烂，等她回过神，她已站到他的身前。 就算是为了工作吧，郑大总裁的专访日期还没敲定呢。 她进行自我催眠。 “路过而已。” 呵，他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时间掐得这么准。 看来，他跟这文静的斯颜妹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路过？”斯颜明显不信。 她好象从没告诉过他自己住哪，他怎么找来的？ “亦辰的眼光有问题。”嘉文曲肘撑着车顶，神情非常笃定。 切，还以为有什么精彩节目，非要瞒着他，原来不过是拉皮条。 那男人明显跟斯颜不搭，硬凑在一起，指定没戏！ “你说什么呢？”斯颜暗自心惊，不悦地望着他。 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一上来就说亦辰坏话？ “看男人的眼光啊。”嘉文笑嘻嘻地望着她。 呃，这么说，他刚才看到了？而且也知道亦辰替她介绍朋友？ 斯颜略感不自在，下意识地替亦辰辩解：“他是徐琳的大学学长。”所以，根本不关亦辰的事，她不怪他。 然而，真的一点也不怪他吗？ 心里，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她，其实还是有怨言的吧？ “难怪！”嘉文很不客气地批评：“她的眼光更差。” “嘎？”在他的眼里，究竟谁才是有眼光的那个人？ “基本上选亦辰不选我的女人，眼光都有问题。”嘉文一本正经地解释。 “噗！”斯颜忍俊不禁，笑了之后又觉不妥，憋得很辛苦。 “生日饭很无聊吧？”嘉文一脸了然地望着她。 “你知道？”斯颜吃惊。 他没去，她还以为他不知情，结果不是。 “还说呢，”嘉文无限哀怨：“要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可以蹭一餐饭的。” 虽然最后落了一张金卡，可是卡不能当饭吃，是不？ “你自己人缘差，干嘛怪到我……”斯颜顺嘴反驳，猛然想起今晚的主题，明为生日，实际是替她和李威牵线。这样一来，似乎他的指责，也不算师出无名，不由讷讷地住了嘴。 “怎样，觉悟了吧？”嘉文得意洋洋。 “我事先并不知情。”斯颜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解释。 想着亦辰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精心准备和期待着这次的会面，心中一阵刺痛。 “猜到了。”嘉文摆出一副先知的样子。 “可能，”斯颜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很轻：“他真的担心我嫁不出去。” “嗯，你的确够别扭的，想找个人接收不容易。”嘉文点头表示赞同。 看吧，看吧，不是一个人对她有微辞。 不能怪亦辰的眼里看不到她，原来她做人真的很失败。 酸涩的泡泡一圈圈地在心里泛起，越扩越大，渐起波澜。 “是，我很闷，不会打扮，也不了解流行趋势，更不会说些讨好人的甜言蜜语，没什么朋友，总而言之是个很乏味，很没意思的人，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斯颜红着眼眶，对于这样的自己心生厌弃。 天知道，她有多想象徐琳那样八面玲珑，在任何场合都能谈笑风生，谈任何话题都能言之凿凿，表现得大方得体，进退有据，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小家子气地把一腔闷气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呃？”嘉文愕然地望着突然情绪失控的斯颜，被她的无名怒火轰得灰头土脸。 他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啦？ “你怎么了？”郑大公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没什么，我回去了。”察觉失态，斯颜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暗哑的嗓子出卖了她。 “等一下！”嘉文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了她的腕，把她拖到路灯下细看：“你哭了？” 那天晚上淋成那样，那么伤心都没看她在他跟前流泪。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很坚强。 没想到，只是一句玩笑，就惹出她的眼泪。 “不关你的事，放开我啦！”斯颜挣扎着摔开他的手。 “喂，亦辰介绍朋友给你是好事啊，”嘉文有些慌，微笑着随口调侃：“你干嘛伤心，喜欢他啊？” 被他一语道中心事，斯颜如遭雷殛，象见了鬼一样，苍白着脸瞠大了眼睛望着他。 “呃？”嘉文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会吧，你真的喜欢他？” ------------ 第033章 安慰(上) “谁，谁说的？”短暂的慌乱过后，斯颜偏过脸，徒劳地想要挽救。 可是，那慌张的神态，嫣红的双颊，颤抖的声音，通通出卖了她的心思。 嘉文了然地望着她，锐利的目光让她感觉无所遁形。 “傻瓜！喜欢就去跟他说啊！干嘛憋在心里？亦辰跟你又不是隔着万水千山。”嘉文觉得无法理解。 在这个什么都讲究效率的时代，爱情早就变成了速食。 她怎么还能这么含蓄和执着？ 这原本不关他的事，他大可一笑了之。 奇怪的是，她哽咽的嗓子，微红的眼眶，和那倔强地藏在眼底，不肯落下的点点泪光，却莫名地占据了他的视线，牵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 他说得倒轻松，这根本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好不好？ 如果那么容易说出口，她何必把心事放在心里十年？ 更何况，亦辰开口闭口是妹妹，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五秒钟，他甚至当着她的面夸着别的女人，现在又发展到替她介绍男友——这一切，都证明了，亦辰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待！ 斯颜垂下头，满心幽怨，无法诉说。 “多久了？”嘉文皱眉，半是好奇半是关心。 听亦辰说，这傻妮子从没交过男朋友，该不会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喜欢上了他吧？ 斯颜不语，泪却落得更急。 “喂，你别哭啊~”嘉文有些无措地望着来往的行人。 这算什么事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呢！ “不行！”嘉文想了想，拉开车门，果断地把她塞了进去：“你跟我来！” “去，哪里？”斯颜泪眼迷朦，哽咽着嗓子问。 “呀，”嘉文有些失笑，斜着眼睛瞪她：“哭成这样，警惕性还蛮高呢！怎么，怕我吃了你？放心吧，我还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斯颜越发伤心，嘴角一抖，牵出更多的眼泪。 她何尝不知自己失态了？ 但是压了十年的心事，冷不防被人揭穿，那满腹的委屈与心酸，岂是想收便收得住的？ “呀，呀！我开玩笑的~”嘉文的玩笑没有治愈她的伤心，却引出她更多的眼泪，心中懊恼，只得手忙脚乱地从置物箱里取了面纸递到她手里：“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OK？” 她没有吭声，低垂了眼睫，自顾自地化长期积压在内心的郁愤为力量，拼命地蹂躏着他的面纸。 瞧着脚边越堆越多的纸山，嘉文有些胆颤心惊——老天，车上带的那盒面纸不知够不够用？ 每一个与他交往的女生，都竭尽全力地在他的面前展现最美好的一面。她们成熟，世故，懂得游戏规则，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就算偶尔有些哭闹那也是为了增加彼此的情趣而耍的一些小手段。 所以，他从来也不需费心去安抚她们的情绪。 心情好的时候，一个拥抱，一个吻，或是一件小礼物，通常就能解决掉。心情不爽的时候，只要皱起眉头，一个冰冷的眼神，她们就会转嗔为喜，见好就收。当然，如果情绪恶劣，他会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可是现在，这些招术，用在斯颜的身上显然都不合适。 ------------ 第034章 安慰（中） 他并不排斥女人撒娇时偶尔用用泪眼攻势，但是水漫金山就未免太过。 如果斯颜是他的女朋友，他早就扔下她扬长而去。 可惜，她不是。 她是好友的妹妹。 所以，他只能忍耐。 二十分钟后，斯颜依然蜷缩在座位上，低低的啜泣着。 她的声音并不尖悦，甚至，因为车上坐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他，斯颜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偶尔发出的吸气声是那么压抑而委屈。 他感觉心脏好象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系着，而牵绳的那个人就是她。 她无意间轻拽一下，他的心就抽紧一分。 在不知抽了多少下之后，他终于失控。 “SHIT！”他握着拳头低咒一声，方向盘一转，车子吱地一声紧急掉头。 拷，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跑来惹一身麻烦！ “啊！”斯颜没有防备，身子随着惯性，撞在了窗玻璃上，发出短促的低叫。 “坐稳了，我带你去找那臭小子算帐！”嘉文握紧了方向盘，目光中似要喷出火来。 安亦辰你个王八蛋，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谁？”斯颜愕然。 “你说呢？” “不，别去！”斯颜愀然色变，扑过来拽他的手。 “你要是不敢开口，我帮你说。”嘉文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轻松地扣住她的腕。 “我的事不用你管！”斯颜骇然。 他帮她向亦辰表白？ 老天，她不敢想象那是一个什么场景？ “放心，他要是敢拒绝，我打也打到他回心转意！”嘉文面目狰狞地捏紧了拳头，仿佛手心里攥着亦辰的脖子。 “他有女朋友了！”暗恋已经够丢人了，她不想把自己变得更悲惨。 “分了！他要是敢不分……”嘉文神态轻松。 “你是不是要打到他分手？”斯颜含着泪低嚷：“那如果他不肯跟我结婚，你是不是也要把他打进结婚礼堂？” “如果有必要的话，”嘉文偏头想了想，很拽地扬了扬手里的拳头：“不排除这个可能。反正，那小子拳头没我硬！” 仔细想一想，能光明正大地把帅哥打到变猪哥，好象也是一件很过瘾的事，哦？ “那，如果他跟我在一起并不幸福，你是不是也要打到他幸福为止？”斯颜静静地望着他，清澈如水的明眸里染着浓浓的忧悒和哀怨。 “呃，”他自知理亏，嘴里却不愿服输，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如果真的有效的话，也未尝不可一试啊。谁让那小子就是欠揍！” 斯颜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可想到自己悲惨的境地，忍不住又锁起了眉头。 这一笑，如同雨后穿破层层乌云，乍然而现的第一缕阳光，那么耀眼，那么清新。 嘉文有一秒钟的恍惚，感觉她就象是一个深深的漩涡，而他似乎正心甘情愿地沉下去，越陷越陷…… “呀！”他甩了甩头，甩掉心里那抹怪异的感觉，咧开一个过份灿烂的笑容：“颜大小姐终于肯笑了呢！真是不容易呢，撒花，撒花！” “嘉文，”斯颜微微赫颜，含着泪水，低声道：“谢谢你。” 谢谢他愿意倾听她的心事，谢谢他愿意陪着她度过最失意的时刻，更谢谢他没有嘲笑她的自做多情。 只是，她的痛苦，他无能为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年的单相思所积淀下来的痛苦，所带来的伤痕，又岂是一时半刻就能抹平的？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嘉文扬唇，绽了个信心满满的笑容。 很奇怪，他从没有哪一次这么迫切地想冶好一个女人的眼泪。 只因为，他认为相比迷朦的泪眼，恬淡的笑容更适合斯颜…… ------------ 第035章 安慰(下) 窗外是车水马龙，繁华喧闹，车内却是悠然宁静。 他没有说要带她去哪里，她也没有再问，有一个人陪着，总比窝在那间小卧房里独自伤心要强得多。 他悄悄地从照后镜里观察着她。 她蜷着小小的身子，安静地缩在柔软的真皮坐椅上，抱着双膝，双眸紧闭，似乎沉静在自己的冥想之中，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翼动着，晶莹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哀伤。 他暗叹一声，把车子驶下交流道，拐入省级公路，在一处偏僻不知名的海边停住，默默地任时光悄然流逝。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绵绵的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溅起无数的水珠，让车窗起了雾。 “这是哪里？”突然的静止，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斯颜拉回现实。她眨了眨眼睛，诧异地望着那片陌生的世界。 “你听。”他轻轻地按下车窗钮。 哗，哗，哗！她听到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明晃晃的车灯，一直在雨雾里延伸，仿佛伸到了世界的尽头。 “这里是海边？”斯颜掩住唇，震惊又茫然。 “来。”他微笑，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示意她跟着下车。 “可是，”她探出头，表情略略迟疑：“外面在下雨。” “有什么关系？”嘉文竭力怂恿着她：“下来吧，我保证可以让你忘记烦恼。” 她沉默，不置可否。 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那她何必烦恼十年？ “哎呀，来吧！”他一把拽住犹豫中的她，迎着细雨，迈开大步朝海边跑去。 好吧，反正她的人生已是一团糟，她不介意偶尔疯狂一次。 她顺从地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一直跑到了岩石上。 “来，跟我学。”嘉文放开她的手，笑睨着她，把手放到嘴边，围成喇叭状。 她沉吟未觉，他已强行拖出她的手，举起来，圈到嘴边。 “好了，”嘉文满意地望着她，做进一步的指示：“我喊一句，你就跟着喊一句。记住，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吼，知道吗？” 她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亦~辰~”他上身微微前倾，已经扯开嗓门吼开了：“你~这~个~混~蛋~！蠢~猪~，去~死~吧~~~” “嘎？”斯颜错愕地瞪着他。 “好了，到你了。”嘉文吼完，神清气爽地望着她笑。 他真是无聊，开那么远的车，跑到这里来骂人？ 斯颜眨了眨眼，扭头就往回走。 “喂，先别走啊。”嘉文急忙拦住她，一脸认真：“你试试看，真的很有用。” “不，”她低低地拒绝：“我要回去了。” 因为感情受挫，就破口大骂，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别啊，要不这样吧。我把这里让给你，不骂他也没关系，你把你心里想说的话通通喊出来，我保证不偷听，OK？” 说完，嘉文不等她拒绝，脱下西装披到她的身上，跳起来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挥手。 斯颜张了张嘴，那声“不用”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郑嘉文，似乎不象她想象中那么没品。 起风了，海浪带着席卷一切的决心猛烈的翻涌着，奔腾着，呼啸而来，撞击在岩石上，海水拍击岩石，发出的尖厉的啸声，震憾人心。 嘉文不敢走远，抱着臂，在风里跳跃着，远远地观望着她。 他不知道在这种深夜，在她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时候，把她带到海边，扔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在他以为她要在那里站成一颗化石的时候，斯颜终于蹲下去。 隔得远，海浪声又大，他听不到声音，但在车灯的映照下，却能看清她双肩的耸动。 他松了一口气，悄然退到了车子旁。 好了，肯哭出来就没事了！ ------------ 第036章 探病(上) “斯颜，郑大总裁的专访到底怎么样了？”刚一上班，赵姐就靠过来关心。 斯颜耸了耸肩，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郑大总裁好象真的把这事忘了，昨天的气氛又实在不适合提公事，所以不了了之。 “他是怎样，不会真的耍着你玩吧？”小美忍不住插话。 “就是！”小顾帮着出主意：“斯颜，你打个电话去他秘书室问问。” “小秦，来一下。”斯颜还不及表态，主编的大嗓门就吼开了。 “快去，他今天好象不爽，一来就板个晚娘脸。”赵姐好心地提醒：“你就说正在与郑总沟通，先应付过去再说。” “嗯。”斯颜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眼看又到截稿期，这期却没什么亮点，老总很不满意，在公司高层会议上发了火，主编受了气，自然要找手下的麻烦。 职场工作原就如此，环环相扣，官大一级压死人。 斯颜也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地挨了十分钟训，诺诺地应了。 “小秦啊，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下班之前给我答复，知道吗？”末了，主编用一句话结束了这通晨间对话。 下班之前给答复？ 斯颜苦笑：主编好象忘了，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她的手上。 但谁让她是被管的那个人呢？ 况且，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持怀疑的态度，所以表现得的确有些消极，一直等着嘉文来联系她，本来也有错。 没办法，回到座位，翻出郑嘉文的名片，打到秘书室。 “这里是安顺公司秘书室，请问哪里找？”电话那头是把甜润，带着点娇嗲的嗓子。 呃，果然很有郑大少的风格，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对方美丽妖娆的模样。 斯颜忍不住莞尔：“我是枫林杂志的记者秦斯颜，找你们总裁。” “安总不在。”一听是记者，宋敏儿立刻沉下脸，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喂~”面对一室关心的同事，斯颜一脸无奈。 “算了，谁让咱们庙小呢？容不下他那尊大菩萨。”小美安慰地拍了拍斯颜的肩。 “要我说哪，这是典型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顾跟着发表感概：“那些大公司的秘书，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比一个拽！” “斯颜，要不你直接去他公司吧。”浩林给予中肯的建议。 “嗯。”斯颜应了一声，拿了包出门。 其实昨晚嘉文给了她私人号码，欢迎她没事常打扰。她本不想动用所谓的特权，但现在看来，显然公事公办是行不通了。 吸取上次在亦辰的公司外等了一天也没有结果的教训，这一回，她决定先跟嘉文确定一下行程再过去，免得再次扑空。 下了楼，斯颜在街边拨通嘉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奇怪，难道拨错号码？ 还是他大少爷又耍她玩，给了个空号？ 如果在昨天以前，她肯定会先入为主，认定嘉文耍她。 但是现在，她对嘉文的印象大为改观，直觉上，他不是那么无聊兼没品的人。 所以，她耐着性子仔细核对了号码后，再拨一次。 这一回，总算有人接了。 斯颜松了口气：“喂？” “斯颜？”彼端响起一把沙哑的嗓音。 “嘉文吗？”斯颜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打错电话。 “这么快就想我了？”嘉文戏谑的调侃。 是嘉文，除了他，别人不会这么轻佻。 “你病了？”声音真难听，象鸭子在叫。 “还不是因为你？”嘉文笑嘻嘻。 “看医生了没有？”想到昨晚他把外套给了她，自己抱着臂在寒风里跳跃的滑稽模样，斯颜心里升起歉疚。 “懒得去。”他懒洋洋地躺到沙发上。 “发烧了没有？”他年轻，只要不发烧，吃点药应该没事。 “不知道，只知道全身的骨头都酸痛。”他表现漫不经心。 那就是有咯？ “快去吃药。” “家里没有。” “去买。”真是，这种事还要人教？ “懒得下楼。”他很不负责哦。 “那怎么办？”斯颜陷入两难。 “你负责啊。”嘉文呵呵笑，搂过抱枕来玩。 斯颜迟疑了一下，问：“你住哪？” ------------ 第037章 探病（下） 叮咚的门铃响起，嘉文的眼睛一亮，漂亮的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久久等不到人来开门，斯颜迟疑了一下，弯身输入密码，推门而入。 两百多平米的套房，除了厨房和浴室被隔开，其余的空间采开放式的设计。站在玄关几乎可以把整间房子一览无遗。 “嗨！”嘉文躺在沙发上，冲她咧唇而笑：“来了？” “自己能动吗？”斯颜叹一声气，走过去，把挎包放到茶几上，从里面往外拿药包：“能的话，坐起来吃药吧。” “喂，我说过的，中药不吃，药片太大不吃，胶囊也不吃……” 嘉文懒洋洋地把手枕到脑后。 简言之，他大少爷不爽吃药。 “我买了抗病毒口服液，蛇胆川贝液，感冒退热口服液。”斯颜微微一笑，得意地冲他亮了亮包装。 按他的要求去买药，害得药店的老板刚开始以为给儿童喝，结果把小儿止咳糖浆都拿出来了，笑死人。 “不是吧？”嘉文哀叫。 这么苛刻的条件，她都有办法达成，干脆挖过来做公关好了。 “起来吧，别耍赖了。”斯颜忍着笑，伸手去拖他。 触手一片滚烫，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在发烧。 “喂，你的笑容很贼诶~”嘉文狐疑地半眯起眼睛。 “快吃吧。”斯颜抿着唇微笑，环顾一下四周：“水在哪？我帮你倒。” “冰箱里有。”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超大的双门冰箱。 “感冒了怎么可以喝冰水？”斯颜蹙起眉头，颇不赞同地睨着他。 “那没了。”他得意地笑。 没水，可以不用吃药了，耶！ “算了，我帮你烧。”斯颜脱了大衣，走进厨房。 啧啧，一色的不锈钢餐具，看上去倒的确美伦美焕，赏心悦目。 可惜，全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她摇了摇头，挽起袖子开始清洗餐具。 听着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哗哗水响，望着她苗条的背影，嘉文有短暂的失神。 原本只是病中无聊，随口开的一个玩笑，想不到她真的扔下工作，跑过来照顾他。 该说是她太耿直，还是太单纯？ “对了，想吃点什么？”十分钟后，斯颜端了一杯开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想的话，你就会做给我吃？”嘉文挑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斜觑着她。 “我下楼去买。”倒不是懒，怕他太挑，做得不合他胃口。 “那算了。” “瘦肉粥好吗？”她问。 记得她生病，妈妈都是做这个给她吃。 他不吭声，只摇头。 “那蔬菜粥？”她再问。 他再摇头。 “玉米粥？” 这回，他索性连头都懒得摇。 “大少爷，你到底想吃什么？”斯颜没辙了。 “外卖吃多了，不想吃。”他黑眸闪亮，摆明了故意刁难。 “如果我做的话，你吃吗？”斯颜略带迟疑。 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吧？ “你真的肯做？”嘉文掩不住心底的惊讶。 “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期待。”斯颜微红了脸，想了想补了一句：“而且，不许笑话我。” “不会不会，我保证吃光光。”他拍胸脯保证。 拉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空空如也。 斯颜瞠目：“冰箱是空的，要我做什么？” 既然根本不打算做饭，买个那么大的冰箱做什么？ 浪费电不说，还占空间！ “呵呵呵~”嘉文笑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洗手做羹汤？” 哈，跟编辑在一起他的品味提高了诶！ 瞧，羹汤，用词多文雅？ 他有些沾沾自喜地窃笑。 “算了，我下去买。”除了叹息，斯颜还能怎样？ “小区里就有超市，下了楼出门右拐就是。”嘉文歪在沙发上，快乐地提供线索。 “知道了。”斯颜白他一眼，拎着包出了门。 真是，中气那么足，也不知究竟谁才是病人？ ------------ 第038章 强吻 当斯颜抱着一堆食材，回到嘉文的套房时，他已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双手抱胸，两条长腿蜷起来，搁在沙发的扶手上，象一个超大号的婴儿。 四周很安静，空气里只余空调嗡嗡的转动声。 真是，悃了也不会拿张毯子盖上？ 不过，这家伙，睡着了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象个大孩子。 斯颜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东西，蹑手蹑足地进了他的卧室，从床上取了羊毛毯回到客厅。 嘉文睡得很沉，长睫轻垂掩住了黑亮爱笑的眼眸，日光灯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微微的暗影，因为高烧的关系，嘴唇干枯，两颊逞病态的嫣红，下巴上隐隐冒出青髭，睡袍的领口大刺刺地敞着，露出性感结实的胸肌。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嘉文。 原来他的确有骄傲的本钱。 哥哥斯哲身高跟他其实差不多，但是跟嘉文一比，就太过纤弱斯文，失了些男人的力量之美。 他的身体强壮结实，又不是那种肌肉男，匀称优雅，令人联想到一头尊贵的猎豹。 她忍不住猜想：为了练就这样一副几乎堪称完美的身材，不知他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健身房里？ 许是窝久了不舒服，嘉文低喃着翻了个边。 斯颜吓了一跳，心突突乱跳，不敢再看，胡乱地把毯子盖到他的身上，红着脸转身进了厨房。 嘉文是在食物的清香中醒过来的。 空气里有大枣的甜香，和小米粥的清香，闻着那股香气，他有一瞬间的怔忡，竟不知置身何处。 在他那张意大利纯手工的桧木西餐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不锈钢锅，淡淡的白烟从锅盖的蒸馏孔里袅袅地升起来，向四周慢慢弥漫开来。 斯颜静静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摊着一本笔记本，乌黑直长的秀发如瀑布般垂在肩上，左手托腮，右手白皙的指间夹着一管女性味十足的粉色圆珠笔，不时地伏案写着什么。 暮色从她身后的落地窗帘里透进来，整个人沐浴在夕阳里，使她的五官蒙在一片淡淡的金色里，看不真切，透着股朦胧的妩媚感。 家之于他，早已成了寂寞的代名词。 每当繁华落尽，喧嚣过后，相比独自窝居在这空旷的公寓，他宁愿选择住进热闹的酒店。 他从来不曾在意，更不曾把它当成可供休憩的港湾去用心地经营。 有多久了？他的家里没有出现过这么温馨宁静的画面。 这个昂贵空旷的房子，因了她的介入，有了生气，变得生机勃勃。 望着她恬静的笑颜，那颗寻寻觅觅，沉浮躁动了多年的心，忽然找到了归依。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掀起唇角，露了个会心的微笑。 那个笑容如春天涓涓的溪流，似冬日温暖的阳光，流进他干涸的灵魂，照亮他晦暗的心房。 令他——怦然心动。 象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她偏过头来，撞到他黑亮的眼睛。 斯颜放下手里的圆珠笔，嫣然一笑：“你醒了？我煮了红枣小米粥，要不要吃一点？” 他呆望着她，心神恍惚。 “怎么，”她走过去，戏谑地微笑：“不会是烧得糊涂，不认识我了吧？” 他情绪激动，陷在感情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我看看，”斯颜收起笑，伸手探上他的额：“明明退烧了啊？” 他象被电触了一下，仓卒地跳了起来，抢到餐桌旁：“我要喝粥，我饿了！” 错觉，绝对是错觉！ 他肯定是烧坏了，产生幻觉，才会对这小丫头产生感觉。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斯颜含着笑跟过来，拍开他的手：“先去洗把脸，我帮你盛。” “哦，好！”嘉文不看她，迅速站起来，逃进洗手间。 该死！她只是轻颦浅笑，居然令他产生了冲动。 那怎么行？她是亦辰的妹妹！ 亦辰是谁？他最好的哥们！ 所以，斯颜等于是他的妹妹！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亦辰。 他郑嘉文怎么可以做对不起哥们的事？ 原本以为他肯定不会理睬，或者至少也会反驳几句，哪知道这么听话，居然真的乖乖去洗脸？ “咦？”斯颜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望着他仓皇的背影，不解地撇了撇唇：“他怎么了？脑子短路了？” 他将笼头扭开，哗哗的水流出来，直接把头伸到笼头底下，任冰冷的水柱冲刷着他滚烫的思绪。 冷静，再冷静一点。 “喂，”久等不见他出来，斯颜有些担心，跟过来，轻敲洗手间的门：“嘉文，你没事吧？” 没事，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还好，果然是烧糊涂了，冷水冲一冲就好了。 对着镜子，嘉文轻吐了口气，胡乱扯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拉开门，朝倚在门边的斯颜轻佻地挤了挤眼睛：“才这么一会不见，就想我了？” “呸！”斯颜红晕满面，瞪他一眼：“又胡说！” 是哦，他还是那个油腔滑调的郑嘉文，一点也没有变。 高烧，或许可以暂时削弱一个人的体质，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嘻嘻，”嘉文一脸得意，笑嘻嘻地越过她，走到餐桌旁：“这么贤慧，又是照顾，又是煮粥，是不是想当我老婆啊？” “郑嘉文！”斯颜气结：“你再满嘴胡说八道，我可走了！” 见她气得跳脚，诡谲的气氛已一扫而光，嘉文不禁暗自得意。 了不起啊，郑嘉文！随口几句话，将尴尬化于无形，真是想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啊！ 他笑弯了眉毛，也不用汤匙，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呀~”斯颜阻止不及，嘉文已被粥烫到了舌头。 “啊，烫烫烫~”他张着嘴，竖起手掌，不停地往嘴里扇风，一迭连声地大叫。 斯颜先是一惊，后来瞧见他滑稽的模样，“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谁让他老是口头戏弄她？活该！ “呀，你太没良心了吧？”嘉文叉着腰，斜觑着她怪叫：“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病倒的？” “谁让你逞英雄来着？”斯颜才不领他的情。 那么冷的天，又下着雨，跑到海边去吹风，还硬充好汉，脱了外套给她，不感冒才怪！ “好啊，你过河拆桥！”嘉文指着她，做痛心疾首状：“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我真不应该把外套借给你！” “还说呢！”斯颜笑吟吟地睇着他：“你那外套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臭烘烘的，差点没把我熏死！” “嘎？”嘉文怔住，恍如晴天霹雳炸在耳边，俊脸爆红。 还有这种事？难道，他忙晕了，忘记送洗？ 他忙忙地拉起举起袖子送到鼻子底下嗅。 “哈哈~”斯颜见他居然上当，笑得差点岔了气。 “好啊，没大没小，竟然敢戏弄我？”嘉文惊觉上当，又气又糗，曲起手指就往她头顶敲下去。 就说他郑嘉文是很有品味的！ 邋遢二字与他绝对无缘！ “哎呀！”斯颜抱着头逃到沙发旁，站住，回首望他，明眸里含着薄薄的嗔怒：“干嘛敲我的头？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听着她柔声的抱怨，嘉文顿住脚步，望着她，心突然跳得好快。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上泄下来，跳跃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吻在她雪白的脸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慧黠灵动，红唇微噘，带着点轻嗔薄怒。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贴住那张被灯光炫亮的小脸，想抱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想吻住她微微翘起的红唇…… 疯了，疯了！ 他猛然甩头，想甩掉脑海里纷至沓来的绮思丽想。 “咦？你用冷水洗头了？”冰冷的水珠飞溅到斯颜的脸上，她一脸错愕地责备：“你疯了？烧刚退，就洗冷水！真是受不了，病死活该！” 她一边念叨，一边走进了浴室，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过来：“哪，快擦一擦。” “不用你管，你回去吧！”嘉文不去接毛巾，瓮声瓮气地赶她走。 “好，等你擦干了头发我就走。”斯颜微笑，以为他怕麻烦，索性踮起脚尖，直接把毛巾蒙到他的头上。 来不及闪避，淡淡的幽香袭来，她柔软的身体已靠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V领毛衣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隐隐约约的*，他呼吸一窒，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不管了，这是她自找的，他分明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SHIT！”嘉文低咒一声，一把扣住斯颜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柔软娇小的身子紧紧地锁在怀里，垂着头，目光如兽般狂野，紧紧地盯着她娇艳的红唇。 “你想……呜……”斯颜一惊，来不及意会，他火热的唇已覆上她柔软的唇瓣，她的抗议与惊呼被他吞入腹中。 斯颜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惊骇地瞠圆了眼睛。茫然地瞪视着眼前突然放大了数倍的俊颜，脑子呈现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本来拼着受她一巴掌，谁知她完全没有挣扎和反抗，这无疑给了嘉文莫大的鼓励和信心。 “闭上眼睛。”他柔声诱哄，声音沙哑性感，一手勾着她的腰，另一手累松地扣住她的后脑，以舌尖挑开她的唇，他的舌头灵巧地探入她的嘴唇深处，熟练地与她纠缠。 红枣的甜香，小米的软糯，从他舌上传递到她唇内，再加上灼热的男人体息，几乎熏昏了她的理智。 她身上没有刺鼻的香水味，散发出阵阵少女特有的幽香，淡雅而清新；她的唇瓣又香又软，她的味道甜美而干净，引诱他深深地沉伦…… “放……呜……”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斯颜开始剧烈地挣扎。 她喘息着，退后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倒在沙发里。 她惊惶地退到窗户旁，紧紧地拽着落地窗帘，慌乱又愤怒，气得全身都在抖。 “咳，”看着她震惊到发白的小脸，一丝罪恶感从嘉文的心里升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有些无措地抓了抓头，说：“我警告过你了……” 咦，这样说好象不对。 似乎有把责任推给她的嫌疑。 嘉文想了想，急切地改了口：“不对，我的意思是……” “不要过来！”斯颜打断他，把身体藏到窗帘后，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 是她的错，她不该轻易地相信他。 更不该轻率地闯进单身男子的公寓里，给了他幻想的空间，现在再来讨论责任，岂不是自取其辱？ 嘉文热切地望着她，一肚子话积在心里，不知该说哪句。 “颜颜……”我喜欢你？ 不行，这样煸情的话好象有些说不出口。 而且，现在的时机不对。 她对亦辰的暗恋才刚刚曝光，没有来得及平复旧的伤痕，他突然这样说，肯定会让她觉得他虚伪，轻佻，不负责任，甚至认定他是个乘虚而入的小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平时能言善道他，急切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心境？ “对不起。”斯颜再一次冷冷地打断他。 “嘎？”嘉文呆住。 那本来是他的台词，她怎么抢先说了？ 情况有点诡异，本是他强吻了她，为什么道歉的却是她？ 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样想的？他真的琢磨不透了。 “再见。”斯颜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好心情，笔直地朝门口走去。 不，是永不再见！ ------------ 第039章 错误 “等等！”嘉文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去，张臂拦住了她。 “让开！”斯颜微红了眼眶，挺直背脊，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这只是一个误会，现在，我要回家！” “这不是误会！”嘉文皱起眉，一脸严肃地望着她。 斯颜瞠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对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他怎么可以一点愧疚的表情也没有，居然还有脸振振有词地替自己辩护？ “不管是什么，我要回家！”她垂下眼帘，用力捏紧挎包，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应该愤怒，却因为太过惊骇而陷入慌乱； 她应该尖叫，却因为不知怎么表达而选择了沉默。 看着异常冷漠和僵硬的斯颜，嘉文有些不安，然而他并不后悔，也没有愧疚——如果更诚实一点，他其实是蛮愉悦，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兴奋的。 那种感觉，比他签下一件大单，成功说服一个顽固的投资人更有成就感，更令他陶醉。 凭直觉，他不能放她走——至少，不能让她带着误会走。 那一瞬间，他心动了，所以他吻了她。 顺应自己的感觉，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只是一个吻而已，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斯颜显然不是那么认为。 她的表情太冷凝，太震惊，太……愤怒？ 是的，就是愤怒。 那种无声的指责，比厉声喝叱更让他不安。 所以，他拽住了她的手，很认真的望着她，努力地搜索枯肠，想要尽量把混乱的心情表达清楚，又不至于引起她的反感：“斯颜……”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想说服斯颜，似乎是一件相当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所以，他慎重又慎重，在心里打着腹稿。 尖锐的电话铃音偏偏在此刻响起。 这支电话，只有家人才有。 嘉文烦燥地抓了抓头发，返身去吧台旁接起电话：“喂？” “嘉文啊，我打电话到公司，宋秘书说……”电话那头，传来郑妈妈絮絮的念叨。 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呆着，这对嘉文来说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窝在家里不出门，却绝对是重大新闻。 所以，她有必要追根究底。 “妈，呆会再说。”嘉文打断她，按住话筒，回过头望向斯颜：“斯颜，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等一下？有什么好等的？ 难道她还会傻傻地站在这里，等着把自己陷进更尴尬的境地吗？ 斯颜不看他，抿着唇，拉开门走了出去。 “SHIT！”嘉文低咒一声，扔了电话去追。 彼端的郑妈妈，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儿子低咒连连，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不由愕然：“嘉文，嘉文……出什么事了？” 嘉文三步并做两步蹿到门边，拉开门，电梯刚好停在了十八楼。 “颜颜，你听我说……”他探出身子叫。 电梯里走出的邻居向嘉文投以惊讶的目光。 他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袍。 正犹豫间，斯颜已笔直进了电梯，果断地按下了下行键。 “斯颜，斯……拷！”嘉文追之不及，只得懊恼地返回。 “嘉文，嘉文……”郑妈妈还在线上焦灼地呼叫。 “妈。”嘉文抄起电话，疲倦地躺到沙发上。 “你去哪里了？家里进小偷了？还是你又跟人打架？还有，你嗓子怎么回事？”郑妈妈一迭声地追问。 “没事，”嘉文撑着隐隐做痛的额头：“妈，二十分钟后有个会议，我必需得出门了，下次再跟你聊。” 说完，他卡地一声挂了电话，冲进房里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抄起车钥匙，一阵风似地刮出了门。 “喂，嘉文……”郑妈妈瞠目望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愕然地低语：“这孩子搞什么鬼，神神叨叨的？” 为了怕嘉文追上来，斯颜破例拦了一辆的士。 直到车子驶出小区，从照后镜里再也看不到铭雅苑的影子，她这才松了口气，四肢酸软地仰靠到坐垫上。 慌乱和震惊过后，心痛和愤怒此时才象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闭上眼睛，感到心痛，眼里一阵刺痛，泪意涌进眼眶，竭力忍住，可胸腔止不住剧烈地起伏。 她抬手，用力地抹着唇，想抹去那份热辣的感觉。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个吻而已。现在的社会很开放，以吻做见面礼的，已不止于西方。 可是，这对她而言，是怎样珍贵的吻？ 为了亦辰保留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却被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借着关心的名义骗走了！ 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明知道他纪录不良，明知道他花名在外，她应该一直提防着他，离他远远的，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可是她没有，她不够坚决。 她太贪心，太软弱，太盲目，太想靠近亦辰…… 只因为，他是亦辰最好的朋友；所以，她天真的以为，跟他在一起，可以离亦辰更近一点。 事实证明，她错得有多离谱！ 手机铃音尖锐的响起，是嘉文。 斯颜冷笑：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道歉？似乎有些可笑。 解释？伤害已经造成，解释变得多余。 嘉文不肯死心，一遍遍地拨，电话固执地响个不停。 “小姐，电话。”司机从照后镜里瞄她一眼，好心地提醒。 斯颜皱了皱眉，无奈地接起。 嘉文劈头就问：“你在哪？不要乱跑，我去接你。” 如果想跟他在一起，她何必走？ “斯颜，你听我说，”嘉文有些焦躁：“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千万别乱来……” 对他来说，接吻可能象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没什么大不了。 可对她而言，保留了二十五年的初吻，被一个莫明其妙的家伙抢走，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怎么能不呕不气？ 更何况，被强吻的又不是他，他当然觉得无所谓！ “斯颜，你在听吗？”嘉文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号码，没错，是斯颜的电话。 她不吭声，感觉到没意思，他自然就会挂断。 “斯颜，”嘉文对着电话独自演说：“我知道，你喜欢亦辰。可是，你也知道，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呃，仔细想想，其实我的条件并不比亦辰差……” “你闭嘴！”斯颜终于爆发。 这个混蛋，他居然还敢提亦辰？ 他跟亦辰，一个玩世不恭，一个睿智精明，哪有可比性？ 至少，亦辰尊重她，绝不会让她蒙受这样的羞辱！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听这个混蛋胡说八道，污辱她，诽谤亦辰？ 发现自己挑了一个错误的角度切入重点，接下来似乎不管怎么说好象都成了狡辩，嘉文当机立断，索性放弃过程，直接跳到结果：“斯颜，我们交往吧！” 说完，嘉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事实上，在他追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可现在发现，这个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建议似乎还不错。 他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管不相干的人。 隔岸观火是他的一贯宗旨，推波助澜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花了太多的时间和注意力在斯颜的身上。 这说明，斯颜对他是有一点吸引力的。 好吧，再诚实一点，他会说：不止一点点，是很多点。 多到他为了她打破了自己一贯的原则，甚至，没有顾及亦辰的感受。 还有，今天吻她的感觉很不错，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心荡神驰，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而且，以前都是被女人缠，他只是来者不拒。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主动要求跟女生交往，够诚意了吧？ 斯颜却感觉史无前例的荒谬！ 这算什么？郑大公子的另类补偿方式？ 的确是够创意，够直接，却也该死地够张狂！ 他以为他是什么？ 童话里的白马王子，还是古代的皇帝？ 得到他的青睐，她是不是应该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斯颜，”郑大公子还没发现触怒了佳人，独自陶醉在幻想之中：“世纪星城怎样？我们在那里碰头，一起庆祝一下？” “郑嘉文。”斯颜对着手机，语气温柔，神情冷竣。 新上任的女朋友的第一个指示，当然要认真接收，嘉文弯唇挑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情意绵绵地说：“我在听，你说。” “你去死！”她对着手机大吼，啪地一下挂断电话，生气地拆掉电板，把手机扔进挎包。 “斯颜，斯……”嘉文被轰得灰头土脸，瞠目结舌。 他做错什么，为什么斯颜这么愤怒？ ------------ 第040章 哥哥 嘉文本想开车去新康花园堵斯颜，想了想，女孩子面子浅，还是不要逼得她太紧，应该给她一个冷静的时间。 这么犹豫着，在大街上茫然地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怏怏地回了铭雅苑。 推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清冷。 小米粥还摆在桌上，香味散尽，冷凝成霜。 嘉文在桌边坐了下来，舀了一勺送入嘴里，红枣的甜香在舌尖淡淡的化开，带着点几不可察的苦涩，直凉到胃里。 他扔了汤匙，神色黯然地双手撑着桌面，默默地凝望着躺在鲜黄的小米粥里一颗颗红艳艳的大枣。 “喂，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他问。 明亮的水晶灯下，小米粥沉默得让他心慌。 “我哪一点比亦辰差？”他心情郁卒，一掌击到桌上。 桌面震动，啪嗒一声，有什么坠到地面。 他低头，看到一枝粉色的Kitt猫造型的圆珠笔滚到脚边。 然后，他发现了掉落在餐桌底下的笔记本。 他弯身拾起，随手翻开，发现是斯颜的采访笔记。 她的字迹一如他想象中的娟秀端庄，但版面却比想象的要杂乱无章得多。 望着那一条条随手划上的重点和一个个信手涂抹的圈圈叉叉，还有一个个临时塞进来的批注，他不禁莞尔。 本来以为，她做起事来会象她的人一样谨小慎微，一丝不苟。 原来不是。 她喜欢神游，思维跳跃得很厉害。 常常会在预设的提问的旁边，天外飞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注解。 他琢磨了半天，才发现那跟主题完全不搭调。 估计这位小姐，彼时已神游天外。 他忍俊不禁，边看边笑，忽然想起她今天在这里奋笔疾书时，唇边那一抹会心的微笑，不禁心痒难耐，急急翻到最后一页，想看看她当时在想些什么？ 他惊讶地发现，她在整理他的访谈录，其中有一条：“除了赚钱，郑总的兴趣是什么？” 结果，旁边画了一条奶牛加一个笑脸。 他怔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她在拐着弯骂他好色！身边来去的都是些波霸美女。 想到斯颜纤瘦的身材，他禁不住哈哈大笑，烦恼与抑郁一扫而光。 OK，从明天起，他会用实际行动，让她刮目相看，彻底颠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他就不信了，天下还有他郑嘉文搞不定的女人？ 想到上次在家门口被嘉文堵到，斯颜心怀忐忑地下了的士。 因担心嘉文又会守在这里，她探头探脑，左张右望。 “啪”一只大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斯颜吃了一惊：“啊”地一声低叫了出来，猛然回头，身后站着高挑单瘦的秦斯哲。 “干嘛不进楼，在这鬼鬼崇崇地做什么？”秦斯哲长臂一伸，习惯性地揽住她的肩，笑觑着她。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斯颜欢喜地大叫。 “比你晚到一分钟，看着你下了车，叫了你两声，居然没听到，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斯哲笑着揉乱了她的发，爱怜地瞧着她。 “没什么，”斯颜脸微微一红，亲热地挽着他的臂：“走吧，家里饭应该熟了。” “也不早点回家帮着妈妈做饭！”斯哲捏了捏她的鼻子，取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算了，你养着我。”斯颜噘着唇撒娇。 “谁说的？”朱秀琴冷不丁地打开门，探出头来：“你要是敢不嫁人，我拿棍子把你赶到大街上去。” “哧！”斯哲幸灾乐祸。 “妈~”斯颜急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你哥打了电话回来，说五点半到家。这不，一直等着呢，从窗户里看着你们两兄妹进了大楼。”秦大海笑眯眯地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从斯哲手里接过行礼。 “不用了，我自己来。”斯哲不肯，却终是拗不过秦大海，被他抢走了行礼。 “谁象你？电话打烂了也没人接，一天到晚不知忙些什么？”朱秀琴不满地蹙起眉头：“工资又不高，累死累活的，你们老板好意思使唤你啊？” “呃，我手机没电了。”斯颜心虚地勾着头，匆匆进了房间。 “妈，颜颜喜欢就行了。”斯哲搂住她的肩，笑着打哈哈：“女孩子工资要那么高做啥？找个有能力的老公就OK了。” “就是你跟你爸惯着她！”朱秀琴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斯哲，心情愉悦，终于放过斯颜：“这次打算住几天？” “开完会就走，估计有一周的时间……” 斯颜回到房，刚把电板装上，立刻有电话打进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主编。 糟糕！他明明说过下班之前要给答复，她一生气居然忘到九屑云外去了。 这下死定了！都是那花花公子害的！ 斯颜苦着脸，胆颤心惊地按下通话键：“喂？” “秦斯颜！”主编的大嗓门，透过电话线，差点把斯颜的耳膜震破。 她急忙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免受荼毒。 “小秦，你现在出名了，成大忙人了啊？”主编劈头就是责备：“我从五点开始，打了二十几通电话才找到你。”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斯颜赦颜，急忙道歉。 “郑总那边怎么说的？”主编直接切入主题。 “对不起，恐怕得另外派人跟他协调此事了。”斯颜苦笑。 以她目前的心情，怕是不适合采访那个花心大萝卜，她怕管不住自己的笔，到时写出什么奇怪的话就不太好了。 “小秦啊，你开什么玩笑？”主编怔了一下，打着哈哈：“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就算再困难，也要迎难而上嘛！” 他也对斯颜不太放心，但郑总指名要她去，谁敢乱换人？ “主编，不是开玩笑，我真的不适合啦。”斯颜又气又急，不禁提高了嗓门。 为了这篇破专访，她已经丢了初吻，还要怎么迎难而上？难道真要献身给他才算完？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抓紧点，争取下周一发稿，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主编不管三七二十一，卡地挂断了电话。 “主编，主……”斯颜瞠目。 哪有这样的？根本不管她的意见，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挂电话？ 周一发稿？根本连影子都没有的事，她拿什么发？ “颜颜，”斯哲轻敲房门，走了进来：“工作上遇到困难了？” “没什么，”斯颜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扬起一抹微笑：“遇到个难缠的采访对象，多花点时间和精力而已。” “嗬？”斯哲握紧了拳头装腔作势地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不给咱们颜大美女面子？说出来，哥帮你揍他一顿！” “噗！”斯颜抿着唇横了他一眼：“谢了，别到时你站着出去，躺着回来，我服侍大少爷不说，还成了秦家的千古罪人！” “嗬！你敢小瞧你英明神武的大哥？”斯哲作势呵她的痒。 “呵呵，不敢。”斯颜笑着躲闪：“我没有小瞧你，你是真的打不过人家嘛~” “好啊，居然敢帮着外人？”斯哲把她按在床上，曲肘压住她：“快说，是不是春心荡漾了？” “胡说！”斯颜笑抽。 她没杀了他以警示天下就不错了，还春心荡漾哩！ “嗯，说真的，”两兄妹笑闹已毕，斯哲放开她，在她身边躺下来，支着半边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要不要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算了，你的那帮朋友，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才不会看中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杂志。”斯颜颇有自知之明地耸了耸肩。 “喂，我说私事呢。”斯哲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哥~”斯颜不依地低嚷：“连你也来消遣我？” “错，”斯哲笑觑着她：“这不叫消遣，叫关心，懂吗？” “算了，这种事有妈一个人关心就够了，再加一个，会死人的。”斯颜敬谢不敏。 “你们两个人闹够了没有？”朱秀琴推门而入：“真是的，回来就关在房子里，都老大不小了，还睡在一起，给外人瞧见，象个什么样子？” “妈~”斯颜倏地跳了起来，闹了个大红脸。 哪有睡在一起？只是玩累了，躺下来休息一会而已！ 被她这么一说，冷不丁一听，真的误会大了。 “哈哈哈，”斯哲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衬衣上的摺痕，笑眯眯地接了一句：“睡一起怎么了？我还看过她的裸体呢！” “哥~”斯颜惊骇地大叫，落荒而逃。 真是受不了这对母子，个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叨！ ------------ 第041章 聚会（上） “亦辰，”吃过饭，斯哲开始联络旧朋友：“在干嘛呢？” 听到亦辰的名字，斯颜的神经崩紧，下意识地凝神静听。 朱秀琴则皱起眉头，小声抱怨：“才刚进门，屁股都没坐稳，就想着往外跑！” 秦大海笑了笑，拿起摇控，调小了电视的音量。 “斯哲？”亦辰颇为意外：“今天刮什么风，居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我回家了。”斯哲微笑。 “真的？什么时候？”亦辰一阵惊喜。 “谁啊？”徐琳好奇地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相识这么久，第一次看亦辰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朋友。”亦辰按住话筒，示意她继续吃饭。 “怎么样，有时间吗？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斯哲仰靠到沙发背上，惬意地跷起了长腿。 “废话，你是谁啊？”亦辰一口应下：“等着，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吴原严俊他们，今晚我做东，不醉无归。” “行，老地方，三十分钟后见，老规矩，迟到的罚酒。”斯哲笑着挂掉电话，起身勾起西服打算出门。 “小哲，少喝几杯。”朱秀琴忍不住叮嘱。 “哥~”斯颜欲言又止，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渴望。 “要不要一起去？”斯哲笑吟吟地望着她：“反正，那几个你也认识。” 她眼睛里的企求的味道太明显，他不忍心拒绝。 “真的，我可以去吗？”斯颜满心欢喜，眼睛倏地一亮。 哥哥的聚会都是纯男性参与，从来也不带女生。 所以，如果她去的话，肯定不会遇到徐琳。 虽然她告诉过自己很多遍，亦辰已有女朋友，她应该放弃他，对他死心。 可是，只要一听到亦辰的名字，她的心就怦怦狂跳，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有什么办法呢？ “嗯，”斯哲乘机勒索：“如果，你天天帮我洗袜子的话。” “成交！”斯颜跳起来冲进房里去拿挎包：“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喂！”望着斯颜象只兔子般钻进房，斯哲笑着调侃：“只是当我的跟屁虫而已，有那么高兴吗？” 她还象小时候一样单纯，给一点小小的甜头就满足了。 “哥~”斯颜白他一脸，亲热地挽着他的臂：“走吧！” “喂，早点回来！”朱秀琴追到门边加上一句：“颜颜要盯着哥哥，让他少喝点酒。”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两兄妹相挽着进了电梯。 那边亦辰开始呼朋引伴，四处打电话，聚齐了人，扔下徐琳就走。 “喂，亦辰，我也要去！”徐琳挽着他的臂撒娇。 “不行，都是男人。”亦辰一边穿外套，一边倾身在她颊边印了一个吻：“你去了反正也会无聊，下次我再陪你，嗯？” “好吧，”徐琳见他态度坚决，耸了耸肩，不再坚持：“我自己找朋友去玩。” 钻石王朝是吗？又不是刀山火海，难道她自己不能去？ “OK，我买单。”亦辰挥了挥手，一阵风似地出了酒店大堂。 把车开上路，电话响了，接起一瞧，是嘉文。 “什么事？”亦辰微笑。 这家伙今天破天荒没有骚扰他的秘书，还以为转性，到底还是耐不住寂寞了。 “无聊，想找人喝酒。”奇怪，从那丫头走了之后，今天好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哈，正好有人要拼酒，有兴趣的话，到钻石王朝来。”亦辰笑着发出战贴：“不过，限三十分钟内到，你赶得及吗？” “那有什么问题？”嘉文撇了撇唇，掉头，朝钻石王朝飞奔：“我保证，第一个赶到。” “OK，一会见。”亦辰收了线，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又没找出原因，也就算了。 一辆的士吱地一声停在了钻石王朝酒吧门前，斯哲从车里钻出来。 “斯哲，这里。”亦辰笑着扬起了手。 斯哲却并未听见，弯腰，拉开了后坐的门。 亦辰迎上去，有点讶异：“咦，颜颜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斯颜偏着头，神态轻松，微微带着些调皮。 真好，她猜对了，亦辰果然是单刀赴会。 “哈哈，欢迎，当然欢迎。”亦辰哈哈大笑，提起拳头与斯哲碰了碰：“好久不见！” 紧接着，刹车声陆续响起，各路人马纷纷杀到。 “报告队长，严俊已到，请指示！”严俊脚后立并拢，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嘎？”斯颜傻眼。 哥哥和亦辰都没有当过兵，什么时候变队长了？ 斯哲和亦辰迎上去，一人握住严俊一只手，紧紧攥住，三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哇，我们的公主也来了？”严俊侧头，瞧见斯颜，一脸惊喜：“队长，你终于舍得让我们见公主了？” “啪！”斯哲和亦辰一人一只巨灵掌，啪地击向他的后背。 “再胡说，我揍你！”斯哲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咳咳咳~”严俊夸张地抚着胸，谄媚地笑：“小的不敢~” “噗~” “哈哈哈~” 大家见面，相互打着招呼，开着玩笑，气氛热络得不得了。 “齐了，走吧。”亦辰招呼众人进去。 嘻，郑嘉文那家伙，迟到了！ “嗨，现在才来？”大厅里，嘉文勾着外套斜倚着墙，痞痞地朝他笑。 “拷！”亦辰当胸一拳恨恨地砸过去：“想让你买一次单，咋就这么难呢？” “呵呵，”嘉文轻松地接住他的拳头，淡淡地解释：“接电话时，我在中信路口。” 他的目光落到斯哲环在斯颜的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瞳孔微缩：“亦辰，有新朋友？介绍一下。” 很好！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当着他的面搂斯颜的肩？而那个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斯颜，在他的怀抱下，居然言笑晏晏，神情愉悦？ ------------ 第042章 聚会（中） “秦斯哲，从穿开裆裤玩到大的死党兼同窗。”亦辰左手勾住嘉文的肩，右手揽住斯哲的臂：“郑嘉文，留美认识的损友兼死党。” 两个身材同样俊伟出色，高大挺拔的男人，默默地打量彼此，用眼光进行一次特殊的较量。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斯哲朝嘉文先伸出手。 “幸会！”戒备消除，嘉文紧紧地握住了斯哲修长白净的手掌，目光若无其事地落到斯颜的脸上，微微一笑：“斯颜，又见面了。” 就说斯颜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咯？原来是她的哥哥。只是，两兄妹长得不太象诶。 斯颜下意识地飞红了双颊，笑容僵在脸上，胡乱点了点头，哪里敢看他？只觉手脚都没地方放，无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早知道这只花花公子也会来，打死她也不会跟着来了！ 嘉文颇为自得地瞅着她微笑。 晕，都这么久了，还在害羞呢！ 看来，她对那个吻并不是没有感觉。 他对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毕竟，深恶痛绝总比无知无觉要好得太多了，不是吗？ 察觉到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一直盯着她瞧，斯颜越发尴尬了，只能将身子拼命往斯哲的身后躲。 “行了，别磨蹭了，快点喝酒。”除了斯哲，其余人都跟嘉文很熟悉。大家熟不拘礼，不多说废话，急哄哄地一涌而入，占了两个相临的卡座。 “哥~”斯颜有些迟疑地拉了拉斯哲的衣服。 现在突然说要回去，不知会不会显得太任性？ “别担心，有哥在呢。”以为斯颜被这一堆男人吓倒，斯哲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 嘉文把手插在裤兜里，放慢步子落在了后面，皱着眉头，冷冷地瞧着那两兄妹亲昵地互动，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算是斯颜的哥哥，毕竟男女有别，没必要挨得那么紧吧？ 不认识的人瞧了，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来，坐这里。”亦辰招呼他们入坐。 坐在斯哲与亦辰之间，斯颜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才逐渐平定下来。 “喝什么？”吴原兴致勃勃地问。 “橙汁。”亦辰和斯哲异口同声地答。 “喂，到酒吧来喝橙汁？太过份了吧？”严俊抗议。 斯哲咻地将一颗橄榄精准地扔到他的额头上：“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哪这么多罗嗦？” “哎哟！”被袭击的严俊抚着额，偏着头哇哇怪叫：“颜颜你评评理，我哪里做错了？” 亦辰拈了一颗草莓在指间，弹了出去，咻地堵住他的嘴，笑眯眯地评了一句：“冒犯公主，罪加一等！” “呸呸呸~”严俊忙不迭地把嘴里的草莓吐了出来。 “哈哈~”众人会意，轰地一声笑了开来。 只有嘉文和斯颜莫明其妙，听得云山雾罩。 “什么意思？”嘉文偏头，询问身边的李劲强。 “你不知道，这中间有个典故。”李劲强边笑边叹，差点岔了气。 “喂喂喂，不许说！”严俊涨红了脸，急忙想跳过来堵他的嘴。 吴原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坐下来吧！” 何磊在桌下伸出腿来拌他的脚：“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事了，害什么羞啊？” “哥，到底什么事啊？”斯颜仍是一头雾水。 斯哲左手搂着斯颜的肩，右手端着一杯白兰地，轻啜一口，靠在卡座的后背上，笑得一脸惬意：“你别管。” 嘉文却似乎有些懂了，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了严俊的脸上。 这家伙，莫非曾经喜欢过斯颜？ 这样一想，心中未免升起一丝不痛快，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这人，今天下午还在发烧呢，晚上就这么狂喝酒，不要命了？ 斯颜瞧了皱起眉头，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 算了，这种醉生梦死的花花大少，管他去死！ “好，我自罚三杯，行了吧？”严俊垂头丧气地告饶。 一番笑闹，这事就此揭过不提。 觥酬交错，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呀呀呀，”严俊乘着酒兴，跳到卡座上，高挽起袖子，目光极快地从斯颜的脸上掠过，拍着手道：“大家安静，我有个提议！”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磊不耐催促。 “今天是斯颜第一次出席我们的活动，众位哥哥怎么也得有点表示不是？”严俊卖着关子。 “有道理！”亦辰点头附合。 “什么？”吴原兴致高昂。 嘉文抱着臂，一脸防备地瞪着他。 这家伙，看着斯颜的目光不怀好意，肯定不是啥好点子！ “好久没玩过乐器，不如大家各自即兴表演一段，最后评个最佳节目出来，获胜者得到咱们公主的香吻一个，如何？”严俊越说越兴奋，两只眼睛在镭射灯下熠熠生辉。 “我反对！”嘉文第一个跳出来。 开玩笑，怎么可以拿斯颜的吻来做赌注？ “去，没你说话的份！”严俊鄙视他。 他这个半途加进来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反对？ “啪”两只手掌一左一右拍上了严俊的肩。 亦辰和斯哲相视骄傲地一笑：“好主意！” 自从离开校园，解散了乐队，已多年未试身手，还真有些手痒呢！ “喂~”斯颜的脸爆红：“不行，我不答应！” “颜颜，你对哥哥没信心？”斯哲斜睨着她，信心满满。 亦辰含笑望着她：“放心吧，有我呢！” 是啊，亦辰也要上台呢！ 那她最后，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婉转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个可能，斯颜晕生双颊，心头鹿撞，羞怯地垂下了头。 “呀，不许私相授受，最终结果得大家表决才行！”严俊发现苗头不对，立刻严防死堵，义正词严地提出抗议。 “OK，除掉斯哲，正好七个人，少数复从多数！”吴原随声附和，看热闹的心态很明显。 “为啥除掉我？”斯哲不服气。 “她是你亲妹妹！”何磊用看白痴的眼光扫他一眼：“要亲，回去亲个够！别抢我们的福利！” “就这么说定了，斯哲不算！”严俊抢着做结论。 不管，一板子拍死一个先！ 吴原脱了外衣，跑到台上，抢过乐队乐手手中的电贝斯，胡乱拨了几个音，引得客人一阵轰笑之后，对着麦克风大吼：“首先，请出我们的萨克斯王子，为大家倾情献技！” 斯颜被他逗得掩唇而笑，身旁的斯哲已站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上了舞台，接过乐手递过来的萨克斯，绅士地朝着台下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漂亮狭长的眼睛朝斯颜俏皮地眨了眨，低醇的男中音优雅地响起：“谨以此曲《回家》，献给最可爱的小公主，秦斯颜小姐！希望她永远美丽，快乐永随！” “嗬嗬~” “吼吼~” 底下众人拍手跺足，鼓噪吹哨，轰闹了起来。 灯光暗下，周围安静下来。 随着乐音渐起，浪漫伤感的Sax《回家》和着舒适的节奏，开始泛滥到酒吧的任何角落。那如泣如诉，如痴如醉的旋律，安抚着每一颗在繁华都市里噪动的灵魂，召唤着人们回归宁静的家园…… “哥~”斯颜怔怔地看着舞台上被柔和的光环包裹的气宇轩昂的斯哲，感动得泪盈于睫。 一曲已毕，大家终于从沉醉中猛醒，掌声如雷般响了起来。 “我来，我来！”严俊深恐落后，冲上去，把鼓手挤开，豪迈地叫：“我为大家演奏一曲《狼爱上羊》，谁来伴奏，伴唱？” “嘉文，嘉文是情歌王子！”亦辰力挺嘉文。 “喂~”嘉文来不及推辞，已被众人推上了舞台。 OK，唱就唱，谁怕谁？ 他摆了摆头，舒展了一下脖颈，拿了把吉它在手，试了试音，黑眸深深地望着斯颜，啪地打了个响指：“music！” 长指拨动，动人的旋律渐起，酒吧渐转安静。 “北风呼呼地刮，雪花……”破锣似的嗓音刹风景地响起。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轰地一声狂笑开来。 斯颜抿着唇，明眸里漾着愉悦的波光，无意间与嘉文相撞，不由红了脸，垂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活该，谁让他逞能来着？ 李劲强用力跺着脚，吴原拍着斯哲的肩，斯哲正饮着一杯威士忌，转过头来，笑得喷了吴原一头一脸的酒液：“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 他边笑边咳，手忙脚乱地替狼狈的吴原擦拭着头发。 斯颜微笑着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何磊最夸张，笑倒在桌上打滚，哗啦一声，把酒杯酒瓶推倒在地，地面一片狼籍。 侍应生立刻过来收拾残局，场面一片混乱。 ------------ 第043章 聚会（下） “停！”严俊啪地敲一下鼓，大声鼓噪：“拷，郑嘉文，你是故意来捣蛋的吧？” “就你这破锣嗓子跟鸭子叫似的，还情歌王子？去去去！”吴原哈哈大笑。 嘉文瞪了众人一眼，拿着麦不肯松手：“破嗓子咋了？更有男人魅力！” 笑什么笑？不就是感冒了？谁能保证一辈子没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嗟！ “滚吧你！”众人一片轰笑。 “喂，那我不唱了，吉它伴奏总行吧？”嘉文赖着不走。 “丫的，滚吧！”严俊抬起脚，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下台。 “嗟，不听是你们的损失！”嘉文轻哼一声，臭着脸不爽地回到卡座。 “喂，感冒了？”亦辰靠过来，搭着他的肩：“少喝点酒！” 难怪他一直觉得怪怪的，原来这小子病了！ “放心，死不了。”嘉文悻悻地瞪了一眼抿着唇笑靥如花的斯颜。 见他出糗，有这么高兴吗？嗟！ “对不起，”吴原彬彬有礼向台下一鞠躬：“刚才唱机跳针，重来一遍。下面，隆重请出真正的情歌王子，吴原，吴公子上场！” “滚！”严俊挥舞着鼓棰，追着吴原满场跑：“我自个唱，你们谁也不许给我添乱！” 吴原抱着头边跑边笑：“喂，我给你面子才上场呢！” “得了，就让他自己唱吧！”何磊攀住吴原的肩，把他拉下台：“谁让他这只《狼爱上羊》了呢？” “哈哈哈~”吴原大笑，两个人搭肩回到卡座。 “哥~”斯颜有些吃不消。 斯哲含笑揽住她的肩。 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 当时光流逝，岁月匆匆，回过头来，才发现那段青涩的成长最值得怀念和深藏…… 大家兴致高昂，一个接一个精彩的节目，把酒吧的气氛推得一浪高过一浪。最初的目的早已忘却，完全变成了兴之所致，随心所欲的一场表演秀。 似乎重新回到了那段年少轻狂的高中时期，张扬个性，嚣张十足，很快风靡全场，引发一片叫好之声。 “亦辰，就剩你了！”斯哲轻拍亦辰的肩，眼中含着期许，目送着他潇洒地走上舞台。 亦辰从何磊手里接过麦，冲着台下弯腰行了一个礼，这才抬起眼睛，缓缓地扫视台下一遍，深遂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斯颜的身上，微微一笑：“下面，我将为大家献上一曲钢琴独奏。” “吼~”掌声，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亦辰举起一只手掌，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往下说：“我有一个请求，请秦斯颜小姐上台来，协助我完成这个节目。” 此话一出，底下闹成一片。 “哇，不愧是亦辰，果然老奸巨滑！居然拉斯颜下水！”吴原扼腕叹息。 “完了，胜利非亦辰莫属了！”李劲强火上浇油。 “就是，谁让某人笨，不懂捷足先登。”何磊落井下石。 “犯规犯规，我反对！”严俊大呼上当。 “喂，斯颜可是从不上台表演的哦？”斯哲笑得象只狐狸。 嘎？好象对哦？ 虽然得不到胜利，但听听公主一展歌喉，好象也蛮不错哦？ 严俊不吭声了。 斯哲冲台上的亦辰挤了挤眼睛，伸出二指偷偷比了个V字。 这下上了保险，斯颜绝对不会惨遭狼吻了！ 嘉文斜倚着墙壁，一言不发，端着酒冷眼旁观。 “哥~”斯颜惊骇地摇着双手：“我不要上去啦！” 他们一个个的水准都跟专业人士有得拼，她上去，不是出丑嘛？ “别怕，有亦辰呢。”斯哲信心满满，拥着她的肩走到台前。 亦辰朝她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微笑：“来。” 那双漆黑的星眸专注地凝望着她，令斯颜的心怦怦乱跳，几乎溺毕在他的温柔里。 她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把手交到他的手上，任他牵引着走上了那绚丽的舞台。 “要，唱什么？”斯颜有些紧张，白皙的小手里冷汗直冒。 “别紧张，”察觉到她的紧张，亦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看着她：“唱你最拿手的就OK了。” 拿手？斯颜苦笑。 她生性内敛，不象亦欣，能歌善舞，所会的歌曲有限的很。尤其现在的流行曲，节奏超极快，她根本赶不上潮流。 “我，流行的不太会诶~”她嗫嚅着低低解释，双颊窘得绯红。 “cry on my shoulder会吗？”亦辰侧头想了想，笑着询问。 不知为什么，感觉这首歌很适合她。 斯颜一阵心悸，蓦地亮了眸色。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支歌，没有想到他居然一语道出。 “OK，就是它了！”亦辰立刻知道猜中，暗自开心，拉着她一起朝台下鞠了一躬：“好，一曲《cry on my shoulder》献给在座的各位，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人生的主角，找到哭泣时可以依靠的那个肩膀，找到属于你们的爱情！祝你们有一个开心美好的夜晚！” 说完，他静静地退后，优雅地坐在琴凳上，修长的十指悬于琴键之上，目光静静地凝望着斯颜，深情微笑。 音乐起，优雅低醇的男音率先响起。 If the hero Never comes to you 如果男主角还没有出现， If you need someone 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 You're feeling blue. 你感觉忧伤…… 在璀灿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是那么亮，被他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心暖洋洋的一片，似沐浴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 这一刻，斯颜感觉所有的旁人都已远去，世界静止，安然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个。 所有的害怕与担忧都悄然退却，只留下心中的悸动，眼中的他。 她持着麦，柔和婉转的女声自然地流泄而出。 If you wait for love And you're alone 如果你孤单的等候著你的爱情; If you call your friends Nobody's home 如果你打电话给你的朋友但是没有人接听.... You can run away But you can't hide 你可以离家，但是不可以躲起来。 Through a storm and through a lonely night 尽管一场暴风雨贯穿了整个孤独的夜晚.... Then I'll show you there's a destiny 我会告诉你一个人的命运 The best things in life They are free 人生命中最好的东西是自由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如果你想哭泣，请靠在我的肩膀上....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关心你， If you're feeling sad 如果你正感觉很伤心。 Your heart gets colder 你的心越来越冷 Yes I show you What real love can do 我会告诉你真正的爱情有什麼作用..... If your sky is grey Oh let me know 如果你的天空是灰色的，请告诉我 There's a place in heaven Where we'll go 我们将去天堂的某一个地方... If heaven is A million years away 如果去天堂的路有百万年之远。 Oh just call me And I'll make your day 请打电话给我，我会挣得你幸运的一天。 When the nights are getting cold and blue 当夜晚对你来说变得寒冷和忧伤 When the days are getting hard for you 当白天对你来说变的艰难。 I will always stay by your sideI promise you I'll never hide 我将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躲起来。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如果你想哭，请靠在我的肩上。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关心你； If you're feeling sad Your heart gets colder 如果你感觉很伤心，心也变得越来越冷…… 两人完美的配合，不时的眼神交流，斯颜略带羞涩的笑颜，明亮的眼眸，再加上亦辰流畅圆润的琴音，众人摒气凝神，整间酒吧鸦雀无声。 歌声渐沓，琴音渐逝，最后一个音符嘎然而止。 底下一片寂静，谁也不舍得打破这份宁馨和谐的气氛。 “谢谢~”亦辰牵着斯颜起身，优雅的躬身，华丽丽的谢幕。 “安可~”酒吧好似开了锅的水，一时之间，欢呼声，口哨声，跺足声，掌声……交织混合，震耳欲聋，差点把屋顶都掀翻。 “得，这下不用评了，吻肯定归亦辰了！”严俊瘪着嘴，垂头丧气。 “到手的鸭子飞了~”何磊装腔作势地捶胸顿足。 “献吻，献吻！”吴原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反正，从头到尾他就没指望过得到，纯看热闹来的。 “对，吻一个吻一个！”酒吧里热闹非凡，客人们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呼喝笑闹，等着瞧好戏。 斯颜双颊火似地烫，紧张地站在台上，目光求救地投向斯哲。 斯哲一手横在胸前抱着臂，另一手曲肘，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下巴，望着斯颜微笑，以眼神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没什么，你眼睛一闭，随便在脸上亲一个就OK了。亦辰肯定不会乘机揩油，占你的便宜。 斯颜瞪他一眼：你说得容易，这么多人盯着，多难为情？ 斯哲抿唇一笑，挑了挑眉，很不负责任地把头掉开，悠闲地望着杯子里的酒液，仿佛那酒有多么诱人似的。 没有办法，是他失策。 原本以为可以私相授受的嘛。 不过，现在落到亦辰手里，也没差。 他从小看着斯颜长大，本就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不象那几个人，虎视眈眈！ “颜颜，”亦辰轻松地转向斯颜，漂亮的眼睛里漾着淡淡的戏谑：“只是吻一下脸，有那么让你为难吗？” 斯颜大窘，羽睫轻垂，双手按着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老天知道，那对她而言，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吻而已！ 那是她梦寐以求了多年的心愿，今天，居然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正言顺的实现！ 她陷在爱里，时而狂喜，时而忐忑，时而沮丧……被各种情绪拉扯，在跌荡起伏的情感里，脆弱得象玻璃，似乎一碰就会碎。 “吻，吻，吻！”见她害臊，底下众人越发闹得起劲。 “怎么，我长得很难看吗？”亦辰瞅着她的发旋，微微一笑。 深吸一口气，斯颜缓缓地抬起了头，勇敢地盯着他的眼睛。 对，没什么大不了，一个吻而已！ 吻他……吻他？吻他！ “快点吧，不然他们越发起劲了。”亦辰环住她的肩，倾身，低低地催促。 “好~”斯颜咬牙，呼吸急促，双眸如醉，冰冷的小手颤颤地揪住了他温暖的大掌。 她的力道那么大，几乎掐入他的皮肤。 亦辰不禁微微吃惊，抬起眼，深深地望着她。 明亮的灯光下，她乌黑的秀发闪着动人的光泽，她明亮的双眸眼波流动，流光溢彩，她淡淡的秀眉轻轻蹙起，她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她柔软白皙的面颊嫣红如火，她微薄而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 她温柔羞怯得就象一个小新娘，整个人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红唇，这一刻，他突然暗暗期盼，那个吻不是落到颊上。因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贪念，他黑眸微眯，心跳乱了节拍，摒住了呼吸…… 当她柔软的红唇终于轻轻擦过他的颊，“唉~”失望与放心的叹息此起彼伏。 “玩家家酒呢！”嘉文冷声嘲讽，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终于完成了这个艰难的任务，斯颜松了口气，红着脸放开他的手，正打算退开时，亦辰忽然反手握住她，漆黑的眼里闪着神秘的光芒，躬身，优雅地在她手背上印了一个温柔的吻。 “吼~” “犯规！”严俊激动得大叫。 斯颜措手不及，愕然地瞠大了眼睛。 这一刻，仿如电影中的慢镜头，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通通被抽离，只有画面在一格格推进，缓缓地定格，他黑眸中闪动的光泽，薄唇上勾着的那抹浅笑，就那么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 第044章 挑衅 当徐琳和宋敏儿相携走进酒吧的时候，整个酒吧里一片欢腾，安可声响成一片。 亦辰亲热的牵着斯颜的手站在舞台上，微倾着身，正低低地说着什么，而斯颜红着脸，微垂着头，笑生双颊。 他说什么来着？ 这是纯男生的聚会，所以不能带她？ 那么，秦斯颜是什么？ 她来不及愤怒，斯颜已踮起脚尖，在亦辰的颊上印了一吻。 她就知道，这个秦斯颜绝对不简单！ 她从来就不相信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单纯天真的女生。 斯颜的乖巧一看就是伪装，对亦辰更是野心勃勃——否则，她想不出斯颜有什么理由十几年如一日活动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现在是什么时代？她居然有本事把对亦辰的感情藏得那么深？所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个城俯极深的女人。 然而更让她惊讶和愤怒的是，在斯颜放开他，想退回的时候，亦辰居然把她拉了回来，如童话里的王子般亲吻了她的手背！ 很好，看来对这种小女生似的迷恋，他很享受嘛！ 不过，她徐琳又岂是任人搓扁捏圆的主？ 已经到手的猎物，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几乎是立刻的，震耳欲聋的掌声与口哨声把整个酒吧都掀了起来。 “吼~” “犯规！”严俊激动得大叫。 “来而不往非礼也！”亦辰放开她，眼睛熠熠生辉，笑得神清气爽：“我是绅士，怎么可以对小姐失礼呢？” “失礼你的头！”何磊和吴原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扭送下台。 斯颜抿着唇，微笑着回到卡座。 “哇，真浪漫耶！”宋敏儿挽着她的臂，视线追寻着亦辰，兴奋地红了双颊。 “浪漫？”徐琳冷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换成是嘉文，不知你笑不笑得出来？” “不会啦，”宋敏儿傲然地挺起了胸，信心满满：“嘉文才不会喜欢她这种无趣又古板的女人！” “是吗？”徐琳意有所指地呶了呶艳丽的红唇：“不知那个舍命护花的是不是郑大总裁？” 酒吧的一角，吴原和何磊合力把亦辰按倒在座位上。 “罚酒罚酒！”严俊情绪激动，端着酒杯要往他嘴里灌酒。 亦辰挣扎，斯哲拉扯，五个大男人推挤，笑闹着，桌椅乱摇，杯盘乱响。 斯颜缩着肩膀，娇小的身子被淹没在推挤的漩涡中心。 嘉文跳起来，一手牵住斯颜的腕，把她挡在身后，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吴原的屁股上，笑骂：“滚！” 吴原受到袭击“哎哟”一声松开亦辰，回过头骂：“哪个兔崽子踢我屁股？” “我！”嘉文痞痞地歪着头：“你们怎么闹我不管，撞到斯颜那可不行。” “是吗？”吴原急忙看向躲在嘉文背后的斯颜：“对不起，没撞到吧？” “没有~”斯颜红着脸摇头，不着痕迹地挣脱嘉文的手。 亦辰乘机跳起来，当胸擂了何磊一拳，几个人勾着肩，相视哈哈大笑。 宋敏儿俏脸通红，气冲冲地骂：“狐狸精！瞧她那得意样！到底想勾搭几个男人啊？” “算了，”徐琳淡淡地微笑，拉住她的手：“他们正闹腾得热乎呢，别去找不自在。” “呸！我偏要去，看她能把我怎么样？”宋敏儿高高昂起头，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敏儿！”徐琳的唇边含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不急不慢地跟了过去。 笃笃笃，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的响声，让笑闹喝酒的男人们有志一同地转过头，看着这个漂亮得惊人的女人，以一股不可抵挡的气势，一步步朝前逼进。 何磊用肩顶了顶嘉文：“喂，你的奶牛来了！” 嘉文臭着脸不肯动，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斯颜。 MD，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拆他的台！ “嗨，宋敏儿！”吴原笑着打招呼。 “来得正好，帮嘉文喝一杯！”李劲强瞧出气氛有些不对，顺手端了一杯酒迎了上去。 “走开啦！”宋敏儿大发娇嗔，圆瞠了美目瞪着李劲强。 “你来做什么？”嘉文皱着眉头，不悦地看向她。 “我是你女朋友不能来，那她是你什么人，可以来？”宋敏儿伸出纤细嫩白的手指直指斯颜。 呃？怎么扯到她头上来了？ 她好象，不认识这位宋小姐呢。 斯颜怔住。 “宋小姐是吧？我看你好象误会了。”斯哲抬起手，环住斯颜的肩，笑得冷淡：“颜颜是跟着我来的。” “是啊，你误会了~”斯颜勉强挤出笑脸解释。 这花心大少，情债一堆，到哪里都有女人追上门，居然还敢招惹她？ “哟！护花的还不少呢！”见斯颜低头，宋敏儿的气焰越发高了，打断她，拨尖了嗓子骂：“表面看起来那么清纯，勾引起男人来真有一套！先是亦辰，再是嘉文，现在又来一个……” “宋小姐~”斯颜的笑容僵在脸上。 “敏儿~”徐琳这才走上来，一脸尴尬地阻止她：“有话好好说，别把事闹大了。” 她又朝斯颜点了点头，表现得落落大方，周到体贴：“斯颜，对不起。她有些失态，我替她道歉。” 斯颜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责骂，却是为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郑嘉文，她真是有冤无处诉。 然而，真的无辜吗？ 想到下午嘉文那个火热而放肆的吻，她不自禁地红了双颊。 而徐琳的大方得体，更让她心虚不已。 她知道，经过了今晚，经过了那个吻，她与亦辰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当她发现，完全有可能朝他再走一步，更加靠近他时，她变得贪心了。 她已不再满足于躲在背后，默默地观望，静静地守候。 她不再想一个人孤单地守候爱情，不想独自品尝寂寞，更不想自己的天空永远是灰色…… 她开始希望他变成她的男主角，希望哭泣时可以靠着他的肩膀，孤单时打他的电话，寂寞时有他陪伴…… 可是，徐琳的出现，却猛然敲碎了她的幻想，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亦辰的身边，已经有了徐琳！ “喂！”严俊首先不高兴了，沉下了脸瞪着嘉文：“瞧瞧你找的什么女人？” 斯哲冷着脸，只默默地揽着斯颜的肩膀，等着看嘉文如何处理？ “走，你跟我出来！”嘉文铁青着脸，越众而出，一把拽着宋敏儿的手，把她往外拖。 “啊，痛痛痛~”宋敏儿护住自己的腕，一迭声地娇嚷。 真不敢相信，这帮该死的男人，居然一个出面帮她说话的也没有？ 嘉文恍如未觉，额上青筋乱跳，拖着她大踏步往外走。 拷！女人脑容量果然跟她的胸部成反比！ 真搞不懂，他当初怎么会招惹上宋敏儿这么白痴的女人？ 她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这是什么地方，在什么人面前？怎么可以完全不顾风度和仪态，象个泼妇般口出秽言？ 该死， 斯颜不知会怎么想？ 难堪，生气，愤怒……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吧？ 这下子，肯定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大家被嘉文的气势吓倒，酒吧里人人侧目，个个噤声，一时偌大的酒吧变得静谧无声。 “嘉文~”亦辰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拍嘉文的肩，轻声提醒：“人家好歹是女生，你斯文点。” “这种女人，啧啧~”严俊阴阳怪气地摇了摇头。 “嘉文~”宋敏儿瞧出不对劲，却又有些不服气，娇嗔着抱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理，说是病了，结果却在这里喝酒~我瞧了能不生气吗？” 徐琳听了直摇头，悄悄地挽住了亦辰的手臂。 何必为了个蠢女人，得罪一群社会箐英？ “你闭嘴！”嘉文气往上冲，拉着她出了酒吧，扬手拦了一辆的士：“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说完，朝他的停车位走去。 宋敏儿急忙追上去：“嘉文，嘉文~” “明天直接去财务室拿遣散费，我不希望在安顺的任何地方再见到你！”嘉文冷着脸，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嘉文，我错了！”宋敏儿这才发现事态严重，掰着车门白着脸想补救：“我道歉，我立刻去给那位小姐道歉~” “放手！”嘉文一脸厌恶：“再多说一个字，遣散费就一个子也没有！” “嘉~”宋敏儿掩住唇，神色惶恐。 “不想身无分文地离开，就别再罗嗦下去。”嘉文冷笑，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对付这种人，钱果然是最有效的武器！ 好好的一场聚会，被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宋敏儿搅黄，大家都没了兴致，怏怏地散了。 “再见~”徐琳勾着亦辰的臂，微笑着与大家一一告别，回过头，发现亦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抬手掠了掠鬓边的碎发，大大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漂亮而炫目的光环，风情万种。 “徐琳，”亦辰望着她，慢吞吞地问：“敏儿是你带过来的吧？” 他才不相信什么偶然与巧合，他打电话联系人的时候，她分明在的。 “是的，”徐琳坦然承认：“刚好敏儿约我喝酒，想说给你一个惊喜，就来了。我真的不知道嘉文和斯颜也在，更没想到敏儿会这么敏感，冲动。” “就这么简单？”亦辰狐疑地望着她。 斯颜的脸色很不好，看得出来是在强装笑颜。 事实上，谁遇到这种事情能高兴得起来？ 更何况，斯颜是那么沉静和恬淡的女孩子？ 恐怕她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要面对这种莫虚有的指责吧？ 他真的不希望，这件事情是由他间接造成的。 徐琳笑了：“亦辰，你不会以为是我怂恿敏儿的吧？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嘉文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这倒是真的。 亦辰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以后少跟这种没品的女人来往。” “喂，这个没品的女人，好象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徐琳淡淡地揶揄。 “是吗？”亦辰眨了眨眼睛。 他有这么无聊？ “嗯哼~”徐琳挽着他的臂，娇嗔地斜睨着他。 好象是的诶？ 亦辰失笑，亲昵地捏着她的俏鼻：“算你有理！” “亦辰~”徐琳挽紧他的臂，姣好的身子技巧地蹭着他的身体，漂亮的大眼睛柔得象要滴出水来：“去我家？” “你家？”亦辰轻搂着她的纤腰，露出邪恶的微笑，黝黑的眼睛里闪着坏坏的光芒：“小妖精，你这是在诱惑我吗？” 徐琳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红唇微噘，吐气如兰：“那么，我的王子，你愿意被我诱惑吗？” “哈哈哈！”亦辰愉悦地仰头，发出爽朗的大笑，手底下一使蛮力已把她压在了引掣盖上。 “亦辰~”她娇喘，媚眼如丝。 “那么，还等什么？”他俯瞰着她，眼里绽着邪魅的光芒。 “嘎？” 在她来不及意会时，他俯身，火热的唇已堵住她娇艳的唇瓣。 她身子一颤，他强硬的舌已窜入了她湿润的口腔。 宛如被强大的电流击中，她微眯起眼睛，抬起手搂住他的脖颈，熟练地与他唇舌交缠，细碎的*逸出殷红的唇瓣，交织出迷离的画面。 明亮的车灯照过来，把沉醉在激情中的一对拉回现实。 亦辰点燃一枝烟，曲肘撑着引掣盖，懒洋洋地睇着她：“要不要继续？” 徐琳微喘着气，抬手，优雅地理了理散乱的秀发，明眸闪亮：“为什么不？” 两人达成共识，车子滑入车阵，驶入无边的夜色…… ------------ 第045章 追求 “对不起，颜颜。”本来好心带她出来玩，谁想到遇到这种乌龙事？ “干嘛道歉？”斯颜莫明其妙：“宋小姐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要不要去兜风？哥陪你。”斯哲还是不能释怀。 事情因他而起，他难辞其咎。 “我没那么脆弱，”斯颜不禁莞尔：“误会而已，再说郑嘉文又不是我什么人。” 刚开始的确有些惊吓和委屈，冷静一想，其实也没什么。 宋敏儿会这么做，只是太紧张嘉文而已。 同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他有多滥交，才会让女朋友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草木皆兵。 “别跟我提姓郑的！”斯哲颇为不悦。 竟然害他的宝贝妹妹受到这种羞辱？ 最好别再让他看见，否则，见他一次打一次！ 当然，这种暴力和血腥的场面，绝对不能让斯颜瞧见。 “其实~”手机响起，斯颜一看竟是郑嘉文，立刻不吭声了。 “爸打来的？”斯哲微讶：“怎么不接？” “不是，”斯颜有些迟疑，按掉电话，把手机收起：“打错了。” “是吗？” “嗯。”斯颜心虚地垂下头。 几乎是立刻，手机又响了起来。 “又打错？”斯哲不禁蹙起了眉毛。 “呃~”斯颜语塞。 “给我。”斯哲不由分说，从斯颜手里抢过手机一看，火冒三丈：“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还敢打过来？” “哥~还我！”斯颜惊嚷。 斯哲把手机举起，一手推斯颜：“你先回家。” “不要，这是我的电话！”斯颜跳起来抢。 “喂？”他气势十足地吼。 “斯哲？怎么是你？”听到手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嘉文呆了一下，立刻明白：“斯颜呢，让她听电话。” 嗬！好冲的口气！ 让斯颜听电话？ 他以为斯颜是他家的佣人呢？随传随到？ 快还我啦！ 斯颜拼命做手势，急得跳脚。 斯哲不理，对着电话冷笑：“不好意思，颜颜已经睡了。” “睡了？”嘉文不信：“这么快？” “你也知道她今天受了点惊吓，心情不好。”斯哲阴阳怪气：“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是一样的。” “那，我明天再打过来，再见。”嘉文有些沮丧。 明天还打？ 这小子真的找抽呢？ “等等。”斯哲揉了揉手腕，眯着眼睛叫住他。 “有事？”他心情也不好，不太想应酬呢。 但是，谁让他是斯颜的哥哥呢？ 就勉为其难，应付一下吧。 哈哈，有事？ 等见了面，他就会知道到底是谁有事！ 斯哲眯起眼睛，语气森冷：“郑总现在在哪里？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再喝一杯，联络联络感情？” 他保证，一定联络得他一星期下不了床。 “我？”听出他语意不善，嘉文苦笑，看了看车窗外，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出去：“我在你们家楼下。” “嘎？”斯哲抬起头，很快找到目标：“很好，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下来……” 正说到这里，嘉文的车已转过来，雪亮的车灯，将他们两兄妹照得无所遁形。 斯哲抬手，遮挡强烈的光线。 “还给我啦！”斯颜乘机把手机夺回。 嘉文停了车，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经睡着”的女人，正吊在斯哲的手臂上，象只青蛙一样上蹿下跳。 “斯颜~”他下了车，朝他们兄妹走过去：“我有话跟你说。” “她跟你没话可说。”斯哲把斯颜拉到身后，眯起眼睛打量他：“不过，我倒是想跟你聊几句。不知郑总肯不肯赏脸？” “可以等一等吗？”嘉文眼睛看着斯颜：“让我跟斯颜先单独说几句，好吗？” 斯哲冷着脸抢先发话：“你想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出来。她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可以省省。” “可是，”嘉文很坚持：“我并不是来道歉的。” 这家伙，不但不心虚，反而还挺理由气壮的！ “不是道歉？”斯哲心中越发恼怒：“难不成是来炫耀的？” “哥~”见两个人越说越僵，斯颜急忙插进来：“你先回去吧，郑总跟我，还有些公事要谈。” “公事？”斯哲冷哼，摆明了不信，眯起眼睛望向嘉文：“是吗？” 斯颜急忙向他使眼色。 哪知嘉文象是没有看见，冷静地看着她：“不是公事。” 算他小子还有点种，没有打着公事的旗号来谈私事。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斯哲皱眉，强行按捺心中的好奇。 “哥~” “对不起，”嘉文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唇角挂着一抹礼貌却倔强地微笑：“有没有必要谈，这似乎应该由斯颜来决定吧？” “郑总~” “我是他哥哥，我说了算。”斯哲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答。 “等一下~” “斯颜好象已经过了需要监护人的年龄了？”嘉文不理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斯哲。 斯颜瞠目——这算什么？ 这两个人唇枪舌箭，一来一往兴致高昂地厮杀着，当她完全透明的？ “在我眼里，她永远是孩子。”斯哲蛮不讲理：“就算她活到一百岁，还是要听我的话！等一下，颜颜，你去哪里？” “别管我，两位请继续。”斯颜头也不回，低头疾走。 啊哦，女主角生气了？ 两个男人惶恐地对望一眼，急急追上来。 “颜颜~”斯哲拉住她的臂：“哥是为你好。” “斯颜，我真的有话要说。”嘉文犹自不死心，巴巴地跟上来，漂亮的桃花眼无辜地眨着，委屈得象个小媳妇。 “好吧，给你五分钟，有什么话就说吧。”斯颜有些心软，叹了一口气，决定折中处理，两个人的面子都顾到。 “在这里？”嘉文微愕。 好象不太方便诶！ “那要不要为郑大总裁专门辟间密室，请上几个保安再来说话？”斯哲冷嘲热讽。 “不行？那就算了。”斯颜皱眉。 这人是怎样？我行我素惯了，还是自大到无知的地步？ 她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就坡下驴？ “对，算了，我们走。”斯哲双手双脚赞成，拥着斯颜的肩便离开。 “等一下！”嘉文情急。 “说吧，我听着。”斯颜回过头，静静地望着他。 或许，他真的有急事？她还没见过他这么委曲求全呢。 “斯颜，”嘉文深吸了一口气，热烈地看着她：“我们交往吧！” 原本以为和她这种女生在一起会很乏味，事实证明，跟恬静淡定的女生谈恋爱，同样很精彩。 跟她一起，他的心情很舒畅；吻她的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最重要的是，通过今晚，他发现，他不喜欢她的眼里看着别人，不喜欢她被别人抢走！ 所以，他决定了，要先下手为强。 “嘎？”斯颜错愕。 他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宋敏儿的事件才过了几分钟，马上跑来追求她？ “哈！”斯哲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二话不说，走上去，怦地一拳狠狠地击在他漂亮挺直的鼻梁上。 这是他自找的！ 他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拖着一屁股的桃花债，居然也敢追求颜颜？ 他把颜颜当什么，又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人？ 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啊~”嘉文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得差点跌倒，踉跄退了几步，好容易站稳，以手按着鼻子，继续展开攻势：“斯颜，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喜欢你~” “MD，还敢说？”斯哲抢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击下去。 这一回，嘉文有了防备，头一偏，那拳擦着他的耳朵掠了过去，打了个空。 “呀~”斯颜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叫：“别打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沉寂了二十五年的人生，突然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先是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现在又有两个男人为了她大打出手？ 荒唐，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为什么打我？”嘉文喘着气，理直气壮地嚷：“喜欢她又不犯法！” “拷，我看你就是欠揍！”斯哲低咒，按住他的臂往身后扭。 “哥~” 嘉文抬臂挡住斯哲的手，恼怒地吼：“再打，我可还手了！” 他郑嘉文好歹也在唐人街混过几年，真要打，谁怕谁？ 看在他是斯颜的哥哥份上，让他几分，他竟得寸进尺？ “嘉文~” “谁不让你还手了？”斯哲欺身上去，挥拳猛揍：“有本事打到我服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赢了，斯颜就是我女朋友？”嘉文眼睛一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谁说的？我可没答应！”斯颜吓了一跳，立刻抗议。 这算什么？拿她的幸福做赌注？ “你别管~”两个男人掉转头来，有志一同地大吼。 “颜颜，这只花尾巴狼欠揍，哥哥替你教训他一下。你乖乖地看，怕的话就先回家。”斯哲语气温柔，望着嘉文的眼睛里却嗖嗖往外冒冷气。 “斯颜，你等着，我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追求你！”嘉文信心满满。 什么叫她别管？ 貌似，这两个人现在讨论的是她的人生，她的幸福，好不好？ “那好，你们打，打死一个少一个！”斯颜啼笑皆非，咬牙低咒。 车灯闪耀，有汽车从旁边疾驰而过。 “我的车~”嘉文反应过来，大声疾呼，拨腿便追，却只吃到一口尾气。 “拷！你没上锁啊？”斯哲愣了一下，立刻嗖地一下跳过了绿化带，蹿到马路边招手叫车。 “嘎？”斯颜立刻拨电话报警：“嘉文，你的车牌几号？” “快快快，追上前面那辆保时捷~”嘉文哪里听得到？跳上的士，神情激动地狂拍司机的肩膀。 “嘎？”司机瞠目。 那是跑车诶，老兄！ 他这破捷达，拿什么去追人家？ “愣着干嘛，快追啊！”斯哲嗖地蹿进后座。 “快快快~”眼见保时捷跑得踪影全无，斯哲一迭声地狂催：“停下干嘛，追啊，本来就跑不快，还停？” “老兄，红灯啊~”司机苦笑。 “闯过去，罚单我替你交！”嘉文一口应承。 “要不，你来开？”司机憋了一肚子火，斜着眼睛瞪嘉文。 “好，我来！”斯哲立刻挽起衣袖。 “喂，别太过份！”司机大喝一声，吱地踩下刹车。 平地一声雷，炸醒情绪激动的两只。 “算了，”两只面面相觑，下了车，沮丧地站到路旁：“先报警吧。” 电话响，嘉文一看是斯颜：“喂？” 算了，车子被盗，换来佳人关心和斯哲的友谊，好象也不亏。 “嘉文，追到没有？”斯颜劈头就问。 “你去睡吧，我这就报警处理。”嘉文定了定神，柔声吩咐。 “我哥还跟你在一起？”斯颜有些不放心。 他们两个，会不会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呵呵，”嘉文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放心吧，不会再打了。” 很好，还有心情笑。 斯哲斜睨着他，挂一脸嘲讽的微笑：“喂，大总裁，你的车连个报警系统都不装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嘉文忽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斯哲吓了一跳。 “我的车新装了个GPSone车载定位反劫系统，我倒忘了！”嘉文呵呵笑了起来：“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那还等什么？”斯哲眼睛一亮，揽着他的肩就去拦车：“快去车辆控制中心啊！” “一起？”嘉文笑觑着他。 “废话！” ------------ 第046章 采访 十点半钟，郑嘉文戴着一支大号墨镜，昂首阔步地走出电梯，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秘书长顾箐抱着一大叠的文件，叫住姗姗来迟的嘉文：“郑总，有记者在会客室等你。” “记者？”嘉文皱眉：“跟他说我没空。” 呃，老板不知道？ “对不起，”顾箐变色，急忙道歉：“我马上请她走。” 都怪宋敏儿，突然递个辞呈，交接都没办好就闪人。 害得她第一天就做错事！ “嗯，最近公事多，没功夫应付那些记者！”嘉文吩咐一声便继续往办公室走。 “是。”顾箐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拉下脸会客室走，嘴里碎碎念：“真是的，看起来挺清秀斯文的，怎么说话那么不老……” 清秀斯文？ 在他的印象里，能靠得上这四字评语的记者好象只有一个？ 可是，斯颜不是对他畏之如虎，怎么可能主动找上门来？ 嘉文耳尖，急忙顿住脚步，摒住了呼吸，问：“男的女的？” 顾箐眨了眨眼：“嘎？” “我问那个记者呢！”嘉文有些不耐，冷声催促：“男的女的，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顾箐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些晕。 怎么觉得总裁这问话方式有些诡异呢？ “女的，哪个单位我忘了问，”顾箐的脸红了，垂下眼睛小声地答：“不过，好象姓秦……” 话没说完，那一脸酷酷的总裁脚跟一转，改了方向，从她身前一掠而过，一阵风似地刮进了会客室。 顾箐呆呆地立在走廊上，茫然地盯着会客室的大门。 诶？刚刚不知是说最近公事多，没空应付那些记者？ 这会子一听说是个女的，立刻火烧了屁股似的崩进去。 呃，看来公司关于这个年轻老板的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嘉文怦地一声撞开会客室的门，一眼便瞧见了斯颜。 她正弯着腰，仔细地研究着放在桌上当摆饰的一盆君子兰。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望着他，有些羞怯地指着花盆，笑了：“嘉文，这盆花好象生病了呢。” 听着她软语娇嗔，看着她巧笑嫣然，嘉文如在梦中，顿时心脏狂跳，呆呆地看着她，哪里听得到她说了什么？ “嘉文？”斯颜有些忧心。 她会不会来得太冒昧了？打扰到他正常的工作了吧？ 他的表情那么严肃，看起来，好象不太高兴呢！ 嘉文定了定神，反手掩住门，微笑着慢慢地走了过去：“你来了？” 她担心他，所以过来看他？ 还是说，对于昨晚他的追求，她专程来给他答案？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绝好的消息，不是吗？ 如果是拒绝的话，一个电话就OK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所以，她人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另一种全新的开始？ 他越想越愉悦，唇角的弧度也越弯越迷人。 “呃，”斯颜有些心虚，垂下眼睛重复一遍：“这花好象生病了。” 事实上，经过那么混乱的一天，她真的不想跟他打交道。 可是，她实在被主编逼得没有办法了。 周一要出稿，可采访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她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是吗？”嘉文靠过来，贪婪地望着她姣美的侧脸：“什么病？” 糟糕，看着她轻颦浅笑，他好象也病了，相思病！ 他高大的身材带给她压迫感，斯颜稍稍退后一步，略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嗯，是白绢病，得赶紧喷药。” “我不知道，你对君子兰也有研究？”嘉文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为什么每一次见她，她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新鲜的感觉？ “不是啦，”斯颜红了脸：“安伯伯喜欢养君子兰，我每次去他都跟我讲，次数多了，就懂了些皮毛，其实再深点我就不会了。” 又是跟安亦辰有关？ “别管君子兰了，会有人专门管的。”象被人敲了一锤，嘉文忽地从幻想中醒悟，轻咳了一声，问：“今天怎么有空来？” “呃，”斯颜满脸尴尬：“你的车，找到了没有？”怕他怀疑，急急补了一句：“昨晚哥回来时我睡了，今天早上起来，哥已经走了。” “嗯，通过技术手段遥控断了车的油和电，偷车贼只好把车丢在高速公路上跑了。”嘉文轻描淡地回答：“弄到凌晨三点钟，把车开了回来，改天找你哥喝酒，谢谢他。” “哦。”斯颜讪讪地应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把话题绕到采访上？ “坐吧，喝点什么？”嘉文开始恢复正常，招呼斯颜在沙发上坐下，按了铃，让秘书送饮料。 看这丫头的神情，他怕是又空欢喜一场。 她，果然是纯为公事而来。 “茶，谢谢。” “开始吧。”嘉文仰靠到沙发上，舒服地跷起了长腿。 “嘎？”开始什么？ “不是说要采访？”嘉文略略嘲弄地望着她微笑。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来找他吧？ “哦，好。”斯颜脸暴红，慌张地放下挎包，取出录音机摆到茶几上，动作太大，圆珠笔掉到地上，急忙弯腰去捡。 顾箐把饮料送上来，好奇地瞄一眼手忙脚乱的斯颜，悄悄退下。 啧，又是一个被年轻的老板电到找不着北的傻女人！ 老板也是，没事耍酷，上班戴支大墨镜，害得人家芳心大乱，做孽！ “可以开始了吧？”嘉文冷静地盯着她的发旋，一脸漠然。 她表现得越慌张，说明她越心虚。 她越心虚，他便越不爽。 “嗯，”斯颜点了点头，打开采访笔记，迅速进入状况：“首先，请问郑总……” ------------ 第047章 巧遇 一小的采访在嘉文过份严肃的气氛中，总算宣告顺利结束。 “谢谢你，嘉文。”斯颜关掉录音机，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惯了油腔滑调的嘉文，实在有些不习惯如此严肃的他。 感觉，周围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中午一起吃饭？”嘉文望着低头忙碌的斯颜，迟疑着提出了邀约。 摆明了是个钉子，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不了，”斯颜歉然地扬了扬手里的采访本：“我要赶着把稿子写出来。” “你总要吃饭的吧？”嘉文蹙起眉，不以为然。 虽然早料到她会拒绝，但成为事实还是让他闷得慌。 “对不起，这个要得比较急。”斯颜有些心虚，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的眼睛。 嘉文的表情，让她很不安。 就好象，被她彻底利用之后，无情地抛弃在路边的宠物狗。 呃，怎么突然有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她本来压根没这么想过，但现在在他略带指责和委屈的目光下，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 “再见，秦记者。”嘉文赌着气，冷着脸朝门外走。 现在当他是洪水猛兽，防得特紧，是吧？ 行，谁让他情不自禁犯错在先呢？只能忍了。 忍无可忍，就只能走人了！ “等一下~”斯颜急急叫住他。 “什么？”他的手停在了门的把手上，转过头来，若有所待。 “呃，下午下班前还有空吗？”斯颜的脸红了。 “这要看是什么事了？”嘉文不置可否，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望着她。 他可不敢奢望，她突然良心发现，主动来约他，给他补偿？ “下班前，我，我想把初稿送过来给你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周一安排发稿了。”斯颜心中惴惴，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 他的目光冰冷而具有穿透性，仿佛她所有的心事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让她无所遁形。 “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嘉文冷笑，开了门扬长而去。 “嘎？”什么叫自己看着办？ 这是她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事情吗？ “喂~”斯颜愣了会神，追出去一瞧，他已不见了踪影。 她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只是吃一顿饭，又不会死，干嘛撇得那么清？ 可是，他这人血液里有疯狂的因子，生病都敢乱来，万一发起酒疯，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对他保持距离，敬而远之，有什么错？ 再说了，他那人臭毛病多，喜欢追求气氛和情调。 一顿饭连吃带喝的，随便都要好几个钟头。 她今天下午必需完成稿件，时间上确实有些紧，也不完全是矫情。 等一下，那他一生气，会不会把她的初稿驳回？ 以他郑大少的脾气，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斯颜整个人都呆住了。 呃，这个桥，会不会拆得有点早了？ 她好象，还没有完全过去呢！ 如果专访黄了，杂志开天窗，主编真的会杀人的！ 干脆，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就说请他吃饭？ 可是，几分钟前才拒绝了他，现在突然又请他，然后再送稿子过去，会不会表现得太功利了？ 只是为了一篇稿子，有必要这么牺牲吗？ 斯颜心中忐忑，反反复复拿不定主意。 算了，还是先把稿子写完，到时再说几句好话，也不见得他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根据她的了解，嘉文，好象还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应该不会公报私仇吧？ 这么一想，她又恢复信心，出了大楼，买了个面包啃着，想就近找间茶楼把稿子写完交差，速战速决。 亦辰下了班，便过去找嘉文吃饭，哪知电话打过去，他已走了。 一个人无聊，只得到楼下吃快餐了事。 正在街上走着，忽然从橱窗里瞧见斯颜，她开着电脑，不时地摆弄着录音机，聚精会神地写着稿呢！ 亦辰大喜，推开门走了进去。 “嗨！”他大掌一伸，按在了电脑屏幕上。 “亦辰？”斯颜抬头，见了他，展颜而笑：“你怎么在这里？” “喂，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亦辰笑容可掬地俯瞰着她：“忙什么呢？” “哦，刚采访了嘉文，急着把稿子给他过目，就在这里写完，省得跑来跑去浪费时间了。”斯颜微红着脸，笑着解释。 真好，居然可以巧遇亦辰，这算不算意外的收获呢？ “嘉文？”亦辰眉一挑，顺嘴调侃：“这臭小子，越来越抠门了，竟然连饭都不请你吃就闪人？又被那头奶牛勾走了魂？” “不是啦，”想到宋敏儿，斯颜脸红得越发厉害了，微微扭捏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他有请，是我觉得不方便，拒绝了。” 对哦，万一被那个敏儿瞧见，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她拒绝嘉文是对的，是吧？ “你也太老实，吃他一顿怎么了？”亦辰提高了声音：“你肯让他请，那是给他面子，懂不？” “不是的，我赶时间。”斯颜微笑，指了指桌上的电脑。 亦辰瞥到桌上吃了一半的面包，不由蹙起了眉头：“中午就吃这个？” “这个方便啊。”斯颜顺着他的目光瞧见被自己啃得不成样子的面包，和桌上掉的面包屑，不禁脸一红，悄悄把面包拿起藏到桌下，又忙拿餐巾纸去擦桌子。 “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亦辰不由分说，关上电脑，拉了她就走。 开玩笑，人都已经到了他的公司楼下，若让她吃个面包就回去，他有什么面目去见斯哲？ “不用了~”斯颜挣扎。 “听话！”亦辰才不理她，背了她的电脑，挽着她的臂，把她连推带拉地带出了茶楼。 ------------ 第048章 谅解 亦辰拉着斯颜，刚走进公司附近常去的餐厅，一眼便瞧见嘉文独坐一隅，大快朵颐。 斯颜呆住，下意识地缩起肩就想逃跑。 虽然说这是在他们公司附近，但世界也未免太小了！ “嘉文！”亦辰一喜，拉着斯颜便走了过去。 “嗨！”嘉文抬头，目光锁住那个藏在亦辰身后，畏畏缩缩，一脸心虚的斯颜：“秦大记者亲自来用餐啊？” “呀，”亦辰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掌，笑骂：“怎么说话的呢？颜颜，别理他，坐。” “呃，”斯颜尴尬地捉着椅背，小心地避开嘉文的眼睛，弱弱地说：“真的不用了。” 嘉文冷笑，抬眸扫她一眼，懒洋洋地道：“秦大记者，要不要我回避啊？” 很失望吧？ 跟着亦辰兴高彩烈来吃饭，碰到他，就食不下咽了？ “喂，你吃错药了？”亦辰皱眉，不悦地瞪他：“我还没说你呢，颜颜好不容易来一次公司，你为啥不请她吃饭？” “不是的~”斯颜想要解释。 “我面子不够大，秦大记者不肯赏光，有什么办法？”嘉文打断她，两手一摊，漂亮的唇角勾起来，不咸不淡地嘲讽。 “嗬，原来郑大公子踢铁板了啊？”亦辰乐了，啪地搭住斯颜的肩，顺口调侃：“颜颜跟我，可比你多了二十几年的交情。你要吃醋，醋死你！” 嘉文被他无意间说中心事，转过头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呃，我真的吃过了~”斯颜满面通红，被亦辰这么亲热地揽着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能地上有个洞，钻进去算了。 “得了，就那半个面包啊？”亦辰冷哧，不由分说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了：“来，爱吃什么，自己点，别跟这小子客气！” “喂，凭什么我买单？”嘉文抱着臂，不高兴了。 宁愿啃面包，也不肯跟他吃饭？ “他不是说你不给他面子？”亦辰跟颜颜说话，眼睛却望着嘉文，笑道：“你就狠狠给他点面子瞧瞧。” “好，让我看看，这店里什么最贵？”斯颜笑了笑，拿过餐牌。 “喂，不准，我没同意~”嘉文推了推墨镜，瞪着两眼装凶，唇角微微上翘，弯了个迷人的弧度。 三人落坐，服务员开始上菜，斯颜默默地吃着饭，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亦辰见气氛有些僵，抬眼瞧见嘉文戴支大墨镜，想也不想，立刻伸手去摘：“郑大少，这里没有小姑娘，装酷也勾引不到谁，省点力气吧。” “你管我呢？”嘉文躲避不及，已被亦辰摘下墨镜。 “嘎？”亦辰呆住。 这是什么状况？ 嘉文不但整个右眼眶，连鼻梁都青了！ 斯颜垂下眼帘，努力憋笑。 老天，斯哲下手可真重！ 嘉文抢回墨镜重新戴上，指着他大声喝止：“不许笑，敢笑我跟你没玩！” “哈哈哈！”亦辰哪会在乎他的威胁？回过神来，开始拍着大腿狂笑：“老天，郑大公子昨天晚上被奶牛踢了？” “错，”嘉文冷冷地盯着斯颜，推了推镜架，酷酷地迸出一句：“是芝加哥公牛！” “噗！”斯颜正在喝汤，这下再也憋不住，当场笑喷。 笑完，又觉得愧疚，低低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她没想到，斯哲的那一拳会造成这么震憾的笑果。 这样一来，昨天莫名丢失初吻的愤怒，无端被宋敏儿指责的委屈，似乎终于可以扯平了。 “怎样，”嘉文竟似看到她的心里去，斜着眼睛睨着她：“咱俩是不是扯平了？” 斯颜面红过耳，垂着头不吭声。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扯平，OK？”嘉文打蛇随棍上，大耍无赖。 “喂，你们打什么哑迷？”亦辰扔下汤匙，抱着臂，不悦地来回瞪着这两个人：“她为什么道歉？你们扯平什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秘密！”嘉文心情愉悦，挟了块香酥鸡塞进亦辰的嘴。 “我知道了！”亦辰呸地吐掉鸡块，恍然大悟：“昨晚斯哲找你了！” 换言之，这欠扁的家伙终于被人教训了？ 不过，有这么斯文帅气的芝加哥公牛吗？ 他真的很怀疑诶！ “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嘉文不高兴了，大发少爷脾气，崩着脸。 “哈哈哈！”亦辰大乐：“谁让你惹到颜颜？活该！” “对不起，”嘉文偏过头，认真地看着斯颜：“敏儿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更没想到她会那么做。” “算了，看他这么真诚，又是无心之失，再加上斯哲也教训过他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好了。”亦辰很讲义气地搭着他的肩，帮他求情。 “嗯。”斯颜抿着唇低低地笑了。 “斯颜，你真的原谅我了？”嘉文眼睛一亮，脸上笑容渐深，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目光放肆地盯着她不放。 斯颜大窘，心脏在胸腔里突突乱跳，垂着头不吭声，汤匙无意识地在碗里搅动，红晕悄悄地漫上脖子。 嘉文望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还有唇边那丝若有似无的羞涩，喜悦似蒸腾的热气涨满了心间，可是还不够，满满地溢出来，流淌在眉梢眼底。 “喂，你们打什么哑迷？”亦辰来回看着他们两个，一脸狐疑：“除了敏儿，你还做了什么坏事？” “嗟，我象是那种做坏事的人吗？”嘉文笑咧了一口白牙。 “嗯，”亦辰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依我看，你不是象，是很象！” “拷！”嘉文手里的叉子飞了出去。 亦辰早有准备，闪身躲避，叉子擦身而过，掉到地上，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嘉文扼腕，亦辰得意，斯颜微笑。 所有的尴尬都在打闹玩笑间，消散于无形…… ------------ 第049章 试探 简单地吃过中饭，三个人步出餐厅。 “不打扰你们上班了，再见。”斯颜伸手向亦辰要电脑挎包。 “你不是说懒得来回跑？”亦辰按住包，不肯还她：“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不是，我去茶楼，写完再上去。”斯颜老实承认。 “去我那，多得是空办公桌，随便你用。” “嘎？”去他办公室写？这不太好吧？ “嘎什么嘎？就这么定了。”亦辰不由分说地下了决定。 “喂，当我死的，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啊？”嘉文不高兴了。 他那边难道没有空办公桌？ “不用了，我去茶楼。”斯颜急忙表明态度。 “不准去！”两个人异口同声。 “呃~”斯颜只得不吭声了。 “颜颜是我妹妹，你争个屁啊？”亦辰瞪他。 “她今天好象是在采访我诶？”嘉文拽拽地望着他：“我有权力第一个知道，她把我写成什么样吧？” “错，正因为是采访你，所以你在身旁，很难让她写出一篇公正公平的报道，对不对？颜颜？”亦辰笑得老奸巨滑。 “对不对都让你说了，斯颜说什么？” “要不这样，让斯颜自己选。”亦辰微微一笑：“这样公平了吧？” 公平个屁！斯颜暗恋着他，巴不得跟他相处，怎么可能选自己？ 嘉文心中气闷，又不能挑明了说，崩着脸不吭声。 “就这么说定了，OK？”亦辰得意地下了结论。 今天两战告捷，全胜，耶！ 直到置身于亦辰那间熟悉的总裁办公室里那张长长的会客沙发上，斯颜的脑子依然处于当机状态。 天哪，她真的跟亦辰同处一间办公室了吗？ “颜颜，要不要喝点什么？” “茶，谢谢。”斯颜努力按住心跳，把手提和录音机都拿出来，一一摆到桌上。 她是来工作的，不是发花痴的！ “君山毛尖，喝喝看，喜不喜欢？”亦辰亲手泡了杯茶，端到她的面前。 亦辰与她是如此之近，伸手就可触及，近得仿佛可以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古龙水的香气。 “颜颜？”他略略有些担心：“不喜欢喝？” “嘎？”斯颜回过神，双颊火似的烧，双手紧张地捧着瓷杯：“我很喜欢。” 他没有叫秘书，亲手泡的呢！ “那就好，你写稿，我不打扰你。”亦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对了，我在这边做事，会不会妨碍你？不行的话，我另外安排一间单独的……” “不会，不会！”斯颜双手乱摇。 连说了两个不会，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太热切了？ 好象，她很希望跟他在一起？ 脸，哗地一下红了。 她急忙目不斜视，十只纤细白皙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上下飞舞。 “那好，做事吧。”亦辰失笑，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空调嗡嗡地转动声，便只余答答敲击键盘的声音。 五分钟后，斯颜开始分神，从笔记本上方偷偷地打量着亦辰。 他双腿交叠，高挽至肘部的衣袖，露出一大截古铜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被强烈的灯光照射，泛出性感的光泽，象诱人的巧克力，散发出浓郁的男性气息。 斯颜呼吸一窒，刹时心猿意马，眼睛不受控制地透过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溜上他强健的胸肌，幻想着他的铁臂搂住她的纤腰，紧贴在他诱人的怀抱里迅速融化。 他眼睛盯着屏幕，随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看着他薄薄的嘴唇优雅地啜着绿茶，性感的喉节上下滚动，她怦然心动。他的姿态是如此性感而慵懒，优雅迷人，使她几乎嫉妒起被他握在手上的那杯茶。 暗恋了十年的心上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不能真正的拥有，这种诱惑，令寂寞和心酸更具体。 从十五分钟前，她就开始心不在焉，一直偷偷摸摸地看他。 只要他稍微一动，立刻象只受惊的兔子盘缩回自己的地盘，而一旦确定安全，又会开始盯着他瞧。 他装着全神投入工作，她放下心，开始大胆地观察着他。 然后，她的脸就象一张调色盘，变幻莫测，五彩缤纷。 几乎是立刻的，他便确定，此刻的她已陷入了遐想状态，魂魄不知漫游到哪个国度。 于是，他也开始重温少年时的乐趣——根据她的表情揣测她的心思。 他原本以为她长大了，这种坏习惯早已消失，没想到保留得如此完整。 他忍着笑，渐渐乐在其中。 嗯，嘴角下撇，定是对某人不屑；眼角含笑，不知何事得意？红唇微噘，莫非在跟谁撒娇？哇，这个笑容，这么甜蜜羞涩，脸上还带着红云，难道是有了心上人？ 他正想出言取笑，那双纯净清澈的眸子里却开始流露出明显的悲伤。使她那张原本神采飞扬，娇羞恬淡的脸宠变得黯然失色。 这个认知令他的心情莫名的低落，有一种冲动，想要抹去她眼底的忧伤。 “有事？”亦辰忽地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嘎？”她茫然地望向他。 “想什么呢？”他望着她，温柔地微笑，声音很低象是怕吓到了她：“一直在发呆，嘉文有那么难以下笔吗？” “哦，不是。”她红了颊，慌慌张张缩回到电脑屏幕后面，答答的声音重又充塞耳膜。 死了，偷窥他，居然被他抓住了！ 亦辰皱了皱眉，突然想到她的种种情绪或许都是因为嘉文而引发，胸口似压了一块石头，竟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是啊，嘉文风流潇洒，英俊多金，谈吐幽默，再加上受美式教育熏陶，很有绅士风度，一直都很得年轻女孩子的青睐。 斯颜害羞内敛，生活圈子和思想都很单纯，身边没有什么优秀的男人。 嘉文突然冒出来，她被他吸引，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嘉文太浮华，斯颜*静。 以她的沉静的个性，根本不可能抓住生性贪玩又爱冒险的嘉文。 与嘉文相交多年，他深知嘉文看似多情，其实无情。 对于女人，他向来只肯抱着玩玩的心态，绝不投入感情。 他对婚姻与家庭，更是没有任何向往与计划。 嘉文再喜欢，也只止于喜欢，从不说爱。 而斯颜却是传统的女性，她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婚姻。 她需要一个细心体贴的丈夫，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 而这些，都是嘉文给不起，也不愿意给的东西。 他怕她陷进去，最后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颜颜，你觉得嘉文怎么样？”亦辰决定先试探她的心意。 “嘎？”什么怎么样？ 算了，这样好象太直接，斯颜害羞，怕是不肯说实话？ “颜颜，你二十五了吧？”亦辰决定换一个方式切入。 哎，什么时候，害羞腼腆的斯颜也开始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呢？ “嘎？”他搞什么？跳来跳去，害她跟不上他的节奏。 望着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亦辰忽然发现，有些话很难问出口。 “咳，那个，”亦辰轻咳一声，开始迂回：“斯哲也不在家，一个人其实也挺寂寞的吧？” 斯颜似乎有些懂得他的用意，陷入沉默，静静地望着他。 “有没有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她不说话，亦辰感觉到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艰难地继续。 斯颜心一颤，尖锐的痛楚从心里升起向四肢漫延。她垂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变得朦胧起来。 “其实，我认识很多不错的男孩子，你看……”亦辰苦恼着，该怎样才能把话题不着痕迹地绕到嘉文身上，又不让斯颜难堪？ 又来了吗？ 每次在她感觉到幸福的时候，他就要把她推入绝望的深渊吗？ 这回，他又想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推销给谁？ “啊，时间不早了，我要把稿子交给嘉文审，先走了。”斯颜强忍住心痛，跳起来，慌乱地收拾着桌面。 呃？他好象弄巧成拙了？ 斯颜生气了！ “颜颜，”亦辰一急，跨前一步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完。” “不必了，”斯颜憋了一肚子气，抬起头来，清清冷冷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请你搞清一点，嫁人并不是女人最后和唯一的归宿。况且，二十五，应该还不到拉警报的年龄。如果你一定要操心，请操心亦欣，我的终身大事，还是留给我哥吧。” 嗬！想不到小白兔发起火来，也是锐不可挡的！ 看来，她不但生他的气，而且这个气还不小！ ------------ 第050章 驳回 鲜少见斯颜生发这么大的脾气，亦辰不觉有些好笑，笑吟吟地按住她的肩：“颜颜，你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清楚。”斯颜板着脸。 商人就是狡猾，诡计拆穿，马上就矢口否认，变脸跟翻书一样快！ “是啊，我干嘛要为你担心？”亦辰偏着头，一脸认真：“我们颜颜是知性美女，别说你才二十五，就算五十二，只要你愿意，追你的人肯定也得从这里排队排到中信路口去。” “你~”斯颜想生气，被他挤眉弄眼这么一闹，崩不住笑了。 “不生气了？”亦辰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是你太鸡婆，好好的，干嘛突然关心我的感情？”斯颜微噘着唇，乘机表达不满：“上次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来个突然袭击！搞得我好尴尬。” “上次？”亦辰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李威，不禁笑了：“怎么，对他没有感觉啊？” “李威人不错，但不适合我。”斯颜叹气。 他怎么还不明白？ 她不是不喜欢李威，而是不喜欢他把她推给别人。 “颜颜，”犹豫了一下，亦辰终于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你不会是喜欢嘉文吧？” “呀，你胡说什么呢？”斯颜脸上阵青阵红：“他跟我八杆子也打不着！” 原来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想试探她对嘉文的感情？ 糟糕，该不会是嘉文在他面前胡说了什么吧？ “是吗？”望着她脸上可疑的红云，亦辰心里咯登一响，声音不自觉地冷凝：“我看你们最近走得挺近呢。” 不对，颜颜的表情大有问题。 是啊，如果没有一点前兆，宋敏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斯颜？ “哪有走得很近？”斯颜心虚地垂下头，讷讷地说：“就只是上次找你被他碰到，再后来就是为了专访的事接触过两次，没了。” “真的？”亦辰狐疑地盯着，一时又找不出破绽：“不是就最好了。” 咦？听他的口气好象是反对他们两个来往呢？ “可是，嘉文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顿了顿，斯颜还是忍不住好奇。 “是，生死之交。”亦辰点头。 既然如此，亦辰似乎不应该在嘉文的背后说他坏话吧？ 呃，阻止她跟嘉文交往，算不算说他坏话呢？ 说不定，他是认为她配不上他？ “那为什么~”斯颜咬唇，表情阴晴不定。 “做朋友跟当妹夫，那是两回事。”亦辰淡淡地解释。 妹夫，是啊，即使不是嘉文，也总会是另外一个男人。 那么，她的喜怒哀乐，终将与他无关。 想到这一点，一丝淡淡的惆怅在心底滋长，挥之不去。 奇怪，他怎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倍觉酸楚的感觉呢？ “妹夫？”听着他这么自然地再次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斯颜气往上冲，咬了咬牙，冲口而出：“可是，我明明……” “对不起，”嘉文大刺刺地推门而入，懒洋洋地睇着屋里剑拨弩张的两个人：“我好象来得不是时候？” 很好，居然背着他在斯颜面前诋诲他的形象？ 怪不得他在办公室如坐针毡，什么事也办不好呢！ “嘉文？”亦辰微感尴尬，皱眉望向他，淡淡地指责：“怎么又不敲门？” “哦，我忘了。”嘉文很不负责地耸了耸肩，退后一步，伸手在门上笃笃敲了两下，挂一脸痞痞地笑：“现在OK了？” 斯颜捏着拳头，愣愣地望着嘉文，乘下的半句话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来，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得难受。 老天，只差一秒钟，她压在心里十年的秘密就要说出来了！ “行了，”亦辰瞥一眼神情僵硬的斯颜，问：“你有什么事？” “咦？”嘉文嘲讽地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起，安总改了规矩，没事不能来你这里逛了？” “算我说错话，你随时可以来，OK？”亦辰无奈地摊开了手。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交友不慎呢？ “喂，秦大记者，稿子写完没有？”嘉文淡淡地瞟她一眼：“我可还等着呢，都没敢跟客户见面。” 哼，他两个倒好，关着门在这里讨论他适不适合她？ 幸亏他及时赶到，否则，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演变成一场深情告白？ “哦，写完了。”斯颜象是突然上了发条的闹钟，这才醒过神来，红着脸慌张地把电脑打开：“只要列印出来，就OK了。” “那好，我等你五分钟。”嘉文抬起腕，瞧了一眼手表。 “喂，我要收租金了，跑我这里来办公！”亦辰随口玩笑，按铃吩咐马丽送一杯咖啡进来。 “好啊，你开个价。”嘉文满不在乎地仰靠到沙发上，眼睛却看着斯颜。 斯颜垂下眼帘，听着两个人轻松地玩笑，不肯答腔，把电脑接上打印机，专心地列印文稿。 机器转动，吐出一张张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让我瞧瞧，”亦辰走过去，半是好奇，半是玩笑地拿起文稿：“在颜颜的眼里，你是个什么德行？” “喂，”嘉文跳起来，一把抢过文稿：“我都没看，你凭什么看？” “行，我不跟你争，我再印一份。”亦辰微微一笑，退而求其次。 “不行！”嘉文眼疾手快，啪地合上电脑，呲牙一乐：“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别瞎捣蛋！” “就你花样多！”算了，今天已经胜了两场，就让他一下又何妨？ “你第一天认识我？”嘉文得意地斜睨着他，胜利地扬了扬稿子回到沙发上仔细看。 斯颜红了脸，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颜颜，你就不该美化他，应该把他性格中无耻蛮横的一面揭露出来，昭告天下。”亦辰笑着跟斯颜说话，眼睛却望着嘉文。 奇怪，这小子怎么不笑了？ 难道对稿子不满意？ 应该不可能吧？ 斯颜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她这么努力，不可能把事情搞砸。 “怎么了？”斯颜也察觉到嘉文的脸色不愉，不免心中惴惴：“郑总有什么意见，不妨提出来，我立刻修改。” 嘉文把稿子放到茶几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玻璃面板，似乎在仔细地斟酌。 “真的有问题？”亦辰敛起笑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稿子研究。 “斯颜，”嘉文抬起头，表情严肃而冷漠：“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斯颜被他罕见的正经吓倒，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这是你的权力。” 糟糕，她不会在某个失神的瞬间，把那些赌气咒骂他的话写到稿子里去了吧？ 她飞快地脑子里把稿子再过一遍，想找寻让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奇怪，好象一切都很正常啊。 想象归想象，恼恨归恼恨，她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首先我得承认，秦小姐的文笔的确很不错。”嘉文肃着容，冷静地评价：“对我的描写也很客观，不存在歪曲和夸大事实的地方。整体上来说，是一篇很正常的访问稿，挑不出什么毛病。” “呃？”那就是说过了？ 也不对，他这番评价，初听是表扬，细品却似乎是责备。 斯颜不禁暗暗蹙起了眉毛。 “是啊，”亦辰看完文，弹了弹稿子，轻松地笑了：“写得很不错啊，你干嘛摆出那副样子吓唬人？” “可惜，”嘉文不理睬亦辰，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斯颜：“正常，并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所以，我很遗憾地正式通知你，我不同意发这篇访问稿。” “嘎？”斯颜傻眼。 这算是什么理由？ “喂，什么叫‘正常’不是你想要的效果？”亦辰啪地一掌拍上他的肩，大笑着试图缓和气氛：“难不成你喜欢变态的？” “请问郑总想要什么效果？”斯颜回过神，强忍住怒气质问他。 想不到他会是这么卑鄙的人！居然公报私仇？ 因为她拒绝了他的追求，因为斯哲揍扁了他的鼻子，他就故意刁难她，让她在亦辰的面前下不了台，是不是？ 嘉文直视着斯颜的眼睛，态度冷静而严苛：“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希望可以看到一篇独具特色的报导。而你的文，换上任何人的名字，再换掉几个跟安顺挂钩的名词，改掉几句我说的话，完全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这样的文，我们安顺的宣传部一天可以出来上百篇，我何必要找枫林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 面对嘉文嘲弄的眼神，听着他如此犀利而尖锐的批评，斯颜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她气得发抖，一时却找不到话反驳，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嘉文，你闭嘴！”还不快道歉？颜颜都快哭了！ 亦辰急忙朝他使眼色。 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不必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得那么绝！ 斯颜是女孩子，让她怎么受得了？ ------------ 第051章 建议 “我说实话而已。”嘉文倔强地抿紧了唇，竭力想忽略心底那份歉疚与心疼。 他是真的很失望。 本以为能写出亦辰那样的报导，斯颜的能力早已得到了证明。 没想到，在她的心里，工作与感情是混为一谈的。 而且，这也从侧面间接证明了，亦辰与他在她心里的差距有多大？ 那样精彩绝伦的一篇访问，难道真的仅仅只因为对方是亦辰？ 换成了他，就变得平平无奇，淡漠如水了？ 她澍湃的激情，她创作的热情，注定了只能由亦辰唤醒？ “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斯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白着脸，一把抢过稿子，胡乱地塞进挎包，扭头就朝门外走。 “嘉文~要是把颜颜惹哭了，不仅斯哲，我也不能饶你！”亦辰扔下一句警告，拔腿追了出去：“颜颜~” 斯颜进了电梯，对他的呼喊听而不闻，迅速地按住了下行键。 电梯飞速下降，她的心情直跌到谷底。 “SHIT！”亦辰低咒一声，奔向总裁专用电梯，偏偏电梯停在了二十七楼，他只得焦躁地不停按着下行键，恨不能一脚踢开电梯门。 嘉文慢慢地走了出来，望着亦辰紧张的背影，嘲讽地扬起了嘴角，心里升起一丝苦涩。 亦辰，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在乎斯颜的感受。 可以预见，在这场追逐中，他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斯颜口干舌燥，高跟鞋敲击着光滑的地板，发出急促的笃笃声，象她此刻的心跳，狂乱而无序。 明明已是冬天，为什么还会这么热？ 说是高科技的大楼，可大堂的天花板为什么那么低，低到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她眼睛热辣，脑子涨痛，似有一只兽在体内暴走。 她自问从来不是一个骄傲的人。 但是对于写作，却一直很有自信。 这么多年的实践也无数次地证明了她的实力。 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似纨绔子弟的花花公子，竟然一针见血地戳中她的弱点，指证她的不足。 如果，他言词婉转，或许她还不会如此大受刺激。 可是，面对这么直接而尖刻地批评，看着他带着三分嘲弄，三分讥笑再加三分报复，吐出如此犀利的言词，而且还是当着亦辰的面，教她情何以堪？ 他说什么？ “这样的文章，我们安顺的宣传部，一天可以出来上百篇！” 是，它或许平凡，或许普通，或许真的如他所言，缺乏自己独特的见解……却也是她辛辛苦苦字斟句酌写下的文字！ 他怎么可以这么尖刻，这样毫无顾忌地信口诋诲？ 她做错了什么？ 他要这样羞辱她？ 对，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是比被他无赖地夺去初吻，被宋敏儿指着鼻子骂狐狸精更直接，更严重得多的羞辱！ 郑嘉文，他以为自己是谁？ 怎么可以一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 电话狂响，她捞起，是郑嘉文。 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打来？ 她忿忿地按掉电话，想想不解气，索性把他的号码调出来，直接删除。 是的，自从遇到他之后，她的人生就开始乱套。 从今天起，她要把这个人彻底从生活里删掉！ “斯颜，秦斯颜？”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有人从身后追上来，拦在她的身前。 她茫茫地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徐琳。 她一脸惊诧地望着她：“斯颜，真的是你，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出什么事了？她脸色苍白，好象一碰就会哭的表情？ 斯颜神色木然，连微笑都挤不出来。 “斯颜，你怎么了？”徐琳追上来，惊骇地望着她通红的眼睛：“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对不起，我有事？”斯颜急急摔开她，不顾这里是大堂，不顾引得旁人侧目，更顾不上徐琳瞠目结舌的表情，匆匆地朝大门外奔去。 “斯颜，斯……”徐琳扬起手，又垂下来。 算了，她好象并不需要她的关心，她何必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亦辰下到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顺着马路一直找下来，果然发现斯颜挺着背，象是跟谁赌气似地，急匆匆地走着。 一步一步，走得那么急，那么用力，带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狠劲。 他看着她近乎幼稚的表情，有些想笑，更多的却是心疼。 以她目前的心情，恐怕是谁也不想见的——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她被训的全过程的他。 其实整个事情在他看来，并没有多严重。 只是斯颜面子浅，又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弄得下不来台。 如果她圆滑一点，或许现在三个人已坐到饭桌上一起喝酒冰释前嫌了。 当然，如果会这样做，那她也不是斯颜了。 所以，他并没有叫她，只开着车默默地尾随着她，等着她的气消。 她走了很远，似乎没打算停下来，更没打算叫车。 跟了她快二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过去，摇下车窗：“上车。” 听到他的声音，斯颜极快地伸手抹了一把脸，背过身子不肯理他。 这丫头，为这么一件小事还真的哭了？ 亦辰好气又好笑，按了按喇叭，催促：“听话，快上车。” “你走吧，别管我。”斯颜哽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赶人。 真丢脸，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这么大的糗！ “胡说，我不理你谁理你？”亦辰失笑，推开车门：“快进来，不要等我下车来拖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斯颜扭过头，一脸倔强。 “嗯，”亦辰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是挺蠢的！如果你继续杵在路中间，会显得更蠢。” 为了嘉文那小子的几句话气成这样，那更是愚蠢到家。 “我蠢我的，干嘛理我？”斯颜越发伤心，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亦辰大笑。 她红着眼睛发怒的样子，一点威摄力都没有，反而说不出的可爱。 就象一个被宠坏，蛮不讲理的孩子。 “你~”斯颜生气，抬起脚狠狠把他的车门踢上：“去死！” 她气死，呕气，糗死，伤心得要死的时候，他不但不安慰她，竟然还嘲笑她？ “哎哟~”亦辰俊颜扭曲，捧着手大叫：“夹着手了~” “对不起，”她慌慌地拉开车门，弯腰检视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他乘机把她拽进来，怦地关上车门，笑嘻嘻地望着她：“行了，不痛了。” “你~”发觉上当，斯颜气苦，委屈的泪终于落下来，跌碎在他的手背上：“你们都欺侮我~” “对不起~”亦辰环住她的肩，放柔了声音道歉：“我替你揍他一顿，帮你出气。” “走开啦！”斯颜啜泣着拍掉他的手。 “真的，我发誓！”亦辰竖起右掌。 “要不要买一颗棒棒糖？”斯颜咬着牙娇嗔地低嚷。 “好啊，我看看哪里有卖的？”亦辰装腔作势地四处张望。 “讨厌！”斯颜握拳捶他。 他接住她白皙的拳头，笑了：“颜颜，其实你不必这么大反应。” “你也觉得，我写得很烂？”斯颜的鼻子又酸了。 “不是不好，”亦辰想了想，小心地措着词：“只是~” “你也赞同那个混蛋的话？”她含着泪，气得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 “其实，嘉文说得也不无道理。”亦辰站在公平的立场：“当然，他的态度有待改进。不过，你要是看了他是怎么对那些犯错的手下，或许心理就平衡了。” “我又不是他的手下！”斯颜生气地掉过头，恨恨地鼓着颊。 原来是他作威作福惯了，在她的面前耍大少爷脾气？ “是，所以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亦辰马上表明态度，胸脯拍得啪啪响：“如果你觉得不解气的话，我们这就回去，我把他抓来，要杀要剐由你，OK？” “不要！”斯颜脱口反对：“我再也不要看到那个自大狂！” “那报导怎么办？”亦辰挑了挑眉毛：“就这么放弃，不写了？” 这可不象他认识的斯颜，在困难面前这么轻易就妥协了，退缩了？ 斯颜一窒：是啊，这是工作，怎么可以任性？ “反正，我死也不要再看他嘲笑我！”她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迸出来。 “那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写一篇让他眼睛一亮的报导出来，用事实堵住他的嘴！”亦辰按住她的肩，满怀信心地看着她。 “那也得他有值得人期许的地方吧？”斯颜不屑地撇了撇唇：“整个一只花心大孔雀，我怎么写？” “那就写这个花心大孔雀啊，这不是他的特点？”亦辰含着笑，双眸熠熠地看着她。 “嘎？”可以吗？ “有何不可？”他黑眸闪亮，嘴角挂着促狭的微笑：“他不是一直强调要突出他的特点？那你就投其所好，他有什么话可说？” 只要一想到，写了这样一篇独具特色的专访摆在嘉文的面前，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他就开始兴奋不已。 她倒吸一口气，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邪魅气息的男子。 这个人，真的是郑嘉文最好的朋友？ ------------ 第052章 电话(上） 谢绝了亦辰送她回家的好意，斯颜独自跑去逛百货公司。 买了一件看中很久，一直舍不得买的天蓝色羊毛大衣；又配了条漂亮的喀什米尔羊毛围巾；再买了一大堆的零食，把荷包花得扁扁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昏黄的路灯下，一条颀长的人影拉得长长地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望着那抹从的士里钻出来的娇小身影，秦斯哲扔掉烟蒂，直起了身子，悄然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里了，电话为什么一直关机？”他匆匆地迎上去，劈头就是训斥。 他接到电话就一直在这里等，几个钟头过去，真是焦熬。 “哥？”斯颜惊讶地望着他：“爸不是说你今天时间紧，不回家了吗？” “买什么东西了？”注意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斯哲放缓了语气，很自然地接过来提在手上。 原来血拼去了，害他担心得要死。 “我买了衣服，漂亮吧？” “嗯，以后晚回家记得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斯哲崩紧了脸。 “百货公司的衣服都好贵，花得好心疼。”斯颜自知理亏，挽着他的臂，娇声抱怨。 “心疼还买这么多？”斯哲白她一眼。 受不了女人，动不动拿购物当出气筒，买完又后悔，连斯颜也不能免俗。 “那人家喜欢嘛~”斯颜心虚地笑。 “花了多少钱？哥给你。”斯哲揽住她的肩，很豪爽地许诺。 “不用了，”斯颜笑得甜蜜：“你的钱留给我未来大嫂用吧。” “看来心情不错，居然敢消遣你哥？”斯哲好笑地腾出一只手去捏她的鼻子。 “哥~”斯颜正要躲，忽地瞥见他手背上一片淤青，似乎还破了皮，不由惊叫：“你的手怎么了？” 斯哲满不在乎地揉了揉手腕：“哦，今天有空，跟朋友一块练了练拳击。” “哥~”斯颜心中一跳，狐疑地瞄着他：“你老实说，那个朋友不会刚好姓郑吧？” 斯哲嘿嘿一笑：“女孩子不要这么敏锐，男生不会喜欢的。” “哥，你干嘛又去找人家麻烦？”斯颜生气了：“是不是亦辰告诉你的？他真是的，这种小事都要告状。” 她又不是小孩子，遇到事情，还要哥哥出面？ 而且，这是工作，拳头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不是，是姓郑的找的我。”斯哲急忙辟谣。 “他找你？为什么？”斯颜不信。 哪有人主动上门找打的？又不是脑子坏掉！ “大冷的天，不进门，在外面谈什么呢？”朱秀琴下楼来倒垃圾，一眼瞧见站在花坛边聊天的两兄妹，不由催促。 “来了~”斯哲扬声应了一句，搂着斯颜就往楼梯间走去。 “哥，你把他怎样了？”斯颜忧心冲冲，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追问。 “嘿嘿，”斯哲轻笑：“不是我，是我们。” “嘎？”斯颜错愕：“还有谁？” “你说呢？”斯哲朝她挤了挤眼睛。 “亦辰也参与了？”斯颜倒吸一口气：“你们真是！受不了！都多大了，一个个还象斗鸡似的~” “哈哈，他活该！”斯哲哈哈大笑。 他可什么也没说，全是她自己臆测。 “谁活该？”朱秀琴蹙起眉，来回打量他们二个：“两个人鬼鬼崇崇说啥呢？” “在说新闻呢！”斯哲放开斯颜，改而环住朱秀琴的肩：“就是那个贪污三千多万到澳门赌博，输光了跳楼的那个。” “那种人，死光了也没人同情。”朱秀琴叹了一口气：“可怜他老婆孩子，以后难做人。” “是啊~”斯哲朝斯颜眨了一下眼睛，一家三口走进电梯。 斯颜失笑，伸手进兜里无意间触到手机，忽然有些犹豫。 以一对二，嘉文应该伤得不轻吧？ 可就算那样，又关她什么事？ 他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她又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死活？ 可是，为了她两天之内连续被人打，对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嘉文来说，怕是一个颇惨痛的经历吧？ “想什么呢，”斯哲推开门，探了一颗脑袋进来：“这么晚还不睡？” “没什么。”斯颜脸一红，悄悄地把手机塞到被子里。 “还在为白天挨训的事难过呢？”斯哲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抬手习惯性地抚上她柔软的长发。 “不是。”斯颜羞赦地垂下头。 “出来工作，肯定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挫折的。”斯哲冲她鼓励地一笑：“不要太在意旁人的说法，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OK了。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其实，”斯颜悄悄地接了一句：“今天的事，并不完全是那个人的错。” 因为主编逼得紧，时间上又比较赶，再加上她对他先入为主，所以写的时候的确没有用心。 她在公事上掺入了私人的感情，是应该检讨。 “那个人？”斯哲笑了：“谁啊？” 这丫头，还在闹别扭呢。 “哥~”斯颜抗议地捶了他一拳：“你笑话我。” “给他打电话吧，”斯哲笑了笑，冲她眨眨眼：“他挺可怜的。” “我才不要……”斯颜哗地红了脸。 是她被训了诶，干么主动打电话过去？ 难道鼓励他以后继续发扬光大？ “随便你了。”斯哲微微一笑，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斯颜忿忿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自己生闷气。 讨厌，哥干嘛一脸看好戏的奸笑？ 好象断定了她一定会打电话似的。 哼，她才不要中计，打给那个自大又狂妄的家伙。 省得他王子病发作，以为她喜欢上他。 可是，嘉文被打，她的任性与不理智占了主要的原因。 不管了，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她拉起被子盖住头，偏偏几经碾转怎么也睡不着。 嘉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三分戏谑，三分深情，三分委屈再加一分期待，总是在她的眼前晃荡。 看来今晚不打电话是睡不着了。 ------------ 第053章 电话（下） 她烦燥地揭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是晚上一点半。 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晚了？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搞不好，现在正努力跟哪头奶牛在交流感情呢！ 算了，别打了。 她恨恨地把手机扔到枕头下。 要不，就试一次？响三声他要是不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嗯，对，就这么办。 主意打定，斯颜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咬牙，打开手机才想起，嘉文的号码被她一气之下删除了。 折腾一晚，原来都是多余的。 她笑叹，正想着关机，手机闪烁，显示有信息进入。 一看，竟有几十条之多，全是同一个号码发出来。 “斯颜，我不是向你道歉，只想问你好不好？” 很好，这家伙还挺拽！ “斯颜，印象中的你，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听不进批评的骄傲自大的女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呸，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他来评价，干嘛要满足他的想象？ “斯颜，干嘛关机啊？回我电话。” 哼，就关，你管不着！ “斯颜，有话跟你说。” 你有空说，我没时间听！ “斯颜，真的生气了？” 是，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打算绝交的那种，哼！ “斯颜，回我电话，要不然回个信息也行，等你。” 你喜欢等就等好了，我反正不会打。 她噘着唇，没注意自己的表情已是一脸的甜蜜。 “斯颜……” 一条条看下去，嘉文的傲慢，嘉文的歉意，嘉文的无奈与嘉文的焦灼……他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那一条条简短的信息，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那么真切，那么诚挚，触手可及。 即便最初，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委屈也在那一句句发自内心的温暖的关怀下烟消云散。 斯颜的心象一颗牛奶糖，被他的真情悄然融化。 是，这事其实主要错在她，她还有什么理由矫情？ 不再犹豫，她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难道，他已经睡了？ 这个认知，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她又丧失了信心。 “喂？”终于，就在她打算挂断时，嘉文低沉浑厚的嗓子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却夹着几分火气。 “……”没想到他会发火，斯颜一时尴尬得说不话来。 “喂，说话啊！”嘉文抱着酒瓶，仰躺在沙发上，长腿跷到茶几上，不耐地低咒：“你他妈谁啊？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斯颜好懊恼，情绪大乱，胡乱地道歉。 “斯颜？”嘉文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了一个晚上，就在他已经感到绝望的时候，却在午夜时分接到了这通原以为再也不会打来的电话？ “嗯，晚安。”她轻飘飘地道再见。 “等等！先别挂……”听出她打算收线，嘉文蓦地坐直了身体，酒瓶从身上滚下来，掉到地板上哗啦一声巨响。 “嘉文？”什么声音？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先别挂！我以为你不会打过来了，我在喝酒，电话响，我没看就接了，我本来不打算接的~”嘉文颠三倒四地解释。 死了，他刚才，好象对斯颜骂粗话了~ “嗯，”斯颜点头，表示接受他的道歉，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一口气把打好的腹稿说完：“我打电话过来，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报导我会再写过，直到郑总满意为止。” “不不不，今天是我态度不好。其实你的文写得真的很好，我们安顺的宣传部是绝对没有这个水平的。我全是胡说，你别当真。”嘉文争着道歉，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个，”斯颜失笑，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去看医生？” “嘎？”嘉文怔住。 没事上什么医院啊？ “对不起，我哥他……”斯颜满怀愧疚，忐忑着向他道歉。 “斯哲？他怎么了？”嘉文打断她，愕然地眨了眨眼：“他住院了？不会吧？下午还好好的……” 他跟他通话的时候，他还在练拳击，生龙活虎的哇。 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也不对，真出了意外，斯颜哪可能还在这里跟他瞎聊？ 再说，亦辰也肯定会第一个通知他。 “你，没跟我哥打架？”换斯颜愣住。 “好好的打什么架啊？”嘉文不解。 她以为他是那些社会上的小年轻，整天只会打架斗殴啊？ “不是说~”斯颜忽地明白了。 斯哲竟然骗她！ 胡乱编了个谎话，害得她内疚了一晚上！ “说什么？”嘉文神情温柔。 哎，这样的午夜，抱着电话跟她煲电话粥的感觉，好幸福！ “没有，我要睡了。”斯颜噘着唇，象个泄了气的皮球，焉了。 “颜颜~”他叫住她，声音放得很低，酥酥的，软软的，麻到她心里去。 “干嘛？”她一阵心跳，倏地红了脸，握住电话的手变得绵软无力。 讨厌，这花花大少，没事又在乱放电！ “谢谢你给我打电话。”他对着电话，情意绵绵：“下午你那样走了，我真的很担心。” “才怪！”她冲口而出：“你都没有追出来！” “你，失望了？”嘉文怔住，心脏忽地狂跳了起来。 她，是在对他撒娇吗？ 所以，她不接他的电话，并不全然是因为被他训了，对吗？ “我才没有！”斯颜迅速否认，红晕不可抑止地向全身漫延。 要死了，她干嘛突然对他说那种话？ 就好象，她有多期待他追出来一样！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他低低地道歉，这一回，是百分百地真心实意。 那低沉浑厚，带着点磁性的嗓子，透过电话线，在午夜的时分传到耳里，竟然是分外的魅惑和慵懒，带着某种无法抵抗的魔力，令她脸红心跳。 “我，我真的要睡了。”说完，她慌慌张张地挂断了电话。 翻身躺在床上，仰首向天。 奇怪，她又没干坏事，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 咚咚咚，象是万马奔腾，急欲冲出胸腔。 “晚安~”切断电话，嘉文在彼端兴奋得跳起来。 斯颜原谅他了，耶！ ------------ 第054章 农场（一） 这一晚斯颜碾转反侧，难以成眠。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睡不安寝，却是第一次为了安亦辰以外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她对他印象不佳的男人。 她明明很讨厌嘉文，不喜欢他自以为是的轻浮，也不喜欢他游戏花丛的态度。 可是，他却成功地挑起了她的情绪——虽然是负面的。 这对素来冷静恬淡的斯颜来说，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让她很不安，很焦躁，象是陷在雾里，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出口。 一直到快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似乎没睡多久，电话便响了起来。 谁呀？周末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到枕头里。 可是，铃声很固执地响着，大有非接不可的气势。 她装了五分钟驼鸟，最后只得妥协，闭着眼睛，伸出手在枕头下摸索到手机，贴到耳边：“喂？” “斯颜，早。”嘉文握着方向盘，神清气爽地微笑。 咦，她好象没睡醒哦？声音里透着三分火气，三分慵懒和三分性感，当然还有一分娇憨。 “谁啊？”她好虚弱。 “懒虫，还没起床？”嘉文呵呵笑。 脑子里自动勾勒彼端的画面。 “嘉文？”她扶着头，两眼茫茫：“发生什么事，地震吗？” “哈哈~”他大笑：“给你三十分钟，够不够？” 刚起床的斯颜原来这么可爱，加分！ “嘎？”什么意思？ “我正往你家赶，三十分钟后在楼下等你。”他很好心地向她说明情况。 “干嘛？”她总算听懂重点，郑大少要来接她。 但是，理由呢？ 今天好象是周末，她没必要舍命相陪吧？ “采访啊。”嘉文答得理直气壮。 “昨天不是结束了？”斯颜犯迷糊。 他只是驳回了她的稿件，什么时候连采访都全盘推翻？ “我改主意了，要把专访做成一个系列报导。”他得意地宣布。 这是他昨晚殚精竭虑想出来的高招。 这样一来，可以明正言顺地霸占斯颜的时间，增加两个人的相处机会，让彼此之间的感情在逐步了解中升温。 他一直都深信，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而他，正试图把自己最强有力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他要用事实纠正她脑子里那些对他的错误的观点与看法。 换言之，他要替斯颜洗脑。 这种公私兼顾，一举两得的绝妙好棋，他居然只花一个晚上就想出来。 哈哈，他真是想不佩服自己都难。 “系列报导？”斯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在电话那头的是主篇。 要命啊，她只要没睡够，脑子就不清楚。 她伸出手，努力拍了拍自己的颊。 “嗯哼！”他愉悦地吹着口哨。 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斯颜，你逃不了了！ “谁做的决定，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听出他不象是开玩笑，斯颜开始清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能在一夜之间做出如此英明伟大的决定的人，当然是不才在下我了！”嘉文得意洋洋，唇角含笑：“你动作快点，已经浪费了五分钟了。” “可是~”他有没有跟主篇商量？ “没有可是，我说了算。你还剩二十四分钟。对了，记得穿休闲一点。”他拽拽地倒计时，顺便提醒她着装重点。 这倒是真的，主篇若是听到他的这个决定，哪怕是死了也会笑醒。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她是拿人薪水，替人做事的小人物呢？ 只好牺牲周末替大少爷服务了，不是吗？ “哦。”斯颜放下电话，揉着眼睛，乖乖摸出去洗漱。 放下电话，她才发现，忘了问他地址。 但是，有什么关系？ 如果预先知道地点，她持反对意见的话，他难道会采纳？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是驳回意见，维持原判。 所以，结论就是，知不知道没差。 二十分钟后，斯颜背着挎包，站在小区外的马路边等那辆骚包的火红色的保时捷。 一辆银灰色奔驰越野车无声无息地停到她的身边。 斯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俊朗帅气的笑脸：“嗨！” “嘉文？”斯颜惊讶地打量着他。 他头上扣着一顶棒球帽，鼻上架着大号墨镜，上身穿着一件羊毛炭灰色单襟夹克，里边是紫格子圆领POLO JEANS棉质恤衫，下面搭配一条水磨蓝CK牛仔裤，足上一双休闲运动鞋，整个人象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的模特，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不认识我了？”嘉文笑咧了一口白牙。 他就知道，当他卯足了全力想要去迷惑一个人的时候，魅力谁也无法挡。 “不是说去采访？”斯颜有些错愕。 他这一身打扮，五分象是要去做户外运动，五分象是要去T台走秀，总之没有半分象是要去工作？ “我不是告诉你穿得休闲一点？”他皱眉，上下打量着她。 蓝色外套就算了，随时可以脱掉。 格子窄裙也勉强，因为可以养眼。 但是那双漂亮的高跟马靴是怎么回事？ 她就不怕摔一跤，扭断脚脖子？ 看来，她根本就没用心听他的电话。 要不然，就是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你有说吗？”斯颜拉开车门坐进去，把挎包小心地放到后座，瞧了瞧他的脸色：“要不要我上去换衣服？” “算了，”嘉文转念一想，微笑着发动车子离开：“时间快来不及，出发吧。” 嗯，穿着高跟鞋行动不方便，他就有理由扶着她的腰了，对吧？ 他甚至坏心地想：如果，她不幸崴到脚，那就更好了，嘻！ “你笑什么？”斯颜狐疑地望着他唇角的那抹可疑的笑痕。 那种笑容真的好诡异，透着一抹狐狸似的狡黠。 而且，那双眼睛也未免太亮了一点，贼贼的，不怀好意！ 不妙，她怎么突然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 第055章 农场（二） 两个小时后，车子下了省级公路，驶上一条簇新的沥青马路。马路两旁一排排的木栅栏，刷得雪白，修茸得整整齐齐的草坪随着地势的高低起伏，象是一直伸展到了天的尽头。 “美丽田园？”瞧着刻路旁巨大的花岗石上漂亮的黑色狂草，斯颜有些惊讶：“滨海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从没听过。” “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是不是？”嘉文得意地微笑。 斯颜没有回答，贴在车窗上，瞠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车窗外。 她没搞错吧？ 远处山坡上，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甩着尾巴，悠闲地在草地上漫步的真的是马吗？ “漂亮吧？”嘉文刻意放慢了车速，眼底含着笑。 他就知道，她肯定会喜欢！ “天~”斯颜一脸兴奋：“是真的马诶！” 不是电影，也不是图片，是活生生的骏马呢！ “噗！”嘉文失笑：“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可不可以停一下？”斯颜不计较他的嘲笑，回过头，略带点企求地望着他：“我想拍几张照片。” “别急，”嘉文神态笃定：“先去农庄，回头有的是时间给你拍照。” “哦。”斯颜低应一声，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望着逐渐远去的马群。 “没试过当农夫吧？”嘉文笑着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跟我一起体验一下农场的生活吧。” “郑总打算经营牧场？”斯颜不禁有些意外。 “嘉文。”他微微不悦，蹙眉纠正她。 “你打算养马？”斯颜继续追问：“是为了集团的利益，还是个人的兴趣？” “不是，只是合作。”嘉文笑了。 骑马他倒是有兴趣，但是自己养，还是免了吧。 “合作？”斯颜有些困惑。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安顺的主要经营范围是百货，酒店，珠宝。难道，他下一步的打算是进军畜牧业？ “嗯，我们安顺旗下有二十几家连锁超市，如果今天一切顺利的话，以后美丽田园当天采摘的所有新鲜蔬果就会摆上滨海市民的餐桌了。”嘉文说得云谈风轻。 “可是，我们刚才进来，一路上并没有看到蔬菜水果啊？”斯颜不禁有些诧异。 “美丽田园分东西两个区，方才我们经过的是东区牧业区，包括一个马场，和正在筹建当中的奶牛场，另外，还附设了一个高尔夫球场。翻过那座小山，再往下面是农业区，那边有上万亩标准大棚蔬菜和水果园。” “天，这么大的项目，我竟然一无所知？”斯颜不禁有些汗颜。 “这是由滨海市政府牵头，联合上百户蔬果农户，从新加坡引进了外资，新建的一个项目。预计两年内完成全部建设，到时，滨海市民休闲娱乐又多了一个好去处。”嘉文简短地介绍。 “也就是说农业区这块是现成的，只有牧业区是新规划的？”斯颜了然。 “差不多，”嘉文笑：“高尔夫球场原来就是新景集团的产业，因为地缘接近，所以，也一并整合进来了。打算打造沿海地区规模最大的一个集农牧业及休闲旅游业于一体，产供销一条龙的生态园。” 事实上，这次采购，也是由政府出面牵的线。 “可是，”斯颜半是调侃半是疑惑地问：“集团采购蔬果这种小事，总裁也需要亲力亲为？” 她一直以为他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跟美女开开玩笑，顺便在文件上签下字就OK了。 反正，每一个提案背后都有一个精英团队策划，执行。而且，重大的决策还需要董事会投票表决。 “不然，你以为该派谁来？”嘉文笑着反问。 “呃，”斯颜脸一红，很老实地答：“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是总裁。” “好吧，换个角度。”嘉文忍住笑：“你以为，总裁是干什么的？” “见见外商，开开会。” 还有，在谈判桌上耍耍嘴皮子什么的。 当然，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哈哈！”嘉文一怔，随即开心地大笑：“你不会以为，我只要吹着空调，签签字就OK了吧？” 斯颜不答，尴尬地撇过头。 别人她不知道，不过嘉文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好吧，”嘉文瞧着她，微微一笑：“从今天起，我要让你瞧瞧，安顺的总裁究竟会做些什么？” 果然，他在斯颜的心里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幸亏他早有防范，准备了完美的应对方案，否则，岂不亏大了？ “我又不是安顺的员工，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斯颜垂下头，小声反驳。 “到了，下车吧。”嘉文跳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 “哇，好漂亮！”望着散落在草坪里的一幢幢造型各具特色的小别墅，斯颜赞不绝口。 “郑总，欢迎欢迎！”俞洛亚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目光停在斯颜的脸上，探询地问：“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我来介绍，这位是美丽田园的俞总，这位是枫林杂志的记者，秦斯颜。” “俞总，你好。”斯颜礼貌地点了点头。 “秦小姐，幸会幸会！”俞亚洛热情地朝她伸出了手，忍不住开句玩笑：“原来，现在的记者都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啊？” 嘉文微笑着上前一步，挡在斯颜的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幸会。” “秦记者，你一定要多多宣传一下我们农场。”俞亚洛尴尬地扬了扬眉。 “一定一定。”斯颜抿唇，垂下眼帘忍住笑。 “俞总，”嘉文另一只手环上来，搭住他的肩，淡淡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 “好，请。” ------------ 第056章 农场（三） 坐上农场专用的山地小车，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农业园。 站在高坡上望下去，一畦畦长达五十米的大棚整齐划一地排列在蓝天下，中间由密如蛛网的水泥小道把它们分隔开来，划成一个个巨大的田字，真是壮观。 斯颜来不及赞叹，手里的相机不停地闪烁。 俞亚洛带着嘉文，身边再加上几名员工，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时进入大棚查看蔬菜生长情况。 “郑总放心，我们农场的蔬菜全都使用有机肥，环境绝佳，空气质量一流，绝对是无污染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中午郑总亲自品尝一下，就能知道我所言非虚。”俞亚洛站在大棚里，指着菜田里长势良好的芽白，热情洋溢地介绍。 嘉文弯腰钻出大棚，问：“这批芽白什么时候可以采摘上市？” “第一批已经收采完毕，第二批预计从下周三左右开始可以分批收采上市。另外，香菜，菠菜，青椒，红菜苔也陆续成熟。” “每天的供货量大约是多少呢？” “初步估计，青椒日产……”立刻有工作人员出来解释。 嘉文边听边点头，忙里偷闲瞥了一眼斯颜，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再一看，斯颜顺着田间的水泥路深入到了阡陌之间，不知被什么迷住，拿着相机站在远处一间大棚外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那边是什么？”嘉文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把话题引向了那边的大棚。 “哦，那是草莓园。”俞亚洛见嘉文似乎有兴趣，机灵地把话题朝这边引“我正打算请郑总去看看，提提意见呢。” 于是，一行人改道，顺着纵横的小路，穿到了草莓园前。 “谈完了？”斯颜见他们过来，不觉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迎了上去：“对不起，我看这边有人在出入，一时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拍几张照片，不会不方便吧？” “哪里，请随便拍。”俞亚洛对斯颜颇有好感，态度不觉热络许多：“多多宣传，我们求之不得呢。” “可以进去吗？”嘉文扬了扬眉。 喂，适可而止就行了，别太过份啊！ “当然，郑总请。”俞亚洛忍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先走了进去。 呃，镜片后的目光那么凌厉，他敢说不吗？ 这小子，本以为终于有人可以制他，哪知道还是这么嚣张！ 踩到软软的地面，嘉文的眉头一皱，回头望向斯颜，想提醒她不要进来。可是，她已一脸雀跃地跟了进来，弯下腰近距离地拍摄一颗颗藏在碧绿的叶子下的红艳艳的果实。 算了，小心点应该没事。 斯颜偏过头小声询问工作人员，眼中流露出渴望：“我可不可以摘几颗？” 看着那么多漂亮的草莓，真的很难抵挡这种诱惑。 “当然可以，”俞亚洛耳尖，已抢先回答：“秦记者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可以带几盒回去。草莓富含氨基酸、果糖、蔗糖、葡萄糖、柠檬酸、苹果酸、果胶、胡萝卜素、维生素Ｂ1、Ｂ2、及钙、镁、磷、铁等多种矿物质，对女士来说，既养颜美容，明目乌发，还可以减肥。当然，秦小姐身材苗条，减肥就不需要了。哈哈哈~” “不用，不用，”没有想到一句话，引出他的长篇大论，斯颜脸红，拿眼偷瞧嘉文的脸色：“我只是随便问问~” 糟糕，她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份了？ 那边，早有机敏的工作人员，送上来几个精美的竹编小篮。 “郑总，不妨也一起来试试？”俞亚洛笑盈盈地邀请：“其实，我们正考虑开放提供游人现场采摘，现场购买草莓的项目。” 小子，梯子我已帮你搭好，要不要顺竿爬，就看你自己了！ “好啊，”嘉文好心情地笑着调侃：“就让我来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好了。” 反正，大致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初步意向也已达成，他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剩下的那些关于价格，采购数量，交货时间，付款方式等等后续问题，可以留给专业人士去讨论了。 “秦小姐，相机暂时交给我保管吧。”俞亚洛笑容可掬地从她手里接过相机，再递给她一个篮子。 斯颜眼睛一亮，提了篮子走到一畦草莓田旁，顺着田垅兴致悖悖地开始采摘。 “郑总，你到这里吧。”俞亚洛不着痕迹地把嘉文安排到了斯颜的旁边。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就说他一大早把他从床上挖起来，宣布要改行程很可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嘉文轻哼一声，不理他的调侃，淡淡地瞥了一眼斯颜的高跟鞋，靠到她的旁边，有一颗没一颗地摘着。 奇怪，这么软的地，她居然有本事平衡？别说扭到脚，连身子都不晃一下，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心不在焉，眼界又高，只挑又大又红的摘，因此五十米的大棚快走到尽头，篮子里也只躺了廖廖十数颗红艳艳的草莓。 再看斯颜就不同了。 她瞧着这个也漂亮，那个也很可爱，小小的竹篮堆得满满的，还在垂涎嘉文这边的草莓，不停地碎碎念：“哇，那颗好大，你居然不要？浪费！这颗好红，熟透了，摘下来吧，不然烂在田里，多可惜……” 倒，没有想到，文静的她居然也有聒噪的时候？ 原来，女人果然都有练唠叨神功的潜质，端看她对这件事情的关心与否和关注程度了！ “喂，”嘉文失笑，忍不住嘲讽：“女人，你真的很罗嗦！” 斯颜没有听到，视线被嘉文脚边一颗又大又红的草梅吸引住，再也经不住诱惑，跨过界，伸长手去摘。 “啊~”随着一声惊叫，鞋跟陷进了软泥，她身子失去平衡，竹篮倾斜，红艳艳的草莓撒了一地。 “斯颜~”事出突然，嘉文愕了一下，才想到要去扶她。 “秦小姐！”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紧密关切着她的农场工作人员反应迅速，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斯颜乱舞的手，随着惯性，斯颜撞进了他的怀里。 “谢谢~”斯颜面红过耳。 “放开她！”嘉文低叱一声，面色瞬间阴沉，长腿一伸，跨过了田垅，一把从他怀里把斯颜拽了过来。 笨蛋，被人吃了豆腐，居然还道谢？ 教他郁闷到快吐血的是，斯颜果然失足，结果伸出援手的那个却不是他！白白便宜了别人！ 早知道，他应该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失策！ “呃~”好心的工作人员被训得莫名其妙，朝俞亚洛投去求救的眼光。 他好象没做事啊，为什么郑总不高兴？ “嘉文~” 斯颜大窘，急忙推开他。 俞亚洛见他醋劲大发，忍住想狂笑的冲动，上前打圆场：“郑总，我安排了些农场的特色菜，不如现在就去品尝一下吧？” 只是礼貌地扶了她一把，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哼。”嘉文轻哼一声，手由圈住斯颜腰改而牵住了她的手，嘴里还在念叨：“早说过别穿高跟鞋，谁让你不听？脚没扭到吧？要不要看医生？” “没有，不用了。”斯颜想要摔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 现场人太多，动作太大似乎又不好看，只得忍了。 “草莓~”她恋恋地望着地上的草莓，一脸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不要紧，秦小姐没事就好。”俞亚洛越发想笑，勉强崩紧了脸，看上去反而格外的严肃。 斯颜瞧了，越发愧疚，声音越来越低：“一共多少钱，我照原价赔偿好了~” 糟糕，她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嘉文拉了她大步朝大棚外走去：“反正，他们草莓也多到吃不完，损耗一些是肯定的！”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俞亚洛一眼。 几颗破草莓而已，干么这么严肃？ 要是弄坏了斯颜的心情，找你算帐！ 俞亚洛无辜地耸了耸肩：冤枉啊，我好象，什么话也没说啊！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斯颜一脸懊恼，低声问嘉文。 早知道，来的时候，她应该听他的话，上去换了衣服再来的！ “斯颜，”嘉文不顾俞亚洛瞪大的双眸，一脸诌媚地说：“只要是你，我永远不会觉得麻烦。” 老天，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花花大少泡妞有一套，没想到这么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情话，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俞亚洛终于破功，再也憋不住：“噗~”地一声狂笑出来。 “滚！”嘉文头也不回，抬起脚便踹，俞亚洛闪避不及，米色的休闲长裤上印了个醒目的脚印。 “嘉文~”斯颜怎么也料不到嘉文会突然使用暴力，吓得失声叫了起来。 ------------ 第057章 农场（四） “嘉文，”俞亚洛抚了抚裤管上的黄色泥印，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一直知道你很拽很不讲理，没想到你还很黄很暴力~” “SHIT！”嘉文低咒，恶狠狠地瞪他：“姓俞的，你不想签合同了？” “姓郑的，”俞亚洛逃到安全地点，笑吟吟地望着他：“公事归公事，玩笑归玩笑，你不会混为一谈的。” “等一下，”斯颜拉住嘉文，狐疑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是朋友，对不对？” “是。”俞亚洛笑着承认。 “不是！”嘉文冷脸否认。 谁跟他是朋友？不认识！ “那为什么~”斯颜自动忽略嘉文，诧异地看着俞亚洛。 “为什么装不认识是吗？”俞亚洛笑吟吟地打断她。 还用问吗？当然是受嘉文所托。 斯颜点了点头。 “秦小姐，事情是这样的~”俞亚洛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喉咙。 一定要表现得纯办公事，没有半点的私人感情！ 这是嘉文的原话。 事实上，他开始也并不认为两人有私交，会影响到合作。有的时候，对促成和谈反而更有利，不是吗？ 不过，下订单的是大爷，他有什么办法？ 当然，在看到斯颜，再看到嘉文对斯颜的态度后，他慢慢就明白了。 臭小子，原来想要在女朋友面前摆酷。 这小子从小到大女人缘好得不得了，身边无时无刻不围着一堆花痴。什么时候，他大少爷需要花心思去讨好女孩子了？ 本着这个理由，他本来，很想一直配合下去。 可惜，嘉文自己不太争气，酷劲没看出，醋劲倒不小，才会让他不慎破功，怪得谁来？ “谈公事的时候，不需要私人交情。”嘉文冷冷地插了进来。 “是吗？”斯颜很表怀疑。 “是啊，我也喜欢公私分明。”俞亚洛憋住笑，一本正经地答。 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忍耐力有限，万一大少爷脾气发作，搞不好真的公报私仇。 毁掉合约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在签约时被人百般挑剔，却也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情。 “行了，拍好你的照片就好，别的事不用管太多。”嘉文牵了她就走。 “哦。”他们是不是朋友，的确跟她没什么关系，斯颜也就不再追问。 “来来来，”俞亚洛笑眯眯地为两人介绍桌上的菜肴：“当归山药炖羊肉，百合炒西兰花，奶油菜心，凉拌香菜，苦瓜牛蹄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都是我们农场的产品，图的就是个新鲜。” “我不知道你们农场也开始养羊了？”嘉文皮笑肉不笑地觑着他，明显刁难。 “嗯，如果销售可以保证的话，郑总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俞亚洛面不改色，照旧笑容可掬：“不过，山药却是我们种的。” 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 俞亚洛歉然地点了点头，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嘉文~”斯颜低低叫他一声，示意他适可而止。 “哼！”嘉文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不好意思，总部突然打来电话，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我去处理，你看……”俞亚洛接完电话回来，一脸歉然。 “要不要帮忙？”斯颜急忙站了起来。 嘉文扣住她的手腕，讪笑：“坐下吧，你能帮什么忙？” 斯颜脸红：谁都知道这只是客气话，他居然不懂？ “快滚吧，有事吱一声。”嘉文拽拽地吩咐。 算他识相，没有全程当大电灯泡。 “多谢，我先失陪了。”俞亚洛瞟他一眼，匆匆离场，拐出门，确定已走出两人的视线，扶着墙捧腹大笑了起来。 老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嘉文在女人面前，也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嗯，他得查一下，看看那个秦斯颜究竟是何方神圣？ 要不然，万一老爷子问起来，他没法交待不是？ “这个山药羊肉补血养颜，清淡又好吃，你试试看。”俞亚洛一走，嘉文立刻活跃了起来，又是舀汤，又是挟菜，热情得不得了。 想一下，这好象还是他跟斯颜第一次单独进餐呢。 嘿，公私兼顾，原来还有这个好处，他以前倒没有体会到。 “我自己来就好。”斯颜大窘，急忙推拒。 “吃块椒盐虾，味道不错。” “别，我皮肤不太好，对虾有些过敏。” “嘎？那就别吃了。”嘉文有些惊讶，又有些懊恼，急忙从她碗里把虾捞回来：“要不要给你换一个碗？” 说完，他便要起身唤服务员。 糟糕，事先功课做得不够，差点犯错。 “不用麻烦了，没到那种程度。”斯颜骇笑，急忙阻止他。 “不麻烦，万一过敏那就真的麻烦了。”他很坚持。 “嘉文~”她叫住他，欲言又止。 “你说。”嘉文回过头，撞进那双满是歉疚的翦水双眸。 “对不起，”斯颜咬了咬唇，她不喜欢暧昧不明，所以决定把话说清楚：“你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们没有可能。” 嘉文的真心她感觉到了，也很感动，也改变了很多过去对他的不良的看法与成见，但仅此而已，真的。 她对他没有任何幻想，不希望他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嘉文呼吸一窒，象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笑容凝在了脸上，却不肯轻易认输，固执地追问：“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以为我没诚意？还是觉得我不够优秀？” “不是，你很好，你的诚意也足够。”斯颜摇头，脸上泛起红云，眼底浮起歉然：“可是，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一直是亦辰。而且，我们也合不来，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 “谁说的？”嘉文脸色不愉，按捺住脾气，竭力想要说服她：“你现在喜欢他，不见得一辈子都喜欢他。我也承认，我们的个性差异的确很大。但这不代表在一起就一定是悲剧。你瞧，现在我们不是相处得挺好？” 很好，果然是被他惯坏了！ 现在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承认喜欢亦辰了！ 他真不知该为她的坦白庆幸，还是要为自己的失意悲哀？ “那不一样，”斯颜叹息：“我把你当……哥哥。” “我对当人家的异性哥哥没兴趣。”嘉文抱着胸，冷冷地瞪着斯颜。 哪个当哥哥的会去吻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妹妹有幻想？ 他不是亦辰，才不做这种自欺欺人的蠢事，哼！ “那么，我们做朋友吧，嗯？”斯颜语气温柔，态度却很坚决。 “朋友？”他苦笑。 还不错，他的地位总算从花心路人甲，上升到朋友的高度。 他是不是应该额手称庆？ 这证明至少他的努力也不算一点成效也没有，不是吗？ “好不好？”斯颜软语相求。 看着那双满是企盼和求恕的眼睛，他还能说什么？ “好吧。”嘉文哂然一笑，爽快地答应。 妹妹不能追，但是谁也没有规定，好朋友不能变成恋人，对吧？ 既然她不喜欢单刀直入，那他就陪她绕圈子，有什么问题？ “谢谢。”斯颜松了一口气。 “那么，做为我的好朋友，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陪我吃一餐饭了？”嘉文戏谑地调侃。 “那有什么问题？”斯颜嫣然一笑：“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快吃吧，汤要凉了。”嘉文莞尔。 暂时的妥协换来了她的笑语盈盈，也算是物有所值，对吧？ 这顿饭在轻松的氛围里，愉悦地完成。 “呼，好好吃！”饭后，斯颜叉着红艳艳的草莓，一脸的心满意足。 俞亚洛至少有一点没有说谎。 新鲜的蔬果的确风味独特，美味绝伦。 “喜欢就多吃点吧。”嘉文失笑，努力忍住想去摸她的头发的冲动。 她真的容易满足，一餐美味，一盘水果就能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 “你不许跟我抢！”斯颜孩子气地护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草莓。 “放心，”嘉文眼里绽放出邪恶的光芒：“我对变成小猪不感兴趣。” “喂！”意识到他在拐着弯骂她小猪，斯颜气得捏起了拳头。 可恶，朋友果然没有恋人那么好用。 他现在，马上开始欺侮她了，都不顾忌她的感受。 变脸竟然比翻书还快，哼！ “哈哈，走吧。”嘉文大笑，拖着斯颜往外走。 “去哪？”她赖在椅子上不想动。 “散步去，”嘉文失笑，好喜欢她耍赖的样子：“你不会真的想变小猪吧？” “不去了，我好累。”斯颜饱得不想动。 “咦？不知道是谁来的时候，说想要给马拍照，怎么改主意了？”嘉文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真的？”斯颜精神一振：“你带我去看马？” “再迟，我就不保证马是不是还在坡上吃草？”嘉文托着腮，装做不确定。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斯颜捞起相机便往外冲。 “喂，”嘉文笑嘻嘻地跟在她的身后：“车子在这边，你往哪里走？” 踏上那片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幕，让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远处三五万群的马匹，悠闲地漫着步，不时昂头发出一两声愉悦地嘶鸣。 斯颜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闻着青草的香味。所有的疲惫都消失殆尽，所有的烦恼与失意也都远离。 这一刻，她仿佛置身远古的山村，远离了文明带来的空虚颓废和纸醉金迷；远离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与喧嚣繁华，剩下的是平淡，恬静与详和。 “斯颜，你干嘛？”嘉文略带戏谑的笑声飘入耳朵：“老僧入定，还是参惮呢？” 斯颜蓦地红了双颊，慌慌地睁开眼睛，一个宠大的生物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呀！”她冷不防吓了一跳，尖叫一声，退了一步，跌到早有准备的嘉文的怀里。 “呵呵~”他低笑着圈住她的腰，慢条斯理地扶她站稳。 哎，佳人主动投怀送抱呢，真不舍得放开。 “要死了，干嘛突然吓我？”斯颜瞪他一眼，躲在他身后，偷偷欣赏那个宠然大物。 那是一个美丽的小东西，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修长的四肢；狂野如火焰的鬃毛；优雅的举止；高贵的血统；骄傲得象个公主！ “咦？”嘉文冷声揶揄：“刚才不知是谁兴奋得不得了，怎么，叶公好龙啊？” “喂，你偷袭，人家没有准备嘛！”斯颜不依地低嚷。 “是不是只要提前通知，就OK？”嘉文双目灼灼，意有所指地望着她嫣红的唇瓣。 “哎呀，不跟你说了！”斯颜面红过耳。 这家伙，往哪里看？ “想不想摸一下？”嘉文按住失望，微笑着转了话题。 “呸！”斯颜低啐：“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啊？” “喂，朋友，我让你摸马，你想摸哪里？”嘉文啼笑皆非地瞪她。 明明是她自己不纯洁，偏要怪到他头上。 “讨厌！” “朋友，真的不要？那算了，我牵走了啊。”嘉文逗她。 她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别，让我摸摸看。”斯颜急忙拉住他。 “咴儿”马儿偏头，喷了个响鼻，鬃毛几乎擦到斯颜的脸上。 “啊~”斯颜一吓，尖叫着钻进了嘉文的怀里。 “朋友，现在好象是你在非礼我啊。”嘉文哈哈大笑。 “胡说！”斯颜揪着他的外套不放。 “别怕，你试试。”嘉文牵了她的手，轻轻地放到马脖子上，顺着柔软的鬃毛滑下来，笑着调侃：“怎样，是不是不咬人？” “我知道它不咬人！”斯颜娇嗔地抗议。 “那你还怕？”嘉文斜睨着她，笑咧了一口白牙：“我知道了，你找机会吃我的豆腐，是不是？” “郑嘉文，你有完没完？” “承认吧，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嘉文半真半假地叹息。 “懒得理你，我回去了。”斯颜掉头，朝山坡下走去。 “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会承认爱上我。”嘉文喃喃地低语。 “还不快点来？”她回眸，娇嗔地催促。 “来了~” ------------ 第058章 预约 冬天昼短夜长，离开农场时还是彩霞满天，迎着夕阳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夜幕已悄然降临。 光影流动，汽车飞驰。 路边的街灯等不及地次第亮起。 累了一天，昨晚又没有睡好，越野车良好的性能，再加上嘉文出色的驾驶技术，让斯颜舒适地蜷着身子缩在柔软的靠垫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嘉文握着方向盘，身体其实已经疲累，但精神却十分亢奋。 斯颜就在他的车里，在他的身旁沉睡，这种感觉让他好满足。 他换了一张轻快的小夜曲，又调低了音响的音量，私心里盼望着，这是一段永远不会结束的旅程。他可以载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他愉悦地微笑，不时拿眼偷觑着她。 额前一络碎发落下来，垂到她的鼻梁上，她似乎很不舒服，蹙起了秀气的眉尖。 嘉文想也没想，伸手替她顺到耳边。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眉尖微蹙，红唇娇嗔地噘起，低低地咕哝一句：“郑嘉文，你好讨厌！” 他俊脸通红，象做了坏事被人逮住，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斯颜却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一歪靠到了他的肩上。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她是在说梦话，好容易才忍住爆笑的冲动。 老天，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可是，她的梦里有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都涌上了头部。 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把她揽入怀里。 他多想抱住她柔软的身体，热烈地吻住她甜美的唇瓣，吻得她全身发热，吻得她忘掉一切，吻得她瘫软在他的身下…… 可是，斯颜不同于他以往认识的那些热情奔放的女孩子。 她保守，她羞涩，她纯洁……她集一切美好于一身。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的人不是他！ 他不想吓坏她，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满脑子的腐朽思想。 她好不容易才摒除掉对他的坏印象，信任了他，他怎么可以变身野狼，从而破坏他在她心目中本就不堪一击的形象？ 嗯，郑嘉文，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了长远的追妻计划，忍耐是必要的。 等一下，追妻？ 当意识到这个陌生的词汇竟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嘉文恍如被雷击中，惊呆了。 什么时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身边这个恬静温柔的女生，已闯进了他的心灵深处？ 红尘俗世，看多了恋人们的分分合合，见惯了随随便便的两性关系，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潇洒来去，挥去一段情，犹如拂落一片尘埃。 事实上，身边的女友基本都是冲着他的地位财富和外表而来，又有几个是抛弃外在条件，发自真心地相互喜欢着彼此呢？ 换了太多的女朋友之后，他对婚姻的态度已从可有可无变成了十分抗拒。 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生活里还有象斯颜这样的女孩子，居然可以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默默地付出十年！ 她的纯，她的真，她的痴，她的傻，她的泪水，她的伤心，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撼动了他，挑起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从没有哪一刻，也从没有哪一个人让他产生过如此浓烈的保护欲。 他真心地希望，她可以在他的羽翼下，绽开最灿烂的笑容。 “你说离别容易再见难，我说再见容易离别难……”尖锐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隔外的刺耳。 嘉文低咒一声，正想去捞她的挎包，斯颜已被惊醒，睁开眼睛茫茫然地望着他：“什么事？” “电话，找你的。”嘉文朝后坐呶了呶嘴。 “嘎？哦，好。”斯颜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他的肩上，面色绯红，倏地坐直了身体。又想到挎包在后座，急忙回过头去拽在手里。偏偏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左摸右摸怎么也找不到手机。她一急，索性把拉链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哗地倒了出来。 嘉文瞧她紧张得手忙脚乱，不觉莞尔：“别急，不行你再拨过去就OK了。” 斯颜已找出手机，贴在耳边：“喂？” “颜颜，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朱秀琴不悦地追问。 “有事吗？”斯颜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问。 “你同事过来找你，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朱秀琴皱眉：“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同事？谁？” “好象姓林？”朱秀琴的声音拨高了几度，探询的意味很浓。 颜颜该不会瞒着她交了男朋友吧？ 从话筒里清晰地传来周浩林尴尬的解释：“阿姨，我姓周，周浩林。” “哦，不对，他说他姓周。”朱秀琴补充。 长得倒挺斯文俊秀，只不过也在杂志社，应该没什么前途。 “浩林？他来做什么？”斯颜不觉惊讶。 浩林？叫得蛮亲热的嘛。 他这么晚了上斯颜家做什么？ 嘉文眉一挑，下意识地瞟了斯颜一眼。 “说是为了什么专访？还是啥的，我也不太清楚。” “妈，你换他电话。”斯颜低叹。 “颜颜让你听电话。”朱秀琴把电话交给他，坐到沙发对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谢谢。”周浩林歉然地欠了欠身，接过话筒：“斯颜，没有打扰你吧？” “没关系，”斯颜脸红，侧身避开嘉文探究的视线：“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有事吗？” “是吗？不如我们见面再谈吧。”周浩林心中雀跃。 “见面谈？我大概还有……”说到这里，她按着话筒，探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也不知到了哪里，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嘉文。 “一个小时，”嘉文面不改色，淡淡地加了一条但书：“如果车子不出故障的话。” 想跟斯颜面谈？可以啊，慢慢等吧。 “不好意思，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家，你能等吗？”斯颜有些歉然。 “一小时？”浩林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九点，只得颇为遗憾地说：“算了，我明天再来好了。” 她究竟去哪里了？居然要一小时才回家？ “到底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 “没什么，就是安顺郑总专访的事，主编要我来催一下。”周浩林淡淡地说明。 他本想借这个机会上门拜访，没想到扑了个空。 “我会尽量在今晚赶出来。” “嗯，路上小心。”周浩林礼貌地把电话重新交到朱秀琴手里。 “我会的，谢谢。” “颜颜，你到底去哪里了？”电话那头已换了朱秀琴。 这段时间斯颜开始晚归，情绪也不稳定，真是让人不放心。 “妈，我跟朋友在一起。”斯颜本想说工作，转念一想，周浩林在旁边，听到了肯定会多心，到时追问起来，又要解释，索性一语带过。 “朋友？哪个朋友？”朱秀琴皱眉追问。 斯颜性格内向，朋友不多，谈得来的，数来数去也只那么几个。 “新认识的啦，普通朋友，你没必要知道。”她随口敷衍，换来嘉文皱眉。 小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把他贬得可有可无？ 真当他是死的啊？ “男的女的？”朱秀琴哪里肯放弃？ “呃，男的。”斯颜不擅说谎，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句。 “男的？”朱秀琴立刻拨尖了嗓子：“谁，哪个单位的？多大年纪，长得怎样，多高，有没有对象……” 周浩林在对面坐着，心中也是咯噔一响，竖起耳朵偷听。 “妈~”斯颜有些窘迫，不安地瞥了嘉文一眼。 “快点说~” 嘉文笑咧了唇，等着听她如何形容自己。 斯颜满面通红地垂下脑袋，把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四十多岁，有妻有子了！” 嘉文敛去笑容。 拷！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居然说成四十多岁，有妻有子？ “四十多了？”朱秀琴满脸震惊：“这么晚了，你干嘛跟这种人搅在一起？” “妈~人家只是顺路送我一程而已！” “你马上回来！”朱秀琴挂断电话，才注意到周浩林还坐在对面。 她顿了顿，勉强堆起笑容：“你看，颜颜还有一个小时才回，你是不是~” “阿姨，打扰了，我改日再来拜访。”周浩林立刻识趣地起身告辞。 “哦。”斯颜乖乖地答应，收了线。 “我看上去四十多了吗？”嘉文崩着脸呛声。 “呃，不这么说，我妈会没完没了。”斯颜满脸尴尬地解释。 说不定，发现他条件好，会逼着她去接近嘉文，再逼着她结婚嫁人，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嘉文撇唇：“下不为例。” 事实上，他条件优异，不怕她没完没了。 “嗯。”斯颜垂下头，默默地把散乱在膝头的东西重新装进挎包。 嘉文微笑，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新康花园的楼下。 “谢谢，再见。”斯颜背了挎包跟嘉文道别：“文章我今天晚上赶出来，明天发到你的邮箱里，麻烦你看过后给我一个意见，好吗？” “这么急？”嘉文皱眉。 看她的样子，好象很疲倦了，再赶稿，会不会太累？ “周一要发稿，还要交上去排版校对，再迟会来不及。”斯颜耐心地说明。 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要是过了，你怎么谢我？”嘉文笑望着她。 “嘎？”她替他宣传，还要她请客的？没搞错吧？ “要不，我请？”嘉文眨眼。 看，他很好商量的。 谁请客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抓住一切机会跟她共处，是不是？ 还请？印象里，他已经请她很多次了。 就算他有钱，不在乎，可她在乎。 她不喜欢欠人情，可自从认识他之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情愿还是不情愿，她好象一直在欠他的人情。 这让她很不舒服和自在。 “要不，我请你喝茶好了？”斯颜想了想，无奈地许诺。 “好啊，明天早上？”嘉文打蛇随棍上。 “嘎？”没必要这么急吧？ “不是要讨论稿件？”他神态轻松。 看吧，他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那个，我以为用E-Mail商量就好了。”斯颜错愕。 用得着两个人郑重地坐到一起，仔细讨论吗？ 又不是什么长篇巨著。 “E-Mail怎么行？有很多细节问题要敲定，而且还有很多数据，我今天都没来得及提供给你。”嘉文摆出挑剔的面孔：“你也不喜欢一二再再而三地被我驳回吧？” “那个，你回去后，可不可以发一个邮件给我？”斯颜委婉地提出要求。 “今晚？”嘉文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晚上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喜欢办公事。” “呃~”斯颜语塞。 明天好象是星期天，两个人利用早茶时间讨论稿件，难道就不算占用了私人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地点我来定，到时再电话联系，OK？”嘉文不由分说做了决定。 “好吧，随你高兴。”斯颜无可奈何地答应。 客户就是上帝，她有什么权力说不？ “要不要我来接你？”嘉文两眼微弯，笑得象只狐狸。 揶，成功！而且还不着痕迹A到一次morning call的权力。 一想到她刚睡醒时那慵懒娇憨的声音，他心里象爬满了小虫，痒痒的难受。 “那个，”斯颜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提出异议：“电话可不可以晚一点打？” 她今晚赶稿，不知几点睡，太早了，怕没起床。 “OK，那有什么问题？”嘉文从善如流，点头如捣蒜：“你说几点，十点好不好？” 晚一点好啊，喝完茶可以一起吃中饭，嘻！ “嗯，差不多。”斯颜点头。 “OK，拜拜。”嘉文神清气爽，吹着口哨，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晚安。”斯颜满心疑惑地背着包踏进了电梯间。 奇怪，十点起床很好笑吗？ 他干嘛一直乱笑，笑得她心里发麻。 ------------ 第059章 客户 周日的早晨，嘉文起了个大早，打开电脑一瞧，果然邮箱里多了一封信，看看时间，不由皱起了眉头：凌晨四点。 这丫头，真的玩命呢？ 点开邮件阅读，唇角愉悦地扬起：“不错，有进步。” 这丫头的情绪都在文字里流淌着呢。 看得出来，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了，当然还远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不过，只去一次，有此成效，也算不错了。 慢慢来，他不急。 手机响起，他随手接起：“喂？” “嘉文，你干什么呢？大家都在等你呢！”亦辰精神气十足地在电话那头吼。 “等我？干嘛？”嘉文把打印机接上，列印文章。 这个，他要留一份做纪念。 “你这家伙，脑子被牛撞了？”亦辰笑着提醒：“上周不是约好了？跟泽民他们那场球赛可还没完呢！” “哦~”嘉文恍然大悟，笑得很不负责任：“你们玩吧，我有事。” “喂！”亦辰大喝一声：“姓郑的，你什么时候变得有异性没人性了？” “不是，”列印完毕。嘉文拿起那薄薄的两页稿纸，潇洒地弹了弹页面：“我有工作。” “屁！”亦辰毫不客气地吐他的糟：“你大少正常上班时间都不去，周日假忙个什么劲？” 嘉文抬腕，看一眼手表，十点了，得叫小颜颜起床呢。 “呵呵，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抱歉，你们玩吧，我买单。”说完，卡地一声挂了电话。 “拷，这小子在谁面前拽呢？”亦辰笑骂一声挂了电话。 “喂，那小子还多久到？不会是怕了不敢来吧？”李泽明换好球衣，朝他走了过来。 “不是，他有客户，让我们自己玩。”亦辰耸了耸肩，把手机放兜里。 “不来，那我跟谁配对？”吴原怪叫。 “老兄，找个妞替一下吧。”泽明搭着他的肩，笑得一脸促狭。 “算了，不玩了！”吴原把球拍一扔，返身进了更衣室。 “喂，你不是吧？”亦辰笑着跟过去：“嘉文那小子不来，你就没底气了？” “就是，你喜欢他啊？”泽明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嘲讽：“得，那小子只喜欢奶牛，你再喜欢也白搭。” “去，胡说什么呢？”吴原弯腰拾起球拍追着他打。 “哈哈~” 那边，嘉文拿着电话忽然迟疑了起来。 打吧，她四点才写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六个小时不到，说不定睡得正香呢？要不，让她多睡一会？ 可是，万一迟了，他不是少了一次morning call的福利？ 她没睡醒的那会的声音，不知多诱人呢。 手机响起，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在枕头上胡乱地摸索，捉到手机，贴到耳边：“喂？” “懒猪，时间到了，该起床了！”嘉文微低笑。 看样子没有醒呢，声音好软糯，娇憨。 “谁，郑嘉文？”听到那低沉的笑声，斯颜睡意全消，倏地坐了起来：“有事？” 稿子不是传过去了吗？干嘛还来催？ “喂，你好象忘了，你昨天答应我什么？”嘉文敛起笑容。 不是吧，一个晚上而已，她就想赖帐？ “我答应你什么？”斯颜打个呵欠，倒头再跌进柔软的被子里。 昨晚写完，神经兴奋，索性看了一会书，到七点才睡，现在脑子里象有无数个小人，拿着锤子在敲。 “喝早茶啊。”见她不象是开玩笑，嘉文越发不高兴了。 “我有吗？” “你再想想？” “现在几点了？”是哦，好象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十点二十了。”嘉文舒舒服服地靠在吧台上，慢悠悠地提醒她。 “啊？你等等！” 斯颜慌慌张张地下床，冲进浴室。 死了，十点喝早茶，她现在还在床上，等弄好赶过去，怕是都要吃中饭了！ “OK，你不用急……”嘉文话没说完，那边早就闪得不见人影。 这丫头，慌起来原来也乱无章法，一点也不斯文。 然后，他听到那边乒乒乓乓一阵响，接着是“啊”地一声低呼，然后传来斯颜地低咒：“该死的郑嘉文，要喝茶不会自己烧，干嘛非要花钱到外面喝？有病！哎哟~我的脚~” 嘉文忍不住莞尔，倒了一杯水，拿了手机晃到阳台上慢慢喝。 倾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揣测着她在干什么，心情在这个冬天的上午变得飞扬起来。 “颜颜，吃点什么？爸给你做。”秦大海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晰地传过来。 “不吃了，我马上要出去。” “周日也上班？” “不是，我约了人，已经迟到了。” “反正已经迟了，不在乎多这十分钟。坐下，老爸做你最喜欢的热干面，很快的。” “不了，那个人特别霸道，又挑剔得要死，我可不敢挑战他的忍耐力。”斯颜匆匆着装整齐，带上包包，这才突瞧见放到梳妆台上的手机，竟然一直没有关。 她低叫一声，捞起手机，小心翼翼地贴到耳边：“喂？郑总？” 上帝保佑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吧！ “可以出发了吗，你已经浪费了我三十分钟时间了？”嘉文努力憋住笑，让自己显得严肃和严厉。 竟然在伯父面前说他霸道又挑剔，破坏他的形象？ 不会吧，还在线上？ 他什么毛病，她是忘记了，他干嘛也一直不挂？ “是，马上来。”她心虚，忿忿地挂断电话。 “啊~”他居然一直都在听！ 那她刚才的碎碎念，还有背后说他的坏话，他不是会听光了？ 啊啊啊，她快疯了啦！ 怎么惹到这么一个变态加无赖？ “怎么了？”秦大海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走了！”斯颜风一样的出了门。 ------------ 第060章 谈判 等斯颜赶到约定地点时，早已过了十一点。 她气喘咻咻地推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嘉文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前摆着一台手提电脑。 “呃，对不起，我来晚了。”斯颜弯着腰，一脸歉然地陪着小心。 “嗯，坐吧。”嘉文头也不抬，埋首于电脑前，十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表情冷淡。 呃，生气了？不会这么小气吧？ 斯颜有些不习惯，默默地坐了五分钟，终于沉不住气：“郑总，我把稿子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不知你看过了没有？” 又叫郑总？ 嘉文眉毛微蹙。 他早发现了，斯颜一旦心虚或者生气，就喜欢跟他划清界限。 这个习惯很不好，要改！ 这郑总，别人叫起来不觉得，她一叫，真的很刺耳！ “等一下，”嘉文拽拽地抬手，制止她：“我先看完这份合同，过会再跟你讨论。” “哦。”斯颜只得乖乖坐好，努力喝茶。 怎么办？他好象真的很生气？ 她要不要跟他道歉？ 可是，想一想，换衣服上厕所的声音都被听光光，真要计较，她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好不好？ 可谁让她自己不小心忘关手机，还在背后说他坏话呢？ 郁闷，她最不擅长应付别人的情绪，怎么偏偏就让她碰上个爱耍脾气的郑大公子呢？ 嘉文十指飞舞，忿忿地敲出一行字：“喂，你们姓秦的怎么一个个比我还拽？” 女人，偶尔在他面前摆一下低姿态，撒个娇，会死啊？ 每次都要他卑躬屈膝，太过份了吧？ “哈哈~”斯哲看了，忍不住大笑，引得同事侧目，他急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忍住笑，敲回一排字：“你跟颜颜在一起？” “嗯，又变回郑总了。”嘉文有气无力。 “哈哈，她又给你铁板踢？” “不是又踢，根本是一直在踢好不好？”想想就郁闷，他郑嘉文在女人堆里向来无往不利，什么时候吃过瘪？ 如果对手是别人还好，偏偏是亦辰。 “要追颜颜，先过我这一关。”斯哲耍酷。 嘉文坐直了身体，眼睛一亮，飞快地敲了过去：“什么条件？” “我不卖妹妹，谈条件的滚！”斯哲皱眉。 “我的意思是，你尽管放马过来！”嘉文滴汗。 “颜颜不是可以玩玩就算的对象。”斯哲收起玩笑之心。 嘉文想也不想，立刻回复：“过完年，我就三十岁了，早玩够了。” 这还差不多，斯哲微笑：“别看颜颜很倔，其实心思很单纯。” “单纯就这么难搞定，要是再复杂点，男人怎么吃得消？”嘉文叫苦。 她不肯拐弯，认定一条死理走到头，横竖不进油盐。 “哈哈，”斯哲爆笑，敲过去一行字：“要不要申请场外援助？” 颜颜已经二十五岁，有个经验丰富的男人来做她爱情的启蒙老师，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至少能享受到一段愉悦的恋爱过程。比起那些没有能力光有热情的毛头小子，要生要死的，少很多折磨。 嘉文各方面条件不错，风流却不下流，风度翩翩，而且真诚直率。如果真的肯收心，对颜颜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 万一最后分手，嘉文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你确定不是来搅局的？”嘉文执不信任的态度。 “你确定是真心的？”斯哲旁敲侧击。 “这辈子从没这么认真过！”嘉文肃然。 “那好，你得再向我保证一件事。”斯哲想了想，慎重地加了一条但书。 “你说。” “结婚以前，你不许碰她。” “嘎？”嘉文的脸爆红。 “做不到？那算了。”斯哲立刻放弃。 他是想给颜颜找个恋爱老师，可不是找个性?爱教练。 “连手都不能牵？”嘉文瞠目。 这也太严格了吧？ 他爱颜颜，难免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他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这样的要求，他自问做不到。 “你能做到当然最好。”斯哲冷笑。 在他面前装纯情呢？ 不牵手？ 如果他真做得到，他马上打块“洁身自爱”的金牌送给他。 “你强人所难！”嘉文哇哇大叫。 斯颜吓得一口茶喷出来：“什么事？” 看来这笔生意真的做得很大，他居然不顾风度，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 “不然，你想怎样？”斯哲微笑。 算了，看在他诚实的份上，退一步。 “牵手，KISS，拥抱这都是最基本的吧？”嘉文理直气壮，情绪激动地敲过去洋洋洒洒一大堆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满脑子的迂腐思想？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是处男？如果气氛佳，时机好，情绪对了，两个人你情我愿，就算发生些什么，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这个做大哥的，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一点？ 只能看不能动？那他不如去当和尚算了！ “不行，前面几项看你的本事，后面免谈。做得到你就追，做不到，死也不让你追。”斯哲扬眉，发出最后通谍，下了线。 臭小子，胆子不小！真当他是死的啊？竟然丝毫也不掩饰对颜颜的野心？ 奇怪的是，他却越来越喜欢这家伙。 好吧，就当是补偿，拉他一把算了，友情赠送哦。 他微微一笑，掏出了手机，开始输入信息。 “喂喂，别走啊！”嘉文气得踹了一脚桌子。 “怎么，谈得很不顺利吗？”斯颜关心地询问。 印象中他一直嬉皮笑脸，很少这么怒形于色呢！ 看来，她猜得没错，他真的碰到一个难啃的硬骨头了。 嘉文关掉视窗，抬头望向斯颜那双盛满了关切的清澈的大眼睛。 嗯~考虑一下，把她变成自己的同盟军，先斩后奏？ 算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路不通！ 看来，要想顺利抱得美人归，他只能清心寡欲，做几个月和尚了！ 唯一的捷径，就是速战速决，早点攻下这坐顽固的堡垒。 ------------ 第061章 评价 “事情不顺利？”见他不吭声，斯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了一句。 这已是她的极限，他如果再不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一点小麻烦。”嘉文臭着一张脸，顺手点开斯颜的那份稿件。 哎，如果斯颜肯配合他，就算吃点苦也是物有所值，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受尽磨难，算什么？ 他郑嘉文纵横情场十数年，怎么偏栽在这么个麻烦精手里？ 斯颜默然。 他表现得可不止一点点呢。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悠扬的音乐响起，信息来了。 “对不起~”斯颜脸红，急忙掏手机：“我关机。” “先看吧，说不定有要紧事。”嘉文仰身靠向椅背。 他的样子很可怕吗？她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嗯。”斯颜瞟了一眼，是斯哲，脸上不由自主地漾起甜笑。 “在哪里，呆会一起吃饭？” 她一阵心虚，偷瞄嘉文一眼，把手机放到桌子下面，飞快地回了一行字：“哥，我在谈工作呢，呆会再谈。” “工作也要吃饭吧？”斯哲笑。 “看来你很忙。”嘉文双手抱胸，冷冷地睇着她。 笑得那么甜，不会是亦辰那家伙吧？ “对不起，我哥找我吃中饭。”斯颜无法可想，只好选择说实话。 “要不要我回避？”嘉文变脸，眯起了桃花眼。 可恶！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什么场外援助？依他看，根本就是来拆台的！ 斯颜自知理亏，扬了扬手机小声声明：“我推掉了。” 这还差不多。 嘉文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摆出酷酷的表情：“给你五分钟解决他，然后我们正式讨论。” 谁让他故意来搅局？格杀勿论！ 斯颜急忙再发信息过去：“哥，我忙完了就打给你，OK？” “你跟谁在一起？”斯哲似乎没打算放弃，紧接着发了过来。 “一只有王子病的坏脾气花孔雀。”偷瞥了嘉文一眼，斯颜叹气。 有王子病的坏脾气花孔雀？ 看来，郑大公子在颜颜心里的形象可不怎么高大呢！ 斯哲很努力才憋住笑：“对付这种人，其实很简单。” “谁说的？他脾气大得不得了！又爱挑剔，不知多麻烦！”斯颜忍不住抱怨。 “我教你，保证两个字就能搞定。”斯哲微笑。 “真的？”斯颜不禁好奇。 “撒娇。”斯哲胸有成竹。 “嘎？”斯颜傻眼。 这算什么招术？简直胡闹嘛！ “其实不难，把他当成哥就OK了，你试试看，拜。”斯哲功成身退。 “他说什么？”嘉文好奇地瞄向斯颜。 “没什么，我们开始吧。”斯颜飞快地瞥他一眼，脸一红，关了手机。 跟他撒娇？呃，想想就恶寒…… 她情愿稿子被退，杂志开天窗。 “你干嘛脸红？”很可疑哦，难道两兄妹背后说他的坏话？ “呃，空调太热了~”斯颜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颊，视线左瞄右瞄，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嘉文起身，把遥控拿到手里，降低了温度。 “原稿看过了吧？郑总有什么意见？”斯颜言归正传。 “嘉文。”他不耐烦地纠正她。 不就是一个称呼？这也要计较，真是。 “好吧，嘉文。”斯颜勉强维持笑容：“你有什么看法？” “嗯，稿子我看过了，除了几个数据有些出入，基本没什么问题，改过之后可以发稿。”嘉文倒没有刁难，很爽快地一句话交待得清清楚楚。 “哦，”斯颜倾身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指的那几个数据：“还有呢？” “没了。”嘉文两手一摊。 “嘎？”斯颜错愕。 一分钟就能讲清的事情，他干嘛非要她坐半个小时的车，穿过大半个城区过来讨论？ 真是，耍大牌也不是这样的！ “公事结束，下面是私人时间。”嘉文哪知她心里想什么？愉悦地合上电脑：“走吧，我请你吃饭。” “等一下！”斯颜叫停。 算了，先把公事做完，其他的，以后再说。 “还有事？”嘉文挑眉。 “电脑借我用一下。”斯颜坐下来，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把稿子调出来，修改数据，然后再校对一遍，点发送，把稿子传到社里。 呼，终于搞定这个活祖宗！ 斯颜的脸上露出笑容。 “好了，可以走了吗？”嘉文把电脑装进公文包。 “嗯。”斯颜背着包去柜台结帐。 “那位先生已经结了。” “嘎？”斯颜回过头，惊讶地望向嘉文。 “走吧，本来喝早茶，再拖下去，连中餐都吃不到了。”嘉文装做没有看到，伸手揽斯颜的肩。 他郑嘉文什么时候让女人买过单？ “等一下，”斯颜退后一步，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好象只答应喝茶，而且，说好了这顿我请。”否则，她不会来。 她不喜欢暧昧不明，这样会让她极度不安。 “我从不让女人请客。”嘉文皱眉，强调。 这个时候的斯颜，一点也不可爱。 “我也从不乱让男人请我。”斯颜很不高兴。 他却一再打坏她的原则，挑战她的忍耐力。 “那是我的荣幸。”嘉文微笑。 “你怎么知道不是不幸？”斯颜瞪他，很不喜欢他油嘴滑舌。 “喂，你确定要为了一杯茶的钱，跟我站在这里争下去吗？”嘉文聪明地转移话题。 “算了，我回家。”斯颜放弃。 “等一下，”嘉文拉住她：“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我没答应。”斯颜坚持。 他这是在强人所难。 “为了等你，我一直饿到现在，你当然要负责。”嘉文采哀兵政策，伸手摸着腹部，表情夸张。 才怪，他自己不吃，怎么怪到她头上？ 斯颜瞪他。 “喂，朋友，”嘉文质问：“为了你，我可是连亦辰约打球都推了，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 “下不为例？”斯颜心软，明知他耍赖，还是答应了。 “呵呵。”嘉文揽住她，半推半拉地把她弄上了车。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咯，谁记得那么多？ ------------ 第062章 宣告 “嘉文？”一辆银白色的广本休旅车驶过来，停在他们身边，车窗摇下，探出吴原的头：“真的是你？” “嗨？打完球了？”嘉文神色自若地朝车上的几个人打着招呼。 “颜颜，你怎么在这里？”亦辰把车窗摇下来。 她就是嘉文嘴里的重要客户？ “亦辰。”斯颜有些局促地捏紧了包包：“我跟郑总谈访谈的事。” 她又没做错事，干么心虚？ “哦。”亦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嘉文搭在斯颜肩上的手，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怪异的感受。 奇怪，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嘉文你不够意思，放我们鸽子，中饭归你请。”李泽明笑着朝斯颜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约了斯颜。”嘉文微微一笑，揽紧了斯颜的肓，明目张胆地重色轻友。 开玩笑，这顿饭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赚来，怎么可以被他们搅黄？ “好你个郑嘉文，有异性没人性啊？”吴原气得不轻，口不择言。 要不是他爽约，今天本来可以大获全胜的。 煮熟的鸭子飞了，心疼啊！ 斯颜脸一红，急忙退后一步，避开嘉文的手。 “斯颜妹妹，我想，你不介意多几个人一起吃，哦？”李泽明狡猾如狐，笑眯眯地望着斯颜，料定了斯文的她不会拒绝。 哼哼，敢放他们的鸽子，当然就要有被敲的自觉。 “没有，”斯颜急忙撇清：“其实，我跟郑总已经谈完了，你们有事，我不妨碍你们。” 嘉文皱眉，老大不爽：又变成郑总？ “颜颜，饭总是要吃的，一起吧。”亦辰慢慢地开口。 “就是，斯颜见到我们就走，该不是看不起我们吧？”李泽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 “我不是这个意思~”斯颜面红耳赤，急忙摇手。 “不是就一起吃饭吧，”吴原笑得亲切：“不然，打电话找斯哲一起也行，反正都认识。” “不用了，我哥开会。” “别理他，上车吧。”嘉文把车门拉开，示意她上车。 算了，今天不行，还有下次，机会多得是。 “哦。”斯颜怕他再做出些什么让人误会的惊人之举，急忙弯腰钻了进去。 “世纪星城，出发！” 几个人进了常去的包厢，等上菜的空档，斯颜起身上洗手间。 “嘉文，你不是说有个很重要的客户，怎么就是斯颜吗？”亦辰靠到他身边，手一抬，搭上了他的肩。 他见斯颜，直说就行了，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是啊，现在斯颜对我们安顺来说，是最重要的客户。”嘉文坦然承认。 “少来！”李泽明在一边听到，哧之以鼻：“你分明就是想泡她。” 这家伙，上次就看出来不对了，装得倒挺象！ “泽明！”亦辰皱眉，不喜欢他用轻浮的语气说斯颜。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嘉文拉下脸。 “亦辰，”李泽明拉开椅子坐进去，冷笑：“别说做兄弟的不提醒你。劝劝你妹妹吧，以她的生嫩可没法应付嘉文这种情场老手。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被这小子吃干抹净，再丢到脑后……” “拷！”嘉文低咒一声，挥起一拳击在他脸上。 李泽明冷不防吃了一拳，身子朝后倒下去，撞翻了旁边的椅子，慌乱间一把揪住桌布想平衡身体，结果带翻桌上的杯盘，掉到地上哗啦响起一片。 “喂！大家朋友，开个玩笑嘛，何必动手？”吴原吓了一跳，急忙从身后拦抱住嘉文的腰。 “妈的，你敢说对那妞没意思？”李泽明伸手擦了擦嘴角，咧开唇笑了。 拷，下手可真狠！都破皮出血了，可见这小子真动怒了！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亦辰不悦地皱眉。 这小子就是嘴臭，其实没啥别的毛病。 “是啊，我是在追斯颜！”嘉文理直气壮地瞪着他，冷冷地提出警告：“所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拿她乱开玩笑，否则，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知道了吗？” “嘉文？”亦辰怔住。 他没听错吧？ 郑嘉文居然放话说要追斯颜？ “你，说真的？”吴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不是吧？莫非天要下红雨了？ 这个花花大少，终于收心要做居家男人了？ 李泽明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从来都是女人追他，他几时追过女人？ “斯哲那关已经过了，你说真不真？”嘉文不理泽明，得意洋洋地斜觑着吴原。 “郑嘉文！” 嘉文掉头。 斯颜面色苍白地站在包厢的门边，紧抿着唇，气得全身都在抖：“你太过份了！” 他竟然敢当着亦辰的面，大言不惭地说想要追她？ 还敢捏造谎话，说哥哥同意了？ 这让亦辰会怎么想？教她情何以堪，又该如何自处？ “这有什么？”嘉文眨了眨眼睛，原本理直气壮地嚷嚷，在她冰冷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我追你是事实，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迟早是要知道的。所以~” “你不用解释，”斯颜竭力忍住眼泪，昂然进去，拿起自己的包：“对不起，你们慢用，我走了。” “嘎？”嘉文呆住。 他宣布追她，给她面子，不好么？ 她干嘛生气？ “喂，大少爷，女孩子不是这样追的。”吴原上前，拍着他的肩，一脸同情的睨着他。 “嗟，还以为郑大公子有多厉害，结果一开口就把人家弄哭了，嗬嗬！”李泽明捧着脸，幸灾乐祸。 郑大公子踢铁板，爽！ “颜颜~”嘉文摔开吴原，追出去。 “嘉文，跟我聊聊？”亦辰起身，冷冷地拦住了他。 他不是早就警告过他，不许招惹斯颜？ 他竟然把他的警告当成耳边风？ ------------ 第063章 震憾 “嘉文，跟我聊聊？”亦辰起身拦住了嘉文。 “下次再说。”嘉文推开他，迈开大步朝外面走。 “嘉文，嘉~”亦辰叫了两声，嘉文早走得没影，只得把手放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喂，那小子好象是认真的？”泽明走上来，搭住亦辰的肩。 “难怪他对敏儿那么狠，原来那时就动心了！”吴原拍桌而起，一脸恍然。 “他对敏儿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李泽明急忙丢下亦辰，跑来追问。 “哎呀，以后再跟你说。”吴原不耐地挥手，象挥掉一只苍蝇，撑着下巴，做向往状：“老实说，那天晚上的斯颜实在是太有魅力了！我敢用脑袋打赌，当斯颜亲你的时候，恐怕除了秦斯哲，全酒吧的男人都恨不能变成你。” “别胡说，”亦辰皱着眉，忽然失了兴致，勾起外套，大踏步朝包厢外走：“我走了，你们慢慢吃。” “喂，你干嘛走啊？饭总是要吃的吧？”李泽明瞠目。 “行了，估计他放心不下斯颜，追过去了。”吴原心知肚明，就算看在斯哲的份上，他也不能扔下斯颜不理。 “喂，到底是嘉文追她，还是亦辰追她啊？”李泽明茫然。 “废话，亦辰要追，八百年前就追了！”吴原瞪他。 “小俩口闹意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是了，亦辰干么紧张？”李泽明纳闷。 “你懂什么？亦辰当她妹妹。” “是吗？我怎么瞧着不象啊？”李泽明狐疑。 “当然是妹妹，不然嘉文哪有机会，对吧？”吴原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亦辰走出餐厅，一眼就看到身材高大的嘉文，神情怅然地站在马路边。 “没追到？”他皱眉，走上去拍了拍嘉文的肩。 “嗯，可能坐出租走了。”嘉文有些沮丧。 相处久了，他也渐渐了解斯颜的习惯。 她一般都是搭公车的，这回竟然选了出租，可见真的很生气，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不想留给他丝毫挽回的机会。 “现在有时间跟我谈谈吗？”亦辰挑眉。 “谈什么？”嘉文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两个人虽是生死之交，但相互一直都很尊重，从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况且，斯颜和他都是成年人，谈个恋爱而已，没有必要向他交待。 “你真的要追颜颜？”亦辰皱眉，努力忍住心底那抹怪异的感觉。 “是，有什么不对？”嘉文坦然承认。 “我说过，颜颜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对象，叫你别招惹她，对吗？”亦辰肃容。 “我脑子没坏。”嘉文有些不悦。 交个女朋友而已，到底要过几关啊？ 斯哲就算了，是她的亲哥哥，出面阻止他没话说。 可是亦辰是他的朋友，而且有过命的交情，连他也不相信他会真心对斯颜？ 他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记得你还招惹她，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亦辰忍住气，冷冷地拉下脸。 “喂，交个女朋友而已，要不要都来讨伐啊？”嘉文也不高兴了，掉头大步离开。 “如果是别人，我绝不会说话。”亦辰跟上去，态度强硬：“可斯颜不同，我分明一开始就警告过你，而且，你也说过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现在这样，算不算出尔反尔？” “抱歉，”嘉文在车旁停下来，淡淡地答：“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斯颜，我要定了！你是不是想学斯哲，打我一顿？” “你！”亦辰气结。 “不过，”嘉文拉开车门，坐进去：“我先申明，我绝不会象个傻瓜似的逞英雄让你打。因为，你不是斯哲。” 似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亦辰整个人呆住。 是啊，他不是斯哲。 即使再关心斯颜，跟她关系再好，毕竟是个外人，有什么权力干涉嘉文？ 可是，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斯颜跌入嘉文的情网，而不置一词？ 他自问真的做不到！ 和嘉文相交的时间太长，太了解他的为人与作风。 一旦他下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人可以阻挡。 单纯如斯颜怎么可能抵挡他强势而猛烈的追求？ 他并不怀疑嘉文是真的喜欢斯颜。 因为斯颜身上有太多嘉文以前的女友身上没有的特质。最重要的是，她不象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一样，一味地讨好纠缠他。 所以，她能吸引住嘉文，他并不奇怪。 只可惜，嘉文这人太聪明，贪图新鲜刺激，过往那些无往不利的情史更是造就了他不负责任的态度。使他对任何事情，尤其是女人的热情都很难维持。 可以不夸张的说，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颜颜往火坑里跳？ “行了，我要去找斯颜，麻烦让一让。”嘉文按了按喇叭。 “嘉文，我再问你一句。”亦辰回过神，掰住车窗门，弯腰望向嘉文。 “你说。” “你，是真心的？” “当然。” “有多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的老婆就是她了。”嘉文望着他，一派淡定，脸上挂着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甜蜜。 亦辰再一次震憾，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这样说是不是足够说明我的诚意？”嘉文掀起性感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地微笑。 他知道亦辰是好心，怕斯颜受到伤害。 但是，过份的关心有时会变成负担。 既然他不爱斯颜，就没有权力束缚住斯颜追求幸福和被幸福追求的权力，不是吗？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嘉文笃定地握着方向盘。 “你，确定？” 结婚？ 嘉文居然想跟颜颜结婚？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她的感情已这么深了吗？ “亦辰，”嘉文骄傲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把握不住自己？” 亦辰一窒，慢慢地松开了掰住车窗的手。 是，他说得对。 这也是嘉文身上最具魅力的地方。 明快，果断，清晰，从容；他要什么，不要什么，从来都清清楚楚，决不含糊。 “走了，有时间一块喝酒。” ------------ 第064章 对比（上） 嘉文绝尘而去，留下安亦辰独自站在街头，心头大乱。 怎么办？没有人可以拦阻嘉文。 从此之后，他对斯颜而言，不再是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她的心事，她的苦恼，她的忧伤，他已无权过问。 他，不再是她失意时的避风港湾。 她的笑靥，她的恬淡，她的娇羞，他已无权独享。 他，不再是她欢愉时的倾诉对象。 怎么办，就要失去斯颜了。 他心慌，他焦躁，他不知所措…… “斯哲那关已经过了，你说真不真？”嘉文得意的宣告又在耳边回响。 对，还有斯哲！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能阻止嘉文的话，那个人必然非斯哲莫属。 斯颜对斯哲十分尊敬和崇拜，几乎可说是言听计从，乖巧得让人羡慕。 他们一起长大，那家伙有多宠颜颜，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甚至把那一帮损友，发动和组织起来，变成一支被戏称为公主护卫队的亲卫队。 从小到大，不知暗地里打跑了多少对斯颜心怀仰慕的追求者。 用他的拳头和超乎常人的毅力，偷偷地替斯颜扫平青春期的烦恼，执着地守护着斯颜的单纯与天真。 在那家伙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他心目中最纯洁乖巧的妹妹。 嘉文？同样身为男人，欣赏或许有之。 但是，妹夫？不可能！ 他才不信斯哲会同意嘉文追斯颜。 连他都不放心的男人，斯哲怎么可能满意？ “喂？”斯哲简洁有力的声音从电话线里传了过来：“亦辰吗？” “是我，”亦辰精神一振，忽然又有了力量：“在干嘛？有没有时间过来喝一杯？” “现在？”斯哲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阳光明媚，耀眼的光线透过玻璃折射出五彩的光晕。 大白天约他喝酒？ 这可不象是亦辰的作风。 “呃，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听出斯哲话气里的惊讶，亦辰才发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 一向冷静淡然的他，竟然也会慌了手脚？ 他是想约斯哲谈嘉文的事，而且越快越好。 但是，这事，应该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什么事？”斯哲轻轻地旋转着手里的派克钢笔：“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亦辰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明知他来开学术讨论会，这个时间不会来打扰他。 “你很忙？”亦辰有些失望。 这种事，在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 “有点，”斯哲不打算说谎：“如果不是很紧急，晚上十点后，我去找你，OK？” 抽十几分钟分神接通电话还是可以的，但是出去喝一杯却不太可能。 要到晚上十点？ 亦辰下意识地抬起腕表瞧了瞧，下午一点半。 还有八个多小时，他现在，连一分钟都觉得好漫长。 “亦辰？”见他不吭声，斯哲坐直了身体：“要不，你到我开会的酒店来，我们在大堂里见一面？酒就别喝了，拣重点说一说就行了。” 亦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无聊了，想找人喝一杯。” “是吗？”斯哲皱眉，察觉出亦辰情绪低落，心中虽然诧异，却没有点破。 两人多年的朋友，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讲。 “嗯，你忙吧，我挂了。”亦辰怏怏不乐。 “好，晚上十点在狼窝喝酒，我请客。”斯哲也不罗嗦：“你看还要不要叫其他人，自己做决定。” 他很聪明的把选择对酎还是同乐的权力交到了亦辰的手里。 “其他人？”亦辰有些茫然。 “嘉文啊，吴原啊，随便你叫。”斯哲微笑。 如果嘉文在最好，他可以顺便探问一下今天跟斯颜相处的情形。看他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帮他？ “斯哲？”听到他主动提起嘉文，亦辰心中一动，忍不住想试探一下。 “你说。”斯哲靠向椅背，随手翻开了一份报告。 他有预感，下面的问题才是亦辰打这通电话给他的重点。 会议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聆听。 “你觉得嘉文这人怎么样？” “嘉文？”斯哲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亦辰的用意。 他愉悦地低笑了起来：“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这家伙，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跑来向他查证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轻松愉悦的低笑，亦辰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尴尬，微红了脸强调：“那不一样，我是问你的感觉呢。” “不错啊，谈吐幽默，作风大胆，性格爽朗，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斯哲语带保留。 他不得不承认，斯哲对嘉文的评价很中肯，却也很空泛。 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也远不止这些。 “还有呢？”他心怀忐忑。 “身世良好，学历不俗，能力尚佳，人品不错，再加上皮相甚佳……”斯哲哈哈笑。 怎样，他够坦诚和直率了吧？ “斯哲~”亦辰愀然变色。 这哪里是谈论男人之间的友谊？ 摆明了是在替斯颜挑对象嘛！ 他怎么会听不出斯哲的言外之意？ “满意了？” “你不觉得对颜颜而言，嘉文太浮滑和狡诈了一点吗？”他忍不住提醒斯哲。 这样的男人，斯颜能收服得了他的心吗？ “呵呵，男人成熟一点，不是坏事。”斯哲微笑着合上文件，看一眼手表，还差五分钟。 当然，前提是得确定他的本质不坏。 但他既然被亦辰引为生死之交，人品能坏到哪里去？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亦辰的眼光。 “可是，嘉文是个不错的朋友，却不是个用情专一的男人。”亦辰咬牙，直击嘉文的死穴。 斯哲拿上文件夹，起身朝会议室走去：“这一点，似乎你我都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呃~”亦辰语塞。 是啊，嘉文的情史辉煌，他又何曾专情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多情只是因为无情。 因为没有找到那个愿意停驻的港湾，才会让心一直飘泊。 而颜颜，会是让嘉文停止飘泊的那个人吗？ “好了，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斯哲果断地切断电话，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坐位上。 事实上，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亦辰担心的，正是他所忧虑的。 可是，斯颜已经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梳着小辫，胆小地躲在他的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女孩。 他离家太远，已不可能永远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再不舍，他也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闯。 让她独自去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世界，总会闯进一个陌生的男人。 与其到时惊慌失措，患得患失，不如让她在他的眼皮底下跟他所熟悉信任的男人交往。 如果，嘉文敢辜负和玩弄斯颜，他绝不会饶恕他！ 放下电话，亦辰并没有感到如预期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越发的沉重，象是坠了一块石头在心上，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听斯哲的口气，象是真的赞同嘉文跟斯颜交往。 他苦笑，突然有一种枉做小人的感觉。 嘉文是他的好朋友，撇开花心这一点不谈，他很清楚他是个多么优秀的男人。 或许，他应该放开心怀，不盯着嘉文过往的情史看，只想着他的优点？ 然后，他发现即使是这样，还是不能释怀。 怎么想，把斯文恬淡的斯颜跟风流潇洒的嘉文摆在一起，都觉得不妥当。 他真搞不懂，斯哲是怎么想通，从而放心把斯颜交到嘉文的手里？ 于是，他试着把亦欣跟嘉文摆在一起。 假如，现在嘉文交往的对象是亦欣呢？他会不会乐观其成？ 左思右想，结论竟然是OK？ 嘉文潇洒多金，风度翩翩，背景良好，同他又是好友，如果两家结为亲家，于私不担心沟通有问题；于公在工作上两家取长补短，肯定获益良多……的确是上上之选。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为什么亦欣可以，斯颜却不可以？ 难道，斯颜在他心里的地位，竟然比亦欣还高？ 他摇了摇头，赶走这荒谬的结论。 他反对，是因为斯颜跟亦欣的性格迥异，兴趣截然相反。 亦欣热情奔放，爽朗大方，从高中开始身边就追求者不断，进入大学后兼职模特，更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恋爱经验比嘉文不惶多让。 她信奉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原则，一直应付得游刃有余，从来也不曾有过感情上的困扰。 这样的她，跟一直被斯哲保护，感情还是一张白纸的斯颜怎么比？ ------------ 第065章 对比（下） 安亦辰驱车回家，将车驶入车库，熄火，拨出车钥，进了门，倒了一大杯冰水喝了，这才拾阶上楼。 他进入卧室，脱下外套，扔到地上，进入浴室，拧开笼头用冷水淋了淋发热的头脑，却依然减不去心头的那丝焦燥。 十五分钟后，他从浴室出来，把自己抛到柔软的大床上。 前段时间，他还觉得徐琳的话有道理，并听她的劝，试着替斯颜介绍对象。 现在斯颜终于开始谈恋爱，对象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不是应该额手称庆，并给予最诚挚的祝福吗？ 可为什么，他的内心会这么不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葡萄心理？ 由斯颜，他不自禁地又想了亦欣。 这丫头，好象有一周都没有跟他碰过面了吧？ 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 他皱了皱眉，取出手机拨通了亦欣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转到语音信箱：“你好，我是安亦欣，现在工作中，有事请留言。” 他不死心，再拨了一通过去，依然是语音信箱。 他不想对着冰冷的机器说话，那会显得很蠢，所以挂断了。 仔细回想，竟记不起上一次两兄妹坐下来聊天是什么时候？ 他惊讶：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跟亦欣已这么疏远？ 或许，他真的应该检讨自己，过份专注工作，对家人的关心太少？ 他苦笑，点燃了一枝烟，任淡淡的白烟掩藏他的脸。 他跟嘉文不一样。 嘉文含着金汤匙出生，安顺集团是家族事业，迟早落到他的肩上。 因此，郑老爷子很早就开始有计划地培养嘉文各方面的能力。 早在高中时期，他已开始进入集团内部子公司，从低层做起，逐步熟悉集团运作。 有郑老爷子亲自指导兼保驾护航，到大学毕业时，嘉文已能独挡一面。 美国留学期间，他更是大刀阔斧，尝试改革，创新求变，独立成功地运行了几个大的项目，很轻松地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研究院毕业之后，郑老爷子归隐，他接手集团，就变得水到渠成。 而他却在刚刚回国，还没有喘口气，也没有时间累积更多的经验之前，便接任华盛房产的总裁一职。 事实上，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镇压那帮老臣。 集团董事之所以委他以重任，虽然看中了他的能力，但也不能否认，其中有一部份是冲着安远扬这块金字招牌而来。 他很想干出一番事业，却不愿意被人说是沾了父亲的光。 偏偏又遇上世界性金融危机，全国房产一片萧条，市场低迷。 摸索了两个月，公司的业务逐渐了然于胸，工作开始步入正轨。 然而，这不但没有让他变得轻松，反而更清晰更客观地看到了摆在面前的种种困难，并不是象他当初想的那样，仅靠一点热情和拼博精神就能解决。 他清楚的认识到，在业界四面楚歌的时候，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从而在房产界异军突起，比他想象中更艰难百倍。 在清水湾的那宗开发案中，“安远扬”这个优势，反而变成了束缚着他的绊脚石。为了避开爸爸的影响，他可谓煞费苦心，绞尽了脑汁想新方案，力求完美，要让所有的人无可挑剔。 正是出于这种苛刻的条件，一直到现在，参与清水湾开发的招标创意方案还没有定下。 想到这里，他伸手，把烟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 掏出手机，拨给徐琳。 电话响了三声，很快被接起。 “亦辰~”徐琳微带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今天怎么这么好，主动打电话给我？” “在干嘛？”亦辰狡猾地笑而不答。 他好象，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你猜？”徐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猜不到。”亦辰没有兴致跟她玩猜猜看。 “讨厌，”徐琳娇嗔地抗议：“你至少也敷衍我一下嘛！” 真没劲！每次都这样，连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害她严重怀疑他缺乏浪漫因子。 “对不起。”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愧疚。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徐琳笑了笑，聪明地转了话题：“怎样，今天状态如何？” 不抱怨，不痴缠，不追问，这是她信奉的原则，也是她成功跻身亦辰女友位置的秘决。 “什么状态？”亦辰有些茫然，发现跟不上她的思绪。 “球赛啊，赢了没有？”徐琳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询问。 为了这场球赛，亦辰甚至推掉了她的约会。 难道，竟没有成行？ “哦，嘉文失约了，所以三缺一，没有比成。”亦辰简短的说明。 “哎，”徐琳扼腕：“早说了带我一起去，你偏不让。” “你喜欢的话，下周我陪你一起去。”亦辰委婉地拒绝：“至于其他人，等有机会再约吧。” 他知道，徐琳一直在找机会打入他的死党团，想正式介入他的生活圈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这样做。 总觉得还不到时候，还缺了点什么？ “好啊，”徐琳掩住失望，表现得落落大方：“有机会再约我，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滨海市商界精英里网球高手的风采。” 又是这样，只要提到见他的死党，他就开始推诿，态度模棱两可。 交往两个月，亦辰从不主动把她介绍给他的死党，每次都借口纯男性聚会，把她摒弃在圈子之外。 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她是很羡慕秦斯颜的。 上次在酒吧的那次聚会，她亲眼见识到了那帮男人对她的爱护与宠溺。 尤其是当亦辰象个王子似地亲吻她的手背时，她不得不承认，平凡如斯颜，在那一刻光芒四射，高贵得象个公主。 原来亦辰，还有这么迷人而感性的一面，却从来不曾在她的面前展现。 妒忌从那一刻起，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那个女孩子，长得虽然不怎样，父母也不见得多出色，可是却有一个好哥哥。 托他的福，她被一群优秀的男人围绕着呵护着长大。 最可气的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似乎信手拈来，甚至是颇不情愿的一次聚会，对别人而言却是可望不可即，多么难能可贵的一种荣耀？ “对了，清水湾的那件开发案，你想得怎样了？”亦辰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向了工作。 “你猜？” 又要猜？她不觉得幼稚，他都觉得腻了。 亦辰皱眉，忍不住催促：“招标快要启动，你要抓紧了，不要拖太长时间。” “急什么？”徐琳站在高地俯瞰着那片清澈的河湾，微笑着调侃：“反正这案子是伯父负责，到时还怕花落别家？我保证……” “徐琳！”亦辰肃容，冷冷地打断她。 他最讨厌别人把他的工作跟安远扬联系在一起，她不知道吗？ 如果连她都是这样想，让别人怎么信服他？ 就怕到最后，他费尽心思，凭自己的实力拿下清水湾开发案。在别人的眼里，仍然难逃暗箱操作，私相授受的嫌疑？ 他一阵郁闷，真的很想放弃这件开发案，退出竞争。 可惜，公司的决定，关系到数千人的生计，不容他任性，更不容他退缩。 “对不起。”徐琳一怔，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糟糕，她踩到*了。 怕是被他刺激了一下，脑子短路，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亦辰面前谈到安副市长，不是自找没趣吗？ “没别的事，我挂了。”亦辰冷着脸，打算切断电话。 “等一下！”徐琳急忙叫住他。 “还有事？”他态度冷淡。 他真是没事找事，还想找她纡解心中的烦闷，结果无端惹来一身的腥，弄得越发心烦意乱。 “我现在在清水湾现场啦！”徐琳不再卖关子，讨好的宣布答案。 “徐琳~”亦辰呆住，这一刻，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今天周日，你不休息？” “哎呀，我们搞设计的，跟那些坐办公的人，不能比啦。”徐琳微微一笑，说得云淡风轻。 “辛苦你了。”亦辰低声道谢。 “在家里坐着，对着冷冰冰的电脑，哪里有灵感？不如出来走走，还能吹吹风，看看风景，很不错啊。” “午饭呢，在哪里吃的？” “面包加矿泉水咯。”徐琳耸了耸肩。 “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亦辰心生愧疚。 “好啊，还有时间，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哦。”徐琳不着痕迹地订下约会。 “好，我马上过来。”亦辰跳起来，穿了外套匆匆朝外走。 ------------ 第066章 离别 时间过得真快，斯哲出差一周很快结束，准备搭飞机返回上海。 斯颜送了他出门，默默地跟到楼下。 “行了，你去上班，我自己去机场。”斯哲把她送到公车站，摸摸她的头，微笑。 “哥，让我送你。”斯颜仰头望着他，一脸企盼。 “别傻了，又不是不回来。”斯哲淡淡地拒绝。 “哦。”斯颜垂下眼帘，努力忍住心底不断上涌的酸楚和不舍。 她其实很想到机场去送送他。 可惜，斯哲从来也没让她如愿过。 说是大男人就该来去如风，哭哭啼啼地会影响他的形象。 公车驶过来，斯哲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别担心。” “嗯。”她不敢回头看他，径直上了车，靠窗坐了下来。 “嘉文不错，你别急着否定他，给他点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斯哲忍不住再叮嘱一句。 这几天，嘉文倒是用尽了心思，一直找她道歉。 可惜，斯颜始终冷冷淡淡，不予回应。 从一个男人角度来看，其实很同情他。 对付斯颜，一味地穷追猛打是没有用的。 可惜，嘉文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改变进攻方向。 这样的嘉文勇气虽可嘉，策略上却失之呆板，欠缺灵活性。 不过，站在哥哥的立场出发，他倒不反对嘉文多展现一点他的热情和诚意。 而且，人总是有劣根性，太容易到手的成功，往往不会珍惜。 再加上，嘉文现在还在考查期，有待检验。 当然，最重要是的，斯颜似乎真的对他不感兴趣。 婚姻毕竟是斯颜自己的，他总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斯颜的身上。 介于以上几条理由，他很低调地保持了沉默，冷眼旁观。 正因为他聪明的保持中立，斯颜才没有对他心生反感，只略略抱怨几句，便放过了他。 “我知道了。”斯颜垂眸望着手指，低低地应。 “他如果敢欺侮你，打电话告诉哥，我随时杀回来修理他。”斯哲拍着窗玻璃追着启动的公车大声嚷嚷。 斯颜不语，一颗晶莹的水珠滴上手背。 看着公车远离，斯哲招手拦下一辆的士，弯腰钻了进去。 斯颜这才转身，探头望向车窗外绝尘而去的的士，忍耐多时的泪水簌簌而落…… 一张湿纸巾悄悄地递到她的面前。 “对不起。”她赦然垂眸，低声道歉。 “啧，你好象一直没弄懂谢谢和对不起该在什么时候说？”低低的调侃戏谑地响起。 她愕然回头，嘉文倚着扶手，站在她身前微笑。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在你们家下一站上的车。”看穿她的心事，他好心地说明。 “你来做什么？”她瞪他。 他是鬼吗？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见她不接纸巾，他弯腰，试图替她擦拭眼泪。 “我自己来！”斯颜抢过纸巾，胡乱地抹着脸。 “喂，斯文点，这么大力会擦破皮的。”他取笑。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真讨厌，她哭得这么伤心已经很狼狈了，聪明的就应该闪得远远的。偏偏他皮厚又爱现，生怕她不知道他关心她，凑过来徒增尴尬，让她闹心。 “我是管不着，可是会心疼。”他笑望着她，嘴里开着玩笑，眼底藏着真情。 事实上，他原本真的只是想偷偷地跟着她。 可是，看她这么伤心，他实在舍不得，没忍住。 明知道出来是找骂，却甘之如饴。 哎，他好象真的中了她的毒了！ 这一刻，他好羡慕斯哲那小子。 如果有一天，他的离开，也能让她掉泪，该有多好？ 不过，如果换成他，才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到哪里都带着走，呵呵。 斯颜崩着脸，起身下车。 惹不起，她躲，总行了吧？ 嘉文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你到哪里去？” “干嘛跟着我？”斯颜生气。 她知道他关心她。 但她又不是小孩子，斯哲的离开，也不是生离死别。她只是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 他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一点？ “小姐，请投币。”司机淡淡地提醒。 “我买过票了。”斯颜脸红，急忙申明。 “是我没买票，”嘉文理直气壮地答：“你是我女朋友，要帮我投币。” “谁是你女朋友？”斯颜大窘。 这个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上车不买票，还嚷得这么大声？ 她才不信他连两块钱都没有？ “我早上出门时换了衣服，钱包忘了带了。”嘉文拍了拍空空的口袋：“不信，你搜！” “没钱也敢上公车？”斯颜差点晕倒。 “有什么关系，你在上面嘛。”嘉文笑眯眯。 车上的乘客哄笑：“小两口吵架，票还是要买的。” “是啊，两块钱而已，投了吧。” “麻烦快点，我还有事~” 斯颜脸红耳赤，急忙摸出两个硬币投到票箱里，落荒而逃。 “喂，你去哪？”嘉文跟上来。 “你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斯颜象赶苍蝇一样赶他走。 “斯哲告诉我，”嘉文把手插到裤兜里，不屑地撇了撇唇：“每次他离开，都会有一个傻瓜坐着公车绕滨海一周。我不信，所以来看看，原来这种傻瓜真的存在！” “现在你看到了，证实我哥没有说谎，是不是可以走了？” 斯颜气结。 本来还以为他至少有一点关心她，原来只是来看笑话而已！ “来都已经来了，散散步好象也不错。”嘉文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这一片我真的好久没来过了，变化得真快，安叔叔功不可没啊。” 斯颜闷不吭声，低头疾走，象是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脚底。 “喂，马路跟你有仇啊？”嘉文笑嘻嘻地追上来。 他腿长，她走三步，他才迈两步，很轻松地跟在她身旁，怎么也甩不掉，象一块牛皮糖。 “你究竟想怎样？”一个小时后，斯颜终于停下来，对他怒目而视。 如果是玩笑的话，开到这里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你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嘉文反问。 两个人这样没有目的的闲逛，他是没有问题啦。不过，她穿着高跟鞋，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早知道，他应该开车过来，带她去海边兜风也好过在路上吃灰沙。 “你管我？” “我不想管的，”嘉文无辜地看着她：“可是，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斯颜不给他好脸色。 “我没带钱啊。”嘉文答得理直气壮。 “……” “而且，好象某人还欠我一顿饭？”嘉文得意洋洋。 “是不是吃完了你就走，从此再也不来烦我？”斯颜忍住气，跟他确认。 嘉文偏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得出结论：“那恐怕不行。” “你~” “秦斯颜，”嘉文悠悠地望着她：“好象上次在农场，有人答应过跟我做朋友？既然是朋友，当然不时要来烦一烦。” “我~”斯颜语塞，懊恼地瞪着他。 失策啊失策，她当时怎么被他迷惑了？ 居然脑子不清楚，答应跟这种无赖做朋友？ “喂，跟我做朋友有很多好处的。”嘉文嘻皮笑脸：“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饿了管饭，倦了包住，出行包车……” “我不稀罕。”斯颜打断他。 “那好吧，我稀罕，行了吧？”嘉文呵呵笑。 她跟他斗气，生气勃勃的样子，比默默地流泪可爱多了。 “那我收回承诺，不跟你做朋友了！”斯颜偏要跟他做对。 她是女人，有出尔反尔的权力！ “不做朋友？”嘉文眼睛一亮，黑眸里漾着痞痞的坏笑：“好啊好啊，你答应让我追，做我女朋友了？” “呸！你想得美！”斯颜脸红。 呃，她否认得这么快，真是伤自尊！ “那就没得选，只能做朋友了。”嘉文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 “随你，反正我不承认。”斯颜扭过头，不再看他。 谁让他缠着她？ 她就蛮不讲理了，看他怎么办？ “没关系，你不认我是朋友，我承认你是朋友就行了！”嘉文也不生气，斜睨着她，振振有词：“我这人很讲原则的！一天是朋友，一辈子就都是朋友了！” “你~”斯颜拿他没辙，哧地一声乐了：“真是的！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男人了！” “彼此彼此，”嘉文朝她眨了眨眼睛：“我也没见过比你更固执的女人了。” 要颜大小姐一展笑颜还真不容易呢！ 他法宝用尽，还差点出了洋象，才终于转嗔为喜了。 这样的戏码偶尔为之可以调剂情绪，如果形成习惯，就太可怕了。 嗯，他得警告斯哲，没事少回家。 万一回来，也最好别走了！ “嘉文，”斯颜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语气温柔：“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必硬要在我这里碰得头破血流？” 她的感情早在十年前已给了亦辰，这么多年的日积月累，心早已被亦辰填满，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喂，知道我行情好，就不要太矫情了。小心错过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家店了。”嘉文呵呵笑。 斯颜沉默。 她不在乎错过嘉文。 “没办法，我这个人天资聪颖，越是难题越喜欢挑战。”嘉文掩住心底的失落，故做轻松地撇了撇唇： “太容易追到的女人有什么意思？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打动你。” 不错，歉疚和困惑也是一种感觉，总比无知无觉要好得多，也算朝预定目标迈进了一小步，不是吗？ “嘉文，”斯颜垂下眼帘，不敢看他落寞的表情：“放弃吧，我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应该由我说了算吧？至于要不要放弃，也应该由我来判断。”嘉文心中苦涩，淡淡地回答：“你当我贱骨头也好，撞坏脑子也行，不用理我。” 就算亦辰跟别的女人交往，无视她的存在，她也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地守着心里的秘密孤单到老？ “对不起。”斯颜叹了一口气，知道劝不动他，只得由他去了。 她苦笑。 她一直以为单恋别人才辛苦，没想到被人追求也会这么痛苦。 反正，他对她也是一时的好奇与新鲜，更有可能是从未受挫，第一次被女人拒绝的不服输的心理，才会变得这么固执。 只要她坚持不为所动，时间一长，他热情消失，再加上大少爷脾气发作，自然会对她失去兴趣和耐心。 “喂，真的觉得抱歉的话，不如你请我吃饭？”嘉文拽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一家饭店门外的玻璃橱窗外站定：“这鱼看起来很新鲜，试一试吧？我真的饿了。” “好吧，”望着他孩子气的表情，斯颜失笑：“超过两百块我就不付钱哦？” “放心，超过的话算我的！”嘉文兴高采烈地推着她走进去。 这种小店面，两个人吃一顿饭，哪用得着两百块？ “你不是没带钱？”斯颜狐疑地眯起眼睛。 这家伙，该不会是一直在演戏吧？ “笨！”他冷声批评：“可以跟你先借嘛！” “嘎？”斯颜愕然。 嘉文迫不及待地找了个靠窗的空桌坐下，翻开了餐牌。 接到斯哲的电话，他匆匆开车赶来，生怕错过斯颜坐的那趟车，一直不敢离开傻傻地守在公车站，连早餐都没有吃。 再加上，他出门向来都是以车代步，拜斯颜所赐，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真的饿了。 “真好吃。”嘉文嘴里咬着一块酸辣鱼，把碗递给斯颜，示意她再添一碗饭。 “你没吃早饭啊？”斯颜微笑着出言调侃。 看他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令她的食欲都大增了。 “嘿嘿，”嘉文不答，接过饭继续苦干。 “你到底几点出的门？”斯颜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六点半。”嘉文顿了一下，淡淡地答。 “嘉文~”斯颜动容。 “知道了，这种傻事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了。”嘉文一阵气闷，头也不抬胡乱扬了扬汤匙。 “谢谢。” “嘎？”居然没有骂他？ “不过，下次真的不要这么傻了。” “呃~”他就知道，她肯定不会领情。 他垂头，忽然发现饭菜不再吸引他。 “至少，要吃了早饭再过来吧？” “嘎？”还有下次？ 嘉文一阵激动，倏地抬起头。 斯颜望着他，静静地微笑。 ------------ 第067章节 偶然 她一直以为，嘉文的热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冷冷淡淡的态度面前，渐渐消失，最终湮灭。 然而，她似乎错了。 嘉文的追求不再热烈，却依然执着。 他依然会约斯颜吃饭，也照常打电话给她，偶尔还会顺便接她下班，却绝口不再提要斯颜做他女朋友的事。 斯颜则严守着朋友的分际线。 他约她三、五次，她最多只答应一次。 而且，每次都是推无可推，又确定是一群人的聚会，她才肯去。 她小心地维持着平衡，努力避免两个人单独相处，不想给他机会，更不想让他抱无谓的希望。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生气。 他极有耐心地跟她周旋，不急不躁，跟她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尤其是她办公室里那些编辑，他竟然混得比她还要熟。 谁家嫁女儿，谁家孩子考上了哪个中学，谁家老人五十生日，谁又交了男朋友……他了解得比她还清楚！ 他不说追她，也不说放弃。 反而是她有些沉不住气，时不时地提醒他一次：“嘉文，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别对我抱什么希望。” 而嘉文每次都会笑着回答：“我也说过了，我的朋友是一辈子的。” 她既无法说服他，又无法摆脱他，只能随他去了，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他在身边晃荡。 就好象现在，手头的几篇稿子都较对完毕，工作告一段落时，忽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象是有一件什么事情没有做？ 她托着腮，凝眉细思。 嗯，今天她起床晚了，没赶上惯坐的那趟公车，自然早餐也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胡乱买了个面包对付。 结果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偏偏遇到主编心情不好，扣去当月奖金不说，还被拉去训了半小时的话。 真是有够衰的！ 接下来，她负责的作者不是拖欠稿子，就算勉强交上来的那几篇稿子也让她很不满意，憋了一肚子火气。 一直打电话，发邮件跟作者沟通，再三修改，忙到中午，叫了份快餐。 那个送外卖的小姐偏偏送了她最不喜欢的苦瓜炒蛋，她面子浅，别人一直道歉，她又不好意思退，只好吃了，害她的嘴巴一直苦到现在。 哎，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今天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很不顺！ 都怪郑嘉文啦！ 早说了没事不要骚扰她，他偏不听，天天从早上开始吵，害她成了习惯！今天没听到他的morning call，以为还早，放心睡大觉！才会有这么倒霉的一天！ 结果，那个闯祸的人，却一无所觉！ 斯颜皱了皱眉，再瞧了一眼时间，快五点了，平时没事，照三餐打电话来问候的他，今天竟然到现在都音讯全无，也不知是在瞎忙些什么？ 等一下，该不会是手机又故障了吧？ 有一次嘉文从上午开始打电话给她，一直没有接通，结果快下班的时候，他忍不住杀到杂志社。 这次，不会又是这种情况吧？ 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算拨一下自己的号码。 她才一伸手，赵姐已忍不住开了口：“斯颜，打给郑总啊？” “嘎？”她一脸窘迫。 “你们吵架了？”赵姐笑眯眯，一副过来人的样。 “嘎？”她没事干嘛跟嘉文吵架？ “今天一天郑总都没打电话过来嘛。”旁听的小美忍不住接过话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又一直不停地瞧手机，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肯定是吵架了啦！” “不是啦~”斯颜红了脸。 谁规定了他每天必需给她电话？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有什么关系，想他就打给他吧。”赵姐笑着劝解：“女孩子嘛，衿持是好事，但是太拿乔了也不行。偶尔还是要主动一点的，没有谁必需是一直付出的那个。多多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就是，要不然，那么优秀的男朋友跑了，你就哭去吧。”小傅冷不防出声。 她真的看不出来斯颜有哪里好，值得那个郑嘉文这么热烈地苦追？ 不过，嘉文倒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每次来都不忘给大伙带零嘴，没事还请大家吃饭、唱歌。 托他的福，那个系列报导，让枫林杂志很是风光了一把。现在大伙都不用跑出去拉广告了，省了多少事？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关键时刻还是要替他说几句好话的。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斯颜小小声地分辩。 “知道，朋友而已对吧？”众编辑全体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话她说了无数遍，也只有周浩林傻傻地相信她。 嗟，骗谁啊？ 两个人只是没有名份而已，实质还不就是男女朋友？ 斯颜也真是的，嘉文要人才有人才，有钱财有钱财，最重要的是对她细心体贴，照顾周到，只差没有把她捧在手心里了。不知她对他究竟哪里不满意？ “真的~不是~”斯颜深感无力。 任凭她说破了嘴也没用，大家根本不信，哎！ “行了，要打就快打吧，不然他又该杀过来了。”赵姐替她解围。 “杀过来也好啊，说不定大家又有口福了。”小美笑。 小林笑着调侃：“不然，斯颜的手机天天故障也行啊~” “哈哈~”大家哄笑。 “呃，我先走了。”斯颜大窘，缩回手，拎起包包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在公用电话亭拨了自己的手机，通了。 奇怪，嘉文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呢？ 要不，她就打一个过去？ 万一他真的出什么事了呢？ 即使不是男女朋友，偶尔关心一下他，也没错吧？ 起码有一点赵姐说对了，没有人可以一直付出，当然她也没道理一直接受——尽管不是她主动要求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想一想，不行。 她不理他，他都能坚持这么久。 她如果主动关心他，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以为有了希望，误会她被他感动，对她追求得更积极了？ 于是，她又放下手机，烦躁地塞进口袋。 “颜颜，等电话呢？”朱秀琴忍不住开了口。 “嘎？”斯颜惊跳。 “哪，一个晚上你光折腾那手机了！”朱秀琴狐疑地瞄着她：“颜颜，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折腾一个晚上，不停地拿出来收进去，瞧得她眼晕！ 斯颜什么时候这么魂不守舍过？ 而且，最近碰到几个邻居，都说在小区外好几次碰到颜颜搭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的车子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很亲密。 大家都问她颜颜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还问那男人是干什么的？又笑说要喝喜酒了。 可她这个做妈的，却一点也不知情，象话吗？ “不是的，”斯颜刷地红了脸，不自然地掏出手机给她看：“我没有等电话，只是手机电板有点接触不良，我试试。” “是吗？”朱秀琴瞥了她一眼：“坏了的话，就再买一个，别省这几个钱。” “不用了，”斯颜重新把手机收到兜里：“还能用，不行了我再换。” “嗯，”朱秀琴不再追究手机，把她拉到身边的沙发上：“来，妈问你点事。” “我没有男朋友。”斯颜立刻申明。 前一段时间天天催她换工作，现在，她的兴趣又改成让她交男朋友了吗？ “那个用车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朱秀琴也不罗嗦，单刀直入：“你别着急否认，你刘伯伯，李阿姨他们可都看见了。” 听说开的是进口车，证明那男人条件还不错。 “那是哥的朋友啦，在外面遇到，就顺路送我回来。”斯颜随口敷衍。 看来，下回让他送到小区外面都不保险了，万一被妈妈撞到一次，后果真的很严重。 “别把妈当傻瓜，”朱秀琴崩着脸，把她的后路堵死：“哪有这么巧，次次都遇到他？你可别跟我说不是一个人。” “妈~”斯颜无奈，只得红着脸低嚷：“真的不是啦！” “他是不是在追你？”朱秀琴不容她逃避。 知女莫若母，颜颜肯定是又在闹别扭。 听说上次亦辰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那男人还是个知名律师，对她印象很好，她却傻傻地拒绝了。 最可气的是，回到家里对她竟然只字不提？ 要不是遇到敏芬，无意间聊起这事，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工作的事情也是，明明当着她的面说得好好的，要辞了杂志社的工作去亦辰的公司做事。 结果，她自作主张，跑去跟亦辰讲喜欢做编辑！就这么把她好不容易才活动来的机会给拒之门外了！ 斯颜招架不住她的犀利，败下阵来：“妈，我悃了，先去睡。” “颜颜，你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对象就早点带回来给妈瞧瞧。”朱秀琴扬高了声音：“妈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先谈几年也可以，但不找可不行，听到没有？” 没听见，没听见。 斯颜逃回房装驼鸟，拉高被子蒙住头。 “周末你把他带回来，就说我请他吃饭。”朱秀琴追进来，掀开她的被子，做了决定。 斯颜吓得虎地坐了起来：“妈~” 把嘉文叫到家里还得了？那等于是给了他上方宝剑！ “叫姥姥也没用，我说了算！”朱秀琴返身出了她的房间。 “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了！”斯颜气急败坏地吼。 她怎么能这样，都不问她喜不喜欢！ “不是也没关系，既然是哥的朋友，又对你这么照顾，请到家里来吃顿饭，也没什么错吧？”朱秀琴停下来，随口反驳。 跟她耍花枪？还嫩着呢！ “可是，他很忙的，我怎么知道他那天有没有时间？”斯颜生气地崩着脸。 “那容易，就约在他方便的时间好了，我没意见。”朱秀琴胸有成竹。 哪天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肯带他来。 “妈~我不要！”斯颜愁眉苦脸地抗议：“无缘无故请人到家里来吃饭，会很奇怪啦！” 现在是她有意见好不好？ 这个口一开，嘉文会怎么想，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之前几个月做的努力全都付之流水！ “哪里奇怪？”朱秀琴折返回来，作势欲掏她的手机：“不然，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来约。” “不要！”斯颜一脸惊骇，跳起来把手机抢到手里：“我会被人笑死！” 如果让妈妈看到手机里的通话纪录，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怕被人笑话那就自己约。” “妈~”斯颜放软了声音求饶：“要不，等过完年哥哥回来了再说？现在年底了，他公司里事多，哪分得了身？” “他开个什么公司？”朱秀琴顺势套她的话。 “嘎？”斯颜暗悔失言，只得含糊答：“我也不太清楚。” “不要紧，下次吃饭的时候妈问问。”朱秀琴也不担心。 斯颜不肯说，还有斯哲，急什么？ “妈~” “就这么说定了，你睡吧。”朱秀琴不由分说，把房门带关走了。 “嘎？”斯颜瞠目。 她根本没同意，定什么定？ 让她怎么开口去约嘉文？ 都怪郑嘉文，莫名其妙地替她惹来一堆麻烦！ 不行，她找他去！ 犹豫了一晚上的这通电话，借着憋着的这一肚子火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十几声，终于被人接起，斯颜很生气，张口就骂：“郑嘉文！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早说了不要你送，被邻居看见会产生误会，你说不要紧，现在好了，我妈知道了！我不管，你自己去跟她解释！” “小姐贵姓啊？你妈知道什么了？”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一把陌生的女声。 “嘎？！”斯颜傻住：“对不起，打错了！”说完，啪地切断电话。 天哪，好糗！ 斯颜掩住脸懊恼地倒上床…… ------------ 第068章 歪缠 怎么搞的，居然连嘉文的号码都打错？ 想到自己居然象个泼妇一样跟个陌生人胡乱发脾气，斯颜后悔得差点想去撞墙。 不到一分钟，电话响了起来。 这一回，斯颜仔细瞧了一下，是嘉文。 “喂？”刚摆了一个乌龙，这回她可不敢再乱发火，小心翼翼地问。 “颜小姐是吗？”语气怯怯的，带着点试探，温柔的嗓子软软糯糯的，透着娇嗲。 斯颜微愕，怔了一下，客气地答：“对不起，你打错了。” “不是，嘉文他正在洗澡~”电话那头的女人试图解释。 这算什么，炫耀吗？ 斯颜懒得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这么晚了，嘉文的身边还有女人，并且可以任她随意地接听他的电话，可见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就知道，这只花孔雀是靠不住的！ 才两个多月，就耐不住寂寞，开始找女人了？ 她不屑地冷笑，拥紧了被子为自己感到庆幸，然而，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慌乱，胸口象堵着什么，闷得透不过气来。 不管她怎么努力，嘉文沐浴之后跟那个娇嗲的女人缠绵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往脑子里钻，挥也挥不掉。 可恶的郑嘉文，究竟把她当什么？ 对他来说，感情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厌倦了随时可以放弃吗？ 还是说，他在热烈追求着她的同时，身边其实一直都没有缺乏女伴？所以，他才能坚持这么久？ 如果是前者，说明郑嘉文根本不可靠；如果是后者，只能让她感到恶心！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难以接受！ 嘉文从浴室里走出来，一眼瞧见叶淑娴背对着他坐在他的床上，低着头，手掩着唇，压低了声音拼命在：“喂，喂~”地乱叫。 他皱着眉头，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按住她的肩。 她的手里正握着他的手机。 这下证据确凿，叶淑娴被逮个正着。 “是吗？”嘉文伸出手，掌心向上：“拿来。” “什么？”叶淑娴把手背后身后，想装傻。 他不语，只冷冷地望着她。 “呃，”叶淑娴乖乖地手机合上还给他，噘着唇抱怨：“嘉文啊，那个女人好凶！我根本没说话，她就先骂了我一顿！” 不管，恶人先告诉。 她已经替他挨了骂，他总不好意思再骂她了吧？ 不过，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嘉文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那个女孩子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 好象，还惊动了家长什么的？ “我记得有人明明保证过，不再乱动我的东西？”嘉文扬了扬手机，冷冷地望着她：“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 “嘿嘿，嘉文~”叶淑娴讨好地拉着他的睡衣角轻轻摇“电话响了，我看你在洗澡没空，就顺便帮你接了一下嘛，这哪里是乱动你的东西？” “嗯哼，”嘉文冷哧：“是不是还很顺便地跟人聊了起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叶淑娴立刻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只喂了一声，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直接挂掉了！” 她是很想聊啦，可惜那个女人似乎火气很大。 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两次都挂了她的电话！ 两次诶！她叶淑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 害她的好奇心旺盛得可以杀死一百只猫了！ 嘉文面无表情：“我不管，你答应过绝不再犯，否则自动搬出我的房子。” “不要啦~”叶淑娴立刻跳到床上，拉了被子盖上：“我先睡了，晚安。” 哼！就不信他敢把她从床上拉下来？ “你耍赖也没用！”嘉文又好气又好笑地叉着腰俯瞰着她：“快点起来，我送你去住酒店。” “不要，我不喜欢住酒店。”叶淑娴掩着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卷紧了被子：“乖儿子，我悃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你~”嘉文瞠目。 每次都犯同样的错，每次都用同一招，偏偏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头痛ing~ 叶淑娴得意地躲在被子里偷笑。 又一次盗垒成功，耶！ “老爸，我限你明天飞过来，把你老婆弄走，否则后果自负！”嘉文躺在沙发上，冲着手机发脾气。 他真的受够了！ 受够了睡沙发；受够了她的唠叨；受够了她一做错事就发嗲；更受够了被人象贼一样盯着，连上厕所都站在外面等，害他在公司晨里的形象尽毁！ 明天妈一走，他就要换密码！ 这一次，打死他也不把密码告诉她！ 事先不打招呼，半夜两点杀到他的公寓，偷偷潜进他的房子就算了，居然一声不响，直奔床边，啪地拧亮床头灯？ 幸亏他胆子大，不然，吓都被她吓死！ 而她不但不反省，还敢露出一副大失所望地表情瞪他：“儿子，你越混越回去了啊！” “什么意思？”他睡得迷迷糊糊，哪里拐得过弯？ “以前好歹有个人替你暧床，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睡？”叶淑娴一脸鄙夷：“本来打算，这回只要逮到，就立刻把你们打包送进礼堂的！” 他狂晕！ 这么幼稚的老妈，以为抓奸在床，就可以逼他结婚了？ 那一刻，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知爸这三十几年，是怎么跟她过下去的？ 叶淑娴不屑地撇唇。 真没用，这么快就搬救兵？ 不过，这次嘉文的耐心似乎格外地少，才一天就熬不下去。 嗯，凭她多年与之周旋得出的经验分析，这中间一定有问题，而且是大大的有问题！ 她特意从新加坡杀过来，不把这中间的缘由弄清楚，怎么可能撤退？ 还有，那个臭小子从小被女人追逐，气焰高得不得了，除了她叶淑娴，什么时候吃过女人的瘪？ 这一回，居然有女人打电话过来骂他？ 颜颜？名字挺好听，声音也不错，就是脾气坏了点，性子急了点，哎！ 最重要的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儿子，好象挺稀罕她。 居然把她的电话放在一号键？ 那本来一直都是她专属的位置，现在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占领了！ 说实话，心里还真的有点酸！有点失落！ 所以，对于这支打败她这支绩优股的潜力股，她怎么可能不探个究竟？ 哼，他以为不说她就没辙了吗？ 明天找亚洛去！ “……你如果想抱孙子的话，就立刻马上把她领回去，别让她在这里捣乱！”嘉文还在那边低吼。 “捣乱？”叶淑娴冷不防出声抗议：“我哪有捣乱？我是替你爷爷和老爸分忧！谁让你三十了还不结婚？我可警告你！郑家只有你一根独苗，你别以为到美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跟人玩丁克，咱们郑家不兴这一套！” 训完这一长串，叶淑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遗漏了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点！ 老了，没记性。 不行，倒带！ 刚才嘉文说什么？ “你如果想抱孙子的话，就立刻……” 等一下，他说“抱孙子？” 叶淑娴掀开被子虎地坐了起来，把睡在沙发上的嘉文吓了一跳，跟着坐了起来，握着电话，一脸防备地瞪着她：“又怎么了？” “儿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抱孙子’这三个字？”叶淑娴双目如电，灼灼地瞪着他。 滋事体大，不得马虎。 “你可别乱想！我只是说‘如果想抱孙子的话！’，可没说‘抱孙子’！”嘉文郑重申明。 “哎呀，没差了！”叶淑娴不耐地扬了扬手：“你现在是承诺了要给我们孙子抱了？” “怎么没有区别？”嘉文皱眉。 一个是现在进行时，一个是将来时。 这中间的区别可大了！ 不说清楚，万一她缠着他要孙子，他上哪里去变一个出来给她？ “是不是那个叫颜颜的女生？”叶淑娴利索地跳下床，几步跨到沙发旁，捉住他的手，满脸的兴奋。 “妈？”嘉文狐疑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斯颜的？” 他记得从没跟她提过，怕她去骚扰她。，连电话都不敢打。 “这不是重点，先别管了！”叶淑娴挥了挥手：兴致勃勃地追问：“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结婚？打算生几个孩子？干脆年前结婚吧？不行，好象太匆忙了，还得见双方家长呢！嗯，不如选在情人节好了，还有半个月时间，应该够准备了吧？” “妈~”嘉文傻眼。 情人节结婚？她想得比他还美！ 颜颜到现在都不肯承认是他的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就这么兴奋了！ “还是太匆忙？”叶淑娴很委屈地瞥了他一眼，开始滔滔不绝：“那就明年五一好了？不能再推迟了！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不管你们想筹备怎样风光的婚礼都足够了！嗯，你看婚礼是在新加坡举行还是在滨海举行的好？我当然是希望在新加坡了！不过你爷爷可能会想回滨海。不过，不要紧，我会去说服外公他们过来。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担心……” “等一下，我有话说！”嘉文急忙制止她的天马行空。 估计再拖下去，她会开始四处打电话跟亲友炫耀，顺便预订结婚礼堂，和酒店，婚纱……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了。 “好，你说。”叶淑娴很有风度地给他机会发言。 毕竟是儿子的婚礼，她也不好全权做主，总得让儿子打电话先征求一下准媳妇的意见，是吧？ “你是怎么认识颜颜的？”嘉文不敢废话，直接切入重点。 “就是刚才你洗澡的时候啊！”叶淑娴处于兴奋状态，随口说出真相：“她打了个电话过来，我不小心接了，然后她就挂了。我儿子莫名其妙被人凶，我当然想知道怎么回事，所以立刻又拨了过去。不过，我好象弄错了，以为她姓颜，因为你手机显示的是颜颜嘛，叫了一声颜小姐，她说打错了。然后我就解释嘛，说你在洗澡，她就挂了……” 她可没有添油加醋哦！ 而且，她很通情达理的哦，没有因为她骂自己儿子就否定她！ 嗯，她就知道，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婆婆，绝对绝对不帮儿子！ “妈！”嘉文直着喉咙大叫。 他真是被她气死！ 她居然擅自给颜颜打电话？而且不止一通，还乱叫她颜小姐？还跟她解释，说他在洗澡？ 这下子，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怎么了？”叶淑娴被他吓了一跳，看到他铁青的面容，终于自己有点过份，心虚地缩了缩肩：“你担心她会误会你，是吧？不要紧啊，她现在应该还没睡。我现在马上打过去跟她解释，说我是你妈，这样，她就不会生你的气了，是不是？” 说完，她就要去他手里拿手机。 “妈~”嘉文把手举起，让她够不着。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冷着嗓子说：“！我已经三十岁了，不是三岁！这事我自己会处理，拜托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管，OK？” “可是~”叶淑娴还想再说。 糟糕，她好象闯祸了？ 看嘉文的样子，未来儿媳似乎并不好搞定！ 想一想也是，如果换成她半夜三更打老公电话，却钻出个女人来接，还跟她说他在洗澡，估计她也会抓狂。 祸是她闯下的，现在儿子很生气，当然应该由她去摆平，顺便联络一下婆媳妇的感情，好象也不错哦？ “没有可是！”嘉文一脸忍耐：“你明天立刻回新加坡，不然搬去酒店住，没有第三条路！” “喔~”叶淑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爬回到床上躺好。 虽然被儿子扫地出门很没有面子，总好过被打包送上飞机。 只要留在滨海，她就还有机会，对吧？ ------------ 第069章 妥协 天亮了，啾啾的鸟鸣声把嘉文从睡梦中唤醒。 风拂动窗帘，光影流动在室内，空气里飘浮着食物的香味。 冷空气拂过，令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细小的疙瘩。 “你醒了？”叶淑娴从厨房里端了一盘蛋饼走出来，笑盈盈地抱怨：“我做了你喜欢的法式蛋饼，快云洗洗然后来吃。” “妈？”他翻身坐起，诧异地看着餐桌上摆满的食物，吓了一大跳：“这都是你做的？” 两个人吃而已，要不要弄这么多啊？ 又是中式，又是西式的，她做得不烦，他瞧着眼晕！ 最奇怪的是，他记得他的冰箱里除了水和牛奶，再没有其他食材，她是怎么变出这么一桌食物的？ 看出他的疑惑，叶淑娴一脸得意：“小区外面有个菜市场，什么东西都有得卖，真是太方便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那种地方，我干嘛要知道？”嘉文掀开被子跳下床。 “怎么可以不知道呢？”叶淑娴跟到浴室，倚着门框看着他洗漱：“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在外面吃？” 这样的话，对健康可不太好呢！ “有什么问题？”嘉文耸耸肩，随手把杯子摆上架，伸手去拿毛巾。 他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厨师，实在不行，请个佣人就OK，现在就操心这种小事，未免太早了吧？ “也是，现在有哪个女孩子肯下厨房？”叶淑娴点了点头，很快便改了主意：“不行的话，妈把丽嫂拨给你用？你吃惯了她做的菜，其他人做的怕不合你的胃口。” 那倒不见得，上次斯颜煮的粥就很好吃。 嘉文撇了撇唇，懒得反驳，脸上却漾起一丝微笑。 叶淑娴是什么人？ 那一点蛛丝蚂迹立刻被她捕捉到了，立刻一脸兴奋地追问：“怎么？她做给你吃过？什么时候？合不合你的口味？” 嘉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老妈，可不可以请你出去？” 老妈的思维角度永远都那么奇特！ 现在这个时候，合不合口味是重点吗？ 她肯不肯一辈子替他做才是重点吧？ 又喜欢八卦，偏偏每次都踩不到节奏，真是败给她！ “出去，为什么？”叶淑娴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走？ “妈，我要洗澡，你不会想留下来替我搓背吧？”嘉文扬了扬手里的毛巾，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揶揄。 叶淑娴只怔了一秒钟，立刻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挽起袖子便往里面冲：“真的可以吗？” 臭小子在谁面前拽呢？ 他是她生的，有什么不敢的？ “妈~”嘉文骇笑，急忙把她推了出去：“算我说错话了，OK？” “动作快点，冷了不好吃。”叶淑娴笑嘻嘻。 小胜一局，总算是掰回一城，揶！ 当然，如果能成功抓住嘉文的胃，让他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成功地留下来，那就是大获全胜了！ 吃完丰盛的早餐，嘉文从衣橱里拎出一只红色LV行礼箱，放到玄关处。 叶淑娴在厨房里瞧见，脸黑了一半，立刻探出头来：“儿子，你干嘛？” “送你去酒店，不然上飞机也行。”嘉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打什么鬼主意，他会瞧不出来？ 只用一顿早餐就想转移他的视线，实在是太天真了一点。 “嘉文~”叶淑娴试图垂死挣扎，垂着肩膀轻拭眼角装可怜：“妈只是做错一件事，你别赶我走，给我机会弥补，好不好？” “看来，你比较喜欢坐飞机？”嘉文对她的这套把戏早已免役，抬起腕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嘲讽：“不然，我替你订最快的班机回去好了。” 弥补？他怕她会越补越糟糕，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好。 “臭小子！”叶淑娴骂：“翅膀硬了，不认老娘了？” 郑嘉文不急不慢地拨了电话：“顾箐吗？我是郑嘉文，麻烦你替我订一张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对，要最快的……” “算了，”叶淑娴当机立断做了决定，退而求其次：“我还是去住酒店好了。” 算他狠！ 居然不鸟老娘的眼泪？ “你确定？”嘉文掩住话筒，望着她挑眉一笑：“不会过五分钟又改口吧？我倒是不介意多打几次电话~” “不会，”叶淑娴恨恨地瞪他：“我舍不得儿子你天天晚上睡沙发嘛~你白天那么多事，晚上休息不好，可不行。” “呵呵，”嘉文愉悦地轻笑：“我改主意了，不去新加坡。” “我，要住总统套间！”叶淑娴咬牙切齿地提出要求。 “OK，那有什么问题？”嘉文笑咧了一口白牙。 只要能把她从身边弄走，别再管他跟斯颜的闲事，别说只是住总统套房，就算上月球去，他也得想方设法满足她啊！ “臭小子，”瞧见他开心地笑容，叶淑娴气不打一处来，伸指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骂：“把我支开，就那么开心？辛辛苦苦养大儿子有什么用？只会嫌弃老娘不中用！” “妈，你一点也不老。”嘉文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腰，倾身在她颊边啧地印了一个响吻：“不信等下我们挽着手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我们是一对！” “呸！胡说八道！”叶淑娴推开他，笑骂：“快点放开我，谁要跟你一对？你不怕人说闲话，我还嫌丢人呢！”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那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温文儒雅，才华横溢的老爸！”嘉文打断她，不屑地撇了撇唇，顺手拎着行礼出了门：“所以，你们从小便有计划的培养我接爷爷的班，自己满世界游山玩水，扔给我一堆家族企业，美其名曰，是继承家产，实质上父债子偿，对不对？” 当年郑牧原在新加坡求学，爱上了出身书香世家的叶淑娴，两个人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地走到一起。 最后，叶老爷子拗不过叶淑娴，终于妥协，条件就是郑牧原必需住到新加坡。因为叶淑娴的身体不好，又是独生女儿，倍受宠爱。叶家担心她嫁到国外会吃苦，所以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郑牧原为了追随爱妻，毅然做出移民新加坡的决定。 这事在郑家自然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郑老爷子一气之下，把郑牧原从家族中除名，登报脱离父子关系，父子两人一度感情交恶，互不来往。 直到婚后三年，嘉文出世，郑老爷子抵不住孙子的诱惑，又在叶淑娴保证会让嘉文从商的前提条件下，父子二人的关系才日渐改善。再加上嘉文天资聪颖，到高中时已斩露头角，郑老爷子龙心大悦，父子俩最终冰释前嫌。 郑牧原夫妇因为自己不喜欢经商，叛逆成功，脱离商海，却不得已勉强儿子从商，心里总免不了有些愧疚。所以每次嘉文一提这事，都一味退让，不论嘉文提什么要求都满口答应。 嘉文何等狡猾？ 有这样一张百试不爽的王牌握在手里，怎么可能浪费？ 于是，这也就成了他的一张护身符。 “儿子，辛苦你了。”果然，叶淑娴一听这话，立刻面有愧色。 “你知道我辛苦就好，”嘉文勾着她的肩：“所以，不要再给我添乱了，OK？” “可是，再辛苦，婚姻大事还是要上心啊！”叶淑娴话锋一转，又扯了回去。 “我知道，我会努力。”嘉文满口答应：“尽快让自己成家，OK？” “你真的会结婚？”叶淑娴又惊又喜。 这还是郑嘉文在她面前第一次不排除婚姻，明确表态要结婚，怎么不让她悲喜交集？ “嗯，我会努力。”嘉文有所保留：“但是，你必需保证不捣乱，OK？” 事实上，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急着想结婚好不好？ 妈妈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OK！”叶淑娴笑得阖不拢嘴。 开玩笑，宝贝儿子要结婚，倾全力帮他都不够，怎么可能捣乱？ 不行，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要马上通知老公才行！ 还有，那个叫颜颜的女孩子功可不没，居然能叫顽石点头，让儿子收心！她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她！ 好容易把叶淑娴在酒店安顿好，嘉文开了车离开。 哎，不知道颜颜的气消了没有？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斯颜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里传来接线小姐甜美的声音。 关机？不知是又故障了，还是忘了开机？还是她故意躲他的电话？ 嘉文下意识地瞟一眼手表，九点半，斯颜应该已经上班了。 找出斯颜办公室的电话，拨通，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人接起。 “你好，这里是枫林杂志编辑部，请问哪里找？”周浩林正好路过，顺手接起电话。 “我是郑嘉文，斯颜在吗？”嘉文皱了皱眉，还是礼貌地报上了姓名。 “她在，请稍等，”周浩林掩住话筒，叫住正在神游太虚的斯颜：“斯颜，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斯颜问。 “郑总。”周浩林神情平淡。 “跟他说我不在。” 斯颜冷淡的声音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来。 嘉文苦笑一声：斯颜果然生气了。 他在懊恼的同时，不由心生不忿：就算犯了死罪，至少也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这样不由分说，把他一棍子打死，算什么？ 他不指望她突然转性，爱上他，接受他的追求。 但是，几个月下来，他在她的心里如果依旧是这么无足轻重，并且不值得信赖，随时可以抛弃，那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嘎？”周浩林怔了一下，礼貌地改口：“对不起，她刚刚出去了。”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你让她接电话。”嘉文按捺住脾气，冷冷地说。 “你听错了。”周浩林淡淡地否认。 “少废话，让斯颜听电话！”嘉文憋着气，态度怎么可能好？ 这一下提高了声音嚷，斯颜在边上听得清楚，面上一红，伸手从浩林手里接过话筒，啪地一声便挂上了。 他真是够了！ 自己风流成性，被她捉到，不但不愧疚，不道歉，不解释，还敢这么嚣张地找上门来耍少爷脾气？ 是不是看她这几个月一直在退让，一直在迁就他，就以为她好欺侮？ 随随便便地侵入她的生活，扰乱她的情绪，改变她的习惯，现在，连她的同事关系也想破坏？ 他以为他是谁？又把她当成什么？ “喂，喂？拷！居然敢挂我的电话！”嘉文气得摔了手机。 好，不理就不理，他也受够了！ 嘉文板着脸，方向盘一打，车子掉头朝公司驶去。 “怎么了，真的吵架了？”赵姐凑上去低声询问。 “哇，两天了还没合好？看来事情真的很大条啊！郑大总裁很可怜呢，斯颜，别这么绝情，你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嘛！”小美没心没肺地冲口而出，才发现周浩林也在，不由脸涨得通红，讪讪地闭了嘴。 全体编辑都瞪着她。 就算胳膊要朝外拐，至少也别那么明目张胆啊！ 真是的，一点眼力也没有，活该！ “斯颜，跟我聊聊？”周浩林叹了一口气，装做没看到大家的表情。 “不用了，”斯颜勉强笑了笑，婉转拒绝：“我手里还有很多稿子要审，都是必需要在今天结束的，不然赶不上年终特辑。”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但太过了，就让她有了负担。 因为不论她跟嘉文怎样，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她不想一点一滴都摊开在太阳底下任人参观，任人评论。 嘉文，误以为介入她的工作环境，便能逼她就犯，却不知道，这正是她最讨厌的一种方式。 “那算了，下次再聊好了。”周浩林掩住心底的失望，好风度地一笑置之。 斯颜自己并不觉得，他在边上却瞧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月来，她受嘉文的影响很大，性格开朗了很多，话也多了，比以前爱笑了，越长越漂亮了！ 为此，他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他渐行渐远。 ------------ 第070章 读者（上） “嗯，谢谢。”斯颜低声道谢。 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心里有一根弦，始终崩得紧紧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汲取昨天的教训，她昨晚调好闹钟才睡。 不想再听到嘉文的解释，她把手机都关了机，特意没有吃早餐，提早二十分钟出门。 心怀忐忑地上了公车，一路东张西望，生怕他又象上次一样从下一站突然冒出来。她心神不宁了一路，结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努力盯着电脑屏幕，那白底黑字的WODR文档在眼里已一片白茫茫的，泛着雾气。 她不由哂然而笑。 秦斯颜，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是在躲他，还是在盼他来呢？ 躲他是不想听他的解释，可他真的毫无动静，心里却烧着一把无名火。 盼他，是希望他解释。可他真的打电话过来，为什么怒火燃得更炽？ 就好象现在，她明明挂断了他的电话，却又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手机，似乎若有所盼。 看着悄无声息的手机，心情越来越恶劣，心里冒着酸涩的泡泡，酝酿出更多更复杂的情绪。 心里似乎憋着一股子劲，一触即发。 这样扭扭捏捏，拖泥带水一点也不象以前那个大方磊落，冷静恬淡的秦斯颜了！ 细一想，郑嘉文跟她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以他的条件及年龄，他的身边有女人不稀奇，没有女人才奇怪吧？ 认识她以前，他就一直是这么生活，凭什么要为了她改变自己？ 她又为什么要这么愤怒，委屈和伤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倏然而惊。 愤怒？是啊，相信不论哪个女人，在半夜接到这种类似于挑衅似的炫耀电话，不管对那个男人有没有感情，都不会很高兴吧？ 委屈？嘉文明知道她生他的气，却没有立刻打电话过来解释，她怎么会没有委屈？就算他昨晚没有时间，可今天早上总应该发现她给他打了电话吧？ 是她主动给他打电话诶！还是在那么晚的时间，他如果真的对她的诚意，起码也该来个电话追问一下她有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象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混过去？ 当然，他的电话她拒接了，手机也关机了。 可是，他还可以发信息，给她的语音信箱里留言啊！ 就象，上次那样！ 可是，他没有！只大刺刺地挂一通电话过来，发一顿少爷脾气便偃旗息鼓了，是不是太没把她放在心上了？ 但是，伤心？ 她怔住。 怎么会觉得伤心呢？ 她喜欢的人是亦辰，所以，嘉文喜欢找王红也好，李绿也罢，都跟她无关啊，她为什么要伤心？ 难道，她竟然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嘉文了？ 这个念头突然蹿进脑海，把她吓了一大跳，直觉地摇头，大声否认：“不，这不可能！” “秦斯颜？”主编提高了声音喊。 “嘎？”斯颜茫然地抬头，主编圆扁的脸宠赦然出现在眼前。 “主，主编？”斯颜吓得站了起来。 他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放心，我不是鬼，是在你又点头又摇头的时候来的。”主编仿佛装了透视镜，直瞧到她的心里去，冷冷地嘲讽。 “呃，有事吗？”斯颜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 “秦斯颜，有读者找你。”主编望了她一眼，耐心地重复一遍。 “嘎？” 秦斯颜出名了吗，什么时候？ 竟然有读者上门来找她？没搞错吧？ 全体编辑都竖起耳朵偷听。 斯颜不禁错愕：“主编，是客户吧？” “不是，是读者，而且，还是最忠实的读者。”主编很严肃地强调：“她说，她看完了所有你写的报导，很仰慕你，想要跟你做个朋友。” “嘎？”斯颜愣住。 “哈，我知道了！”小林突然猛地拍桌而起，大叫一声：“肯定是郑嘉文啦！果然不愧是奸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术来，佩服啊佩服！” “不可能吧？这么疯狂的事情！” “如果是郑总，那就有可能哦~”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看看去！” 编辑总里群情激愤，惊叹，震惊，兴奋，羡慕……兼而有之，一时间众人情绪大乱，陷入无政府状态。 斯颜脸红耳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跃，几欲破体而出。 会吗？真的有可能是他吗？ 如果是，她要不要见他？ 见到他，要不要给他机会解释？ 听完之后，如果合理，要不要原谅他？ “停！”主编啼笑皆非，急忙挥手叫停。 拜托，就算是搞文字工作的人，也未免太感性了一点吧？ 这么离谱的事情也想得出来！ 大家哪里肯听？打算一涌而上，去看那个感人的场面。 “安静！”主编大吼一声。 大家愕然回头，偌大的编辑部一片寂然。 呃，主编发火了？ 是哦，现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全体起立，是有点过份了哦！ “郑重申明，那个读者是个女的，女的，OK？”主编抓紧时间宣布答案。 “嘎？” “搞什么？” “干嘛一开始不说清楚？嗟~” “诶~” 底下一片哀声，大家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真是气愤，平时那么机灵，思维总是快人一步的郑嘉文，这次怎么就这么迟钝，想不到这种点子呢？ 斯颜神情怔忡，不由自嘲地微笑。 是啊，她真是撞邪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年关将近，嘉文最近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可能跑来这里发疯？ “斯颜，你快去吧，她在下面的上岛咖啡店里等你。”主编轻推斯颜：“记住，在五号桌。” “嗯。”斯颜点头，拿了包起身离开。 主编目送她离开，暗忖：枫林杂志编辑部，最近因为秦斯颜，好象活跃了很多呢！ 气氛活跃当然是好事，但太过就变成无组织无纪律了。 真是喜忧参半，喜忧参半啊！ ------------ 第071章 读者（下） 叶淑娴优雅地端坐着，面前一杯卡布诺奇咖啡一口都没有动，冒着淡淡的白雾，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张明亮洁净的玻璃门上，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心情激动。 嘉文走后，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俞亚洛的手机，软硬兼施，终于从他的嘴里套出了她想要的情报。 情况似乎不容乐观——那臭小子追了她几个月似乎都没有成功。 初次听说这个消息，她先是一怔，然后便很没良心地笑得差点岔了气。 想不到风流自赏，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儿子，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难怪这次他的耐心格外少，听到她跟那女孩讲了电话，反应会那么大。 原本就情路坎坷，现在再横生枝节，他不抓狂才怪！ 不过，祸是她闯下的，再加上儿子那么喜欢她，她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她才不会那么笨，乖乖地袖手旁观！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对于这个敢于不鸟她的宝贝儿子的秦斯颜，她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所以，她才会挖空心思，想了这么一个借口，瞒着嘉文急不可待地跑来偷看她的准儿媳妇。 只要儿子看对了眼，她也瞧着满意，就算是拿出当年对抗郑老爷子的精神，也要力挺儿子到底！ 她就不信了，他们母子联手出击，还不能把媳妇娶进门？ 正胡思乱想，玻璃门一开，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瘦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羊绒大衣，系着条白色的围巾，一头乌黑亮丽的直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后。 她的五官乍看并不明艳。眼睛不够大，鼻子又太秀气，嘴唇不够丰润，皮肤太过白皙，然而衬在一起，却恰到好处，清清爽爽的，让人怜惜。美得柔和又不张扬，象一副泼墨山水画，散发出恬淡、宁静的气息。 会是她吗？应该不太可能吧？ 或许是自小接受西洋教育的原因，这些年来，嘉文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全都是些丰满高挑，美艳惹火的性感尤物。 这么清爽斯文的女孩子，还是头一回看到。 叶淑娴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斯颜在门边站住，那双清澈的翦水双瞳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叶淑娴，唇角微扬露了一丝略带羞涩的微笑，笔直地朝五号桌走去。 是她了！ 确定了斯颜的身份，叶淑娴立刻心生后悔。 她本来以为斯颜既是记者，又是嘉文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性格泼辣，大方豪爽的时髦都会女郎。所以打算单刀直入，挑明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诱之以利……总之用尽所有的办法也要帮嘉文抱得美人归。 如果早知道未来儿媳妇这么秀气内敛，她真的应该听嘉文的劝，静观其变才对。这么莽撞地跑来，就算今天可以混过去，以后再见她，该是怎样尴尬的场景？ 而且，她压根就没看过一篇斯颜写的文章，所谓全部拜读，忠实读者云云，不过是信口开河的谎话而已。 万一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她一问三不知，出糗事小，万一不小心露了馅，被她发现是嘉文的妈妈，坏了儿子的姻缘，让她如何收场？ 呜呜，人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她倒好，变成丑婆婆不敢见媳妇了！ 都怪那臭小子，还有亚洛，事先都不给她提示，只含糊地用“别管了，让他自己处理”一语带过，害她失策！ 怎么办？现在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看着斯颜越走越近，叶淑娴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紧张得手心里冒汗，心跳竟比平时快了一倍。 斯颜在她身前站定，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秦斯颜。” “你好！”叶淑娴一惊，倏地站了起来：“我是~” 她起来得太快，动作又太大，不慎掀起了苏格兰风情的桌布，带翻了桌面的咖啡杯。 “啊~”斯颜惊叫一声，未及躲避，满满的一杯卡布诺奇尽数倒在了斯颜崭新的大衣上，留下大大一滩污渍。 “对不起，对不起！”叶淑娴一脸心虚，又是愧疚又是慌张地抓起一张餐巾纸便去斯颜身上抹。 “不用了~”斯颜低声拒绝，叶淑娴手里的餐巾纸已胡乱地抹了上去。 “对不起~” 看着被扩大浸染到纹路里的污渍，叶淑娴狼狈万分，窘得老脸通红。 “呃~”斯颜欲哭无泪。 这还是上次被嘉文训斥，她一生气，跑去血拼，头脑发热花了一千五百大洋买下的，才穿了两三次，就这么被毁了，怎会不心疼？ “对不起，我赔你。”叶淑娴低着头，不敢看斯颜的脸，只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用了，我拿去干洗就好。”斯颜定了定神，把大衣脱下来，很小心地拿在手上。 这种浅色衣服，不知道能不能弄干净？ “不，我赔~”叶淑娴也很坚持。 第一次见面，就毁了儿媳的衣服，呜呜，想博个好印象已经很难了。如果再这么撒手不理，落荒而逃，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真的不用。”斯颜柔声却坚决地拒绝。 她也是不小心而已，就算真的不能再穿，也只能自认倒霉，哪可能让别人赔？ “外面风大，你不穿外套会冷。”叶淑娴不敢再争，只得小声地提醒。 弄脏了衣服已经很愧疚，万一再生病，嘉文会不会气得不理她这个妈？ “对不起，”斯颜淡淡地笑了笑：“我赶着回去换衣服，我们下次再谈，好吗？” 好不容易提起精神来见读者，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呃，当然，别感冒了。”叶淑娴急急拎起包，扔下一张钞票在桌上，跟了出去：“秦小姐，等一等。 “还有事吗？”斯颜忍住不快，回过头来问。 “我有车，请让我送你回去吧。”叶淑娴很诚恳地看着她。 就这么让她回去，别说嘉文，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方便吗？”斯颜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改了口。 看她的穿着打扮，不象个普通人。 无意间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心里一定很不安吧？ 坐她的车回去，也算给她一个机会补偿。 事实上，她对这个神态里略带天真的中年女人很有好感，并不希望给她难堪。 “方便，当然方便！”叶淑娴眼睛一亮，神情雀跃地挽住了斯颜的臂。 很奇怪，这个笑容让她想起嘉文。 “阿姨贵姓啊？” “我叫叶淑娴，树叶的叶，淑女的淑，娴熟的娴。”说到这里，叶淑娴唇角微勾，露了个自嘲的笑容：“可惜，我刚才表现的可不象一个淑女。” 斯颜不禁莞尔：“不会啊，我觉得阿姨天生就是一个淑女。” 叶淑娴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娇贵气质，似乎她生下来就是给人呵护，疼宠的。 以她的年龄，还能保持这种天真与娇憨，可见这辈子都是让人捧在手心里度过，没有经历过风浪。 而且，她的这份不知世事，并不令人讨厌。 “真的？”叶淑娴立刻咧开唇，笑得象个孩子。 “对了，阿姨怎么会喜欢看我们的杂志？”不怪斯颜好奇，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只喜欢看时装和美容杂志的贵妇人，怎么会关注象枫林这种风格偏向严肃的杂志？ 而且，她身为编辑，虽然也偶尔攥稿，毕竟执笔不多。能够从众多的作者里挑中她情有独钟，实在不能不让她受宠若惊。 “嘎？”叶淑娴语塞，神态不免慌张了起来。 “事实上，呃~会注意到你们杂志~，是，是因为~”她吱唔其词。 “因为什么？” “因为我干儿子啦！”叶淑娴一急，冲口而出。 “干儿子？”斯颜傻眼。 这是什么理由？ “我干儿子他很喜欢看你们杂志。”叶淑娴硬着头皮说下去。 她也不算说谎，亚洛说托嘉文的福，他现在很喜欢看斯颜的杂志。 “哦，”斯颜释然：“我知道了，受他的影响，所以阿姨也看？” “是，”叶淑娴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把话题往嘉文身上引：“我最喜欢看你攥写的关于安顺集团总裁的系列报导。” 亚洛好象提过这个系列是她写的，她还没来得及看，希望没有搞错对象。 “哦？阿姨也关心商业？”斯颜不禁讶异。 “不是！”叶淑娴一口否定。 “呃？”斯颜怔住。 “嘉，呃，是因为郑总长得帅又能干嘛！”叶淑娴忍不住想替自己儿子说好话，急切间却差点说漏嘴。 “那倒是。”斯颜偷笑。 叶阿姨好可爱！说起嘉文时，眼睛里只差没有冒泡泡了，那骄傲的表情，就好象嘉文是她的儿子一样！ “不知秦小姐~”叶淑娴小心试探。 “叫我斯颜吧。”斯颜微微一笑。 “好啊，”叶淑娴立刻改口：“斯颜，阿姨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件事？” “请说。” “不知你对嘉~呃，安顺的郑总印象如何？”叶淑娴忍不住试探她的心意。 “嘎？”斯颜怔住，脸上无可抑止地泛起红云。她定了定神，答：“很好啊，他是个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除此之外呢？”叶淑娴皱眉。 她想听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受，可不是这种制式的回答。 “除此之外，还是个很不错的朋友。”斯颜很中肯地评价。 “斯颜，”叶淑娴终于按捺不住，问：“如果他追你，你会不会接受？” “嘎？”斯颜傻住。 她们之间还没有熟到可以问这种很私人的问题的程度吧？ 这个阿姨究竟是太过天真，还是别有用意？ 可她看起来怎么也不象是狗仔对啊？ “会不会啊？”叶淑娴勿自不觉。 她直来直去惯了，象这么绕着圈子说话真的很累。 “啊，走错路了，请在下一个路口绕回去，在上一个路口右拐。”斯颜深感吃不消，急忙转移话题。 “别急，先去百货公司。”叶淑娴笑眯眯地吩咐司机，再转过头来望着斯颜：“我想买点东西，麻烦你先等我一下，好吗？” “呃~”斯颜哑然。 对着这种养尊处优，不懂人情世故的贵妇人，她能说些什么？ 车子在鑫天百货停了下来，叶淑娴挽着斯颜的臂兴致勃勃地杀到了三楼服装部，直接走进了名品服饰专柜。 她身体不好，生嘉文又是难产，所以生完嘉文之后，从老爸到老公一致反对她再生一个。 为了一劳永逸，郑牧原甚至跑去做了绝育手术。 于是，没有替牧原生一个女儿，成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每次跟闺中密友在一起，别人羡慕她有一个能干帅气的儿子，殊不知，她最羡慕的却是别人有体贴乖巧的女儿。 可以说悄悄话，可以一起逛百货公司，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带出去炫耀~ 现在，终于可以挽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逛百货公司，那种感觉，真是超赞！ “斯颜，试试这件衣服？”叶淑娴很快挑中了一件软呢面料的薄荷绿的Versace冬装。 “我？”斯颜怔住，顿了一下，立刻拒绝：“我说过不用你赔。” 这里的衣服都超贵，不是她的能力消费得起的。 “不是，我女儿身材跟你差不多，我想麻烦你帮我试一下。”叶淑娴笑得娇憨：“不知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她不是赔她，是送她，总可以了吧？ “呃？”斯颜脸红，再次怔住。 她很想说，身材虽然差不多，但长象与气质如果迥异的话，相同的衣服穿在身上会有不同的感觉。 “帮帮忙，好不好？”叶淑娴软语相求。 斯颜心软，只好点头答应：“好吧，我试试。” 她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走到门边不放心，又回过头加了一条但书：“不过，如果是给我的，我肯定不会收。” 换衣服前，她偷偷瞟了一眼吊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居然标价五万？ 干脆去抢银行得了！ 斯颜颤颤惊惊地穿着它走了出来，只觉浑身别扭，不安地瞧了瞧叶淑娴。 老天，千万别弄脏了，不然她可赔不起！ 叶淑娴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兴高彩烈地拍着手嚷：“我就知道，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所有的气质都衬出来了，简直象是量身订做的一样！” “呃，”斯颜小心地摸了摸柔软的面料，轻声纠正：“阿姨，这得看你女儿喜不喜欢~” 她喜欢有什么用？又买不起，真是！ “你喜欢的，她肯定喜欢！”叶淑娴不容置疑地挥手做了决定：“行了，把它包起来。” “那好，我去换下来。” “别急，再试试这件。”叶淑娴叫住她，又递过一件Celine陶瓷蓝的宽松休闲短外套加入高腰设计元素，搭配象牙白的开司米羊毛裙。 “还试？”斯颜再次怔住。 这么贵的衣服，一次买几套啊？ “她工作忙，没时间逛街，我一次多买几套，让她选。”叶淑娴笑眯眯地解释。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有媳妇陪着逛街，不买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 “哦。”斯颜不疑有它，进去换上，再出来。 “真是漂亮得没话说。”不等叶淑娴开口，专柜小姐已先称赞。 这套春装，把都会优雅的风格和女性的特质诠释淋漓尽致，让人眼前一亮。 “好，包起来！”叶淑娴笑得阖不拢嘴，立刻再递一套过来。 还试？ “不是~”斯颜察觉不对，心中惴惴不安。 叶淑娴不由分说把她推进试衣间，转身又去挑衣服去了。 她本就不擅于拒绝，叶淑娴的笑容又太过灿烂，只得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这一回她无心再试，偷偷从门缝里向外张望。 叶淑娴正兴致勃勃地穿行在三楼的各大名品服饰店里，信手指来，不大会儿，身后已跟了一堆拎衣服，捧裙子，拿鞋子……笑得专业而开心的专柜小姐。 那架式，说是女王出巡也丝毫不夸张了。 这个场景，瞧在斯颜眼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如果真的都按她的心意全部买下的话，最少也得几十万吧？ 就算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仔细想一想，从见面到现在，叶阿姨反常的行为可不止一点点。 惨了，她该不会是遇到疯子了吧？ ------------ 第072章 乌龙 听说有一种精神病人，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对某一种特定的事物却有着惊人的固执，偏执到死。 这个阿姨，该不会就是其中的一个吧？ 嗯，还有还有，她那个司机也很奇怪呢！ 有好几次，他从照后镜里偷偷看她，都被她撞到。 开始她觉得人都有好奇心，没往深处想，现在看来好象不是那么一回事！ 斯颜越想越害怕，懊恼地躲在试衣间里不敢出去。 她怎么那么天真，随便几句话便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现在，她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摆脱掉她，又不伤她的自尊呢？ “小姐，小姐？”专柜小姐轻扣门板，低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都进去十几分钟了，她怎么还不出来？ 她在专柜卖衣服，豪客看得当然不少，可象今天这么阔绰的，还是头一回，该不会是想混水摸鱼吧？ 她自然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 每一件商品都价值不菲，万一有丢失破损，她可担不起责任。 “对不起……”斯颜按住心慌，打开门微笑：“我内衣带子断了，麻烦你帮我挑一件内衣进来。” 急切间想不出办法，只能拖得一阵是一阵了。 “好的，请问小姐穿什么尺码？” 只要人还在，不怕东西飞到天上去。 “34B。”斯颜报上尺寸，把她支开。 专柜小姐狐疑地瞄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向内衣柜台走去。 现在，问题来了。 她该找谁把她从这一团混乱中摆脱出来呢？ 正犹豫间，电梯上下来一群人，那个走在中间，被众星拱月的簇拥着的高大俊朗的男人，不是郑嘉文是谁？ 她大喜，急忙叫了一声：“嘉文！” 郑嘉文隔得远，商场本又嘈杂，因此没有听到，叶淑娴却听到了。她转头看到嘉文，吓得面色大变。所幸他背对着她，正专心聆听身边的工作人员的汇报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糟糕，如果被嘉文看到，她死定了！ 叶淑娴一脸惊惶，立刻揪住身边的专柜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请随我来。”专柜小姐不疑有他，热情地引路。 她躬着身子，躲躲闪闪地藏进了洗手间。 斯颜叫了一声，见他没有听到，立刻出了柜台朝他走去。 “小姐~”专柜小姐礼貌地拦住她。 她低头，发现身上还穿着那件陶瓷蓝的Celine休闲短外套。 她立刻脱掉外套，可是，还身上穿着一条裙子，再抬头发现嘉文已跟着人往四楼走去了。 “等一下，我遇到一个熟人~”斯颜一阵心急，低声解释。 专柜小姐见她神色慌张，哪里肯信？ 面上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可神色之间已带了些狐疑。 她就知道，这两个人形迹可疑。 很象电视里讲的那种打扮得光鲜亮丽，特意来行骗的拆白党！ “算了！”斯颜一咬牙，返身进了试衣间，一边脱下裙子，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边掏出手机拨通嘉文的电话。 专柜小姐见她进门，抬头再瞧，已不见了叶淑娴，越发肯定她们两个是骗子。那一个已经跑了，这个可不能放过，立刻用对讲机通知了商场保安。 “……今年四季度的销售情况是这样的……”正讲到这里，手机铃音响起，朱经理尴尬地停了下来，望着嘉文。 这个时间，肯定是妈妈闲得无聊，来约他吃中饭。 嘉文皱眉，没有理睬：“请继续。” 她不耐烦了，自然会挂断，自己找节目。 “小姐，麻烦你出来。”这一边，专柜小姐按捺着性子轻敲试衣间的门。 “等一下，马上就好。”斯颜小声回答。 保安冷笑一声，上前大声道：“小姐，麻烦你在一分钟之内出来，否则，我就撞门了！” 居然惊动保安，这下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斯颜又气又急又羞，额上渗出汗来。 嘉文的电话打不通，只能改而向亦辰求救。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喂？” “亦辰吗？我是斯颜~”斯颜哽着嗓子，才一开口，眼泪已流了下来。 “颜颜？”亦辰听到她的哭声，不由吃了一惊。 出什么事了，她好象在哭？ 正说到这里，怦地一声大响，试衣间的门果然被保安大力撞开。 “我在鑫天百货~”斯颜不敢回头看外面，低声对着电话啜泣。 “电话别挂，站在那里别动，我立刻过来！”听到那声巨响，亦辰倏地站了起来，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都不及穿就往外冲，把外面秘书室的秘书吓了一跳，全体站了起来。 “亦辰，出什么事了？”徐琳刚好进来，见状跟了过来。 “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亦辰头也不回。 “什么事？我也去~” “不用！”亦辰迅速冲进电梯。 “家电的销售额比三季度提高了十个百分点，相比同期提高了七个百分点……”朱经理继续汇报。 这时，客人慢慢开始骚动，然后人潮往女装部汇集。 “出什么事了？”嘉文打断朱经理，皱眉询问。 “呃~”朱经理一脸茫然，脑门上滴下汗来：“我立刻去查。” MD，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年终总裁视察工作的节骨眼上出事！ “不用了，一起去看看。”嘉文带头，迈开大步朝事发地点走去。 “小姐，请你出示身份证。”保安经理一脸严肃地冲斯颜伸出手。 斯颜垂着头，一声不吭，只死死地握着手机不放，颤着嗓子催促：“亦辰，你快一点~” “别怕，什么话都不要跟他们说，我立刻就到。”亦辰果断地吩咐，大步走出电梯。 “小姐，请谁来都没有用，麻烦你合作一点。”保安经理皱眉，冷冷地提醒。 叶淑娴在洗手间里呆着，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她等了半天，估摸着嘉文应该走了，才从洗手间蹭出来，恰巧发现他领着一群人朝女装部走来，吓得立刻又缩了回洗手间去。 死小子，平时工作也不见得这么认真！ 偏偏在她拐了他女朋友逛商店的时候跑来凑什么热闹？ “出什么事了？”嘉文在人群外站定，冷冷地询问。 “报告总经理，这个女人伙同另一个中年妇女，意图偷窃贵重商品，保安部正在进行盘问。”保安经理不认识嘉文，却认识朱总经理，立刻向他报告。 “这位是集团的郑总。”朱经理急忙介绍。 “为什么不带到保安室去？”嘉文皱眉，不悦地批评。 弄得人心惶惶，既有损商场的形象，又影响购物环境和心情，有什么好处？ 斯颜听到嘉文的声音，喜得跳了起来，望着他，呜地哭出声来：“嘉文！” “颜颜？”嘉文瞪着她，错愕地低嚷：“你怎么在这里？” “嘉文来了？”亦辰听到嘉文的声音，不由松了一口气：“让他接电话。” “亦辰让你接电话。”斯颜含着泪把电话递过去。 “颜颜好象在你们百货公司遇到麻烦，你在最好，替她处理一下吧。”亦辰简短地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嘉文挂断电话，把电话还给她，牵了她的手，冷冷地抬眼扫了保安一遍：“谁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 “嘎？”这戏剧性的变化，顿时让现场的保安傻了眼。 “误会，误会！”保安经理讷讷地重复。 抓到的女骗子，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集团总裁的女朋友？ “哈哈，原来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朱经理到底经验老道，只错愕了一秒，立刻打着哈哈粉饰太平，并着手疏散现场人员。 “误会？”嘉文冷哼。 竟然把斯颜当成女贼来处理，还闹得人尽皆知，只用“误会”两个字就想蒙混过关？ “请总裁和……这位小姐先到保安室里休息一下吧。”朱经理趋前，附在嘉文耳边低声建议。 “嗯。”嘉文牵着惊惶的斯颜进到保安室坐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嘉文打量着一身狼狈的斯颜，见她衣服上印着大大的污渍，脸上满是泪痕，不由心疼起来。 该死，不知她受了怎样的委屈和惊吓？ 更让他窝火的是——发生这种事，她居然不向近在咫尺的他求救，宁愿打电话给亦辰？ 斯颜不说话，只把头深深地埋到胸口。 居然被人当成贼，这么糗的事情，让她怎么说？ 而且，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自己都糊里糊涂，怎么跟他说得清楚？ ------------ 第073章 乌龙 “你不知道鑫天百货是安顺的产业？”嘉文蹙着眉头，强忍住心底的怒气。 做完一个系列报导后，相信她对商业，对安顺再不感兴趣，这点起码的认识还是应该有的。 “知道。”沉默了一会，斯颜低低地答。 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时间向他求救。 “那你不打给我？”嘉文妒火狂燃，语气已抑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斯颜不吭声。 明明是他自己耍少爷脾气，拒接她的电话，现在却反过来训她？ “算了，”见斯颜垂着头，一脸的委屈，嘉文烦躁地拔了拔额前的发，想着她刚受到惊吓，终是不忍心再责怪她，只得低叹一声，转了话题：“你吃过饭没有？” 斯颜不语，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嘉文过来牵她的手。 “不了，如果可以，我想回家。”斯颜赌气，把手背到身后。 发生这种事，他怎么可以不但不安慰她，反而一味地责备？ 斯颜倔强的垂着头看着脚尖，那迷惘又惊惶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又楚楚动人，嘉文纵有千万个不满和满肚子的酸水，也只得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情绪。 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情查清，还斯颜一个公道。 向亦辰求救的事，大可以后再找她算帐。 “斯颜，”做出决定后，嘉文弯下腰，扶住她的双肩，抬起她的头，逼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相不相信我？” 斯颜被动地望着他，良久，终于不情愿地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不相信他，她不会第一个向他求救。 可是，他不接她的电话，却大大地折损了她的自尊心。 “你希望我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把你带走，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接受他们的道歉后，再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嘉文再问。 他身为总裁，又是斯颜的男友，于公于私都要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既还斯颜一个公道，也堵底下数万员工的悠悠众口。 当然，他完全可以不必交待一个字，带着她扬长而去。 但是，这样做，斯颜的心里始终会留有一个疙瘩，对她其实并不公平。 他的意思，是希望她接受讯问？ 他真的相信那些人的指控，认定她有偷窃的嫌疑？ 斯颜不语，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嘉文摒息凝视着她，很想表现得更坦然一点，却怎么也掩不住酸涩：“还是说，你想等亦辰来了，再解释？” “不用了，你决定就好。”斯颜垂下眼睫，轻声回答。 不管嘉文怎么想，她也不想糊里糊涂地一语带过。 有起码，他不会冤枉她，不是吗？ “谢谢！”嘉文伸手，忘形地紧紧拥她入怀。 在这种时候，她肯对他给予信任，总算让他找回了几乎荡然无存的信心。 “别~”斯颜挣扎着推拒。 “那好，”嘉文松开她，递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我现在把保安经理和商场经理叫进来，大家一起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嗯。”斯颜轻应，手却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衣衫的下摆。 “进来吧。”嘉文察觉出她的紧张，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等候在外面的保安经理和朱经理应声推门而入。 “坐吧。”嘉文松开斯颜的手，示意大家入座。 “秦小姐，我代表商场向你表示歉意~”不等嘉文发话，朱经理抢先表态。 “朱经理，等把事情弄清楚后再道歉也不迟。”嘉文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要的，要的！”朱经理急忙欠身：“秦小姐既然是郑总的朋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误会，一定是误会！对吧，马经理？”说着，他曲肘轻撞了保安经理一下。 “嗯。”马经理无奈，只得沉着脸轻应了一声。 总裁的朋友就一定不是贼了吗？这是什么逻辑？ 马经理的言外之意，斯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涨红了脸，神情难堪。 “斯颜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嘉文微微一笑：“因此，我比谁都希望能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并且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力。商场安全既然由马经理负责，就由马经理先说明一下情况吧。” 朱经理一听嘉文态度强硬，不由紧张了起来，勉强打了个哈哈：“哈哈，郑总真是幽默，幽默啊~” 要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力？ 难道还能自己把自己告上法庭不成？ 吓唬谁呢？ 马经理不以为然，望着斯颜冷然而笑：“话不能这样讲，既然秦小姐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解释清楚呢？对吧？”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斯颜苦笑。 马经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女人嘛，谁不爱幕虚荣？ 看到那么多漂亮的名贵衣服摆在身前，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一时冲动之下，偶然犯下错误，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哈哈~”朱经理打着哈哈：“秦小姐真幽默~” 又不是三岁小孩，哪可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也不知郑总是怎么教她的？ 一个谎也说不好。 “别急，从头慢慢说。”嘉文神情淡定。 “商场是不是丢失了贵重物品了？”斯颜不敢看嘉文的眼睛，神情尴尬，硬着头皮问：“而且，确定是跟我一起来的同伴带走的？” 如果是，虽然是无意间做了帮凶，她还是难辞其咎。 可是，叶淑娴端庄优雅的气质，怎么看怎么都不象是一个骗子啊！ “你还有同伴？”嘉文插言：“你跟谁一起来的？” 既然还有伴，那就更好说了。 只要把另一个人找出来，几方面对质一下，问题不就清楚了？ “呃~”斯颜赦颜，期期艾艾地说明：“我，其实不认识她？” 如果真是她的读者，也的确是想帮女儿买衣服，请她试。那么从出事到现在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她为什么一直都不露面呢？ 但是，如果她真的想制造混乱，乘机偷盗，那么她不露面就能解释得通了——十有八九，她早溜之大吉了！ 现在想起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办法证明那个叶淑娴真的是她的读者。如果她真的有心欺骗，那么名字的可信度就大大值得商榷了！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傻地相信了她，并且做了她的帮凶？ 这么一想，斯颜不禁心虚起来，垂下眼帘，不敢看嘉文的表情。 “嘎？”嘉文怔愕。 “哈哈，秦小姐真幽默~”朱经理照例打哈哈。 “既然你跟她一起来的，还一起选购了价值数十万的贵重物品，怎么可能不认识？”马经理越发理直气壮。 “我，我是今天才认识她的。”斯颜涨红了脸解释。 “第一天认识，就给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马经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她：“秦小姐认为合理吗？” 斯颜气馁，缓缓地摇头：“不是给我买的，是买给她女儿的~” 事到如今帮谁买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正因为她自己看着也觉得蹊跷，所以才会害怕啊！ “据专柜小姐介绍，当时你神色慌张躲在试衣间不出来；后来在专柜小姐的催促下出来，又试图穿着衣服离开，被专柜小姐拦回；另一名同，呃，”马经理差点冲口而出同伙，话到嘴边临时改口：“秦小姐的同伴，却突然不知所踪。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秦小姐要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她越买越多，我觉得奇怪，担心……”斯颜目光闪烁，咬着唇迟疑不决。 “担心什么？”嘉文追问。 “担心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斯颜冲口而出。 “嘿嘿~”马经理冷笑。 “哈哈哈，有意思~”朱经理打哈哈。 “我出来后急着离开，并不是想逃走，而是因为看到了嘉文。” “所以，你本来是要找我帮忙的？”嘉文的眼神转为柔和。 原来，她不是不想找他，而是他错过了？ “不止，我后来又打你的电话，你没接，才再找的亦辰。”斯颜万分委屈。 如果当时他接了她的电话，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对不起，商场太吵，我没听到。”嘉文轻声道歉。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斯颜苦笑。 “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女人，你怎么认识她的？”嘉文皱眉。 看斯颜的样子，莫非是被人骗了？ “她自称是我的读者，打电话到编辑部约我在咖啡厅见面。我去了，结果她不小心打翻咖啡，弄脏了我的衣服。她要赔我的衣服，我不肯。她改口说送我回家，两个人聊着聊着，她又说要先买点东西，再送我回去。于是我就跟她来了。她又说她的女儿跟我身材差不多，让我帮她试几件衣服买回去。然后她的兴致越来越高，东西越买越多，等我觉得不对劲，她已经不见了……”斯颜尴尬地解释，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荒廖不可信，以至声音越来越低。 朱经理张大了嘴巴，呆呆在看着斯颜，象瞧着一个怪物，连哈哈都忘了打。 “就这样？”嘉文嘴角抽搐。 真是败给她！ 这么天真，哪天小心被人骗去卖，还帮人数钞票！ 从她的描述看来，那个中年女人果然很可疑。 很有可能，斯颜是被人骗了。 “哈哈哈，”马经理仰头大笑：“秦小姐真幽默！” “是啊，真幽默~”朱经理附合。 “我，我说的是真的~”斯颜欲哭无泪。 “编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以为我会相信？”马经理倏地收起笑容，冷冷地问。 “等一下！”嘉文叫停，淡淡地望着马经理：“最重要的一点：商场里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几个月的相处，他知道，她就是这么单纯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 所以，不管别人怎样想，他相信斯颜说的话。 她是无辜的。 “嘎？”马经理怔住。 “没有对吧？”嘉文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丢东西，一切都好办。 “因为东西较多，正在清点，还未上报。”马经理解释。 “那好，通知名品女装部经理，让她立刻组织人员进行清点，十分钟后我要听到结果。”嘉文立刻做了决定。 叶淑娴再次回到专柜，见人潮已散，连斯颜也不知所踪，连忙向专柜小姐打听：“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呢？” 该不会她等不及先回去了吧？ “你~”专柜小姐见她去而复返，愕然地掩住了嘴巴。 老天，她竟然还敢回来？ “怎么，”叶淑娴顺着她的目光，惊讶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我很奇怪吗？” 她在洗手间闲着没事，刚照完镜子出来，应该没有哪里不妥啊？ “不是，你怎么又回来了？”专柜小姐惊讶地指着她。 “我还没付钱呢，怎么可能就走？”叶淑娴不以为然地掏出金卡搁到桌上：“刚才那位试衣服的小姐呢，哪去了？” 斯颜不在，她又不知她的住址，买下这堆东西要往哪里送？ 总不可能全送到她的办公室去吧？ 那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斯颜好象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女孩子。 哎，现在麻烦了！ 难道这么多东西，要她全拎回酒店？ “呃，你真全都要买？”专柜小姐拿着卡，声音都在抖。 糟了，她真的是来买东西的？！ 怎么办，她们居然把那个小姐当成贼抓到保安室去了！ 这种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小姐们，最注重的就是名声。 受到这种污辱，怎会善罢甘休？ 老天，那个叫保安的电话好象是她打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吃官司？ 就算运气好，不要坐牢，这份工作是丢定了的！ “有什么问题吗？”叶淑娴挑眉。 “呃，不是~”专柜小姐吱唔其词，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 正说到这里，商场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清点货品，而隔壁专柜的促销小姐也已认出了她，不由都变了颜色，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叶淑娴只是个性率真了一点，并不象斯颜年轻，缺少社会阅历，大家表情奇怪，她立刻察觉不对。 直觉上，斯颜不象个那么没有礼貌的女孩子。 她打翻咖啡弄脏她的衣服，又找借口拖她到商场来逛，她都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一直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 她怎么可能不告而别？ 再加上，现在正值中午，又非周末，无缘无故怎会集体盘点？ “是不是出事了？”她蹙起了眉头，冷然问。 “是她，就是她！”保安室里，一直神情局促地斯颜，偶然回头，瞥到身后的临控视屏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谁？”朱经理搞不清状况。 “你的同伙？”马经理不愧是训练有素，反应迅速。 “是啊，我看到她了，她没走，又回来了！”斯颜神情激动。 嘉文抬眼一瞄，差点晕倒。 那个挽着香奈儿皮包，优雅地站在Versace专柜前，轻蹙眉尖，神情焦灼地跟专柜小姐说话的女人不是他的母亲，叶淑娴女士是谁？ “斯颜，”嘉文心一凉，指着屏幕上的女人，抖着声音问：“你说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读者，就是她？” 很好！早知道把她赶出去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他根本就不应该心软，应该直接把她打包，快递到新加坡去！ 现在，搞出这么大的乌龙，害斯颜受尽惊吓和羞辱，他还有什么脸去追斯颜？ “是啊，”斯颜点头，一脸喜悦：“她又回来了，说明她并没有偷商场的东西！” 真好，总算她还有一点良心，知道要回来！ 这下终于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嘉文一声不吭，猛地拉开门，一阵风似地刮出了保安室，留下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 “嘉文，你去哪？”斯颜纳闷地追上去，哪里还看得到他的影子？ “郑总~” “我们，要不要跟去？”马经理有些不确定一征询朱经理的意见。 “请问，”斯颜瞧着屏幕上的叶淑娴，心急地看着朱经理：“可不可以离开一下，去找我的朋友？” 马经理上前，操作控制台，把叶淑娴的画面推近再推近：“别急，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后，他就会把那位女士带到保安室来。” 看来，郑总还真是紧张女朋友，生怕那个女人跑了，竟亲自去抓人。 “那好吧，再等等。”斯颜无法可施，只得勉强同意。 ------------ 第074章 真相 “有谁能跟我解释一下，究竟……”叶淑娴正欲进一步追问，猛地瞧见嘉文迎面走来，她一窒，下意识地掉头就走。 嘉文见她还想溜，气急，大喝一声：“叶淑娴，你给我站住！” 叶淑娴很驼鸟地低头急走，装做没有听到。 可是，来不及了，嘉文长手长腿，几个大步已赶上她，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叶淑娴女士？” 叶淑娴不得已，只得站住，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装成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嘉文，怎么是你，好巧！” “是啊，妈~”嘉文望着她，冷笑：“实在是太巧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还想开溜？ 妈？！临控室里的三个人，立刻呆若木鸡。 那个疑似盗窃的女人，居然是郑嘉文的妈妈？ 难怪他会突然抓狂，一声不吭地飞跑出去？斯颜恍然大悟，不禁愀然色变。 所以，她才会假装是她的读者，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接近她，乘她没有戒心，从侧面了解她的为人，找机会弄脏她的衣服，借口赔偿，把她带到百货公司，借机试探她的品性，对吗？ 他们郑家，以为她是那种看中了嘉文的钱，想要攀龙附凤的市侩女子吗？ 呃，原来是准婆婆替媳妇买东西，难怪出手这么大方！朱经理一脸羡慕。 糟糕！真的抓错人了！总裁不知会怎么处理他？马经理神情懊恼。 “呵呵，听说百货公司大减价，妈闲着没事，就来逛逛。”叶淑娴打着哈哈，还想挣扎：“乖儿子，你工作忙，就不用陪我了，再见。” “等一下，”嘉文伸手，轻松地拦住她的去路：“你好象还忘了一件事情，不妨先办好了，再走也不迟。” “不会，我的事情都办完了。”叶淑娴摇手。 “据我所知，妈好象不是一个人来的？”嘉文冷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瞒着他？ “是啊，阿勇跟着来提东西。”叶淑娴打太极。 “妈！”嘉文大喝一声。 事到如今，她还不肯说实话？ “死小子，干嘛这么大声？妈耳朵没聋！”叶淑娴低声抱怨。 “我不是说了不许你骚扰斯颜？干嘛又去找她？”嘉文无奈，不再跟她兜圈子。 “呃，你看到她了？”叶淑娴立刻象个漏了气的皮球，蔫了。 “她现在因为某个购物狂，正在商场保安室里接受讯问呢，妈不打算去解释一下？”嘉文抬头，冷冷地望着摄像头。 “呃，误会，全是误会！”马经理额上渗出汗来，忘了嘉文不在，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马经理，我可以离开了吗？”斯颜淡淡地问。 “当然，当然！”朱经理急忙躬身道歉：“我代表我们商场，对因我们工作失误，给秦小姐带来的困扰和不便感到十二万分的抱歉！真诚地希望可以得到你的谅解。” “希望以后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就好了。”斯颜苦笑。 她能怎么样？ 麻烦是嘉文的妈妈造成的，虽然方法有误，却是出自一片好心；陷她于困境的是嘉文家的公司，难道她真的把他告上法庭？ 好在，这件事情及时得到控制，没有扩散出去，造成名誉上的损失，只是受了点惊吓，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什么？”叶淑娴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地揪住嘉文的袖子：“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斯颜呢，她在哪里？她没事吧？我要见她！” “你还说！”嘉文没好气地瞪她：“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冒充斯颜的读者，跑去见她，又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斯颜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正说到这里，手机响起：“喂？” “嘉文，我到了百货公司一楼，你在哪里？”亦辰微喘着气，焦急地在大厅里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我们在三楼，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不必上来，在门口等吧，我们马上下去。” “事情解决了？”亦辰不放心：“斯颜还好吧？她好象哭了。” “没事，详细的情况，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就这样。”嘉文挂断电话，表情凝重。 亦辰本就反对他追斯颜，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更加会抓住不放，反对到底吧？ 如果，再传到斯哲的耳里，可能真的就没有希望了。 “斯颜~”叶淑娴眼尖，瞧见从保安室里出来往电梯走去的斯颜，急忙扔下嘉文追了上去。 “叶阿姨。”斯颜只得站住。 “对不起，”叶淑娴一脸愧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一定吓坏了吧？” “没关系。”斯颜神情尴尬。 “斯颜，这是我妈。”嘉文苦笑。 “我知道。”斯颜轻声回答。 “不过，我去见你的事情，嘉文完全不知情，真的！”叶淑娴急忙替儿子辩解，不惜出卖亚洛：“他怎么也不肯向我透露你的情况，我只好向亚洛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 “妈，别说这些，先离开吧。”嘉文打断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斯颜现在一定恨死他了！ “哦。”叶淑娴自知理亏，乖乖地闭了嘴。 “斯颜，你没事吧？”几个人刚从电梯上下来，等候已久的亦辰已匆匆迎了上来。 “亦辰，你怎么来了？”斯颜微怔，又惭愧又委屈，不觉红了眼眶。 清水湾招标成功，又值年底，他正是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却为了她，扔下工作赶过来？ “好了，都过去了！”亦辰轻拍她的肩，笑着安慰：“别孩子气了，让大家看笑话呢！” “亦辰，好久不见。”叶淑娴微笑着招呼。 呃，怎么斯颜看到亦辰比看到嘉文更开心？ 这可有点不妙！ 回去一定要问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 亦辰这才发现站在嘉文身后的叶淑娴，急忙放开斯颜，迎上去惊讶地问：“阿姨，你什么时候来的滨海？”又回头一拳击向嘉文的前胸，轻声责怪：“臭小子，居然连我也不通知？我应该为阿姨接风洗尘的！” “哼，她半夜三更闯进来，连我都被她吓了一跳，哪有机会通知你？”嘉文闪身避开亦辰的拳头，目光淡淡地扫向斯颜微红的眼眶，酸涩的泡泡不停地自心底涌出来。 他说一万句，都抵不过亦辰的一个眼神，一句安慰吧？ “前天晚上到的，”叶淑娴瞥了嘉文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替我洗尘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亦辰吃了一惊。 “有什么办法，人老了，被人嫌。”叶淑娴不无哀怨地自嘲。 昨天就嚷嚷着要她回新加坡，现在被他揪住了小辫子，哪可能留她在滨海？ 哎，本来想替儿子保驾护航，没想到捅娄子却越捅越大，郁闷！ “怎么会？阿姨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亦辰微笑着上前，拥她入怀。 “臭小子，嘴真甜！又哄我开心呢？”叶淑娴高兴得呵呵笑：“你才是真的越长越帅气了呢！” “好了，”嘉文扫了眼四周好奇的目光：“咱们先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再聊吧。” 斯颜和妈妈还没吃中饭，肯定饿了。 “好啊，去阳光海岸，我请客。”亦辰一口应允。 “你们聊吧，我得回去换件衣服。”斯颜淡笑着婉转拒绝。 无故旷了一下午的工，全勤奖泡汤不说，还摆这么大的乌龙，她现在，哪有心情坐下来闲聊？ “下次吧，下次再聚。”叶淑娴急忙附和：“累了一天，是该回去好好休息。” 于是，一行人走出鑫天百货，已是下午三点。 迎面的寒风让斯颜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亦辰下意识地去脱外套，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穿就跑来了，不由尴尬地笑了。 嘉文想也不想，立刻脱了外套就要往斯颜身上披。 斯颜涨红了脸，退后一步避开，低声拒绝：“不用了，不是很冷。” 嘉文神色一僵，默默地把外套搭到肩上，不再说话。 叶淑娴瞧在眼里，又是愧疚又是心虚，跟在嘉文的身后，小小声地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想得到呢？一次普通的会面因为她的贪心，居然会引发一场混乱？ 她弄巧成拙，不但没帮到儿子，反而帮了倒忙。 “妈，”嘉文神情僵硬地打断她：“你先跟阿勇回酒店，我送斯颜回家。” 斯颜秀眉轻蹙，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吭声。 “不用了，我送斯颜就好，”亦辰见了，微笑着接过话头：“你还是先送叶阿姨回酒店，OK？” “嗯。”斯颜轻轻颌首。 “斯颜~”叶淑娴还想再说。 嘉文皱眉，抢先表了态：“这样也好。” 叶淑娴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朝亦辰笑了笑：“斯颜就麻烦你了。” 呃，嘉文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这一回，她好象真的过份了。 “叶阿姨，再见。”斯颜跟她道别，弯腰上了亦辰的车。 从保安室里出来之后，她的目光就一直回避着嘉文。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明知道不关嘉文的事，可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怪他。 一种莫名的委屈，让她始终抵触着嘉文。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让那个人是他的妈妈呢？ 如果他不乱说话，也不会凭白惹来这么多麻烦吧？ “阿姨，有时间到我们家来玩吧，我妈肯定会很高兴的。”亦辰笑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我会的，”叶淑娴点头，嘱咐：“开车小心。” “嗯，嘉文，我们先走了。”亦辰发动车子驶入车阵。 嘉文望着绝尘而去的两个人，久久不语，神情复杂。 从相识到现在，他和斯颜总是阴错阳差地擦肩而过。 每一次，当他以为已经触摸到她的心跳，可以再靠近她一点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意外，让他们渐行渐远。 或许，他真的是在强求着一段不属于他的幸福？ “嘉文~”叶淑娴怯怯地碰了他一下。 “走吧。”嘉文回头，轻轻挽起她的臂，迈开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现在就走？”叶淑娴先是一惊，随即心虚地垂下头：“这次是妈妈不对，不用你开口，我自己也会回去。你不用管我，好好跟秦小姐解释一下。” “谁说要你回去了？”嘉文低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嘎？”叶淑娴愕然。 难道这一回，他连赶她走都懒了，直接跟她绝交？ 想到这里，她不禁愀然变色：“嘉文~” 她是犯了错，但罪不至死啊！ “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中饭吧？”嘉文神色淡淡地：“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佛跳墙做得超棒，带你去尝尝。” 斯颜好象也没吃呢！ 不过，有亦辰在，轮不到他来担心。 斯颜也不稀罕，不是吗？ 他心生怅惘，突然有些佩服斯颜。 那么长时间的单恋，得不到丝毫回报，看不到任何希望，却依旧坚守着自己的感情，该是何等的寂寞？又需要怎样的深的感情做支撑？ 他只坚持了几个月，摸不到她的情绪，得不到她的回应，已经倍觉辛苦，似乎很难再坚持下去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爱掺杂了欲望和私念，不象斯颜无欲无求？更没有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纯，那么义无反顾？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放手，甚至帮助她迈出第一步，勇敢地追求她的幸福？ 在他看来，亦辰对斯颜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他只是当局者迷，一时看不到斯颜的真心而已。 如果，有人点醒了他，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呢？ 可是，只是想着要亲手把斯颜送到亦辰的怀抱，亲眼目睹他们二人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心已隐隐作痛。如果真的变成现实，该是怎样揪心地痛楚？ “等吃完饭，会不会赶不上飞机？”叶淑娴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好不容易来一次滨海，干嘛急着走？”嘉文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等我忙完这一段，再好好陪你玩几天，要不然，老爸又该骂我不孝了！” “儿子~”叶淑娴怔住。 “大后天是公司尾牙宴，爷爷会从美国赶回来，不如索性打个电话把老爸和外公外婆都接过来，咱们一家在滨海过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吧。”嘉文兴致勃勃地计划。 “儿子~”叶淑娴担忧地望着嘉文：“你没事吧？” 刚刚闹出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怎么还有心情计划过年？ 况且，这种事，本是他最不关心的，现在一反常态地热心，该不会受刺激过度了吧？ “女朋友吹了而已，能有什么事？”嘉文笑得轻松，拉开车门，让叶淑娴入坐：“你儿子英俊潇洒，还怕没有女人？” 可是，这个不一样。 叶淑娴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绕在这个话题，转而兴高采烈地笑了：“好啊，你张伯伯的女儿从英国回来，索性把他们一家也邀请来滨海参加公司尾牙宴？小时候，你可是很喜欢人家，老是嚷嚷着，说等她长大了娶回家做老婆呢！” “哈哈哈，好啊！”嘉文哈哈笑，满口答应：“如果她长得差强人意，我又打算结婚的话，那就是她了！”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尴尬的气氛终于一扫而光。 看着嘉文重新恢复轻松的俊颜，叶淑娴不禁暗自低叹：哎，如果不是她把事情搞砸，现在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出去吃饭，该有多好？ 斯颜那孩子，性子还真是拧呢！ 虽然说女孩子不贪慕虚荣，有原则是件好事。可是，只看到衣服的价格，看不到她的一片真心，一味地否定，也不可爱呢！ 轻快舒缓的乐曲在车厢里静静地流淌。 斯颜静静地坐着，神情疲倦，神思恍惚。 拜郑嘉文所赐，这一天，还真是过得精彩纷呈！ “怎么，还在想着不开心的事情呢？”亦辰微微一笑，试图缓和气氛。 “我也不想，可它总是困扰着我。”斯颜苦笑。 长到这么大，她从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如果不是嘉文及时赶到，闹到几乎要上法庭。 说她一点也不介意，那当然是骗人的。 “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嗯？”亦辰腾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虽然他很想知道在百货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以斯颜现在的心情显然并不适合探听。 “嗯。”斯颜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遇到阿姨的？”亦辰好奇地询问。 “我也不太清楚，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不想说得太仔细，斯颜只得含糊其词。 “是吗？”亦辰微笑，见她不想说，便体贴地不再追问。 都已经惊动了远在新加坡的叶淑娴，看来嘉文对斯颜是动了真格的了！ 问题是，斯颜对嘉文认真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接受嘉文的追求呢？ 这几个月，嘉文对斯颜的追求，为了她所做的种种改变，他都看在眼里。尽管不想承认，他却不得不替嘉文说一句公道话：“嘉文真的变了很多。” “是吗？”斯颜不置可否。 以前怎样，她并不是很清楚，至少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没有给她一个解释。那个疙瘩结在心里，堵在胸口，让她很不舒服。 “真的，他从来也没对任何女人这么认真过。”亦辰加了一句：“而且，连阿姨都为了你，特意从新加坡赶过来，可见有多重视你。” 奇怪，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怎么有一股子酸味呢？ “叶阿姨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司的尾牙宴才过来的吧？”斯颜淡淡地解释，不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嘉文曾经跟她提过，并且很婉转地暗示，希望她参加，并且答应当天晚上当他的舞伴。 她一直犹豫不决，怕在那种场合露面，与嘉文的关系更加夹缠不清，所以不敢答应。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耐心等待她的答复，已替自己找到了舞伴了，不是吗？ “这你就想错了，”亦辰微笑着望着她：“安顺的尾牙宴年年都有，但阿姨却是第一次参加。” 虽然不太清楚郑家的家事，但印象中郑牧原夫妇是不太理郑家的商业性事务的，除非必需出席的重大庆典，出来露个面，平时都很低调。 连新加坡的分公司的活动，他们都是能推则推，这次却专程从新加坡飞过来，绝对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尾牙宴会。 “是吗？这我倒不清楚。”斯颜神色依旧平淡，心里却开始不安。 叶阿姨真的是特意为了她才来滨海？ 嘉文因为不敢确定她的心意，所以才不敢大大方方地替两个人做介绍吧？ 正因为如此，叶阿姨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认识她，以至于引出这么一系列的状况？ 换言之，一切都是无心之过，并非有心为之。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错怪了嘉文和叶阿姨？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亦辰正色道。 “我相信你。”斯颜终于想通，回过头,嫣然一笑。 ------------ 第075章 迷惘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这两天，对斯颜来说，变得格外的漫长。 嘉文就象是泡沫一样，突然从她的生活消失了。 难道仅仅因为叶淑娴做错事情，他自觉无颜见她，所以一直迟疑？ 可是，这不象嘉文的性格与作风。 在斯颜的印象里，他应该是那种只要想做，即使没理也要想方设法变成有理，嘻皮笑脸连蒙带哄地进攻型的男人。 这样小小的尴尬，她身为当事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他堂堂男子汉，脸皮又素来比城墙都厚，怎么反而害羞了？ 斯颜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 要不就是因为叶阿姨来了，他要陪她，再加上公司事忙，所以没空？ 但是，也不会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那么，剩下的原因就是：他大少爷厌倦了，玩腻了，放弃了？ 这么一想，斯颜象被谁迎面打了一拳，胸口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是啊，嘉文本就是一个爱玩爱闹，贪图新鲜，喜欢刺激的人，他能耐着性子跟个性沉闷又不讨喜的她周旋了几个月，已经让人大跌眼镜。 现在他对她终于失去兴趣，决定放手，不再骚扰她。 这不正是她盼了好久的事情吗？ 她应该拍手称庆才是，为什么心里却沉甸甸地，象条被人抛弃的小狗，满怀的委屈？ 追了她这么久，就算有了新欢，他是不是也应该跟她说一声？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是不是欠缺了一点担当？ 可是，反过来又一想：嘉文的确追了她很久，可她不是一直没答应嘛？ 所以，严格来说，郑嘉文并不是她什么人。他有什么理由必需对她交待他的私生活和感情？ 这段感情，她已习惯了被动。这时心里有疑惑，又拉不下脸面打过去求证，害怕再遇到那天晚上的尴尬，所以只能憋在心里，越来越郁闷。 晚上睡眠不好，白天上班，顶着一双黑眼圈，情绪自然也不佳。 好在年终特辑已出刊，再两天就放大假过年，编辑部也没什么事，大家聚在一起也就是闲嗑牙。 “斯颜，”临近下班时间，周浩林在茶水间外堵住斯颜：“省交响乐团到市里来演出，我买了票，要不要一起去听？” 根据他的观察，这段时间郑嘉文久未露面，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估计那个大少爷久追不到，终于偃旗息鼓了。所以，他才想把握机会，大胆进攻。 “嘎？”斯颜怔住。 说实话，她对交响乐并不太感兴趣。 况且，她不接受嘉文，并不代表浩林就有了机会。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你还有时间考虑。”浩林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斯颜，有快递，来签单。”小美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大声呦喝。 “来了！”斯颜急忙逃之夭夭。 “哇，这么大一个包裹，是什么？快拆开来看看！”小林满怀好奇。 “不会是情书吧？”小美双手捧胸，眼冒泡泡。 “谁寄来的啊？”赵大姐比较实际。 “叶淑娴是谁啊？”小傅皱着眉，小声地嘀咕。 斯颜闷不吭声，迅速地签了名，拿了包裹走人：“我先下班了，拜拜。” “喂，看看是什么再走啊。”小美拽住她不放人。 “是读者寄来的东西，”斯颜无奈，只得停下来，不确定地望着她：“我猜应该是个玩偶吧？” “就是上次主编叫你去见的那个读者？”小美再问。 “嗯。”斯颜轻应，颊上不由自主地染上薄薄的一层红晕。 呃，她这应该也不算是说谎吧？ “哎，还以为是郑总送的礼物。”小林大失所望。 “嗟，了不起！”小傅淡淡地走开。 “说起来，郑总好象很久没来了？”赵大姐心生疑惑：“斯颜啊，你们小两口这次的别扭可闹得有点久了啊~” “不是，年底了，他事情忙。”斯颜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替他辩解了一句。 “是吗？没吵架就好。”赵大姐欣慰地笑了。 “那，我先回去了？”斯颜乘机开溜。 回到家，朱秀琴正好在厨房忙，没功夫理会她。 斯颜吁了一口气，立刻进了自己的小屋，反锁了房门，小心地拆开包裹，从里面掉出一张设计得极精美的烫金请柬。 也不知在紧张什么，斯颜心中突突乱跳，弯腰拾起，原来是安顺尾牙宴的邀请函。 她松了一口气，随手把邀请函搁在桌上，再去拆包裹，发现里面是上次她在百货公司试的那套陶瓷蓝的裙装。 看来，叶淑娴还是没有死心。 斯颜不由苦笑。 重又拿起邀请函，打开来，上面是一笔娟秀的字迹：“斯颜，希望你接受我的歉意，并诚挚地邀请你参加本次宴会。” 她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除此之外，邀请函上并未再多写只言片语。 她一阵失望，把衣服移开，仰面躺在床上。 很显然，这又是叶淑娴瞒着嘉文，自作主张做的事情。 她哪里知道，嘉文的感情一日千里，早已与她背道而驰了呢？ 这样冒冒失失地寄来邀请函，不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吗？ 嘉文并不欢迎她，她就算去了又有什么意思？万一再撞到他的新欢，更是徒增尴尬而已。 可是不去的话，适必会令叶淑娴难堪，以为她还在生那天的气，是个气量狭小，斤斤计较的女孩。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俗话说，知子莫名母，说不定叶淑娴是在嘉文的暗示下，才出面婉转地邀请她？ 可是，嘉文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给她呢？ 又不是小孩子，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偏要玩这种猜猜看的游戏呢？ 斯颜忽忧忽喜，望着那套衣服，陷入了迷惘…… ------------ 第076章 宴会（上） “叮咚”门铃响起， 斯颜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半。 “颜颜，”低低地交谈声后，朱秀琴的声音穿过门板，传了进来：“快出来，有人找。” 找她的？该不会是……？ 她心中一动，倏地翻身坐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走出房门一瞧，不由大失所望。 秦大海与周浩林相对而坐，正在寒暄。 听到开门声，两个人一齐回过头来。 “颜颜，过来坐。”秦大海笑着向她招手。 “斯颜。”周浩林见她出来，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有事吗？”斯颜微微蹙眉。 “斯颜，我来接你去听音乐会。”周浩林神情局促地搓了搓手。 斯颜生性内敛而被动，最不擅长的便是拒绝别人。 尤其是有第三者在场，即使心里不愿意，最多也就是沉默以对。 他承认此举有些狡猾。 可是，绅士了三年，并没有打动斯颜的芳心。 反倒是嘉文的积极追求，后来居上，大有作为。 他在一旁瞧着，又羡又妒，后悔不迭——如果他早用这种方法，说不定现在早就抱得美人归，不必在一旁干着急了。 所以，左思右想之后，他起了效仿之心。 “嘎？”斯颜错愕，这才想起下班前他匆匆的邀约。 可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了他？ “可以走了吗？”毕竟是第一次强人所难，见斯颜错愕，周浩林面上微微一红，心中不免忐忑，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情听音乐会。 斯颜咬唇，尴尬地看了秦大海一眼。 见斯颜看他，秦大海会错了意，立刻笑着点头：“去吧，年轻人，是该多玩玩，成天闷在家里哪行？” 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有男孩子上门约会斯颜，他怎么可能反对？ “妈~”斯颜转而向朱秀琴求助。 “玩可以，记得早点回来。”秦大海既然同意了，朱秀琴也不便反对，只得淡淡地叮嘱几句。 虽然对周浩林不大满意，但如果没有斯颜的默许，想必这个年轻人也不会一而再地找上门来。 斯颜喜欢的话，她也不能一味反对到底，何况还是当着他的面？ 只能等晚上她回来，再好好跟她谈谈了。 “阿姨放心，保证十二点以前把她平安送到家。”浩林松了一口气，心知已成功了大半。 “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斯颜心中不悦，又不好发作，沉着脸转身进了房间。 “不急，还有时间。”周浩林见目的达成，不由喜上眉梢。 “走吧。”十分钟后，斯颜换好衣服出来。 “叔叔，阿姨再见。”浩林跟秦大海夫妇告辞，两个人并肩踏入电梯。 “这孩子，斯文儒雅，跟颜颜挺相配的。”秦大海笑得阖不拢嘴。 “可惜也是个破编辑，”朱秀琴轻蹙秀眉，冷冷抢白：“到老了，最多也就是升个主编什么，能有什么前途和发展？也不知颜颜怎么想的？那么优秀的男人往外推，偏偏喜欢这种平凡的男人？” “平凡也有平凡的好。”秦大海呵呵笑。 只要颜颜觉得幸福就可以了，不是吗？ “我可警告你啊，不准随随便便松口同意，先看看再说！”朱秀琴冷冷地提醒他：“我们颜颜，还有大把选择的余地，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况且，这棵树在她看来，还是一棵歪脖子树！ “是是是，都依你，行了吧？”秦大海笑着附和。 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过得开心快乐？ 如果颜颜有更好的选择，他当然乐观其成。 从楼梯间走出来，周浩林领先朝停在路旁的白色广本走去，殷勤地拉开了车门，示意斯颜上车。 “浩林，”斯颜停下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嘎？”周浩林怔住。 万万没有料到，从来也不曾拒绝过他的斯颜，竟然也会开口说“NO？” “今天是嘉文公司尾牙宴，他已经先约了我，对不起。”生恐他不信，斯颜从包里翻出邀请函给他看。 幸好有叶淑娴寄来的这张请柬，可以用来做挡箭牌。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他？ 周浩林呆住，红晕哗地涌了上来，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反正要出门。”斯颜瞧他的神色，已知道他已相信了，不由悄然松了一口气。 行了，等他走了之后，再到街上转一圈，晃到十点半回家就OK了。 “这样吧，”周浩林定了定神，掀唇故做大方地一笑：“反正都已经来了，不如索性送你过去，也省得郑总再跑一趟。” “嘎？”斯颜怔住。 让他送？那怎么行，她压根没打算去的！ “走吧。”浩林打开车门。 “真的不用了，”斯*虎难下，硬着头皮说谎：“说好他来接我，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怎么，我连送你过去的资格都没有？”浩林苦笑。 这么冷的天，她情愿在路边吹风，也不肯让他送过去？ “不是的~”斯颜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怕郑总误会？”周浩林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试探：“不然，我打个电话给他，说明情况，顺便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她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呃~不用了。”斯颜无奈，只得弯腰钻进了副驾驶室。 看着车窗外急速飞退的霓虹，斯颜后悔得差点想去撞墙。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还不如接受浩林的邀请，两个人一起去听音乐会呢！ 现在，人家根本没请她，她却巴巴的跑去，算什么？ ------------ 第077章 宴会(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宴会开始在即，期待中的那通电话却始终没有响起。 嘉文烦燥地拉松了领带，大步走到落地窗边，推开窗子，俯瞰着楼下蜿蜒的马路和路上飞驰的汽车。 三天了，他忍耐着不去联络斯颜，而她居然也听之任之，没有任何消息。 他苦笑，结论很清楚：几个月下来，他之于她，依然止步于普通朋友。不，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否则的话，他几天毫无音讯，她主动打个电话过来问候一声，也不算过份吧？ 哪怕是打个电话过来骂他一顿也好啊！ 偏偏她稳坐钓鱼台，八风吹不动。 教他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可发。 以前，他很讨厌女人缠着，总觉得她们罗嗦又麻烦。 可是斯颜太过独立，不肯依赖他，却让他更心烦。 她沉默安静得让他心慌。 甚至，他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跑到外太空去了？ “嘉文，”房门被人推开，叶淑娴走了进来连声催促：“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不急，还有一个半小时呢。”郑牧原跟在她的身后，显得有些莫名：“开车过去，最多半小时就到了，何必那么急？让他多休息一会不好吗？” “你懂什么？”叶淑娴瞪他：“嘉文是总裁，提前去，有时间准备啊。再说了，爸爸离开滨海这么多年，肯定也想在公司里到处转转，今昔对比，是吧？” 郑牧原茫然：不过发表一次讲话而已，要做什么准备？ “我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嘉文做决定吧。”郑雨山望着高大英俊的孙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走吧，到了会场还怕没有地方休息？”叶淑娴率先出了酒店。 她瞒着嘉文寄了邀请函给斯颜，那孩子实诚，万一提前到了会场，没看到他们，又走了，多可惜？ 一行人，分乘两辆车前后抵达会场。 叶淑娴下了车，不停地左右张望。 “老婆，你找什么？” “没什么，走吧。”确定斯颜还没来，叶淑娴掩住心底的失望，挽着他的臂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了贵宾休息室。 嘉文心烦意乱，摸出一枝香烟，点燃了，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老婆，儿子怎么了？”郑牧原察觉异常，悄悄撞了撞叶淑娴的臂。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总是谈笑风生，惯于活跃气氛的嘉文，今天怎么成了闷葫芦了？ “我哪知道？”叶淑娴做战计划不成功，心情郁闷，鼓着颊走到一边，观看墙上的宣传图片。 郑雨山枯站无聊，瞅了个空当，一个人溜了出去，慢慢地四处闲逛，回忆当年。 周浩林把车开到会场前坪，斯颜推开车门下车，弯腰向他道谢：“浩林，谢谢你送我过来。” “我陪你进去吧？”周浩林作势欲推门下车。 “不用了，再晚，音乐会要开始了。”斯颜慌乱地摇手，一个劲地催他走。 “那好，祝你玩得愉快。”周浩林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开车驶离广场。 目送着浩林离开，斯颜吁一口气，抬眼瞧了一下广场前坪那个巨大的电子钟：指针指向八点一刻。 迟到了一刻钟，不知道还要不要进去？ 斯颜在门前徘徊不前。 都已经到了会场外了，还是进去逛一圈？收了叶阿姨那么贵的衣服，最起码应该跟她说声谢谢吧？ 这么一想，似乎又变得坦然。 对，她不是来见郑嘉文，是来看叶阿姨的，总可以吧？ 出示了邀请函后，顺利进入会场，远远的看见嘉文站在主席台前，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这一年来，在安顺全体员工的努力下，全年的销售收入较去年提高了十五个百分点。我们有理由相信……”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嘉文笑得神采飞扬，显得精神奕奕。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中透着陌生的嘉文，没来由的眼眶发热，心底酸涩。 她料得一点都没差，这几天她所有的矛盾与烦恼，他通通都没有；他们之间的疏远也丝毫不曾影响到他。 他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郑大公子，而她却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个平静恬淡的秦斯颜了。 他看起来那么自信从容，他的声音镇定自若；他透过镜头注视着她，是那么的冷竣沉稳、风度翩翩；他看起来离她那么近，却又分明隔着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对不起，借过~”服务人员推着餐车从通道间经过。 “哦~”斯颜回过神，急忙让路，抬头望去，眼前已是一片衣香鬓影。 不知什么时候，讲话已经结束，舞会已经开始了。 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嘉文极轻易地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他在舞池的正中，怀里拥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身材高挑，明艳照人，正是他挑女人一惯的口味与喜好。 他的步伐简洁而有力，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却那么优雅流畅；她在他的带领下自如的进退，旋转，脸上始终漾着甜美的微笑，是那么的迷人而优雅。 他们两个是那么的醒目，站在一起，珠联璧和，象是一对发光体，掩盖了所有人的光芒，牢牢地吸住了大家的视线。 她微抿着唇，默默地看着舞池中那一对配合默契，翩翩起舞的两人，心底升起一丝怪异而陌生的感觉。 就好象，突然被人抢走了某样很重要的东西。 她甩了甩头，竭力赶走那份不舒服的感觉。把自己藏到暗影里，开始慢慢搜寻叶淑娴的身影，打算跟她打个招呼就走人。 这里，本就不属于她。 她对嘉文而言，也只不过是人生路上，偶然遇到的路人甲而已。 ------------ 第078章 宴会（下） 郑嘉文心不在焉地拥着张伊娜，脚下随着音乐机械地移动，目光百无聊赖地穿过人群，投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嘉文，”张伊娜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微笑着寻找话题：“十几年不见，你成熟了好多。” 想不到那个狂放不羁，傲慢自大的少年，会变成得这么稳重自信，周身散发着王者的自信和从容。 这一趟滨海行，好象是值得的。 最初的反感与抵抗，在见到嘉文的这一刻已烟消云散。 “是吗？”嘉文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漫不经心地应着，脚下忽地一顿。 张伊娜猝不及防，差点踩到他光滑锃亮的皮鞋。总算她训练有素，反应灵敏，及时抬脚避开，却也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事？”她诧异地抬头望向嘉文。 “没什么。”嘉文淡淡地答。 一曲即终，嘉文礼貌地放开伊娜，朝大门口移去。 “嘉文，你去哪里？”亦辰愕然地拦住他。 “会场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他淡淡地答，头也不回地迈着优雅的步伐迅速离开。 大厅里人头攒头，要想在这么多人里，找出不知穿什么衣服的叶淑娴，不谛于大海捞针。斯颜找了五分钟，终于宣布放弃。 她默默地呆在暗处，无所事事，忍不住开始捕捉嘉文的身影。 象是意识到什么，他忽地转过头来，视线穿越人群与她相撞。 糟糕，被发现了？ 斯颜吃了一惊，立刻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闪身出了会场，来到外面的花园。 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到处灯火通明，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谈笑，或高声喧哗，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服饰齐整的服务小姐，带着亲切有礼的微笑，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间。 厨师们在露天下大展身手，空气里弥漫着烤肉诱人的浓香。 她随手拿了一盘蛋糕，溜到花园深处， 四顾无人，才抚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找了张长椅坐下来怔怔地发呆。 隔得那么远，嘉文应该没看到她吧？ 嗯，她回来时，他还在跟那女人跳舞，应该没有看到她。 再说，就算退一万步，被他看到了，又怎样？ 她反正是来看叶阿姨的，又不是应他的邀请而来。 所以，她并不丢脸，是吧？ “怎么，蛋糕很难吃吗？”苍老而低醇的男音忽地在头顶响起。 “嘎？”斯颜错愕地抬头。 郑雨山偏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他认得她，秦斯颜，他宝贝孙子卯足了全力在追求的孙媳妇。 见她瞠目，他微笑着朝她呶了呶嘴。 斯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瞧，才发现一盘蛋糕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用叉子戳得稀巴烂。 “啊~”她低叫，脸哗地红了。 “看来，酒店的糕点师需要另请高明了，做出来的蛋糕竟然让客人如此难以下咽？”郑雨山煞的介事地皱眉。 嘎？斯颜骇了一跳。 因为她的无心之举，竟然害得别人无辜失业？ “不，不是的~”斯颜一脸尴尬，结结巴巴地分辩：“贵酒店的蛋糕很好吃，真的！我，我只是习惯切碎了再吃~” 生怕他不信，她急急地端起盘子，拔拉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努力嚼。 因为吃得太快，又太多，竟然噎住了，又是瞪眼，又是拍胸的狼狈不堪。 “哈哈~”郑雨山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急忙把手里的香槟递了过去：“给，喝口饮料。” 现在可真难得见到这么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随口的一句玩笑，她居然也当真？ “谢谢~”斯颜见他一把年纪，不疑有他，接过来，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进了喉咙才发现是酒。 她一惊：“噗”地一下又全都喷了出来：“咳，咳~” “没事吧~”郑雨山弯腰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突然喷了出来，躲闪不及，被喷了满身：“啊~”地叫出来。 “对，对不起~”斯颜窘得差点哭出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糟糕，他一把年纪，看起来又很有很份的样子，现在被弄成这样，不知怎么收场？ “出什么事了？”正在花园里找人的郑嘉文，听到惊叫迅速走了过来。 “嘉文？”听到他的声音，斯颜跳起来。 “爷爷，”嘉文握住斯颜的手，见她手心冰凉，立刻心疼起来，不满地瞪着郑雨山：“你又捉弄人了，对不对？” “爷爷？”斯颜惊得瞠圆了眼睛。 她最近究竟走了什么霉运？ 上次在商场碰到他妈妈，被当成贼；今天在宴会遇到他爷爷，又闹出笑话。 上帝啊，让她死了算了！ “我哪有捉弄她？”郑雨山气得胡子乱翘：“看，她喷脏了我的衣服，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臭小子，老婆还没娶进门呢，就翻脸不认爷爷了？ 眼睛里只看到她难堪，他堂堂董事长被喷得这么狼狈又怎么说？ “我，我不知道杯子里装的是酒~”斯颜见嘉文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心虚地垂下头，小小声地分辩：“我，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的。” “嘎？”嘉文和郑雨山吃了一惊，低嚷了出来：“过敏？” “爷爷，你干嘛骗她喝酒？”嘉文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香槟而已，哪算是酒？”郑雨山老脸一红，缩着肩膀，讷讷地分辩：“再说，我是好意，怎么知道她会过敏？” 糟糕，原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好象闯祸了？ “是，爷爷是好心，见我噎住了，才给我喝的。”斯颜急忙点头，证明他所言不虚。 “哪~”郑雨山得到支持，立刻又有了气势。 “懒得理你！”嘉文冷哼，焦急地拽着斯颜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紧，”斯颜红着脸低声解释：“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能离开~” 他身为总裁，这么早离场，不太好吧？ “这里交给我，”郑雨山急忙把责任揽上身：“你带颜颜先走吧。” ------------ 第079章 心动（上） 嘉文带着斯颜悄悄地从会场溜出来，在会场的前坪停住：“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车。” “不用了，”斯颜满脸尴尬，小声申明：“我自己可以回去。” 嘉文冷冷瞥她一眼，头也不回，扔下她大步离开。 他的表情那么阴鸷，害她大气都不敢喘。 斯颜无奈，只得局促地站在坪前，在远处保安好奇的目光下不安地等待着他。 呃，他好象生气了！ 也对，好好一场宴会，现在被她搅乱，心里肯定不高兴吧？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呢？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倒霉透了，不论做什么事都不顺利，不论怎么小心，总是会出错。 而最让她感到难堪的是，所有的糗态，都被嘉文看到。 “斯颜，”嘉文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叫她：“想什么呢？上车啊。” “哦。”她低应一声，弯腰上了车。 一时之间，两个人相对无言，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有没有……” “要不要……” 沉默了片刻，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嘉文微微一笑，展现绅士风度。 “不，你先说。”斯颜摇头。 “好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嘉文表达关心：“发生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去哪里看病？” “只是会全身起疹子，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不必特地看医生。”斯颜垂眸看着膝盖：“所以，你不必为了我中途离开会场，真的。” 一年一次的盛会诶，因为她而扫了那么多人的兴，多不好意思？ “是吗？”嘉文松一口气，不理她的念叨：“那就好，我先载你去附近的药店买药。对了，你不是说不来？” 说完，他好心情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种聚会本来无聊，他肯出现就要偷笑，原本就没打算从头呆到尾的。有了斯颜做借口，离开就变得更冠冕堂皇了。 再说，几天没见斯颜，现在终于有机会跟她独处，傻子才会放弃呢！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跟他联络，害他心情跌到谷底，以为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再也没有希望。 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一声不响地来了，还躲在角落偷看他。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呃~”斯颜大窘，飞红了双颊，垂首瞧着手指，细声分辩：“是叶阿姨邀请我来的。” 才怪，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就是舍不得他，嘴里却不承认！ “是吗？”嘉文情绪大好，弯起漂亮的唇角，好心地不戳破她的心事：“那我岂不是要感谢我老妈？” “这么一声不响地出来，”斯颜犹豫一下，小声地试探：“要不要跟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说一声？” 虽然他的私生活不必她来操心，但如果是因为她而影响了他们的感情，她却难辞其咎。 “女朋友？”嘉文皱眉。 目前为止，斯颜还没有接受他的追求。所以，他哪来的女朋友？ “她，不是吗？”斯颜微微讶异。 “谁？”明白她指的是伊娜，嘉文顿生不悦。 不喜欢他，不接受他就算了，干嘛帮他乱配对？ “呃~”斯颜微怔，低声向他求证：“她，不是吗？” “她今天才从英国回来，你说是不是？”嘉文冷声反诘。 “哦。”发现弄错了，斯颜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低落懊恼的情绪忽地飞扬了起来，唇角含着一丝浅笑，眼睛里闪着羞涩的光泽。 “只是哦？”听出她的释然，嘉文好心情地调侃。 “不然呢？”斯颜不肯看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说，”嘉文忽地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拽过斯颜的臂，瞪着她，冷着嗓子问：“迟到害我差点因没有舞位而出糗，现在又误会我的清白，打算怎么补偿？” “清白，你有吗？”斯颜张大了眼睛故做惊讶。 这花蝴蝶，游戏花丛多年，哪还有清白可言？ “秦斯颜！”嘉文大喝一声，作势欲呵她的痒。 小丫头学坏了，居然敢消遣他？ “哈哈~”斯颜缩起肩闪避，笑不可抑，软声求饶：“好嘛，我错了，行不行？” “斯颜~”嘉文缓缓地倾身过来，亲密地抵住她的额。 “干嘛？”斯颜脸红得一塌糊涂，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她却并没有推开他，乖乖地缩着肩，任他的气息亲昵地包围着她。 象浸在温泉里，轻飘飘，暧洋洋，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详。 仿佛，若有所待…… “累了？”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暗夜里沉沉响起，让斯颜心跳徒然加速，她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我，我要回去了。”斯颜不敢看他，讷讷地逸出低语。 “斯颜，我很想你。”他伸出臂，轻轻地圈住她，修长的指尖小心地拂着她的眉眼，象触摸着世上最珍贵的瓷器。 “才怪~”她忍不住噘唇抗议：“你都没给我打一通电话，连信息都……”说到这里，她忽地掩住唇，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表情惊惶又无措，明亮的双眸里漾着羞涩的波光。 他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害她失常，害她无措，害她焦虑，又害她失眠……他怎么敢，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想她？ 该死，她软软的声音，腼腆害羞的表情，娇嗔的抱怨，微噘的红唇，在暗夜之中，在密闭的车厢里，实在是太诱人了，害他的心一阵阵的悸动。 “SHIT！”他骂，忍不住压下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呜……”斯颜惊惶地瞪大了美眸，望着眼前突然放大了数倍的俊容，傻了。 “闭上眼睛，傻瓜！”他低叹。 她羞红了脸，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犹豫了半响，悄悄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 第080章 心动（下） 夜风轻柔，一弯银月悄悄地从云层里爬出来，探着半张脸，洒下朦朦胧胧的银辉，满天的星子轻轻地眨着眼睛。 窗外霓虹闪烁，来来往往不停飞驰而过的汽车将流动的光影照在两人的脸上，五彩缤纷，绚烂多姿。 车内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空调转动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斯颜。”嘉文稍稍退开身子，揽着她的肩，黝黑深遂的眸子静静地觑着她。 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恬淡中揉和了热情，成熟里带着点几分天真。 这样看着她，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汹涌翻腾，满满地象是即将决堤的洪水，撞击，撕扯着他。 斯颜羞怯地微垂着眼帘，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小巧的嘴唇被他吻得发亮，微微地抿成一条向上的弧线，小手轻轻地揪着他的衬衣，象是在推拒，又象是依恋，表情迷惘地轻应：“嗯？”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本来是应叶阿姨的邀请不得已才过来敷衍一下的，怎么到了最后，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她一阵恍惚，真不敢相信，她会象个笨蛋一样瘫软在他强壮的臂弯里，在他热情地亲吻下颤粟晕眩，忘了要拒绝，忘了要生气，任由他亲昵而野蛮地侵犯着她的唇舌…… “斯颜~”嘉文目光闪动，低沉的嗓子似天鹅绒般柔软温和。 他的声音真好听诶。 “嗯？”她模糊地想着。 “斯颜~”他再唤，眼中底含着浓情。 “干嘛？”叫了她又不说话，有病啊？ “没事，”他笑眯眯地觑着她绯红的双颊：“叫着玩玩。” 辛苦追了好几个月，终于修成正果，怎不教他心花怒放？ “讨厌！”她涨红了脸。 “呵呵~”他愉悦地低笑：“要不，你也叫我一声试试？” 这段时间，两个人陷入冷战，记忆里，她柔声唤着他的名字，好象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不要~”她推他。 又没事，叫什么叫？她才不跟他发疯！ 他倾身，薄唇刷过她的耳际，低声诱哄：“就叫一声？” 现在的斯颜跟以前不同了哦，她是他的女朋友了呢！ 再次听她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应该会是不一样的感觉吧？ “不要！” “颜颜~”他垮下脸装可怜。 算了，叫名字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喊过。 斯颜投降，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似塞着乱草，发不出声音。 她错了，以前脱口而出的名字，在他幽暗深遂的目光下，竟变得如此艰难。 嘉文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怎么，舌头被猫吞掉了？” 嘻，她害羞了呢！ 斯颜瞪他一眼，清了清喉咙，结结巴巴地逸出低唤：“嘉，嘉文？” “哈哈哈~”嘉文蓦地爆出大笑：“叫名字都这么为难，以后改叫老公怎么办？” 斯颜握紧了拳头，娇嚷：“不许笑！” 不要脸，八字没一撇，谁要叫老公？ “好，我不笑。” 可是，说不笑的这个，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唇在笑，连那口白得发亮的牙齿也在笑…… “懒得理你~”斯颜着恼，噘着唇，恨恨地扭过头去。 “生气了？”嘉文含着笑，轻触她的肩膀。 斯颜侧身避过他的碰触，抿着唇，不发一语。 “好了，别气了，跟你闹着玩呢~”嘉文微笑着发动车子，享受着她的羞涩与懊恼。 他知道，她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他而产生。 她的惊慌，她的懊恼，她的微笑，她的羞窘……全都是为了他，也全部专属于他！ 她与他单独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分享着属于他们的亲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喂！”沉默了一会，发现他的车不是往她家的方向，斯颜不禁有些慌张：“你带我去哪里？” 这个风流鬼，该不会想把她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吧？ 她实在是太单纯，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瞧她防备中带着羞涩与惊惶的表情，他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想捉弄她，唇角微勾，挂一抹痞痞地笑容，目光暧昧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魅惑地反问：“你说呢？” “不要，我要回家！”斯颜惊得差点跳起来。 不管他带她去哪里，她都不要去！ 她惊惶失措的表情让他不悦，嘉文瞳孔微缩，淡淡地问：“你确定要回家？” 他在她心里就那么不堪，那么不值得信任？ “是！”她答得又快又急，似乎生怕他反悔。 “那好，如你所愿。”他皱眉，沉下嗓子。 “谢谢。” “不客气。” 两个人突然陷入沉默，车厢里的气氛从沸腾一下降到冰点。 危机解除，她本应松一口气。 可是，他好象在生气？ 尽管他保持沉默，她却依然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薄薄的怒气。 她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也许，他根本就没那样想？ 她心中惴惴，忍不住偷瞧他的侧颜。 诶，虽然他崩着脸，却依然很帅气英挺！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修长性感，迷人得一塌糊涂。 斯颜的眼色朦胧了。 忽地忆起，就是刚才，他的那双手，那么热烈，那么放肆地撩乱了她的心湖，拨动着她的情弦。 她脸红心跳，不敢再看他，掉头去望车窗外黑漆漆的马路，看那恍如一串串明珠般飞速掠过的昏黄的路灯。 “等我一下。”嘉文简短地交待一句，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跳下车，迈开长腿很快地越过马路。 “喂，你去哪？”等斯颜反应过来，摇下车窗，探出身子去叫他，他早已消失在车流之外。 讨厌，莫名其妙生气，去哪里也不说清楚！ 斯颜鼓着颊，瞪着天上那弯银月，无奈又无辜。 嘉文很快回到车里，抛过来一个纸袋：“接着。” “什么？”斯颜接住袋子，不及查看，好奇地询问。 “按说明书服用。”嘉文没有看她，等交通号志一换，重新发动车子，在十字路口折返，朝新康花园驶去。 原来他是去给她买药，是她想歪了。 斯颜红透双颊，掩着脸懊恼得差点*出来。 她默默地把纸袋收进挎包，嗫嚅着低语：“谢谢。” “哼，”她懊恼的表情太明显，他无法假装没看到，更不想打坏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好气氛，轻哼一声，拽拽地从照后镜里瞪着她：“现在知道错了吧？” “嘉文~”她眼含求恕，语带轻嗔：“谁让你自己不说清楚？” 而且，她会乱想，还不都因为他以前纪录不良，怨不得她啊！ “嗯哼？”他微眯起眼睛，略带警告地瞟她。 她的意思，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罗？ “好嘛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她软语相求。 听着她柔声撒娇，嘉文的一颗心象遇了热水的咖啡，悄然地融化。 “算了，下不为例。”他低叹。 她抿唇，两人相视而笑，尴尬顿消。 “颜颜，才十点钟，你确定要这么早回家？”眼看新康花园已经在望，嘉文却舍不得放她离开，放慢了车速，缓缓滑行。 “可是，我答应了妈妈~”斯颜想了想，淡淡地答。 “哦~”嘉文满脸失望。 十点钟就回家，现在哪有这种乖宝宝？ 偏偏，他就喜欢上了她。唉，自讨苦吃。 斯颜垂首低笑，慢吞吞地接着往下说：“我答应我妈，十二点前回去。” “嘎？”嘉文猛地回头，眼睛一亮：“十二点？”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钟头罗？ “嗯。”斯颜莞尔，被他毫不掩饰的欢喜感染。 “那还等什么？”车子倏地加速，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箭一般离开了新康花园。 “喂，你去哪？”斯颜尖叫，身体随着惯性朝他身上倒去。 “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嘉文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快乐地大叫。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很想喝一杯，庆祝庆祝。 可惜，斯颜酒精过敏。 不过，咖啡也不错了。 “不要。”斯颜摇头。 “那你挑地方。”嘉文耸耸肩，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不是吗？ 斯颜不说话，垂眸而笑。 “快说，不然时间要过了。”瞄一眼腕表，嘉文忍不住催促。 以前约会，郑大少什么时候忧心过时间？ 现在却变成分秒必争，郁闷Ing~ 斯颜不语，缩进座垫，替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她不喜欢人多，只想跟他独处，是不是？ 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嘉文微微一笑，把车开上了沿江风光带，随意找了个空旷的地点停了下来。 两个人相携着下了车，静静地依偎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两岸点点的璀璨灯光，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的时光。 然而，再不舍，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好好休息，明天见？”他温柔地跟她道别。 “嗯。”她微微红了脸，挥挥手，转身没入大厦之中。 直到楼上某个房间亮起灯光，那熟悉的倩影映到窗子上，他才依依不舍地发动车子离去。 ------------ 第081章 关心 嘉文心情愉悦，一路吹着口哨开车回家。 输入密码，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叶淑娴笑眯眯地递过一双特大号的窒内拖鞋，极尽贤慧之能事。 “嘉文，你究竟搞什么鬼？怎么半路开溜？害我没法跟伯坚交待！”郑牧原语带轻责。 “滨海没地方去了吗？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嘉文皱眉，摇着车匙的手指停在空中。 可恶，居然忘记换密码，再一次被他们登堂入室。 “乖儿子，”叶淑娴不由分说，抬起他的脚，硬把他塞进拖鞋里，拉到沙发上落座：“告诉妈，斯颜是不是原谅我了？” “说什么说？”嘉文瞪她，根本无意挽留：“这么晚了，还不回酒店休息？” “呵呵~”郑雨山摸摸脑袋，不自然地微笑：“你先告诉我，秦小姐没事吧？安全把她送到家了没有？” “爸，要我说几遍？”郑牧原摇头叹息：“是张伊娜，张小姐，不是秦小姐，OK？” 嘉文的女朋友实在太多，换得又太快，老爷子年纪大了，记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唉！ “我们说正事，你别打岔！”叶淑娴把他挤开。 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就是他，偏偏还喜欢瞎操心。 她不过随口开的一句玩笑，他居然当了真。也不问问嘉文喜不喜欢，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把嘉文跟伊娜送做堆。 “去，你先看会新闻。”郑雨山把摇控器塞到他的手里。 “爸，现在是零点三十分，OK？”郑牧原哭笑不得。 又没有发生世界大战，他上哪里看新闻？ 再说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拿支遥控器就想把他打发了？ 他是嘉文的爸爸，他的终身大事，他也有权力关心好不好？ “拜托，随便看什么节目都可以，这个时间就别挑了，行不行？”叶淑娴很不优雅地翻个白眼。 这么不知变通，真是不可爱，真不知当初咋就偏偏爱上他了呢？ “总之，”郑雨山挥手象赶走一只苍蝇：“我们说话，你别打岔。” “快说，是不是斯颜来了？”叶淑娴转过身，笑盈盈地握着嘉文的手，满脸的得意：“我就知道，斯颜心软，用柔情攻势，肯定搞定！” 嘉文恍然。 他就说，以斯颜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来？原来是妈在中间做了手脚。 虽然这次效果不错，可难保下回出错。 为防万一，还是得严格刹住这股“歪风”。 不然，光是他们二个，三不五时地骚扰，斯颜就吃不消。 “妈~”嘉文抱着臂，冷冷地望着她：“你又瞒着我做什么了？” “呃？”叶淑娴见他表情不悦，不由怔住：“怎么，斯颜没来？那你干嘛中途开溜？亦辰说你跟伊娜一支舞都没跳完，一声不吭就走了。” “不是，她来了，我看到了！”郑雨山急忙插话：“我还跟她聊了天，真的！不信你问嘉文。” 虽然，小小闯了一点祸，希望对他们的发展影响不大。 他老于世故，自然看出单纯天真的斯颜并没有生他的气，不过孙子的境况嘛~那就有些吃不准了。 “爸？你认识她？”叶淑娴惊讶地回过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据她所知，郑老爷子有好几年都没来过滨海了，怎么可能有机会比她还早认识斯颜？ “嘿嘿~”郑雨山笑得一脸心虚。 开玩笑，自己的孙子，怎么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等一下，你们究竟在说谁？”郑牧原听得一头雾水，来回看着房里的另外三个：“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爷爷！”嘉文微眯起眼睛，不悦地低嚷：“你再派人监视我，我保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管安顺的事！” 不管安顺？那怎么行？ 他都已经七十五岁，难道还要亲自披挂上阵，跟人耍心机，斗嘴皮？ 就算重新培养接班人，怕也没那个命了！ “没有没有，”郑雨山吓了一跳，双手乱摇，竭力撇清：“我绝对没有监视你！” 他只是关心，关心而已，怎么可以说成监视？那太严重了啦！ “我不管，以后我的事情你们都不许插手，若被我发现~”说到这里，嘉文拉下脸，轻哼一声，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 “儿子，我没插手啊，我只是帮忙。”叶淑娴笑嘻嘻地申明。 “我哪有插手？我一直旁观来着~”郑雨山大声叫屈，在嘉文冷厉的目光下，宏亮的声音渐转微弱，缩了缩肩，小声咕哝：“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咪咪过份，我道歉，OK？”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见大家把目光落到他身上，郑牧原急忙摊开手以示清白。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今晚是不是跟斯颜约会成功了？”叶淑娴心痒难耐，忍不住把话题又兜了回来。 “我也想啊，可惜，全让爷爷给搅了！”嘉文凛容，高高地抬起下巴。 “爸~”叶淑娴不满地拖长了声音：“你又反对？” 她就知道，斯颜的性子柔和，又太沉静，不适合在商场混。 郑雨山望孙成龙，一心盼着嘉文把安顺做大做强，肯定看不上斯颜。 “嘎？”郑雨山无辜地抓着头皮：“我没有哇？” 那孩子他虽然早就听说了，但本人还是今晚第一次见。 性子太过单纯，背景也很简单，再加上连酒都不能沾，在事业上不能给嘉文以任何形式的助益。 实话说，他的确不太满意。 以嘉文的条件，完全可以找比她强一百倍的女人。 不过，他好象还没来得及表态，她就被嘉文带走了。 所以，如果她跟嘉文闹翻，根本不关他的事，好不好？ 也不想想，他虽然害她喝了酒，她却也喷脏了他一身。 他几十岁了，丢脸都没跟她计较，她反而找嘉文的麻烦？ 由此证明，她是个不尊敬老人，心胸狭窄，自私任性的女人。 嗯，乘早吹了也好。 “总之，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我的感情谁也不要再来管，OK？”嘉文抹了一把脸，疲倦地赶人。 “呃，真的吵架了？”叶淑娴见他表情凝重，不由心中惴惴。 还以为把斯颜带来就没事了，没想到弄巧成拙。 “张伊娜不错，家世好，人漂亮又大方。”郑牧原忽然从天外飞来一句。 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听了半天，原来是嘉文跟女朋友吹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臭小子永远在分手，从来也没个正形。 分了正好，把伊娜介绍给他。 两个人彼此年纪相当，学历相仿，两家又是世交，看对眼了，结了婚说不定就定下来了。 “爸~”嘉文不耐。 “呵呵~”郑雨山笑着瞧热闹，老奸巨滑地保持沉默。 既然两个人分都已经分了，他何必再说斯颜坏话，得罪宝贝孙子？ “怎么了？”郑牧原犹自不觉，茫然地看着叶淑娴：“伊娜那孩子你不是也说好？在新加坡的时候，一直夸她来着，说要是她是你媳妇就好了~还说，这样两家合成一家，劲往一处使，安顺想不强也难了~” “老公！”叶淑娴气结。 这只书呆天兵，永远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正确的话。 他不知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吗？ 她那时会那么说，是因为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嘛！ 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再乱塞一个女人给他？ 事业失败可以重头再来，钱用光了可以再赚，可是爱情没了，却很难重新拥有。 况且，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需要靠女人成就事业。 “算了，你们都走吧。”嘉文冷着脸，拉开门，下了逐客令。 “他累了一天，是该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郑雨山率先撤退。 追了那么久，却以失败告终。不论是自尊还是面子，肯定都严重受损，嘉文的失落与痛苦，他可以理解，还是别逼得太紧，还他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冷静一下好了。 “那好吧，”叶淑娴欲言又止，终于起身：“我明天再跟你聊。” “你好好休息。”郑牧原点头出门。 伊娜这几天都在滨海，介绍的事情不急，慢慢来。 他们三个鱼贯而出，嘉文松了一口气，凛着容跟到门边。 “你回去吧，儿子不用送了。”叶淑娴一脸感动催他回去。 臭小子，长进了呢，居然知道不放心，送出门来。 “放心，”嘉文望着她，绽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我改了密码就进去。” 嘉文长指飞舞，迅速修改完密码，返身入内，怦地一下把三个人关在门外。 留下三个老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 第082章 释疑 嘉文靠在门框上，抚着额，吐出一口长气，笑了。 没办法，家里有一群天兵长辈，就好比身边埋了几颗不*，不知什么时候爆炸，不得不小心预防。 他摇了摇头，抽掉领带，脱下西装扔到沙发上，进入浴室。 十五分钟后，他随兴地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一点多。 这个时间，斯颜这个乖宝宝，应该早已经睡了吧？ 如水的夜色笼罩着他，想到斯颜终于接受了他，心里热热的，再没有那种曲终人散的寂寞与孤单。 他微微一笑，倒向柔软的床铺。 碾转十数分钟毫无睡意，眼前晃动的全是斯颜浅笑轻嗔的模样。 真是没出息，居然象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一样躁动不安？ 他掀开被子，曲起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两条长腿，斜倚在床头上。 唉，如果他没答应斯哲多好？现在两个人不知多甜蜜，他何用一个人守着这空旷的房子，孤枕难眠？ 他烦躁地点燃一枝烟，任淡淡的白雾将他笼罩。 可是，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迷离而恍惚的眼神，她羞涩娇怯的微笑……却固执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对她的渴望，使他的全身发热，身体紧绷。 这样下去，他别想睡个好觉。 “SHIT！”他低咒一声，摸出了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斯颜推开门，家里已是一片寂寞，只余客厅的那盏壁灯幽幽地散发着温暖的桔色。 她蹑手蹑足地穿过客厅，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啪地一声，身后灯光大亮。 “妈，吵到你了？”斯颜顿住脚步，尴尬地回过头。 “听完音乐会了？”朱秀琴披着睡衣站在主屋与客厅相接的门口望着她。 “嗯。”斯颜心虚地垂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姓林的送你回来的？”朱秀琴再问。 “呃~嗯。”错了，浩林姓周。 斯颜低应一声，好容易忍住到嘴边的解释。 “他们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呃，我不太清楚诶。”斯颜有些无措。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朱秀琴蹙了蹙眉毛，又问。 “呃，不知道。”斯颜再次摇头。 依稀记得浩林曾经跟她提过，不过她当时没在意，事后也就忘了。 而且，如果一一细说的话，不知妈要盘问到什么时候？ 所以，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知，早早交差。 “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谈的什么朋友？”朱秀琴心中不满，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 秦大海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插了一句：“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让孩子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别管，睡你的觉！”朱秀琴返身掩上卧室的门，索性坐到沙发上，打算弄个明白。 “妈~”斯颜叹气，压低了声音解释：“谁说我跟他谈朋友了？我们只是同事！” “是吗？”朱秀琴一脸狐疑：“你别以为妈老糊涂了！上次你出差，他也找上门来，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骗你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他！”斯颜鼓起颊。 “那你喜欢谁？我认识吗？”朱秀琴听出语病，敏感地扬起了眉毛。 上次她提过一次之后，那个男人好象没再送颜颜回家，似乎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 打电话问斯哲，他又推说不在家，所以不清楚。 教她失望的是，临到过年了，他居然因公出国，连年都不能回来过。 家里冷清，时间又多，越发替斯颜操心起来。 “妈，”斯颜脸一红，急忙补救：“我哪有喜欢谁？你别乱猜啦！” “是吗？”朱秀琴将信将疑，不再追问，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推过去：“你看看，满意不？” 斯颜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浓眉大眼，穿着一身休闲装，对着镜头微笑。 “谁啊？”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晚上你李阿姨来串门，这个是她远房侄子，说是今天刚从加拿大回来，过完年正月初八就要回去了。”朱秀琴简短的说明：“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明天晚上跟他外商俱乐部见个面吧。” 相亲？这年头还相亲？会不会太老土了一点？她还没到需要靠相亲才能嫁出去的地步吧？ 斯颜呆住，随即涨红了脸低叫：“妈~” 朱秀琴替她顺了顺衣角，絮絮地介绍：“听说这孩子挺实诚，虽然在外国留学，又在加州做生意，却一心想在国内找个对象。如果谈得顺利，过完年就可以办移民，他们家有亲戚，这些手叙很快的……” “妈，滨海很好，我从没想过出国。”斯颜打断她，一口回绝。 老天，明天见面，正月就去办移民，一起出国……虽说现在流行速食爱情，但这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一点，都快赶上神七了！ “先别急着反对！去看看总不会吃亏。”朱秀琴挥手，转身进了卧室，表示谈话结束。 “可是~”斯颜跟过去，怦地一声被关在门外。 她无奈，只得回到房里，坐在床沿上发呆。 完了，每次妈妈这样，就代表已做决定，无可更改。 这哪里是跟她商量，分明是下通知嘛！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相亲？ 如果被嘉文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正烦恼着，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正是嘉文。 斯颜吓了一跳，急忙按下通话键，压低了声音：“喂？” “咦，你还没睡呢？”嘉文先是诧异，继而得意：“我知道了，是在想我呢吧？” “呸~”斯颜脸红：“我跟我妈聊天呢，谁想你啊？” “跟你妈炫耀我了？”嘉文笑嘻嘻。 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估计子弹是打不穿的。 “去，美得你！”斯颜轻哼一声，笑了。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何必现在烦恼呢？ “斯颜，”嘉文听到她的笑声，心中一荡：“我睡不着。” “干嘛？”奇怪，心突然咚咚狂跳。 “想你了。”嘉文的声音放得很低很魅惑。 “就会贫嘴！”斯颜噘唇轻斥。 “真的，不骗你。”嘉文竖起手掌发誓。 “你就是用这些招术骗女孩子的？”斯颜不屑地撇唇。 原本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却忽地想起那天晚上接她电话的女人，顿时不舒服了起来。 “呵呵~”嘉文聪明地以笑声带过，对过往的一笔糊涂帐不做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事实上，一直都是他耍大牌，哪用得着他去耍手断骗女孩子，讨她们的欢心？ “怎么，今天晚上没有人陪你？”斯颜忍不住半是嘲讽半是试探。 咦？语气这么酸，好象吃醋了哦？ “我哪敢啊？”嘉文小心地应对：“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才怪！”斯颜忍不住冲口而出：“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你，明明是个女人接的！” “哪天？”嘉文蹙眉，努力思索。 有吗？不可能啊！ 天地良心，自从跟敏儿分手之后，他苦追斯颜，这几个月修身养性，过得象个清教徒一样，绝对没有出去拈花惹草。 呃，事实上，以前他也从不沾花惹草，都是花草来招惹他。 斯颜鼓着颊，沉默以对。 才几天的功夫，他就想抵赖吗？ “喂，颜颜，”见斯颜不吭声了，嘉文急忙追问：“你说话啊，到底是哪天？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这么说，他身边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所以，他才搞不清楚状况，不敢乱说话？ “算了，我开玩笑的。”斯颜赌着气，闷闷地低语：“我悃了，要睡了。” “喂！”嘉文倏地坐直了身体：“等一下，不要挂！” 斯颜很少打电话给他，晚上更是微乎其微，她说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老妈？ “什么？”斯颜冷着脸，淡淡地问。 “她是不是说话嗲嗲的，很爱撒娇，象小孩子？”嘉文忍住笑，故做正经地询问。 “嗯。”斯颜蹙眉，胸口闷闷的，象塞了一把草。 看吧，露馅了吧？明明就记得很清楚，还装！ “她是不是告诉你，我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嘉文慢条斯理地靠回床头，拖长了声音问。 “怎么，想起来了？” “哈~”嘉文莞尔：“那个女人你也认识啊。” “是吗？” “你不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吗？”嘉文很好心地给她提示。 “不觉得。” 呃，真的生气了呢？算了，不逗她了。 “傻瓜，那是我妈啊，你听不出来？”嘉文宣布答案。 “嘎？”斯颜错愕。 仔细想一想，好象是有一点象哦？ “吃醋了？”嘉文低低地笑。 “懒得理你，睡了！”斯颜大窘，啪地挂断电话。 心底的疑惑解除，似拨掉一根刺，倍觉轻松。 ------------ 第084章 相亲(上) “斯颜，外找。”小美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提醒正神游太虚的秦斯颜。 “嘎？哦。”斯颜叹气，认命地收拾桌面。 她还以为妈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居然真的上门来逮人。 在被她弄得人尽皆知之前，乖乖跟她去吃这顿相亲饭，是最明智的选择。 “又有人找？男的女的？”赵大姐好奇。 “女的，五十多岁，风韵犹存，精明能干的样子。”小美细致地描绘。 “女的？不会又是读者吧？”小林插嘴。 “哈，托斯颜的福，我们杂志中老年女性读者越来越多了！”小傅嘲讽。 “去去去，别老是阴阳怪气！”赵姐皱眉。 “是我妈，”斯颜淡淡一笑，推开座椅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再见。” “怎么磨蹭这么久？”朱秀琴等在走廊，手里拎着一只大纸袋，见斯颜出来，蹙起了秀气的眉尖，不悦地抱怨：“还要带你去做头发，还要SPA，时间会……” 斯颜没有吭声，按了电梯键。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五楼，朱秀琴见有人出来，终于闭上了嘴。 母女两人沉默地踏进电梯。 “这是什么？”斯颜略带狐疑地望着她手里的纸袋。 这纸袋瞧着，怎么那么眼熟，该不会是……？ “差点忘了，”朱秀琴拍了一下脑门，把袋子递过来：“拿着吧，等会换上。真是的，明明有漂亮衣服，买了也不穿！” 斯颜气结：“妈，你干嘛乱翻我的柜子？” 这衣服，她收在柜子里不穿，就是因为太贵了，打算找个机会还回去的。 想不到现在被妈妈翻出来！ “我替你收衣服进去，顺便看了一眼。”朱秀琴没好气地瞪回去：“怎么，犯法了？” 真是没良心的丫头，她好心帮她收拾，难道还错了不成？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斯颜被她一瞪，立刻气弱：“这衣服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怎么会在你的柜子里？”朱秀琴质问。 “呃~”斯颜语塞，刚好电梯停住，她急忙走了出去。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了。 现在，她要怎么跟妈妈解释，原本不属于她的衣服为什么出现在她的衣柜里？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朱秀琴絮絮地叨念：“做的蛮精致，面料也不错，看上去挺象真货！” 什么叫看上去象真货？本来就是真的！ “嗯。”斯颜滴汗，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多说，勾着头加快了脚步。 “你去哪？”朱秀琴见斯颜已在穿马路，急忙叫住她。 “搭公车啊。”斯颜站住。 “要赶时间，打车吧。”朱秀琴说着，扬手叫住了一辆的士。 “哦。”斯颜无奈，只得乖乖地钻进了的士的后座。 刚刚坐稳，手机响起，低头一瞧，是嘉文。 斯颜僵住，握住手机象握着一颗*，一时不知所措。 “颜颜，来电话了，怎么不接啊？”朱秀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哦。”斯颜轻应一声，不自在地侧过了身子：“喂？” “亲爱的，想我了没？”嘉文低低地调笑清晰地传来。 “你有什么事？”斯颜脸微红，下意识地掩住了话筒。 有他隔一个小时就打一通电话过来，她想忘记他也很难吧？ “怎么，害羞了？”嘉文左肩夹着手机，右手利落地在文件上签字，笑得神清气爽：“还是身边有人，不方便说？” “我上班呢~”斯颜咬唇。 “那你嗯一声就行。”嘉文不肯放过她。 斯颜沉默。 “怎么，鼻子坏了？”嘉文把玩着签字笔，想象着她又急又羞的表情，慢慢逗她。 “嗯。”斯颜无奈，只得胡乱应了一声。 不然，他会没完没了地缠。 “乖！”嘉文大悦乐，对着手机啧地亲了个响吻。 “有什么事快说，不然我挂了~”斯颜的脸唰地红透耳根。 “晚上去哪里吃饭？”他言归正传。 “呃~”斯颜语塞。 “不急，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我正好去那边办事，完了过去接你。”合上文件夹，嘉文起身，勾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不用了，”斯颜心中着急，一时又找不到借口，脱口而出：“晚上有个亲戚从国外回来，得替他接风洗尘，没时间。” 朱秀琴听到这里，轻咦一声，回过头来看她。 斯颜居然也会撒谎？ “这样啊？”嘉文满心失望，蹙起眉心：“不能推掉吗？” “嗯，拜拜。”斯颜匆匆挂掉电话，抬头对上朱秀琴狐疑的目光，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朋友约我吃饭。” “谁啊？”朱秀琴淡淡地看着她。 “呃，妈不认识，其实我也不太熟，所以不想去，才找借口推掉。”斯颜硬着头皮继续撒谎。 “是吗？” “嗯。”斯颜掉转头望向车窗外。 唉，是谁说的？ 说了一句谎话，就要用一百句谎话去圆。 她算是尝到了苦头了。 “颜颜，颜~”嘉文瞠目。 这样就挂了？他还没说完呢！ 嘉文一手抚着下巴，另一手曲臂抱着胸，飞扬了一天的好心情突然跌到谷底。他烦燥地站在办公室那张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路上如蚁的车流。 不对劲！ 按理说，两个人刚确定关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斯颜应该很粘他才对。为什么他却感到她在躲他？ 早上去接被拒绝，说是怕邻居看到惹来麻烦；午餐约会被否决，她说时间太短，不想他来回跑；想着晚上总能见一面吧？哪知道打电话过去，她又有理由！ 到底哪里出了错？ 会不会是昨天的解释她不相信？以为他说谎，所以生他的气？ 还是说，睡一觉起来，她又后悔了？ 想到这个可能，嘉文不由越发浮躁起来。 不管，先杀到她单位，见到她人再说。 吃晚饭嘛，总不会这么早就走人吧？ ------------ 第085章 相亲(下) 斯颜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朱秀琴，做头发，做脸，修指甲，SPA……几个小时折腾下来，等坐进的士朝预定的酒店出发时，早累得人仰马翻，连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呆会见了人要热情一点，别总象个没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听到没有？”朱秀琴抓紧时间，还在絮絮地念叨。 斯颜叹口气，转过头望着车窗外边。 现在，她唯一期盼的就是时间快点过去，早点结束这场灾难。 “到了，下车吧。”朱秀琴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斯颜抬头，看到“假日酒店”五彩的霓虹招牌闪烁，不禁吃了一惊。 全市那么多酒店，为什么偏偏约在这里见面？ “走啊，”朱秀琴回头，见她呆呆地站着不动，低声催促：“愣在那里做什么？” “妈，”斯颜犹豫不前：“我有点不舒服。” 现在撤退，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朱秀琴返回，伸手探上她的额，蹙眉训斥：“都到这里了，还想着溜呢？你别傻，以你的条件，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也算运气了。” 斯颜赌气：“条件条件，你眼里就只看到条件，那我干脆跟条件结婚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朱秀琴火了，忍不住拨高了声音：“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天真？不看条件看什么？爱情？如果连三餐都不继，我看你怎么爱得下去？” 她神情激动，话说得又快又急，不免引起路人注目。 斯颜见状，尴尬地垂下眼帘，求饶地低语：“别说了，我去还不成？” 朱秀琴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放缓了语气：“妈也不是非要你嫁他不可，至少去看一眼，接触一下，才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是不？” “嗯。”斯颜无词以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朱秀琴进入假日酒店。 希望不会那么巧，第一次出来相亲就被嘉文抓包。 “秀琴，这边~”一楼洒店附设的西餐厅八号桌前，李曼文正向她们热情地挥着手。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 他穿一身裁剪得极为合身的黑色西装，打灰色碎花的领带，浅蓝的条纹衬衫，亚麻的西装裤。神色睥睨，阳刚中透着稳健，颇具成功人士之风。 听到招呼，他跟着李曼文一起站了起来，礼貌地朝她们微笑。 想必，他就是今日的男主角赵国华先生了。 “曼文，”朱秀琴满面笑容，携了斯颜迎上去：“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哪里，是我们早到了。” “国华，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秦斯颜小姐了。斯颜，他就是我的侄子赵国华。”李曼文替双方做着介绍。 “秦小姐，你好。”赵国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斯颜，很绅士地替她拉开了椅子。 嗯，第一眼感觉还不错。 而且本人比照片显得更斯文淡雅，娟秀明丽，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看上去很舒服，绝对是居家型的女人。 “赵先生，你好。”斯颜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便抽回手落坐，垂眸看着桌面。 “哎，叫什么赵先生，秦小姐啊？怪生分的，叫名字吧。”李曼文打着圆场，热络着气氛。 “就是就是，叫名字好。”朱秀琴附和。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国华望着斯颜微微一笑，把餐牌递了过去：“斯颜，喜欢什么，自己点。” “随便。”斯颜没有接餐牌，维持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 “我们家颜颜就是性子温顺，也不挑嘴，什么都吃，很好养的。”朱秀琴呵呵笑。 这男人干净整齐，有品位，热情又不张扬，大方爽快，越看越顺眼。 “妈~”斯颜满面绯红，不满地低叫。 这算什么啊？她又不是滞销产品，犯得着这么卯足了劲推销吗？ “哈哈，朱阿姨真是风趣。”看出斯颜的尴尬，赵国华笑着解围。 “哈哈哈~”大家心照不宣，都笑了。 斯颜无语，索性垂着头一言不发，一心盼着早早结束这顿无聊的晚餐。 “牧原，我的包忘在房间里了~”叶淑娴挽着郑牧原从电梯里走出来。 “那你在这边坐一下，我上去替你拿。”郑牧原安顿好老婆大人，急忙折返。 “快去快回，不然那小子又该不耐烦了。”叶淑娴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郑牧原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 叶淑娴枯坐无聊，左顾右盼，忽地瞧见窗边坐着一个穿着陶瓷蓝的套裙，正侧对着她默默地用餐的年轻女人。 定睛一瞧，不是斯颜是谁？ 她先是一喜，即而疑惑。 桌的三女一男，分两对相对而坐，相谈甚欢的样子。 坐在斯颜身边的中年女人，容貌跟斯颜有几分相似，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她的妈妈。 而斯颜，她明显精心打扮过了，虽然她一直沉默，表现得很不热衷。但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次相亲宴。 她心中咯噔一响：都已经出来相亲了，看来斯颜跟嘉文真的没戏了。 斯颜若有所觉，转过头来，跟叶淑娴的眼神撞个正着。 叶淑娴闪避不及，只得尴尬地冲她点了点头，站起来朝酒店外走去。 幸亏看到的是她，万一被嘉文撞到，场面怕会更加尴尬。 斯颜一惊，下意识地想躲，立刻慌张地掉过头，细一想，又觉不妥。再转回去，勉强冲她挤了个笑容。 “颜颜，遇到熟人了？”她这一系列反常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同桌人的注意，朱秀琴笑着问。 “嗯，一个，读者。”斯颜含糊带过，面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云。 惨，最近说谎好象上瘾，一个接着一个，没法收边了。 “你做编辑的，也会亲自接触到读者吗？”赵国华好奇地询问。 “不常有，偶尔啦。”斯颜面红过耳。 “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李曼文借机开溜。 “对了，我约了人打麻将，要迟到了~”朱秀琴连忙起身。 “我跟你一起回去。”斯颜急忙拿包。 “急什么？喝杯咖啡，慢慢聊几句再回去也不迟。”朱秀琴阻止。 “我们走吧。”两个人先后离场，留下斯颜和赵国华对着满桌的佳肴。 郑牧原刚进到房间，手机响起来：“嘉文吗？” “老爸，你们出发了吗？” “差不多了，你妈已经在大堂等了，我上来拿包。”郑牧原从床头柜上找出叶淑娴的包，夹在腋下，朝门外走去。 “我改主意了，咱们就到酒店吃吧，也省得跑来跑去。”嘉文心情郁卒，语气萎顿。 下午跑去接斯颜，结果扑了个空。 赵姐说她妈亲自到编辑室里把她接走的，看起来倒不象是说谎。 虽然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可心里就是堵得慌，提不起劲。 “我无所谓啦，你跟你妈说就行。”郑牧原锁上门，走进电梯。 “你先到三楼点餐，我顺便把妈带上来。”嘉文简洁地交待，切断电话，刚好把车停到酒店门口。 他跳下车，锁上车门。 “嘉文~”叶淑娴一眼看到他，立刻迎了过来：“不用锁车了，你爸马上下来。” “妈，酒店的中餐做得也不错，不如就在这里吃算了？” “呃，妈想吃上次你带我去吃的佛跳墙。” “下次吧，我已经跟爸说好了。”嘉文不由分说，揽着她的肩朝酒店走去。 “嘉文~”叶淑娴慌慌地拖住他的臂：“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怎么？”她慌张的态度，引起了嘉文的怀疑。 酒店里有什么吗？怎么妈好象不愿意他进去似的。 “呃，酒店的东西，我吃腻了~”叶淑娴一边胡乱找着借口，一边移到嘉文的左侧，想要挡住他的视线。 可惜，她身材娇小，不但没达到目的，反而欲盖弥彰。 嘉文顺着她的视线，立刻发现了坐在玻璃窗前的斯颜。 她跟一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貌似谈得很愉快。 这就是她的亲戚？看上去真年轻。 嘉文咧唇一笑。 世界真小！想方设法都看不到，不经意却遇到了。 等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是说替亲戚接风洗尘？怎么只有他们两个人？ 斯颜还打扮得这么漂亮！ 怎么看，都象是在约会。 他蹙眉，迈开大步朝八号桌走去。 “嘉文~”叶淑娴急忙拉住他。 老天，他想干什么？ 该不会想跑过去闹场吧？ 这可是自家酒店，砸的是自家的招牌啊！ “妈，你跟老爸先吃，不用等我了。”嘉文敛容，目光锁在斯颜的脸上，突然觉得她颊上的笑容十分的刺眼。 “儿子，你别乱来~”叶淑娴满脸紧张。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嘉文皱眉。 “嘉文~”叶淑娴哪里肯走？ 嘉文挥了挥手，慢慢地走过去，在五号桌前坐下，隔着一盆富贵竹，冷冷地望着斯颜。 “斯颜，你好象对我并不满意？”赵国华朝后轻松地靠上椅背。 “赵先生，”斯颜脸红：“老实说，我并不是对你不满意，而是不喜欢这种见面的方式。” “是，以你的条件，还不需要靠相亲来寻找人生的另一半。”赵国华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 “那赵先生呢？我听说你在加拿大做生意，为什么会用这种老土的方式寻找爱情呢？”斯颜不禁好奇。 “爱情？”赵国华失笑。 她还真是天真，有几个来相亲的人，是冲着爱情来的呢？ “我说错了吗？”斯颜郝颜。 “不，我不是来寻找爱情。”赵国华坦然地望着她：“我要的是一个适合我的妻子。” 而斯颜，看起来还太嫩了一点，不过他喜欢她的这份纯真无伪。 “哦。”斯颜聪明地不再探询下去。 “你希望找个什么样的伴侣呢？”赵国华并不打算掩饰对她的兴趣。 他是个商人，习惯于看准了目标就下手，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斯颜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老实地答：“还没想过。” “那么，你觉得我怎样？”赵国华积极进攻。 “嘎？”斯颜瞠目。 是不是所有留过洋的人，都习惯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嘉文皱眉，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笨蛋，人家这么明显地表示好感了，她还不拒绝？ “说实话，我对你的印象不错，希望有机会能跟你做进一步的认识与交流。”赵国华雄心勃勃，打定了主意要拿下这个小白兔。 他事业有成，年轻俊朗，在国外并不乏人追求。 但是，看多了恋人们的分分合合，见惯了随随便便的两性关系，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潇洒来去。 尽管受的是西方的教育，赚的是外国人的钱，他的骨子里依旧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 女朋友可以随便交，但老婆，他可不想乱找。 他希望他的另一半，贤淑体贴，温婉柔顺。然而，这种特质，受西方教育的中国女孩子身上几乎已经绝迹。 被洋化的中国女孩子，空有一个中国人的躯壳，装填的是西方的爱情观，奉行物质至上，追究感官刺激。在短暂交过几个女友之后，他很确定，肉体上的欢愉，并不能填补心灵上的空虚。 所以，当他回国，家人热情地替他介绍对象时，他并没有拒绝。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他来了。 他没有想到，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还会有象斯颜这样的女孩子。 她也许有些傻，也许太天真，也许不精明。可是，正是她身上那份独特的清新与单纯，深深吸引了他。 娶老婆，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 第086章 口角 “很抱歉，我想，她没有时间跟你做进一步的接触。”嘉文的耐心用磬，冷冷一笑，站起来，笔直地朝他们走过去。 “嘎？”赵国华愕然瞪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是谁？凭什么胡乱发表意见？ “嘉文~”斯颜骇得几乎跳了起来。 他坐在那里多久了？ 嘉文散发出的敌意太强烈，让人想忽视都难。 “你朋友？”赵国华若有所悟，把目光投向斯颜。 “准确的说，我是他的男朋友。”嘉文伸出臂紧紧地环住斯颜的肩，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呃~”斯颜尴尬地垂下眼帘：“对不起。” “没关系，”赵国华展现风度，起身微微一笑：“祝你们幸福。” “很抱歉，”嘉文咧唇，掏了张名片递出去：“浪费了你的时间，为了表示歉意，今晚我作东。” “呵呵，”赵国华低头扫了一眼名片，伸指弹了弹，望着嘉文幽默地笑了：“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合作。” 说完，他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失去一个老婆人选，却收获一个合作伙伴，世事果然难料。 “随时欢迎。”嘉文瞥一眼名片，收到袋子里。 斯颜错愕。 刚才还剑拨弩张的两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彬彬有礼了？ 商人，果然是世上最圆滑，最狡诈的人种。 “我先告辞了。”赵国华起身退场。 “要替国外回来的亲戚接风洗尘，嗯？”见赵国华走远，嘉文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兴师问罪。 斯颜无词以对，垂着头，默默地捉紧了皮包。 “怎么，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嘉文翘起两条长腿，轻轻摇晃，冷冷地斜睨着她。 斯颜苦笑。 还解释什么？事实摆在眼前，说什么都成狡辩。 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才做一回亏心事，立刻就被抓。 “如果我不出现，你打算如何了局？”嘉文蹙眉追问。 每次都是这样，做错事情就一声不吭，脾气倔得象头牛。 她就不能偶尔服一次软，撒一回娇？ 斯颜不语。 她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相亲。 自然吃完了就走人，要有什么打算？ “说话啊！”见她始终不说话，嘉文怒火渐渐上升：“你哑巴了，还是舌头被猫吃掉了？” “我要回去了。”斯颜垂着头，闷闷地憋出一句。 他情绪不好，她又何尝高兴？ 被妈妈逼着来相亲，已是满腹无奈； 当场逮住，拆穿了谎言，更是倍觉难堪； 话不投机，越发多说无益。 与其在这里被他骂，倒不如回家补眠。 嘉文气结，大喝一声：“回来！” 斯颜咬着唇，装做没有听到，低头疾走。 交往第一天就这么凶，以后怎么办？ 真不知她昨天哪根筋不对，居然会觉得他很迷人？ 现在这只蛮不讲理的喷火龙，有哪一点可爱？ “我叫你回来，你没听到吗？”嘉文大踏步追上去，一把扣住她的手。 “放开！”斯颜低叫。 在餐厅里大吼大叫的，他不怕丢脸，她还嫌丢人呢！ “不许走！”嘉文态度蛮横。 好不容易才见到，闹得不欢而散，算什么？ “大家在看呢！”斯颜又气又急，压低了声音嚷。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嘉文抬头，森冷的目光环顾餐厅一遍。 餐厅的客人生恐扫到台风尾，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忙碌。 “你自己发疯，别扯上我！”斯颜摔开他的手，匆匆出了酒店。 “喂！”嘉文伸手，却捞了个空。 她居然真的走了？ 远远观望的叶淑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急忙追了上去：“斯颜~” 这个傻小子，光顾着乱吃飞醋，大发少爷脾气，女朋友被气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阿姨？你也在啊。”斯颜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是啊，”叶淑娴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我和嘉文他爸爸，都住在这里，2108号房，有空来玩。” 嘉文见斯颜停了下来，松一口气，慢慢地蹭了过来。 “嗯。”斯颜点了点头，扭过头不看嘉文。 “别理他，”叶淑娴笑眯眯地睇了嘉文一眼：“这小子脑子有点傻，脾气又坏，是得有个人治治他。” “叶阿姨~”斯颜脸红。 “妈~”嘉文蹙眉抗议。 搞什么？老妈不但不帮着他，反而拆他的台？ “叫什么叫？”叶淑娴瞪他一眼：“还不快给斯颜道歉？” “我道歉？”嘉文怪叫。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居然还要他道歉？ “不是你，难道叫斯颜给你道歉？”叶淑娴向他递了个眼色。 傻小子，这个时候哪是计较谁对谁错的时候？ 要紧的是赶紧安抚斯颜的情绪吧？ 老妈把梯子都给你搭好了，顺坡下驴也不会？ “不用了~”斯颜满脸红晕。 叶淑娴原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替两人做个转个弯。 斯颜既然表了态，她哪里还会坚持？ “这就对啦！”叶淑娴把两个人的手牵到一起，微微一笑：“年轻人，偶尔吵吵闹闹那是免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要相互体谅，相互信任，可不能把矛盾激化，懂吗？” “知道了，妈~”嘉文顺势紧紧抓住了斯颜的手。 斯颜红着脸，轻轻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算了。 “好了，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叶淑娴功成身退：“嘉文，你送斯颜回家吧。” “放心吧。” “阿姨再见。” “走吧。”嘉文环住斯颜的肩，朝车子走去。 “不用了，我搭公车回去。”斯颜淡淡地答。 “喂，还生气呢？”嘉文偏头，瞥她一眼。 “不是。”斯颜垂眸，掩去心底的情绪。 “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发脾气。”嘉文轻声道歉：“不过，你也不应该去相亲。” 如果是被逼的就算了。 可她明显精心打扮过了，还穿着妈送她的衣服去见别的男人，可恶！ 斯颜沉默。 “算了，下不为例。”嘉文无奈。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谁让他喜欢她，比她喜欢他多一点呢？ 在爱情的天坪上，注定了他是失重的这一头，不是吗？ “是……”斯颜犹豫一下，低低地解释：“我妈非要我去，我推不掉。” 见斯颜终于开口解释，嘉文不由开心起来，可想一想又觉得有些冤：“早这样说一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谁让你这么凶来着？”斯颜微微噘唇。 “我有凶你吗？我怎么不知道？”嘉文愕然。 不会吧？他觉得自己很理智，很平静啊！ “你有！”斯颜指控。 “真的？”嘉文抓抓头，笑了：“那我道歉，行了吧？” “哼~”斯颜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谁让你冲着莫明其妙的男人乱笑？我瞧了火气当然上来了。”嘉文胡乱找了个理由地抱怨。 “胡说，我哪有乱笑？”斯颜皱眉：“而且，赵先生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男人，人家有名有姓，有身份有地位的。” “喂，我也有名有姓，有身份有地位，你怎么不冲我笑一笑？”嘉文捉住她的手，嘻皮笑脸地瞅着她。 “我懒得理你~”斯颜白他一眼。 真是厚脸皮，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有身份有地位的？ “喂，真的不理我啊？”嘉文牵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不理是你的损失哦~” “我想，这点损失，我还承担得起。”斯颜皱起小巧的鼻尖，慢吞吞地答。 嘉文停住脚，倾身凑到她跟前，漆黑的眸子危险地半眯着：“是吗？今天我还非要你冲我笑一个不可。” 斯颜憋不住，哧地笑了出来。 “嗟，这还差不多。”嘉文得意洋洋地拉开车门：“算了，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带你出去玩。” “不去，我得回家。”斯颜叹气。 “还早呢，回家干什么？”嘉文不满：“我都没好好看你一眼。” 光顾着生气了，都没好好说几句话。 “怪谁啊？”斯颜脸一红，娇嗔地抱怨：“要不是你突然蹦出来，我也不用挨骂了！” “放心，姓赵的绝不是背后打小报告的人。”嘉文不把它当成一回事。 男人嘛，哪可能这么碎嘴？ “咦？刚才也不知是谁对人家横眉竖眼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成好人了？”斯颜取笑他。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嘉文微笑，讲得头头是道：“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男人之间也如此。” 斯颜失笑，斜睨着他：“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走吧，”嘉文踩下油门：“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斯颜内敛又害羞，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顿饭她肯定食不知味，根本没有吃饱。 “我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就当是陪我，嗯？” 斯颜但笑不语。 ------------ 第086章 争执（上） 敲下最后一个字，关掉电脑，结束一天的工作。 亦辰伸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过头一瞧，徐琳斜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支着额陷入沉睡之中。 他失笑，走过去轻摇她的肩：“徐琳~” “嘎？”徐琳惊跳起来：“糟糕，什么时间了？” “九点四十五。”亦辰抬起腕，看了眼手表。 “啊？”徐琳惊愕：“该死，我居然睡着了！” “别急，我都做完了。”亦辰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亲爱的，你怎么不叫醒我？”徐琳抱住他的腰，低低地抱怨。 “没剩多少，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再说，这几天累坏你了。”亦辰抬手，替她顺了顺散乱的发丝。 “亦辰~”徐琳捉住他的大掌，贴到颊边，漾起幸福和满足的笑容：“你对我真好。” “比起你为我做的，不算什么。”亦辰轻抚她的脸，倾身在她颊边印了一个吻。 “亦辰~”徐琳偏头，热情地吻住他的唇，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身子，两个人在沙发上热烈地纠缠，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良久，亦辰放开她，替她理好零乱的衣物：“时间不早了。” “亦辰，我爱你！”徐琳伏入他的怀中，紧紧地贴住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 亦辰怔了怔，淡淡地转了话题：“走吧，我带你去吃宵夜。” “亦辰~”徐琳一阵冲动，紧紧地抱住他：“等清水湾项目顺利拿到手，我们就订婚吧！” 清水湾的案子越来越明朗，她却越来越不安。 这几个月，他们两个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稳定交往，感情逐步升温。可不管她怎么撒娇耍赖，软硬兼施，不论在什么情形之下，亦辰从来不对她说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越来越离不开他。 最初也许她看中更多的是他的外在条件，他的家世背景，他的学历地位，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却惊讶地发现，她一天比一天迷恋他，一天比一天离不开他。 她，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激情褪却之后，亦辰对她渐趋平淡，似乎再没有最初的浓情蜜意。 两个人相处，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不是爱和喜欢，却是感谢和感激。 这对她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她承认，为他所做的一切，最开始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途，多少有几分功利心在内。可到了后来，却是真心实意地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倾尽全力想要助他达成一切目标。 “这事不急，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亦辰避重就轻。 徐琳能力绰越，头脑灵活，精明干练，且处事圆滑，颇有女强人的风格。事业上，她的确是他不可或缺的好助手。 男女关系上，她明媚艳丽，作风大胆，主动积极，不能否认，跟她在一起的几个月，激情有之，甜蜜有之，快乐也有之。 可是，当激情褪却，夜深人静，拥被独眠时，接踵而来的却只有无尽的空虚。心里始终有那么一角，空空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亦辰~”徐琳不满。 就是这样，每次当她提到结婚，提到稳定的关系时，他就会回避，不予正面答复。 过完年，她就三十岁了，青春的尾巴很快就要溜走，再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玩猜猜看的游戏。 “我饿了。”亦辰勾起椅背上的外套，环住她的腰。 “走吧，”徐琳心软：“先去福华吃东西。” 算了，亦辰结婚的事虽不热衷，好在他的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他不象郑嘉文，花名满天下，女人也遍天下。 那个男人永远没有正形，对谁都不付出真心，这种男人，才最难搞定。 只要亦辰一天不放弃清水湾的项目，她就有足够的信心抓住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清水湾项目搁浅，她还有王牌在手里。 因为亦辰不象郑嘉文，是个纯粹的商人，安家在滨海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可能允许亦辰闹出丑闻，从而影响到安远扬的政治生涯。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走这一步棋——撕破了脸，空有一个婚姻的空壳子，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因为，她要的不仅仅是亦辰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心。 车子在福华酒店的前坪停下来，亦辰下车，锁好车门，忽地瞧见斜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保时捷。 火红的车身，象他的主人一样，嚣张而刺目，在城市的霓虹灯下闪着瑰丽的光芒。 “咦，嘉文也在呢。”亦辰轻咦一声，笑骂：“臭小子，上次邀我去参加周年尾牙宴，结果他自己中途开溜，把我们扔在那里不管！这回，咱们逮到他，可得好好削他一顿！” “呵呵~”徐琳挽着他的臂，莞尔一笑：“那家伙，肯定又带女人来，不如吃完饭，去我那里，四个人开个小型party？” “最近那小子在追斯颜，听说消停很多，倒没传什么花边新闻。”亦辰皱眉，掩去心底的不舒服，淡淡地调侃。 “呵呵，嘉文会追斯颜？”徐琳轻蔑地微笑：“不会吧？依我看她不合他的标准，顶多是逗她玩玩呢。要不然，早该上手了。” “徐琳~”亦辰不悦地批评：“别胡说，斯颜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徐琳不以为然，淡淡地反驳：“谁知道呢？说不定……” 说到这里，她忽地收声，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说不定什么？”亦辰皱眉，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明亮的灯光下，福华的一楼大厅，靠窗的位置，斯颜跟嘉文并肩而坐，不知嘉文说了句什么，斯颜偏头，抿着唇开心地笑了起来…… ------------ 第087章 争执(中) 嘉文和斯颜并肩进入福华，因为过了晚饭时间，用餐的客人并不多，环境格外的清雅。 “尝尝吧，芥茉芝麻松蕈是福华的招牌菜。”嘉文热情地向她介绍。 跟斯颜吃过几次饭后，嘉文就发现，她的中味偏重，这道菜咸酸香冲，质地细腻，应该合她的胃口。 “嗯，好吃。”斯颜微笑，一丝甜意悄然地沁入心底。 跟嘉文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他似乎永远知道她喜欢什么，吃喝玩乐，永远安排得妥当圆满，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有时忍不住猜想，要做到嘉文这样周到细致，究竟需要谈多少次恋爱才能总结出如此丰富的经验？ 不知道，她究竟是嘉文第几任女友？ “想什么呢？”嘉文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白开水，以冲淡芥茉的的辛辣。 她喜欢神游的毛病，现在发展到饭桌上来了，芝麻粘到嘴角都不自知。 “没什么。”斯颜脸一红，埋头吃饭。 “是吗？”嘉文笑嘻嘻地觑着她：“某人长美人痣了。” “嘎？”斯颜微愕。 “这里。”嘉文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伸指轻指嘴角。 “哦。”斯颜大窘，急忙取了餐巾纸擦拭。 “哈哈~”嘉文见她擦了几下都没擦干净，索性起身坐到她的旁边，捏着嗓子调侃：“美人，要不要我替你服务？” 斯颜被他的怪腔怪调逗得哧地笑出声来：“讨厌~” 明亮的灯光下，她眼波流转，笑靥如花，软语轻嗔，嘉文瞧得心中一荡，忽地倾身吻住她的唇。 “嘉~”斯颜骇了一跳，下意识地推拒。 他疯了？这是酒店的餐厅里！ 嘉文伸手轻松地揽住她的腰，固执地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亦辰蓦然呆立，笑容凝结在脸上，象被谁迎面打了一拳。 嘉文跟斯颜，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他从来也不知道，看着她言笑宴宴，看着她与其他的男人亲密调笑，看着她在嘉文的面前如初春的花蕾，绽放出第一丝娇媚……他的心会这么痛？ 嫉妒如蛇般盘距在他的心底，沉闷地窒息感，如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胸闷欲炸，身体僵硬着。 身边，徐琳勾着他的臂，勿自低低地嘲笑：“看到没有？再清高的女人，谈起恋爱来，也变成了*。啧啧啧，郑嘉文果然是调情的高手，居然在这种地方……” 很好，嘉文搞定斯颜，算是间接帮了她一个忙，压在她心上的一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你闭嘴！”亦辰面色难看到极点，冷冷地低叱。 “我又没说……”徐琳张嘴欲反驳，灯光下忽地瞥到他铁青的脸，聪明地改了口：“哎呀，他们二个，一个是你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你的妹妹，两个人走到一起，算不算亲上加亲？” 很好，安亦辰，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斯颜跟亦欣一样，是我的妹妹。”信誓旦旦的在她面前申明，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现在，嘉文不过是吻了她一下而已，他却好象抓奸在床，一副震惊心痛又惶恐的样子。 他把她，这个正牌的女友置于何地？ 亦辰沉默。 “走吧，不是说要削嘉文一顿？”徐琳掩住心底的情绪，拉着他，兴冲冲地往酒店里走。 亦辰想要逃避，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偏要让那两个人的恋情曝露在众人的视线下面。 她倒要看看，安亦辰为了秦斯颜，会做到什么份上？ 他会不会为了她，抛弃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吃。”亦辰蹙眉，掉头欲走。 他是来吃饭的，可是，现在的心情和气氛，显然都不适合。 嘉文的脾气他知道，高兴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什么让人崩溃的话来，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揍他一顿？ “四个在一起多热闹，干嘛走啊？”徐琳从容反驳，率先推门而入，微笑着笔直站到了嘉文和斯颜的面前：“嗨~” “徐琳，”嘉文回头，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一个人，亦辰呢？” “呶，”徐琳笑着朝门边抬了抬下巴，半是调侃半是讽刺：“他不肯进来，怕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呢。” 斯颜的脸顿时火一样的烧了起来。 完了，竟然被亦辰看到了！ 他心里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不知羞耻？会不会看不起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妒忌和不甘？ 嘉文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放开她的腰，朝站在玻璃门外的亦辰挥了挥手：“嗨~” 看到就看到罗，有什么了不起？ 干嘛象小孩子似的扭捏做态，避不见面？ 亦辰无奈，只得调整了一下心情，慢慢地走了过来：“你加班？” “你看到了，”嘉文挑眉一笑，大大方方在环住斯颜的肩：“跟你们一样，我们在约会。” “呵呵~”徐琳的目光落在几乎被半搂在嘉文怀里的斯颜身上，嘲讽地笑了：“亦辰越来越幽默了。” 加班？亦辰真会粉饰太平！ 被心态各异的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斯颜如坐针毡，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想从嘉文的手底下挪出来。 可惜，嘉文的臂象是一道铁箍，紧紧地钳制住，移动不了分毫。 她心中懊恼，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只得作罢，勉强冲亦辰挤了个笑容。 早知道会遇到亦辰，打死她也不会跟嘉文到这里来吃饭。 “我们不是约会，是加班。”亦辰皱眉，淡淡地纠正。 嘉文却不容他逃避，淡淡地指出事实：“加完班再约会？那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是不得已！ 亦辰瞪着他，一口气堵在心里，憋得发苦。 近乎挑衅的嘉文，若有所思的徐琳，表情阴郁的亦辰，现场弥漫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令尴尬无措的斯颜顿觉压力好大，恨不能夺门而逃…… ------------ 第088章 争执（下） “介不介意我们加入啊？”徐琳笑着打破沉寂，拉着亦辰在嘉文对面坐了下来。 嘉文环住斯颜的肩，痞痞地笑：“如果我说介意，你们会离开吗？” “嘉文~”斯颜低叫。 “当然~”徐琳拖长了声音笑：“不会。” “那不就结了？”嘉文耸了耸肩。 “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徐琳笑睨着他：“这是对你不克尽主人的职责，提前开溜的惩罚。” “OK，我认罚，想吃什么随便点。”嘉文爽快地认错。 “开溜？”斯颜不自在地拉开嘉文的手：“什么意思？” “没什么。”亦辰整理好情绪，淡淡地答。 “对了，”徐琳好奇地望着斯颜：“那天嘉文公司尾牙宴，你怎么没去？” “呃，我点事，”斯颜脸一热，她不擅撒谎，只得老实地承认：“只呆了一小会就走了，所以没来及得跟你们打招呼。” 原来那天亦辰他们也在会场。 奇怪的是，当天晚上，她的眼里，似乎只看到了郑嘉文。 “哦~”徐琳不笨，自然立刻猜到了答案：“原来那天嘉文是去送你。” 说不定，正是这一天晚上，两个人擦出了火花？ 否则，当天一直心神不宁，表情阴沉的嘉文，怎么变得春风满面了？ “抱歉~”斯颜心虚，不敢看亦辰的表情。 奇怪，他今天晚上格外的沉默。 是因为气她不听他的劝告，禁不住嘉文的诱惑，动摇了吗？ “有什么好抱歉的？他是你男朋友。”徐琳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刻意把“男朋友”三个字的音咬得极重，倒要看她怎么回答？ 斯颜脸一红，垂下头没有吭声。 当亦辰郑重地向她介绍徐琳的那一天起，她就对自己说过，要忘掉亦辰，从暗恋的阴影里走出来。 暗恋一个人，好孤独。 这条感情的单行道，她已默默走了十年。 现在，她终于累了，感觉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她尝试着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接受嘉文的追求。 给自己，也给嘉文一个机会。 当然，嘉文的热烈与执着固然是打动她的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她所有的心事，他都明白。她不必在他的面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 欺骗和隐藏，真的很辛苦。 见斯颜没有否认，嘉文情绪大好，黝黑的眸子绽着喜悦的光芒，伸手将她纤细的手掌握在手心。 “怎么，我不配做她的男朋友？”嘉文呵呵笑。 徐琳横他一眼，取笑：“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就算高兴也收敛一点吧，嘴巴都快咧到脑袋后面去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上菜？福华的服务真是越来越差了。”亦辰皱眉，不高兴地把餐牌扔到桌上。 “你很饿吗？先吃我的这份吧，还没动的。”斯颜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餐盘推了过去，推到一半，忽地意识到这个举动似有不妥。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道，有些不知所措地瞥了一眼嘉文。 念书的时候，哥哥和亦辰常会给她买好吃的。 可是，每次他们都来去匆匆，坐下就嚷饿，象饿死鬼投胎。 所以，她习惯于提早到，先点好餐等他们。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似乎都比较喜欢她碗里的食物——既使是一模一样的。有时候，哥哥和亦辰为了争她碗里的东西，还会兴致勃勃地打上一架。 获胜的得意洋洋大快朵颐，落败的耿耿于怀咬牙切齿。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自己碗里的东西，大都会先填进他们的胃里。 回想起来，那样幸福的时光似乎有很久很久都不曾再现了…… “羊排？”亦辰低低一笑，从她手里接过餐盘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是我最喜欢吃的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年少青涩的岁月，从忘川中被打捞，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斯颜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他和斯哲总喜欢抢她碗里的吃？ 事实上，食物当然是同样的味道，他与斯哲所争的不过是——当他们为她争执时，她眼中那抹乍然而现的嗔怪和喜悦同起，羞涩与骄傲并存的光芒。 “够不够？不够我的那份也给你。”嘉文微微一笑，轻松地将尴尬化于无形。 很好，还知道要看他的脸色，总算有了身为他的女朋友的自觉，有进步。 徐琳默然无语，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亦辰，心底五味杂呈。 亦辰笑了，这是遇到嘉文他们之后，他绽放的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她知道，这份羊排代表着一段她来不及参与的他的过去。它的后面，一定藏着一个她不知道的故事。 一顿饭，在四个人表情各异，心思迥然的情况下，默然地结束。 “怎样，大家有没有兴趣去续第二摊？”徐琳提出建议。 “好啊，我没意见。”嘉文笑着附和。 “颜颜决定吧。”亦辰把决定权交到斯颜的手里。 第二摊，通常都是喝酒，而斯颜滴酒不沾，去了难免尴尬与无聊。 “你们去吧，我打车回去就行了。”果然，斯颜摇头拒绝。 “不要紧，你喝橙汁也是一样的。”嘉文竭力说服她。 亦辰是他的生死之交，如果他们两个真的结婚，那么象今天这种场面将会越来越频繁。 所以，从现在开始，斯颜必需要习惯这种四人或多人同行的场合。 “怎么，”徐琳半嘲讽半戏谑地问：“想跟嘉文二人世界，不希望被我们打扰？” “不是的，”斯颜晕生双颊，慌乱地摇着手：“我明天要搭长途车回乡下，所以今天要早点睡。” “回乡下？”嘉文皱眉。 “去看奶奶？”亦辰了然。 “嗯，”斯颜点头，不安地看了嘉文一眼，轻声解释：“往年都是哥哥去，今年哥哥不回来过年，我去。” “也是初二回？”亦辰再问。 “不一定，”斯颜淡淡地笑：“我去得少，想多呆一阵。” 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和嘉文的进度发展得太快了，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和控制范围。 她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当然明白相爱的男女免不了会有情难自禁的时候。但是，她希望双方的感情可以遁序渐进。 她习惯了细水长流，习惯了内敛和含蓄。 她本来打算，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再到牵手，然后约会半年以上再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例如亲吻，拥抱…… 可是，嘉文的感情却太激烈，对她而言，他的节奏太快了。 还未相爱，就突破了她苦苦坚守了二十五年的防线，夺走了她的初吻。 而接下来，他更是热情如火。 忽地想起他强势而炙热的吻，那仿佛席卷一切的决心，那浓郁的男性气息，依稀又徘徊在她的唇齿之间，令她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当然，目前而言，他对她还算尊重，勉强做到发乎情止于礼，没有进一步的过份的行为。 但那是因为两个人确定关系时间不长的关系——才几天而已。 可她已经无力招架。 她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害怕和不知所措。 她害怕他要的更多，而她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女孩子。 她还有些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还是只是习惯了有他的陪伴，突然被他冷落产生的心理落差，导至的一系列行为失常？ 是，她的确是想找一份新的感情，来冲淡填补暗恋的苦涩和空虚。 但她却不想以落水的人抓住浮木的心态，随便抓一个人来应付。 那样做，对他，对自己都不公平。 她想借此机会，好好地冷静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是吗？”亦辰兴致勃勃地攀谈了起来：“说起来，我也有很多年没有看到奶奶了，她身体怎样？关节还痛吗？” “其他都还好啦，就是关节痛。奶奶说人老了，是这样。”斯颜微笑。 “去了记得替我向奶奶问好。”亦辰交待，又扼腕：“你不早点说，我应该给她老人家准备一份礼物。” 嘉文和徐琳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插不进。 被心爱的人排斥在外，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不用了，心意到就好了，谢谢你。”斯颜感激地笑。 “走吧。”嘉文忽地挽住斯颜的臂。 “去哪？”斯颜茫然。 “不是说明天要早起？我送你回去。”嘉文不由分说，拖了她的手上车，探出头来道再见：“拜拜~” “呃，在小区前面一点停车。”斯颜叮嘱。 “明天几点的车？”嘉文皱眉。 “九点，”斯颜老实回答，想了想再加了一句：“不过你不要去送了，我只去几天。” “谁说我要去送你？”嘉文冷然睨着她。 坏丫头，还想着要他送呢？那干嘛之前提都不跟他提一句？ 是不是亦辰不问，她就一声不吭地走人？ “嘎？”斯颜错愕，脸蛋腾地烧红了起来，忽地又觉得委屈，于是沉默下来。 他没打算送她吗？她还以为…… 也是，勤县又不远，她也不是小孩子，真要是去送车的话，会不会太可笑兼幼稚了一点？ 可是，她怎么说也是他的女朋友吧？ 就算是口头上敷衍一句，哄她高兴也行啊。 干嘛那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害她好没面子？ “我不喜欢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的。”嘉文冷哼。 “呃？”他什么意思？ “不是希望我说假话敷衍你？”嘉文昂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 “嘎？”她吓了一跳。 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吗？ 这还用得着说？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呢！ 嘉文撇唇，冷冷地问：“车票买好了吗？” “关你什么事？”斯颜堵气，闷闷地反问。 不是不打算送她？那管她买没买票做什么？ “买了也别去车站了。”嘉文淡淡地做决定。 “为什么？”她鼓着颊。 “我送你。” “呃？” “我开车送你去勤县。”嘉文臭着一张脸。 怎样，够面子了吧？ 堂堂集团公司总裁，给她做专职司机。 “嘎？”斯颜吓了一跳，直觉地拒绝：“不用，县际班车，搭车很方便的。” 他公司那么多事，再说父母和爷爷都在滨海，为了她一个人，冷落一堆人，那怎么行？ 再说，事先没有报备，他突然出现在奶奶家里，消息传到滨海，回来肯定会被妈妈骂死。 另外，她之所以自告奋勇回乡下，本就是想乘机避开他一段时间。借以厘清自己的感情。 现在把他带回去，不是坐实了他的身份，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了嘛？ “没得商量，我说了算。”嘉文皱眉，态度强硬。 亦辰似乎很了解她的奶奶，凭什么他身为她的正牌男友，对她的家人却一无所知？ 关节痛是吧？ 回去连夜找一堆治关节的特效药，就不信哄不到老太太开心？ “别~”斯颜苦着脸。 “怎么，我见不得人？”嘉文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肯去，她就要偷笑，竟然敢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拜托~”斯颜没辙，只得双手合十，软语相求：“这是两回事嘛！你这样突然跟着我回去，会很奇怪啦！” 见她难得放低姿态，软语求饶，嘉文心中早已一片柔软，却想多享受一下，于是斜睇着她，一言不发。 “下次再去，好不好？”斯颜哪知他心里绕了那么多的弯？ “这算是求我吗？”嘉文抿唇微笑。 “呃，算是吧。”见他语气有松动，斯颜急忙点头。 求就求罗，只要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就OK了。 他的个性有多固执她在给他做专访的时候就早已领教过了。 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就算削尖了脑袋，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做到。 “那好，求人总得有些表示吧？”嘉文拽拽地望着她。 “表示？”斯颜茫然。 嘉文不语，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性感的薄唇上。 那双勾魂的桃花眼，斜觑着她，快乐地眨啊眨，泛着朵朵桃花。 “呀~”斯颜忽地明白，愕然地瞠大了美眸。热气腾地一下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羞得耳根都红透了。 “怎样？”嘉文大乐，把车停到路边，撑着下巴做等待状。 “嘉文~”斯颜窘迫地捏紧了拳头，轻捶他的肩：“别闹了！” “不要？那算了，明天一起去看奶奶。”嘉文作势打方向盘。 “不要~”斯颜急忙按住他的手。 “你考虑清楚，我无所谓啦。”嘉文呵呵笑。 不管她选哪一种，他都不吃亏，稳操胜算。 “要不，换别的地方？”斯颜讨价还价，目光迅速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又垂下来，望着自己的脚尖。 “你当我幼儿园的小朋友呢？”嘉文皱眉，不屑地哧之以鼻。 为了迁就她，他辛苦地忍受着欲望的折磨，这么冷的天回去冲凉水澡就已经很伟大了。 现在还倒退到幼稚园时期，亲脸蛋？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那，你闭上眼睛？”斯颜神情尴尬。 “OK！”那有什么难的？ 嘉文心痒难耐，立刻照办，快乐地闭上了眼睛。 密闭的车厢，昏暗的灯光。 他靠得那么近，近得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 她的目光不同自主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性感魅惑的薄唇，忽地感觉全身的毛管都在急剧地扩张。 她，竟然要主动去亲吻他吗？天哪，她应该怎么办？ 她脸颊火似的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拳头。 不，她做不到！任凭鼓多少勇气，也没有办法做到。 嘉文期待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记忆里那柔软香馥的红唇，终于不耐地睁开了眼睛。 斯颜正呆呆地盯着他的嘴唇，可怜兮兮，紧张兮兮，仿佛对着一道世上最难解的数学题。 “哎，只是吻一下，有这么难吗？”他抚额长叹，真是败给她。 她不语，明亮的眼睛痴痴地凝望着他。 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含羞带怯，漾着神秘又妩媚的波光。她柔软的身子挨着他的臂弯，纤细的手指掰着他的手掌，乌黑的秀发散落到他的衣服上，少女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充塞在他的鼻端，似乎已盈满了整个车厢。 他心动神摇，望着她邪恶地笑，眼中跳跃着危险的火花，大掌一伸，一使蛮力已将她揽到怀里。她来不及反应，他头一低，火热的嘴已覆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算了，他是男人，主动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你……呜……”她愕然地睁圆了眼睛，却被他强硬的舌乘机顶开她的唇，灵活地攻占了她的柔软。 月亮移进了云层，星星无辜地眨着眼睛。 这一刻，她恍惚了，陶醉了，沦陷了…… 忘了矜持，忘了拒绝，她瘫软在他强壮的臂弯里，在他高超的技巧下热情地颤粟晕眩，任由他亲昵而野蛮地侵犯着她的唇舌…… ------------ 第089章 奶奶 木柴在灶膛里哔剥地燃烧着，红红的火舌，不甘寂寞地翻卷着，跳跃着，从锅底探出头来；水花沸腾着，化为蒸汽，争先恐后地从壶嘴里嘟嘟地冒了出来…… “颜颜，”奶奶从屋外进来，见到满屋子的蒸汽，急忙提醒：“想什么呢？水开了！” “嘎？哦~”斯颜惊跳起来，忙忙地去提水壶。 “小心烫~” “啊~”来不及了，斯颜低叫一声，迅速地缩回了手。 “给我看看？”奶奶急忙握住斯颜的手查看，雪白的掌心通红一片，已起了二个小水泡。 “奶奶~”斯颜又痛又愧，眼里隐隐含了泪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要紧，你才来几天，不习惯而已。”奶奶呵呵地笑了：“小哲小时候也常常被烫呢。” “真的？”斯颜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 印象中那个近乎完美的哥哥，也有出糗的时候？ “怎么不真？小哲皮着呢。有次暑假，偷摘别人的黄瓜，被人撞到，吓得掉到沟里去了。”奶奶回忆起往事，笑得眯起了双眼。 这事她依稀有些印象，似乎那次回去还被爸爸打了几棍子。 “呵呵~”斯颜笑了：“奶奶，有没有消炎的软膏？” “不用，问题不大，抹点茶油就行了。”奶奶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这个东西，粘乎乎的，会不会反而感染？ 斯颜心中疑惑，嘴里却没有吭声。 “放心吧，”奶奶转身到橱柜里拿了一瓶茶油出来，倒了一些在斯颜的手心，细细地抹匀：“这是我自己摘的茶籽炼的油，比你们在超市里买的纯，治烫伤效果很好的。” 斯颜被奶奶窥破心事，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还没添开水呢。” “我来，”奶奶取了抹布包在壶柄上，把水壶提了下来，添到开水瓶里：“你坐着吧，别弄脏了手。” “奶奶，你一个人住，不寂寞吗？”斯颜环顾一室的清冷，不禁有些心疼，又有几分好奇。 爸爸接过她不下十次，她死活不肯离开老家。说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舍不得这些老邻居，烧惯了木柴，用不惯瓦斯煤气，住不惯城里的套间，象鸽子笼似的，憋得慌。不象这里，出门就是山，空气好，敞亮。 “不会，”奶奶放下水壶，慈祥地望着她：“这里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我的伴，再说，还有你爷爷陪着我呢。” “奶奶~”斯颜感动地红了眼眶。 她想，爷爷和奶奶一定很相爱。虽然他们那代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把爱说出口，但那份相濡以沫的感情，却是那么真实而质朴。 “丫头，有喜欢的人了？”奶奶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 这孩子，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心事重重呢。 动不动发呆，偶尔还会脸红。 “奶奶！”斯颜不依地低嚷。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已经二十五了，奶奶在你这个年龄，都已经生了你大姑和你爸了。”奶奶呵呵笑。 “那怎么一样？”斯颜娇嗔。 “有什么不一样？世界再怎么变化，女孩子始终要嫁人的！”奶奶不以为然。 “我不嫁，一辈子陪着奶奶。”斯颜腻到奶奶怀里撒娇。 “呵呵，我可不敢留你。”奶奶抚着她的发：“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奶奶，”斯颜怔怔地望着地面：“第一眼看到爷爷的时候，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可以跟他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呢。 她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地喜欢她，会不会跟她一起相守到老？如果，中途变心了怎么办？ “傻孩子，我跟你爷爷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呢。哪象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还有机会挑三拣四。”奶奶微笑。 “那，除了爷爷，奶奶有喜欢过其他人吗？”斯颜好奇地追问。 “有啊。”奶奶嘴角微翘，脸上漾着朦胧的微笑。 “真的？”斯颜眼睛一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个货郎，”奶奶笑：“每次向他买货的时候，都会特别优慧我一点，有一次还送了我一条红头绳。” 斯颜追问：“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嫁了人，再没见过那个货郎。”奶奶淡淡地笑。 “就这样？”斯颜不禁大失所望。 还以为多么刻骨铭心，没想到这么平淡无奇。 “不然你想怎样？”奶奶失笑。 “奶奶没有抗议，没有伤心，没有后悔？”斯颜有些诧异。 虽然奶奶途述平淡无奇，但是能够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让她流露出如少女般的羞涩。可见这段感情，对于当时的奶奶来说，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傻孩子，”奶奶失笑，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发：“生活就是这样啊，不管发生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再大的痛苦，再深的感情，总会被时间冲淡。很多事情，当时看起来，或许痛不欲生，几十年后回想，也不过如此。” “是吗？”斯颜怔怔地发呆：“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吗？” 那么，她对亦辰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最终湮灭，是这样的吗？ “是啊，你看我跟你爷爷，这几十年，不也挺好吗？” “奶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过去，接受爷爷的呢？”斯颜很好奇，奶奶是怎样忘掉那个让自己的心灵第一次产生悸动的男人呢？ “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面对困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感情了啊。”奶奶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人不能总活在记忆里，要向前看，才会幸福，懂吗？” 这孩子，怕是遇到感情上的困扰了，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向前看？”斯颜喃喃低语。 换言之，她应该忘掉亦辰，专心对嘉文，是吗？ 她可以吗？做得到吗？ ------------ 第090章 转折 夕阳的影子投在被晚风吹皱的水面上，撒下大片闪亮的，玫瑰红的细鳞片。光影透过浓密的树叶洒落在身上，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斯颜头靠着一棵百年大樟树，坐在椅子上，翻开的书页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很显然，这个人又在神游。 一只大手忽地从身后伸了过来，轻松地把书抽走：“想什么呢？” 斯颜吃了一惊，愕然抬头：“亦辰？” 亦辰望着她粲齿而笑：“奶奶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斯颜怔怔地望着他，心脏怦怦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四五年没来过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亦辰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空气真好，怪不得奶奶不肯去滨海。” “你，怎么会来？” “我来给二叔拜年，顺便接你回去。”亦辰微笑，语带保留。 事实上，那天在福华分手之后，他几乎彻夜未眠。 嘉文热情地亲吻斯颜的画面，不停地盘旋在脑海，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底。 陈封的记忆忽地被揭了开来。 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时光，那段一起成长的青涩的岁月，清晰如昨，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 他总觉得，文静乖巧又善解人意的颜颜，是那么的惹人怜爱，给她再多的宠爱和保护都不过份。亦欣曾不止一次抗议，他对这个正牌的妹妹，远没有对斯颜那么重视。 每一次，他总是随兴地笑一笑，漫不经心地答：“颜颜太胆小了嘛，跟你不能比。” 事实上，那时候的斯颜不但胆小，而且很爱哭。她就象是影子，总是默默地追随着斯哲和他，跟着他们东奔西跑。 以至于到后来，很多女生想要约他和斯哲，都会先找到斯颜，通过她，把情书转交到他们手上。 他清楚地记得，每当这个时候，斯颜都会一言不发。如果他和斯哲稍稍透露对哪个女生有点意思，她就会红着脸，默默地走开，然后躲到一边悄悄地流眼泪。 这样的次数多了以后，那些情书就变成了一只只纸飞机，或者直接喂进了垃圾桶。 从高中到大学，他和斯哲都是校际蓝球赛的明星人物。而几乎每一场球赛，她都会跑去观看。虽然大多时候她都是静静地守在球场边上，不象其他女生那样会冲着他们尖叫欢呼。 可是，心细如尘的她，永远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什么。饿了煮方便面，渴了送矿泉水，胜了为他们开心，输了为他们流泪…… 这个总是追逐在他的身后，喜欢躲在无人的角落偷看他，喜欢替他背书包，拿球衣，递毛巾，送热茶……默默地关心着他的女孩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悄悄远离了他的生活呢？ 曾几何时，他记忆中那个胆小怕事，怯弱温顺的小女孩，已逐渐蜕变，慢慢成熟，长成了一个清雅温婉的都会女子。 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独立，有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她的目光不再围绕在他的身上，她生活的重心，不再只有他和斯哲。 在她温顺地接受着嘉文的亲吻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个他以为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恋爱了…… 嘉文成了闯入她生命中的第三个年轻的男人。 而这个后来的侵入者，正以惊人的速度，攻城掠地，抢占着他精心守护了十几年的处女地，享受着本该由他享受的幸福和快乐。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蓦然惊觉，这个他一直视为比亲妹妹还亲的女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融入他的生活，刻进了他的脑海，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可是~”我还没打算回去呢。 斯颜迟疑着，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亦辰呢，他居然开了这么远的车，亲自接她回家，她怎么拒绝得了？ “别可是了，奶奶等我们吃晚饭呢。”亦辰微笑着打断她，头也不回，拎着椅子大步离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勤县？”斯颜小跑着跟上去。 “今天早上。”亦辰放慢了脚步等她。 “哦。”斯颜沉默，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亦辰也不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进着。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倒退了几年，久违的温馨淡淡地围绕在他们周遭。 “回来啦？”奶奶站在屋前的槐树下，慈祥地望着这双小儿女，发自内心的欢喜，从心里漾到脸上，笑眯的老眼，盛开成一朵金菊。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亦辰走快两步，掺着她的臂：“这里风大，仔细着了凉，晚上关节又痛。” “呵呵，”奶奶愉悦地笑：“放心，奶奶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奶奶哪里老了？您老人家的身体比五年前还硬朗呢！我看啊，您是越活越年轻了！”亦辰一边跟奶奶说着话，一边进了堂屋，把椅子靠墙放好。 “这孩子嘴甜的，真要那样，那奶奶还不成老妖怪了？” “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妖怪……” 斯颜站在门外，默默地听着他们逗趣说笑，心乱如麻。 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有些恨亦辰。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忘了亦辰，专心接受嘉文的感情。 他怎么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再次任性地闯进她的生活，扰乱她的平静？ 既然他不爱她，既然他的眼里看不到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颜颜，不进来，忤在那里做什么？”亦辰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她。 “哦，来了。”斯颜轻叹一声，走进了房间。 一顿饭，在亦辰刻意的经营下，总算是顺利而愉悦地结束了。 尽管有些不舍，奶奶还是没有过多的挽留，只是邀请亦辰下次再来玩。 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子是害颜颜心神不宁的原因之一。 亦辰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子，但跟斯哲关系关厚，因此她并不陌生。 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有了自己的人生，她只能从旁观注，默默地给予祝福。 几经挣扎，斯颜还是拗不过亦辰，于是，收拾了简单的行礼，两个人上路了。 “谢谢你特意抽空过来看奶奶。”斯颜低低地道谢。 “她也是我的奶奶。”亦辰瞥她一眼，淡淡地答。 且不论跟斯哲的私交，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把奶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只是前几年出国留学，回国之后，又忙于业务，因此来得少了，不代表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就有所动摇。 “亦欣没跟你一起来？”斯颜换了话题。 “你忘了？”亦辰低笑：“她从来没来过，说是没时间，说穿了是贪玩，不肯回来。” 斯颜尴尬地笑。 她当然没有忘记。 亦欣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贪图新鲜热辣，追逐时尚流行，风格前卫大胆。 她的生活，离不开都市的霓虹，离不开衣香鬓影。 要她在这么闭塞落后的乡村里，哪怕只呆一天，都会无聊死。 会这样问，只是因为她找不到话题，又害怕那种无言的沉默。 一直以来，在亦辰的身边，都会令她安心，让她感觉很舒服，精神很放松，人很自在。跟他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因为他总是知道什么是她最喜欢的，总是轻易就找到她关心的话题。 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亦辰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压力。 从没有哪一次，她跟亦辰相处象今天这样局促和不安。 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仿佛穿透她的灵魂，看到她的心灵深处。 她忐忑不安，又若有所待，心中似有一把火，在慢慢地燃烧。 即害怕隐藏了十年的心事曝露在他的眼前，又希望他能发现她的感情，正视她的存在。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好象在坐云屑飞车，一忽儿激动莫名，一忽儿又沮丧万分…… “怎么，在这里住了几天，乐不思蜀了？”亦辰拉松了领带，惬意地单手控着方向盘。 斯颜跟时下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也只有这样宁静淡泊的乡居生活，才能与她的恬淡温婉相衬。 “我喜欢跟奶奶说话。”斯颜微笑，情绪慢慢放松。 “那你们俩都说了些什么？”亦辰半是好奇半是探询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啦。”斯颜微微红了脸。 “嗬，颜颜长大了，有秘密了？”亦辰取笑，掩住心底的那丝失落。 什么时候开始，斯颜已把他排除在心门之外了呢？ “我二十五了。”斯颜不悦，冷着声音强调。 他总是这样，把她看成孩子。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是啊，她二十五了，懂得恋爱了，开始会欣赏男人了。 亦辰心中微酸，忍不住问：“你不希望我来？” 初二的时候，嘉文曾经婉转地向他打听过奶奶家的住址，他装糊涂，嘉文好胜心又强，终于不了了之。 如果，他不那么自私，把地址告诉了嘉文，由他来接她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她是不是会更开心？ “什么意思？”斯颜蹙眉。 “如果，”亦辰偏过脸，放慢了语速，心底一片阴郁：“换成是嘉文来接你，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嘉文不会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酸涩。 嘉文啊嘉文，平素最积极主动的他，在她思想动摇的时候，为什么不主动来抓住她呢？ “我说如果。” 斯颜生气了。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聪明地绕过去。 可是今天，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的底限在哪里？ 他很想知道，嘉文在她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我不回答虚假性的提问。”斯颜赌气，转过脸看着窗外。 他是什么意思？一个春假过去，改变主意，又想把她和嘉文送做堆了？ 自己不喜欢她就算了，何必在她的面前推销嘉文？ 嘉文好不好，适不适合她，她自然会做判断，不需要他来多事。 “对不起。”亦辰轻叹。 这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他不是来吵架的，他是来接斯颜回家的。 斯颜的脾气，他又不是不了解，含蓄又内敛。 他非要拿她的感情当话题，不怪她难堪。 “徐琳没跟你一起来？”斯颜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去二叔家，她来做什么？” “呃，”他语气中的不悦太明显，斯颜不由地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亦辰越发不快。 这几个月他们两个形影不离，公开的出双入对，她还以为他们两个好事近了。 斯颜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是，她不喜欢他干涉她的感情。同理可证，他又何尝愿意她把徐琳牵扯进来？ 只是，她不喜欢的理由，是因为她喜欢的是他，气她不懂她的心，胡乱安排她的人生。 可是，他呢？他为什么不喜欢她提？ 难道…… 是这样的吗？会吗，可能吗？ 斯颜忽地紧张了起来，瞬间口干舌燥，心脏怦怦狂跳，似要从胸腔里跃了出来。 “干嘛，不认识我了？” “亦辰……”斯颜吞了吞口水，望着亦辰。 这是个机会，再不说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叫喊：“告诉他，她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 “什么？”亦辰摒息望着她，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俏颜紧绷，表情严肃，害他跟着紧张了起来，开始惴惴不安，不知她究竟有什么重大的决定？ “亦辰~”斯颜欲言又止。 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徐琳，她还要向他告白吗？ 明知道告白的结果只能换来亦辰的为难，她的难堪，她还要不顾颜面，抛弃自尊吗？ ------------ 第091章 衡量 车窗上映着亦辰的剪影。 他是那么俊雅，那么沉稳，那么独具魅力。 在密闭的空间里，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气味飘散在空气里，充塞于她的鼻端，撩拨着她的心情。 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着，象装了电动小马达。 斯颜顿觉口干舌燥，好象车内的气温陡然升高，她额角渗出汗来。 “闷吗？”亦辰细心地递过了一张纸巾。 “嗯。”她迟疑一下，接过纸巾擦拭汗水。 “想说什么，嗯？”察觉到她的紧张，亦辰朝她绽了个鼓励的微笑，放柔了嗓子：“说吧，我听着呢。” “亦辰，”斯颜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我……” 尖锐的手机铃音蓦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暧昧的气氛。 亦辰皱眉，巍然不动。 “呃，电话。”斯颜慌乱地提醒。 “这不重要，”亦辰不动：“先听你说。” 直觉上，斯颜将要说的话似乎很重要。他，不想错过。 电话固执地响着，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亦辰~”斯颜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尴尬地望着他：“接吧，可能有急事。” “SHIT！”亦辰低咒一声，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喂？” “亦辰，你跑到哪里去了？”徐琳焦灼的声音在彼端响起。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到近在咫尺的斯颜的耳中。 热气，腾地从脚底窜起，直冲到脑门。 斯颜红晕满颊，咬着唇，扭头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 她太卑鄙了！明明知道他爱徐琳，还想不顾他和徐琳的感受，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他的身上？ “有事吗？”亦辰淡淡地瞥了眼斯颜，却只看到她那头乌黑柔软的发。 “我找了你一天，你一个电话都不回，是什么意思？”他语气里明显的耐，让徐琳备觉受伤，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有事说事，别扯其他。”亦辰皱眉。 她只是他的女友，没有权力干涉他的行动吧？难道他事无巨细通通都要向她交待？ “亦辰~”被他罕见的冷漠吓住，徐琳呆了一下，委屈地低诉：“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亦辰微愕，心一软，放柔了声音。 “我，肚子疼。”徐琳随口编了个理由。 “你又节食？”亦辰不悦，下意识地低斥。 “你不在，人家没胃口嘛~”徐琳搂着抱枕，低声抱怨。 “弄条毛巾热敷一下？”他很想不理，终于狠不下心，只得提议。 “太麻烦了啦~”徐琳趴到沙发上，嘴唇上扬，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亦辰，还是关心她的，对吧？ “那怎么办？”亦辰低声交待：“不然去看医生好了。” 跟他说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 “亦辰~”徐琳撒娇：“你在哪里？人家想你陪我去嘛~” “我在勤县，暂时回不来。”亦辰无奈，只得说实话?：“乖，你自己去，嗯？” 这么晚了去勤县？ 瞒着她一声不吭地跑过去，该不是去看斯颜吧？ “勤县？”徐琳心中警铃大作，霍地坐直了身体：“去做什么？” “干嘛？查勤？”亦辰不悦。 “怎么，我不能查？”徐琳半真半假地玩笑。 “给二叔拜年。”亦辰语带保留。 斯颜听到这句，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他好象很爱徐琳。 在她的面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她误会，是吧？ 奇怪，他没有说谎，可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 不知什么原因，从交往之初，徐琳对斯颜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虽然行为上并没有特意针对她，但看得出来很排斥她。 因为彼此并没有很多交集，因此他也并没有在意。 只是最近，斯颜跟嘉文交往，几个人碰面的机会渐多。 可每一次见到斯颜，徐琳都怏怏不乐。 上次在福华，两个人更是为此闹得不欢而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徐琳追问。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想说得太明白，亦辰一语带过。 “亦辰，我想你~”徐琳柔情似水。 “唔。”亦辰含糊地低应一声，尴尬地偷瞥一眼斯颜。 斯颜默默地倚着车窗，心中一片酸涩。 徐琳病了，亦辰现在忧心如焚，很显然，她已错过了表白的好时机。 “你有没有想我？”那边，徐琳仍在柔声追问。 “还有别的事吗？”他不答反问。 “那，记得早点回来。”察觉到他并不想多谈，徐琳聪明地不做纠缠。 “嗯，我会的。”亦辰松一口气，切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兜里，转头望向斯颜，歉然地解释：“她不舒服。”所以，多说了几句。 “她，不要紧吧？”斯颜垂眸瞧着自己的指尖，听见自己的声音粗嘎，如金属刮过玻璃，刺耳又刺心。 那两个人如胶似漆，她还能怎样？ 不顾一切的告白，强行拆开他们？ 她自问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更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咳，”亦辰轻咳一声，重新提起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对了，你们放几天假？”斯颜忍住心底的悲哀，强装笑颜：“这个年过得热闹吧？哎，我都没时间过去拜年呢！” 多了一个八面玲珑，口齿伶俐的徐琳，应该比沉默寡言的她，气氛要热烈得多吧？ “颜颜~”亦辰满心失望。 很显然，她改变主意了。 “哎，时间过得真快，差不多要上班了呢！”斯颜语调轻快，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糟糕了，在乡下呆了一周，连骨头都懒了！” 亦辰看她一眼，微笑：“是啊，我看你胖了一圈，都快变小猪了。” 她不想说，他没办法，但只有要耐心，总有一天，会揭开这个谜底吧？ “呀，人家哪里象猪？”斯颜不依地噘唇抗议。 “是，你比猪可爱！”亦辰笑着调侃。 “讨厌，把我跟猪比~”她鼓颊。 “哈哈哈~”亦辰开怀大笑。 斯颜微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混过去了，但愿他不会再追问。 放下电话，徐琳双手抱着胸不安地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亦辰变了。 上次从福华回来开始，他的态度明显变得疏离了起来。 虽然他依然每天跟她见面，可是他的心思却飘得很远，常常答非所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而且，他以前虽然也不会主动向她交待行踪，但如果她追问，从来都不隐瞒，态度十分坦荡。 可是这次却不同，他居然关机。 就连她谎称不舒服，除了得到几句礼貌上的敷衍，他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扔下一切，飞车赶回她的身边。 她很不安，多年在情场打滚的经验告诉她，她与亦辰的蜜月期已经过了，而倦怠期似乎比她预料之中来得更快。 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亦辰跟她已渐行渐远。 如果是以前，她会很潇洒地转身，放手给双方自由。 但亦辰的条件太好，而她已逼近三十，青春不在，精力日衰。更何况，为了这份感情，她付出了太多。 相比以往任何一段感情，她投注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去经营。 就这么拱手让人，承认失败，她不甘心。 她厌倦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互追逐，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的所谓成人之间的游戏。 她累了，渴望爱，渴望安定，渴望一个温馨的家。 可亦辰显然并不做如是想。 三十岁的男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再加上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不想这么快被婚姻套牢的心情，她可以理解。 她明白速欲则不达的道理，想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套住他。 如果没有斯颜的介入，她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急迫。 可是，该死的，不管她怎么努力，这个秦斯颜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次撞到嘉文和斯颜亲热的场面，触动了亦辰内心的某根弦，唤醒了某种蛰伏在他心灵深处的情感。 旁观者清。 那一刻，除了震愕，除了愤慨，除了不甘，她还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妒忌的情愫。 一种她期待了很久，他却从来也不曾为她展现过的感情，却在那一刻，为了一个叫做秦斯颜的女人苏醒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勤县之行，绝没有他嘴里说的那样简单。 单纯只为给二叔拜年？ 她不相信。 可是，他不肯说，她有什么办法？ 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她需要有一个人帮她制止斯颜。 很显然，郑嘉文，是最佳人选。 ------------ 第092章 晦涩 嘉文倚着吧台，身前摆着一溜透明的水晶空酒杯，指间夹着一枝香烟，暗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一如他此刻晦暗的心情。 斯颜去乡下奶奶家过年，这个他知道。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就象断了线的风筝，沓无音信。 不论什么时候打过去，她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最初的疑惑，焦灼，愤怒，生气，忧心过后，慢慢演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心慌与烦躁。 真是个可恶又可恨的坏丫头！ 她难道不知道联系不上她，他会着急，会心慌？ 如果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想念，她也应该主动联系他，哪怕只有一通报平安的电话也是好的啊！ 她居然，就这样一去无踪？ 彩灯闪烁，表明有电话接入。 嘉文瞥一眼屏幕，是徐琳。 她有什么事找他？ 嘉文挑眉，漫不经心地按下通话键：“徐小姐，有何贵干哪？” “我有话跟你说，”徐琳开门见山：“是关于秦斯颜的，你有没有时间跟兴趣？” “说吧，我听着。”嘉文无可无不可地答，仰头喝光一杯酒，示意调酒师再给他一杯。 他大概能猜得到她想跟他说些什么？ 他不会放弃斯颜，但也没兴趣卷进她跟亦辰之间的战争，沦为她的工具。 他的爱情，他自然会用自己的方法，靠自身的魅力去争取，决不屑于借助女人。 尤其是，那个女人明显对斯颜有敌意。 “电话里似乎不太方便谈，郑总能过来一趟吗？”徐琳蹙眉，听到了那边的喧闹声。 “抱歉，”嘉文耸耸肩：“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徐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过来，我请你喝一杯？” “这事情很重要。”徐琳强调。 “哦，你不想喝，那就算了。”嘉文语气淡然。 “喂，等一下！”见他有意结束通话，徐琳急忙叫住他。 “还有事？” 徐琳忍住气，问：“你在哪里？” “星空酒吧。” “等我，半小时后到。”徐琳很快做了决定。 山不肯就她，那她去就山，这总行了吧？ “OK，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嘉文微笑，手机在掌心里潇洒地转了几个圈，放回桌面。 徐琳匆匆离开家门，坐进自己的红色福特，顺手拨通了亦欣的电话。 她相信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有备才能无患。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首先入耳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紧接着亦欣清脆的声音几乎在狂吼：“琳姐，什么事？” 她皱了皱眉，把手机稍稍拿离耳朵：“亦欣，又在蹦迪呢？” “是啊，琳姐要不要来？”亦欣挥汗如雨，开心地大吼。 “不了，我有事问你。”徐琳急忙抓紧时间。 “你说？”音乐起，亦欣随兴地扭动四肢。 “斯颜有个奶奶，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她住在哪里，你知道吧？”徐琳再问。 “很多年没去过了，记不太清了诶。”亦欣答得很不负责任。 “你仔细想想，这很重要。”徐琳急了。 “哎呀，你问我哥就好了嘛！他常去，比我清楚。”亦欣不耐烦。 如果可以问亦辰，她何必找她？ 徐琳暗中咬牙，嘴里却只能维持着谦卑：“你哥不在，拜托，你再想想？” “我真的不记得了嘛，不然你问我妈吧，拜！”亦欣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喂，亦欣，亦欣！拷！居然挂我电话！”徐琳啪地一声关上手机气得跳脚。 什么玩意？市长的女儿了不起？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成天就会吃喝玩乐，哼！ 她无法可施，却又不甘就此罢手，咬了咬牙，果然拨了电话回安家。 “喂？”电话那头，响起周敏芬柔和的声音。 “阿姨，我是琳琳。” “哦，琳琳啊，今天怎么没过来玩？” “阿姨，我跟朋友到了勤县玩呢，”徐琳把事先想好的理由搬出来：“想顺便把斯颜接回来，你能把奶奶家的住址告诉我吗？”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周敏芬忍不住感叹：“出去玩还想着咱们家颜颜。” “颜颜乖巧又可爱，我一直当她是自己妹妹。”徐琳忍着不忿，陪着笑脸。 她这个准儿媳，似乎都没那么得她的欢心，入她的眼呢！ “乡下不比城里，没有门牌号码，开车去的话，可能不太好找。路线有点复杂哦，你拿上笔，好好记一下，别弄错了。”周敏芬提醒。 “这样啊，阿姨你等等，”徐琳把车靠路边停下，从置物柜里找出纸笔：“好了，请说吧。” 周敏芬详细说了地址，又报了个电话号码，再三叮嘱：“对了，万一找不到地方，记得打这个电话给斯颜，别打手机，那里信号不好，收不到的。” “嗯，我知道了。”徐琳切断电话，越发焦虑。 难怪亦辰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他现在百分之百跟斯颜在一起了！ 关心则乱，平素精明的她，却忘了亦辰的手机已能接通。这说明，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老家。 十五分钟后，徐琳怀揣着地址，心急如焚地推开了星空酒吧的大门。 她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嘉文。挺拔俊逸的他，不论坐在哪里，都永远是那么地光芒四射，引人注目。 他背对着她，单手撑着下颌，姿态随兴，象头慵懒的豹。 徐琳好笑地发现，他就象一台电力超强的马达，不必放电，已把整个酒吧的单身女子迷得晕晕乎乎。 在他的身边，围着好几个时鬓靓丽的都会女子。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想要掳获他，暗地里频送秋波的更不在少数。 “先生，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一个摩登女郎走过去攀谈。 “抱歉，我想，他暂时没有空。”徐琳走过去，冷冷地打断她。 “来了？”嘉文转头，朝她勾唇一笑。 她来得可真快，看来亦辰把她逼急了，病急乱投医，迫不及待想拉他入伙了。 可惜，他却不想跟她站在同一条阵线呢。 “哼！”摩登女子冷哼一声，悻悻地拂袖而去。 “怎么喝这么多？”徐琳皱眉，看着他面前那一长列空酒杯。 喝那么多酒，还能开那么远的车吗？ “不多，才刚开始而已。”嘉文轻描淡写。 这才哪到哪？离尽兴而归，还早得很呢！ “别喝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徐琳急欲离开。 嘉文目光犀利，神情冷淡：“有话直说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嘉文，”感觉到嘉文的视线，带着惊人的力量，似乎能看穿一切，徐琳莫名的窘迫，硬着头皮：“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抱歉，”嘉文掀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从不跟女人做朋友。” “秦斯颜呢，她也不算？”徐琳忍住气，平静地望着他。 “女朋友。”嘉文更正。 “那么请问郑大公子，你的女朋友究竟有多久没跟你联络了？”徐琳轻声揶揄。 “这好象不关你的事吧？”嘉文微笑，不肯受激。 “呵呵~”徐琳察言观色，知道说中了嘉文的心事，不由暗暗高兴。 她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摸出那张便条纸，从桌面推了过去：“呶，别说我不够意思，不关心你。” “什么？”嘉文不去看那张纸条。 该不会是她从哪里翻出来的情书，想把这做为罪证拉他下水吧？ “这是斯颜奶奶家的地址，亦辰好象已经赶过去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看着办吧。”徐琳扔下这句话，勾起包包，潇洒退场。 她就不信，下了猛药，他会没有反应？ 嘉文抚着额，低眉望着眼前那一行匆匆写就的地址，陷入挣扎。 亦辰去斯颜的老家了？ 可恶，他明明知道，斯颜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怎么能这么做？ 按理来说，他是不是应该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这才够朋友吧？ 不对，徐琳这么着急把地址送来，很明显是想借他的手，拆开亦辰和斯颜。他不能被她利用，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他应该相信亦辰和斯颜。 即使他们两个现在真的在一起，也没什么。 他们，原就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吗？ 可是，一周没有看到斯颜了。 他疯狂地想念着她，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眼泪，甚至，想念她的轻嗔薄怒…… 与她相处时的快乐，在离别后孤单的日子里，全变成寂寞在心底发酵…… 心底，有个声音在小小地怂恿着他。 去吧，去看看斯颜，去见见她的奶奶，去给她一个惊喜。 或者，去问问她，这段感情，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一文不值？ 是不是真的象徐琳所暗示的那样，只要亦辰招招手，她就飞奔而去，投入亦辰的怀抱，随时抛弃他，任意践踏他的感情？ ------------ 第093章 训斥 送走亦辰，斯颜进门整理行礼。 “笃笃”两声脆响，朱秀琴推门而入。 “妈？”斯颜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事吗？” “颜颜，”朱秀琴拉着她的手，带到她床边坐定：“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妈~”斯颜起身，从行礼中把带去的书取出来，摆放到书柜里。 “那个姓林的同事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朱秀琴帮着她整理书柜。 “妈，人家姓周，不姓林。”斯颜叹气，终于忍不住纠正。 “姓周也好姓林也罢，你是不是在跟他交往？” “妈，要我说几遍啊？他跟我只是同事，永远没有可能，OK？”斯颜心烦意乱，不免有些焦躁。 亦辰把她送进家门，并未多做逗留就走了。 估计现在，应该是陪在徐琳的身边吧？ “那好，咱们不提姓林的。”朱秀琴醉翁之意不在酒，冷不防抛出另一个问题：“那姓郑的，你怎么说？” “嘎？”猛然听到妈妈提到嘉文，斯颜的心怦怦乱跳，一时接不上话。 “别装傻，这个郑嘉文，就是你前段时间给他写专访的那个安顺的郑总吧？”朱秀琴显然有备而来。 “嗯。”斯颜不擅说谎，讷讷地垂下了头。 “他也在追你？”朱秀琴又问。 “他跟亦辰是朋友，跟哥也认识的。”斯颜婉转地否认。 “那前几次用车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就是他？”朱秀琴立刻猜到实情。 以郑嘉文的身份，如果没有目的，怎么会把时间花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这么说，他追斯颜就是事实了？ 斯颜单纯，她可不傻。 “嗯。”斯颜暗悔失言，此刻又不能否认，脸越发的红了。 “你喜欢他？”朱秀琴再问。 斯颜沉默。 她不知道，她很矛盾。 花了一周的时间，内心百般挣扎，不但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来，反而陷进更深的混乱。 一周不见，说她完全不想嘉文，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如果更诚实点，实际上她想念嘉文的时间比回忆跟亦辰共处的时光还要多一点。 可是，看着亦辰为了徐琳弃她而去，心中的痛楚却又是那么强烈。 难道本质上，她竟是个坏女人？ 不然，她的心里怎么会驻进两个男人？ “你跟他交往了？”朱秀琴忍不住蹙起了眉尖。 她特意打听过了，原来这个郑嘉文在滨海很有名气。听说他的风评并不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慢不了多少。报纸上的花边新闻铺天盖地，前段时间才消停了。 “妈，你不喜欢他？”敏感地听出朱秀琴语气不悦，斯颜不禁诧异地抬起了眼睛。 妈妈不是一直希望她能麻雀变凤凰，攀上高枝，嫁个有钱人？ 怎么现在钱来敲门，她反而不高兴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马上跟他分手！”朱秀琴提高了声音喝叱。 没想到妈妈的反应这么激烈，斯颜错愕地瞠大了眼睛。 “攀高枝也要看能力的！十个你也不够人家玩的，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朱秀琴气不打一处来，指尖用力戳上斯颜的额。 斯颜又羞又恼，泪意倏地涌进眼眶，咬着唇一言不发。 “秀琴~”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秦大海忍不住插话：“你这是什么话？就算心里着急，也该好好跟孩子沟通啊~” 说完，他转向斯颜：“颜颜，你妈的话虽然难听了点，却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事，她几宿都没睡好觉了，这件事你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因为跟妈赌气，就草率做决定。” 瞥了斯颜苍白的脸色一眼，朱秀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脾气：“妈的确是希望你嫁个好人家，过上宽裕的日子，不象我和你爸一辈子紧紧巴巴的，为了柴米油盐操心。但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需是真心地喜欢你，他跟你的交往必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妈~”这一番话大出斯颜的意料，她怔怔地看着朱秀琴。 她一直以为妈妈的眼里只看到钱，根本看不到其他。 不论是她的工作还是交友，一切都以钱为衡量的标准，根本不管她的感受，不管对方的人品与条件如何。 原来不是。 “世上有哪个做妈的不希望儿女好？”朱秀琴苦笑。 她就知道，她的苦心从来不会被人理解。 “可有钱不代表一切。”斯颜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极轻。 “没钱却万万不能。”朱秀琴做结论。 斯颜无词以对。 这是个物欲的社会，能力，地位，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跟经济挂上了钩。 “行了，别转移话题，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跟他谈恋爱？”朱秀琴再次把话题拉回来。 “我，呃，我……”斯颜不知所措。 “交往多久了？”朱秀琴暗自心惊，打断她，直接跳到第二个问题。 “没……”斯颜本想否认，可是看着朱秀琴了然的目光，只得气馁地答：“没，没多久。” “你们两个到什么程度了？”见斯颜目光闪烁，朱秀琴心一凉，又气又急，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他有没有欺负你？” 她真是迟钝，在发现颜颜柜子里居然有那么贵重的衣服时，她就该想得到的！水货哪可能有这么好的质量？而普通人，怎么可能送得起真货？ “妈~”斯颜瞠目，瞟一眼秦大海，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 “咳，我去睡了。”秦大海轻咳一声，慢慢地踱开，把房间让你母女二人。 “有没有？”朱秀琴逼问。 “没有啦！怎么可能？”斯颜生气地摔开她的手，走到窗户下站定。 “真的？”朱秀琴再问。 她当然相信颜颜，可是那个男人那么强势，以颜颜的柔弱和单纯，怎么是他的对手？最怕是连皮带骨被他吞了，颜颜这个傻瓜，碍于面子，还不敢吭声。 斯颜板着脸，不悦地低吼：“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嘉文虽然风流却并不下流。 而且，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一直以来，他的感情，他的行为都坦坦荡荡。 就算那次强行夺走了她的初吻，他带给她更多的是惊讶和慌乱，却绝不是被亵渎，被侵犯的感觉。 她想，如果不是嘉文，而是另外一个男人，她肯定会感到恶心，厌恶，并且再也不愿意见到那个人了吧？ 可嘉文表现得那样直白，那样光明磊落，理直气壮，使她没有办法恨他。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吧？ “你懂什么？”朱秀琴瞪她一眼：“就算是再古板的男人跟女人单独在一起，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更何况，他还是个情场老手！” “妈，”斯颜脸一红，直觉地替嘉文辩护：“他不是这种人。” 心里忽地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他真的不是吗？ 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越长，交往的越久，他对她亲昵的行为也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热情了。 她不正是因为害怕，因为没法招架，所以才逃到乡下去的吗？ “什么不是？你不要太天真，基本上只要是个男人就都有兽性的一面！”朱秀琴板起脸训斥。 “妈~”斯颜无力招架她的犀利。 “算了，”朱秀琴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劝：“妈想过了，他不可能是真心喜欢你，要跟你结婚，多半只是好奇想玩玩。所以，乘现在没吃亏，你赶快跟他分手。” 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同居，两性 关系混乱得很！ 早点分手，早点了却一桩心病。 “妈，我悃了。”斯颜背过身，不想再谈。 真是奇怪，明明心里喜欢的是亦辰，可是听到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嘉文，替他打上风流好色，不负责任，玩弄女性的标签，她却是那么愤怒和生气。 “妈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听我的没错。”望着斯颜倔强的背影，朱秀琴叹气，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如果选他，那还不如选那个姓林的同事。至少那孩子看起来本份，斯文！” 就算生活平淡一点，日子清苦一点，可是比起被人玩弄抛弃，已好了太多。 何况颜颜又是个死心眼，她若吃一次亏，这个心结只怕一辈子也结不开。 “妈~”斯颜深感无力。 说来说去，妈就是不喜欢嘉文。 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哪里惹到妈了？ “你再好好想想，妈不会害你。”见斯颜不肯再谈，朱秀琴摇了摇头，忧心冲冲地离开。 被朱秀琴一番话弄得心烦意乱，挑起满腹心事的斯颜，哪里还睡得着？ 夜这么深沉，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车声，看着玻璃上流动的光影，斯颜心思朦胧，下意识地瞄向了手机。 屏幕上，嘉文勾着唇角，揽着她的肩膀，斜觑着她笑得神采飞扬。 这张相片，是他强行输到她的手机里当屏保图片的。 她拒绝不了，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他真的很帅。就算是这么随兴的穿着，随意的一个姿态，都透着满满的自信，那双惹尽风流的桃花眼里，总是有着摄人心魄的感觉。 每一次当他专注地看着她时，总是会令她怦然心动。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屏幕，心底满满的酸楚泛上来，直冲到喉咙口，只觉得眼眶热辣，鼻尖酸涩。 嘉文，今夜，你在做什么呢？ ------------ 第094章 村居 嘉文没有想到，地图上短短不足一百公里的路程，会花掉他足足三四个小时。 乡村公路并不象高速公路这样，设立了明确的指示牌，只需按图索骥就行。每个路口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分岔路多到让他眼晕！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光是停车问路，就不下四五次。 更让他光火的是，滨海十点钟正是夜的开始，但是乡下却已到处一片静寂，十户人家到有八户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好在乡人纯朴，没有城里人的防卫心重，遇到陌生人问路，即使是在睡梦中被人惊醒，依旧会热情地给予正确的指引。 郑嘉文啊郑嘉文，你丫的简直就是有病！ 为了个对你不屑一顾的女人，大冷的天又黑灯瞎火的瞎忙活了大半夜，何苦来哉？ 嘉文越开越恼火，如果不是他天生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拧劲，好几次他都想掉头而回了。 当他费尽周折，终于抵达奶奶所在的村庄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了。 雪亮的车灯划破了漆黑的夜晚，引擎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 “颜颜？她吃过晚饭跟着亦辰回滨海了啊。”奶奶看着他，一脸的吃惊。 “嘎？”奋战了一晚的结果，竟然是扑了个空，嘉文郁闷得想撞墙。 “过来烤烤火，驱驱寒气。”奶奶升起火，招呼嘉文到火边坐。 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狗吠声，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望着红红的火舌，让嘉文有好一阵的恍惚，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四五十年代的黑白默片里。 “这个地方不太好找，很辛苦吧？”奶奶慈祥地望着他微笑。 她终于知道颜颜为什么烦恼了。 这两个男生，一个俊挺，一个温雅，颜颜怕是难于取舍了。 “还好。”嘉文苦笑。 辛苦倒在其次，没见到人才让人懊恼。 “呵呵，走那么远的路，却只看到我这个老太婆，很失望吧？”奶奶淡淡地笑了。 “呃，怎么会？”被看穿心事，嘉文有一瞬间的狼狈。 “不是就好，”奶奶呵呵笑：“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吧。” “不用了，我开车回去。”嘉文急忙拒绝。 “嫌家里太简陋了，怕住不惯？”奶奶微微一笑：“放心，被褥都是刚换的，很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嘉文一脸尴尬。 “天黑路滑，路况又不熟，等你摸回去，还不天亮了啊？”奶奶忽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留下来吧，给你住颜颜的房间。” “嘎？” 一股热气直冲上头顶，面对老人那双看透一切的老眼，嘉文顿觉一阵脸热心跳，平素油腔滑调的他，此刻忽然词穷。 “对了，你要不要给颜颜打个电话？” “不用了，反正明天就回去。”瞟了一眼装在奶奶卧室床头柜上的电话，嘉文强忍住心底的渴望，摇了摇头：“再说，今天这么晚了，颜颜肯定已经睡了。” 奶奶把他带进卧房：“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被子够不够厚？不够我再给你加一床。” “不用了。”嘉文站在门边，心潮澎湃。 这就是斯颜住了一个星期的房间呢！ “那好，我就不多罗嗦了，你早点休息。”正说着话，房间的灯泡闪一一下，突然灭了。 嘉文吓了一跳，急忙叫：“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保险烧坏了。”奶奶呵呵笑：“你站着别动，我去拿蜡烛。” “我来吧。”嘉文啪地打燃打火机。 “你不熟地方，还是我去。” “一起吧。”嘉文神情紧张，急忙上前掺住奶奶的臂。 家里乌漆抹黑的的，万一摔倒了，事情就大条了。 “好，你看好脚底下，别拌倒了。” 五分钟后，奶奶从抽屉里找出蜡烛点燃。 “有备用保险丝吗？我帮你换上吧。”嘉文看着摇曳的烛光，心底总觉不踏实。 奶奶这么大的年纪，谁替她换保险啊？ “你会啊？”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错，小伙子挺细心，应该知道心疼人。 “应该没问题。”嘉文信心满满。 虽然从没做过这种事，不过应该不难。 “那就麻烦你了。”奶奶也不跟他客气，从工具箱里找出试电笔和保险丝交到他的手里。 于是，一老一少，冒着寒风，就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一起出门。 嘉文瞄了一眼保险的高度：“奶奶，有梯子吗？” “搬张木桌，上面再加把椅子垫脚行不行？”奶奶跟他打商量：“村里的电工，每次都是这样修的。” “那行！”嘉文怔了一下，满口答应。 没道理别人能做，他不行是吧？ 嘉文错了。 地面并不平整，再加上晚上视线不良，怎么摆弄那张桌子，也没有办法让它不摇晃。在那上面再加把椅子，人站在上面危危险险，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来。 “奶奶，你走开一点。”他好担心，万一掉下来砸到奶奶就完了。 “不用，我替你扶着椅子，另外再递个工具什么的也好。”奶奶把蜡烛放到窗台上，颤巍巍地过来帮忙。 “别，”嘉文滴汗：“我反应快，万一不行，随时可以跳下来，奶奶在旁边反而碍事。” “那，好吧。”奶奶撇撇唇，站到一旁观战。 嘉文深吸一口气，上了！ 都到这份上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于是，他把电笔插到西装外套里，把保险丝咬在嘴巴里，爬上了桌子，站在椅子上，一手扶着墙，不时还得用打火机照一下明。 摆弄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终于搞定这该死的保险。 嘉文如释重负，轻松地从椅子上一跃而下。 那种感觉，竟比搞定一桩上千万的订单还要爽。 “行了。”看着重新亮堂起来的房间，奶奶脸上笑得象开了菊花。 这孩子不错，脑子灵活，身手敏捷，而且还挺有耐心。 嘉文洗净手脸，重新踏进属于斯颜的小卧房时，已是午夜一点半。 房子的空间不大，摆设很简单，书柜桌椅看得出年代很远，很多地方掉了漆，留下斑驳的岁月的痕迹。 但是里面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整齐，看得出主人在很用心地打理着这一切。 窗户上挂着浅绿色的窗帘，拉开了一半，明亮的玻璃外是灰黑的山林的剪影。风声掠过，窗帘无声飘舞。 窗下是一张古老的木板床，挂着他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蚊帐。 淡绿色的被套，一对绣着碎花的枕头可爱地歪着头亲密地靠在一起。 这一周来，斯颜就是在这里，在这盏灯下安静地看着书，度过每一个黄昏，迎来每一个日出。 她可曾偶尔也想念过他？想念过他们之间甜蜜又快乐的瞬间？ 他慢慢走过去，伸手取了枕头抱在怀里，在鼻间闻了闻，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嗯，他很喜欢。 灯光印着床头，一根长发温柔地躺在干净的床单上。 他小心地拈起来，慢慢地，温柔地缠绕在指间，忽然鼻间酸涩，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流过。 横亘在他与斯颜之间的那一百公里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忽然缩短为零。 他微微地笑了，纠缠了他整晚的懊恼，追逐了他一周的不安，在这一刻，不翼而飞，剩下的是满满的柔情。 这是斯颜住了一周的房子呢！ 这房间里，还有她的影子，留着她的馨香。 他脱鞋上床，在弯腰的瞬间，却瞥到床角一团揉皱了的白纸。 很显然，它无意间掉到夹角，打扫卫生时成了漏网之鱼。 “粗心鬼！”他呵呵地笑了，俯身拾起，随手展开一瞧，不觉呆住了。 一张十六开的白纸上，画满了问号。 被问号填满的空隙里，写着两个熟悉的名字：亦辰？嘉文？ 原来，这一周来，她一直挣扎在两个人之间，无法取舍。 所以，她一直在逃避，躲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不跟外界的任何人联系？ 那么，亦辰的到来，岂不是令她心中的天平越发向那边倾斜？ 他来晚了，来晚了！是吗？是吗？ 一念及此，嘉文的胸口似塞着一团乱草，闷闷的，竟无法呼吸…… 一夜碾转，好容易挨到天亮才模模糊糊睡着。 叩叩叩一阵怪异地响声传来，惊醒了沉睡的他。 他睁开眼睛一瞧，天色已大亮。 “SHIT！”他低咒一声，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跳到窗前一瞧，奶奶在院子里劈柴。阳光印在斧子上，一闪一闪的，耀花了眼睛。 “奶奶，我来吧。”他冲出去，从奶奶手里抢下斧子。 “别，你没用惯，还是我来吧，得用巧劲。”奶奶笑着阻止。 他一看就没干过粗活，手掌白皙干净，一个茧都没有。 “不会，瞧我的！”嘉文捋高了袖子，握着斧头豪情万千。 “那你小心，两腿分开站，小心别劈到脚了。”奶奶站到一旁，细心地示范给他看，又仔细地叮嘱。 “行了，我会了。” 奶奶乐呵呵地瞧了一会，这才放心地交给他，进到屋里去做饭了。 嘉文挥汗如雨，奋战了一小时，才终于把那些木柴搞定。一块块码成圆圈高高地摞起来，居然有一人多高。 “吃饭了~”奶奶扶着门，微笑着招呼。 “来了~” 这一顿平常的农家饭，嘉文吃得又香又甜，居然吃了三大碗饭。 “颜颜那孩子，不太爱说话，有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吧？”奶奶笑眯眯地望着他。 “奶奶~”嘉文有些无措。 “你是男人，要多担待些，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我，我会的。” “我们家颜颜啊，其实心思很单纯，感情上又很迟钝，你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清楚的。”奶奶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 啧，都起了水泡了，作孽啊。 “嗯。”嘉文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奶奶突然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斯颜跟她说什么了吗？ “开车小心，有时间常来玩。” “我会的。”嘉文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照后镜里，那棵大樟树下，一头白发一直在风中飘扬…… ------------ 第095章 不安 清晨，太阳穿透薄雾，钻过窗帘的缝隙，把点点金光洒进房间。 亦辰洗漱完毕，到楼下的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做了些简单的运动。 “吃饭了。”周敏芬打开窗子，探出头招呼他进门。 “爸，早。”亦辰进门，看到安远扬已在餐桌前坐好，手里照例拿着一份早报。 “嗯，”安远扬把报纸稍稍挪开，冲他点了点头：“差不多要上班了吧？” “初八才上班。”亦辰在自己固定的位置坐好，倒了一杯牛奶，撕了一小块面包，慢慢地嚼着。 “清水湾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安远扬关心地询问。 “差不多了。”亦辰微笑。 “有信心中标？”安远扬挑眉。 “只要安市长不大义灭亲就OK了。”亦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 “他敢？”周敏芬插话：“他不肯帮忙就算了，要是再阻挠，我跟他没完！” “你这是什么话？”安远扬皱眉：“政府的决策，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吗？他要是好，我能把他拉下马？” “爸，你放心，我有信心我们华盛是最好的。”亦辰急忙表态。 “那就好，这是你接手华盛做的第一件大工程，可不能搞砸了，用心做好了，替你老爸争口气。”安远扬叮嘱。 “喂，我说你们两个，”周敏芬不满地把热豆浆塞到安远扬的手里：“不要一坐下就谈工作好不好？” “不然呢？”安远扬呵呵笑，把话语权交给老婆。 “亦辰，你也老大不小了，跟琳琳也谈了小半年了吧？是不是该定下来了啊？”周敏芬逮到机会，立刻唠叨了起来。 “妈，我这不是工作忙嘛？”亦辰打太极。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周敏芬不悦地拧起了眉毛：“工作永远做不完，总不能以此为借口，一辈子不结婚吧？” “我没说不结婚，只是想……”亦辰辩解。 “想什么？”周敏芬打断他：“我看琳琳不错，人能干，又漂亮，待人接物周周到到，心思细腻，做事滴水不漏。就连斯颜她都记着，这不昨天到勤县玩，都想着顺路把斯颜给接回来。” “她说去接颜颜了？”亦辰皱眉：“你怎么知道？” “她昨晚跟我打电话，问我要奶奶家的地址呢，这还假得了？” “她问你要，你就给了？”亦辰突然觉得好呕。 “这又不是秘密，我不能告诉她吗？”周敏芬顿感莫名其妙。 “我不是这个意思，”亦辰按住心底的不悦，淡淡地解释：“只是她从没去过，担心绕错了路。” “琳琳那么机灵，这么点小事还办不好？再说，我把奶奶家的电话给她了，应该错不了。” “嗯。”亦辰没有多说。 “你看看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你一个大男人，就别粘粘糊糊了。”周敏芬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都老大不小了，要是觉得成就给句话。实在太忙，妈给你张罗着，行了吧？” “妈，我约了朋友打球，先走了。”亦辰见势不妙，急忙勾起衣服开溜。 “喂，我话没说完呢，你往哪跑？回来~”周敏芬追到门口，亦辰冲她送了个飞吻，大踏步离开。 “兔崽子，又忽悠我！”周敏芬笑骂。 “儿子大了，婚姻大事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咱们啊，就别掺和了。”安远扬笑着劝解。 “这都三十了，看人家老李的孙子都抱上了，我能不急吗？”周敏芬抱怨：“也不知他成天瞎忙活啥？” “我倒是赞成男人先立业再成家，省得到老了后悔。”安远扬持不同观点。 “得，我的市长大人，你还是上班去吧，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周敏芬横他一眼，取了外套给他穿上，送到门口。 哎，儿女大了，管不了了，只能由他去了。 亦辰逃进车里，关上门，笑容慢慢敛了起来。 看来，昨天跟他通过话之后，徐琳似乎着急了。 依他对她的了解，跑那么远的路亲自去找奶奶的可能性倒不大。 不过，打几个电话骚扰，试探倒是大有可能。 最近徐琳真的变了很多。 远没有以前的自信与大度，也没有那么潇洒和率性。 她变得爱猜疑，变得小心眼，变得爱粘人，更变得尖锐和无礼……这一切的变化，已在无形中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铃音骤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打开手机一瞧，是徐琳。 他叹了一口气，接起：“喂？” 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的，没想到通了，这让徐琳有些意外：“亦辰，你回来了？” “嗯，”亦辰反问：“你怎样？” “嘎？”什么叫她怎样？ “不是说肚子疼？去看了医生吗？”亦辰拧眉，淡淡地问。 “哦，已经没事了。”徐琳释然，心中涌起一丝甜蜜，转念一想，又有些恼火。 随口说的一句谎，没想到他当真了，看来，他的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她。 可是，虽然牵挂着她，他毕竟还是没有扔下秦斯颜飞奔向她。 所以，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秦斯颜。 “那就好。”亦辰点头。 “你昨天，特地去接斯颜？”徐琳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嗯，”亦辰直承不讳，顿了一下反问：“你问妈妈要了奶奶的地址做什么？” “嘎？”没想到周敏芬连这个都跟亦辰讲，徐琳有片刻的慌乱。但她毕竟不是斯颜，久历风浪，处变不惊，随口编了个借口：“是的，嘉文问我要奶奶家的地址，我就替他问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人家是斯颜的正牌男友，她替他打听一下情报，不为过吧？ “没什么，”亦辰微微不悦：“不过，他们俩的事你以后还是少掺和。” “为什么？”徐琳冷笑：“难道，你不希望他们好吗？” “你这是什么话？”亦辰被戳穿心事，有些着恼：“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外人不要插手为好！” “是吗？”徐琳深表怀疑。 说得好听，明明就是嫉妒！ “不然，你以为我有什么理由反对？”亦辰很不满。 “我怎么知道？”徐琳也不高兴了。 男朋友扔下她，不声不响去找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明显对他有好感，正觊觎着他。 这事搁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吧？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尤其是，争吵的理由还那么莫名其妙。 亦辰疲倦地抹了一把脸，很觉无奈。 “亦辰，”徐琳很伤感：“我们究竟怎么了？” 这半年来，跟他一起努力的是她；陪他四处奔波的是她；为他心力交瘁绞尽脑汁的也是她。 他寂寞时，是她守在他的身边； 他失意时，是她在鼓励着他； 他孤独时，是她用热情拥抱着他，用身体慰藉着他…… 他们出双入对，工作和感情协调得十分完美，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半年来，她已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不论生活还是工作，都已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那个秦斯颜如果真的爱亦辰，早做什么去了？ 凭什么现在突然出现，搅乱她的平静，扰乱他们的生活？抢走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幸福？ “徐琳，你不舒服，还是多休息吧。”亦辰叹气，不想再讨论下去。 这样不理智的情况下，除了意气用事之外，能谈出什么结果？ “亦辰，你不再关心我。”徐琳含泪指控。 明知道她不舒服，明知道她的情绪陷入不安，他为什么不肯过来陪伴她，安慰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爱？ 亦辰苦笑：“琳琳，你想多了。” 关心？他要怎样关心？ 只要他一开口，她就必然牵扯到斯颜。 上帝做证，他跟斯颜真的是清白的。 “你过来陪我。”徐琳乘机撒娇。 “现在？”亦辰皱眉。 她不是吧？一清早就要人陪，那他一天也不必做事了。 “你来不来？”徐琳难得任性。 “我约了吴原他们打球。”亦辰婉转拒绝。 “你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去。” “你不是说不舒服？”亦辰提出质疑。 徐琳语塞，顿了一下，只得撒赖：“我不管，我要见你。” 她很不安，总觉得亦辰甩开她，是为了去见斯颜。 她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该死的郑嘉文，居然不把她的建议当一回事？ 等着好了，到时斯颜琵琶别抱，有他后悔的日子。 “好吧，去了可别嚷无聊。”亦辰不想做无谓的争执，终于做了让步。 “真的？”徐琳破啼为笑。 ------------ 第096章 拜年 傍晚时分，夕阳无力地斜挂在天际，穿过城市高楼大厦的缝隙将最后一道金光照进层楼。 嘉文神情抑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蜿蜒的车流。 期待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斯颜的电话。 看来，这个胆小的乌龟又缩进自己的龟壳里去了。 事实证明，亦辰的一个无心的举动对她的影响已远远超越了他对她数个月的关怀。 短短一个春节，他过去几个月的努力通通被推翻。 他不忿，他焦躁，他郁闷，他窝火，他憋屈…… 他郑嘉文在女人堆里向来风光无限，几时落魄到为女人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的地步？ 她有什么好？既不善解人意，又不知情识趣，更不懂讨人欢心；女人嘛胆小如鼠就算了，偏又倔犟如牛！还是个死心眼，整个一只闷罐子！ 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何必为了一枝含羞草，放弃整座花园？ 可是，就这么不战而逃，拱手认输，那可不是他郑嘉文的作风！ 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吧？ 这么不明不白地散了，那之前他们的感情算什么？ 她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 溺水时捞的一根救命草？还是病急乱投医的那个蒙古大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条鸡肋？ 如果她真的放不下亦辰，决定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OK，没有问题！只要她亲口向他说出来，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会潇洒转身，衷心祝福。 可斯颜就这么不咸不淡，无声无息地拖着。 让他完全摸不到她心里想些什么，可恨哪！ 蓦然响起的手机铃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隔外的刺耳。 “喂？”他懒洋洋地接起电话，打定了主意谁叫他也不出门。 “嘉文，你在啊？怎么那么久都不接电话？”电话那头，周敏芬一脸讶异地问。 “阿姨？”嘉文有些错愕：“有事吗？” “怎么，没事不能打给你？”周敏芬笑着反问。 “嘿嘿~”嘉文干笑，没有心情笑闹。 “咦？”没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周敏芬有些不适：“你这孩子怎么有气没力的，生病了？” “不是，中午喝多了点，刚睡醒呢。”嘉文随口掰了一个理由搪塞。 “这样啊，”周敏芬不疑有他，笑着劝说：“你啊，别仗着年轻，不把身子当回事，悠着点，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嘉文微笑。 “对了，晚上有时间没有？过来吃个便饭吧。”周敏芬热情邀请。 “呃~”嘉文心中排斥，正想找个借口委婉推辞：“阿姨，我……” “别我啊你的了，颜颜过来拜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你也来吧，”周敏芬笑呵呵地打断他：“你们年轻人，凑一起热闹热闹。” 斯颜也会去？ 嘉文的心怦怦乱跳，刚刚下定的决心，忽地飞到九屑云外。 “哎呀，我的酱肘子~”周敏芬低呼一声：“就这么说定了，再见！”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急急地冲进厨房。 望着窗外日渐浓厚的暮色，想着不久后的重逢，嘉文心一热，返身拿了车匙出了门。 斯颜从公车上下来，怀中抱着一束康乃馨，顺着斜坡朝上走。残阳如血，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地上。 迎风的寒风，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站住，抬手拉了拉外套的领子。 “嘀嘀~”喇叭声传来，她下意识地让到路边。 嘉文把车滑过去，停到她的身边，隔着车窗默默地望着她。 “嘉，嘉文~”熟悉的车身映入眼帘。 “要不要载你一程？”嘉文缓缓地摇下车窗，淡淡地问。 “呃，不用了。”斯颜摇头，瞧着他生疏的表情，心脏忽地拧了起来。 “那，一会见。”嘉文冲她点了点头，车子越过她消失在林荫深处。 他生她的气了，是吧？ 事实上，女朋友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星期，换成是谁，都会生气，不是吗？ 斯颜苦笑，垂着头，一步一步朝安家挪去，脚上象绑了沙袋，变得异常沉重。 如果，早知道他也来，她是不是应该换一天再来？ 虽然随着她的返城，与嘉文的碰面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这个重逢的地点，对她来说，却是最糟糕的。 她不知道嘉文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发作？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迟疑不决，因为自己的彷徨犹豫给嘉文一定带来了伤害。她无话可说，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他的裁决。 她心虚地左右张望，生怕嘉文会从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然而一直走到安家的那幢漂亮的三层小洋楼前，都没有任何情况。 安家灯火通明，笑语喧哗，幢幢人影印在窗玻璃上，衬得路灯下的她，越发的形单影只。 嘉文显然并没有等她，而是先行进入了安家。 他，似乎已经对她心灰意冷，决定了要对她视如漠路。 他，终于放弃她了，不是吗？ 这个意识一冒出来，就在脑海里盘旋着再也不肯离去。 这个结果本来是她造成的，也是她暗暗期待的。可是，为什么当它真的成为现实，她会那么心酸，那么委屈呢？ “颜颜，你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吹风？”安亦辰出门倒垃圾，瞧见她呆呆地站在路灯下，惊讶地走了过去。 她来多久了？ “刚到，”斯颜掩住心底的伤感，扬了个笑容，慢慢地走了过去：“春天差不多要到了呢，你瞧这些树发芽了。” “是啊，再过几天就立春了。”亦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垃圾桶：“你快进去吧，我倒完垃圾就来。” “我等你？”斯颜有些心虚。 “你不怕冷？”亦辰失笑，心底滑过一丝暖流。 颜颜没变，还象小时候那样依赖着他呢。 “没关系。”斯颜垂眸。 总觉得那满屋子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害怕独自面对嘉文冷漠的眼睛。 ------------ 第097章 分手（上） “走吧。”亦辰倒完垃圾回来，伸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肩。 “嗯。”斯颜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亦辰微带讶异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升起一丝别扭。 斯颜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垂下眼帘望着脚尖：“亦欣也在？我好象听到她说话。” “不是，是徐琳。”亦辰推开门。 “哦。”斯颜不再说话。 “来了？”徐琳迎上来，摆出女主人的姿态，亲热地拖着斯颜的臂把她往客厅里牵：“就等你了。” 嘉文坐在沙发上，只抬眼淡淡地瞄了她一眼，端起茶啜了一口，自顾自地继续陪周敏芬聊天。 周敏芬见状，惊讶地瞟了徐琳一眼。 怎么搞的，不是说他们两个在恋爱，特地让她打电话把嘉文也找来吃饭？ 结果，他们两个当事人好象一点意思也没有？ 徐琳微微瘪了瘪唇：小两口好象在闹别扭呢！ 哦。周敏芬了然。 她冲斯颜微微一笑：“颜颜，来，到阿姨这边来。” “阿姨，新年好。”斯颜把怀里的花递过去。 “呵呵，来了就好，何必每次都买东西？”周敏芬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抱着花对徐琳笑：“琳琳，我去厨房看一下汤，你帮我把花插起来。” “好啊。”徐琳心领神会，接过花转身离开。 斯颜局促地抓着包，站在嘉文的对面，尴尬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吧，”嘉文瞧着，气往上冲，板着脸冷冷地嘲讽：“放心，沙发上没长刺。” “哦。“斯颜乖乖地坐了下来，垂下眼帘不敢瞧他的眼睛。 “乡下好玩吗？”嘉文翘起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冷冷地望着她可怜兮兮轻轻颤动地眼睫，怜惜与恼怒矛盾地在心底交织。 明明她做错事，怎么还敢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给他看？ 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是会心软，还是会心疼，甚至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愧疚感。 明知道她这种被动的个性，他对她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 明知道她深藏在心里对亦辰的那份感情，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完全抹去，他对她是不是太过苛求了？ 乐观的想，她现在的动摇和挣扎，至少证明她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这几月的努力并不是完全白费。 他，是不是应该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那边民风淳朴，植被丰富，空气清新，是个世外桃源。”亦辰笑着接过话头：“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玩一次，绝对不虚此行。” “是吗？”嘉文唇角微勾，挂了个懒洋洋的笑容：“怪不得你乐不思蜀。” 听出他语带讥刺，斯颜索性沉默以对。 “汤好了，可以开饭了。”周敏芬见气氛有些僵凝，急忙打圆场。 饭桌上，徐琳竭力寻找话题活跃气氛，嘉文兴趣缺缺懒得响应；斯颜心中有愧，一心求去，坐立不安无心应答；亦辰冷眼旁观，心疼斯颜左支右拙食不下咽，不免对明显是始作蛹者的徐琳心生怨怼。 一顿饭，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情形下，吃得七零八落，气氛竟是格外的冷淡。 斯颜越发不安，暗悔不该选在今天来安家拜年，害得阿姨夹在中间莫名其妙又左右为难。因此，吃完饭，立刻告辞。 “嘉文，你开车来的哦？”周敏芬立刻暗示嘉文。 “不用了，还有公车。”不等嘉文表态，斯颜立刻拒绝。 人家明显不欢迎她，她何必再去找不自在？ “我还有一个约会。”嘉文冷着脸，淡淡地推辞。 “亦辰，那你送颜颜吧。”周敏芬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 “喂，郑总！你的绅士风度呢？顺路送送斯颜最多也就耽搁你半小时，会怎样？”徐琳横他一眼，不由分说，将他推出门：“去去去，别偷懒。” 嘉文不说话，斜着眼睛瞧站在路灯下的斯颜。 斯颜转过头去，咬着唇，默默地看着花坛里一排排灰黑的冬青树。 被人憎恨，自我厌弃的感觉在胸腔里不断的翻腾。 “徐琳，我们进去吧。”亦辰轻轻拉了拉徐琳，示意她别再掺和。 她只知一味地蛮干，强行将两个人送做堆，却不顾他们个人的意愿，没看到斯颜已经很窘迫了吗？ “嘉文，一定要把斯颜安全送到家哦。”徐琳笑眯眯地加了一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进了屋。 没有了外人旁观，斯颜立刻掉头，朝市委大院外走去。 她走得那么快，那么急，高跟鞋敲击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叩声，象是后面有鬼在追。 嘉文心里窝火，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腕：“斯颜，跟我谈谈？” “下次吧，别耽搁了你约会。”斯颜神情冷淡，强行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就算是她有错在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不能适当地表现一下风度？非要冷嘲热讽，弄得她下不来台，让别人看她的笑话吗？ “你真的希望我丢下你去约会？”嘉文微眯起眼睛，紧紧地逼视着她。 斯颜沉默。 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是她能决定得了的事情吗？ “我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来找你。”嘉文蹙起了眉毛，冷冷地逼问：“你确定要我这样做？不会后悔？” 斯颜愕然地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清他眼底的认真与绝决，一口气憋在心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用力咬着唇，垂下头望着地面，努力忍住迅速冲进眼眶的泪水。 他现在，是想跟她分手，对吧？ 虽然在跟他交往之初，她就有种预感，以她的脾气，不可能讨好得了他。 她始终对两个人的关系缺乏安全感。 总认为迟早有一天，会分手。 可是，她依然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她更没有想到，他会选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来跟她说分手？ “很好，秦斯颜，你够狠！”嘉文气不打一处来，大力拉开车门，怦地一声关上，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说话？ 她以为，他是跟她开玩笑？ 不错，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追求着她，她只是被动地接受。 但是，那并不表示，爱得深的那个，主动追求的那个就必需永远主动下去，必需永远先低头认错，是吧？ 一辈子有很长，如果斯颜不学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肯向他敞开心扉，那么既使他追到了她，两个人结了婚。这段只有他一个人辛苦经营和维持的感情，也绝不会很美满，很幸福。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斯颜不向他靠拢，那么即使他再爱她，也只能放手。 他崩着脸，把油门一踩到底，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车身几乎飘了起来，引得交通一片混乱。 可他却勿自未觉，按下遥控扭，把车窗入下来，任强劲的气流从敞开的车窗里灌了进来，猛烈地扑打在他的脸上，教他无端地心慌，沉甸甸的压了什么，喘不过气来。 身后，是穿梭如织的车流，前所未有的孤单，却似汹涌的海浪将他无情的淹没。 嘉文紧紧地抿着唇，心神恍惚，路过一个接一个的交流道，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一直朝前，朝前。 风越来越强，刮得树梢向四面乱倒，有时甚至弯到地面，好象随时要折断的样子。风在空中怒吼着，声音凄厉，与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交织成一篇奇怪的音章，深深地刺痛着她的耳膜。 终于，前面已再也没有路，雪亮的车灯映衬下，一堆乱石无情地横亘在眼前，石下怒涛拍岸，恍如惊雷一下一下地击打在他的胸口。 分手不是他提出来的吗？ 可为什么面对这片熟悉的海域，他的心却尖锐的痛楚着，犹如被刀割一样的疼？ 他走了，那么决绝，那么果断，头也不回。 斯颜抱着臂，默默地目送着他绝尘而去，感觉那道绝然远去的背影，将会永远淡出她的视线，她的生活。 她茫然地在街上游荡着，泪水疯狂地在脸上流淌。 她不知道，原来失去嘉文，心会这么痛…… 起风了，雨点开始落下，一颗一颗打在脸上，冷入骨髓。 汽车飞驰着呼啸而过，流动的光影照到她孤单的身影上。 不论之前他交过多少女友，也不论别人对他的感情给出怎样的评价，至少她清楚地知道——他，是真心地喜欢她。 她可以感觉出他对她的重视，对她的迁就，对她的呵护。 不容讳言，嘉文潇洒不羁，风流倜傥，游走于爱情的边缘，是个被女人宠坏的男人，可他却在为她而努力试着改变自己。 恍惚之间，那些幸福的往事，甜蜜的时光，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眼前，忘不了，断不掉，挥不去密密缠绕…… ------------ 第098章 分手(下) “嘉文应该会送斯颜回家吧？”关上门，周敏芬忍不住开始担忧。 真没想到斯颜会跟嘉文交往，以她的性格想要抓住随兴的嘉文，怕是很困难呢？ 看刚才两个的情形，似乎不止是情侣间闹闹别扭这么简单呢？ 她可真有点替斯颜担心！ “放心吧，”徐琳轻笑了起来：“别的不敢说，对女人，郑公子有的是办法。” 尤其是象秦斯颜这种眼里没见过几个男人笨蛋，搞定她实在太容易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亦辰皱眉，不喜欢她语气里的轻佻。 “大过年的，明天又不上班，多玩会也没关系。”周敏芬开口挽留。 没想到亦辰会下逐客令，徐琳微怔，掩住心中的不快，笑着起身道别：“是啊，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阿姨休息了。” “亦辰，还愣着做什么，送送琳琳啊。” 亦辰起身，大踏步出了门。 “等等我。”徐琳追上亦辰，两个人并肩默默前行。 “是你的主意吧？”车子驶上马路之后，亦辰突然开口发问。 “什么？”徐琳有些茫然。 “把嘉文叫来一起吃饭是你的主意吧？”亦辰不悦地望着她。 “是啊，”徐琳听出他语气不善，不禁有些气恼：“怎么，我不能叫他过来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们的事你别掺和吗？”亦辰见她态度强硬，不由上火。 如果不是她多事，今晚本应该很愉快的。 “我哪有掺和？”徐琳忿忿地辩解：“只不过想人多热闹点，才把嘉文叫过来。” “现在搞成什么，你高兴了？”亦辰板起脸。 徐琳抱着臂冷笑：“你倒说说看，搞成什么样了？” “嘉文一直在找碴，让斯颜很窘迫，你没看到吗？”亦辰恼火地低叫。 “还以为你说什么~”徐琳嘲讽地笑：“不就是情侣间吵吵架嘛，有什么了不起？斯颜也真是的，明明撒撒娇，服个软什么事也没有，偏偏硬拗着不吭声，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让大家不开心嘛？” 说穿了，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的意思是斯颜活该了？”亦辰的火气蹭地一下冒了上来。 “我哪敢啊？”徐琳见他面色铁青，积累在心里的怨气也突地涌了上来：“她可是你的宝贝，心目中的圣女贞德！说不得骂不得更碰不得……” “吱”一声尖叫，亦辰把车子紧急停在路旁。 徐琳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亦辰，你疯了？” “徐琳！”亦辰眯起眼睛低吼：“你说够了没有？” 她什么意思？整晚都针对斯颜，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不够！”徐琳气不打一处来，长期压在心底的不满，委屈，愤怒通通借着酒劲发泄出来：“要我说，她那臭脾气，全是你们给惯出来的！哼，动不动就掉眼泪，装柔弱，真让我恶心！表面清纯无辜，骨子里不定怎么风骚！你在这里怜惜她，说不定她现在跟嘉文正风流快活……”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狭窄的车厢里。 “你~”徐琳抚着脸，错愕地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为了那个小妖精，那个自称是妹妹，其实一直在勾引他的秦斯颜，亦辰居然动手打她？ 亦辰握紧了拳，努力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 冷静，他要冷静！ 可是，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斯颜是那样的不堪入耳，那股憋在心底的火气压也压不住地往上蹿。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明知道徐琳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嘉文抱着斯颜在床上翻滚缠绵的画面却仍旧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闯，象一柄刀子往心上扎…… “安亦辰，你打我？”徐琳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 亦辰撑住额，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可是，你对我不满，可以骂我打我，却不应该污辱斯颜！”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在你心里，她比你重要得多？”徐琳语气激愤。 很好，现在不但为了秦斯颜向她宣战，而且公然站到了她那一边？ “你不要歪曲我的语意！”亦辰捏着拳头，用力强调：“我们是我们，她是她，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OK？” “她无辜？”徐琳冷笑：“安亦辰，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仔细想想，她是不是真的无辜？” “你什么意思？”亦辰皱眉。 “你敢说她没有想方设法地勾引你？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一丝半点的男女之情？你敢说现在不是疯狂在妒忌着郑嘉文？”徐琳几乎逼到亦辰的脸上去。 “我~”亦辰语塞，狼狈地挪开了眼睛。 他，不能！ 老天，他居然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吐出这句话？ 他明明，一直当斯颜是妹妹。 可是，看到嘉文吻她，他震惊万分；想到嘉文抱她，他心痛欲裂…… 不对，从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的。 不喜欢一切靠近她的男生，讨厌她的名字跟任何陌生的男人放在一起。 所以，这些年来，他跟着斯哲，一直乐此不疲地赶跑她身边所有的追求者，并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身为哥哥对妹妹的保护。 可是，现在想来，似乎不是…… 难道，潜意识里，他竟然一直在喜欢斯颜？ 他，一直在等斯颜长大？ “怎么，你没话说了？终于肯承认了？”看着他的表情从不信到迷茫到恍然，再到震惊，徐琳心中冰凉，泪缓缓地滑下眼眶。 她没有想到，亦辰深藏在心里，对斯颜的那份特殊的感情，竟然会由她亲手唤醒。 她，是不是应该感到悲哀？ “我没有~”亦辰挣扎着吐出低低地否认。 可是，声音轻得没有份量，语气飘乎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安亦辰，你真卑鄙！”徐琳抬手抹去颊边的泪水，嘲弄地望着他。 到现在，他还想自欺欺人！ “嘉文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会想横刀夺爱吧？”徐琳愤怒地握起了拳头。 他把她当什么？把嘉文当什么？又把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当什么？ “你走吧。” 亦辰无力地掩着脸，疲倦地低喃。 他不想跟她吵，尤其是为了斯颜吵，那就更莫名其妙了！ 一切都乱了套，他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应付咄咄逼人的徐琳。 “什么意思？”徐琳眯起了眼睛，气得身子都在抖：“你现在，是想跟我分手，是不是？” 他以为她徐琳是可以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吗？ 她这几个月为他做出的艰辛与付出，对他的体贴与关怀，他通通都没放在心上，没看到眼里吗？ 他想甩掉她，轻轻松松地去追求秦斯颜？门都没有！ “我现在没有心情解释，下次再谈，OK？”亦辰皱眉。 她今天很偏激，总是歪曲他的意思，他不想做无谓的争吵，等双方冷静下来再谈，可能比较好。 “你真的要为了秦斯颜跟我分手？”徐琳憋着一肚子气，咬着唇执意追问。 连要分手都没心情解释？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冷漠，无情？只在乎斯颜的难堪，却无视她的痛苦？只看到斯颜流泪，却看不到她在流血？ “我说过，颜颜是无辜的，不要把她扯进来！”见她一味地揪住斯颜不放，亦辰烦躁之极，提高了声音喝叱。 “安亦辰，你别把我当傻瓜！”徐琳含泪任性地大嚷：“你现在，正在为了这个无辜的烂女人跟我分手！” “闭嘴！”亦辰耐心尽失，大喝一声：“想分手是吧？分就分吧，我无所谓！” “安亦辰，你！”徐琳再也忍不住，泪水纷纷坠落，毁了她精心描绘的彩妆。 “我怎样？”亦辰不耐地蹙起了剑眉：“分手不是你提出来的？我如你所愿，你还想怎样？” 听了他这番话，徐琳的表情从愤怒转瞬变为冷漠，她直直地瞪着他，以往总是温柔含情的眼神，现在闪着怨毒的光芒，令他寒毛直竖。 她只是想逼他认错，没想到他竟然顺水推舟，真的要跟她分手？ “好，我走了，你不要后悔。”徐琳推门下车，淡淡地道别，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他颤抖。 无所谓？他竟然说分手无所谓？ 这是多么严重的羞辱？ 比刚才那记甩到她脸上的耳光，更让她无地自容！ 他不该挑衅她的底限，再怎么卑微，也有自尊！ 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要百倍千倍地找回来，即使那会陪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亦辰冷着脸，面无表情，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空虚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他无力地仰靠到坐垫上。 后悔？他只后悔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后悔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 第099章 混乱 冰冷的海风吹熄了嘉文胸中的怒火，他的情绪渐转平静。 强烈的后悔开始漫卷而来，侵袭着他的神经。 如此仓促地分手，他之前几个月为两个人交往而做的种种努力，他在斯颜身上倾注的感情，算什么？ 他一直都认为，能够把对一个人的那份特殊感情深藏在心里，绝口不提，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而斯颜，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对亦辰的爱，她埋在心里已长达十年，那么要她抛弃这份感情，要她割舍这段过去，是不是也应该给她充分的时间？ 明明知道斯颜是那种被动和内敛的个性，明明知道她对亦辰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怀…… 他是不是应该付出更多的耐心跟她沟通，给她更多的空间思索和选择？ 可是，他却还是被徐琳影响了情绪，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当他说出绝决的话时，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错愕与受伤。 所以，事情原本并没有这么严重，他跟斯颜明明还有挽回的余地，却被他那该死的自尊搞砸了！ 可是，现在还想这些有什么用？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好歹是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数小时前才信誓旦旦要分手的是他，现在怎么好重新回头再去纠缠斯颜？ 他用力抹一把脸，抹掉了脸上的雨水，却抹不去心中的郁躁。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斯颜答应跟他交往，承认是他的女朋友时，那双含羞带怯的明眸，是怎样的清亮？ 他也清晰地记得，当她柔顺地偎在他的怀中时，彼此的心跳有多激烈，而他又是多么幸福和快乐？那种感觉，就好象拥有了全世界！ 但令他更为震憾的是，当她为了亦辰伤心绝望地冒着大雨在街上游荡时，脸上的哀伤与痛楚是多么的深刻？ 所以，放手吧。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何必不甘，何必心痛，更何必……嫉妒？ 斯颜应该安全到家了吧？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惊觉到就这么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那里，绝然离开的他，有多么冷漠？ 一直以来，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从不在意。他也总是在嘲弄着那些分手之时要死要活，罗罗嗦嗦的男男女女。 因为自己痛了，所以希望她更痛。这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多么懦弱，多么狭隘，多么自私的想法啊？ 可是现在，他的潇洒，他的风度，他的豁达，他的理智，在遇到斯颜之后，通通灰飞烟灭。 不管有多生气，他至少，应该把她送回家再走吧？ 天这么黑，又这么冷，还下着雨，她这个傻瓜，会不会又象上次一样，流着泪淋着雨在街上乱逛？ 上一次，有他在身后尾随守护，这一次有谁能送她回家？ 他心烦意乱，掏出烟，点了几次都被海风吹灭。 “SHIT！”他低咒一声，昂贵的手工打火机脱手飞出，砸在流线的车身上，碎成几块，再弹回来，落到冰冷的泥地上，借着车灯的反射，散发着冷冷的寒光，似无数嘲讽的眼睛。 算了，打个电话过去确定她平安到家，就从此再无瓜葛！ 他大步走回车旁，刚刚拉开车门，置物柜上的手机彩灯便在闪烁。 有没有可能，是斯颜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她后悔了，希望他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一念及此，嘉文的心跳忽地快了几拍。 他急急捞起手机一看，不由大失所望。 是星空酒吧的调酒师小蔡。 “拷！”他低咒一声，按下通话键，粗声粗气地吼：“喂，什么事？” 他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不保证杀过去砸他的场子。 “郑总~”听出嘉文的不悦，小蔡吓了一跳，急忙长话短说，直切重点：“张伊娜小姐你还记得吗？” “张伊娜？”嘉文冷着脸，直觉否认：“不认识！” “嘎？”小蔡愣住。 早两天前她不是还跟郑总在一块喝酒？ “怎么？”嘉文不耐地催促。 “呃~她喝醉了~”小蔡变得无所适从。 本来想要他把她带回去，现在他不承认认识，那怎么办？ 他，好象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关我~”嘉文忽地顿住，拍了一下脑袋——张伊娜，不就是张伯伯的女儿？从英国回来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我去接。”嘉文叹一口气，认命地发动车子。 四十分钟后，红色的保时捷驶入星空酒吧的前坪。 等候已久的小蔡急忙撑着伞跑了过来，把他往员工休息室带：“来了？请往这边来。” “开门~我要飞~”远远的，已听到张伊娜那夹着点异国腔的中文在大吼。 “你们把她关起来了？”嘉文不悦地沉下了脸 “呃~她闹得太厉害了。”小蔡尴尬地解释。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认出她是嘉文的朋友，替她说情，保安原本打算报警或是把她直接扔到街上去的。 “我要飞~杰克，飞~”张伊娜尤自在叨念。 “她喝了多少？”嘉文蹙眉。 “呃，其实没喝多少。”小蔡说得很含蓄：“我猜她可能在别处喝了饮料过来的。” “唔。”嘉文表示了解，不再吭声。 小蔡掏钥匙打开大门，张伊娜象节失控的火车头，张开双臂冲了出来：“哇，我自由了，我要飞~” 嘉文一时不察，被她跑了出去，急忙在后追赶：“娜娜？” 刚好一名员工端着一个托盘从走廊上穿过，张伊娜一头撞了上去。 嘉文冲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旋了个身，盘子上的几杯酒尽数倒在了他的西装上。 “天~”大家惊呼。 “杰克？”伊娜睁开迷朦的眼睛，望着他吃吃的笑：“船要沉了~我们跑不掉了~” 当，这位小姐幻想中演绎铁达尼号。 “别吵，我带你回家！”嘉文崩着脸，顾不上处理湿淋淋的西装，拦腰抱起她，大踏步往外走。 “我要飞，杰克，一起飞~”她搂着他的颈子。 “飞你的头~”嘉文咬牙去掰她缠在脖子上的手。 她搂那么紧，害他差点窒息。 “杰克，我爱你~”张小姐还在幻想中，深情告白。 “噗！”小蔡失笑。 嘉文扭头，递过去严厉的一瞥。 小蔡偏头，强忍住暴笑的冲动，小跑到前面替嘉文把车门打开。 “谢谢。”嘉文把伊娜塞进座位，系上安全带。 “杰克，我要飞~”伊娜还在手舞足蹈。 “慢走~”忍笑很辛苦啊！脸部肌肉一直在抽搐。 “拷！”嘉文低咒，车子迅速地滑进车流。 强劲的冷风从敞开的车窗里灌了进来，掀起伊娜的长发，她兴奋地欢呼：“飞罗，飞罗~我是露丝~” 嘉文苦笑，认命地把车开往假日酒店。 车停在前坪，他钻出来，再把伊娜打横抱了起来，以脚踢上车门。 “嘉文，我爱你~”折腾了半个小时，药力袭来，伊娜渐入晕睡状态，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臂弯。 他只顾低咒着大踏步进入酒店，却没注意照后镜里，亮光一闪。 三十分钟后，当他从酒店里走出时，车子旁已站了两个身穿警服的陌生男人，正弯着腰前后查看他的车。 “什么事？”他憋了一肚子气，大踏步走了过去。 拷，他的车停在自家酒店门前，哪里招惹到他们了？ “郑嘉文先生？”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张浩军忍不住皱眉：“这台车今晚是你自己在开吗？” 很好，又一个酒后驾驶的典范！ 他总算替今晚的事故找到了关键的原因所在。 “是，有什么问题？”嘉文不悦地瞪着他。 “我是市交警一大队的副队长，张浩军。”张浩军上前，冷冷地看着他：“郑嘉文先生，你涉嫌酒后驾车，在市区超速行驶，闯红灯，以及逆向行驶，交通肇事逃逸等几项罪名，请你跟我们回队里接受调查。” “等一下！”嘉文瞠目：“酒后驾驶，交通肇事逃逸？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搞错了？” 别的他不管，至少他的车今晚没有撞到任何人和东西！ 张浩军低头看着手里的罚单，冷冷地报出一串数字：“车牌号码滨XXXXXX，红色保时捷，是这台车没错吧？” “是，可我没肇事，我也没喝酒！”嘉文一脸烦躁。 今天走什么霉运？ 所有见过和没见过的事情通通选在今天暴发？ “根据电子监控录相显示，你在建设路口逆向闯红灯，引发连环交通事故，一公交车与一台小车擦撞后，撞坏护栏闯入人行道，造成多人受伤。交警鸣笛示警并派警车追赶，你却逃上了高速。”张浩军淡淡地扬了扬手里的单据，轻蔑地望着他：“另外，你在上了环城高速后，还有多处超速，皆被电子眼记录在案。至于你有没有喝酒，这个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直到事发后几个小时，他身上的酒气还这么浓烈，鬼才信他没有酒后驾驶！ 哼，这些有钱的大少爷就是这样，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不把交通法规放在眼里，只图一时痛快，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和安危！ “嘎？”嘉文傻眼，有理说不清了：“不是，我真没喝酒~” 这酒是伊娜撞翻了服务员手里的酒泼到他身上的啊！ 可是，就算没喝又怎样？肇事已是不争的事实。 他当时的确有听到混乱的刹车声，却因为自己的车子根本没有与人擦撞，又加上满腔怨愤，因此没有理睬，谁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就算他是无心的，但间接的伤害，也是伤害。 “现在，请郑先生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张浩军凛然看着他。 “对不起，我想先联系律师。”嘉文垂头丧气，只能看着拖车把他的爱车拖走。 很好，这下子明天想不上头条都不行了。 亦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斯颜和徐琳两个人象脑走马灯似地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旋。 今晚，他对徐琳是不是太过份了？ 她好象，还在生病呢！ 可是，她一直抓着斯颜不放，态度又那么恶劣，他实在抑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所以，很难得的，他失控了！ “If the hero Never comes to you……”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隔外的刺耳。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是斯颜家的号码。 他一惊，蓦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十二点四十三：“喂？”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亦辰，你还没睡吧？”电话是秦大海打过来的。 “还早呢，秦叔叔，有事吗？”强烈的不安揪住了他的心。 秦大海从来也不曾在这么晚的时间往他们家打电话，更别说直接打到他的手机上，更是前所未有。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颜颜是不是还在你们家？” “嘎？”亦辰的心抽了起来。 难道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催颜颜回来。她难得在外面玩，让她玩个痛快。”秦大海急忙说明：“叔叔就是想拜托你，等你们玩高兴了，散场的时候，送颜颜回家，这么晚了，别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好吗？” “呃，叔叔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她回来。”亦辰按住狂跳的心脏，急忙做出保证。 这么说，斯颜从他们家出去后，这么长的时间一直跟嘉文单独呆在一起？ 她甚至为此打破了多年的习惯，忘了要在十二点前回家？ “……你在这里怜惜她，说不定她现在跟嘉文正风流快活……”徐琳的嘲弄激奋的话再一次浮现耳边，刺痛了他的心脏。 嘉文这个风流的家伙，终于按捺不住，真的对斯颜下手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里象有几百只猫在抓。 他立刻拨了斯颜的号码。 斯颜，接电话，快接电话啊！ 他持着手机，焦躁地在房里转着圈圈，这等待的十几秒，象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美却制式的嗓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轰地一声，似有一个惊雷在他的脑中炸响。 关机？斯颜为什么要关机？ ------------ 第100章 焦虑 滨海市交警一大队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烟雾绕缭。 走廊上，激动的家属正挥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哭诉，谩骂。 几个交警正在低声劝导，努力说服他们离开。 嘉文伸直长腿斜坐在沙发上，一脸烦燥地一边接受训问，一边等着集团律师邓东的到来。 “郑先生，请你仔细讲述一遍从建设路逆闯红灯后的行车路线。”张浩军捺住性子，尽量平和地询问。 “我说过了，不记得了！”嘉文满脸不耐：“不是说一直有警车在追？问你们同事就好了嘛！还有，装那么多监控，不会调出来看啊？” 问问问，一直问！同样的问题，问了不下二十遍。 他都说了不记得了嘛，他为什么一直不信？ 当时心情混乱，反正看见路就走，也没有目的，哪知道过了哪些地方？ 还有，都过了半小时了，邓东怎么还不来？ 拷，办事效率这么低，回头就解雇他！ “郑先生，请你端正态度，跟警方合作。”张浩军肃着容，指间的钢笔轻敲着速记本。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亦辰的电话打了进来。 “什么事？”嘉文皱眉。 “斯颜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亦辰心急如焚。 “是又怎样？”嘉文心情低劣，顺口反问。 今晚是怎样？每个人都要来找他的麻烦？连亦辰都要来插一杠子？ “让她接电话。”亦辰心中咯噔一响，直接提出要求。 “你找她什么事？”嘉文忍不住关心。 “抱歉，我想跟她本人说。”亦辰冷然拒绝。 如果他说要劝斯颜回家，嘉文会让她接吗？ “抱歉，我恐怕帮不到你。”嘉文暗自恼火，懒得解释，啪地切断电话。 “嘉文，喂！”没想他他会那么干脆地挂他的电话，亦辰气得跳脚，立刻再拨过去，却被嘉文拒接。 臭小子！居然这么嚣张！ 看来，斯颜十有八九是在他那里了！ 不行，他要去把她带回来！ 亦辰咬了咬唇，抓了外套胡乱穿上就往门外冲。 走到门边，忽地停住。 好吧，就算他冲过去，又能怎样？ 斯颜已经二十五岁，有足够的情商和智商去决定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 如果她执意要跟嘉文在一起，他又能说什么？ 他冒冒然然地跑过去，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恶化嘉文与他的关系，徒然令斯颜尴尬而已。 他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没有任何权力和立场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颓然地返回，跌坐到床沿。 颤抖着手，无力地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立刻被接起：“喂，颜颜吗？” 显然，秦大海嘴里说不担心，却一直没有入睡。 “秦叔叔，我是亦辰。”亦辰心情沉重。 斯颜变了。 以前，别说夜不归宿，就是超过十二点进家门，都一定要打电话交待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让父母担忧。 可现在，她为了嘉文，却什么也不顾了。 他，还有何话好说？ “哦，什么事，你说。”秦大海捺住焦灼。 “我的车抛了锚，颜颜今晚就睡在我们家，不回去了。”亦辰忍住心底的苦涩，淡淡地说：“叔叔不要再等了，去睡吧。” 没有想到，斯颜和嘉文甜甜蜜蜜，不知身外世界，他不但无力阻止，还要忍着心痛负责为他们消除后顾之忧。 胸腔里，似有千百只小虫在慢慢地啃噬着他，撕扯着他，让他喘不过气，胸闷得象要爆炸。 “哦，那行，麻烦你们了。”秦大海放下心中大石。 “晚安。”亦辰默默地挂断电话，倒向床铺，徒劳地拥紧丝被，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整个人如坠入冰窖…… 把手机塞进口袋，嘉文冷笑。 哼，这算什么，在他的面前炫耀他们的关系吗？ 他瞥一眼腕表，已是凌晨一点多。 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晚上见面吃饭的时候说，偏要选在这么晚的时间找她？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打斯颜的手机，偏要通过他来转接呢？ 会不会是他找不到斯颜，以为斯颜跟他在一起？ 换言之——斯颜直到现在还没回家？ 可他们分手的时候才十点钟不到，就算是走着回去也应该到家了啊！ 她不会真的一个人傻傻地在街上乱逛吧？ 这么一想，嘉文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在胸膛里怦怦狂跳。 该死！他当初真不应该扔下她一走了之。 如果，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百死难赎其罪。 掏出手机按下一号键，修长的手指焦灼地敲着沙发的扶手。 接电话，斯颜！ 不管你有多生我的气，也请你一定要接电话，拜托！ “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移动用户……”电话里，那甜美制式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嘉文握着手机，倏地跳起来往门外冲。 “郑先生，”张浩军闪电般地拦在他的身前：“你现在不能离开。”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麻烦让开~”嘉文神情焦灼，伸手把他推开。 “郑先生，请你合作一点！”张浩军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飚了上来，脸一沉，冷冷地低叱。 另两个交警见张浩军被推，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揪住了嘉文的衣服，另一个过来扭嘉文的臂。 “这里交给律师全权处理，他正在往这里赶。我的朋友出了点事，我现在必需立刻赶过去……” 嘉文蹙眉，随手把扭他臂的警员推开，又去掰揪住他衣服的那只手。 “妈的，你小子还敢袭警？”张浩军脱了外衣，扑过来便打。 嘉文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见他动起手来，哪里肯吃亏？ 二话不说，几个人抱在一起，迅速扭打在一堆。 混乱中，也不知谁踹了谁，谁的拳头揍到了谁，乒乒乓乓桌椅沙发一顿乱响，稀哩哗啦，文件纸张四处飞扬。 外面的交警闻讯赶了过来，拉的拉扯的扯，好不容易才把混战成一团的四个人扯了开来。 “郑总~”匆匆赶到的邓东，看到平素潇洒倜傥的嘉文衣衫凌乱，脸青唇裂，不禁傻了眼。 “SHIT！”嘉文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开口就骂：“你属乌龟的啊？怎么这么慢？” 邓东立刻上前做交涉：“我是郑嘉文先生的律师，首先对于交警无故殴打我的当事人，我表示严重抗议……”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现在立刻要出去办事，你帮我把手序办好。”嘉文活动一下脖子，又扭了扭手腕，冷冷地打断他。 还好，只是点皮外伤。 “对不起，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张浩军怒目相视。 惹了那么一堆事故，拍拍屁股就想跑，哪这么容易？ “哼，想要单挑，另外挑个地点，我随时奉陪。”嘉文冷冷地望着他：“不过今天，我的确有要事，一定要离开。你们没有权力扣留我。” “呃，郑总，请你到一边坐一下，这里交给我来办，好吗？”邓东滴汗，急忙把他请到一旁，自己开始跟人交涉起来。 然后，一番唇枪舌战，几轮手序表格填下来，等嘉文终于获准可以走出交警一支队的大门时，已是凌晨四点多钟。 “你的车呢？借我用用。”嘉文拍了拍邓东的肩。 “呃~”邓东望着冷着脸站在一旁的张浩军：“郑总，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这个祖宗，前脚踏出交警队，后脚又想被抓回来啊？ 刚刚才被暂扣了驾照，这会就要开他的车？ 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人家张队长虎视眈眈地瞪着呢！ “算了，”嘉文瞟了张浩军一眼，撇了撇唇：“你回去睡吧，我打车过去。” 他打算，绕着整个滨海转一圈，完了再回去睡觉。 打了无数个电话过去，斯颜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估计她现在心情不好，蒙头大睡，谁也不愿意理睬。 如果彻夜未归，亦辰应该会再打电话过来。 但他一直没有打，说明没有大问题。 虽然他一直这么说服自己，可心里却仍然莫名地慌乱。 如果不是时间实在太尴尬，真的很想不顾一切打到秦家去探探情况。 “不用了，”邓东急忙跟上来：“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回去也睡不着，不如我陪你吧。” 他的脾气处于失控的边缘，谁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他前脚进家门，他后脚就来电话扣他出去。 那还不如自己守在他的身边，随时提醒，安全保险得多。 “那好。”嘉文想了想，也不跟他客气，弯腰钻进了副驾驶室。 “郑总，去哪里？”邓东系上安全带，回过头来询问。 “先去五一路，然后从那边绕城一周。”嘉文身体坐得笔直，眼睛紧紧地望着车窗外面。 “嘎？”邓东傻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记住，开慢一点。”嘉文淡淡地吩咐。 “好吧。”谁让他是老板呢？ 尽管满腹的疑窦，邓东也只能认命地照办。 ------------ 第101章 心迹 淅沥的小雨静静地飘在静寂的长街上，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流动的光影照在幽暗的各色建筑上，制造出幢幢的光影，光怪陆离。 远处的霓虹仍在寂寞地闪烁，冷风透过车窗吹在脸上，把嘉文火热焦灼的一颗心吹得冰凉。 街上基本已没有人迹，胆小如斯颜绝不可能此刻还一个人逗留在街头。 过了两条街后，嘉文猛然醒悟。 他自己发疯不要紧，何必连累邓东？ “算了，回铭雅苑。”他搓了搓被风吹得几乎麻木的脸，苦笑着吩咐。 “好。”邓东暗吁一口长气，生恐他反悔，将车开得飞快。 十分钟后已停在了嘉文所在的大厦楼下。 密密的雨丝从暗黑的天空一层层地撒下来，被车灯一照变成一片亮糁糁的银白。 “你回去吧。”嘉文推开车门，下了车。 “下雨呢，我送你。”邓东从置物箱里拿出折叠伞，欲追上去。 “不用了。”嘉文挥了挥手，转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人踏进了电梯。 望着雨中显得格外沉重的颀长背影，邓东摇了摇头，发动车子离开。 年轻的老板不知遇到什么事，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呢！ 嘉文心思怅惘，唇角挂着嘲弄的微笑，斜靠在电梯壁上。 分手？说得倒是挺潇洒，挺痛快。 才几个小时没有她的消息，已令他如此牵肠挂肚，坐立难安。 最最可恶的是，斯颜从头到尾居然真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甚至连尝试着挽回都不屑？ 说不定，她巴不得他开口，好早日摆脱他，飞奔到亦辰的怀抱？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做孽，不可活？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十八楼，他心情沉重地踏出电梯，垂着头慢慢地朝家门走去。 空旷的走廊，只余一盏昏黄的路灯，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地面，向暗夜里延伸。 想着那一室的清冷，想着从今后又将回归寂寞的单身生活，他的心情变得越发抑郁了起来。 等一下，门口堆放的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哪位芳邻乘他不在家，把垃圾顺手扔到他的门前了吧？ “SHIT！”他低咒一声，大踏步走了过去。 斯颜双手抱膝，小小的头颅搁在膝盖上，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斜靠在他的房门前，好象已进入了梦乡。 他的心脏蓦地抽紧，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喉咙，热辣辣地感觉忽地冲进了眼眶。 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努力压抑住心底狂乱的情绪，再张开时，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她来了,真好! 他抚着额，无声地笑了。 担忧了一晚，奔波了几条街，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他的眼皮底下。 不想惊扰她的睡眠，他弯下腰轻松地抄起她娇小的身子。 触手是一片潮湿与冰冷。 他不禁皱眉：该死，她果然淋了雨！ 斯颜一惊，倏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掠过仓惶与慌乱：“呀~” “嘘~”他锁紧了臂弯，低头抵住她的额，柔声安抚她的情绪：“颜颜，是我。” 他腾出一只手输入密码，闪身进门，曲起右足用脚跟踢上房门。 明亮的灯光下，斯颜无所遁形，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很明显，她经历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哭泣。大大的眼睛微微肿起，小小的鼻尖红通通的，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更衬得两腮如雪苍白而又了无生气。身上的外套半干半湿，起了无数摺皱，象霉干菜软叭叭地挂在身上。 “放我下来~”斯颜垂下头，微红了眼眶，抿着唇瓣，象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挣扎推拒。 他咬牙，抱着她大踏步朝沙发走去：“该死，你究竟在外面呆了多久？” 如果不是他的草率，她怎么会这么狼狈？ 触到他双黝黑深遂的眸子，那焦躁中矛盾地夹杂着温柔的目光，象是有魔力般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的心在刹那间狂跳了起来，双颊似火般烧红了起来，鼻中一酸，泪意莫名的涌入眼眶。 “SHIT！”嘉文低咒一声，心痛得一阵阵抽紧：“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个傻瓜，这样呆呆地等，万一他今晚回不来，她岂不是要在外面等一夜？ “手机，没电了。”斯颜怯怯地答，泪水再也关不住，倏地滑下眼眶，滚落下来，悄然地没入他的衬衫，似烧红的铁烙疼了他的心脏。 “拷！”嘉文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逸出粗话：“没试过公用电话？” 这么简单还要教？ 她轻咬着唇瓣，沉默不语，泪光盈然，眼波流转。 她都已经抛弃了面子和尊严，委曲求全地找上门来，他还骂她？ 他长叹，起身想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可是，衣服的下摆被她揪住，他皱眉，粗声问：“干嘛？” “嘉文~”不要走。 她怯怯地抬眼望着他，欲语泪先流。 被眼泪洗净的双眸，闪耀如星，清澈如泉，象一个黑色的旋涡，把他吸附了进去，掉进深渊，再也无法自拨。 “SHIT！”他用力握拳，必需用尽全身的意志，才能控制自己不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宠爱。 现在明显不是亲热的好时机。 她全身湿透，面青唇白，最迫切要做的是把她的身子弄暧和。 不然，以她虚弱的体质，很难保证不大病一场。 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他强壮有力的臂膀，似乎都在向她发出无声地邀请。 这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整整一个晚上，盘踞在她脑子里的居然不是亦辰，而是嘉文！ 她怨他对她置之不理，气他冷漠无情，恨他绝然而去…… 他怎么可以任她一个人在震惊，惶惑，恐惧，孤独……里长久地挣扎，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 然而，最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在他明确地说明跟她分手之后，在他果决地弃她而去之后，她感到的不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顿失所爱的痛苦。 她竟然还想着要扑到他的怀里，寻觅温暖，寻求安慰，寻找依靠…… 这个念头让她强烈地感觉到可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没用，最没志气的人。 她本来以为分手只是嘉文说的气话，只要她向他坦露心意，他就会原谅她。 嘉文说的是对的，一球是圆的，永远都在不停的转动。 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永远呆在原地，等待着另一个人。 如果不想失去他，就必需主动去争取。 因为被动地等待，她已经失去了亦辰。 这一次，她不想再失去嘉文。 她的人生里，总应该有第一次主动。 所以，尽管艰难，她还是来了。 万万没有想到，嘉文对她的态度会如此冷淡？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历经了几个小时的等待之后，原本就所剩无几，现在被他粗声粗气地一吼，早就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既然被厌弃了，被彻底地判定了出局，何必还赖在这里自讨没趣？ “对不起~”我不该来。 斯颜垂着头，声音哽在喉咙里，话未说完，身子已被他凌空抱起。 “啊~你干嘛？”斯颜惊叫，嗓音微微沙哑。 “我帮你放热水，你先洗个澡。”嘉文皱眉。 不然，肯定会生病！ “不要！”斯颜涨红了脸，又羞又窘又生气，头摇得象拨浪鼓：“我要回家。”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以为她找上门来，就是献身于他？ “你敢？”嘉文稳稳地托住她的腰，冷冷地俯瞰着她：“信不信我亲到你再也说不出话？” 离开？她想都不要想！ 既然来了，这辈子就别想他再放手！ “你~”斯颜错愕地掩住唇，红晕染漫延到脖子底下。 嘉文把她带到浴室，不容置疑地把她推了进去，凛着容：“放心，我还不至于无耻到乘机占你便宜！” 他虽然风流，也有操守和原则好不好？ 绝不强迫女人，绝不乘人之危，就是他畅游花丛，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 更何况，斯颜是他真心爱着的女人，是他老婆的不二人选。 他只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能图一时之快，毁了一生的幸福。 “呃~”斯颜大窘，心脏怦怦乱跳，缩着肩，嗫嚅着答：“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什么东西自己拿。”嘉文打开壁柜门，找了一条新毛巾扔到她手里，转身带上门离开，还她一片安静的空间。 “嘎？”斯颜怔忡地握着毛巾，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浴室，脑子处于真空状态。 现在是什么情形？ 她明明是来表明心迹，挽回嘉文的，为什么变成在他家洗澡了？ 浴室外，嘉文搓着手在房里团团转。 他从小是健康宝宝，所以急救箱之类的玩意，在他家是绝对没有立足之地。 自然，常备的各种药品，也是一颗也没有。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上次斯颜给他买的那些药，不应该全部扔掉。 糟糕，预防感冒吃些什么东西好？ 他完全没有概念诶！ ------------ 第102章 坦诚 第102章 可怜的叶淑娴，好梦正酣，被儿子一个电话，从床上挖了起来，听着那边十万火急地命令：“妈，我要熬汤，但不知怎么做，快点教。” “嘎？”半睡半醒的叶淑娴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越发迷茫。 没搞错吧？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打电话问她怎么熬汤？ 她一脸惊吓地推着身边半梦半醒的郑牧原：“老公，别睡了，几点了？” 郑牧原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从床头柜上取了眼镜戴上：“快五点了，怎么了？” “妈，快点。”嘉文不耐地催促。 “儿子，先说说看，你要熬什么汤？”叶淑娴叹气，认命地从头问起。 “哦，就是小时候我贪玩在外面淋了雨回来，你硬给我熬的那玩意，是什么？”嘉文尽量说得详细。 因为每次他都很爽快地倒掉，所以没概念诶。 “姜汤？”叶淑娴瞠目。 “姜汤？那岂不是还要姜？”嘉文也傻眼。 自从把叶淑娴赶跑之后，冰箱里又空了，只有矿泉水。 “儿子~”叶淑娴狂晕。 真不相信从她那个聪明睿智，风度翩翩的万人迷儿子嘴里，会迸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姜汤不放姜，难不成放白菜和粉条？ “那算了。”嘉文撇唇，宣布放弃。 这么麻烦，还不如开车去药店买药。 “适当的喝点酒，不然泡杯热茶，热咖啡都可以啊。”叶淑娴提供选择。 这大清早的熬什么姜汤啊？ 等一等，难道这个天兵儿子在外面玩通宵，现在才回家？ 所以，他淋雨了，觉得不舒服了？ “儿子，”叶淑娴呼地掀开被子：“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啊，你这样硬挺是不行的！不行，还是我过来吧~” 反正也快五点了，等她过去，天也亮了。 “不用，我没事，就泡茶好了。”嘉文迅速挑了答案，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简单，烧开水把茶叶放下去就OK了。 “喂，喂~”叶淑娴听着电话那头嗡嗡的杂音，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摇了摇又晕晕欲睡的郑牧原：“喂，刚才儿子是不是来电话了？” “不知道，睡吧。”郑牧原打了个呵欠，翻身入梦。 啪地一声，瓦斯燃烧，蓝萤萤的火光跳跃着，映衬着一张漾着傻笑的俊颜。 斯颜主动找他来了呢！ 这是不是代表，在亦辰和他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代表着在她的心里，他的份量已超过了亦辰，取代了那段令她刻骨铭心，黯然神伤的初恋？ 在经历过那样混乱的一夜和以为失去斯颜的锥心痛苦之后，忽然被幸福撞了个满怀，令措手不及的他感觉置身梦境般不真实。 雾气蒸腾，白烟缭绕，拣几片茶叶扔进杯中，注入热水，看着茶叶受到清水的滋润，一点点舒展开来，在水中沉浮，淡淡的馨香在空气里迅速地飘散。 想了想，他又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几度，看着一室的温暖，满意地笑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足音。 他回头，呼吸凝住。 斯颜素面朝天，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大大的眼睛雾蒙蒙的，穿着白色浴袍，踏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象个迷路的小孩，怯怯地站在他的身后。 “咳，”他轻咳一声，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跳：“怎么不穿粉红的那件？可能比较合身。” 虽然，她肯穿他的浴袍他是很高兴啦，不过这样她好象会不舒服？长到小腿不说，眼色惊惶，象个随时警惕猎人，一有风吹草动就逃跑的小鹿，瞧了让人不舍。 斯颜垂下眼帘，默默地选了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 心里乱糟糟的，象塞了乱草。 那件粉红浴袍，谁知道是他哪任女友穿过遗留下来的？她才不要乱穿。 “好一点没有？”嘉文端了热茶过去，递到她手中：“呶，喝杯热茶暖暖胃。” 斯颜不语，双手捧着茶杯，垂着头定定地看着杯中起起落落的君山毛尖，心情也在起伏不定。 不错，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她发现自己对嘉文慢慢地有了特殊的感情，她开始依赖他，开始想念他，开始牵挂他。 所以，当他负气而走时，她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来了。 可是，踏入他的家门，亲眼目睹到他旧时生活的痕迹，她的心又痛了。 她虽然暗恋了亦辰十年，却始终只停留在精神层面，但嘉文显然不是。 浴室里，到处摆放着女性洗浴和化妆用品。 她注意过了，基本都是同一个牌子，有的使用过，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澡拆开过，还是全新的。 这说明，最近一段时间里，他的房子里依然有女人出入，而且给她一种感觉，那个女人会随时推门而入。 她知道他的情史丰富，过往曾有无数的女人。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当她打开壁柜的门，看到这件漂亮昂贵的女式浴袍挂在极显眼的位置时，心中受到的那份强烈的冲击，让她蓦然惊觉——原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有亦辰。 就象她虽然选择了嘉文，但是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却始终留有亦辰的痕迹一样；嘉文的生活里，还留有那么多旧时女友的记忆，抹不去，忘不掉。 要完全整理清楚，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对彼此来说，似乎都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 女人的心胸的确狭窄。 她很想假装没看到，假装不在乎，假装若无其事。 可是，没用。 不论她怎么说服自己，还是觉得委屈，觉得心酸。 “不喜欢喝茶？”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嘉文只能努力寻找话题：“哎，早知道我泡咖啡了。虽然，我泡咖啡的技术很烂~” 她一直保持沉默，说是害羞，似乎不象；说是生气，又没有道理，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的嗓子异常的温柔，象暗夜的微风，轻轻地触动她那颗惶恐了整夜，彷徨了一晚的心，鼻尖轻翕，一滴晶莹的泪终于滑出眼眶，然后又是一颗，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水滚落杯中，漾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地荡了开去。 紧接着一声声压抑的啜泣声轻轻地传了出来，慢慢地越来越清晰。 “怎，怎么了？”嘉文呆住，焦灼而无措地盯着她的发旋，竟不敢去碰她：“你不舒服吗？很，很痛吗？不行，我去找医生过来……”他霍地站起来，想要去打电话。 “郑嘉文，你混蛋~”斯颜忽然抬起头，乌黑的瞳仁蒙着一层水雾，象浸在水中的葡萄，漾着罕见的激烈的情绪。 “嘎？”他站住，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听错吧？斯颜好象在骂人？ “你混蛋，你欺侮人~”斯颜瞪大了美眸，含着泪，因为生平从没骂过人，所会的词汇实在有限，只好反反复复地咒骂：“你混蛋，你混蛋~” “嘎？哦，嗯”嘉文踅返，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变得无奈，最后只剩心疼，他伸手揽她入怀，柔声抚慰：“你骂得对，我的确是个混蛋~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丢下你不管，我不应该在外面逗留到这么晚，而最最不该的是，我不应该跟你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这一晚，他到底给了她多少惊吓，让她承受了多少委屈？ “呜呜~”斯颜悲从中来，紧紧地偎着这具温暖结实的胸膛，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化成决堤的泪水，倾泄而出，哭得稀哩哗啦。 “嘘，颜颜，别哭了~”嘉文手忙脚乱地递着面纸，心痛如割，感觉她所有的泪水全流到他的心里。 “你混蛋~”她吸吸鼻子，把面纸扔到他脚下。 “是，我混蛋”只要她不哭了，可以再加三级。 “你骗人~”再抽走一张，啪地扔了过去。 “是，我骗人。”呃，他什么时候骗她了？ “你欺侮我~”面纸没了，伸手，他乖乖地再递过去。 “我，我哪敢？”嘉文苦笑，被骂得莫名其妙。 斯颜大哭了一场，胸中的郁气消散，终于觉得自己此举太过孩子气，慢慢止住哭声。 “好了，”嘉文松了一口气，殷勤地递过杯子：“喝口水，润润喉咙接着骂。” “噗！”斯颜被他逗笑，顿足：“讨厌啦~” 抬眼，忽地瞥见茶几上搁着一只陌生的水晶花瓶，瓶子里怒放着一束郁金香，她敛起笑容，眼圈又红了。 嘉文心思灵敏，观察力又强，顺着她的视线落到花上，再瞧见她刚绽放的笑颜立即隐去，忽地明白过来，“啊~”一声低叫，大声嚷起冤枉来：“那是我妈买来硬摆到这里的，包括浴室里所有的女性用品，全都是她的！不信，你打电话给她求证！” 斯颜尴尬了，红着脸，小小声分辩：“我又没说什么~” 好糗，吃醋居然吃到嘉文的妈妈身上去了！ “颜颜，”嘉文半蹲下身子，伸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黯黑的眸子极严肃地望着她：“我承认，认识你之前，我的确过过一段很荒唐的生活。但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跟过去断得干干净净。而且，我发誓，这套房子里，除了老妈和你，绝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进来过！” “干嘛跟我说这些？”斯颜害羞了：“我又不介意。”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爱跟谁在一起，干嘛都跟她交待？ “我知道~”嘉文撇了撇唇，眼底浮起一抹笑容，很好心地不去戳破她的心思：“可是，我介意。” 才怪，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不问缘由就哭得稀哩哗啦？ 斯颜不语，怔怔地望着他，心中升起感动，颊上染上一层红霞。 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过来，映在她的脸上，麻麻的，象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搔抓，她抬手，抚上颊，才惊觉脸上热辣，心底温洋洋，象浸在温水里。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感觉今晚的嘉文，好迷人，好魅惑。 “颜颜~”嘉文极小心地拉她入怀，闭上眼，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暖暖的，似遇热的奶糖，融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斯颜温顺地偎进他的怀里，低柔微哑地嗓子轻声地诉说着心底最真实的情意：“我不应该那么长的时间不跟你联络。那是因为，我彷徨了，迟疑了~我不知道是应该坚持最初的感情，还是应该象奶奶说的那样，忘掉过去，只向前看，把握现在的幸福……” 说到这里，她不安地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嘉文的心脏蓦地抽紧，抿着唇，只默默地把她揽得更紧，象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是，”斯颜放心了，羞涩地垂下眼帘，柔柔地述说：“当你说再也不来见我，扔下我一个人走掉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失去你，心里会这么痛~对不起~” “嘘~”嘉文眼眶潮湿：“不要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逼你，我应该更有耐心一点，我更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提分手。事实上，说完那些混帐话，我立刻就后悔了！真的！你不知道，当我一个人开着车四处游荡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太痛苦……” 斯颜微笑着倾听着他的絮絮地诉说着心底的感触，深刻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积了一晚的情绪得到渲泻，心底的不安被他驱散，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低醇柔和的声音，她觉得好温暖，好放松，好安全。 于是，倦意袭来，她渐渐地悃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抱着这具柔软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女性的身体，感觉好象抱着一团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乐地叫嚣着，渴望着与她做进一步的接触。 “颜颜~”嘉文情意绵绵，缓缓地俯下头，试图捕捉她嫣红的唇瓣。却惊讶地撞到她毫无防备，纯洁如婴儿般的睡颜。 老天，他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睛。 她竟然该死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在他对她诉说着绵绵的情话的时候？ ------------ 第103章 决斗 星星已经淡下去了，东方的天际开始放白，渐渐白得晃眼。突然，太阳从灰蒙蒙的天空里跃出来，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城市渐渐地笼罩在金色的霞光中。 风吹动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亲吻着她清秀白皙的脸宠。 嘉文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她柔美的曲线，眼里漾着淡淡的温柔的笑。 往日清冷空旷的房子，因为她的进入，变得温暖而充实。 原来，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满足与幸福的感觉就会从心里升起来，慢慢地溢满胸腔，让他感动得眼眶发红。 她不安地翻了个身，薄薄的毛毯微微翻卷上去，露出圆润白皙的足踝，脚趾头仍俏皮的蜷曲着，象十只可爱的小白兔，无心地诱惑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暗下眸色，身子微微前倾，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爱怜地从她的颊上滑过，她温热而轻浅的呼吸喷吐到他的皮肤上，热热的，麻麻的，心里象有小虫在爬，痒痒的，却又抓不到。 他垂下头，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以占有性的姿态将她圈在身下，俯低身子，轻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 她的发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他惯用的香波，可今天闻起来，却格外的心旷神怡；她的身上，穿着他的浴袍，现在看来，分外的性感。 他突然想起，她没带衣物突然闯进来的，那她现在，这雪白的浴袍下包裹的这具玲珑的身体，岂不是没穿内衣？ 一念及此，脑子里似放了一颗*，轰地一下，炸得他头晕目眩，心跳飞驰…… 要命！脑子里全是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神经亢奋得让他害怕，好象有一把火在心里慢慢地烧，奔腾的情绪急欲寻找渲泻的出口，仿佛只有她的身体，能消解他万分之一的痛楚…… 他摒住呼吸，艰难地挪开目光。 老天，他真的要疯了！竟然象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般急切。她随便动一下手指，他就已经情不自禁；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性感撩人。恨不能分分秒秒都跟她纠缠，想要跟她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挤进她的身体。 而那个罪魁祸首，好梦正酣，唇角居然浮了丝淡淡的浅笑？ 他轻叹：他中毒了。 而且一日比一日沉，一天比一天深。 而这种毒，唯有一个叫秦斯颜的女人才能解。 最可怕的是他，他已日渐沉迷于这种毒药里，无可自拨。 只有当他真正的，完全地拥有她时，才有可能会稍稍缓解痛苦，而要根除，只能与她长相厮守…… 晨光中，她芬芳柔软的身体太诱人。他身体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跃，欲望似一只兽在体内横冲直撞，急欲破体而出。 “SHIT！”他暗暗*，逸出低低地诅咒，狼狈地跳起来，很没用地逃离了现场。 再呆下去，他不保证还能信守对斯哲的承诺，当个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 细心地在床头留了一张便条，嘉文吹着口哨下了楼。 一个小时后，他拎着满手的纸袋，捎着一袋早餐，从的士里钻了出来。 “郑嘉文！”沙哑中带着点愤怒的低叫，令嘉文诧异地回了头。 亦辰带着一脸的疲倦，满身的焦躁象一个斗士般叉开双腿站在骑楼下，双目赤红，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嘉文眉花眼笑，好心情地调侃。 亦辰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呢。 啧，他早就知道，徐琳那个女人不简单。 看吧，现在吃苦头了吧。 “你去哪了？”亦辰半眯着眼睛，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他患得患失，为斯颜的安危提心吊胆了一晚，天刚亮就爬起来，结果他倒好，优哉游哉地在这里闲逛？ 嘉文幸灾乐祸地微笑：“哈，怎么，被人折腾了一晚，逃到我这里来找避风港？可是怎么办呢？我今天很忙，恐怕没时间安慰你呢。” “斯颜呢？”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纸袋竟然是女装精品，亦辰的眼角抽搐，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可恶！这该死的家伙对斯颜究竟有多粗暴？ “她？”嘉文扬唇，绽了个宠溺的微笑：“还在睡呢~你不知道，昨晚她有多辛苦，几乎折腾到天亮才睡~” 嘉文脸上那近乎甜蜜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亦辰的眼睛，心坎上象被谁狠狠地戳了一个大洞，痛得他无法承受。 这个色胚，居然肆无忌惮地拿这种话题在他的面前炫耀？ 他把斯颜当成什么？他猎艳名单上又一个成功的范例，还是他绚丽的情史上新添一笔的辉煌？ 他挥拳，“怦”地一声，精准地击在了嘉文那管挺直的鼻梁上。 这一拳夹带着亦辰满心的妒忌与愤怒，打得又重又狠。 “啊~”毫无防备的嘉文蹭蹭蹭倒退了四五步才勉强靠墙站稳身子，手里拎着的袋子稀哩哗啦地掉了一地，他气急败坏：“亦辰，你疯了？” 亦辰咬着唇，象只发了疯的兽，扑过去捉着他的领子又打：“发疯？我早就疯了，居然把颜颜介绍给你这个衣冠禽兽！” “拷，再打我还手了！”嘉文偏头闪避，被骂得莫名其妙。 MD，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整晚守着心爱的女人，忍受*焚身的痛苦，结果竟然还被人贴上衣冠禽兽的标签？ “好，不还手的是孙子！”亦辰冷冷地逼过来，提起拳头毫不客气地往他的俊脸上招呼。 嘉文抬肘，轻松地挡住他的拳头，左腿微微下蹲成马步，右腿横扫他的胯下。 亦辰早有准备，飞身闪避，右臂撑在墙上，支撑着身体，斜飞着踹向嘉文的胸膛。 “好小子，动真格的啊？”嘉文霍地摔了手里的早餐，身子一矮，一个下蹲避开当胸的这一腿。 “谁还跟你开玩笑不成？”亦辰冷笑，得势不饶人，欺身上去再补一脚。 “喂，说清楚了再打！”嘉文眼疾手快，双手抄住亦辰的右腿，顺势朝前一送：“别象个疯狗似的乱咬人！” “疯狗怎么也比色狼好！”亦辰怒声反驳。 “慢着~”嘉文忽地明白问题关键所在，啼笑皆非地叫停：“你误会了！” 亦辰乘机单手撑地，一个鱼跃，跳了起来：“误会个屁！” “颜颜昨晚是来找我，不过我绝对没有碰她~”嘉文抓紧时间解释。 现在想来，幸亏是凌晨才到家，不然漫漫长夜，他不憋死也会内伤。 “什么？”亦辰的拳头停在半空。 低落抑郁的心情忽地飞扬了起来。 嘉文苦笑：“我答应了斯哲，绝不对斯颜下手。”说到这里，他呸地吐了一口血水：“对了，你怎么知道斯颜在我这里？” MD，真不该签订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害他心痒难耐，徒呼奈何。 “秦叔叔打电话过来，问颜颜的下落。”亦辰靠着墙喘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她从没超过十二点回家，你为什么不早点送她回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斯颜面对的又是一个花丛老手，她的清白还能保住，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一件事情。 “糟糕~我忘了诶~”嘉文没有向家人报告行踪的习惯，自然忽略了这一点。被亦辰点醒，吃了一惊：“现在怎么办？” 斯颜失踪一夜，秦家现在不翻了天？ 完蛋，就算他把斯颜安全送到家，印象分也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我打过电话了，说她在我们家睡，让颜颜小心不要说错话。”亦辰板着脸，冷冷地说明。 “谢了！”嘉文咧唇，扬了个迷人的微笑。 亦辰眉心轻跳，强忍住心中的妒火，粗声粗气地强调：“我是为了颜颜。” “我知道，”嘉文吹了声口哨，弯腰去捡地上的袋子：“不管你是为谁，总之，你替我在秦家挽回了形象，功不可没，我不会忘记。” “嘉文，”亦辰迟疑了片刻，终于问：“你爱斯颜？” “是，”嘉文答得毫不犹豫：“真心的！我肯定会跟她结婚。” “我，居然不知道。”亦辰苦笑。 他一直以为嘉文是不婚族，就算最终被形势所迫，向家人妥协，也绝不会在三十五岁前结婚。 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结婚。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嘉文淡淡地揶揄。 比如自己的感情，再比如斯颜对他的暗恋。 “什么？”亦辰没听清。 “没什么，”嘉文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去了，斯颜在上面，就不方便招待你了，改日再请你吃饭。” “嘉文~”亦辰叫住他。 “怎么？”嘉文绽了个微笑：“一顿饭不够？OK，再加一场高尔夫，如何？” “我也爱她~”亦辰忽然道。 “你说什么？”嘉文霍地转身，冷冷地瞪着他：“有胆子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也爱她。”亦辰笑得苦涩。 “你爱她？”嘉文冷笑：“那徐琳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我跟徐琳分了。”亦辰平淡地答。 “那又怎样？”嘉文气得青筋都跳起来：“斯颜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所以，对不起。”亦辰抚着额，一脸的落寞。 “对不起个屁！”嘉文飚出粗话：“你那根本就不叫爱！那是占有欲！你只是不习惯她不再依赖你，只是不喜欢她跟我在一起，你妒忌，你失落，你心理不平衡~你他妈的变态！” MD！全乱套了！ “不是~”亦辰痛苦地低语：“这一段时间，我过得糟糕透了！我从来没试过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从没这么为了谁揪心揪肺过！一想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快发疯了！昨晚，我一晚上没睡~” “你活该！”嘉文冷冷地睨着他憔悴的面容上新冒出的胡髭，逸出尖锐的批评：“既然这么爱她，这么心痛，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她在你身边足足二十多年！你有大把的机会发现自己的心意，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求她！现在跑来搅局，算什么狗屁兄弟？” “对不起~”亦辰抚了一把脸，愣愣地望着嘉文：“我们公平竞争~” 他想了一晚，想得很清楚。 他确实喜欢斯颜，不愿意看到她对任何一个男人展露她的风情。 他已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不想再蹉跎下去。 哪怕，为此失去他视为生死之交的朋友。 “公平？”嘉文气得咆哮起来：“怎么公平？你比我多了二十多年！不许，我绝不允许你打扰斯颜！” 更何况，斯颜暗恋了他十年，因为对他的这份感情绝望，这才决定抛弃过去，重新开始，给自己一个机会跟她正常的发展。 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争，岂不是又要让斯颜陷入感情的混乱和痛苦的抉择之中？ “对不起，我做不到。”亦辰满脸痛楚。 “拷！”嘉文失控，一拳揍上他的下巴。 亦辰不闪不避，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踉跄着退了几大步，怦地一声撞到墙上，顺着墙滑了下去，嘴角冒出鲜血。 这是他欠嘉文的，他不想逃，更不愿躲。 “郑先生~”两个人的打斗，终于惊动了值班室里的保安。两个人冲出来，把嘉文拉开，又去扯亦辰起来：“先生，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们是朋友，闹着玩。” “滚~”嘉文大吼，转身大踏步进入电梯间。 亦辰苦笑，慢慢地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这样做，有失厚道，不够光明磊落，更不够朋友。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深知嘉文对女人有多精明，手断有多高强。 基本上，只要他想要的女人，没有一个可以逃出他的手心。 虽然，他从没有真心地争取过任何一个女人。 然而，这样全力以赴的对手才更加可怕。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嘉文前所未有的果决和真心。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斯颜跟嘉文交往时间不久，以斯颜对他的信赖这么多年相交下来的深情厚谊，来乘虚而入，从而击败嘉文。 ------------ 第104章 新闻 “奇怪，这孩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朱秀琴把早餐摆上桌，见斯颜还没起床，一边碎碎念，一边去敲斯颜的房门：“颜颜，吃饭了。” “别敲了，还没回呢。”秦大海摘下老花眼镜，随手把晨报搁到餐桌上。 “嘎？”朱秀琴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她跟我来过电话了，说太晚了回来不方便，睡在亦辰家了。”秦大海笑了笑，淡淡地解释。 “这孩子~”朱秀琴松一口气，忍不住埋怨：“又不是千里万里，有家不回，干么住在别人家里？” “算了，她难得出去玩一次，你别骂她。”秦大海急忙替斯颜求情。 “她以前从不这样，自从跟姓郑的谈恋爱之后，学坏了。”朱秀琴轻声抱怨，矛头直指嘉文。 秦大海呵呵笑：“咱们颜颜啊，实在是太静了，其实多交点朋友，乘年轻时玩玩也挺好，免了老了连回忆都没有。” 他相信斯颜，她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没有主见的女孩子。 “那也不见得非得在外留宿吧？”朱秀琴蹙眉，持不同意见。 女孩子随便在外面过夜，这个习惯养成了可不好。 “亦辰也不是外人。”秦大海笑了笑，委婉地帮斯颜辩解。 “你啊，总是护着她！”朱秀琴不悦地瞪他一眼，递过去一碗稀饭。 “放心，颜颜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有分寸。”秦大海接过来，呼噜呼噜喝了一大口。 秀琴太强势，总喜欢以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斯颜。 虽然她是从保护斯颜出发，但斯颜的意见总是得不到重视，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就渐趋内向，既不擅长，也不愿意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了。 所以，很多时候，看着太过乖巧听话的颜颜，他总是会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多呵护她一点，忍不住想多替她争取一点权益。 今时不同往日，她完全可以活得更多姿多彩一点。 “若只是颜颜，我当然放心，我是信不过那个姓郑……”朱秀琴说到这里，无意间瞥到桌上折叠的报纸，蓦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天，这不是那个郑嘉文吗？” “在哪里？”秦大海深感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回头观望。 “老秦，你快看，这是不是他？”朱秀琴从他手肘下抽出报纸，翻到娱乐版，被这个发现震惊到差点晕过去，激动得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老天！这一辈子她从来也不曾想过，有一天，她的生活，她的家人也会跟报纸的娱乐版挂上钩？ “哪里，哪个？”秦大海急忙拿起老花镜，凑过去看。 “郑公子午夜拥佳人，神秘女沉睡美男臂；香车美人，豪华酒店，本城名流，风摩一时的郑大公子不甘寂寞，终于于昨夜重书艳史，再谱情歌。据知情人士透露，最近一段时间……” “真是太不象话了！明目张胆地搂抱着进酒店，一点羞耻心也没有！”朱秀琴气得不小，指着嘉文的特写镜头破口大骂。 “先别急着发火，”秦大海接过报纸，满脸疑惑：“会不会是搞错了？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是同名呢？颜颜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劲~” “除了他还有谁？”说到这里，朱秀琴忽地想起一个可能，惊得脸都白了。立刻从秦大海手里抢过报纸，张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嘉文怀里那个神秘女子的面目：“我的天，颜颜昨晚没回来，报纸上登的该不是她吧？” “嘎？”秦大海这一惊非同小可。 “老秦，万一真是秦秦，那可怎么办啊？”由于角度关系，朱秀琴怎么也看不出那个女人是不是斯颜，越想越害怕，只觉脚底发软，身子直往桌下溜：“她这软绵绵的样子，手都垂下来，会不会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不会这么严重吧？ 怎么说也是斯哲和亦辰的朋友，怎么可能这么没品？ “呃，不会的，不会的，颜颜在亦辰家里呢，他不可能骗我们~”秦大海嘴里安慰朱秀琴，心却直沉到谷底。 现在想起来，昨晚斯颜根本就没跟他直接通话，这根本不符合她的个性。 再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颜颜第一次彻夜不归，这姓郑的就闹出花边新闻上了报纸？ 他们正在交往中呢！就不怕颜颜生他的气？ 会不会是颜颜见秀琴反对，一时想岔了，在姓郑的怂恿下，想来个先斩后奏，把生米做成熟饭？ “哎呀，我可怜的颜颜，这下怎么办啊……”朱秀琴心乱如麻，开始哭天抹泪。 她死都不会同意她嫁这种男人！ 可如果颜颜真的失了身又上了报，除了嫁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最最重要的是，这姓郑的明显是个花花公子，谁知道他肯不肯娶？ “秀琴，你先别慌，这不还没证实吗？”秦大海被她哭得心慌意乱。 证实？对哦，应该先确认到底是不是颜颜再说！ “不行，我要去问亦辰~”一语惊醒梦中人，朱秀琴抹了一把眼泪，象找到了救命草，立刻朝电话走去。 “等一下，”秦大海到底是男人，比朱秀琴镇定，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很快发现了破绽：“这个好象不是颜颜~” “真的？”一句话，成功地把朱秀琴从歇斯底里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看，颜颜是黑色直发，她是褐色卷发；还有，颜颜好象昨天出去时，不是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秦大海仔细辩认。 “我看看？”朱秀琴情急之下再把报纸抢过来，欢喜无限：“真的诶，衣服的款式也不对。” 她定下情绪，松了一口气，合起双手：“阿弥陀佛~” “呵呵~”秦大海高兴得呵呵笑：“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不要脸，简直不是东西！”虽然是虚惊一场，朱秀琴依旧越想越生气，用力戳着报纸：“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早说了狗改不了吃屎，绝不能让颜颜的幸福毁在这个流氓的手里。你还不信，说什么不要一棍子打死人家的孩子，应该尊重颜颜的意见，先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好吧，看吧！现在弄成这样，你满意了？” “咳咳~”秦大海尴尬了，小小声分辩：“我只说观察一下，也没说同意啊~” “好在这次不是颜颜，不然真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朱秀琴啐了一口。 “嗯，嗯，真的万幸。”秦大海连忙附和。 跟这种名人交友，动不动就上报，若是好消息倒还好，隔三岔五的来这么一回，他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折腾和惊吓。 算了，还是劝颜颜回头好了。 “不行，颜颜呢？”朱秀琴不放心：“得马上叫她回来，立刻跟他一刀两断！” “呃，虽然断是要断，也不急在这一时吧？”秦大海急忙劝阻：“她在亦辰家里，别弄得孩子下不了台。” “谁让她不争气呢？”朱秀琴拉下脸。 “呃，”秦大海忍不住替斯颜说话：“她会跟这姓郑的交往，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朱秀琴愕然地瞠大了眼睛：“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坚决反对的！” “狗逼急了还跳墙呢！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念叨着让她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又逼她换工作，又逼她去相亲，不许这样，不许那样……颜颜不是没招了，这才找了这姓郑的嘛~” “你的意思，这事都怪我了？”朱秀琴气红了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大海放缓了语气：“我是觉得孩子大了，咱们不要过多干涉她们的工作和生活。尤其是感情，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得让她自己做主。她若是需要意见，咱们再适当地提供一点参考，不是更好吗？” “哟，老秦，帮市长开了几十年的车，学问见长了啊？这理儿说得一套套的，显得你多开明似的！”朱秀琴冷笑：“让她自己做主？挑来挑去，挑了郑嘉文这么个货色！” “颜颜又没说非他不嫁！这不两个人还刚开始谈嘛？不合适，分手就是了，何必这么激动呢？到时闹得四邻皆知，对颜颜有什么好？”秦大海皱眉。 “等颜颜自己分？黄花菜都凉了~”朱秀琴冷哼。 “算了，我不跟你吵。”秦大海摇头，离开餐桌：“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给颜颜打电话去。”朱秀琴风风火火地走到沙发边，拿起电话拨斯颜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移动用户……” “咦？大白天的关什么机啊？”朱秀琴没法可施，只得悻悻地放下电话，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之中。 ------------ 第105章 难题 痛揍了亦辰，嘉文却并没有感觉到畅快，心底郁结着浓浓的阴霾。 公平竞争？ 当斯颜苦苦恋幕着他的时候他不说；当斯颜挣扎在沉溺过往还是重新开始的矛盾中时他不说；当斯颜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不定的时候他不说；可是，到了斯颜决心抛掉一切，勇敢迈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的时候，当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看到爱情的曙光的时候，亦辰居然开口要求跟他公平竞争？ 他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 他所依仗的不过是二十几年与斯颜相濡以沫累积起来的感情而已！ 如果，如果他要了斯颜呢？ 以斯颜的性格，他稳操胜算，亦辰还有什么机会？ 嘉文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瞳孔紧紧地收缩起来，伸出手慢慢地推开了房门。 暖暖的冬阳穿透玻璃，细小的粉尘飞舞着，在阳光下透出一种淡金的光泽。 空气里，只余空调轻微地转动声。 斯颜蜷缩着娇小的身子安静地沉睡着，阳光轻柔地舔着她的脸宠，微风拂着她的发丝，温婉的眉，细长的睫毛，淡白的唇。 她在他的房间里，在冬日的阳光中，她睡在他的床上。 他痴痴地看着，无需躲藏，不需掩饰，贪婪地注视着她，任眼中的情潮泛滥，任心中掀起狂澜。 要了她，要了她，要了她！ 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 嘉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眼睛干涩。 她安详的睡颜，她恬静的样子，她真的好娇小，象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睡梦中，她忽地掀唇，露了个极轻极浅的微笑，似一朵莲轻轻地绽放，美到极致，更纯到极致。 他远远地站着，心脏蓦地抽紧，摒住了呼吸，无法动弹。 幸福，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房子，他的床，他的她…… 他缓缓地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斯颜受到惊扰，蓦地睁开眼睛，发现他就在她的身前，一只手圈住她的腰，上半身伏在她的身上，那近似于拥抱的暧昧姿势，让她瞬间红了双颊。 她想推开他，却发现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醒了？”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沉沉响起，让斯颜心跳徒然加速，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嘉文？”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试探地叫了一声。 “别动~”他将头深深地埋入她的脖颈，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味道。 “怎么了？”斯颜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羞怯地抱住了他的头。 他看起来，很沉重，很疲倦，象是遭到什么严重的挫折。 可是，他们不是重归于好了吗？ 他为什么不高兴？ “对不起~”嘉文痛苦地低喃，冷汗瞬间爬满了背脊。 他刚刚居然对她起了这么罪恶的念头。 他怎么可以想以侵犯她，占有她为筹码，去赢得跟亦辰的这场战争？ 那样的他，太龌龊，太卑鄙！ “嘎？”斯颜微愕：“谁来了？” 不然，他的情绪为什么这么混乱？ “不是~”嘉文微微一颤，迅速否认。 她，真是个敏感的女人。 “那为什么……” “斯颜，”嘉文紧紧地抱住她：“我爱你！” “嘎？”斯颜再次错愕，红晕染满双颊。 他搞什么？前一秒道歉，后一秒示爱？ 思维东跳西跳，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害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 “颜颜，”嘉文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坚决地说：“我爱你，所以，我们结婚吧。” 既然不能非法占有，那么合理拥有，那总可以吧？ 亦辰想混水摸鱼，那他就快刀斩乱麻，跳过甜蜜的恋爱期，直接进入婚姻，不给他机会。 反正，结了婚之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去疼她宠她，弥补她。 “嘎？”斯颜震愕。 昨天分手，今天求婚？ 他的感情，跳跃得也太厉害了吧？ “乖，”嘉文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卯起来对她放电，把声音刻意放得极魅惑，存心要让她意乱情迷：“嫁给我，好吗？” “我，我，我不知道？”斯颜招架不住他犀利的眼神，很没用地垂下眼睛。 软软的声音，腼腆害羞的表情，让他的心一阵阵悸动。 该死，她睡眼迷朦的样子太诱人了，他低头蓦地吻住了她微张的红唇。 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喷涌而出。他紧紧地搂住她，不容她拒绝，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碾转反复地热吻，身体覆上来，亲昵地磨蹭着她。 他前所未有的热情，让斯颜有些失措，她惊慌地推拒着：“嘉文~” 他想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准备好，在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前，她不想糊里糊涂地交出自己。 “嘘，别担心~”他含糊地安慰着她，放缓了亲吻的节奏，一遍遍地低喃：“相信我~相信我~” 他不会伤害她，不会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他只是太不安，太疲倦，太惶恐。 她的身上，有他殛需的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可以给他信心，给他勇气。 他的声音里含着祈求，隐隐带着某种她不了解的痛苦和彷徨。 斯颜心软了，恍惚着放弃了抵抗，身体柔软下来，怯生生地跟着他，进入一个崭新的天地。 她感到晕眩，感到震憾。 她不知道，他究竟触动了什么，撩拨了什么？ 她只知道，他灼热的吻，让她全身酥麻，一把火从心底深处燃烧了起来，皮肤滚烫，心跳飞驰。 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萦绕在她的鼻尖，麻痹了她的心脏。 她象是饮了酒，又象是在做梦，恍惚着，迷离着，胸腔发紧，胃部抽搐，膝盖发软，全身无力。 有很多次，她模糊地想，这是不对的，好了，她应该阻止他。 可是，这种陌生的悸动实在太强烈，太新奇，太刺激，让她沉溺其中，难以抗拒，只能笨拙地跟着他的节奏，任他为所欲为。 他本来，只想要一个吻，一个宣告他的主权，让他安心，给他抚慰的吻。 可是，她太甜美，太柔顺，一直蛰伏在心底，苦苦压抑的情欲被唤醒了。 她柔软的胸脯亲密地挤压着他，细碎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耳边，鬓边的发，在冷气的拂动下轻轻地掠过他的颊，搔着他的心，害他脉博飞驰…… 抱着她感觉象抱着一个难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出正确答案？ 是应该坚守着该有的礼仪，尊重她，保持安全的距离；还是扒光她的衣服，热情大胆放肆地占领她美丽的身体？ 尖锐的铃音忽地响了起来，似一颗*，炸醒了紧紧纠缠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的的两个人，把嘉文从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倏地一惊，翻身坐了起来，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逸出低咒：“SHIT！” 他万万没有想到，素来引以为傲的定力，在斯颜面前会变得溃不成军。 该死，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事情真的会变无法控制了！ 斯颜拉高丝被紧紧地裹住自己，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做了驼鸟。 嘉文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看也没看，按下通话键，粗声粗气地问：“什么事？” 听出他语气中强烈的不满和懊恼，她又是羞涩又是窘迫，隐隐的还有某种奇异的骄傲，忍不住勾起唇，偷偷地笑了。 “嘉文啊，你在哪里？”电话彼端，叶淑娴眼眶潮湿，鼻尖通红，声音慌乱：“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去医院……” 天啊，地啊！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臭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只字不提，只打个电话来问她怎么熬姜汤？ 真不知他读那么多书都念到哪里去了？ 就算没有知识也应该有见识，就算没有见识，也要有常识啊！ 这是姜汤能解决的问题吗，嘎？ “停~”嘉文莫名其妙，大声叫停：“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一个重点也没有，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臭小子，我是你妈！”叶淑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啜泣起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报纸上都登了！” “报纸？”嘉文眨了眨眼睛，忽地明白过来，顿感啼笑皆非：“你说车祸？妈~你放心，我没撞人，也没被别人撞，只是超速，闯红灯而已。所以，拜托你不要太夸张，OK？” “嘎？”叶淑娴愣住，收起眼泪，怔怔地问：“你真的没事？没有断腿也没有断胳膊？可报纸上说连环车祸，多人受伤~” “报纸上的话，你也信？”嘉文皱眉：“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那些记者有多可怕？活的可以写成死的，死的可以写成活的！” 拷，缺胳膊断腿？亏她想得出来！ 他凌晨不还给她打过电话嘛？ 真要那么严重，早躺到医院去了，哪可能还在家里熬姜汤？又不是白痴！ ------------ 第106章 挣扎 “车祸？”斯颜霍地拉下被子，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他昨晚，发生车祸了？ 所以，才会回来得那么晚，是吗？ “我这有事呢，不要再打过来了，OK？”嘉文挂断电话，朝斯颜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我没事，不过是超速闯红灯而已。” 直到此时，斯颜才有时间仔细地打量他。 细看下来，他眉眼青紫，嘴唇裂开，下巴上还有淤青，一张俊逸的脸上，竟是五颜六色，伤痕累累。 “老天，你撞到哪里了？”她掩住唇，惊呼。 “没有啊，”嘉文抹了抹隐隐做痛的下巴，轻描淡写地答：“就只踩刹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方向盘了，小CASE。” 亦辰下手还真没留情，到现在还疼呢！ 不过，有斯颜的关心，似乎也足以抵销了。 “真的？”斯颜半信半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嘉文反诘。 这倒是真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认识的嘉文，直白坦率，从不作伪，对她更是一片真诚。 “所以啊，”斯颜释然的同时又不以为然：“谁让你开那么快？” “呵呵，偶尔啦。”嘉文心虚地一语带过。 “这种事还能常常干？”斯颜瞠目。 偶尔一次，已足可令人吓破胆子，经常出事，还得了？ “呃，我帮你买了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嘉文叉开话题，转移注意力的意图很明显。 言多必失，再说下去，搞不好跟人打架的事情也抖出来。 “有药箱吗？”斯颜白他一眼，掀开被子下床。 真是人帅气就足啊，顶着这么一副尊容，居然还敢跑去逛街买衣服？ 等等，买衣服？ 现在什么时候了？ 她抬眼看一下窗外，阳光明媚，日上三杆！ “没有……呃，你干嘛？”嘉文正深表遗憾，忽地发现斯颜面色大变，“啊”地惊叫一声，跳起来就往门外冲。 他眼疾手快，长手一伸，一把拽住了她的腕。 她向来斯文，这么冲动冒失，象只无头苍蝇般乱蹿的画面还真的极为罕见。若不是她的表情太惶急，他真的要喷笑出来。 “快放手，我死定了啦！”斯颜急得跳脚。 糟糕，居然一夜未归，现在家里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急什么？”看她急成这样，用脚趾也猜到她为了什么，嘉文不由好笑。 原来，她也有失控的到不顾形象的时候？ “我要回家~”斯颜挣扎。 呜呜，她长这么大，从未夜不归营，现在要用什么借口跟父母解释？ “别急，亦辰已替你打过电话向家里报备了~”嘉文胸有成竹，笑着安慰。 “嘎？”斯颜怔住，脸上阵红阵青。 这么说，亦辰也知道她一夜没回了？ 他会怎么想？ “放心，”嘉文轻易读懂她的心思，酸涩的泡泡止不住地往上冒，忍不住淡淡地嘲讽：“报上一登，现在全滨海市的人都知道我昨晚在交警队呆了一晚，你的清白无虞。” “呃~”斯颜脸红：“你胡说什么？” 可是，等一下，他说在交警队呆了一晚上？ 那是什么意思，不是只闯红灯吗？那个严重到要到交警队滞留一晚上？ “你~”她抬头，狐疑地瞄着他：“还瞒了我什么事，对吧？” “呃，抄牌的时候，跟交警吵了几句~”嘉文脑子转得飞快，随口搪塞。 “真的？”斯颜蹙起鼻尖。 “怎么，担心我？”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俏鼻。 斯颜偏头躲开他的手，忍不住叮嘱：“以后开车小心点，知道没？” “是，老婆大人~”嘉文嘻嘻笑。 原来，有个人关心自己，时不时地叨唠两句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讨厌，谁准你乱喊？”斯颜鼓起颊抗议。 嘉文抱着臂，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停在了她的胸前，勾唇露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就算她还在乎亦辰又怎样？ 她现在已开始接受他，从刚才的反映来看，他并不是没有希望，不是吗？ “郑嘉文~”斯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发现不知何时，浴袍的系带松脱，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倏地揪紧了衣领，涨红了脸低嚷：“你往哪里看？” 该死，他不但不提醒她，还光明正大吃她豆腐？ “当然是往想看的地方看~”嘉文挑眉，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痞痞地吹了声口哨：“不错，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想象？真不知他在乱想些什么？ 斯颜听了这话，热气轰地一下冲上脑门，差点没晕过去，又羞又气地转过身：“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是吗？”嘉文心中一荡，上前一步，从身后搂着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低低地调笑：“你舍得吗？别到时后悔得睡不着，半夜跑来按门铃，我可不……” 斯颜脸皮薄，哪经得住他这么调侃？当下俏脸泛白，用力掰他的手，声音轻颤：“郑嘉文，你~放开~” 早知道主动上门挽回，会被他笑，打死她也不会来！ “不放~”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偏头咬住她发热的耳垂，轻轻地吮吻，含糊地低语：“来了就别想离开~” 不管了，去他的公平！去他的约定！ 他郑嘉文，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别人来教他怎么追老婆？ 斯颜是他的，他要定了！ “嘉，嘉文~”他的声音好奇怪，突然变得那么低沉，那么暗哑，害她的心跟着怦怦地乱跳个不停，象揣着一只小兔子。 “嗯？”他轻应，双手灵活地从浴袍边缘滑进去，缓缓地沿着身体的曲线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象个顽童，好奇地探索着这片神奇又迷人的领地。 陌生的颤粟从皮肤上掠过，忽地毛躁起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升高了几度。 “别~乱来~”斯颜抽气，腰肢被他牢牢地箍住，无法动弹，只能慌乱地按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的漫游。 可是，她的声音好虚弱，轻得象蚊子在叫。 而且好奇怪，腿一直发软，好象连站都站不稳了。 “颜颜~”他愉悦地轻笑，停下来，指尖调皮地按下去，象钢琴家弹奏乐曲。脸颊亲昵地垂下来挤着她的，性感的薄唇里逸出低低地蛊惑：“让我抱~” 既然她喜欢，他不排斥在这里多做停留。 上帝，她居然把他的手按在胸口，不象是推拒，倒好象在邀请他似的。 “别，别闹了~”斯颜的脸暴红，慌乱地松开他，瞥到宽松的浴袍领口散开，双手死命地抓握领口，尴尬得快要冒出烟来。 “闹？我没有闹。”嘉文皱眉，按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过来，深深地凝视着她：“颜颜，我发誓，这辈子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此刻，他望着她的眼神，那么陌生，那么专注，狂野而强悍。 令她想到一头准备捕猎的豹。 浑身充满了力度，优雅，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她害怕了，退缩了。 “呃，我，”斯颜垂下眼睫，不敢正视他灼热的视线，转身逃跑：“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 “斯颜~”嘉文按住心中的失望，把她拉回来。 看样子，她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交给他。 他，好象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要~”当他的手再次触上她的肩，斯颜低叫，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嘉文眉心一跳，弯腰把她抱起来，勉强露了个笑容：“吓到你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好吧，再给她一点时间，他不急~ 呃，他承认，事实上，他的确有些急。 对手是亦辰，斯颜暗恋十年的对象，他，的确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可是，对斯颜他志在必得，绝不容许有一分一毫的失误。 所以，不论什么方法，他都想试一试。 可惜，失败了。 “开玩笑？”她怔怔地望着他，眼底里有戒备。 她可看不出来他在开玩笑。 他的眼底有焦躁，有惶恐，有担忧，还有别的很复杂的她一时无法读懂的情感。 刚刚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的是害怕吧？她应该没有看错。 奇怪，他到底瞒了她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去换衣服吧，然后出去吃中餐，完了我送你回家。”嘉文吸气，掩住心底失落和受伤的情绪，换了轻松的口吻。 “哦。”斯颜低应，心不在焉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袋，进了浴室。 昨晚，她睡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斯颜很快就没有精力去研究嘉文的心思。 她红着脸，低低地诅咒，在浴室里整理好衣物。 见鬼了，居然连内衣的尺寸都那么精准！ 对女人的身材，只凭目测就知道得这么清楚？果然不愧是情场高手！ ------------ 第107章 禁足 两个人从大厦出来，小余已等在楼下。 “郑总，秦小姐，新年好。”小余替他们拉开车门。 “新年好~”斯颜有些失措，微感诧异地瞥了一眼嘉文。 又不是出去洽公，他干么带个司机？ “咳，”嘉文当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轻咳一声：“想吃什么？” “随便，你决定吧。”斯颜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前排的小余，轻轻从他的掌心里把手抽回。 两个人中间夹着一个小余，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就去福华吧？”嘉文执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占有性的揽住她的肩，淡淡地笑：“别在意小余，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是啊~”小余目不斜视，忙不迭地答：“我只管开车。” “嘉文~”斯颜满脸尴尬。 “哈哈~”嘉文大笑。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分别的时间一晃就到了。 “再见。”斯颜推门下车，心怀忐忑地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 “颜颜，真的不要我陪你回去？”嘉文做最后一次努力。 不知道亦辰会使什么招？ 虽然说结婚不结婚最后的决定因素在斯颜，可是家人的印象也很重要。 亦辰比他多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在秦家已深入人心，是不争的事实。 他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打入秦家，掳获秦家二老的心，搞不好会功亏一馈。 “不要，你去会很奇怪啦！”斯颜急忙拒绝。 朱秀琴本来就不喜欢他，再加上她一夜未归，况且，他带着这满脸的伤痕，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好勇斗狠，整天只会跟人打架呢！ 如果在这个时间跟嘉文双双进家门，凭添许多误会和麻烦不说，以后嘉文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就更难了。 “哪里奇怪？”嘉文瞥了一眼照后镜，忿忿地问小余：“你觉得我奇怪吗？” 好吧，就算脸上有些伤，但也无损他潇洒的外表，俊帅的魅力啊！ “呵~”小余聪明地保持中立，不发表任何看法。 “快回去吧。”斯颜催他走人。 “那，我过两个钟头接你出去吃饭。”嘉文依依不舍。 “不用了，”斯颜摇头：“我在家里吃。” “那晚上呢？看电影还是唱歌？”上次在星空，他感冒了，凭白失去一次跟斯颜合唱的机会，扼腕。 “不了，”斯颜继续否定：“我晚上就不出去了。” 天天晚上往外跑，妈妈又该念叨，把责任全都往嘉文身上推。 “喂~”嘉文不高兴了，崩着脸：“那你什么时候肯出来？” 现在还在放假中，约她就诸般推脱，等上了班，亦辰再掺和进来，他还有什么机会？ “对不起嘛，我有时间再打给你，好吗？”斯颜歉然地笑。 其实初尝爱情甜蜜的她，何尝不想跟他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呢？ 可谁让她以前*静，基本都不出门的呢？ 一下子转变太快，变得夜夜笙歌，妈妈他们恐怕接受不了。 所以，为以后着想，还是一步一步来。 嘉文狐疑地瞪她：“你确定会打电话？” 从她过往的表现来看，很值得怀疑哦？ “嗯。”斯颜抿唇而笑，很肯定地点头。 嘉文微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干嘛？”斯颜不察，果然乖乖地走过去，弯下腰询问。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的头，把她拽进车内。 嘉文望着她邪邪地一笑：“给我一个吻吧~”说完，倾身过来，迅速地她唇上偷了一个吻。 “呀，你~”她惊呼，还来不及挣扎和害羞，他已放她自由，偏着头望着她，痞痞地笑：“算是对我的补偿。” “你~”斯颜瞠目。 这人，真是胆大妄为，当着小余的面呢！ 小余忍住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 果然是高手，泡妞招术无数啊，佩服佩服！ “拜，早点回去，晚上等你电话。”斯颜震惊的表情逗乐了他，嘉文哈哈大笑，神清气爽地示意小余开车离开。 斯颜回过神来，又气又想笑，摇了摇头，无奈地目送着他离开。 “颜颜~”朱秀琴从骑楼下走出来，脸色阴沉，冷凝到象要结冰。 没有想到，下楼倒个垃圾，会撞上这样一副火爆的场景？ 嘉文的轻佻，斯颜的单蠢，都让她怒火中烧。 大白天的在自家楼下，上演这种香艳的戏码，也不怕丢人现眼？ “呃，妈~”斯颜吃了一惊，笑容僵在脸上，硬着头皮慢慢地转过身来。 糟糕，妈妈来多久了？是不是都看到了？ “你跟我回来！”朱秀琴冷着嗓子，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蹬蹬蹬地进了电梯。 “哦~”斯颜垂着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上。 好心情象受到惊吓的小鸟，一下子飞走了。 完了，妈妈肯定看到了啦！ 都怪嘉文，没事弄个新花样，这下好了，死定了！ “说吧，昨晚在哪里过的夜？”回到家，屁股都没坐稳，朱秀琴冷着脸开始了审讯。 “在~”斯颜心虚地垂下眼睫，吱吱唔唔地答：“在，亦辰家~” “哼，”朱秀琴冷哼，脸色越发难看：“是吗？要不要我给你周阿姨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秀琴~”秦大海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怎么了这是？” “问你的宝贝女儿去吧！”朱秀琴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指头戳上斯颜的额：“真是气死我了，妄我这么信任你，什么不好学，跟着个花花公子耍流氓？”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么大的女儿，干嘛动手啊？”秦大海吃了一惊，急忙挡在斯颜的身前。 秀琴对斯颜虽然严厉，但象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地呵斥却是前所未有，显然事情很严重。 斯颜咬着唇不吭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让她自己说，干了什么好事了？”朱秀琴用力瞪着她的发旋：“你别以为不吭声就完了，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说话！” “颜颜，”秦大海在斯颜身边坐下来，轻轻揽着她的肩，温和地道：“告诉爸爸，怎么了？” “爸~”斯颜心中一颤，委屈的泪水掉下来。 她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都发展得那么顺遂？ 每天都开开心心，甜甜蜜蜜，而她就搞得轰轰烈烈？ 她只是想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先是爱非所爱，撕心裂肺的痛，揪心揪肝的伤。 好容易遇到嘉文，历经波折总算有所进展，偏偏妈妈又来反对。 “你昨晚一整晚都跟那臭流氓呆在一起了？”朱秀琴沉不住气，又开始呵诉。 她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就这样被个流氓拐去了，让她怎么不痛心，怎么不又惊又怒？ “不是~”斯颜低低地分辩。 “那你去哪了？”朱秀琴追问。 “没去哪，就在街上乱逛。”斯颜吸了吸鼻子，小声地答。 “逛一晚上的街？”朱秀琴明显不信。 “不是~”斯颜迟疑：“后来，后来我就去嘉文那了。” “是你主动去的？不是他强迫你的？”朱秀琴一听，差点晕倒。 “妈~”尽管难堪，斯颜还是鼓起勇气替嘉文说话：“他以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可那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并不是存心玩弄她们。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坏。” “是吗？他自己跟你说的？那么多女人里，一个爱的也没有？”朱秀琴冷笑。 这孩子还真是单纯，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呃~”斯颜语塞。 这种事，嘉文没说，她也不可能去问，只是想当然如此替他辩护。 但是，静下心来想，这么多年，他真的一个也不曾爱过？ 她，忽然有些迷惘。 “怎么，你也觉得不可信吧？说不出话来了吧？” “不管他以前交过多少女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斯颜默然半晌，忽地冒出一句。 如果真要追究，那么谁的感情又能完全一片空白？谁的人生没有污点？ 就连她，也暗恋了亦辰十年，不是吗？ “什么？”朱秀琴气结。 她说得倒真好听，不想追究？ 人家肯不肯让她追究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倒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一副宽宏大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真是给她气死！ “颜颜，你是认真的？”秦大海听出不对，吃了一惊。 他本来以为，斯颜跟嘉文在一起，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跟秀琴赌气。 所以，他一直并不担心。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太一厢情愿了。 “嗯。”斯颜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试着了解他。” 因为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亦辰，又害怕被他看穿心事，所以，跟他在一起，精神总是会很紧张。每一次单独相处，她都如临大敌，如履薄冰，几个小时下来，象跑了几千公尺那样辛苦。 可是嘉文却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在他的身边，她感觉很舒服，人很自在，跟他说话，很愉快。 而且，嘉文幽默风趣，又会讨女孩子欢心，永远在第一时间猜到她的心意，知道她想要什么，明白她喜欢什么，然后，不着痕迹地照顾得她周周到到。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充分享受到了被人宠爱的滋味。她也终于了解到，原来爱情，不光只有苦涩的心酸，更多的时候，还应该带着甜蜜。 “了解什么？”朱秀琴拨高了喉咙：“这种私生活糜烂，性格嚣张，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把别人的生命和权力放在眼里的公子哥，有什么好了解的？” 斯颜鲜少生气，顶撞父母更是前所未有。可是这一次，朱秀琴的话实在是太刻薄，让她实在没有办法再沉默，再柔顺。 “妈~”她蹙起眉头，急切地抗议：“你没有接触过他，不要随便批评他！” 嘉文虽然风流不羁，也的确有些恃才傲物，却并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 她根本就不信嘉文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还敢替他争辩？”朱秀琴伸手，从茶几下面摸出两张报纸啪地拍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吧！一夜之间，又是酗酒，又是飚车，超速不算还闯红洒，引发了连环车祸不但没有停下来帮忙协助调查，及时安顿伤者，反而逃之夭夭。最可恨的是，最后他还大摇大摆地带着情妇入住酒店！你说，这样一个连起码的人格都缺乏的人，你还要了解他什么？还要跟他继续交往吗？” “嘎？”斯颜吃了一惊，脱口反驳：“不可能，他昨晚跟我在一起，哪有可能再去住酒店？！” “颜颜？！”这下不止朱秀琴，连秦大海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老天，你们昨晚真的在一起？” “呃，”斯颜发现说错话，急忙涨红了脸弥补：“我们没做什么，真的，我发誓！” “说了一晚上的话？”朱秀琴气极反笑：“你当妈是白痴啊？” 就算斯颜想当尼姑，那个郑嘉文也绝不是个吃素的主！ 他怎么可能放过斯颜？ “真的没有啦，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天亮了！”斯颜大急，直着喉咙嚷。 天亮就保险了？这是什么逻辑？ 朱秀琴有点想笑，不过看斯颜的样子，好象真的没出什么事。 她也终于放下悬了一天一晚的心，悄然松了一口气。 “秀琴~”秦大海皱眉：“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听听颜颜怎么说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朱秀琴拉下脸：“只有快刀斩乱麻，让他们分手！” 斯颜神色怔忡，心思早飘到很远的地方，未有所觉。 可是，除了入住酒店这一项不实之外，飚车，醉酒，车祸，好象都是事实诶？稍早之前，叶阿姨不是也打电话过来追问？ 就说他今天好奇怪，居然放弃二人独处的时间，带上小余？ 而且，细想之下，他有没有带情妇去酒店疯狂，也还有待商榷。 毕竟，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啊。 斯颜又惊又怒，又妒忌又伤心，又有些不敢置信。 嘉文，在她的面前如此深情款款，难道一切都是做戏？ 可是，理由呢？ 公平的说，在他的女朋友里，她的条件并不好。 既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温柔的，当然学历也不是最高的，更不能在事业上给予他帮助，她的家世也很平凡。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他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不，她不相信。 嘉文不可能欺骗她，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中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哎~”秦大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别人的孩子品性怎样，他管不着，也不想多做评价。 但是颜颜，他真的害怕她受伤。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也不管郑嘉文对颜颜究竟有几分真心。至少他在跟颜颜交往的同时，还保留着情妇，并堂而皇之地带着她入住酒店，就是大错特错的事情。 热恋中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侮人，就算以后结了婚，颜颜跟着他哪有一天舒心的日子过？ 所以，秀琴的态度虽然激烈，极端了一点，但是早些分手，对颜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手机拿过来。”见斯颜沉默，朱秀琴冷冷地朝她伸出手。 “嘎？”斯颜回过神，愣愣地望着她：“要手机干嘛？” 她该不会，是想打电话过去教训嘉文吧？ “放心，”轻易看穿斯颜的心思，朱秀琴轻蔑地撇了撇唇：“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空闲！” 斯颜赦颜，从兜里拿出手机递过去。 “行了，暂时先放我这里吧。”朱秀琴接过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揣到袋子里：“你不许瞒着我偷偷跟他见面，听到没有？” “妈~”斯颜错愕。 现在是什么年代？居然用这种手段来阻止她跟嘉文联系？ “另外，那破单位你也别去了，妈托人帮你再找个好工作。”朱秀琴简短地做着她考虑了一天做出的决定。 “秀琴，有这个必要吗？”秦大海皱眉：“这样把她关起来，能关几天？再说，滨海才多大？郑嘉文若真有心，想要把颜颜找出来还不容易？想要他们分手，努力做颜颜的思想工作，好好跟她沟通就是了。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懂什么？”朱秀琴冷哧：“那种花花公子，对人不过三分钟热度。要不了几天，新鲜感一过，就忘掉了。” 而且，斯颜心软，放她出去，两个人见面了，怕经不住那家伙的软磨硬泡，真要等出了事后悔就晚了。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斯颜深感无力。 “武断？”朱秀琴冷笑：“妈是为了你好，就算武断也武断了这一回。” “妈~”斯颜张嘴还想再说。 “颜颜，你妈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你先回房，好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秦大海摆手，示意她不要硬顶。 斯颜没辙，只得苦笑着进了自己的房子。 联系不到她，嘉文只怕又该发脾气了吧？ ------------ 第108章 契机 “嘉文，对不起，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张伊娜躲在叶淑娴的身后，怯怯地探出半颗头来道歉。 事情会弄成这样，她也不想的嘛！ 谁知道伊万那家伙，居然会拿大麻烟给她吸？ “道歉？”嘉文气到不想说话：“道歉有个屁用？” 本来她不来搅局，他跟斯颜的情路已经很坎坷，现在搞成这样，圣人也会被逼疯，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嘉文，”叶淑娴轻蹙秀气的眉尖，低声训斥：“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可以对伊娜这么粗鲁？再说，她也不是存心的，你就原谅她好了。” “原谅？行啊，”嘉文冷冷地掀了掀眉毛：“只要她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并且再也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原谅她。” 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博得了斯颜的信任？ 现在好了，被她这么一闹，斯颜死都不肯接他的电话了！ “斯颜还是不肯理你？”叶淑娴小心地觑了觑他的脸色。 都两天了，还没消气？ 这斯颜的脾气，会不会太倔了？ “哼，她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一生气，神仙都撬不开嘴了。”嘉文神情焦躁。 如果肯对他发脾气倒好，偏偏她一声不吭，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害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也是，两个人和好才一天不到，刚刚甜蜜完回家，立刻看到他的花边新闻大刺刺地登在娱乐版头条，让斯颜怎么想？ “那个，需不需要我登门亲自跟秦小姐道个歉？”张伊娜小小声地建议。 女人跟女人比较容易沟通，说不定她一出马，立刻搞定呢？ 而且，她也好想见见这个秦斯颜，看看她究竟有多美？居然能把传说中最不羁的白马王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转性成居家好男人？ “是啊是啊，妈也一起去。”叶淑娴点头如捣蒜。 算起来，也有半个月没见斯颜了呢，还真有点想念。 “免了~”嘉文敬谢不敏，抬起下巴酷酷地朝大门呶了呶：“你们快点在我面前消失，不再给我惹麻烦，可能我会更感激。” “儿子，你怎么这么无情，我可是你妈诶~”叶淑娴深感受伤，按住胸口，神情悲切地望着他，眼角淌出两颗泪来。 “妈，你就少装了，我真的很烦，没空陪你演电视~”嘉文不耐地蹙起眉毛。 也不知是不是婚姻生活太幸福，人生过得太顺遂，他的老妈，叶淑娴女式，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装可怜，老是幻想自己是悲剧故事的主人公。动不动，就掉几颗眼泪。 他从小看到大，早就麻木。 “呃，郑嘉文，你是不是人啊，她是你妈诶~”张伊娜愕然地瞠大了眼睛。 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哦，心情不好啊？”叶淑娴摸出手帕优雅地按了按眼角，很神奇地收起悲伤，耸了耸肩：“那算了，我下回再跟你玩。” 看样子，儿子真的很哈秦斯颜哦？ 两天没见面而已，他看上去象困在笼中的兽一样，绝望又狂躁。 算了，不惹他，闪。 叶淑娴踏着优雅的步子，轻松地越过嘉文，走到办公室门口站定，回过头来，惊讶地挑眉：“伊娜，你还不走？” 她不走，难道在这里等着挨骂吗？ “哦，好。”张伊娜回过神来，匆匆跟上。 “他生气了，我们到别的地方玩。”叶淑娴附耳过来，小小声地解释。 张伊娜忍不住同情地瞟了嘉文一眼。 可怜哦，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正处于失控的边缘，可这位年过半百的叶女士，脑子里却只想到玩？ “怦！”嘉文用力踢上门。 “看吧，我说了他火气很大。”叶淑娴冲她吐了吐舌头，加快了脚步。 张伊娜骇笑。 “郑总，广通国际的赵总经理在会客室等你。”内线电话里，响起顾箐柔和的声音。 “知道了，我先去跟他谈谈，你带上合同稍后再来。”嘉文点了点头，合上正在批阅的档案，取下衣帽架上的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稳步朝会客室走去。 “笃笃”轻敲了两声之后，他推门而入。 会客室里那套高档的意大利小牛皮沙发上，空无一人。 巨大的落地窗帷幕前，一个身材挺拨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回过头，望着嘉文倏然一笑：“郑总，好久不见？” 难怪，总觉得这个赵国华的名字似曾相识。 原来是他，那个在假日酒店跟斯颜相亲的男人。 嘉文一怔，随即优雅地迎了上去：“你好，没想到这么快见面了。” “我说过了，说不定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赵国华望着他，笑咧了一口白牙。 “我也说过，随时欢迎。”嘉文微微一笑，引导他在沙发上坐下。 秘书敲门进来，送上咖啡。 “秦小姐好吗？”赵国华端起咖啡啜饮，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托你的福，还不错。”嘉文淡淡地答。 “是吗？”赵国华抿唇一笑：“可郑总看上去，气色貌似不太好呢。” “什么意思？”嘉文挑眉。 据他所知，广通国际的谈判代表，绝不是个言不及义的软脚虾。 “呵呵，郑总不愧是第一流的精英，触觉果然很敏锐。”赵国华哈哈大笑。 “说重点吧。”嘉文沉住气，冷静地看着他。 他有理由相信，赵国华这么年轻就升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在如此重要的会面中，绝不会无的放矢。 “上次见面我好象说过，这次回国，只是短暂停留，今天跟郑总的这场商业会谈结束之后，我就要飞回加拿大去了。”赵国华轻松地靠向沙发背，悠闲地品尝 了一口香浓纯正的蓝山咖啡。 “是吗？请恕我不能相送，不如就在这里预祝赵总一路平安吧。”嘉文也不着急，任他兜着圈子。 “呵呵，在去国之前，总还有一些未了之事要了，欲别之人要别。所以，家人替我准备了一场送别宴呢。”赵国华笑得越发愉快。 “嗯哼~”嘉文曲指，惬意地轻敲沙发扶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滨海还真是小呢。”赵国华话锋一转，突然换了话题：“没想到一次失败的相亲，却换来一次商业契机。”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赵先生？”嘉文淡淡的嘲讽。 这次安顺拓展海外市场，招加盟商，行事极为低调，想不到他居然看得先机，抢先入市，也算有几分本事。 “我更没想到的是，出国之前还有机会再见到秦小姐？”赵国华望着他，笑得象只狡诈的狐狸。 呵呵，纵横商场的安顺总裁，似乎在情路上走得并不顺畅呢！ 不知道，这算不是“老天有眼”的另类注解？ 如果事事都如他的意，别的人还活不活了？ “什么条件？”嘉文掩住心底的情绪，淡淡的微笑。 原来，他跟他兜了半天的圈子，却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想用斯颜的消息，换取商业上的利益？ 他未免太小看他郑嘉文。 不错，他的确爱斯颜，也的确很想得到一个跟斯颜见面的机会，解释误会，跟她重归于好。 不过，公归公，私归私，他绝不会拿集团的利益开玩笑。 想用这个逼他让步，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条件不敢提，”赵国华笑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不妨说来听听？”嘉文不动声色。 “据我了解的情况，我们广通国际和远东国际各有千秋，安顺一时无法进行选择。我希望，在不损害贵集团利益的前提下，郑总能够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让我们广通的商品试行期，排在远东之前？”赵国华胸有成竹，微笑着提出了他的要求。 嘉文沉吟，不得不佩服赵国华的狡诈和奸滑。 他并未要求嘉文在合同上做任何让步，也不暗示他淘汰远东，却要求他把商品试行的日期排在前面。 试行总要有一个先后之分，谁也不能说排在后面那个就一定吃亏。但是，排在前面的，总是占了一些先机。 当然，如果他们的商品的确不如人，排在什么时段都是没用的，不是吗？ 所以，这只算一个顺水人情，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是需要他拿出足够强的实力才行。 “怎样？”赵国华微微一笑，心知已成功了一半。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跟他一样，郑嘉文并不缺少实力。他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现在，他费尽心机替他把机会争取到，然后再双手奉上，没有道理他连这个顺水人情都不肯做吧？ “OK，成交。”嘉文展颜，伸出手与他相视而笑。 ------------ 第109章 礼物 夏日酒店的西餐厅，音乐舒缓，灯光优美，食物可口，气氛和谐。 李曼文与朱秀琴相谈甚欢，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愉悦而惬意的大笑。 斯颜神情冷淡，心中恼怒又发作不得，只能以沉默表示抗议。 她想不到妈妈会这么固执，上次吃饭回来之后，她已经再三申明了对姓赵的没感觉，没兴趣。 可是今天，妈妈依旧把她骗到了这里。 相比而言，她对面的赵国华就轻松得多。他西装革履，谈吐得体，时不时朝她看上一眼，唇角始终挂着一抹让她恼火的神秘笑容。 接连两次相亲，都遇到她这个根本不可能对他动心的女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她真不知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也完全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上次他已亲眼见过嘉文，并且还跟他交换了名片，为什么今天还会来参加这个闹剧？ 难道，除了她，世上再没有女人可以让他动心了吗？ “斯颜，去过加拿大吗？”赵国华兴致盎然地觑着她。 “没去过，也不想去。”斯颜垂着睫，淡淡地看着桌面，明显拒人千里。 看吧，她都摆明了不想跟他说话，在混时间，等着散场，他居然还能搭讪得下去？ “颜颜~”朱秀琴神情尴尬，急忙低声喝止，歉然地瞥了一眼赵国华：“不好意思，她~” “不要紧，”赵国华摇了摇手，似乎跟她卯上了，不理会她的冷漠，侃侃而谈：“如果没去过，建议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从每年的九月的第三周起，加拿大的枫叶便加始红了，街头巷尾，房前屋后，无处不见枫时红，美丽到使人不忍离开……” 那又怎样？就算要去，也绝不会跟他一起去。 斯颜暗暗嘀咕，忍不住淡淡地刺了一句：“可惜，现在还是二月份。” 要看枫叶，还有大半年，为时尚早。 “所以啊，为了随时可以欣赏到加国的美景，我学会了摄影，喜欢用自己的相机去捕捉住最美的一瞬。”赵国华莞尔：“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秦小姐品评一下拙作呢？” “嘎？”斯颜错愕。 商人的脸皮都隔外厚吗？ 她的拒绝那么明显，他居然还邀得下去？ “既是国华亲手所拍，肯定很漂亮啦，不如拿出来大家欣赏一下吧。”朱秀琴急忙打圆场。 “不好意思，相册放在房里。”赵国华含笑轻瞥了朱秀琴一眼。 “嘎？”朱秀琴愣住。 “这样啊，不如你带斯颜去看看？”李曼文何等机灵，看出赵国华想要独处，立刻帮着敲边鼓。 “好啊，刚好有一件小礼品想送给斯颜呢，就看她赏不赏脸了。”赵国华笑得从容。 “这~”好象不太好吧？ 朱秀琴有些犹豫。 两个人才见过两次面，就让斯颜跟他单独出去，会不会太冒险？ “哎呀，秀琴，有我在，还怕国文吃了斯颜啊？”李曼文连拖带拉把朱秀琴带离餐厅：“走啦，走啦，我们去打八圈，让他们年轻人多相处。” 两个人的身影刚一消失，斯颜立刻起身告辞：“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 “秦斯颜，”赵国华叫住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你真的不好奇，我究竟替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或许，是惊喜也说不定哦？” “嘎？”他，是什么意思？好象话里有话哦？ 斯颜怔住，一时竟移不开脚步。 “走吧，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赵国华上前，绅士地挽起她的臂，带着她踏入电梯。 “你，住在这里？”斯颜的心忽地怦怦跳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 电梯叮地停在了顶楼，赵国华但笑不语，踏出电梯。 “我~”看着长长的走廊，斯颜迟疑未决，紧张得手心冒出汗来。 万一她猜错呢？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该怎么办？ “去吧，看看你的礼物。”赵国华促狭地轻笑，把斯颜推到2408号门前，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 呃？他就这么走了？ “呀~”斯颜抬了抬手，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他。 门无声地打开，一只强有力的臂膀伸出来，扣住她的腕，把她拽了进去。 “啊~”她低呼，身子已撞入一个熟悉的胸膛。 嘉文紧紧揽住她的纤腰，恶狠狠地俯瞰着她：“你不进来，呆看着他干嘛？真想去加拿大啊？” 斯颜红了颊，讷讷地伸手挡在两人身前，问：“怎么回事？赵先生他~” 这样看起来，好象真的是两个人事先串通好的哦？ 可是，以嘉文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去找他帮忙？ “看了还不知道？”嘉文没好气地捏她的鼻尖：“谁让你误会我，不接我电话，我没有办法，只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拷，也不知是不是以前情史太辉煌，现在有了报应？ 现在他只不过是想跟爱的人约会而已，搞得象地下党一下偷偷摸摸？ “不是~”斯颜想要解释。 “事情闹上报纸的确是我不对。”嘉文面色阴沉，憋在心里几天的委屈与愤怒在这一瞬暴发：“可是，就算你心里有疑惑，有怨恨，就算你再怎么生我的气，是不是也应该听听我怎么说？怎么可以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绝然地放弃？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这么不值得你争取？” “你的意思是~”斯颜有些啼笑皆非：“你闹绯闻闹得还有理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闹绯闻了？”嘉文喊冤。 “没有？那报上登的是什么？”斯颜蹙眉。 两个人交往的日子尚浅，她本来不想表现得这么小气又没风度，打算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假装没有看到，不予追究。 可是，嘉文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心底的委屈与不快慢慢地扩大，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明知道的！”嘉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天晚上我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带女人上酒店~” “那可不见得~”斯颜忍不住冒了一句。 “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斯颜望着他，慢吞吞地答：“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 嘉文愣住，瞪着她半天，忽然笑了。 那炙烈的目光啊，热得仿佛要将她吞没。 “你笑什么？”斯颜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瞪着，不由毛躁了起来，红了脸，噘着唇娇声质问。 “你吃醋了~”嘉文得意洋洋。 “胡说，我才没有~”斯颜反驳。 “你有。”嘉文微笑着，语气笃定。 “懒得跟你说~”斯颜尴尬了，热气袭上脸，转身欲离去。 “是伊娜，”嘉文从身后抱住她，把头亲昵地搁在她的肩上，低声解释：“在新加坡的邻居。她喝醉了，朋友打电话通知我，我送她回酒店，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 “干嘛跟我说这些？我又不介意。”斯颜嘴硬，脸上却漾开淡淡的笑容。 “真不介意？”嘉文张嘴，惩罚地咬上她的耳垂。 “嘉文，”斯颜轻轻一颤，偏头躲避他的唇：“别这样~” 这里是酒店，密闭独处的空间，再加上那张醒目的大床和他太过亲昵的行为，教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想逃。 “斯颜，”嘉文被拒，不禁有些难堪，讪讪地放开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对不起~”斯颜垂头。 手机被妈妈没收，所以没有办法联系，这么幼稚的理由她实在说不出口。 “是不是~”嘉文咬唇，问出深藏在心底，折磨了他好几天的疑惑与焦虑：“因为亦辰找你了？” “嘎？”斯颜错愕地瞠大了眼睛。 这是他们两个的事，关亦辰什么事？ 嘉文却错误地解读了她的表情，以为她的惊讶是因为他指出了问题的重心。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嘉文沉下脸，掩不住满心的愤慨和失望。 “什么答案？”斯颜反问，一脸迷惘。 他怎么了？看起来很伤心，很痛苦的样子？ “不理不睬，让我知难而退，不战而逃？”嘉文语气沉痛，眼眶微红：“他就那么好？随便勾勾手指，你就飞奔而去，完全看不到我？” 这一刻，他对她真的非常失望，对这一份感情也非常失望。 也许他爱她的方式太过强势和热烈，但他真心的毫无保留的付出，为什么却收回这样不堪的结局？ 她甚至，连面对真相都不敢，连当面拒绝他都不愿？ “嘉文~”斯颜蹙眉，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 第111章 沟通 她神色恍惚，抿着唇，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在一起，做了那么疯狂又甜蜜的事情。 “有没有弄痛你？”他叹息着捕住她的唇，细细地吮吻：“对不起，我应该更温柔一点。” 只是，他没有办法，她太甜美，太诱人，他失控了~ “讨厌，不要再说了啦！”她蜷起身子，缩进被子里做驼鸟。 完蛋了，她没脸见人了~ “好，不说就不说。”嘉文勾唇一笑，大掌从被子里溜进去，爬上她的心脏，轻轻地掐了一把。 “呀~”她惊呼，用力拍开他的手：“走开啦！” “哈哈~”嘉文大乐，顺手环住她的肩：“颜颜，我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 “嘎？”斯颜傻住，笑容僵在脸上：“见，见我妈？” 对哦，她忘了妈妈那么憎恶他。 现在怎么可能让他见？她得先让妈放下成见。 不然，以他高傲的脾气，哪受得了被妈妈冷嘲热讽？ 搞不好，三句话两个人就吵起来，再多说几句，就会摔门扬长而去。 “当然，总得商量一下婚期吧？”嘉文答得理直气壮。 追追逃逃，颤颤惊惊，直到今天，他才总算吃了定心丸，不怕亦辰横刀夺爱了。 只要确定斯颜的心在他的身上，他怕谁？ “结，结婚？”斯颜差点呛到。 “怎么，你不想啊？”嘉文轻捏她的鼻尖，好笑地睇着她。 原以为以她保守的性格，上了床之后，嚷着要他负责，逼着立刻结婚的一定是她，哪知道现在反过来？ “呃~”斯颜垂下眼帘，心里掠过一丝失落。 他都没跟她认真的求过婚呢！ “想要我跪下来求你？”嘉文失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她眼底的失望那么明显，他想忽视都难呢！ “不，不是的~”被他看穿心事，斯颜有些窘迫。 “OK，只要你答应结婚，想要什么求婚方式都不难。”嘉文应得爽快。 斯颜啼笑皆非。 他是不是把程序搞反了？ 都是先求了再答应的，哪有先答应了再求的啊？ “那个以后再谈，先跟你爸妈约好时间。”嘉文打算速战速决，不给亦辰任何可乘之机。 哼哼，最好明天先去注册。 朋友妻尚且不可戏，就不信对着兄弟妻，他还敢开口示爱？ “呃~”斯颜目光闪烁，吱吱唔唔：“现在，不太方便诶~” “今天太晚了？”嘉文倒也大方，很有风度地点头：“OK，那我明天早上过去。” “明早？”斯颜强笑：“会不会太赶了？” “那就改晚上？”嘉文失笑。 他的确有些心急了，明早还有早会要开，晚上的时间充裕多了。 吃完饭，两个人还可以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要不，等我哥回来再说？”斯颜很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 斯哲是家里的顶梁柱，对哥哥的意见，家里几乎言听计从，如果有他在一旁帮着说话，事情要顺利得多。 “斯哲？”嘉文微笑：“他什么时候回？” 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还真有些想念呢。 去拜见斯颜的父母，顺便跟斯哲聊聊也不错，哪怕再打一架也OK啊，哈哈。 “大概五一左右。”斯颜小小声答。 “五一？”嘉文怪叫。 “呃~”斯颜虚弱地笑：“也，没多长时间啦~” “斯颜，”嘉文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狐疑地半眯起了眼睛：“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推三阻四，让感情保持在地下状态，可不象是斯颜的性格。 况且，他原本以为她想跟他分手才拒接他的电话，可事实证明不是。 这中间一定有古怪。 “呃~”不擅长说谎，一时找不到借口，斯颜心慌地垂下眼帘。 “家里反对你跟我交往？”嘉文试探着提出最常见也最狗血的理由。 “嘎？”斯颜抬起眼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眼中掠过惊讶。 不愧是高手，居然一语中的？ “真的反对？”嘉文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声音哇哇大叫：“我到底哪里不好？” 开玩笑，他可是全市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标准的白马王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 向来只有他挑别人，嫌弃别人的份，他肯娶别人就要偷笑，做梦都想不到居然也有被人唾弃的一天？ “你哪里好了？”斯颜噘唇，娇嗔地斜睨着他。 花心又自大，风流又傲慢，再加上骚包，三天两头闹新闻，上头条。 平常人家找个这样的女婿，谁不头疼？ “我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要样貌有样貌，要学历有学历，要家世有家世，站着比人高，躺着比人长……”嘉文气歪了鼻子，掰着手指细数，数一条迫一寸，到最后几乎贴到她脸上去：“你说，我缺哪一点，嘎？嘎？” 气死他了！如果象他这样一个十全十美，几乎没有缺点的男人都被人嫌弃，他敢毫不夸张地说，全世界至少有90%的男人娶不到老婆！ “哧~”斯颜忍俊不禁，伸出纤指刮脸：“真没羞！我还真没见过哪个人象你脸皮这么厚的！把自己夸得跟一朵花似的，真是自大狂！” “喂！”嘉文捉住她的手，脸不红气不喘地答：“这哪是自大？这叫自信，自信你懂不懂？” “嗯，你了不起~”斯颜偏着头，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爸妈就是不待见你，怎么办呢？” 真好，看他这么有自信，连带的她都找回了信心。 是啊，除开恃才傲物的小毛病不谈，嘉文身上还是有着很多一般人没有的优点的。不，公平的说，他其实是个极优秀的青年。否则，她也不会被他吸引，不是吗？ “坏丫头，”嘉文呆了一下，瞳孔微缩：“你是骗我的，想看我着急，对不对？” “怎么，你很着急吗？”斯颜微微一笑，心底暖洋洋地一片。 内心里有一股情潮在沸腾着汹涌着，想要破体而出。 这种感觉，就是人们一直在苦苦追求的幸福吧？ “是，”嘉文毫不迟疑地点头承认，黝黑的眸子炙热地盯着她，而他的声音，就象是暗夜里轻轻拂过树梢的风，低醇柔和，却又扣人心弦：“我不想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你移情别恋，也不愿被你拒之门外，更不喜欢每天跟你分离；而只有结婚，让你变成我老婆，才能明正言顺地霸住你的每一分每一秒，让你没有空闲去想别的男人……”尤其是，安亦辰这个混蛋！ 原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玩笑，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承认？ 那种被人珍惜，被人疼宠，被人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牵挂的感觉，好窝心。 斯颜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好痛，心好酸，怎么办？她好想哭。 “嘉文~”她含着泪低嚷：“都怪你啦，突然说这样的话，害人家想哭……” “感动吧？” “嗯~”她拼命点头。 嘉文微笑，黑眸里闪着狡黠的光：“那就答应嫁给我好了。” “嘎？”斯颜愣住。 “不摇头就是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去民政局登记，耶！”嘉文诡计得逞，眉毛微弯，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还登记哩？做梦吧！ 妈妈肯让他登门就该偷笑了！ “呀~”斯颜挥舞着拳头抗议：“人家哪有同意？你不要自说自话！” 哪有这么敷衍了事的求婚的？ 戒指就不说了，起码也该有朵花吧？ “嘿嘿，”嘉文*地抚上她的胸，勾起薄唇痞痞地笑：“人证物证俱在，反对无效，抗议驳回！” “呀~”斯颜惊呼，缩起肩躲避他的手。 “说好？”他微笑，坏心地揪住被子，看着她慌乱地左挡右避，却只能徒劳地任自己一寸寸曝露在他的目光下。 白色的浴袍经不住两人的撕扯，散开滑落，露出她如雪般白腻光滑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狂涌上了头部，从小腹间升起一股燥热令他口干舌燥。 他再也无法按捺，扑上去，握住她雪白的足裸，轻易地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年轻而滚烫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再也笑不出来，象被谁突然放了一把火，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不……”斯颜的惊呼和抗议被他吞入了腹中。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举高到头顶，亲密地与她十指相扣，强健的身体热情地摩挲着她，将她卷入欲望的海洋。 他们亲密地融为一体，热情地占有着彼此的身体。在他狂野而深猛的撞击下，他们一起攀上了极乐的高峰…… 嘉文眯着眼睛，把玩着她散落在枕边的秀发，瞅着她一直笑。 “不要再笑了啦！”斯颜脸红得一塌糊涂，掩着脸蜷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好，我不笑。”嘉文放开他，长腿一伸，下了床。他优雅地弯腰捡拾散落一地的衣物，从容不迫地穿戴起来：“快起来啊，咱们去办正事。” “正事？”斯颜倏地冒出头来。 他不是吧？这么晚了，真的发疯跑去注册？ 民政局又不是他家开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啊？ “是啊，”嘉文把她的衣服扔过来，低低地调笑：“当然，如果你想在这里住到天亮，我也不反对。” “去……哪里？”见他神色认真，不象是开玩笑，斯颜不禁狐疑。 “你猜呢？”嘉文微笑着朝浴室走去，在门口停住，回头做了个凶恶的表情：“五分钟没弄好的话，我就当你是想住在这里，绝不放你离开了！” “谁，谁说我想住在这里了？”斯颜虎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突然发现他瞪着眼睛光明正大在看，大叫着扔过去一只枕头：“快滚啦~” “哈哈~”嘉文大笑着闪进浴室，枕头撞到门板上，划了个弧线掉在地毯上。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牵着手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侍应生替嘉文把车开过来，嘉文绅士地拉开车门，请斯颜上车。 “小余呢？”斯颜左右张望。 “呀，”嘉文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不相信老公的技术？” 带着司机拍拖多不方便？ 所以，动了点小关系，把暂扣的驾照拿回来。 “这么快把驾照还给你了？”斯颜心思单纯，立刻眼睛一亮：“那就是说，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咯？” “当然，”嘉文微笑着替她系上安全带：“我早说过，小事一桩。” “下次千万不要超速了，知道吗？”斯颜心有余悸地叮嘱。 “收到，老婆大人！”嘉文弯唇一笑，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把车驶入雨幕。 “郑嘉文！”斯颜怒吼。 “有！”嘉文赖皮。 “你~”斯颜气结。 “哈哈~”他得意地大笑。 “懒得理你~”她转过脸，望着淅沥的春雨，笑了。 “对了，这个你先拿去用。”嘉文塞了一只手机到她手里：“小心藏好，只给我一个人打电话,可别傻傻地又让你妈他们再没收了，OK？” “嘉文？”斯颜怔住。 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居然也猜到？ “怎么，终于发现你老公我有多聪明睿智，是不世的奇才了吧？”嘉文笑得狂妄。 她明明喜欢他，却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去上班，家里还反对。 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到罗！ 更何况，他这么精明的头脑，随便分析一下就能了解个大概了嘛！ 所以，综上所述，要想早日娶老婆，当务之急就是去搞定秦家二老。 彻底地扭转他们对他的种种偏见，让他们认可他，接受他，最后喜欢上他。 以他的魅力来说，迷惑两个老人家，是小CASE了。 “嘉文~”斯颜满怀感动。 “你安心坐着好了，”嘉文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爸妈他们就交给我来搞定，OK？” “你要去我家？”斯颜后知后觉，吃惊地叫了出来。 “怎么，他们还能吃了我？”嘉文笑得放肆而恣意。 他这么大块头，就算二老真想吃他，估计也咬不动了，嘻嘻。 “被骂了我可不管~”斯颜没辙，只能事先声明。 “那可不行，”嘉文偏头，似笑非笑地睇着她：“我被骂了，你得负责安慰，我才有斗志啊。” “讨厌~”斯颜大窘，赌气掉过头去。 害羞了哦？ “哈哈~”嘉文愉悦地仰头大笑。 ------------ 第112章 冲击 亦辰斜倚着阳台，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庭院，雨嘀嘀答答地敲在肆意伸展的芭蕉叶上，急遽的雨声，混杂成模糊的声响，声声敲在他的心上，仿佛他的心里也下着一场大雨。他困在雨里，看不到出口，找不到方向。 原以为，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向斯颜表白。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你敢说她没有想方设法地勾引你？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一丝半点的男女之情？你敢说现在不是疯狂在妒忌着郑嘉文？” 他掀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徐琳变了，这个曾经最体贴迷人的情人，最优雅美丽的女子，最精明干练的助手，现在变得这么尖锐，这么冷厉，这么的面目可憎。 如果他能够再敏锐一点，对自身的感情认识得再深刻一些，就不会把嘉文，他最好的兄弟牵扯进来。 如果他可以再冷静一点，处理跟徐琳之间的感情时能够更理智一点，就可以平和的分手，而不至于伤害到徐琳。 可是现在，两件事情都被他弄砸了。 嘉文愤然离去，徐琳含恨而走。 这两个曾经与他最亲密的人，都因为他，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而斯颜，那个敏感又脆弱的女孩，他突然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带给她意外的冲击？ 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肯不肯面对，嘉文至少有一点该死的说对了。 她现在是嘉文的女朋友。 他突然对她示爱，对单纯又善良的斯颜来说，该陷入怎样的混乱？ 所以，尽管内心渴望她，渴望得揪了起来，他却象个胆小鬼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If the hero Never comes to you……”熟悉而优雅的铃音响起，拉回他远飏的思绪。 轻瞟了一眼屏幕，竟是多日未联系的徐琳。 忆起那日对她的粗暴与无礼，一丝愧疚从心头掠过，亦辰按下通话键，放柔了嗓子问：“琳琳，好久不见。” “亦辰？”彼端的徐琳，满腔愤恨的徐琳，乍然听到这久违的温柔的嗓子，微微一怔，忽地红了眼眶。 “我在，”亦辰关上门，掩去室外嘈杂的雨声：“有什么事说吧。” “你在哪里？”徐琳定了定神，平静了一下心情，淡淡地问。 不要，她不要被他的温柔所蛊惑，搅乱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在家，怎么了？” 徐琳简短地说明来意：“到香铭茶馆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好吧，”亦辰迟疑一下，还是很绅士地问：“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那天分手的确仓促，有很多事情，很多话都没有说清。 他不希望她带着满心的仇恨与愤怒离开，如果可能，他希望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已经到了。”徐琳表情阴郁，一如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那好，等我二十分钟。”亦辰挂掉电话，匆匆出门去赴约。 二十分钟后，亦辰的车停在了香铭的门边。 打开车门，一眼便看到徐琳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指间一点暗红在明明灭灭，淡淡的白雾袅袅上升，看着她纤细的身形隔着玻璃是那么的脆弱和倔强，透着一股浓浓的忧郁。 隔着氤氲的水雾，徐琳文艳丽的脸宠显得有点模糊。 深蓝的外套，松松地套在她的身上，显出她的落寞，诉说着她的忧郁。 她的失意是那么明显，让亦辰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推开了玻璃门，大踏步向她走去。 “来了？”徐琳抬头，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坐吧，我替你点了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刚好可以喝了。” “你瘦了好多。”亦辰皱眉。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象一朵失了水的花，迅速地枯萎。 “是吗？”徐琳满不在乎地微笑。 即使她为他消瘦，为他苍白，为他心碎，他可会在乎？ 他握着茶杯，不忍看她消沉的模样，垂眸注视着在杯中沉浮不定的茶叶，心里透出微微的酸楚。 强烈的罪恶感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神，令他喉咙发干，嗓子发热。 他真的不知道，他的离开，会带给她这么深的伤害。 他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跟她说些什么？ 好象任何话都显得虚伪和无力。 “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踌蹰半天，亦辰还是问了。 她很悲哀，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交往的半年来，他总是轻易地洞察她的思想，随意地掌控着她的情绪，轻松的安排着她的人生…… 而他在她的面前，却是一惯的淡定从容，一惯的冷静自制，一惯的漫不经心！ “我们之间，已经到了没事就不能见面的程度了？”徐琳讽笑，心底掠过一抹伤痛。 他在那么冲动的情况下，跟她提到分手，可是再见面，他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反悔的意思。 他甚至都不打算粉饰一下他的心情？连虚假的安慰和歉意都不肯施舍给她？ 他，果然够狠！ “不是的~”徐琳的咄咄逼人让亦辰有些招架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斯颜告白了吗？”徐琳冷笑，美丽的眼睛里浮起嘲讽的笑容。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还没来得及找到最合适的方式与时间吧？否则的话，他现在应该满面春风才是。 真是讽刺，跟她分手，他能毫不犹豫，丝毫不顾忌她的心情与感受；但是，追求斯颜，他却患得患失，生怕弄巧成拙？ 这样正好，他的犹豫，正好给了她反击的机会。 “徐琳~”亦辰有些狼狈。 隔着氤氲的雾气，她看见他满含歉意的双眸，那么负疚，反而越发刺痛她的心扉。 几天前，他还理直气壮地否认，可是现在，他却在软声求恕。 安亦辰，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爱他那么深，他凭什么不珍惜她，无视她的感情，践踏她的尊严！ 既然不能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进幸福，那么就抱着他一起坠入到地狱里去吧！ 徐琳闭上眼，感到强烈的心痛，强忍住泪，胸腔剧烈的起伏。 “亦辰，”她缓缓地睁开眼，淡淡地望着他，唇角绽开一抹几近冷酷残艳的微笑：“我，怀孕了。” “嘎？”亦辰错愕地瞠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问：“你说什么？” 不，不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怀孕了？ “我，怀孕了。”徐琳微笑着重申。 “不，不可能~”亦辰面色惨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怎么办呢？我要这个孩子！”徐琳挺直了脊背，高高地昂起头，几近怜悯地直视着他，冰冷的目光象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他的胸膛：“我好象，不可能放你走到你的天使身边去了。” “不，不可能~你从没说过~”亦辰扶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是，我没说，”徐琳冷静地从提包里拿出一份病历，从容地从里面翻出一张检验报告单从桌面上推过去，嫣然而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知道，我最近总是肚子疼，原来，是这个小家伙在折磨我呢。我想，他一定是个淘气的小男生。你瞧，我连酒和咖啡都戒了，从今天起，只喝茶。”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无情的话，在舌尖打了无数个滚，却没有办法吐出来。 “我想，爸妈一定很高兴，他们想孙子都想疯了，不是吗？”徐琳不理他，继续微笑：“亦辰，你说我们的婚礼安排在什么时候好呢？如果能在三月份举行就最好了。这样，清水湾成功竞标，再加上四月份的换届选举，那我们安家，就是三喜临门，你说是不是？” “你~”亦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着眼望着徐琳，眼前只余她不停开开阖阖的红唇。 她在威胁他！ 她竟然在威胁他！ “哎呀，要当爸爸了，是不是高兴得快发疯了？”徐琳站起身，俯望着他，眼里缓缓地渗出一颗泪，她抬手，优雅地拭去：“我，昨晚兴奋得一晚没睡呢。” “徐琳，你听我说~”亦辰仓皇地跳起来，差点带翻了茶杯。 “嘘~”徐琳伸手，涂着艳丽的蔻丹的纤指轻轻地按上他的唇：“你这样，会吓到孩子。” “徐琳~”我，送你。 “昨晚没睡好，我现在回去补眠，亲爱的，明天见。”徐琳微微一笑，优雅地离开。 用最绝决的方式，给了最爱的人最致命的迎头痛击，她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 徐琳，你不是希望看到他伤心，看到他痛苦吗？你不是希望击碎他脸上一惯的从容与冷静吗？可为什么当他陷入恐慌和震惊的时候，你的心会那么痛？ 想到他之前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关心，对她热情的亲吻和温暖的怀抱，那一幕幕往事，那一件件曾经的甜蜜与亲昵，此刻，都化成一柄柄利刃，深深地划痛她的心脏。 走出香铭，迎面的寒风让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抱起双臂，环住自己，仿佛那样，就可以把她的伤心藏起来，永远没有人可以触摸得到…… ------------ 第113章 贵客 小雨嘀答，每一下都似敲在斯颜的心上。 她紧紧地握着嘉文的手，紧张得手心里微微渗出汗。 “喂，”嘉文忍不住笑：“你是回自己家，还是上刑场啊？” “呀，”斯颜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放心，”嘉文神态轻松：“能生出你和斯哲这么优秀的儿女，相信咱爸咱妈，绝不是不讲理的人。” “脸皮真厚！”斯颜被他逗笑：“明明是我爸我妈，什么时候变咱爸咱妈了？” “嘻嘻，”嘉文挽着她从电梯里踏出来：“等我们结了婚，不就变咱爸咱妈了？” 斯颜脸一红，不吭声了。 “是这里吧？”嘉文轻松地在斯颜家站定。 “你怎么知道？”斯颜微微诧异。 “准备好了吗？”嘉文微笑，伸手去按门铃。 斯颜点头，然后微怔：干嘛她准备，紧张的那个，应该是他才对吧？ 叮咚门铃轻响。 “回来了？”朱秀琴站在门后，表情奇怪。 “呃，妈，他就是嘉文~”斯颜神色局促地介绍。 “阿姨好。”嘉文吸一口气，摆出最迷人最亲切的笑容。 “嗯，进来吧。”朱秀琴微微点了点头，闪身让两个人入位。 咦？居然一点也没刁难，这么顺利就让他进门？ 斯颜微感诧异，不由瞥了嘉文一眼。 奇怪，爸爸的表情怎么这么平静？难道这家伙真的有特殊的魔力不成？ 嘉文微笑，冲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还未抬头，一把温软中带点娇嗲的嗓子已兴奋地低嚷：“颜颜，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叶阿姨？”斯颜呆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嘉文错愕，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咦？儿子，你也来了？”叶淑娴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快过来啊，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她的身边，赦然坐着花边新闻的女主角：张伊娜。 张伊娜见他们二人回头，尴尬地冲他们点了点头：“嗨~” “来了？”秦大海微笑。 “爸~”斯颜表情迷惘，不知叶淑娴是怎样找到她家的？ “秦叔叔~”嘉文慢慢走过来，眼睛望着叶淑娴，一脸惊疑。 “来，到这里坐。”秦大海笑着往一边挪了挪，示意嘉文坐到他身边，又转头对朱秀琴说：“秀琴，再泡两杯茶。” “妈，我去吧。”斯颜放下包，急忙朝厨房走去。 “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儿子，”叶淑娴笑眯眯地打断他，越过茶几握着他的手：“杵在那里做什么？跟你说几句话，脖子都仰酸。” 怎么回事？嘉文偷偷瞪叶淑娴一眼。 乖乖坐下，回去再说。叶淑娴笑眯眯。 “坐吧，”秦大海微笑：“在哪里碰到颜颜的？” 厨房里，斯颜疑惑地望着朱秀琴：“妈，怎么回事？叶阿姨怎么会来~” 朱秀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呢！该不会是你怂恿着他，让他请出家中长辈出面来当说客吧？以为出奇不意，打我个措手不及，我就会同意了？” “妈~”斯颜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叫：“怎么可能？” “我谅你也没那么聪明，”朱秀琴轻哼一声：“肯定是姓郑的小子的主意，对不？” 不过，肯发动家长，曲线救国，说明那臭小子对斯颜还算有几分诚意。 他，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 而且，看叶淑娴的样子，似乎也颇为喜欢斯颜，嫁过去的话，这婆媳关系是不必担心了。 只是，谁知道这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不是的~”斯颜摇头：“嘉文没跟我提过，这应该是叶阿姨自己的主意。” 这傻妞，男人做事，哪可能每一件都跟你商量？ “对了，”朱秀琴忽地想起来，冷冷地望着她：“你不是跟赵先生去看相册，怎么又跟他走到一起了？” “对不起，”斯颜面上一红，讷讷地垂下头：“赵先生，其实是嘉文的朋友……” 骗来骗去，实在太累，她不想再撒谎。 “难怪~”朱秀琴挑起秀气的眉毛：“我说那个姓赵的今天表现有点奇怪，原来跟姓郑的串通好了，合起伙来糊弄我呢？” “妈，”斯颜着慌，急忙握住她的手：“嘉文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真的，你相信我。” “傻丫头，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朱秀琴斜睨着她。 “对不起~”斯颜怯怯地点了点头，眼中浮起水雾。 “算了，沏了茶出去吧。”朱秀琴叹一口气，把茶壶塞到她手上。 “用这个吧。”斯颜急忙把拎在手里的纸袋拿出来。 “什么？”朱秀琴蹙眉。 “嘉文买的西湖龙井。”斯颜打开盖，取出茶叶放入茶壶。 “哼，”朱秀琴冷哼：“咱们家没有好茶叶吗，用得着泡他的？” “妈~”斯颜尴尬，手停在半空。 是她想得不周，只想着帮嘉文，却没考虑妈妈的立场和面子。 “算了，”朱秀琴把开水注入茶壶：“你先出去吧，别让客人久等。” “妈~”斯颜还想再说，瞟一眼客厅里那几个神色各异的人，只得闭了嘴，端着茶走了出去。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客厅里的四个人，已分成两组，聊得热火朝天。 叶淑娴和张伊娜两个女人一边聊着时装，流行，一边侃着八卦，叶淑娴还很自来熟地拿着电视的遥控器，时不时地转换一下频道，悠闲自在得就好象呆在自家的客厅里。 嘉文跟秦大海两个人的话题就严肃多了，什么期货啊，股票啊（老实说，今天以前斯颜还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个老实八交的父亲对这个也感兴趣？），世界性金融危机啦…… “大家请喝茶，”斯颜替每个人续了一杯，神色有些腼腆：“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泡了绿茶。” “绿茶好啊~”叶淑娴笑眯眯地看着她：“降血脂，抗衰老，防癌，美白，是健康养颜的必备佳品。” “好茶~”秦大海取了茶在鼻下闻了一遍，轻啜一口，慢慢品尝后笑了：“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哈，这茶是嘉文买的吧？咱们家里，可没这么高档的茶叶。” “秦叔叔喜欢就好。”嘉文微微一笑，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到好茶，就什么都忘了？”朱秀琴走入客厅，淡淡地揶揄。 “怎么说，也是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嘛。”秦大海不以为意，笑得朴实无华。 “咦，这不是嘉文嘛？”张伊娜忽地掩着唇，低嚷了出来。 “哪里？”几个人齐齐调头。 滨海午夜新闻里，嘉文带着鲜花和礼金在医院向车祸伤者赔礼致歉的画面播出，衬着画外音，重放了当日车祸情景，再次强调安全驾驶的重要，又宣扬了一阵安顺集团如何如何…… 短短数分钟后，画面结束，跳转到其他内容。 叶淑娴似乎胸有成竹，斯颜满脸惊奇，嘉文陷入尴尬，秦大海若有所思，朱秀琴一声不吭，一时陷入沉静。 “怎么会在市区飚车的？”秦大海首先打破沉默，开口询问。 “呃~”嘉文面上一红，狼狈地搓着手：“那天情绪不太稳定，所以~不过，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朱秀琴眉头紧蹙：“情绪不稳就飚车，那谁又能保证他的情绪会一直很好呢？这一发脾气就飚车的习惯可不好~” “是啊是啊，”叶淑娴忙忙地点头：“嘉文的行车纪录一直很好，连违章都极少，这一回要不是……”她瞟一眼斯颜，呵呵一笑：“总之，这回是他错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幸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些伤者，都已基本痊愈，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我保证，他下回再不犯这种过失。” “咦？嘉文哥向来潇洒，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嘉文哥失控？”偏偏张伊娜好奇心盛，不肯放过机会。 “呃~吃糖，吃糖~”斯颜急忙从果盘里拿了一颗巧克力塞到伊娜的手里：“这是我哥从法国带回来的，Debauve & Gallais，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糖~”伊娜仰起身子，骇笑着推辞。 “你试试，真的很好吃。”斯颜不由分说，撒开包装，塞了一颗到她的嘴里。 “哈哈哈~”大家被斯颜紧张的表情逗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再见。”叶淑娴见目的已达成，体贴地起身告辞。 “颜颜，送送你叶阿姨。”秦大海和朱秀琴送到大门边，吩咐斯颜送下楼。 “哦~”斯颜眸光闪亮，脸上染着让人心醉的酡红，抿唇微笑着轻应着出了门。 “怎样，”一进电梯，嘉文立刻揽住了斯颜的腰，兴奋地笑了起来：“现在这样子，应该是同意了吧？” “呀~”斯颜惊呼，偷瞥叶淑娴一眼，尴尬地推拒。 同意？哪有这么容易？只是看在叶阿姨的面子上，没有为难他而已。 “喂，小子，收敛点！”叶淑娴笑着横他一眼：“这还没出人家的地盘呢！尾巴就露出来了？” “怎么？”嘉文不肯松手：“就许你跟老爸荼毒我的眼睛，不许我抱自己的老婆了？还有，你又自作主张，偷偷跑到斯颜家的事，我还没给你算帐呢！” “臭小子！”叶淑娴伸手想打他的头，海拨不够，只拍到他的肩：“要不是老妈拉下这张老脸，硬挤进斯颜家的门，帮你解释清楚，你现在还不知躲在哪里抽烟呢，怎么可能搂着斯颜，哼！” “阿姨~”斯颜娇嗔地抗议。 “这次算你侥幸，下回可不许再干涉了！”嘉文拥着斯颜的肩，正色道：“刚才乍一听到妈的声音，我差点没被你吓死！” 她那种老天真，爱装嫩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接受得了的！ “呵呵，你放心~”叶淑娴白他一眼：“老妈又不是傻子，事关我儿子娶媳妇的大事，怎么可能乱来？” “嘉文~”斯颜轻拍他的手，朝他递了个眼色，冲叶淑娴感激地笑了：“阿姨，谢谢你。” “谢什么？”叶淑娴愣一下，咧开唇开心地笑了：“阿姨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嫁到我们郑家来，以后就有个伴了，可以一起逛街，一起血拼……” “还逛？”嘉文忍不住怪叫：“妈，你饶了斯颜吧！” 上次闹出乌龙，害斯颜受尽惊吓和委屈，她还没吸取教训？ 居然又想出手？ “呃~”叶淑娴瞪他一眼，噘起唇：“为什么不买？你又不肯陪我，最多下回少买几样就是罗~” 斯颜忍俊不禁，哧地笑出来，温柔地道：“阿姨，你喜欢逛街，等我以后有空了，一定陪你逛个够。” “真的？”叶淑娴眼睛一亮：“不如就约明天？” “啊？”斯颜愣住。 “妈，颜颜明天要上班。”嘉文无奈地提醒。 “那好吧，改在这个周末，好不好？”叶淑娴退而求其次。 “好，一言为定。”斯颜莞尔。 “走了，你们慢慢聊。”叶淑娴达成心愿，心满意足地携着伊娜上了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颜颜~”嘉文心潮起伏，倾身便欲吻住斯颜。 “别~”斯颜侧身躲避，晕红双颊：“让邻居看见，妈妈又该生气了。” “真想快点结婚~”嘉文心怀惆怅，牵着她的手，不想离去。 “快走吧，”斯颜忍笑催他：“回去晚了，对你的印象该又坏了~” “不，我看着你进去。”嘉文不动。 “好吧。” 嘉文目送她进入电梯，这才转身弯腰钻到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 第114章 考验（上） 卡嗒一声带上门，斯颜弯腰换鞋。 “颜颜，”朱秀琴在沙发上冲她招手，表情阴郁：“你过来。” “妈？”斯颜心中忐忑，慢慢地靠过去。 “我可警告你，别以为搞一次突然袭击，妈就会认可你们的关系啊。”朱秀琴拉下脸，对于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尤在耿耿于怀。 “叶阿姨到我们家来，我事前真的不知道~”斯颜重申。 “我看小郑的样子，好象事前真的不知情。”秦大海在一旁帮着说好话。 “我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朱秀琴冷冷地质疑：“就算这次进酒店是误会，但他以前那些风流史呢？总不可能全是误会吧？总之，这孩子的本质有点问题。” 斯颜面上一红，几乎无词以对，僵了一会，才讪讪地解释：“那是以前，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改，真的。” “真没出息！人还没嫁过去，心就全贴到他身上去了？怪不得人说生女儿没用！”朱秀琴忍不住冷声嘲讽。 “我看小郑还不算太坏，以前咱们把问题想得太过严重。”秦大海开始和稀泥：“而且，不管是他还是他们家的长辈，对颜颜都挺好的，证明他有认真地思考跟颜颜的未来，应该不是玩玩就算。” “他敢？”朱秀琴冷哼。 “年轻人嘛，谁不犯错？改了就行了，是不？”秦大海微笑。 “哼，”朱秀琴淡淡地撇过脸：“现在两个人正热乎着，他当然好了！谁知道以后怎样？” “所以啊，既然颜颜喜欢他，咱们也别一棍子打死，可以慢慢观察。”秦大海顺势表明态度。 “是啊，”斯颜半蹲在朱秀琴面前，软声怏求：“嘉文真的没那么坏，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死丫头，”朱秀琴伸指轻戳她的额：“你就那么想嫁人？” “妈~”斯颜大窘，涨红了脸垂下头。 “呵呵~”秦大海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再说了，之前不是你一直催她找对象？现在她真的想嫁了，你干嘛又舍不得？” “姓郑的小子，一看就是个精怪，我怕她吃不消！”朱秀琴叹气，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担忧。 “秀琴，”秦大海微微动容：“结婚又不是打仗，不用分个你死我活，哪能分谁强谁弱？你的性子这么犟，咱俩还不是过了三十年？” “呸，”朱秀琴脸红：“在说颜颜呢，干嘛扯到我身上？” 斯颜抿唇而笑，聪明地保持沉默。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吧？”秦大海感叹。 朱秀琴沉吟半天，终于朝斯颜点了点头：“好吧，就给他一个机会……” “妈！”斯颜喜出望外，扑到她的怀里。 “先别高兴得太早，”朱秀琴抬手，挡住她的身体：“我只说给他机会，没说答应。他这个人太狡猾，我怕你吃他的亏。这样吧，你让他哪天抽空到家里来一趟，妈有一些条件，他能做到，你们就谈一段时间，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 “嘎？”斯颜怔住。 嘉文那人，不勒惯了，哪是个肯受束缚的主？ 何况，妈妈有多挑剔，她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招来刁难他呢？ “呵呵~”秦大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旗帜鲜明地站到了朱秀琴的一边：“小伙子嘛，能屈能伸，受点委屈怕什么？” “呃，谢谢爸妈。”斯颜闷闷不乐地点头。 看来两老已经统一了思想，一致对外，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颜颜，”秦大海温柔地看着她：“你的性子太内敛又文静，而他太精明太强悍。如果不能确定他不会伤害你，爸妈是绝不放心把你交到他的手上的，你明白吗？” “嗯~”斯颜赦颜。 “呶，拿去吧。”朱秀琴拿出手机，还给她。 “妈，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吧？”斯颜接过手机，忽地想起一件大事，急忙追问。 朱秀琴白她一眼：“折腾了一宿，悃了，我睡觉去。” “呵呵，谢谢妈~”斯颜开心地笑了。 “傻丫头~”秦大海摇了摇头，笑着回了卧室。 “嘉文~”见二老进了屋，斯颜立刻拨通了嘉文的电话，迫不及待地报告喜讯：“我跟你讲，我妈终于松口了……” 她的喜悦是那么明显，语气是那么热切，甚至都忘记了要关上房门。 秦大海两口子在房里听到，对看一眼，同时笑了。 电话那头，嘉文愣住，不敢相信斯颜说的是事实。 虽然在斯颜的面前，他一直表现得信心满满，满不在乎，但当他站在斯颜家的客厅，面对朱秀琴审视的目光时，他感觉比面对最挑剔最难缠的主考官还要紧张一百倍。 走出秦家，就象走出考场，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能否合格的考生一样迷惘和忐忑。 可是现在，斯颜忽地宣布，他及格了？ 这一瞬间，他象被子弹打中了心脏，所有的感知通通都变得迟钝。 “嘉文？”斯颜兴奋地独自叽哩骨噜说了一大串之后，终于发现嘉文迥异于常的沉默，不觉有些诧异：“你在听吗？” “在，当然在~”嘉文回过神，倒进柔软的床铺，咧开唇绽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是，”想到朱秀琴的条件，斯颜又开始忧心冲冲：“我们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了。妈说，还有条件的呢。你必需得答应那些条件，并且全部做到才行。我担心……” “别担心，”嘉文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淡定：“有条件就好办。就算是要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也一定办到！” “胡说~”斯颜轻叱：“我妈怎么可能让你去摘星星？” “真的，为了你，别说摘星星，就算要我把心剖给你，也行啊~”嘉文低低地调笑。 “就会贫嘴~”斯颜娇嗔。 可是，他说会为了她去摘星星。 她掀唇，露了个甜蜜的微笑。 虽然明知是谎话，可是这一刻，她的心还是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你不信？”嘉文以手抚着胸：“摸摸你的胸膛，我的心已经飞到你那里去了，怦怦怦，跳得多欢，你听到没有？” “嘉文~”又胡说！ 可是，想到几个钟头前的缠绵，斯颜的脸热了，后面几个字忽然卡在喉咙里迸不出来，只剩下心脏怦怦的狂跳声在房间里无限地放大，再放大。 “摸到了吧~”嘉文低哑黯沉的嗓子在午夜时分变得分外的魅惑和妖娆：“是不是很软，很香，很滑？” “嘉文！”斯颜臊得躲进了被子里。 “哈哈哈~”嘉文开心地笑了起来，半晌，低低地唤：“颜颜~” “嗯？”她轻应，依旧脸红中。 “颜颜？”他放柔嗓子再唤。 “干嘛？”她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揪床单。 嘉文黯淡了眸色：“我睡不着~” “我，也是。”第一次，斯颜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让她刻骨铭心的事情，神经处于高度亢奋中，实在难以入眠。 “哎，不喜欢我的房子。”嘉文叹气。 “呃？”斯颜怔住，不明白他的思维怎么突然转到那里去了？ “它太大了，太空了，最重要的是，它离你又太远了~”嘉文唉声叹气。 “嘉文~”斯颜心中一酸，强烈的思念毫无预警地袭卷而来，泪意涌进眼眶。 “我好想抱你~”嘉文话锋一转，突然绕了回来。 “嘎？”斯颜傻住，脸不可抑止地烧红。 “不如，”嘉文出溲主意：“我现在开车去接你，你偷偷下楼来，好不好？” “你疯了？”斯颜惊讶地低呼。 “反正睡不着，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啊。”嘉文诱惑她。 “乱讲，”斯颜保持清醒：“今晚下雨，上哪里看星星？” “呃~”好嘉文，心思敏捷，应变能力超强：“去天文台看啊，我有朋友在天文台，二十四小时可以观星，现在去可以看到天亮。” “真的？”斯颜眼睛一亮。 他的提议好浪漫，她好向往哦。 “去吧，”嘉文卯足全力诱惑她：“我保证雨夜看星星，别有一翻滋味。” “算了，”想到时间，斯颜丧气：“太晚了，下次再去好了，我不想让妈妈更反感。” “哦~”她说得有理，嘉文只得悻悻地放弃：“那你好好休息吧，晚字。” 放下电话，嘉文真的了无睡意了。 明明刚刚才听过她的声音，思念又立刻缠绕住了他。 这间房子，变得隔外的冷清，寂寞如潮水般从四面涌来。 斯颜，化成了空气，萦绕着他，包围着他，诱惑着他。 哎，勾引不成功，郁闷啊！ ------------ 第115章 考验（下） 斯颜匆匆从大厦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嘉文那辆惹火的保时捷嚣张地停在了大厦前的马路上。而他，手插裤兜，斜靠在车门上，望着她，笑得神清气爽。 “嘉文~”斯颜羞涩地含着笑迎了上去，腼腆地站在他的身前。 “颜颜，”嘉文偏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们今天下午都别上班了吧。” 苹果绿的短外套，配雪白的长裤，颈间用一条薄薄的彩色丝巾作点缀，再配上她含羞带怯的笑容，俏皮又清新，象一枝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那怎么行？”斯颜微愕。 就算要想对策，那也不必休班啊？ “你穿这么漂亮，难道不是想勾引我吗？”嘉文凑到她身前，贴着她的耳朵，笑眯眯地答，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俏脸慢慢地染上红霞。 “郑嘉文~”斯颜娇嗔地低嚷。 “哈哈~”嘉文闪到一旁，替她拉开车门：“先上车吧，老婆大人。” “讨厌~”斯颜跺跺脚，瞥一眼满脸好奇的路人，急忙上了车：“去哪里？” “把你卖了~”嘉文作凶恶状。 想想真是郁闷，他一大好青年，怎么在秦家父母的眼中，愣是成了大灰狼呢？ “噗~”斯颜先是失笑，随即满含歉疚地瞥了他一眼：“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嘉文笑了笑，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呀，”斯颜拂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他：“干嘛总摸我的头？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是~”嘉文眨了眨勾魂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睨着她笑：“事实证明，你的确不是小孩子~” “郑嘉文！”斯颜鼓着颊，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瞪着他：“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哈哈~”嘉文大笑着跳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拥着她的肩：“走吧，去吃你最喜欢的芥茉芝麻松蕈。” “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合上餐牌，在等菜的空档，斯颜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担心？”嘉文微眯着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调侃看着她：“有你全身心地支持，还担心什么？” “呀！”斯颜握起拳头捶向嘉文的胸口：“你有完没完？” 嘉文伸掌轻松地包住她的拳头，顺势轻轻一拽，拉她入怀，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咱俩永远不会完~” “你……”斯颜被动地仰望着他，被他眼里罕见的认真及温柔感动。 “傻瓜！”他蓦地低头，捕获了她的双唇，深深吻住了她，她未完的话，全都被他吞吃入腹。 “唔，唔，放，放手……”斯颜拼命捶打他的后背。 嘉文却不动如山，手臂似铁钳一般紧紧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 他辗转温柔的细吻，奇异地平抚了她胸中的愤怒，渐渐地带给她安详，舒适和甜蜜，使她忘记了抵抗，忍不住驯服地蜷缩在他的怀中，随着他温柔地抚触而颤粟…… 服务生红着脸，轻轻地放下盘子，带上包厢的门，关住这一对吻得旁若无人的情人。 “呀，有人~”卡嗒的轻响，惊动了斯颜，她惊跳起来，挣脱了他的怀抱。 “怕什么？”嘉文霸气地捞她回来，再啄吻一下，这才放她自由：“我吻自己的老婆，谁敢说话？” 斯颜被他打败，垂下头默默地吃东西。 “喂，”嘉文挟了一箸簟子到她碗里，问：“你爸妈喜欢什么？” “爸喜欢下棋，爱抽烟，偶尔喝点酒。”知道嘉文是想投其所好，斯颜微笑：“可是，妈就不好说了，除了喜欢做菜，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嗜好？不过，你送东西，估计我妈也不会收的。她现在，对你特别警惕。” “那可不一定，得看什么人送不是？”嘉文神态笃定：“象我这么潇洒英俊，聪明睿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送礼上门，哪有不笑纳的？” “你就臭美吧！”斯颜摇头，对他的前途明显不乐观。 “烟好说，我爸那有珍藏的瑞士雪茄，拿他几盒过来，顺便把那枝手工德国烟斗也A来；酒嘛，更好办了！哪里没有酒卖？看他喜欢洋酒还是国产酒，包他满意；下棋嘛，嘿嘿，”嘉文神气地睨着斯颜：“幸亏我读书的时候在围棋社混过几天，总算还能应付几局。所以，老丈人那里，基本搞定！” “嘉文~”斯颜展颜一笑，轻轻地戳破他的梦想：“我爸喜欢下象棋。” “嘎？”嘉文怔住，笑容僵在脸上：“象棋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怎么办？现学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恐怕来不及了~”斯颜双手抱臂，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我爸的象棋，貌似在市里得过奖。” 哈哈，原来看一直意气风发的嘉文吃瘪，是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颜颜，”嘉文抚着下巴沉思一会后做了决定：“要不，我去找个象棋大师进行一周的强化训练？短期内跟叔叔棋鼓相当虽不可能，至少不会一败涂地，输得太难看？” “嘉文，你上哪找象棋大师？”斯颜憋笑，一本正经地加入讨论。 “这个容易，去市体委查一下就能找到。”嘉文又恢复一点信心。 “可是，”斯颜皱着眉：“你一点基础都没有，人家大师肯收你吗？” 当！嘉文呆住。 “要不，你降低点要求，先去象棋普及班学习……噗~”斯颜说着，终于憋不住，喷笑出来。 “好啊，你捉弄我？”嘉文轰地红了脸，扑过去捉她。 斯颜早有准备，咯咯笑着跳起来就逃。 “给我站住，不许跑！”嘉文身高腿长，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终于在门边逮住她，把她按在门板上，恶狠狠地逼近：“好啊，胆子练大了，敢笑话老公？” “哈，我错了~”斯颜急忙求饶。 “犯这么大的错，道歉就行了？”嘉文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冷冷地俯瞰着她。 “那，”他眼中燃烧着的两簇火苗，令斯颜全身臊热，狼狈地偏过头，声音忽然变得绵软无力：“那，你想怎么……” 嘉文头一低，霸气地封住她的红唇，双手也毫不客气地滑进了她的衣服，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游走。 斯颜低吟一声，四肢柔软无力，只得无助地攀附着他，心情随着他的节奏起伏，被他摄走了所有的力量。 他紧紧地拥着她，狂猛如暴风骤雨的吻终于渐转温柔，放缓了节奏，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额头，眼睛，鼻尖，嘴唇……顺着柔软光滑的颈部线条，一路蜿蜓向下…… 斯颜一惊，迷乱恍惚的头脑瞬间清醒，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了他：“你疯了？” “嘿嘿~”嘉文象只偷到腥的猫，抿唇微笑，垂首镇定地替她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谁让你不乖？当然，如果你还想尝试这种疯狂的滋味，我不介意被你再捉弄一次。” 斯颜窘迫地垂着头，从他身边溜走，拿起包包：“呃，到时间了，我回去上班。” 要死了，她刚刚居然那么热情地回应着他，要不是最后关头被理智拉回，她几乎，几乎沦陷在他的攻势下…… 他这个人，真是嚣张又狂妄，根本不管场合与时间，热情象火药，一点就着。看来，以后不管在哪里，只要跟他独处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唉，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太甜蜜的负担。 当天晚上六点钟，秦家。 叮咚，门铃声响。 秦大海微感诧异地看了一眼斯颜：“谁来了？小郑？” “不知道，嘉文没说要来~”斯颜摇着头，起身去开门，错愕地嚷：“嘉文？” “嗨~”嘉文两手拎着满满的袋子站在门外微笑。 “呃~”斯颜神色古怪，退后一步：“你怎么来了？” 下午的时候，他好象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不欢迎啊？”嘉文不客气地侧身挤了进来，把几只袋子交到她手上，弯腰换鞋。 “小郑来了？”秦大海站起来，微笑着向他招手：“快来，正好赶上吃晚饭。” “哈，”嘉文笑眯眯地走进来，扬了扬手里剩下的袋子：“听颜颜说阿姨很喜欢做菜，我嘴馋，买了几瓶酒，还买了大闸蟹，特地来尝阿姨的手艺的。” “来了就好，还买什么东西？”秦大海笑着挥了挥手：“把蟹送到厨房吧，让你阿姨抓紧弄，颜颜和你阿姨都最爱吃呢！” 朱秀琴听到动静，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阿姨~”嘉文转头，冲她展颜一笑：“厨房在这边？我拿进来弄了？”说完，也不管她反应如何，自顾自地越过她，进入了厨房。 “嘉，嘉文~”从他进门后，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的斯颜，终于醒过神，瞧见朱秀琴愕然的表情，又急又气又忍不住想笑，急忙跟了进去。 嘉文正对着水槽中几只横行的螃蟹呲牙咧嘴，威逼恐吓：“喂，都给我乖乖的，不要乱跑！不然，不给你们留全尸！” “呀，你干嘛呢？”斯颜憋笑，轻撞他的腰。 “颜颜，你出去。”嘉文回头推她出去：“这些家伙挺顽固，小心夹到你……啊！”话未说完，他的手指已被一只螃蟹挥舞的大螯毫不留情地夹住，痛得低叫出声，用力一甩，可怜的螃蟹咻地飞出去，撞到墙壁，啪地掉到地上。 “嘉文~”斯颜吓了一跳，慌乱地去瞧他的手。 嘉文大窘，把手背在身后，不肯让她看。 “怎么了？”秦大海听到惨叫，急忙从客厅里赶过来关心。 朱秀琴走过来，看着被塞得满满的厨房，蹙着眉毛下令：“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呃~”好嘉文，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到这时候，还强装镇定地逞强：“一点小伤不要紧，我来帮阿姨的忙。” “都流血了~”斯颜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就这水平还想帮忙？”朱秀琴冷声批评：“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呃~”嘉文尴尬地红了脸。 “走吧，”秦大海忍住笑：“咱们都出来，别妨碍你妈做菜。” “我看看，”斯颜拖着他往卧室里走：“伤得深不深？不行，得上点药。” “公子哥一个，嘴还挺硬！”朱秀琴忍不住小声嘀咕。 “呵呵，最重要的是他有那份心啊。”秦大海嘿嘿地笑了。 “我警告你，不要收了他几瓶好酒，就把女儿卖了！”朱秀琴瞪他一眼，蹲下去，轻轻地拈起地上的螃蟹，哧地笑了：“好样的，替我报了仇！” “哇，原来受伤还有这种好处~”嘉文舒服地躺在斯颜的床上，跷起两条长腿乱晃。 明正言顺地直闯香闺，别说只让螃蟹夹到手，就算是砍一刀也值啊！ “把手给我。”斯颜白他一眼，从急救箱里找出碘酒，消炎软膏和纱布。 “嗟，真幼稚！”嘉文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给她，另一只手按住斯颜床头的粉红色娃娃一顿乱揉，冷声批评：“这娃娃款式好老，很旧了吧？” 他闻到娃娃身上，有他熟悉的香味，嫉妒中~ “嗯。”斯颜垂下头，用棉签沾了碘酒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 等一下，该不会是亦辰那家伙送的吧？ “扔掉！明天我帮你买个更漂亮的！”嘉文皱眉，果断地命令。 “干嘛扔？明明还很新，况且用了这么久，舍不得。”斯颜不理他的无理取闹，帮他在伤口挤上软膏，然后，很小心地缠上纱布。 “咝~”嘉文突然吸气。 “怎么，弄痛你了？很痛吗？怎么办，要不要上医院？”斯颜一脸紧张。 “不用~”嘉文把手指举到她面前，狡黠地一笑：“你亲一下，就不痛了。” “讨厌~”斯颜啪地拍开他的手：“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啊~”嘉文吃痛，低叫出声。 “活该~”斯颜不理他，收好急救箱。 “喂~” “好了吗？”秦大海推门而入。 嘉文吓得一蹦老高，竟然结巴了起来：“好，好，好了~” 惨，被他逮到睡在斯颜的床上，不知明天会不会不让他进门？ “好了就出来吃饭吧。”秦大海笑了笑，装做没看到，转身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了开去。 “哧~”斯颜低笑，扔下窘得满脸通红的他跑了。 ------------ 第116章 挑战 顾箐抱着一堆书籍，走出秘书办公室，一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静立在走廊上。 “安总，”她嫣然一笑，热情地迎了上去：“好久不见。” “呃，你好。”亦辰避之不及，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你来得正好，说不定郑总现在巴不得见到你呢。”因为熟知他与嘉文的关系，顾箐冲他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嘎？”亦辰愕然。 “走吧。”顾箐没有察觉亦辰的异样，轻敲办公室的大门，随即直接走到嘉文的办公桌前，把手里的书堆在他的办公桌上。 “都找齐了？”嘉文头也没抬，目光专注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 “郑总，有客人来了。”顾箐莞尔，轻声提醒。 “客人，谁？”嘉文抬头，这才瞧见在门边踌蹰未决的亦辰。 “嘉文，”亦辰缓步走了进来：“忙什么呢？” “忙着讨好老丈人呢。”嘉文痞痞地答，眼中隐隐带着炫耀和挑衅。 “噗~”顾箐喷笑，瞥到嘉文严厉的目光，这才勉强敛起笑，低头快步离开：“安总请坐，我去泡咖啡。” “在研究象棋呢？”亦辰露了个了然的笑容。 “咳，”嘉文轻咳一声，淡淡地说：“原来象棋很好玩，以前都没发现。” 这两天被未来老丈人杀得落花流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就不信，以他这么聪明的头脑，会搞不定一个小小的棋盘？ “怎么颜颜没有帮你吗？”亦辰挑眉，半是揶揄半是调侃地问。 上帝是公平的，完美如嘉文，原来也有死穴。 “颜颜？”嘉文怔住。 瞧他那呆相，就知道斯颜什么也没跟他说。 “你不知道？”总算能扳回一城，亦辰心中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愉悦地扬起唇：“她念中学时，曾是市青少年象棋擂台赛连续两届的亚军得主。” “不会吧，我看她好象连看都不爱看？”嘉文怪叫，心底涌起复杂的感觉。 可恶的女人，看着心爱的老公吃瘪，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袖手旁观？ 最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一个字都不跟他，害他在亦辰面前没有面子！ “那是因为她连续两次败在同一个人手下，一赌气，再不下象棋了。”想起往事，亦辰温柔地笑了。 少年时的斯颜，也曾是那么的倔犟与固执，好胜和虚荣呢。 “嘎？”嘉文傻眼。 他真的没有想到，斯文内敛如斯颜居然也会有这么“性格”，这么“酷”的时候？ “呵呵，让她指导一下吧，肯定比你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苦啃一堆书有效得多。”亦辰呵呵一笑，抬起下巴呶了呶桌面那一堆的象棋书。 “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呢？”嘉文脸上一红，摆出一副胸襟广阔的样子：“下棋不就图一乐，何必计较输赢？” 不过，两个人静室对坐，相互切磋，不失为一个增进感情，诱拐她的好办法哦？ 这么一想，嘉文不禁又眯起眼睛笑了。 看着他不自禁露出一脸甜蜜的笑容，虽然有些傻，可是却好幸福，亦辰羡慕地叹：“嘉文，你真的恋爱了。” “废话！”嘉文横肘撞他一拐，呵呵笑了。 是的，因为斯颜，他最近心情超好，见谁都觉得可爱，做起事来也特别有精神，有冲劲。 “嘉文，”低头啜一口咖啡，亦辰淡淡地说：“我要结婚了。” “嘎？”嘉文愣住：“跟谁？” “还能是谁？”亦辰苦笑，把杯子放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请柬推过去：“颜颜那里，我就不另寄贴子了，你们一起来吧。” “徐琳？你上次不是说分了嘛？”嘉文不肯接贴子，一脸莫名。 他信誓旦旦说爱斯颜，要追她是多久之前的事？ 为此，两个人还打得死去活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白白挨他一拳？ “对了，琳琳说想请你们两个做伴郎伴娘，到时别忘了抽出时间一起去拍照。”亦辰避而不答，一口气把来意说明。 嘉文接过贴子，瞟一眼日期：“三月六号？这么快？” “嗯，反正迟早是要结的，何必拖呢？”亦辰勉强露了个笑容。 “亦辰，”嘉文按住他的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错，这半年来，亦辰的身边除了徐琳，并没有别的女人。徐琳不论是从外表还是从各方面的条件都与亦辰很匹配，他们二个人发展得也貌似很不错，再加上他们的年龄也都不小，的确是应该把结婚提到议事日程之上了。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除了替亦辰感到遗憾，遗憾他从此告别单身贵族的生活，他根本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是现在，陷入热恋中的嘉文，真切的体会到，两情相悦的甜蜜，也清醒的意识到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多么可悲和可怕。 亦辰明显不爱徐琳，这对恋人的结合，这个家庭的组成，他真的无法乐观。 “没有，”亦辰答得迅速：“只是年龄到了，我妈又很喜欢琳琳，亲戚朋友也认可了她，所以结了。” “你呢？”嘉文皱眉，冷静地看着他。 “我？”亦辰茫然。 徐琳要的，不过是一个婚姻，还需要他的感受吗？ “说了那么多外在因素，你并没有提到自己。”嘉文尖锐地直指重心。 “我，我当然也是喜欢徐琳的。”亦辰艰难地微笑。 目光在嘉文桌上那个在精巧的桃木镜框里望着他巧笑倩兮的人影身上留恋地瞥了一眼，匆匆移开。 “你不爱她。”嘉文冷静地指出事实。 “呵呵~”亦辰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嘉文不悦。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亦辰收起笑，淡淡地看着他，心底掠过强烈的妒忌和心痛，只是嘴里依旧云淡风轻：“只要条件对了就行，爱情对于婚姻来说，是多余的。” 嘉文变了，那个曾经高唱不婚，奉行独身，坚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居然也相信爱情了？ 而这一切，显然都是斯颜潜移默化的影响。 他多么希望，受影响，被改变的那个人是他啊！ “你不是说爱斯颜？”嘉文终于忍不住：“难道你要带着一颗爱斯颜的心，娶徐琳进门？这对她，对你，都是不公平的！” “徐琳不会在乎。”亦辰神情平静。 “胡说！”嘉文反驳：“哪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老公心里爱着别的女人？” 亦辰微感诧异：“难道，你不打算跟颜颜结婚？” “谁说的？”嘉文蹙眉：“这是两回事。” “那么，你不介意我跟你竞争？”亦辰再问，有些糊涂。 “谁说我不介意？”嘉文蛮横地瞪眼：“你敢放马过来，我照样象上次那样打得你满地找牙，绝不手软！” “对不起，”亦辰笑得苦涩：“还有，祝你们幸福。” “道歉我收下，”嘉文点了点头：“不过，现在看来，你比我更需要祝福。” “祝福？”亦辰笑了，笑容里竟带了些淡淡的苍凉：“那对我来说，似乎也有些多余。” 不知道是不是决定跟嘉文争斯颜，背弃了兄弟之间的友谊，所以老天才罚他娶徐琳这么可怕的女人？ “亦辰，”嘉文正色看他：“你一定有什么事，别瞒我。” “嗯，马上要结婚，事情真的一大堆。”亦辰笑着打太极。 “算了，”嘉文微恼，耸了耸肩：“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了。” “对了，元宵节晚上，借用斯颜一晚的时间，你不介意吧？”亦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嘉文提出了请求。 “干什么？”嘉文一脸防备：“她答应了？” 亦辰微笑：“不想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所以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比较好。” “不行，我反对！”嘉文哇哇叫。 元宵佳节庆团圆诶！ 春节没有一起守岁就已经很遗憾了，现在难道连元宵也错过？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那天的节目，现在亦辰突然跳出来，让他怎么办？ “你们结了婚以后，会有几十个，几百个节日，分一个给我，有什么关系？”亦辰笑得有些无力。 “那也不行！这是我跟斯颜的第一个节日诶，有重要意义的。”嘉文一口拒绝，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可以把她十六晚上的两小时分给你。” 看着他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亦辰不禁莞尔，好胜心起：“不如，我们公平竞争吧！谁也不许耍赖，让斯颜自己决定，要跟谁一起过元宵，好不好？” 咦？公开挑战他的权威哦？ 嘉文瞳孔微缩，半眯起眼睛：“一言为定！” 哼，谁怕谁？他好歹是斯颜名正言顺的男朋友！难道，她还敢放他的鸽子不成？ ------------ 第117章 元宵 “颜颜，让他们两个把东西收一收，可以开始吃饭了。”朱秀琴端了最后一碟菜走出厨房，扬声叫喊。 “别急，还有一分钟就将死他。”秦大海笑呵呵，一脸笃定地瞧着负隅顽抗的嘉文。 “嘉文，别垂死挣扎了，快过来帮忙摆碗筷。”斯颜轻笑。 “哼，”嘉文轻哼，不肯投降：“放心，最少还可以撑十分钟！” 叮咚门铃响。 “谁啊？”朱秀琴惊讶地看了一眼秦大海。 “我去开门。”斯颜跑去应门。 “嗨！”亦辰在门外，微微一笑。 “亦辰？”斯颜怔住：“你怎么来了？” “是亦辰吗？稀客啊，快请进~”朱秀琴听到声音，走过来一瞧，立刻绽开了笑容。 “阿姨，我闻到元宵的香味来的。”亦辰鼻翼翕动，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馋相。 “呵呵，”朱秀琴被逗笑：“这孩子，也学得油嘴滑舌了呢！” “亦辰，”嘉文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流淌着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光芒：“你来做什么？” 不是说公平竞争？他用秦家父母来压他，太不公平了！ “怎么，你不欢迎？”亦辰扬长而入，绽了个挑衅的微笑。 是谁说的？兵不厌诈！ “亦辰，你不要理他，”朱秀琴力挺他：“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阿姨~”嘉文发现说错话，试图挽回颓势。 “哧~”斯颜忍不住笑，被嘉文瞪了一眼，急忙憋住。 死丫头，现在倒底向着谁？ “好了，都站着干嘛？元宵要凉了。”秦大海笑眯眯地招呼众人入坐。 吃完水果，亦辰也不罗嗦，单刀直入地提出要求：“阿姨，我有些话想跟颜颜说，不知能不能带她出去走走？” “不行，我反对！”嘉文立刻捍卫自己的权力。 “亦辰？”斯颜愣住。 “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吗？”朱秀琴有些困惑。 “对不起，”亦辰面有难色：“不过，我保证，十二点前送她回来。” “嘉文，”秦大海忽然笑了：“那盘棋还没下完，我们接着下吧。” “那好，嘉文，祝你天天有进步，局局有收获！”亦辰冲他挤了挤眼睛，大笑着揽着斯颜的肩扬长而去。 “亦辰，你干嘛气他？”踏进电梯，斯颜微微诧异。 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相信，亦辰会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非把她从嘉文的身边拉走不可？ “怎么，你心疼了？”亦辰微笑着反问，语气仍是一惯的宠溺，只是眼中却有一丝受伤，快得她不及看清便一掠而过。 “不是啦~”斯颜脸红。 这段时间，她充分见识到了嘉文的霸道和专横。 跟亦辰在一起虽然也很开心，可是想到回去后，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惩罚，她真的好担心哦！ “你，很喜欢他？”迟疑了半晌，亦辰还是忍不住刺探她的心意。 “嗯。”斯颜愣了一下，低低地轻应了一声。 亦辰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不再犹豫，决定要嫁给他了？” 红晕慢慢地染上双颊，她眼波流转，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羞涩地垂下眼帘，再也不敢看他。 嘉文那么强势，占有欲那么强，事情发展到现在，嫁不嫁恐怕由不得她了吧？ 只是啊，只是她心甘情愿地被他霸占，快乐地享受着他的野蛮与专横。 她的娇羞甜美，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与快乐，淡淡的自然流露小女人的幸福感，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的星眸半眯，瞳孔蓦地收缩了起来。 老天，她离他如此近，近得能闻到她发梢的淡淡清香。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身体因为渴望拥抱她，而紧得发痛，双手悄悄地在身侧紧握成拳，心跳如擂。 安亦辰，你疯了？ 她爱的是嘉文，而你，马上要结婚了！早已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说？”斯颜面皮薄，急忙把话题岔开。 面对曾经暗恋了十年的亦辰，突然大谈自己和嘉文的感情，怎么看都怎么别扭。 “没什么，”亦辰把车门拉开，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而随意：“就是好久没有跟你一起，想在结婚之前跟你最后约一次会而已。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你要结婚了？”斯颜微微错愕，心底滑过一丝异样。 细一想，似乎也不奇怪。 亦辰都三十了，结婚也不稀奇吧？ 再说，他跟徐琳比她和嘉文还早半年确定关系。现代人，做什么事都讲究效率，就连跟她确定关系不到半个月的嘉文都急不可待地把结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亦辰有什么理由不跟徐琳结婚呢？ “你觉得不好吗？”亦辰心里突地一跳，摒息望着她。 “不是，你跟徐琳挺般配的。”斯颜摇了摇头，摇走心底那丝失落，微微一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初六那天晚上一起吃饭，都没听你说呢。” “是啊，最近才决定的。”亦辰若有所失，勉强维持笑容。 是他太贪心了吧！ 即使斯颜说不适合，他又能怎样呢？ 就算他可以舍弃清水湾项目，就算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名誉，可是，他能拿父亲的政治前途去做赌注吗？ “亦辰，你有心事？”毕竟暗恋了他十年，他的一言一行，她都太熟悉，所以，不费力便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呵呵，”亦辰停车，转移了话题：“哇，好久没来过南山寺了，原来这里比以前热闹多了！” “是啊，”斯颜跟在他身后：“改成了南山公园，增加了旅游景点，游人比以前多了十倍，热闹了十倍。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更喜欢以前的南山寺。” 那时候，这里只是单纯的寺庙，她对他也是单纯而执着的喜欢着。 十年过去，早已是沧海桑田，物事人非。 “呀，那边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走，我帮你买。”亦辰兴冲冲地挤到人堆里，拿了两枝冰糖葫芦，分了一串给她：“呶，快吃吧，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 “亦辰，”她拿着糖葫芦微笑：“其实，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嘎？”亦辰先是迷惑，即而恍然：“长大了，所以喜好变了？” “不是，”斯颜看着他，慢慢地说：“我从小就不喜欢吃。” 她喜欢的，一直是挤进人堆里，为她抢糖葫芦的那个男生。 喜欢看他喜悦而单纯的微笑，喜欢跟他分享同一种食物。所以，她也强迫自己跟他一起，喜欢那甜中带涩的味道。 所以，十年来，她一直陷在这份爱里，徨惑，徘徊，忧郁。 可是现在，在嘉文的帮助下，她终于摆脱了往日的阴影，勇敢地说出了心底真正的感觉。 “哦，那就别吃了，给我吧。”亦辰表情有些尴尬，伸出手回收那串串着回忆的糖葫芦。 “呀，那边有卖孔明灯的。”斯颜眼睛一亮，蓦地绽放出温柔的笑。 她记得，小时候，一到十五，哥哥和亦辰就会带她来南山寺，放孔明灯。 她还记得，那时候，每一年，她暗暗藏在心里愿望，都是希望可以得到亦辰的爱。 只是啊，不知道因为那份爱始终放在心里，不敢写在灯上，更不敢宣之于口的原因？这个心愿早已成为了一个破灭的泡影，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所以，对于嘉文的这份爱，她再也不想失去，她要努力把握，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真的诶~”亦辰诧异地看过去：“市政府不是明令禁止买卖孔明灯，更不许在市内燃放孔明灯吗？” “可是，你不觉得孔明灯真的好美吗？”斯颜仰望着天空一盏盏飘然浮过的孔明灯，美丽的眼睛里漾着雾一般朦胧的光泽。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离开。”亦辰想了想，叮嘱了她一句，一路小跑着离开。 “亦辰？”斯颜没能叫住他，只得在原地等待。 半个小时过去，还是不见亦辰，她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站起来四处观望。 “颜颜，”亦辰气喘咻咻地跑了回来，手里搂着一大叠的孔明灯：“走，我们去放孔明灯。” “呀~”斯颜错愕地瞠圆了眼睛：“你疯了？买这么多？” “呵呵，”亦辰抿唇一笑：“你不喜欢吗？” 他现在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 是很喜欢，可是，也不必买这么多，那要放到什么时候？被抓到了可惨了！斯颜张了张嘴，望着他俊逸的侧颜上那抹快乐，终于没有说什么。 算了，随他高兴吧。还有，等下可以偷渡几个回家，哄嘉文开心。 车子很快驶上交流道，进入环城高速，又下交流道，进入省道，再转过一个岔道口，拐入了一片陌生的海滩。 “下车吧。”亦辰把车停下，孔明灯搬到车外。 “哦。”斯颜站在一旁，看着五颜六色的孔明灯，一时恍然如梦。 亦辰半蹲在地上，从西装外套里取出签字笔，写上：“颜颜，一定要幸福。” “颜颜，一定要快乐！” “颜颜，一定要健康！” “颜颜，永远不要哭~” 斯颜呆呆地站在他身后，当他写出“颜颜，如果嘉文对不起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这句话时，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这一瞬，她忽然明白了亦辰的沉重，亦辰的忧郁，亦辰的不快乐，亦辰的迟疑都是为了什么？ 她慢慢地蹲下去，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亦辰一怔，突然石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亦辰，你知道吗？”斯颜静静地流着眼泪：“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偷偷地祈求你不跟别的女生接近，希望你不对别的女生展露笑颜，你更不会跟别的女生谈恋爱。可是，你总是在笑，身边总是围着一堆女生，你也总是在恋爱……所以，我总是在哭，总是不快乐，也总是沉默。” “颜颜~”亦辰呆住，象一个炸雷在耳边轰然炸开，完全懵了。 原来，幸福一直在他的身边，他却从来也不曾注意，千百次地与她擦肩而过，却一次也不曾回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一天，你把徐琳带到我身边，你那么开心地对我说：这是我女朋友徐琳，这是我妹妹秦斯颜。于是，我终于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走进你的内心。”斯颜微笑，静静地拭着泪，吐出压在心底十年的心事，原以为会很难堪，谁知却是意外的轻松。 嘉文说得对，感情真的要适当地宣泻。藏在心里，时间久了，慢慢就会变成一种心理垃圾，损害健康，更有甚者，会引起心理疾病。 “颜颜，”亦辰神情激动，蓦地捉住她的手：“我~” “嘘~”斯颜轻轻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你听我说完。那段时间我真的痛不欲生，是嘉文，一直在我的身边陪伴我，鼓励我，开导我，教训我，安慰着我。是他教会了我，爱就要说出来，更是他教会我，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更是他教会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爱。” “颜颜~”亦辰呆望着她，眼底有着新奇。 “亦辰，”斯颜认真地看着他，眼底闪着真诚：“嘉文很爱我，我真的很幸福，被他宠爱的感觉，象拥有了全世界。所以，我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在希望你也能获得幸福。如果你不爱徐琳的话，就放开她吧，给自己，也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要因为外力的因素，勉强在一起，那样你会后悔的。” 可惜，现在是徐琳不放开他，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颜颜，”亦辰按住心酸，张开臂紧紧地抱住了斯颜：“你真的长大了！” 有多久了？ 这样有力的拥抱，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淡淡的男性的清香，勾起了她深藏在心灵深处的童年记忆。 “是嘉文的功劳。”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斯颜不禁有些害臊，羞涩地垂下了眼帘。 “来，你也写几个吧。”亦辰退一步，放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孔明灯。 “嗯。”斯颜接过签字笔，飞快地瞥了亦辰一眼。 亦辰转过身去：“在我背上写吧，我不看。” 她咬着唇，犹豫一下，红着脸，悄悄地写上：“嘉文，我爱你。” 她心跳如擂，忍不住胡思乱想，嘉文会不会看到这个孔明灯呢？如果他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两百米外，嘉文面色铁青，冷冷地看着沙滩上相拥的两个人，低咒一声，发动车子悄然离去。 他真的不应该来…… ------------ 第118章 尾声 “我送你上楼吧。”亦辰不放心地推开车门欲下。 “不用了，你回去吧。”斯颜微笑着关上车门，道了晚安，转身兴奋地进了电梯间。 “晚安~”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没入电梯，知道她再也不会为了他回眸，亦辰满怀惆怅地发动车子离开。 “嘉文，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门刚打开，斯颜就迫不及待地嚷。 “咳，”秦大海轻咳一声，在玄关处望着她微笑，心底掠过一丝酸涩：“怎么办呢？嘉文已经回去了，是不是很失望？” 女生外向，颜颜的一颗心，果然全扑在嘉文身上，出去玩只想着给他带礼物，把老爸完全忘在九霄云外了！ “爸~”斯颜羞红了脸，把手藏在身后，飞快地跑过客厅钻到自己的小房间，藏好孔明灯，这才探出头来问：“嘉文什么时候走的？” 好讨厌，他为什么不等她回来？ “你们走后半小时吧？他坐不住了，接了个就电话走了。对了，他还打听你们可能去的地方，我提供了南山寺。怎么，他没去找你们？” “没有。”斯颜满心失望。 原来嘉文去找她了？ 早知道这样，在南山寺多玩一会，没准就遇到他了啊！ “打个电话好好安慰安慰他吧，”秦大海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他今晚可是受尽了委屈呢！” “爸~”斯颜娇嗔。 “对了，亦辰找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要结婚了，”斯颜避重就轻：“所以，最后跟我约一次会嘛。” “那孩子，倒真是有心。”秦大海看了斯颜一眼，欲言又止。 有一段时间，看斯颜的样子，他真的以为两家要结儿女亲家了呢。 哪知道，斯颜最后会爱上嘉文。 缘份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爸，晚安。”斯颜意兴澜珊。 “嗯，你也早点睡，别聊得太晚。”秦大海关了灯进房。 电话拨过去，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喂？”嘉文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嘉文，”斯颜噘唇抱怨：“你怎么不等我回来？我们在南山寺买了孔明灯，拿到海边去放，好漂亮~” 她本来想跟他一起去放孔明灯的，好遗憾，只能等明年了。 “无聊。”是的，他看到了，的确很漂亮。 不过，真不知该说她缺心眼，还是没脑子？ 跟别的男人约会的情形，要不要特意在他面前炫耀啊？ “嘎？”斯颜怔住，一时不明白他是说放孔明灯无聊，还是在家呆着无聊？ “你玩得很开心？”他忍不住试探。 “嗯，”斯颜眉眼温柔，羞涩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心虚：“对不起啊，不然，我们明天到外面吃？我请你。” 今晚放下了藏在心里十年的包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轻松。 此时，她格外想念嘉文。 “不用了，”嘉文冷声拒绝：“我明天出差。” “嘎？”斯颜怔住，心里滑过怪异的感觉：“去哪里？” 认识这么久，嘉文好象一直在她的身边，只要她需要，立刻就会飞奔而来，她从来也没想过，他也有离开她的一天？ “去参加上海的订货会。”嘉文依旧很冷淡。 “总裁也需要亲自参加订货会？”斯颜质疑。 是不需要，不过，他在这里呆着心里堵得慌，再不出去透透气，他会发疯。 见嘉文不吭声，斯颜讪讪地红了脸：“对不起，商业上的事，我不太懂诶~” “嗯，早上七点的飞机，没事的话，我先挂了。”他强抑住满腔的醋意，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只能板着脸装酷。 情人之间的通话，什么时候需要正儿八经的理由？ 他，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淡？ “嘉文？”斯颜犹豫一下，叫住他。 “什么？” “你，生气了？”她怯怯地问。 扔下他跟亦辰走，的确有些过份。 不过，她跟他还有大段的人生路要走，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亦辰，与过往的感情做一个告别，也不算太过份吧？ “没有。” “哦~”她握着电话陷入沉默，却又不舍得挂断。 两个人之间，向来都是由嘉文主导，气氛也都是他在搞，她一直都是个听众。现在形势忽然逆转，面对这种尴尬的场景，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晚安。”嘉文果断地切断了电话。 “晚安~”放下电话，摸着冰冷的孔明灯，斯颜怔怔地流下眼泪。 他，是生气了吧？ 如果说元宵这天晚上，斯颜还只是怀疑，那么三天之后，她已经很肯定嘉文生她的气了。 三天来，他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给她。可她打过去，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接待客商，每次都是短短的应付几句就匆匆挂线，事后，也不会再打过来——似乎离别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 不象她，生活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她面皮薄，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就不敢再打过去，怕打扰到他的工作。 结果，嘉文等不到她的电话，越发焦躁，索性一张机票飞到了美国，借繁忙的公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日子一晃过去了一周。 这天斯颜下班回家，朱秀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小郑怎么好久没来了？该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哼，要是没耐心的话，乘早散了，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不是，他去美国出差。”斯颜低低地答了一句，转身进了房，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崩溃。 “咦？”朱秀琴错愕地望向秦大海：“小两口吵架了？怎么颜颜好象要哭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看小郑挺顺着她的。”秦大海呵呵笑，倒不挺担心：“应该是想他了吧？今天不是那啥情人节嘛？别管她，装不知道吧，免得她更不开心了。” “嗟，真是没出息。”朱秀琴放下心来，撇唇嘲讽：“才一周不见，就蔫了啊？记得不，你有次陪老安去北京学习，足足分了两个多月，我也没见象她这样哭天抹泪。” 秦大海笑：“颜颜不是性子软嘛，哪有你这么坚强。” “唉，”朱秀琴叹气：“算了，小郑回来，还是让他们结婚算了。” “咦，你满意了？”秦大海颇为诧异。 “唉，哪可能满意？不过，这小子从小娇生惯养，公子哥一个，本以为会受不了气拂袖而去，哪知道他逆来顺受，愣是笑脸相迎。瞧着，也怪可人疼的~” “呵呵”秦大海取笑她：“我看你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去~”朱秀琴瞪他一眼，笑了。 原以为今年的情人节有嘉文相伴，总算不必孤孤单单，一定会过得开开心心甜甜蜜蜜，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依然形单影只。 难道，她注定了此生与情人节无缘？ 斯颜越想越伤心，藏在被子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你说离别容易再见难，我说再见容易离别难……”铃声响了许久，她都未曾听见，后来听到了，也懒得去接。 又不会是嘉文，他在大洋彼岸。 可是，打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很固执，一直不停地打。 “喂？”斯颜无奈，只得投降。 “秦小姐，”电话是小余打过来的：“你现在有时间吗？” “什么事？”斯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情绪正常。 “老板从美国寄了一份礼物回来，能不能麻烦你来拿一下？”小余的态度很谦恭。 “哦，先放在你那里吧，以后有时间再过去拿。”斯颜兴致缺缺。 “可是~”小余很为难：“老板说一定要在今天十二点前交给你诶~” “那好吧，你在哪里？”不想让小余为难，斯颜只好勉强答应。 “我在你家楼下。” “嘎？”斯颜推开窗，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红色保时捷：“好吧，我马上下来。” “谢谢，一会见。”小余松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妈，我出去一下。”斯颜交待一声，便出了门。 “颜颜，记得穿外套啊。”朱秀琴追出来嚷。 “不用了，就在楼下~”斯颜头也不回，进入了电梯。 从大厦出来，斯颜直接走到车子旁，弯腰去敲车窗：“小余？” 车门打开，嘉文在驾驶座上望着她微笑：“嗨！” 他想通了，不管斯颜对亦辰还有没有感情，他都不可能放手。 已经错过了一个元宵节，如果再错过情人节，那么这个遗憾，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所以，他飞回来了，赶在情人节之夜。 斯颜怔住，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 说来就来，要走就走，事先一个招呼都没有！ 随意地操控她的情绪，挑动着她的喜怒，害她忽悲忽喜？ “怎么了？”嘉文既心疼又后悔：“快上车啊，你不怕人笑话啊？” 斯颜哽咽，很想掉头就走，可是舍不得。 “对不起，是我错了。”嘉文哄她：“你先上车，好不好？” 他就知道，再大的怒气，再充足的理由，只要一看到她，就会灰飞烟灭，在她的眼泪面前，这辈子，他只有竖白旗投降的份。 他，栽定了！ 她上车了，却不说话，一直哭，哭得他心都碎了。 “颜颜，我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嘉文抓着头，努力解释。 算了，还惊喜什么，都已经变成惊吓了！ “你好讨厌！”斯颜啜泣着指控：“每一句话都那么冷冰冰，每一通电话都那么短。你一点也不想我吗？你不爱我了吗？你不再要我了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嘉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永远不可能不要你，永远不可能不爱你，我，简直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那，你为什么？”斯颜怔怔地看着他。 “哎，这阵子我忙晕头了，我发疯了嘛！你别理我就好了~”嘉文狼狈地别开目光。 “嘉文~”斯颜执拗地望着他。 不对，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 “好吧，”嘉文红着脸，摊开手：“我承认，看到你抱着亦辰，我吃醋了。关键是，明明吃了醋，又想装大方，所以，最后做了傻事……” “嘉文？”斯颜错愕地掩着唇：“那天晚上你跟到海边去了？” “呃，我不是故意的，在南山看到亦辰抱了一大捆孔明灯上车，按了两声喇叭，你们没听到，我脑子一热，不知怎么就跟上去了~”嘉文坦白招认。 “对不起~”斯颜柔声道歉：“不过，你真的误会了。那天，我跟亦辰把什么都说清了，所以，从此以后对他的那份感情，真正地放下了。” “我知道，”嘉文微笑，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还有，谢谢你选择了我。” “谢谢你没有一去不返，给我解释的机会。”斯颜反手握住他，与他相视一笑。 好险，她差一点就错过了嘉文！ “颜颜，”嘉文心疼地望着她：“你瘦了~” 都怪他，没事乱吃飞醋。 “是吗？”斯颜摸了摸下巴，笑了：“瘦一点好啊，流行。” “不行，我要把你养胖！”嘉文信誓旦旦。 “咦？”斯颜听到海浪声，惊讶地望向这片熟悉的海域：“怎么来这里？” 海边风大，她出来得急，没穿外衣，会感冒诶！ “下车吧。”嘉文神情紧张地替她拉开车门。 迎面的风吹得斯颜打了个寒颤，嘉文急忙把外套脱给她，拥着她朝海滩走去。 “你冷吗？”斯颜瞥他一眼：“我们还是回去吧，天气怪……” 她愣住，岩石下，数百枝玫瑰组成一个巨大的LOVE字样，旁边无数枝燃烧在玻璃杯里的彩色蜡烛，围成一个心形环绕着。 “喜欢吗？”嘉文微笑，两人并肩而立。 好紧张，不知道老妈出的这个溲主意管不管用？ “嗯~”她喜极而泣。 怦然巨响，天空燃放烟花，打出字幕：“斯颜，我爱你~” 霎那间万花齐放，将漆黑寒冷的冬夜，照得一片绚烂。 斯颜微笑，身子悄然向他靠了过去，紧紧地依偎着他。 今夜，火花灿烂的时刻，他们并肩，看焰火盛开，缤纷如画…… 嘉文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伸手掏戒指，却发现西装在斯颜的身上，他轻咳一声：“颜颜，西装先借我一下~” 斯颜抿唇而笑，把西装还他。 “颜颜，”嘉文继续深情凝视，从袋子里掏出一只盒子放到斯颜手上：“你愿嫁给我吗？” “我愿意！”斯颜含着泪点头。 嘉文揭开盒子，眼角抽搐，忽地飚出粗话：“SHIT！” “噗~”斯颜低头一瞧，见盒子里居然装着一打彩色避孕套~ 嘉文傻眼！ 斯颜笑抽。 “走，回去找老妈算帐！”嘉文咬牙，拉着斯颜回车上，忽地想起藏在汽车后备箱里的惊喜。 幸好，还有得弥补！ 他按动摇控，尾盖掀开，彩色氢气球升空，拖着长条横福：“儿子，情人节，一定要性福啊~” “老妈~”嘉文崩溃！ 半年后。 滨海国际机场，徐琳戴着一支超大超酷的墨镜，脚蹬三寸高跟系带公主凉鞋，背着双肩挎包，离境赴美求学。 她走得潇洒，翩若惊鸿，脚步未做停留，连头都不曾回。 当天中午，亦辰在办公室收到一封市内快递，里面附着一张签了字的离婚证书和一封信。 亦辰：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身在万里高空。一年的相恋，半年的婚姻，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虚假的谎言，一段相互厌憎的感情。 记得初识时，你是那么的儒雅和睿智，风趣而不失沉稳。深深地打动了活得率性而洒脱，独立而自信的我。 那时的我们，相互吸引，相互欣赏，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一段多么美好的人生之路啊！ 回首往事，我不禁感到迷惘，曾经相爱的我们，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样一个相看两相厌的局面来呢？ 嫉妒真的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它可以把一个优雅的女性变成一个恶魔。 我曾经一度疯狂地嫉妒着秦斯颜，嫉妒她什么也不必做，轻易地拥有了嘉文和你两个优秀的男人的呵护与宠爱。 我甚至，把我们感情破裂，爱情消失的原因都归咎到她的头上，而强烈地憎恨着她。 所以，为了阻止你走到她的身边，我用了最恶劣的方法，编了一个丑陋的谎言，把你迈向她的双脚紧紧地捆住。 可是，亦辰，你知道吗？当我伤害你的时候，我自己也并不快乐。当你喝醉酒梦里呼喊着她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 于是，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人力无可挽回的。 辟如时间，辟如青春，再辟如爱情…… 现在，我累了，不愿意把时间再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角逐与较量之上。我决定给自己一个重新追求幸福的机会。 所以，你自由了！ 如果可能，请替我向斯颜说声抱歉。 再见，如果有缘！ 徐琳 亦辰松开手，信纸飘然坠地，急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一架波音七四七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冲向湛蓝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