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落草为寇 ------------ 第一章 龙凤肚兜 大宋仁宗年间。 半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天庭的地板上滚着数十面战鼓。雨点很快串连成丝，由丝变成线，由线变成了麻绳。这鬼地方，好像别的特点没有，就这雨是无穷无尽的，生生不息。这雨绳越来越密，好像是天上的仓库露了个大洞，所有的绳子都掉到了人间。地上的草木也被从熟睡中惊醒，它们被这轰雷吓得瑟瑟颤动，微微叹息着。 狂风暴雨中，山脚下的那座破旧的茅草屋显得格外柔弱无依。真不知道它还能够在风雨中还能够坚持多长时间，让人恨不能上前去扶它一把。 李慧娘脸色蜡黄，她躺在床上，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倩，勉强笑着说：“傻孩子，人都会死的。娘只是先走一步罢了。放心吧，娘到天上以后会看着你的，你不会孤单的。” 小倩用力地摇摇头，拉着慧娘的手，哭着说：“娘，我不要你走！你走了，这世上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不要……” 慧娘缓缓地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小倩那如缎的秀发，她突然间发现，她眼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原来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小倩生得非常漂亮，肤若凝脂，眼若秋水，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其实慧娘当年就是有名的美人，不过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小倩的风姿已经远远胜过她年轻的时候了。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绝色佳人了，她也该离开人世了。她无力地笑了笑，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件红色的东西，递给了小倩。 小倩瞪着那双满是泪花的大眼睛，疑惑地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是一件绣工极为精美的龙凤肚兜。这肚兜的面料极为讲究，而且上面的龙凤居然都是用金线绣的，栩栩如生。看来这并不是普通人家应该有的东西。这精美的肚兜在这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里出现，好像有些不大谐调。 “这是什么东西？”小倩暗自疑惑，她弄不明白，自己这一贫如洗的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肚兜越是精美，越发显得这破旧的茅草屋寒酸了。 看着这龙凤肚兜，慧娘那双干涸的眸子里泛起了异样的光芒，当年的景象又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火，好大的火啊！熊熊的烈焰像疯狂的火蛇,夹杂着灰末，烟尘在屋顶乱蹿。烈火熊熊，一次次击退了前来救火的宫女和太监们。 “他们果然对我下手了。”年轻的慧娘眼中含恨，她身穿一件太监衣服，躲在假山后面，看着熊熊大火。如果不是小宫女吉祥提前报信的话，相信此时她已经藏身火海里了。 宫里乱成一团，宫门大开，一辆辆水车频繁地驶向火灾现场。 “皇上，慧娘走了。”慧娘从怀中掏出一件极为精美的红色肚兜，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慧娘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死于非命。我要为您留下一点骨血，等她长大了，我自然会将她送回到您身边的。” 皇上的笑脸又在她眼前浮现着。 “皇宫，永别了！”慧娘看着那火光，断然转过身去，奔向宫门。 身后，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房屋如摧枯拉朽般倒了下来。皇宫，永远被她甩在了身后…… 慧娘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她凄然一笑，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小倩看着那红晕，天真地以为慧娘的病情有所好转。可惜她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她轻轻地抚摸着慧娘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娘，有没有舒服一点？你的脸色好了许多了啊。” 慧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你不会孤单的。你带着这东西到京城去，这是你亲爹当年送我的。只要你将这东西拿给他看，他就会照顾你的。” “亲爹？”小倩有些糊涂，她那双满是泪花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一直以来，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爹。谁知道，到了慧娘临终之际，她又蹦出个亲爹来！她亲爹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撇下她们母女俩个不管呢？爹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可是总也拼不出他的容貌。那个人，离她是那么遥远，就像天上的太阳，遥不可及。她做梦也没有想过，那个人居然没死，还活在世上！亲情已经被时间割断十六年了，还有办法修复吗？ “我亲爹是谁？”小倩拭去泪水，有些愤愤不平地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们？” 她不懂，慧娘为什么还要将那薄情郎送的东西带在身边，以前连她也不曾告诉过。难道，在慧娘的心里，那个人还占有一定的位置，甚至比自己还要重要？小倩心里有些嫉妒，嫉妒那个人在慧娘心目中的重要性。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慧娘终生不忘？ 慧娘的一只脚已经迈上了黄泉路了，她还有太多的话要告诉小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觉得有许多话要说的时候，她的大限就已经来临了。她像一条已经登岸许久的小鱼，嘴唇轻轻蠕动着。 “皇……皇……皇……”慧娘两眼发直，一连说了三个“皇”字，就两眼一翻，另一只脚也踏上了黄泉路。 “娘！”小倩大声哭喊起来。她拼命呼喊着，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在黄泉路上的慧娘唤回来。可惜，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雨声。 在这个世界上，慧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大，只要母女相依，世界就是温暖如春。而如今，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她的世界从此就不再完整，她甚至不知道，没有慧娘的日子，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渡过。 她伸出双手，死死地拉住慧娘的手。慧娘的手还留有余温，可是她再也无法拥抱小倩了。 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风雨中回荡着，久久不曾消失…… ------------ 第二章 小倩 小倩埋葬了慧娘，收拾好行装，直接向京城方向出发了。她并不是想让那个亲爹照顾自己，而是想替慧娘讨一个说法。她想看看那薄情郎到底长得什么鬼样子，到底还记不记得还有慧娘这么一个人存在！记得的话就臭骂一顿替慧娘出出气，如果不记得的话，哼！就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陈士美不是死在包公的铡刀之下吗？那么姑奶奶我也去告状，也让包青天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陈士美第二！ 她一腔怒火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见了她，都纷纷让路。一看这丫头两眼冒火，谁都不愿意惹她。如果现在谁敢搭理她的话，小倩估计会直接上去咬他一口，以泄心头之愤。 “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她走了半天，脚趾都磨破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这里是一条官道，两侧都是山。山上绿树成荫，葱葱郁郁，十分茂盛。这真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只可惜再美丽的风景小倩也没有心情欣赏，她累坏了，此时就算是看见海市蜃楼，估计在她眼里也是牛屎一堆。 小倩脱下了鞋子，一股酸臭味飘了出来，很快便污染了周围那清新的空气。 “好臭啊！”一个过路人看见一个大姑娘在大道上公然脱鞋子，而且又臭气熏天，他不禁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厌恶地说。 “奶奶的！谁的脚是香的？”小倩柳眉倒竖，她最讨厌有人说她脚臭了。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脚，一边骂道，“猪脚臭不臭啊？你还不是照样啃的挺欢的吗？猪大肠还是装粪便的呢，说不定你连没有洗干净的大肠都吃过呢！” 说来也巧，那个过路人真的刚吃过大肠，他听小倩一说粪便，马上胃液翻涌起来，狂呕不止。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粗鲁的姑娘！ “哎呀呀，你胃里怎么装着这么臭的东西呢？”小倩用那只刚揉过脚的手捂住了鼻子，大声说，“肯定里面夹杂着粪便！”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皱着眉头连忙把手从鼻子上拿了下来。和那呕吐物相比，还是她的脚略胜一筹，连小倩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少教养的丫头！”那个人一边狂吐一边骂，“你娘是怎么教育你的？看我不找你娘去评评理！” 小倩用手托着香腮，笑成了一朵花儿：“欢迎啊。我娘正在阎王那里做客呢，如果你想找她评理，过了奈何桥就到啦！看到我娘的时候顺便帮我捎句话，就说……” “快跑！土匪来了！” 小倩要捎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叫声。 那呕吐的人听了，也不管什么粪便了，脚下生风，好像练过轻功一般，一下子就窜的没有影了。 “奶奶的，好腿脚！”小倩来不及穿鞋了，只能背着包袱，提着鞋，赤脚上阵了。她转身向后跑去，却发现原先她身后的人好像都会腾云驾雾似的，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也从来不知道这官道上还有土匪这一说。他们抢什么呢？抢钱？小倩的包袱里一共也没有几个大子。抢人？谁会抢一个臭脚的女人呢？其实她的臭脚真的不怪她，谁让她生下来就这样呢，她连申诉的权利都没有，这臭脚就长在了她的身上了。 “奶奶的，这路上石头怎么那么多啊？”小倩一边往前跑，一边骂咧咧地说。 她的脚虽然奇臭无比，不过好歹也是黄花大姑娘的脚，还算是比较柔嫩。没跑多长时间，嫩嫩的小脚便被石头给划伤了，鲜血直流。那些小石头也真勇敢，也不怕被臭昏了，还敢扎她的脚？ 前面的路人早就跑的没有影了，只剩下小倩还在傻呼呼的提着鞋子往前跑。 “大哥，只剩下一个女人了，上不上？”一个长着一脸怒气冲冲胡子的刀疤脸问。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居然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剑眉星目，直鼻权腮，那张脸英俊的一塌糊涂，大概潘安见了也会直接撞墙自尽，无颜苟活于人世了。尤其是他身穿黑色的紧身衣，将他那健硕的身材完美的呈现出来了，也不知道上帝在造他的时候，收了多少好处费，才将他雕刻成这般鬼斧神工的模样！ 那帅哥漂亮的眉毛微微一皱，一声令下：“上！” 小倩正以极丑的姿态向前跑着，她提着两只鞋，手向外大张着，好像是一只吃多了的鸭子。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都持着明晃晃的大刀。大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觉得有些眼晕。 “奶奶的，第一次出门就遇到土匪，真衰！”小倩也不知道此时该埋怨谁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刀疤脸”大声吼道。 “山？树？”小倩环顾四周，突然间恍然大悟，“你真是太厉害了！” “刀疤脸”被她表扬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脸迷糊地问，“我哪里厉害呢？” “山上那么多的树都是你栽的，你还不厉害吗？”小倩提着鞋子，指着山上的树说。 几个土匪听了，气的差点吐血。他们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连打劫的行话都没有听过！真是白痴！ 那个剑眉星目的帅哥看了，皱着眉头说：“钱留下，你就可以走人了！”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连抢劫时说的话都那么柔和。他说话给人的感觉像是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 “要钱？”小倩瞪大双眼，紧紧抱住了包袱，那几个大子儿是她准备路上应急的，给了他们的话，那自己怎么办？ 她心一横，大声说：“没钱！” 小倩心想：“没钱的话，你还不让姑奶奶我过去了不成？” “刀疤脸”一看小倩紧紧抱着包袱，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势。于是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包袱给抢了过去。 “奶奶的！那是我的东西！”小倩一惊，连忙扔掉两只臭鞋子，马上过去撕夺起来。 “抢的就是你的东西！”“刀疤脸”一用力，便用肩将小倩给顶倒在地。 他乐呵呵地打开了包袱，愣了一下，随即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几个烧饼，三五个铜板，再就是几件破衣服。 所有的土匪都有些失望，他们费了半天劲，居然抢了个穷丫头。地上的那几个铜板，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弯腰捡起来。 “土匪！你们这群土匪！”小倩气呼呼爬了起来，开始收拾地上的那堆根本不值一顾的东西。 “大哥，实在是没有东西。不如……”“刀疤脸”目光一转，最后定格在小倩身上，“抓她！” 那个只顾着收拾东西的小倩，根本就没有听到那群土匪在说些什么。她一边收拾着，一边骂着。那可都是她的宝贝，上路全靠着它们呢！他们不稀罕拉倒！ 剑眉星目的看了看，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抓！” ------------ 第三章 土匪窝 小倩还没有收拾好她那堆破破烂烂的宝贝呢，便上来两个土匪，揪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给拽了起来。 “奶奶的，你们想干什么？”小倩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这群土匪，其实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敲起了小鼓。生怕自己这副花容月貌被哪个土匪看上了，抓回去当压寨夫人怎么办？万一真的有不嫌臭脚的，那可如何是好？不过这种几率应该是非常低的，她的一双臭脚，顺风能臭三十里，哪个不怕死的敢娶她？ 剑眉星目的冷笑道：“我们是土匪，你说想干什么？” 小倩看着那英俊的帅哥，口水差点流了出来。奶奶的！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英俊的帅哥？他的脸是怎么长的？那眼睛，那鼻子，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哇噻！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外，居然还会有这种超级大帅哥！如果抓回去给他当压寨夫人的话，她举双手同意！不用那土匪抓，她自己都愿意跟着上山落草为寇。 “带走！”帅哥没有留意到小倩的花痴模样，冷冷地说。即使他冷冷地说话，可是那英俊的脸上仍然隐隐带着一丝笑意。他亲切地就像邻居家的大男孩，怎么看怎么觉得土匪这个职业和他挨不上边。 两个土匪拖着一脸恍惚的小倩上了山，将她扔在大厅中央。 大厅正上方，一个白发苍苍的“独眼龙”歪躺在一张木榻上，那木榻上铺着一张白虎皮，使他看上去威风凛凛，颇有寨主风范。其实那“独眼龙”长得并不恐怖，只不过那白虎皮和那只独眼为他增添了几分霸气。细细打量看，他只不过是个身材瘦弱的小老头罢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独眼龙”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什么味道？” 他像只狗一样使劲闻着，觉得这大厅里好像有一股臭咸鱼的味道。 “好久没有吃咸鱼了。”“独眼龙”咂咂嘴，口水都流了出来，“晚上给我蒸两条咸鱼，别搁葱花。放了葱花，就尝不出那原有的味道了。” 一听“独眼龙”要吃臭咸鱼，其他土匪都皱起了眉头。这“独眼龙”口味极怪，吃东西就喜欢那种臭不可闻的怪味，什么臭豆腐、臭咸蛋啦，没有这种东西，他简直就吃不下饭！ 小倩还在发呆，她还沉浸在自己那无穷无尽的遐想当中呢。如果真的嫁给那大帅哥的话，那岂不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正中她的脑门上吗？那帅哥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倒也般配。她的小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好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过幸亏她刚才走神了，否则听到那“独眼龙”要吃臭咸鱼，还不得气炸了！ “寨主在问你话呢？”“刀疤脸”大声喝道。 “吼什么吼啊？姑奶奶又不聋！”小倩吓得浑身一颤，这才把她从美梦中拉了回来。惊了她的美梦，这让小倩非常生气，她大声骂道，“对了，你问我什么来着？” 晕！那个“独眼龙”彻底被她给搞败了。不是不聋吗？怎么还没有听到问什么呢？ “寨主问你的名字？”帅哥提醒她说。 “小倩。”她感激地看了那帅哥一眼，朗声回答道。 “姓什么？”这“独眼龙”大概干过人口普查，盘查起来十分细致。 小倩摇摇头：“不知道，我娘没有说。” “独眼龙”瞪大了他那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奇怪地问：“你没有爹吗？” “没见过啊。”小倩想到慧娘，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帅哥看着小倩的泪水，心里涌起了怜悯之情，他轻声说：“也是个可怜人。” “独眼龙”听了，点点头，他认为小倩八成是个私生女，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连姓氏都不清楚呢？他并没有怀疑小倩在撒谎，因为他觉得这丫头的脑袋好像少了根筋，这样缺根筋的丫头，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小倩的确没有撒谎，她没有见过她亲爹，慧娘临终前也没有说清楚那混蛋到底是谁。她上哪知道那混蛋姓什么啊？ “多大了？”“独眼龙”说话的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 小倩故意装出一副白痴的样子：“十六岁了。” “十六？”“独眼龙”笑道，“原来你和阿青一样大啊，不过看起来你比他要小许多。” “谁是阿青？”小倩一脸糊涂。 “独眼龙”指了指身边的帅哥：“他看起来至少比你大好几岁吧？虽然阿青有些少年老成，不过你这丫头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那么大，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那帅哥叫阿青！”小倩没有理会那“独眼龙”让她打杂，只是生那“独眼龙”的气，为什么不连那帅哥的姓氏一起说出来呢？难道，他也像自己，也不知道亲爹是谁？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他们还是蛮般配的！只是，那个帅哥是臭脚吗…… “独眼龙”想了想，对那帅哥说：“阿青，让她在这里住下来吧。这里正好还缺少一个打杂的，就让她来干吧。” “‘刀疤脸’，你给她安排一下房间吧。从今天起，山寨里所有的粗活都让她来做吧。”“独眼龙”打了个呵欠，好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又懒洋洋地躺在了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在大厅的正上方，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在停尸呢。 “还看什么看？”“刀疤脸”狠狠地在她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倩气得从地上爬起来，跺着小脚喊道：“为什么要踢我的PP？我最讨厌有人碰我的PP了，你算是什么东西？臭流氓，丑八怪！” “刀疤脸”捂着鼻子，厌恶地说：“谁会非礼你这个臭婆娘啊？脚像踩了大粪似的，也不知道几年没有洗了！” “姑奶奶我每天都洗脚！”小倩最讨厌别人说她脚臭了，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那个“刀疤脸”直刺了她的痛处，她又怎么能不生气？她高抬起大腿，直接将小脚举到他的鼻子下面。 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刀疤脸”的胃好像已经不属于他自己的一样，直接在里面剧烈搅动起来，他一张嘴，“嗷嗷”华丽的大吐起来。 阿青看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走到小倩旁边，轻轻地说：“跟我走吧。” “吐死你！”小倩冲着“刀疤脸”做了个鬼脸，赤着脚跟在阿青后面走了。 “哇！连背影都这么帅！”小倩将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她看着那阿青结实强壮的后背，恨不能小鸟依人状的靠在上面，那感觉该是多么幸福啊！ 她只顾着色迷迷的盯着那后背了，谁知脚下一绊，她一下子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这次接触非常彻底，是真正的五体投地！ “怎么了？”阿青听到她的惨叫声，连忙转过身来，却发现小倩呈“大”字趴在地上，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他连忙扶起了地上的小倩，只见她鼻青脸肿，满脸泥土。 “好丢人啊！”她暗暗骂着自己，“不如装晕算了。” 主意一拿定，她的眼睛便像粘了胶水一样，紧紧粘在了一起。 “好可爱啊！”阿青看着那张沾满泥土的小脸，新鲜的仿佛是落在地上的苹果，在无意之间沾上了尘埃，让人忍不住想伸去替她拭去。 他看着那张美丽清秀的面庞，目光无比柔和，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脸，大声叫道：“醒醒！快醒醒！你没事吧？” “奶奶的，我才不醒呢。”小倩心里暗笑道，“我看你不把我背到住处！” 一想到马上就要紧紧贴在那迷人性感的后背上，她想起来就想笑。不过可得忍住啊，万一露了馅的话，这事可就不好收拾了。 阿青看她一直不动弹，便轻轻地抱起了她，向后院走去。 “怎么这么瘦啊？”他无比爱怜地想，“好瘦，好柔弱，似乎一用力就会折断。” 阿青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男性特有的味道，那味道钻进了小倩的鼻孔里，让她心旌摇曳。这可是意外的收获，她原以为阿青会背着她，想不到直接就到了他的怀里了！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发现自己特别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她希望这条路会永远这样走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 第四章 媚娘 可惜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的，小倩那幸福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多久，她就被阿青给放到了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了一床干净的被子。这被子又干净又柔软，有一股太阳的味道。以前她印象中的土匪窝，应该是又脏又乱的，想不到这房间虽然简陋些，却极为干净。 “好舒服啊！”小倩心中暗喜，“奶奶的，走了半天，真是累死我了。想不到在这土匪窝里居然有一张床在等着我。美中不足的是床硬了点，如果下面再铺上一层厚厚的被子，那就完美了。” 这丫头，毛病还真多！她以为这是在家啊。 门“吱”的一声开了，只闻见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好恶心啊。”小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谁搽了那么多的脂粉啊，难不成是掉进胭脂井里了？”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只见一位身穿紫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她大概有十**岁，身材极为火辣，高耸的酥胸完全可以获得“最佳奶牛奖”勋章，硕大的臀部和那纤细的腰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身上大概有阿拉伯血统，那惹火的身材完全符合《天方夜谭》里阿拉伯诗人歌颂的美人的条件：“身围瘦，后部重，站立的时候沉得腰肢酸痛。”估计这位美人上了年纪，腰疼的毛病早早就会找上门来的。 “天啊，妓院开到这里来了！”小倩差点叫出声来，那女子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看起来都像极了妓院里的姑娘。 “媚娘！”阿青连忙迎了上去，仿佛春日的阳光全部都洒在了他的脸上。 媚娘仰起那比桃花还要娇艳的面庞，一双桃花眼在拼命放电，她用那甜的发腻的声音娇声道：“阿青，你回来也不去看我，真讨厌！” 小倩一听那能滴下蜜的声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心猛的一沉，那个阿青难道已经“名草”有主了吗？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看那阿青怎么对待那“狐狸精”。 不看到好，一看眼前的情景，小倩简直是怒火中烧。 媚娘伸出双手，像棵常春藤一样紧紧攀在了阿青的脖子上，她那双桃花眼不时地在放电。阿青的手慢慢抱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柔情。 “我正准备去看你呢。”他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妖娆美丽的媚娘。 媚娘娇滴滴一笑，便闭上了眼睛，奉上了红唇。 “臭流氓！”小倩心里厌恶地骂道，“真对不起那张脸，土匪哪有好东西，我真是个糊涂蛋！” 阿青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 媚娘双手攀住阿青的颈部，她的身体暗示着，嘴唇合作着，这个浅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长长的热吻。 “小心得花柳病！”小倩七窍生烟，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肮脏的一幕。一想起自己刚才还为他神魂颠倒，她就觉得恶心，“奶奶的，原来我看上了这么个垃圾！真是有辱我小倩的英名！” 缠绵中，媚娘无意间发现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这让她大吃一惊。她脸上那满足的神色顿时消失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那个女人。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的鼻子，娇艳欲滴的双唇，一看就知道是个世上少有的美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沉浸在幸福当中的阿青感觉到了媚娘的不对劲，他顺着媚娘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笑道：“你别多心。她是刚来的杂工，晕了过去。” “那她怎么会在你的床上？”媚娘那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波澜壮阔，“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倩一听，顿时心头火起，心里暗暗骂道：“奶奶的！这原来是你这狗杂碎的床啊！你将姑奶奶放在你的脏床上，目的何在？姑奶奶我虽然喜欢帅哥，可是也绝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想占姑奶奶的便宜？美得你！” 阿青连忙抱住媚娘解释道：“寨主让给她安排个房间，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又不想让她去打扰你。这个丫头的脚很臭的……” “奶奶的，既然嫌姑奶奶的脚臭，就别把姑奶奶抱到你的房间里来啊！”小倩一听提到她的脚，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声骂道，“你这淫贼！” 阿青根本就没有想到，小倩居然醒了，而且她也将自己误认为了淫贼了。这帽子扣的可真冤！女人，真的很麻烦！一个媚娘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想不到这个丫头现在又火上浇油！ 媚娘一听，花容失色，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愤然推门而出。 “媚娘！”阿青有些手足无措，他恨恨地看了小倩一眼，便向门外追去。 “去死吧！”小倩冲着他的背影大骂道，她看了一眼身上盖的被子，一脚踢到了地上，“奶奶的！谁知道有没有花柳病！” 她撅着小嘴，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想到自己险些遭到非礼，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暗暗决定，非得把那个阿青和媚娘给搅黄了不可！敢得罪姑奶奶，纯属找死！ 她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虽然脸被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脚上又满是伤痕，甚至连双鞋都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小倩前进的步伐。她虽然一根筋到底，不过要想使坏的话，这点雕虫小技还是有的！ 小倩跟随着他们来到了后山。只见满山绿草，清瀑飞溅，黄花灼眼，连山石都湿渌渌地布满着青苔。她没有想到，这土匪窝居然还座落在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真是遭踏了这满山的美景。 瀑布下，阿青正使出浑身解数在讨好媚娘。 “奶奶的，苗头不好！”小倩趴在巨石后面，发现媚娘的脸色渐渐缓合了。 …… 山上的寒气把人的睡眠冻得收缩，不够包裹整个身心。小倩躺在那硬木床上，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此时的她，也顾不得那被子是阿青用过的了，不被冻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睡不着，不如教训一下那头色狼！”小倩在黑暗中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发现美梦居然离她是那么遥不可及。这漫漫长夜，又怎么可以虚度了呢？至于逃跑，她对这里的路还不熟，而且这土匪窝的路口处都有人把守，不如等摸清楚地形后再做打算吧。 她悄悄的下了床，赤着一双小脚，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去。 ------------ 第五章 午夜幽灵 云雾里露出一线月亮，宛如一只挤着的近视眼睛。一会儿，这月亮圆滑得什么都粘不上，轻盈得什么都压不住，从蓬松如絮的云堆下无牵挂地浮出来，原来还有一边没满，像被打耳光的脸肿着一边。 “那混蛋现在的房间在哪里呢？”小倩一边想着，一边胡乱将头发弄乱，在月光下，好像是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 “嘿嘿！”小倩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土匪窝一看就是个草台班子，极不正规。最起码也得有个名字，而这里的土匪好像特别懒，直接都唤它土匪窝。那些值夜的土匪们看起来也十分不称职，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不过由于山里晚上气温比较低，他们都悄悄跑到房屋后边的篝火边取暖去了。不过他们用不着担心什么，这土匪窝地势复杂，一条条小路犹如迷宫一般，若没有这里的人带路，任何生人都爬不上这山顶的；当然，任何生人也下不了山，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派人监视小倩。 篝火旁边传来了几个土匪的说话声，隐约听起来好像有那个“刀疤脸”的声音。小倩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躲在墙边偷偷张望。 “那该死的臭东西会不会和他们在一起啊？”小倩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四处寻视着。 “我这人的要求非常简单，只要有个女人就行了，然后让她再给我生一大堆孩子。我当土匪不是为了发财，只不过是想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罢了。”“刀疤脸”一边喝着酒，一边醉眼朦胧地说。 他的确是个没有什么雄心大志的人，虽然“独眼龙”对他极为信任，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动过要当下任寨主的念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家里太穷，日子实在没法过下去了，他根本就不可能上山当土匪的。他的愿望非常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管它谁当天子谁称王呢。 一个土匪笑道：“刀哥，你成不成啊？能生出孩子来吗？” “刀疤脸”一看有人怀疑他的生育能力，立马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只要给我一个女人，我就能造出一个民族来！你小子信不？” 小倩听着那污言秽语，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心里暗骂道：“奶奶的！给你一头母猪，你能让猪肉降价吗？就你这种德行，不断子绝孙才怪呢。” “哈哈，刀哥，你也不怕累死！”那个土匪奸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很难听，好像是吃多了的猫头鹰，让人在半夜三更听了，毛骨悚然。 小倩看了一眼，正准备悄悄离开，继续她的计划，耳畔却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小倩连忙蹲下，幸而夜色够黑，才没有被来人发现。 “你们不出去巡逻，躲在这里干什么？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也不怕惊醒了其他人。”听他说话的声音，肯定就是那个徒有其表的阿青了。 小倩本来已经弯起了腰，准备像只猫一样爬着离开。谁知道却听到了这个可恶的声音，她连忙停止了前进。 “哼哼！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省得姑奶奶我去找你算帐了！”她银牙紧咬，好像恨不能直接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好像一开始的那个超级大花痴并不是她一样。 “刀疤脸”笑道：“大哥，今天晚上又不是你的班，怎么不留在屋里睡觉呢？难道是和媚娘有约会不成？”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土匪都笑了起来。 其实“刀疤脸”的年龄要比阿青大许多，不过阿青是寨主内定的接班人，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大哥，有点“龙头老大”的意思，并不以实际年龄为准。 “臭流氓！”小倩慢慢伸出头来，看着那可恶的阿青。朦胧的月光下，那张该死的脸越发显得英俊迷人了。 只见他有些害羞似的说：“胡说什么呀，我是半夜起来上茅厕。” “刀疤脸”搂住他的肩，笑着说：“大哥，我们整个土匪窝里就你的命好。你是先下手吃肉，我们后下手连汤都喝不上了啊！” 一个土匪笑着骂道：“死‘刀疤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尊容？咱土匪窝里别说就一个女人，就算是再来上一个，也轮不到你头上的啊。” “胡说，不是还有一个吗？今天刚来的那个！”另一个土匪提醒道。 “刀疤脸”恶心地说：“我就算是当太监，也不受那罪！那臭脚，简直能熏死一头狗熊！哪像媚娘啊，又香又艳，就算是毒药我也心甘情愿吃下去！” 一听又提到她的臭脚，小倩恨得握紧了粉拳，恨不能一拳将那“刀疤脸”给打扁！脚臭怎么了？脚臭说明还是个活人，还会排汗！死人的脚才不会有汗臭味呢。 阿青懒得听他们的废话，轻轻推开“刀疤脸”的手说：“我得去茅厕了，实在是憋不住了啊。你们提着点精神，别再这里瞎聊了。” “快闪！”小倩连忙弯着腰，藏在了黑影里。 她冷笑着，悄悄尾随他到了一处树丛。这山上树非常多，所以说躲藏起来非常方便。 “哪里有什么茅厕呢？”小倩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打量着四周，连个瓦片都没有，真不知道那玩意儿建在哪里了。 阿青吹着口哨，慢慢解开了裤子，直接对着一棵树排泄着污秽。 “死流氓！”小倩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对着树丛干这种事情，而且还伤了她那双纯洁的眼睛的贞操！她捂着眼睛，恨不能将看到的这一幕剪掉！ “谁？”阿青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他警惕地盯着那块大石头。 小倩蹲在石头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如果让那色狼看见她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误会自己也是个女色狼呢，专门偷窥别人的隐私。上天作证，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宁死也不要看到那脏东西啊！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啊！再说了，那混蛋的裤子还没有系好呢，她可不想再看到那肮脏的东西啊。 一双脚慢慢走了过来，阿青的身影就停在她的面前。 小倩慢慢抬起了头，瞪着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提着裤子的男人。那男人慢慢低下了头，瞪大眼睛看着这头发乱成一团的怪物，他似乎没看清，眼前的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或者是某种类人猿的动物？ ------------ 第六章 惊涛骇浪 小倩一只手慢慢伸向了地面，顺手握住了一块石头，准备随时给那色狼迎头痛击。只见那色狼离她越来越近，小倩一咬牙，用力挥起了手中的石头！ “哎呀——”阿青往前迈了一步，恰巧被小倩的腿给绊倒了，他身体向前一倾，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倩的身上。 “啊——”小倩的石头没有落下来，她只觉得好像被一座大山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她嘴里怪叫着，也不知道到底叫了些什么。她杀猪般地叫着，虽然手里还握着石头，可是她早就将自己的计划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阿青也没有搞懂这毛茸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怪东西会叫，难道是狗熊？不过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胸部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无限狐疑的伸出手摸了摸下面，好像非常柔软哎！ “臭流氓！”小倩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哭天呛地。 这时，阿青才明白，他身体下面压着的是个女人，而他的手，正摸在不该摸的地方。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别人，就是今天刚抓来的那个打杂的丫头。 小倩鬼哭狼嚎地叫着，刺耳的哭声在山谷里回荡着。她张着嘴，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青听着她的哭声，连忙缩回了手，好像那是个烫手的山芋，必须马上扔掉。 可吃了亏的小倩哪里理他，除了大声哭喊，根本就不理会他说些什么。 “救命啊……”她哭得非常凄惨，“流氓……” “谁在这里鬼哭狼嚎啊？”“刀疤脸”带人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小倩的声音越哭越大，这让还趴在她身上的阿青顿时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从她身上爬了起来，慌乱中，他居然忘记了提裤子！他尴尬地笑着，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刀疤脸”。 “刀疤脸”一看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他的目光顺着阿青的脸滑落到下方，然后又张大着嘴，诧异地看着他。 阿青尴尬地笑着，当他看到“刀疤脸”的目光时，匆忙往下面望去。他的脸像煮熟的螃蟹，连忙胡乱提上了裤子。 “臭流氓！臭流氓！”小倩伤心地哭着。 她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侮辱不说，现在那处女的胸部都被色狼给摸了，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呢？想扮鬼吓唬别人，谁知道到头来搭上了自己，惨啊！ 现在轮到“刀疤脸”尴尬了，他觉得自己耽误了兄弟的好事了。虽然这山上一共就两个女人，不过那媚娘他是没有希望的了，这个臭脚的丫头他也不感兴趣，既然好兄弟喜欢，就应该成全他才是。他不知道，这一闹腾的话，媚娘知道了会怎么样，寨主知道了会怎么样。毕竟僧多粥少，自己没有意见，并不意味着其他兄弟没有意见啊。 听着小倩的哭声，“刀疤脸”不耐烦地说：“嚎什么嚎？再嚎的话，直接把你扔到山谷里喂狼！” 一听到喂狼，小倩马上捂住了嘴，泪水仍然滚滚而落。她在无声地抽泣着，这看起来比她大声哭更让人怜惜。 阿青看着那楚楚动人的俏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想把她给拉起来。可是一看站在眼前的“刀疤脸”，他又犹豫不决了。这事，会不会传到媚娘的耳朵里呢？ 小倩感到自己吃了亏，即使“刀疤脸”不说，她也决不会这样便宜了那色狼的。这事如果不传到媚娘的耳朵里，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反正已经吃了亏，这事不弄个翻天覆地， 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是谁？她是臭名远扬的小倩！ “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非得搬过去跟‘刀疤脸’住，原来你是又看上了那个丫头！”媚娘发起疯来可是非常恐怖的，别看她平时总是捏着嗓子说话，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可是她一旦爆发起来，那可是惊涛骇浪，天翻地覆！ 阿青跪在大厅中央，他听着媚娘那歇斯底里的声音，也不敢上前解释。他只能跪在那里，看着那半睡半醒之间的“独眼龙”。不过那“独眼龙”并没有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判断，那个歪在榻上的“独眼龙”到底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媚娘那张漂亮的脸气得扭曲变了形，她一把揪住阿青的头发，挥起粉拳，用力敲打着他的后背。她的力气虽然不够大，但是那狰狞的模样让“刀疤脸”看了都胆颤心惊。 “这辈子还是当太监吧，女人真的太恐怖了！”一开始还想繁衍一个民族的“刀疤脸”，一见这场面，吓得决定放弃为人类做贡献的宏伟大志了。就算是人类马上要灭绝了，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他也会眼睁睁地看着人类灭亡的。 小倩哭的梨花带雨，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着那进入休眠期的“独眼龙”何时能够醒过来。她见那“独眼龙”还没有要醒的意思，便故意将声音又提了一个音阶，不将他吵醒誓不罢休。 “干爹！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正在揪着阿青头发狂扁的媚娘见“独眼龙”还在那梦游，便直接扑上前去，用力摇着他。 “你们烦不烦啊！”“独眼龙”慢慢从木榻上爬了起来，不悦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阿青又找了个女人吗？” 他颇为大度地挥了挥手：“都娶了算了！” 其他土匪听了，眼睛也直了，口水也流了下来。那阿青已经有了一个媚娘了，居然还可以再弄一个。他们这群可怜的光棍怎么办呢？这真的是撑死了阿青，饿死了其他兄弟啊！ 这时不仅仅是小倩不乐意了，在场所有的人（除了“刀疤脸”）都不乐意了。 “不行的，寨主！这真的是场误会，我并没有要调戏小倩的意思！”阿青生怕“独眼龙”直接让他们拜堂，连忙摇头大声说。 “什么？”小倩没有想到，这色狼他会有意见！自己虽然脚臭了一点儿，可是好歹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啊。自己没有嫌他是色狼倒罢了，他倒在这里挑三捡四的了！ 媚娘当然更不同意，她扭着她那纤细的腰肢，摇头“独眼龙”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干爹，我才不要呢。我绝不嫁一个表面甜言蜜语，背后却干那种偷鸡摸狗勾当的男人！” “我没有……”阿青急得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死了。自己只不过是把小倩当成了个某种怪物，无意间才摔在她的身上的。如果说错的话，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小倩，谁让她大半夜蹲在石头后面偷看他撒尿呢？要说到色狼的话，那也应该是她才对啊！ ------------ 第七章 风流公子 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小倩心里乐开了花儿。她暗暗想到：“死色狼！姑奶奶我偏要搅黄你的好事！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姑奶奶了！” 正在现场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个土匪犹如一阵狂风般跑了进来。 “禀……禀……”原来那个土匪是个结巴，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饼什么呢？”小倩一脑袋瓜子浆糊，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烧饼？馅饼？老婆饼……” “独眼龙”本来还半死不活地歪在榻上，可是一听那个“饼”字，那只仅存的眼睛立刻熠熠生辉，他大声喝道：“阿青！出发！” 阿青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率领众土匪旋风一样的冲下山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小倩愣在那里，根本就不明白那个“饼”是什么意思。她张大着嘴，一脸疑惑站在那里。这混蛋的事件还没有处理完呢，怎么能够因为一个“饼”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了呢？ 山下，一队人马经过。 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坐在车子里，怀里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姑娘，百般调笑着。那姑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十有**是青楼女子，只见她娇若春花，媚如秋月，外面的衣服半敞着，故意露出葱绿的抹胸，一痕雪脯。 “美人，什么味道这么香啊？”那公子虽然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一看就知道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其实他长得非常英俊，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风流的气息。他奸笑着，将头深埋在那**如缎的秀发里。 那**半推半就地娇笑着：“讨厌！好像当了几辈子太监似的，整天缠着人家。” 年轻公子不理睬她，只是像个野兽一样的趴在了那**身上，开始实行下一步的动作。 “上！”藏在树林中的阿青一声令下，几十个土匪便冲下山去，拦住了那队人马。 车里正在兴奋中的两个人感觉到车子停了，这让他们都非常扫兴。年轻公子衣衫不整，侧着脸生气地喝道：“怎么停了？继续！” 他很快便又转过脸来，坏坏地笑着对那**说：“美人，我们也继续啊！” 只见那**脸色徒然一变，她的嘴唇在颤抖着，一双桃花眼里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一柄冰冷的刀架在那年轻公子的脖子上，一个充满了讥讽的声音嘲笑道：“继续啊！到了山上，你想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 年轻公子吓得面如死灰，他战战兢兢地说：“英雄！你要多少钱都可以，不要杀我啊！这些东西您老人家如果喜欢的话，都拿走吧，甚至连这个女人也送你了。” **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我还没有卖给你呢，你凭什么将我送出去！” 年轻公子鬼哭狼嚎地惨叫起来，他这辈子可是真的不想当太监啊！ “都给我消停点儿！快把衣服穿好，下车！”阿青将那柄刀又往那年轻公子的脖子上靠近了几分，自从他到土匪窝开始那一天，还没有遇到这么一宗大生意呢，他又怎么能不心急？ 山上，“独眼龙”正坐在那木榻上，美滋滋地看着大厅中央摆的那些战利品。真没有想到，那个年轻公子居然还真有点东西！ “叫什么名字啊？”“独眼龙”又开始了他盘查的爱好，这人简直就是个八婆！他这寨主当的可是真舒服，整天以这木榻为家。不过这木榻蛮结实的，他整天像只寄生虫似的赖在上面，居然也没有坏！ 年轻公子捣蒜般地磕着头说：“小的冷清，父母双亡，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独眼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又一个‘青’。不过我看你一点儿可不冷清，连上京赶考都还带着**呢。” 小倩躲在窗户外偷偷听着，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又去打劫了。奶奶的！真不是东西，连上京赶考的举人都敢抓，简直是无法无天！ “官府都干什么去了？”小倩心里骂道，“在官道上有这么一群土匪，也没有个人出来管管？那皇帝小佬儿肯定只顾着睡大觉去了，哪里管我们这群小老百姓的生死呢？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要当土匪！” “你在干什么？”媚娘站在她身后，冷冷地问。她对小倩并没有好感，自打这丫头一上山，土匪窝里的平静就被打破了。自己得阿青本来如胶似漆的，她一来，那家伙直接就色心大起了！ “没……没什么……”小倩吓得连忙转过身来，一看是媚娘，鬼主意就又来了，她挤出几滴眼泪，一把拉住媚娘的手，两泪涟涟：“姐姐！我听说又抓上山一个女人来，我怕……我怕她也像我这样……” 她故意断断续续地说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又一个女人？”媚娘也生了好奇心，她本来对小倩的到来就非常不满，觉得她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土匪一枝花”的地位，现在又来了一个！ 她也慢慢凑到窗户前，透过那破碎的窗户纸，看到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那女人虽然薄有姿色，不过应该是威胁不到她的地位的。 “看到了吗?那女的很漂亮的。”小倩故意在旁边问道。 媚娘对那个女的不太感兴趣，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那女的旁边居然还跪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哥儿！那帅哥和阿青不同，他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身，读过书，和山上这群目不识丁的土匪完全不同。她的心在“砰砰”乱跳，恨不能将那帅哥留下来，和她共剪西窗烛！ 阿青一把揪住了那姑娘儿，小倩看了连忙拉着媚娘，紧张又激动地低声说：“果然，你看……” 谁知媚娘却有些神情恍惚，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屋内，“独眼龙”有些诧异地问：“阿青，你要干什么？” 阿青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脱下来！” “什么？”众人惊得连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小倩坏坏地笑着：“臭流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啊，今天你和你的媚娘不黄也得黄了！” **瞪大了眼睛，虽然无限怀疑，可是还是慢慢解开了衣裳。 阿青脸一板，骂道：“谁让你脱衣服了？” **吱吱唔唔地说：“不是您刚才……” 阿青脸一红，大声骂道：“混蛋，让你脱鞋！” “变态狂，居然让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脱鞋！”小倩低声骂道，转脸对媚娘说，“漂亮姐姐，这种男人千万不要嫁，他哪一点配得上你呢？” 媚娘仍然在思索着，那个风流公子的脸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动着。她虽然长在土匪窝，可是她却有着一颗极为浪漫的心，她希望和心上人共撑一把伞，在细雨中呢喃，而不是和阿青这样的粗人一起爬爬山，打打猎…… ------------ 第八章 洗脚 媚娘的失态一丝不落的全部落在了小倩的眼睛里，不过她误会了，她以为是那个**的出现才使她措手不及，又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和她争抢她的情人。其实她不知道，一个情场老手的出现，让媚娘已经心猿意马了。她本来就是水性的人儿，只不过在这土匪窝里，就数阿青最为出众，她也没有红杏出墙的对象。只不过今天看到的这位公子哥儿不一样，他跟媚娘心目中的完美情人相差无几的。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她还想要一个懂情调的男人，而在这一点上，徒有其表的阿青不是合格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不错。 “你怎么了？”小倩轻轻推了推她问。 “没……没什么……”现在轮到她结结巴巴的了，她好像火烧屁股似的，匆匆离开了。 小倩叉着腰，歪着脑袋看着媚娘那一步一颤的屁股，奇怪地说：“不至于吧……” 山寨里没有人认识字，“独眼龙”便让冷清留了下来，做了个师爷。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牛了，连举人都给自己做师爷了，这土匪窝以后肯定会前程似锦的！ “从今天开始，我们土匪窝里也有师爷了！”“独眼龙”豪情万丈，“黑风寨那群小子们以前还嘲笑我们，说我们土匪窝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说我们没有发展前途！他们只不过弄了个秀才当师爷，就牛的不得了。现在好了，我们有个举人当师爷，看不气死黑风寨那群小子们！” 小倩听了，哭笑不得。攀比之心人皆有之，真想不到连土匪都有。一群目不识丁的土匪，弄个师爷又有什么用吗？难道还想把这“极有前途”的职业发扬光大，进行到底？ “奶奶的！还得给你们这群混蛋洗衣服！”小倩坐在溪水边，用木棒狠狠地敲打着那些脏兮兮的衣服，好像敲在衣服的主人身上，“姑奶奶我连双鞋都没有，还得整天给你们当打杂的！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她越骂越气，最后直接将木棒扔了，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脏兮兮的小脚。她慢慢将脚伸到溪水中，轻轻用手清洗着。她的脚非常好看，又白又嫩，唯一的遗憾就是整天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汗臭味。 柔柔的春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她；和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在春风阳光之中，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是群玉山头的玉女？还是瑶池边的仙子？天上的彩云见了，恨不能剪成最美丽的衣裳为她装扮；人间的百花见了，也羞于没有她的容颜娇艳。也许，眼前的景色，只应该在天上才有。可惜，真的非常可惜，如此美丽的姑娘，却有一双奇臭难闻的臭脚！ “好漂亮的脚！”一个身影倒映在溪水中。 小倩连忙害羞的将脚从溪水中拿了出来，用双手紧紧捂住。她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刚来的师爷冷清。 冷清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柔声说：“他们连鞋也不给你穿吗？” 一听这话，小倩就满腹委屈，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一个大姑娘，整天光着脚走路，这日子还会好过了吗？ “这么漂亮的脚，即使是穿绸缎做的鞋子也委屈了，又怎么可以让它整天这样风吹日晒呢？”冷清的目光盯着她的小脚。 “我的脚真的漂亮吗？”小倩的脸有些红，她小声问。 从小到大，她只知道自己的脚非常臭，却从来没有人说过它长得好看。小倩一直搞不懂的就是，母亲慧娘的脚一点点酸臭的味道都没有，而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双臭不可闻的脚呢？这难道和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有关？莫非，他也是一双臭脚？ 冷清慢慢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一只小脚，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太漂亮了，又白又嫩。” 他这举动吓了小倩一大跳，并不是因为非礼，而是因为他居然不嫌自己的脚臭，还敢抚摸它！ 冷清轻轻将小倩的脚放在溪水中，替她清洗着，好像在清洗一件极为珍贵的珠宝。他的侧面非常好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勾勒出一道金边。 “你不嫌我的脚臭？”小倩的心在“砰砰”乱跳。 “什么？”冷清抬起头来，微笑着问，“你的脚怎么会臭呢？” 如果这冷清不是天生嗅觉迟钝的话，就是他的忍耐力太高了！小倩的一双脚，足以熏倒一头大黄牛，他居然说不臭！其实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有问题，可是正感激涕零的小倩却没有听出有什么问题。 “你上京赶考怎么还带着个女人呢？”她有些不大相信，像冷清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带着个**上路呢？ 冷清的目光有些迟疑，他笑着说：“她是我姐姐，家父在时将她许配给京城一户人家，不过一直没有发嫁。我想趁着上京赶考的机会，直接将她送过去。” 小倩听了，点点头。那群土匪说那女人是**，看来这话并不可信。说不定他们还想非礼那女人呢，所以才故意编出这种鬼话来污辱人家。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冷清马上转移话题。 一听这话，小倩又大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母亲刚走，就又掉到土匪窝里去了。 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俏模样，冷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他趁势轻轻抱住了小倩，用手拍着她的后背，用脸轻轻磨蹭着她那乌黑柔软的秀发。一开始冷清见“独眼龙”将那**赶走后，无比失望，后来一看到清丽可人的小倩时，顿时色心大起，他没有想到这种鬼地方居然还会有这等美人！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冷清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共同的遭遇让小倩对冷清有了几分信任，她鼻涕横流，紧紧抱住了冷清，却不知道她心目中的保护神此时已经动了邪念。只不过他此时还不敢贸然下手，生怕到手的妙人飞了。 树林里的媚娘看着这一切，醋意顿生。虽然她已经有了阿青，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吃醋。她那波涛汹涌的胸脯一起一伏，如果这情景让那冷清看了，肯定早就把小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干什么？”阿青一把将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给生生分开了。 只见他一手拎着一双鞋，一手揪着冷清的衣领，骂道：“死流氓，刚到这里就开始调戏女人了？当心我一刀阉了你！” 小倩一看是阿青，此时还在那里装什么正人君子，气马上就不打一处来，她顺手拿起身边洗衣服用的木棒，用力打在他的后背上，骂道：“死流氓！你才是天字一号的死流氓呢！” “果然，你果然喜欢那臭脚的丫头！”媚娘咬着银牙，恨恨地说，“你可以寻花问柳，我当然也可以了！” 其实即使没有这一幕，也不妨碍她的红杏出墙。 阿青被小倩那一棒打的有些糊涂，他扔下冷清，一把夺过了棒子，恶狠狠地问：“难道你就那么下贱？偷看我撒尿不说，又公然在这里和个刚认识的男人搂搂抱抱？” 一听他又提撒尿事件，小倩气得七窍生烟，她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直接挥手给他一个耳光。 阿青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玉腕，冷笑着说：“看来，那天不是误会。好，你就继续在这里自甘堕落吧！我还给你弄鞋呢，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的！” 他越说越气，狠狠地将手中那双绣花鞋扔在了地上。 ------------ 第九章 狐狸精 “这双鞋……”小倩猛然想起阿青让那**脱鞋的情景，感情是给她弄双鞋啊。可是她并不领情，气呼呼地骂道：“让我穿抢来的鞋，打死我也不干！” 阿青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一片好心，全被她当成了那什么什么了。他咬着牙齿，恨不能揪着她的头发，狠狠痛扁一番。天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简直比土匪还野蛮！ 冷清眼珠子一转，马上过来和小倩并肩作战，他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你如果敢欺负这位姑娘，那就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他知道，“独眼龙”刚让他做师爷，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动他的。不如趁此机会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说不定还会获得美女的芳心呢。 果然，小倩看他的目光马上改变了。此时的冷清，在她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个好人了，而且还上升到了英雄的高度。那高度，简直可以和泰山相媲美了。当然，是英雄还是狗熊，她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哇，好有英雄气概啊！”小倩双眼冒着红心，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自古美女爱英雄，小倩虽然脚臭，可是也算是一个美女啊，虽然对这冷清暂时谈不上什么爱，但是崇拜还是绝对有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阿青气得摔掉了小倩的手，气呼呼离开了。 冷清见状，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用嘴轻轻吹着气：“你看，手腕都红了。” 小倩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的手腕，她扭过头去，紧紧盯着阿青的背影，紧咬银牙，她发誓如果不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混蛋的话，自己就永远不离开土匪窝！此仇不报，她宁可不去京城找她的亲爹！这丫头，的确比土匪还不好惹！ 夜色降临，那轮懒洋洋的月亮又挂在半空中。它无精打采的，好像只不过是来应付差事，证明自己没有旷工，至于能否为人间起到照明作用，那好像不在它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虽然已经快到夏天了，不过山上的夜晚还是非常冷的。媚娘外面披了一件大红的披风，精心化了妆，款款向帐房走去。这土匪窝里以前并没有什么帐房，是冷清来后新设的，那里是以前的停尸房，这里的人都认得那个地方。 “咚咚——” 冷清正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那双手，想着白天那诱人的手感，眼睛里流露出邪恶的光芒。这时，外面的敲门声将他从春梦中惊醒，他连忙过去打开了门。这大半夜的，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呢？ 门“吱”的一声开来，一张无比艳丽的脸出现在冷清的面前。 冷清没有见过媚娘，在这山上，又是三更半夜的，一位艳丽的姑娘突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能想到的，就是狐狸精了！他吓得两眼发直，两腿哆嗦，连喊救命都忘记了。 媚娘妩媚一笑，她以为冷清是被自己的绝世美貌给惊住了，便娇笑着说：“我是寨主的干女儿，有一事想请求先生。” “干女儿？”冷清一听不是狐狸精，马上松了口气，他三魂六魄可都差点被吓飞了。 “姑娘请进！”他连忙闪到一边，让出路来，极为谦恭地说。 媚娘嫣然一笑，扭着腰肢，轻轻走进了屋子。 看着她那惹火的身材，冷清将刚才的恐惧感抛到九霄云外了，贪婪地看着她那摄人魂魄的身材。 “姑娘有什么事吗？”冷清咽了一口唾液。 媚娘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本书，笑道：“我一直想读书识字，听说公子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所以前来拜师。偶然路过帐房，见公子的房间内仍然亮着灯，所以便前来打扰了。” 拜师也没有三更半夜来的啊？不过冷清不介意她三更半夜来，即使真的是狐狸精，他也会放她进来的。因为冷清是个拒绝无聊的人，如果生活无聊的犹如一杯白开水，他宁可去死！ “敢问姑娘芳名？”冷清心头火起，觉得这个机会不错。虽然这女人的脸蛋比白天的那个差了些，不过也算是个美女。对于美女，他是不会拒绝的。 “媚娘。”媚娘风情万种地笑着，手不时地抚摸一下自己的秀发。一双碧玉耳环摇晃着，晃得冷清目光迷离。 “人如其名。”冷清谄笑道，“果然妩媚动人。” 媚娘一边打量着这屋子，一边笑着说：“可惜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啊。” 冷清连忙摆好笔砚，连声说：“那我就先教姑娘写你的芳名吧。” 一看冷清如此热情，让媚娘有些意外。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她半夜来的动机本来就不纯。她微笑着解下了红色的披风，露出了惹火的身材。 “妈呀！”冷清心里暗暗叫道，他看了差点流鼻血。这女人的身材，简直比**还要诱人。如果把她卖到妓院的话，肯定会成为头牌的！这种女人藏在深山中，真是浪费！ 媚娘轻轻瞟了他一眼，知道这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冷清流着口水坐到了桌子前，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她的名字。然后马上站了起来，扶媚娘坐下。 “公子的字太漂亮了。”其实媚娘根本就不知道他写的好坏，只不过是在恭维他，“可我连怎么拿笔都不知道呢。” 冷清握着她的手，有些心猿意马。 媚娘的眼睛盯着纸，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想要的男人，哪里又能让那个臭脚的丫头给抢了先呢！ “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她故意低下头，露出胸前那抹春光。 冷清咽了咽口水：“没有，父母早亡，只留下我一个人，幸而家中有些产业，也不至于沦落街头。” “哦。”媚娘侧过脸来，娇羞一笑，“你真有福气。” “有福气？”冷清微微愣了一下，“父母双亡还算有福气？” 媚娘道：“当然了。至少他们还给你留下了些产业啊。而我呢，孤身一人，只能在这山上和这些粗人混在一起了。” 冷清心中一动，他巴不得早点逃出这鬼地方，弄不好走时还能带走个美女呢。他连忙笑着说：“美女大都生活在山中，不过这可真够寂寞的。你没有看过我家乡，那里的漂亮女人整天都坐着红船，唱唱小曲，喝喝美酒，赏赏风光。” 其实他说的是家乡的那些**，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会天天喝酒唱曲呢？ “真的？”媚娘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她是个极不安份的女人，她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真的。”冷清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 一阵风吹过，吹灭了桌子上那枝燃烧的蜡烛。 “啊……”媚娘故意娇声叫了起来，连忙扔掉了笔，紧紧依偎在冷清的怀里。 山上风大，吹灭蜡烛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媚娘会害怕才怪呢。 冷清本来吓了一跳，可是随即明白过来了。在黑暗中，他坏坏地笑着，对于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他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屋外寒冷似冰，而屋内却春意融融。 “奶奶的，居然比我弄那个**还过瘾！”冷清疲倦地趴在床上，心里想，“这媚娘不当**，可真是浪费了！” 媚娘一扫先前的羞涩，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娶你？”冷清闭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第一次了。” 他嘴上说得比较委婉，心里却骂道：“想得可真美！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了，难道要让我来接收这只破鞋？我好歹也是堂堂的举人，怎么可能娶一只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的旧鞋？” “你说什么？”媚娘整理好衣服，冷笑道，“我不是第一次，那你就是第一次了？你可得想好了，非礼了寨主的干女儿会是什么下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冷清只能趴在床上，默不作声了。不过他不会屈服的，玩玩可以，可是说到娶妻子，那还是得娶良家妇女，比如说白天的那个美丽可爱的小倩…… ------------ 第十章 冤家 “大哥，过来，过来！”一大早，“刀疤脸”就挤眉弄眼的把阿青叫了过来，神神秘秘的开始咬耳朵。这“刀疤脸”前世大概是只老母鸡，只要生了蛋，肯定会“咯咯”叫个不停，马上会通知所有人。他的肚子里不能有秘密的，有了秘密，他得马上说出去，否则会将他活活憋死的。“秘密”就是他的蛋。 “什么？”阿青听后一惊。 他虽然对那个臭脚的丫头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他绝对不会相信她这么快就跟一个刚认识的人上床了。如果她真的那么不守妇道的话，那么那天晚上，自己摸了她以后，她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刀疤脸”神秘兮兮地说：“是真的，大哥！我亲眼所见的，那个冷清的房里有个女人，这事又怎么会有假呢？我劝你收收心，好好对待媚娘，别再想着那个臭丫头了。” 其实他大可不秘神秘兮兮的，因为阿青已经不是他告诉的第一个人了。估计土匪窝里现在除了小倩和冷清，大概只有“独眼龙”不知道了。不是他不想告诉“独眼龙”，只是“独眼龙”生平最恨人守不住秘密，所以没有敢去挠老虎屁股。 “我没有想着她！”阿青连忙替自己开脱，“我真的不喜欢她的！” “好了，你不喜欢她！”“刀疤脸”连忙拉着他的手说，“不喜欢最好，当心那丫头把性病传染给你。” 阿青气得百口莫辩，好像所有人都认定是他对小倩有不良企图一样。他好歹也算是个大帅哥了，又怎么会看上一个臭脚的丫头呢？那臭味，他一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这时，小倩一脸不悦地提着水桶向后面走去。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小声说：“还得去提水？这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做这些粗活！” “刀疤脸”一看，连忙拉着阿青说：“你看她那么瘦，身材火辣着呢。” 阿青推开他的手，看着小倩那瘦弱的背影，实在无法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和她扯在一起。虽然他那天亲眼目睹她和冷清抱在一起，不过他绝对不相信这速度会那么快，直接到了上床的地步！ …… 溪水在乱石中奔流，发出喧嚣之声，山色在苍翠而又浓密的青松笼罩之下，显得那样深静。土匪窝，真是一处绝佳的世外桃源，似乎不曾被污染过。 小倩将水桶扔在地上，快乐地跳进了溪水中。 “有鱼！”小倩高兴地叫了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这里居然还会有鱼！ 她弯下了腰，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一只鸥鹭，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小鱼。那条自由自在的小鱼还没有游过她的面前，就拐了个弯游走了。 “那是因为它闻到了你脚上的味道，所以才逃走了。”一个冷的能掉下冰渣的声音在她背后说。 “哪个缺德鬼？专门偷偷摸摸在别人身后偷看？”小倩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却发现那个可恶的阿青正站在岸上。 “偷偷摸摸？”阿青冷笑道，“也不知道谁爱干那种偷偷摸摸的事？” 她以为是在说那天晚上的偷窥事件，小脸顿时红了，不过她还是狡辩道：“关你什么事？姑奶奶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听这话，阿青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醋意。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既然已经有了媚娘，又怎么可以对其他女人动心呢？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可恶的丫头。 “你怎么那么不自爱呢？如果万一被人给骗了怎么办？那个冷清你就那么相信他是好人吗？”阿青恨不能敲她的小脑袋，让她快点清醒过来。 “不自爱？”小倩气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溪底摸起一块石头，直接向他的头上砸去！ 她脾气臭，脚臭，可是还是非常洁身自爱的。她那天之所以让冷清抱她，只不过是过于伤心罢了。而这死不要脸的臭东西，居然还敢骂自己？他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呢，还有什么资格来训自己？ 阿青一看飞来一块石头，连忙闪过。不过他的火气越来越大，直接跳进了溪水中，一把揪住了小倩的衣领，气得两眼冒火：“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别人都是坏人，就你这土匪是好人？”小倩恼羞成怒，看准他的手腕，直接上去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阿青显然没有料到这丫头性子这么烈，他以前只不过把她当成了个傻乎乎的丫头罢了。真没有想到，她的牙齿是如此锋利，一个带血的牙印赫然在他手腕上出现！他一时火起，手上的力气一大，只听见“噌”的一声，小倩那原本就破旧的衣服被他扯碎了，一痕雪脯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对不起，我……”阿青从未想过她的衣服是如此破旧，他可以向他那从未谋面的父母发誓，他真的不曾有过轻薄小倩的意思。 小倩眼睛冒火，她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阿青。“嗷”的大叫一声，像母狼一样冲去。她这突然暴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居然直接将人高马大的阿青扑倒在冰冷的水里。 “臭流氓！”小倩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骂道，“今天我跟你拼了！” 阿青简直快要疯了，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他一用力，将小倩压在身下，骂道：“疯女人，你如果再疯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小倩杏目圆睁：“不客气？你这臭土匪又什么时候客气过？姑奶奶本是要上京找我亲爹的，不是被你这混蛋给劫到山上来的吗？” 她越想越气，一想起慧娘临终前的样子，她恨不能直接找到那个男人，狠狠骂他一通！她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慧娘不早告诉她这一切，为什么不带她上京去找那个男人？那又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让慧娘到死都念念不忘？“黄什么？”她清楚地记得慧娘临终前反复说的这个字，难道那个男人姓黄？ “找亲爹？”阿青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臭脚的丫头原来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真是因为他，而生生使一对父女从此永生不能相见，他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这时，山上传来一阵怒吼声，只见冷清从树林中窜了出来。只见他双目圆睁，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放开她！” “救我！”小倩一看来了帮忙的，精神头马上足了。她趁阿青不注意，一脚踹到了他的下面。 “妈呀！”阿青一声惨叫，他心里恨死了这个臭丫头了，谁知道这一脚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太监呢？他可不想当太监，他还没有成亲呢，他的媚娘肯定不会嫁给个太监的！ 冷清被这惨叫声吓了一跳，他都弄不清楚到底该救谁了。 “冷清！”小倩一把将阿青推开，浑身湿漉漉的跑到了冷清的面前，哭得花枝乱颤。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扯断似的，又尖又细，听起来凄惨无比。 冷清一见那俏丽的模样，连忙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有我在！” “流氓……”小倩哭成了泪人，那悲切的声音，甚至压过了“嗷嗷”惨叫的阿青。 ------------ 第十一章 独眼龙 月光如水、如雾、如脂。丝丝缕缕的月光，从叶隙间筛落，呈现出迷离的斑驳。骤然间掠过的几丝晚风，使得树梢一阵阵颤动。摇落的月光，似片片飞花，待定神看时，又杳无踪迹。月光在苍穹下优美地舒展着，世界沉湎于纯正的美中，这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最好的财富。置身于这样的月色里，使人返朴归真想要做一个远古的梦。 小倩坐在林间，抬头望着月亮，眼睛有些湿润了。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偎依在慧娘的怀里看着月亮，听她讲着故事。可是现在，母亲不在了，而自己却又沦落至此…… “别伤心，我们可以一起来面对这一切的。”冷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小倩那张原本就秀丽可餐的小脸越发显得诱人了。虽然有媚娘的要挟，不过却不能阻止他追求小倩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如果让那“疯婆娘”知道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山上的夜晚是非常冷的，冷清脱下了外衣，披在了小倩的身上。 小倩抱住了双膝，心中一动。她早就想和冷清合作逃跑了，可是又觉得这山上路况过于复杂，现在逃跑时机还未成熟。况且她还没有好好收拾一下那个该死的阿青呢。收拾他！又该怎么收拾他呢？ 冷清的脸渐渐贴近她的秀发，轻轻地闻着她发梢的清香。虽然他很好色，可是决不敢轻易妄动。他知道，这个小倩和那媚娘不同，是个非常正经的姑娘。 “那好，我们俩个联手，一定有办法逃出这土匪窝的！”小倩握紧拳头，目光无比坚定。 “好。”冷清握紧了她的小手，“我们一起逃！” 最新联盟成立了。对于这联盟的可靠性，小倩并不怀疑，因为她相信，共同的仇恨结成的联盟，远比共同利益结成的联盟牢固多了…… 夜已经深了，“独眼龙”早已经躺下了。 媚娘端着杯茶，笑吟吟地放在了“独眼龙”面前。她娇声道：“好了，你怎么今天一直拉着个脸呢？谁又敢得罪我们的寨主呢？” 听她和这“独眼龙”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怎么听怎么不像父女，好像有些暧昧不清。 “独眼龙”躺在床上，并没有接过茶，而是握住了她的柔荑，苦笑道：“黑风寨对我们土匪窝一直虎视眈眈，想灭了我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媚娘一屁股坐在床上，偎依在“独眼龙”的怀里，媚媚地说，“这么多年了，他们不是也没有得逞吗？就‘黑山老妖’那棺材瓤子，还不知道能蹦哒几天呢？” “独眼龙”拉过媚娘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像条狗一样用力地闻着：“‘黑山老妖’挂了。现在的寨主叫黑二，今天一大早派人给我送信来了，说要和亲，想娶你。那小子野心勃勃，早晚是个祸害。” “和亲？”媚娘打了个冷战。她知道，那个黑二长得比头狗熊强不了多少，如果让自己去和亲的话，那么那个刚弄到手的帅哥岂不是打了水漂了？不行，她才不会嫁给头狗熊呢。 “我不嫁。”媚娘橡皮糖似的粘在“独眼龙”身上，“难道你就舍得我吗？我不去，不去！” “独眼龙”连忙将她揽在怀中，吻着那娇嫩的脸蛋：“我哪里舍得呢？连你跟阿青平时打情骂俏我都看不过去呢，更何况黑二那个小子。” 这“独眼龙”平时看起来稀里糊涂的，其实并不然。媚娘早就和他私通款曲，而在土匪窝如此闭塞的地方，居然无人知晓！保密工作做的如此好，看来这“独眼龙”并不是个简单角色。再加上他和媚娘有着父女的名义，更是可以掩饰一切了。至于阿青和媚娘，那更是他一手撮合的，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怀疑他和媚娘了。 他一用力，便将媚娘压在身子底下。 媚娘侧过脸去，任“独眼龙”肆意掠夺着她每一寸的肌肤。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掠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独眼龙”将她的脸扳过来，吻上了她的红唇，用力吮吸着她口腔内的琼浆玉液。 而媚娘闻到了一股臭咸鱼的味道。她心中骂道：“一个臭脚的丫头就已经够了，你这死老头还吃什么臭咸鱼？” …… “独眼龙”仍然半死不活地歪在白虎皮铺的那张木榻上，他上下打量着小倩。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皮肤如婴儿般光滑细腻，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的布娃娃。 “长得是不错，可惜还没有发育好。”“独眼龙”心里叹了口气，他喜欢的是媚娘那一类型的妖娆女人，对这种纯纯的小丫头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小倩一脸迷茫，她不知道这“独眼龙”一大早把自己叫来干什么。她看了一眼站在“独眼龙”身边的阿青，打了个呵欠，疲倦地说：“寨主，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我还有一大堆柴没有劈呢。” “独眼龙”沉吟了一会儿，笑着说：“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给你说门亲事。” “亲事？”小倩和阿青同时叫了起来，他们相视一眼，误认为“独眼龙”是在撮合他们。 “黑风寨新任寨主黑二孔武有力，年方三十，将你许配给他，也没有辱没了你。”“独眼龙”舍不得媚娘，便决定让小倩前去和亲。 “什么？”小倩弄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这“独眼龙”是要将自己嫁给另一个土匪头子。这一下子，她可真的要成为压寨夫人了。 “不行啊，我的脚很臭的！”小倩虽然不知道那黑二是何许人也，不过经过阿青之事后，打死她也不想找个土匪了，“我会将那黑风寨寨主给臭晕的。真的，不信你问问大家，我的脚是不是非常非常臭啊！” 阿青一听也紧张了起来。那个黑二他知道，心狠手辣，小倩如果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呢。 “寨主。”阿青连忙说，“这丫头的脚真的比牛粪还要臭呢，顺着风能臭十里呢。如果那黑二一看嫁过去个臭脚丫头，那还不得翻脸？弄不好会成为交战的理由呢。” “什么？”小倩气得直跺脚，“臭死那王八蛋才好呢。我的脚比牛粪臭，可是某些人的心比……” “独眼龙”转过脸，低声对阿青说：“如果不嫁她，那出嫁的可就是媚娘了，你舍得吗？” 一听这话，阿青的神情黯淡下来了。他用同情地目光看着小倩，心中似乎有些不舍。他的心里非常矛盾，自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臭脚的丫头开始，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和跟媚娘之间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不知道怎么的，每次他看到小倩的时候，他的心都会颤抖，全身有一种麻麻的奇妙感觉。 小倩虽然迷糊，可是此时却无比清醒，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进。即使此时自己喊破喉咙，恐怕这群土匪也不会生怜悯之心的。 “也许，我该找冷清帮忙。”小倩咬紧嘴唇，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强的光芒，“我还得找我爹呢，又怎么能在这阴沟里翻船呢？小倩，加油！没有事情是能够难得倒你的！” ------------ 第十二章 和亲路 “我该怎么办呢？”小倩拉着冷清到了后山，焦急地问。她觉得这冷清好歹是个读书人，主意应该比她的多。 “什么？”冷清一惊。眼前这美人自己还没有弄到手，就得被一个土匪头子给蹂躏了，也真是可惜。可惜归可惜，可是冷清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他一咬牙，心想：“不过是个女人，没了就没了，好歹还有个媚娘呢。不过这与其便宜了那土匪，倒不如我先尝尝鲜！” 他打定主意，便笑道：“其实方法倒有一个。只不过……” “你说啊！”小倩性子急，而且又没头没脑的，根本就没有看出冷清眼神中隐藏着的邪恶。 “如果你不是处女的话，他们应该会打消这个念头的。”冷清的嘴唇有些发干，小倩那娇艳的红唇在阳光下格外诱人，“那黑风寨的寨主又怎么会要一个失贞的女人呢？” 小倩听了，居然没听出这冷清包含祸心！她歪着头想了半天，骂道：“奶奶的，我才不会让那些狗屁土匪玷污了我的清白呢。如果用我的身体去讨好那阿青，让他帮忙，还不如嫁给那土匪头子呢！” 冷清一晕。他真想说，天底下的男人不只有阿青一个的，还有他冷清呢！他完全可以帮她这个忙的，而且是非常愿意效劳。可他不敢霸王硬上弓，在小倩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特别卑贱。他不明白，一个野丫头，为什么身上会隐隐散发着一种贵气呢？这种贵气，让他自惭形秽。 “不是到那黑风寨还有一段路吗？”小倩握紧了拳头，用力挥舞着，“我一定在路上逃跑。” 她转过脸来看着冷清，坚毅地说：“放心。等我逃出了魔掌，我一定会报官的，让他们来救你！等我胜利的消息吧！” “胜利？”冷清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恐怕还没等她见到那些庙堂之上的官员呢，她已经被那些土匪给摘了花心了…… 小倩隆装盛饰了一番，云髻上插着一枝金凤，双耳戴着明月珰，更映衬出肤若凝脂。一袭大红色的礼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红裙下面，隐隐露出一双绣着穿红牡丹的红绣鞋，做工极为精美。她昂首挺胸向前走着，目不斜视，似乎她今天要嫁的不是个土匪头子，而是最最英俊的一位王子。 “这鞋真不错。”小倩心想，“原来嫁人还有这好处，能有这么舒服这么漂亮的鞋穿。” “轿子就在前面。”阿青的眼圈有些发黑，似乎一晚上没有睡好，“快上轿吧。等下了山，那里有马车等着你呢。” 小倩明眸一转，嫣然一笑：“原来嫁人这么好啊，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嫁人算了。” 阿青看着那如花的笑靥，心底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还是温柔地说：“快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倩转身望去，只见冷清和媚娘像左右护法似的站在“独眼龙”的两侧，面无表情。 “我走了。”小倩看着冷清的眼睛说。 下山后，小倩上了马车，她歪在车上呼呼大睡起来。整整一天，她表现得特别老实，一直在睡觉，连阿青递上来的点心她动都没有动一下。 阿青骑着马，轻轻挑起了轿帘，看着睡成死猪的小倩，皱了皱眉头。 从土匪窝到黑风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有两天的路程。 黑夜如期而至。淡淡的白云缓缓地与皎洁的圆月擦肩而过，月光的银辉映出嫦娥的孤独与愁容。 阿青抬头看着那轮哀伤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上了小倩的马车。 “干……”小倩警觉地直起了身子，刚说出一个字，樱唇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听我说。”阿青简短干脆地命令，“跟我走。”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小倩，直接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家伙想干什么？”小倩心生疑虑，不过她没有叫，对她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逃跑机会，“今天我表现的那么听话，应该打消他们的疑虑了吧？面对一个阿青，总比面对一群土匪要好许多。这家伙应该不敢轻薄于我，否则到了黑二那里，看我怎么收拾他……” 月亮在竹林里穿梭着，淡淡的月光洒下那条平静的小溪，宛如铺了一层细细的碎银。 “有话快说！”小倩一摔手，不耐烦地说，“我困极了，还没睡够呢。” 阿青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不想嫁给黑二的话，就听我把话说完。” “呵呵！”小倩心里冷笑道，“我何止不想嫁给黑二呢，我还想逃离你们的魔掌呢。” 小倩看了眼阿青，只见他一脸真诚，便伸了个懒腰：“快说吧，说完本姑娘还想方便一下呢。哎呀呀，在这马车上睡觉可真累，累得我腰都快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懒腰，似乎这一路上睡成死猪的不是她一样。 “听着。”阿青的声音非常低，却又掷地有声，“成亲的那天晚上，如果你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失火，千万不要害怕，那时候我会去接你的。切记！” 小倩一听，便知道这哪里是和亲啊，分明是想上演一出“美人计”！想要乘机灭掉黑风寨！不过，小倩可不想和这么一群土匪合作，她只顾眼前。至于他们之间的斗争，那可是狗咬狗，最好能两败俱伤！ “说完了吗？”小倩一脸疲倦，“让开点，我要方便了！” 阿青一把抓住小倩的手。 “干什么？”小倩梗着脖子冷笑道，“怕我会逃跑吗？你也没看看，这一路上我给你们找什么麻烦了吗？” “这附近有老虎的。”阿青的眼珠转了转，似乎看透了小倩的想法。 小倩看着他的眼睛，笑道：“难道要让姑奶奶我在你面前方便？” “这当然不行了。”阿青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腰带。 “你要干什么？”小倩顿时警觉起来，“你如果敢乱来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你抬我的尸体去和亲！到那时候，黑二不恼羞成怒才怪呢，看不灭了你们土匪窝！” 阿青不理睬她，只是将腰带的一端系在了她的玉腕上。 “你这是……”小倩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不过她仍然装出一副白痴状。 阿青牵着另一端，笑道：“如果有危险，你就拽一下腰带。” “奶奶的！”小倩心中暗骂道，“表面上是为我的安危着想，实际上还不是怕我逃跑了吗？系就系，你这狗杂碎的，看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你！” ------------ 第十三章 老虎 小倩拖着那根腰带走到竹林后面，轻轻蹲了下来。 “不许偷看啊！”小倩故意大声说，她拽拽那腰带，让阿青知道自己并没有逃跑。 阿青笑了笑：“好了，你快点吧。” “哈哈……”小倩邪恶地笑道，“姑奶奶我快要自由了啊！哈哈，等我去了官府，看不告你们一状！我就不信那个邪了，难道你们和官府有亲不成，就任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等他们发兵剿灭你们的时候，看你不哭天抹泪呢。” 斑驳的月光洒在地上，微风吹拂，摇碎了一地的月光。 阿青低着头，看着一地月光，温柔地说：“对不起。其实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你是要去找你爹的。如果我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将你抓上土匪窝的。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知道你的生母是谁，而我呢？一出生便被当成妖怪扔在了路边。如果不是寨主收留了我，说不定我已经被野狼给吃了。放心吧，等我除了黑二，回到土匪窝以后，我一定求寨主放了你……” 小倩将系在玉腕上的腰带解了下来，系在了一根竹子上。 “再见了您哎！您的好意姑奶奶我心领了。”小倩得意一笑，猫着腰蹑手蹑脚逃走了。 夜，静悄悄的，只有蟋蟀在无休无止地唱着忧伤的情歌。 小倩一边猫着腰跑着，一边冷笑着：“你当我是白痴啊！深山老林里才会有老虎呢，像这种竹林，它们才不会在这里安居乐业呢。” 她那娇俏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可是，这笑容眨眼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嗷……” “这是什么声音？”小倩一惊，汗毛马上竖了起来，“难道那混蛋没有骗我，这竹林里真的有老虎？” “不可能的。”小倩轻轻拍拍胸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竹林里有回音，她刚才根本无法辨清声音的方向。 “嗷……” “妈呀……”小倩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跑。她可不想当那头畜生的甜点，即使是不找亲爹，也绝不能死的这么难看啊。 她气喘吁吁返回原地，用颤抖着的手解下系在竹子上的腰带，胡乱系在玉腕上，然后脚下生风，跑到了阿青的面前。 “我……”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你……” 阿青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什么你呀我的？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老虎的声音？”小倩看着阿青那张平静的脸，仿佛他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似的。 阿青邪恶地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嗷……” “什么？”小倩眼前一黑，“原来是这个混蛋搞的鬼？难道他能掐会算，算出我会在此时逃跑？可恶的家伙……” 阿青一边冷笑着，一边解下了她玉腕上的腰带：“走吧，你还是回到马车上吃点东西吧。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居然还要方便？” 小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银牙紧咬，恨不能上前将他撕成碎片当抹布！她心里问候了他妈和他家所有的女性成员。其实再怎么问候也没有用的，因为阿青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爱怎么问候就怎么问候。 …… 黑风寨里，张灯结彩，红艳艳的喜字，红艳艳的灯笼，红艳艳的盖头，在苍白的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触目惊心！ 小倩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一把扯下了蒙在头上的大红盖头，打量着这间新房。 这黑风寨的业务显然比土匪窝要好许多，看这房间的陈设就知道了。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三间屋子，不过并没有隔断，看来主人是生情喜欢阔朗。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贴，并数十方宝砚，名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案上还设着一个墨烟冻石鼎，左边紫檀架上还放着一个碧绿色的大玉盘，盘内盛着数十颗不知名目的嫩黄色的大宝石。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还挂着小槌。墙上挂着一幅兰草图，大概是出自某位名人的手笔。 那张床也应该是哪位大师精雕细琢的杰作，极为华美精致。床上吊着大红色的撒花销金纱帐，上面还有着鸳鸯双面绣。床上的被衾也是绣着鸳鸯的夹纱被。看来，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比较有品位。 “土匪原来这么有钱啊。”小倩赞叹着，“可怎么土匪窝的那一群却穷得叮铛响？” 她一边赞叹着，一边打量着这间极为华美的屋子。当她的目光扫到桌子上的点心时，飞也似的冲上前去，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真好吃！”小倩含糊不清地说，继续往嘴里塞着。不过点心有些干，她被噎住了。 “水……”她顺后拿起桌子上的银壶，往嘴里倒。其实那银壶里装的是酒，她哪里知道，一口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喷了出来。 “奶奶的，连点水都没有啊。”小倩一边咳嗽着，一边骂道。 她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那又软又舒服的床上。 红烛高照，照亮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娘……”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奔腾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你一直想看到我穿嫁衣的那天。可是，我今天穿上嫁衣了，却是要嫁给个土匪！娘，你在天上一定在看着我，对吗？你会保佑我的，我一定会逃过此劫的，对吗？” 虽然阿青已经告诉了她要铲除黑风寨的计划，不过这并不能使小倩放下心来。如果计划失败，黑二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即使成功，自己还不是要继续在土匪窝做苦役吗？ 小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匆匆拭了一把泪水，举起一张椅子，直接向木窗砸去。 “哎呀，您这是干什么呢？”门外看守的一个土匪连忙走了进来，小心地赔着笑说，“夫人，您有事就吩咐小的，何必大动肝火呢？” 小倩叉着腰，盛气凌人地骂道：“想渴死我啊，房间里连杯水都没有！” “小的马上给您弄。”那土匪连忙笑着说，“我们这里都是大男人，比较粗心，哪里想到这些呢？您千万别生气，我马上给您弄！” 土匪刚转身准备出去，小倩冲着他又叫道：“再切盘熟牛肉，来一碗阳春面，面里要多放葱花，少搁油！最好再卧上两个荷包蛋！” “好咧！”土匪关上了门，上了锁。 “这丫头，毛病可真多！”土匪一边走着一边骂，“不过是个在土匪堆里长大的女人，哪里又那么娇贵呢？真把自己当成了金枝玉叶了不成？” 小倩悄悄站在门边，听那土匪的脚步声远去，便迅速来到窗户前。她捣鼓了半天，也没有将那窗户给卸下。那黑二显然早有防备，在窗户上做了手脚，窗户外面已经被钉死了，这房间现在就是一个密封的空间，只能进，不能出。 “奶奶的！”小倩骂道，“等那个混蛋来救我，不知道黄花菜会不会凉了呢？” 这时，门“吱”的一声开了。 小倩扭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高七尺的黑塔汉。那家伙，两眼如铜铃，仰天狮子鼻，一张大嘴不笑就能咧到耳朵后面，两颗极不听话的大门牙从嘴唇里探头探脑伸出头来，仿佛要充当侦察兵，随时替主人探听消息。他身上的酒气非常大，大约是掉进酒窖里了。 “你是谁？”小倩一见这黑塔汉，心里有些发毛。虽然土匪她见多了，可是长成这样恐怖的土匪，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原以为支走那个看门的土匪，就已经安全无忧了，想不到又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 黑塔汉看着她的手，冷笑着问：“这窗户不好拆，是吧？要不要我帮忙呢？” ------------ 第十四章 洞房花烛夜 小倩虽傻，不过也看出这黑塔汉并非同路中人，便尴尬地笑道：“不麻烦您了……您……您还是忙您的去吧……” “黑塔汉”冷笑一声，顺手锁上了房门，径直走到小倩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 “你……”小倩吓得不敢乱动，“我可是寨主夫人啊……你不要乱来……” 那“黑塔汉”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我的夫人原来这么漂亮啊！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什么？”小倩如大难临头，“原来你就是黑二！” 她早就想到，黑二肯定是个又黑又丑的家伙，可是她绝对没有想到，黑二带给她的震惊是如此强烈，那震撼远远超过了八级大地震！就这副尊容，他也配当寨主？那“独眼龙”虽丑，可是好歹看起来也是个人，而眼前这位，八成是大猩猩后裔，血统严重值得怀疑！还有，如此精美雅致的房间，居然住着这么一个丑八怪，可真是糟蹋了这些东西。小倩这才明白，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打劫来的，而这所谓的品位，也应该是打劫的，天知道是哪个受害者帮他布置的！ 黑二邪恶地笑着：“我就是你的新郎。” 小倩连忙打掉他的手，退到墙角，瞪大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你不许乱来！你如果敢乱来的话，阿青不会放过你的！” “阿青？”黑二听了，仰天大笑，“你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还指望会有人来救你吗？” 他一步步逼上前去，两只眼睛发出邪恶的光芒：“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今天要那群送亲的土匪有去无归！” “什么？”小倩原以为自己逃跑不成，至少还有阿青呢，想不到，这黑二早就张开大嘴，等他们这群糊涂虫上钩了。 “别怕……我已经让所有人都退下了，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黑二逼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倩。 “不要啊……”小倩伸出粉拳，用力地打着他的后背，“我的脚非常臭的，娶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黑二将小倩死死抱在怀里，用力亲吻着她那白皙的玉颈。 “这么香的美人，脚又怎么会是臭的呢？”黑二一边贪婪地亲吻着，一边说。 小倩被黑二钳锢的不能动弹，她急中生智，直接朝黑二的耳朵咬去。她真应该感谢苍天，给了她一副极为锋利的牙齿，黑二的耳朵立刻鲜血直流。黑二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小倩马上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 “死丫头！”黑二目露凶光，他摸了一把耳朵上的鲜血，骂道。 小倩顺手拿起把椅子，用力向黑二掷去。 黑二一闪，那张椅子砸空了。 “不许过来！”小倩利用上了自己手边任何能拿得到的东西，什么点心，酒壶，只要可以扔的，她都纷纷扔向了黑二，“再往前走一步，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小倩的声音在颤抖着，她心里吓得要死，真不知道那个阿青死到哪里去了，难道被这黑二给收拾了？ 黑二如一头黑熊一般，迈着笨重的步伐，再次向她逼近。他每迈一步，地就跟着摇三摇。 此时小倩的“武器”已经越来越少了，她拿起了蜡台，一看那跳跃着的火苗，灵机一动，便大声说：“不许过来！你若再靠前一步，我就将这房子给烧了！” 黑二果然停了下来。 一见黑二停了下来，小倩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可是还没等她安安稳稳地喘上几口气，只见那黑二眉头一皱，用力向前推出一掌，一股阴风迎面吹来，蜡烛熄灭了。 “妈呀，鬼！”小倩浑身一颤，吓得尖叫了起来，“这家伙的掌心会有风，不是鬼的话，那肯定就是妖怪了！黑风寨，听着这名字就像是黑熊精的洞府……难道……他果真是妖怪？妖怪会吃人的啊……” 黑二冷冷一笑，一步步再次逼近。 小倩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菩萨保佑……”即使她现在念几千遍《金刚经》，菩萨也救不了她了。菩萨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号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在她落难的时候，从未伸过援手呢？难道她在睡觉？或者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 “奶奶的！”那黑二鼻孔呼出的热气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小倩牙一咬，将熄灭的蜡烛拨下，用烛台当武器，刺向了黑二的胸口，“姑奶奶我遇神杀神，遇佛*！” 如果佛祖听到她这句话，估计会气晕了。那黑二和神佛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啊，那家伙顶多也就和平那些小鬼有些瓜葛，怎么好端端的神佛和他牵扯到一起了呢？真是有辱神佛的名声！ “去你的！”黑二不是鬼，更不是神佛，他一把钳住了小倩的玉腕，夺下蜡台，扔了出去。 “滚开！”小倩使劲吃奶的力气，也无法逃出黑二的魔掌。晶莹的泪花打湿了她的衣袖，那梨花带雨的俏模样楚楚可怜。可惜，她面对的是黑二，一个冷血的土匪头子，他是不会心软的，再多的眼泪也打动不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大红的礼服被撕裂了，露出了光洁细腻的肌肤。小倩在继续挣扎着，她虽然在哭，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反抗的！ 黑二犹如一头狗熊一样将她摁倒在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条狗一样使劲嗅着那少女特有的体香。 “真香。”黑二一边嗅着一边说。 “香？”小倩拼命挣扎着，眼睛突然一转，冷笑道，“看姑奶奶不臭死你！” “哇……” 黑二只觉得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他的五脏六腑剧烈翻腾起来，胃里的酒液直接涌了上来。他扭过头去，狂吐不止。这臭味，比牛粪还臭百倍，中间又夹杂着酸腐味，简直是难闻之极！他可以对那已经“挂”掉的“黑山老妖”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闻过比这更难闻的臭味。臭中有酸，酸中有臭，天知道那味道该怎样描述。 “这是什么味道？”黑二一边吐着一边想，“难道是毒气？” 小倩从地上爬了起来，骄傲地举着一只大红的绣花鞋，挑衅似的说：“香不香？”原来黑二的一句“真香”提醒了她，她脱下了自己的绣花鞋，那臭味马上就将人高马大的黑二打了个落花流水。一直让她讨厌不己的臭脚，想不到，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黑二呕吐不止，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无力。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哀求道：“姑奶奶，我求求您了，您把解药给我吧！我……我真的是非常难受啊……” 呕吐不止的滋味，让黑二觉得生不如死。杀人如麻的黑二，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一双臭脚之下。 “解药？”小倩傻了眼，“我哪有什么解药啊？” 她压根就没听明白黑二的话，而黑二一听小倩说没有解药，眼泪哗哗流了一地。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着：“奶奶，您是我的亲奶奶！您行行好吧，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您老人家的毒气举世无双，孙子我今天才开了眼了……” ------------ 第十五章 平定黑风寨 “起火了……” 外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小倩听了，心里骂道：“死阿青，如果等你救我的话，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呢！如果不是姑奶奶我福大命大，智勇双全，今天可真的要遭殃了！” 黑二听了外面的声音，知道大势己去。 “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他的目光黯淡了，也越发相信自己闻到的味道是毒气了。 “孙子求您了……”黑二哭着求饶。 “你是谁的孙子啊？”小倩越听越糊涂，她心想，“这混蛋难道是被我的脚给臭昏了头？不对，再昏了头也不至于乱认奶奶啊？” 黑二哭成了泪人，他鼻涕横流：“求您了……既然您能放毒，肯定有解药的……” “我哪里下毒了？”小倩仍然没听明白。 黑二跪着，胆怯地指了指她手中的绣花鞋，低声说：“您鞋里散发出来的恶臭，不是毒气是什么？” “什么？！”小倩玉颜大怒。她的脚是非常臭，可是也不至于是什么毒气啊！这该死的黑二！ 小倩瞪着那吐的浑身快散了架的黑二，骂道：“闭上你的狗嘴！哪里有什么毒气，你也没中什么毒！听好了，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她扯起床上的红被，胡乱裹在身上，捡起那蜡台，开始撬门。 “奶奶的！”小倩骂道，“这锁是什么做的？” 小倩越说那黑二没有中毒，他就越不相信。土匪窝的人没有理由不杀自己的，他想灭土匪窝，土匪窝的人肯定也和他想的一样。黑二从腰间掏出钥匙，双手奉上：“姑奶奶，钥匙在这里，您饶孙子一命吧！” “不许说是我的孙子！”小倩转身骂道，不过她一看到那钥匙，小脸乐开了花儿。她刚想拿过钥匙，却又缩回了手，心想：“这家伙会不会耍什么花招啊？虽然他吐得快掉了魂儿，不过也不能太大意……” 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黑二的腰部。黑二腰上扎的不是什么普通腰带，而是一条软鞭，这是黑二的武器，也是他的腰带。 黑二见小倩一直盯着自己的腰部看，看得他浑身发毛。他不知道这个“女土匪”又用什么更为歹毒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动什么动？”小倩举起绣花鞋喝道。既然那黑二误认为鞋里散发的味道是毒气，小倩便决定充分利用一番。 黑二吓得浑身哆嗦。 “站起来，转过身去！”小倩命令道。 黑二试图站起来，可是那两条腿根本就不听他使唤，他可怜兮兮地求道：“女侠，我的腿……真的站不起来啊！” 小倩看了看黑二吐的那一地污秽，相信了他的话。换成谁，吐了这么一地，都受不了的。她慢慢转到黑二身后，一手举着绣花鞋，一手迅速解下了他的腰带。 黑二吓得哭天抹泪：“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哭什么哭？”小倩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她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将黑二捆了起来。 她拿起钥匙，得意地一笑，迅速打开房门。 此时，阿青的形势并不乐观。虽然他早有准备铲平黑风寨，而黑二早己有了布署，这使他的难度增加了不少。他一边搏杀着，一边担心着小倩的安危。 “这场战争，赢是肯定的。”阿青手中的长刀舞得瑟瑟生风，可是心却飞向了小倩，“可是如果小倩出了事，那赢又有什么用呢？小倩，小倩，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救你……” 黑风寨的土匪们边打边退，很快便退到了新房前的小院里。虽然形势不利，不过从他们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仍然要负隅顽抗。 这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黑二犹如一条狗一样被牵着缓缓爬出。身后，小倩牵着绳子，高高地昂着头，虽然身上只不过是胡乱裹了床被子，可是那骄傲的神态，像是位高贵的公主。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边，这越发显得清丽脱俗，高不可攀了。 此时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谁也无法相信，力大如牛的黑二，居然败在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手上！ 火把在燃烧着，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目瞪口呆，早已经将刚才的决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谁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梦，一场荒唐透顶的梦！ 阿青那绷得紧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过一看小倩身上裹的那床被子，眉毛又紧紧锁在了一起。 “把你们的武器都放下！”小倩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声命令道。那神情，不怒自威。其实此时她的心也在打鼓，谁知道黑风寨的那群土匪们会不会关心他们寨主的安危呢？虽说“擒贼先擒王”，可是如果那些土匪根本不讲什么义气呢？ 众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放下。 “这……”阿青一急。因为不止黑风寨的土匪们放下了武器，而且土匪窝的土匪们也跟着放下了。他看着小倩，不知她还会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倩看着黑风寨的那群土匪，小脑瓜子在飞快地盘算着。 “该怎么处理这群土匪呢？”小倩心想，“把他们送交官府是不大可能的，因为阿青根本不可能同意。那就押回土匪窝算了，到了那里，那‘独眼龙’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他们。我就不信了，凭我立这么大的功，那‘独眼龙’能不奖赏我？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将我放了呢！” “对，就这么办！”小倩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青！”此时的小倩俨然一副指挥官的模样，开始调兵遣将，“拿根长绳子来，将这群混蛋像绑蚂蚱一样绑在一起！将他们押回土匪窝！” “绑蚂蚱？”阿青一脸糊涂，他吃过蚂蚱，可是不知道怎么绑啊。而且这是绑人，又不是绑蚂蚱！ 黑二趴在地上，小声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绑成一串，有点‘一字长蛇阵’的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倩本来还在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真想不到那个黑二倒蛮聪明的，而且还和什么阵法联系到了一起。 她坏坏地笑着拍了拍黑二的后背：“真乖！想不到，你居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黑二目光一暗，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想早点拿到解药。” “解药？”阿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多想，只能赶紧找绳子“绑蚂蚱”了。 好长的一串“蚂蚱”啊！ 黑夜中，一群“蚂蚱”浩浩荡荡地在小路上出发了…… ------------ 第十六章 情迷意乱 小倩美滋滋地坐在马车上，虽然没有成功逃跑，不过一想起黑二那副窝囊相，她就笑得肚子疼。不可一世的黑二，居然成为了她膝下的一条狗！这事情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原来我还有这本事啊！”小倩的头靠在车上，自我陶醉着，“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我像个大将军了呢？还能平定这么一群土匪！哈哈，这只是第一群，还有土匪窝的那群混蛋呢，早晚姑奶奶也得铲平你们！” 她越想越得意，掀开了车帘，美美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竹林果然是世外仙境。 一条小溪静静的从竹林中流过，两岸皆是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一只只人间罕见的美丽蝴蝶花在花丛中飞舞着，给这美丽的夏天又增添了几笔色彩。 其实最美的当然还是那几竿竹子，碧绿欲滴的竹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美丽的绿色蝴蝶。微风吹过，那些绿色的蝴蝶在丛林中翩翩起舞，再加了那些各色的美丽蝴蝶的点缀，真是一幅世上最美丽的图画。 阿青看着小倩那张美丽的小脸，犹豫再三，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 “喂，你这是干什么？”小倩一见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便抬脚要踹。她衣冠不整的，车里再来上一个大男人，这算怎么回事啊！虽然自己对那混蛋的印象有一点点改观，可是并不代表可以接受他和自己同车啊！ “穿上衣服。”阿青见一只小脚踹来，便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扔过一件衣服，“你总不能一路上都裹着床被子吧？” 小倩做了个鬼脸，接过衣服。 “我穿你的衣服，你呢？晚上可是很冷的啊。”小倩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却极快地套在了身上。虽然有被子取暖，可是如果要出去方便一下下的话，那可就不方便喽！至于那阿青，冻死也不关她的事，只不过是嘴上随便说说罢了。 阿青没有回答。他沉吟了一会儿，犹豫不决地问：“小倩，黑二没把你怎么样吧？”虽然他第一眼看到小倩牵着黑二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相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是一看到她衣冠不整，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他看到小倩衣冠不整的出来时，他的心在痛，还隐隐泛起了酸意。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似乎这个丫头已经紧紧揪住了他的心，牵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什么怎么样？”小倩穿好衣服，伸了个懒腰，“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听了这话，阿青的神情放松了。他看着小倩，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心吧。等回了土匪窝，我一定求寨主放你下山！即使他不答应，我拼死也要让你离开那里！” “真的？”小倩歪着脑袋，心里并不领情。她以为凭自己的功劳，可以任意和“独眼龙”谈条件，哪里又用得着这个混蛋呢！ 这时，马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小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直接倒在了阿青的怀里。车厢里很狭窄，勉强能容得了两个人。小倩的心跳得很快，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从未想过两人会靠得那么近，彼此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一股纯男性的味道飘到了小倩的鼻孔里。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的连对方的毛孔都能够看清楚。她突然间感到一阵眩晕，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的心跳在加速，她的脸在发烧，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阿青此时也心旌摇曳，他看着那张嫩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的小脸，那长长的睫毛，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他心里压抑的非常厉害，如洪水一般，只要有一个蚁穴，就足以泛滥成灾了。 小倩想说话，可是她的嘴巴却不听使唤；她想推开他，可是浑身酥软无力。她看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此时已经将对他所有的厌恶都忘到脑后了。 阿青凝视着她，眼底涌动着浅浅的蓝，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抚摸着那张粉嫩的小脸。 慢慢的，慢慢的，他俯身，吻上了她诱人的红唇。 小倩并没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他唇齿间的温度。 他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小倩依然没有迎合。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任他肆意掠夺着自己的一切。 阿青有些激动了，他加重了力道，轻噬、撕咬着她的唇。 小倩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任他掠夺。 他更加疯狂地吻着她！他的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他突然发现，他无法自拨！他停止不了！他搂着她的力道是那么重，似乎用尽了整个生命去吻她！ 唇边溢出的破碎的*，像言情片一样，令人眼红心跳！ 小倩的双臂紧紧攀上阿青的脖子，主动迎合着。 唇瓣间火热的厮磨，连空气、连夜风都灼热地燃烧沸腾起来！ 阿青此时已经热血沸腾了。他的大手解开了小倩刚穿好的衣服，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体上，洁白如雪的玉体上，盛开了一朵朵鲜艳夺目的梅花。 “快走！”一个粗犷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将马车内那对缠绵的男女惊醒了。 其实是一个黑风寨的土匪走累了，抱怨了几句，惹恼了土匪窝的一个土匪，那土匪便大吼一声，谁知惊散了鸳鸯。 小倩这才突然间醒悟过来！她一把推开了阿青，迅速扯起被子将自己裹紧，小脸一翻，似乎刚才缠绵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快滚！” 她懊悔不迭，心中埋怨自己：“怎么搞的？怎么差点失身于这个混蛋！小倩啊小倩，你真是个大花痴，见了俊男怎么连脑子都没了？” “你……”阿青也愣了一下，他也匆匆忙忙逃出了马车，好像也在为刚才的事情后悔莫及。 “你已经有了媚娘了，又怎么可以和其他女人这样呢？”阿青后悔不己。这时，他无意间看到了赶车的“刀疤脸”上的那缕笑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刀疤脸”应该不会说的，可是……即使他不说，这件事情可是真实发生过的啊！ 夏天野外的夜晚依然十分冷。小倩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两只大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该死的混蛋！”她一想起阿青刚才逃也似的离开了马车，心中就十分怨恨，“好像吃亏的是你一样！” 月色如水。为漫漫长路指引着方向。 小倩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又是哪里。她只知道要去京城，而京城那么大，她连自己父亲的姓氏都不清楚，又该如何寻找呢？ 她无力地摇摇头，不愿意去想太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离那土匪窝！人前的小倩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她也有非常柔弱的一面，只不过将它藏了起来，从来不轻易示人罢了。 ------------ 第十七章 右护法 “独眼龙”瞪大了那只仅存的眼睛，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揉揉眼睛，怀疑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场梦！ 真的，是真的！黑风寨所有的土匪都齐刷刷跪在他的面前！ “冷先生，快掐我一下！” 冷清和媚娘如左右护法一样站在“独眼龙”的身后，一听“独眼龙”这话，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倩站在下面，心里冷笑一声：“傻眼了吧？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惹恼了我，当心连你们一起端！” 阿青连忙上前禀报：“黑风寨一行三十一人，全部在此！寨主，请您发落！” “真的？”“独眼龙”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跪在最前面的黑二，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哎哟……”这个大嘴巴抽重了，“独眼龙”只觉得槽牙都松动了。 半晌，“独眼龙”才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阿青，在我英明的领导下，你这事办得不错！” “真是不吹就会死！”小倩翻了个白眼，差点吐出来，“不是姑奶奶，你还能看到今天这场面！” 阿青连忙恭维道：“全靠寨主英明指导……” 他顿了顿悟，看了一眼小倩：“其实除了寨主，最大的功臣就是小倩了。寨主您赏罚分明，不知……” 小倩一听阿青为她讨赏，连忙挺直了腰板，竖起了耳朵，听那“独眼龙”如何奖赏。凭她这功劳，似乎当个接班人都不为过。 “独眼龙”大吃一惊：“什么？就这么一个小丫头？” 黑二本来跪在前面一声不吭，一听这话，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小倩？不对啊，您许配给我的不是您的干女儿媚娘吗？制伏我的也是她啊！” 小倩的腰杆又直了直，她坏坏地笑着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啊！汉朝的皇帝和亲嫁公主，有几个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不大都是些宫女顶替的吗？” “这和公主有什么关系？”黑二一脸糊涂。 小倩哈哈一笑：“哪个当爹的舍得把女儿嫁那么远啊！” 黑二听了，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你就是那个顶替公主的宫女，是这个意思不？” “孺子可教也！”小倩笑着点点头。她用眼睛瞟了瞟“独眼龙”，见他神情古怪，还以为刚才的话惹恼了他，连忙伸伸舌头，笑着说：“骨肉情深，人之常情嘛。” “糟了。”小倩心里直骂自己，“刚才这话好像说错了。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吧，煮熟的鸭子可千万别给弄飞了！我这张破嘴，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她生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心直口快本不是什么错，可是在这土匪窝，那可就不行了啊。这可是一群土匪，他们才不会讲什么道理的呢。 “寨主。”阿青见“独眼龙”盯着小倩看了半天也不说话，便有些着急，“小倩是进京寻父的，不如让她下山吧。我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奖赏了。” “这话倒像句人话。”小倩难掩心中的骄傲，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阿青。 媚娘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她和冷清相视一眼，低头不语。在小倩离开的这几天，冷清对她大献殷勤，两人早已经山盟海誓，不能分离了。如今阿青“搬师回朝”，“独眼龙”会不会将自己做为奖品，送给阿青呢？对于“独眼龙”的甜言蜜语，她从来都不曾相信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如果有需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摆上棋盘的。 “独眼龙”打量了半天，他以他那只仅存的独眼发誓，他真没看出那个小丫头有何特别之处，除了脚臭了些。不过既然这黑风寨真的是她平定的，那可不能放她走了。人才，土匪窝想要发扬光大，需要的就是人才！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独眼龙”已经下定决心，要当这慧眼识珠的伯乐了！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阿青、小倩前来听赏！” “是！”小倩虽然心里有些迫不及待，不过她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阿青、小倩二人平定黑风寨有功，特加升阿青为左护法，小倩为右护法！”“独眼龙”的声音非常浑厚，犹如黄钟大吕。 “什么？”小倩和阿青的嘴张成了“O”形，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这算什么奖赏？当那个什么见鬼的右护法，岂不是意味着从此要落草为寇了吗？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难道真的要当土匪婆？ “我不要当土匪！”小倩连忙冲上前去，大声喊道，“寨主，我还得到京城找我亲爹呢。再说了，就我一个傻丫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的，顶多就是砍砍柴、挑挑水的……” “谁说你没用？”“独眼龙”一副伯乐的样子，打断了她的话，“当土匪怎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当土匪的？” “没有没有。”小倩连忙笑着拍马屁，“当土匪是个极富刺激极具挑战性的职业，那孙悟空当年不也是占山为王吗？他不也是抢了东海龙王的金箍棒吗？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可惜我是女儿身，又不会什么打家劫舍的……” 阿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恨不能上前敲晕她的小脑袋。这都说了些什么啊？这丫头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什么孙悟空，什么打家劫舍？这丫头简直是活腻了！ “寨主，我看这丫头就是个笨蛋。”阿青皱着眉头说，“而且还是个惹事精。自从她到了土匪窝，我们这里哪一天太平过呢？” “刀疤脸”看了阿青一眼，低头笑而不语。 “不行！”一直低眉顺耳的黑二此时来了精神，“我觉得小倩姑娘颇有当土匪的潜力。说实话，我黑二一生还真没有服过谁，唯有小倩姑娘，真是让我输得心服口服，那用毒的工夫，天下无人能及！” “你胡说些什么呀？”小倩气得直跳脚，她急得小脸通红，幸而她想起了一件事情，马上转移话题，“黑二，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寨主还没有说怎么处置你呢，就敢在此胡言乱语？” 黑二一听，这才记起自己俘虏的身份，马上闭紧了嘴，低头不语。 “独眼龙”听了这话，犯了难。活捉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本来和阿青定的是一场血拼，杀光就完事，谁知道那个小倩居然阴差阳错地将他们全给带回来了。 “送官府吧。”“刀疤脸”一脸兴奋，“官府出过告示，捉一个土匪有二两银子呢。这几十号人，拿的赏钱够我们吃大半年呢。” “闭嘴！”阿青连忙喝道。 “哈哈！”小倩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这“刀疤脸”的确非常搞笑，天底下哪有土匪抓土匪去领赏钱的？这事如果传扬开去，天底下的同行肯定会群起而攻之的。这种事情，连她这种浆糊脑袋都能想到后果，怎么身为专业人士的“刀疤脸”却没有想到？ 其实这事并不奇怪，因为“刀疤脸”比小倩还没有脑子。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脑子，所以“独眼龙”才对他格外信任。一个笨得跟猪一样的人，自然不会动什么歪脑筋的。 “独眼龙”挠破了头也没有想出好办法，他直接冲小倩说：“既然黑二那么佩服你，那处置他们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有一点，土匪窝可不提供半颗米，黑风寨也不许存在！” “奶奶的！”小倩差点骂出声来，“怎么皮球都踢给我了？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 第十八章 药丸 黑二一听“独眼龙”的话，面如死灰。不许提供半颗米，岂不是要杀他们的头吗？也只有死人不会浪费粮食。原以为投降会保住一命，谁知最后还是得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小倩。 小倩看着那双满是绝望的眼睛，想起了某种通人性的动物——马。此时黑二的眼神，就像是一匹绝望中的马，正在用企求的目光看着它的主人。她的心不是铁做的，那颗敏感的心立刻泛起了柔情。 她不忍心看那双眼睛，借口上厕所，便转身到了院子里。 山上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小倩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才不管那群土匪正在等着她呢。现在已经很糟糕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呢？ “天啊！”小倩郁闷地低声骂道，“一群混蛋！这土匪窝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把我当刀使，真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他只有一只眼睛呢！丑八怪，来世叫你一只眼睛也没有！” 她用力踢起一块小石头，仿佛那就是“独眼龙”一样。 “踢瞎你另一只眼睛！”小倩咬着牙齿，恨恨地骂道。 这时，一个土匪正擒着一只兔子往厨房走。那兔子，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下酒菜，一用力，居然排出了粪便！不过它根本就没有想过，兔子粪便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它以为它的臭味能跟小倩的那只臭脚相提并论啊！那土匪连看都没看它一眼，哼着小曲继续前行。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一块小石头居然冲着他的脑门飞了过来！ “暗器！”那土匪一惊，手一松，肥肥的兔子落在了地上，马上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溜烟就逃掉了。 小倩看着那只逃生的兔子，艳羡不己。 “它都能逃生，而我呢？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她嘟着小嘴，黯然神伤。 土匪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站的是小倩，而且击中自己的只不过是一颗小石头，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器，这才咧着嘴嚎了起来：“我的兔子！你赔我的兔子！你让我拿什么做庆功宴啊！” 土匪不依不饶地拉着小倩，非得让她赔。 “你干什么呀？”小倩被他撕扯得有些烦，“你的兔子？既然是你的兔子它为什么不跟你走，还逃？再说了，它脑门上写着你的名字吗？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那土匪愣住了，他见过不讲理的，可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这丫头狂什么呢？她不就是一个土匪窝里的杂工吗？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那土匪回过神来，大声吼道，“土匪讲话还需要理由吗？” 小倩眼睛一转，坏坏地笑道：“土匪讲话不需要理由。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的庆功宴该怎么办呢？如果你不想被寨主骂的话，就应该再去捉一只；如果你执意让我赔的话，那我就告诉寨主，说你将兔子偷吃了，还冤枉我！” 土匪被气得眼睛都直了。这丫头也太过份了吧！不过他一想“独眼龙”那只冷冷的眼睛，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了。“独眼龙”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平时虽然从不发火，但是越往往这种人越可怕，万一他真的恼怒了，那比火山爆发还要恐怖一千倍！ “小样，跟我斗！”小倩冲着那个土匪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坏坏地一笑，低头看见了那兔子的粪便。 “有了！”小倩眼睛一亮，她马上弯腰拾起了那兔子粪，“这玩意儿跟药丸看起来差不多吧。那黑二如此伤心，就送他一颗，安慰他一下吧。” 想到这里，小倩笑了笑。其实她知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解药也没有多大的用途的。不过她想趁送“药丸”之机暗示黑二，他仍然还有着一线生机，自己决不会当那把杀人的刀的！ 她回到大厅，却发现众土匪并没有等她这位大功臣回来，便草草将会议给结束了。 “你回来了？”阿青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倩奇怪地问：“人呢？怎么都走了？不是还得研究怎么处置黑二吗？黑二又在哪里？” 阿青笑了笑：“寨主已经将这事情交给你了，他不想过问。现在他们正在一起喝酒呢。至于黑二他们，已经被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小倩犹豫了一下，“我想见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虽然阿青一脸糊涂，他不明白小倩要见那个土匪头子干什么，不过还是没有拒绝她。对于小倩的要求，他总是不忍心拒绝，当然，得在不背叛“独眼龙”的前提下。 黑二被单独关押在牛棚里，毕竟他曾是一寨之主，所以给了他特别的待遇，能够享受单间。至于其他土匪，都被赶进了猪圈里。当然，这里的猪圈围墙非常高，他们是无法逃脱的。 牛刚被拉出去宰了，地上还留有新鲜的粪便。不可一世的黑二，无精打采地坐在牛棚里。 阿青打开了门，小倩小心翼翼地避开牛粪，摊开手掌：“给你，解药。” 黑二凄然一笑，他看了一眼小倩掌心中的那颗“药丸”，摇摇头说：“不必了，在黄泉路上，还要什么解药呢？” 小倩不理睬他，直接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黄泉路上也得吃解药啊！万一你带着一身毒气去投胎，来世是个哑巴怎么办？不为今生，也得为来世考虑啊！” 她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阿青。毕竟阿青可是“独眼龙”的心腹啊！小倩趁阿青不注意，偷偷使眼色给黑二。可那黑二比猪还要笨，根本就不明白小倩的意思。 “笨死了！”小倩心中暗骂，恨不能用牛粪扔在他脸上。她只能用力地挤挤眼，心想：“这下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的眼睛？”黑二张着大嘴，傻傻地问，“莫不是进了沙子？” 小倩顿时泄了气，她真没有想到，堂堂的一寨之主，居然没长脑子！自己就已经很迷糊了，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她笨的！这黑风寨被铲平，看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有这样一个“英明”的领导，哪里还会有什么前途？ ------------ 第十九章 心结 小倩气得快疯了，她一跺脚，谁知正踩在牛粪上，气得她哇哇大叫起来。那可是她唯一的一双鞋啊！而且这双鞋还是以和亲为前提换来的，就越发显得珍贵了。弄脏了它，简直比打她几巴掌还要疼！ 阿青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袖笑着说：“快走吧，庆功宴少了你又怎么行呢？” 小倩撅着重小嘴，气呼呼地一甩胳膊：“我不去！我没有鞋穿！” 话音还未落，小倩就一肚子火离开了。 小倩换好了衣裳，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吃什么庆功宴，脑海里全是黑二那双哀伤的眼睛。她推开窗户，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雨滴很像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好看极了。雨滴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水柱。 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此时，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白花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远看，山和树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看着外面的雨，小倩不由得想起了和慧娘在一起的日子。她们住的那破茅草屋比土匪窝的房子还要差，刮风透风，下雨漏雨。那时候，小倩最怕下雨了，每当下雨的时候，家里的瓶瓶罐罐都派上了用场。尤其到了梅雨时节，那时候，慧娘的脸比那天气还要阴沉三分。 “娘……”小倩鼻子一酸，泪如泉涌，“我想你……我好想你……” 慧娘的笑容又浮现在小倩面前，她看起来是那么慈祥，那么美丽。 记得小时候，小倩曾趴在慧娘面前问：“为什么别人都有爹，而我没有，我爹在哪里呢？”当时慧娘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比遇到梅雨季节时的脸色还要差。那时小倩就明白了，爹是不能提的，是比下雨还要可怕的！谁曾想过，居然有一天，她得上京去寻找那个比下雨还要可怕的爹！ 这时，门“吱”的一声开了。 小倩连忙用衣袖拭去泪水，大大咧咧地说：“我说了，我胃不舒服，别来打扰我！” 阿青端来了一碗小米粥，微笑着问：“是不是在愁如何处置黑二他们呢？” “怎么是你？”小倩没有好气地说，“你不是应该是庆功宴的主角吗？” 阿青笑道：“他们都喝多了，哪里还顾得上我啊。到是你，你有什么好办法处置黑二他们吗？” “没有。”小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干脆利落地说，“寨主的意思是不是想杀了他们啊？” 其实就算是杀了那群土匪，也不为过，因为黑风寨的那些土匪和土匪窝的这些土匪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土匪窝的土匪只求财，不轻易杀生，因为他们本身也都是些苦命人；而黑风寨的则不管那么多，遇佛*，遇神杀神。可是小倩就说不了这句话，倒不是因为她有着妇人之仁，而是不想成为“独眼龙”手中的一把杀人的剑！ “他们杀人太多，即使是除去他们，也没什么的。”阿青面无表情地说。 小倩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他们杀过很多人吗？” 阿青苦笑一声：“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曾放过。” “什么？”小倩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骂道，“混蛋！真应该让我的脚臭死你！管你的死活呢，拉出去喂野狗！” 阿青用嘴轻轻地吹着米粥的热气，笑道：“的确如此。可问题是，你开得了这口吗？” 一听这话，小倩蔫了。黑二的确是十恶不赦之徒，可是自己一个大姑娘，哪里敢杀人呢？算了，不理他了，管他的死活，还不如快点逃跑呢。 她突然眼睛一转，坏坏地笑着问：“黑二他们是土匪，杀人如麻。那你们呢？你们又杀过几个？” “我们从不杀人的。”阿青将小米粥递到小倩面前，“当初我们就是因为无法生活才迫不得己走这条路的，如果有好日子过，谁也不愿意当土匪的。” 小倩接过粥，喝了一大口：“迫不得己？难道土匪不是你们的老本行？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阿青的眼睛湿润了…… 当年，“独眼龙”还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年轻人时，本是一个朴实的铁匠。可是，家乡遇到了蝗灾。国家调拨的粮食被贪官苛扣，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他一怒之下，上了山，拉起了大旗，创建了土匪窝。 后来，他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那男婴当时身患怪疾，被人遗弃。“独眼龙”将他带回了土匪窝，并四处求医问药，治好了他的病。那个男婴，他长大后也成了土匪…… 小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顺手拽起阿青的衣襟，开始往脸上擦拭。阿青看着那两条犹如蚯蚓一般的鼻涕，已经下肚的酒水开始翻涌起来，而且那可恶的丫头居然把他的衣服当成了手帕！真是可恶之极。不过看在她被自己和“独眼龙”的经历所感动的份上，他还是强咽下了心中这股恶气。 “好惨啊！”小倩咧着嘴，哭得泪人一般，“我好歹还有个娘，可你居然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真是惨啊……” 阿青看着她的泪水，心中一暖。其实他的身世在土匪窝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是并无一人为他流过半滴眼泪。莫非是这里的人已经很惨了，泪水都已经干涸了，不会轻易被打动？好像也不对啊，眼前的这个丫头也很惨啊，刚死了亲娘，寻亲爹时又被抓到这里，还被当成棋子送去和亲，可是她的心似乎特别敏感，特别容易被打动，特别…… “好惨啊……”小倩哭得梨花带雨，她那瘦弱的双肩在瑟瑟发抖，像极了风雨中那片飘摇的树叶，让人怜惜不己。 阿青心一软，突然间他特别想保护这个柔弱无依的丫头，想做一根可以让她依靠的树枝，让她可以停息片刻。看着小倩的泪水，他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那如缎的秀发。 “都过去了。”阿青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柔地说，“不要为过去的事情流眼泪，那样不值得的。” 小倩在那温暖的怀抱中痛哭流涕，虽然她非常讨厌阿青，可是他的怀抱却隐隐透着一股魔力，让她贪恋不己。 “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寨主的。你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到京城去找你爹。”阿青无比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嗅着那发间独特的清香。他怎么也搞不明白，这独特的清香居然是从这个臭脚的丫头身上散发出来的！这香味非常奇特，有着百合花的清香，又隐约透着薄荷的味道，非常非常好闻。 “我才不会等他大发慈悲呢。”小倩心里暗暗地想，“别了，土匪窝！我一定会成功逃跑的！” ------------ 第二十章 逃跑 冰冷的月光倾泻在床前，一地清辉。窗外，蟋蟀在草丛里轻轻地鸣叫，仿佛也不忍吵醒了这夜的宁静。月已是近乎圆的了。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悠远而清遂，冷冷地望着这世间，似乎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媚娘翻了个身，趴在冷清的胸前，幽幽地说：“以前你不向我干爹提亲，说什么来得及。现在倒好，阿青立了功，我干爹拉拢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答应我们的事情？” 冷清心里也极不舒服，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小倩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媚娘，可是那种庸脂俗粉又怎么能和清丽无双的小倩相比呢？ “阿青，这的确是个极具危险性的人物，他对小倩好像真的有那么点意思。”冷清眉头一皱，越想越烦，便一把推开了媚娘。 “除掉他！”他愤愤地说。 媚娘本来被这一推给弄得极为生气，不过一听冷清那透着杀机的话，嘴边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她早有此心，可是这话绝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否则那岂不成了“蛇蝎美人”？那名声可不大好啊。要说也得冷清自己说！ 刚下过雨，虽然是夏天，可是夜里的山上仍然透着一股凉气。 小倩才不想做什么右护法呢，哪怕是那“独眼龙”让位给她，她也决不会为之心动。 “刚立了功，这到是个不错的逃跑机会！”小倩坏坏地一笑。她相信土匪窝所有的人都对她没有戒心，因为她自从到了土匪窝，一次都没有逃跑过，谁又会想到她会在立功之后有所动作呢？她背上包袱，偷偷溜出房间，往冷清住的“停尸房”溜去。 “小子，便宜你了！”小倩一边走一边想，“姑奶奶我逃跑还记着你呢。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算你走了‘狗屎’运了，让你遇到了我！还有黑风寨的那群混蛋们，姑奶奶才懒得处置你们呢，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一道黑影闪过。 “谁？”小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在这停尸房附近出现一条黑影，换成谁谁都会吓得心惊胆颤的。 “菩萨保佑！”她连忙双后合十，心里喃喃地说。 那道黑影只是一掠而过，再也没有出现。 “难道是我的眼睛花了？”小倩揉揉眼睛，如果真的是鬼影，为什么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呢？她双手捂着胸口，瞪大眼睛，左右张望，发现一切如故，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确信自己是真的看错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迅速往冷清住处溜去。 冷清刚送走媚娘，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漫漫长夜，周公分明就是个可触而不可及的美梦。 “咚咚……” “讨厌！”冷清骂了一声，连衣服也没有披，便过去开门。自从他到了土匪窝，除了媚娘，还真没有人在半夜来找过他，这里的人都忌讳这个停尸房，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的。他以为媚娘落下了什么东西，这才回来的。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月光下，一清丽脱俗的姑娘站在门外。淡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这使她凭添了几分仙气。 “是月宫仙子？”冷清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这副风流倜傥的相貌迷倒了月里的嫦娥，下凡和他私会来了。 小倩一看他**着上身，连忙侧过脸去，将冷清推进了房间。 “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逃跑！”小倩的脸仍然扭在一边，“快点啊！” 冷清这才回过神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倩会在半夜找他，而且是约他逃跑！其实他到土匪窝这些日子也研究过这里的地形，颇为复杂，横七竖八的羊肠小道数也数不清。 “你认得路吗？”冷清嗫嚅地问。 小倩见他还不穿衣服，小脚一跺，直接到床上拿起衣服扔到他的身上：“回来的路上我留下记号了，将红盖头撕成细布条，并系上了一颗小石子，扔在路上。” 冷清一听，这才草草收拾了几件东西，因为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值钱的东西都被“独眼龙”给抢去了。他一把拉住小倩的手，冲出了门外。 土匪们的懒散松懈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们原以为这迷宫一样的山路是最好的天然屏障，想不到居然有一个不信邪的臭脚丫头敢挑战它！ 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一个轰雷，此时的气氛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落凤坡本来就山路崎岖，而且人烟稀少，分外荒凉。夏天的雨是说来就来，傍晚刚停下，谁知道这大半夜又开始下了起来，这对逃跑中的小倩和冷清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山上杂草丛生，那不安份的树枝早已经将小倩和冷清身上衣服给划破了，似乎像是在向他们挑衅着：“小样，还想逃跑，没有那么容易的！”脚下的石块也在不时的找着他们的麻烦，好像终于有了机会来显示自己实力的时候，便一块接一块的为他们设下了重重障碍。 小倩和冷清紧紧拉着手，，冰凉的雨水落在了他们身上，就像是一根根皮鞭在恶狠狠的抽打着他们。叛徒是怎样练成的？小倩被这雨绳给抽打的简直就想投降了。可是一想到慧娘临死前的话，她马上咬紧了牙关，发誓一定要逃出土匪窝，到京城去寻找那个薄情的男人！ “你真聪明。”冷清在瑟瑟发抖，不过他不失时机地向小倩献媚。 小倩没有心情说话，她只是借助着闪电的光芒，在寻找自己留下的记号。 “在哪儿？”小倩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在这附近应该有记号的。” 她松开手，弯着腰，瞪大双眼，仔细寻找着。 “啊……” 天黑路滑，小倩一不小心便滑倒在路边杂草丛生的小沟里。 “没事吧？”冷清连忙把她从泥水里拉了上来。天空中不失时机的划过了一道闪电，照亮了肃穆的跟兵马俑一样的小倩。她浑身上下，除了两只眼睛依稀可辩，其余部位完全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水。 “小倩，没有事吧？”冷清必须扯着嗓子问，因为雷声完全覆盖住了他的声音。 小倩只看见冷清的嘴在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而此时的她不仅仅因为雷声听不清冷清说了些什么，还因为她的耳道里已经塞满了泥水。 “我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泪水从小倩的眼中涌出，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对阿青暂时放下的恨意，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如果不是那混蛋，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冷清根本没有看清楚小倩在哭，他拉着小倩的手，迫不及待地说：“没事的话我们就快点走吧。” 两个倒霉蛋在大雨中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觉得雨下不停，路走不完，鞋子越走越重，两条腿机械似的迈着步子。他们不敢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他们肯定都会放弃的，都不会再愿意往前多迈一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只见远远的有一盏灯火在微微闪烁着。 小倩心中一喜，好像是敌战区的群众见了救星似的，欣喜万分。她咧开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指着前面对冷清激动地说：“出去了，我们终于出去了！” 他们加紧了步伐，向胜利的曙光奔去。终于离那灯火越来越近了…… ------------ 第二十一章 计谋 “还是土匪窝。”冷清脸上的欣喜凝固了，他看着那灯火，差点没哭出来。 “什么？”小倩根本不相信，她往前又走了几步，看着那熟悉的破房子，顿时瘫软在地。 原来，他们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就像那些深陷婚姻围城里的人们，他们转了一大圈子后，才发现最终只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而已。都是一样的充满了讽刺，充满了无奈…… “想好了吗？你准备怎么处置黑二他们？”“独眼龙”朦胧着双眼，看着有气无力的小倩。 她跑了大半夜，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幸而身上各部位的零件一个都不缺，勉强还能支撑起来。而此时的冷清正躺在床上称病，他是大户人家公子，更受不了这种苦，连吃饭都得人端去呢。 阿青看了一眼小倩，发现她脸色苍白，便猜出了昨晚的事情。其实他早就发现小倩留下的记号，只不过没有声张。他知道，就算有这些记号，小倩也逃不出这土匪窝的。如果土匪窝的地势不是这么复杂的话，他们晚上还敢如此松懈地巡逻吗？ “你生病了吗？”他故意问。 小倩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强笑道：“没有啊，我很好啊！” 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尴尬地笑着说：“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有些困。” “独眼龙”有些纳闷地说：“看样子好像很累啊？奇怪，怎么一大早冷清病得不能起来了，你好像也病得不轻，难道最近有瘟疫不成？看来得弄点药材了。” 媚娘本来站在一边不语，因为此时她正着急着呢，一心在牵挂冷清的“病情”。一听这话，她马上莞尔一笑：“让阿青去吧，这种大事，还是让他去比较放心。” 她知道，抢药材可是个有难度的任务，不像平时打劫那么随意。不过越有难度，阿青就越危险；阿青越危险，除掉他的几率就越大。为了那个冷清，她真是煞费苦心。 “独眼龙”沉吟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小倩的身上。 小倩一看苗头不对，难道这“独眼龙”又要将这任务交给自己？ “我不行啊！”小倩连忙摇头，“我的身子不大舒服啊。我浑身都痛，哎呀呀，好痛啊！” 小倩双手抱着头，作出痛苦状，心里却在暗骂：“混蛋！姑奶奶我好歹也是个良家妇女，难道你真的要把我培养成个女土匪？” 阿青连忙上前扶住她，对“独眼龙”说：“她的脸色真的非常不好啊。” 媚娘眼中并不是只有阿青一根刺，还有一根就是小倩，她眼睛一转，笑道：“小倩去再合适不过了。小倩非常聪明，她和阿青合作，那可是天下无敌了！” “独眼龙”点点头。其实他让小倩出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直以来，他内心选定阿青为土匪窝接班人，可惜阿青勇敢无双，谋略平平，并不是最佳人选。现在又来了个小倩，平定黑风寨一事让他顿时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有心栽培她，日后为振兴土匪窝发挥力量。 小倩一边抱着头一边观察“独眼龙”，奇怪的是，那仅有的一只眸子，居然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生机，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阿青。”“独眼龙”咳嗽了几声，“你和小倩去。据探子来报，两天后会有一大批药材经过这里，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俩个了。” 小倩还没等阿青回答，便连忙上前，尖声叫了起来：“这怎么行啊！凡是运大批药材的，哪里能不带几个人啊？就我们俩个人，明明就是去送死嘛。” “独眼龙”干笑了几声，他担心小倩不肯全力以赴，便计上心来：“小倩，如果你能拿下这批药材，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愿望？”小倩的眼珠转了转，她想了想，大声问，“你说话算话？” “当然。”“独眼龙”郑重地说。 小倩大声说：“如果成功了，那你就得放我和冷清离开这里！” 她这话一出，阿青和媚娘的脸色顿时变了。 “独眼龙”想栽培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她？不过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似乎有些不妥。当然，以后反悔那就另当别论了。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独眼龙”又不是什么君子，只不过是个土匪，当然可以反悔了！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这个小丫头又岂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想了这些，他笑道：“不过你可得拿到我要的东西！” 对于“独眼龙”的话，小倩并不相信，她心中暗笑道：“也好，又多了个逃跑的机会！” 十几个人押着一车药材缓缓驶过。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批名贵药材，否则不会派这么多人押送的。 小倩看了一眼阿青，只见他脸色非常难看，仿佛结了一层冰。 “放心吧，按照我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她俯在阿青耳边，低声说。 阿青转过脸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如果我死了，你就直接走吧，不要再回土匪窝了……” “姑奶奶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小倩心中暗笑道。不过她倒蛮感激阿青的，至少他还能说一句像人的话。 “放心，一定成功的！”其实小倩心里也没有底，她这计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像她这样的猪头，又能想出什么高明的办法呢？可怜的阿青，撞大运吧！佛祖保佑！ 车队越走越近，阿青用力握了一下小倩的手，一咬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兄弟们，冲啊！杀无赦！”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犹如黄钟大吕。 这时，小倩一拉身边事先布置的机关，只见山上旌旗飘飘，大有人山人海之势。 “糟了，土匪！”押送药材的保镖首领“刷”的一下子抽出刀，“兄弟们，保护好货物！” 其他人也纷纷拨刀，精神高度紧张。 小倩吓得吐了下舌头。毕竟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啊，如果对方反抗的话，那这任务可就泡汤了！弄不好的话，小命也得搭进去！看来，这土匪也真不好当，风险太高！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直挠头。她这计策从戏里学的，当初孙策这计就成功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是现在的人都变得聪明了吗？还是以前的人太笨？ “平静，平静！”小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只要我们不动手，他们是不可能先动手的。这山上草木极多，他们哪里判断得出山上到底有多少土匪呢？” 此时阿青也有些骑虎难下，他看了一眼小倩。 “有了！”小倩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她咳嗽了几声，粗着嗓子吼道：“慢！爷爷我今天吃斋，不想杀生！下面的人听好了，留下东西，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那爷爷我今天就破戒了！等你们到了西方极乐，在菩萨面前替我说一声，‘不是我故意要破戒，实在是你们给逼的！’识相的快点放下武器，赶快滚！” “这又是什么花招？”阿青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多少有点计谋，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唱得是哪一出戏？ ------------ 第二十二章 新仇旧恨 一听小倩的话，还没等那保镖首领发话，其他人都纷纷弃刀逃跑了，仿佛后面有条狗追似的！ “好腿脚！”小倩赞道。她巴不得自己也有这速度，如果自己当初跑得快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 保镖首领一看兄弟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大嘴一咧，连忙将手中的刀扔下，飞也似的逃跑了，唯恐落下。其实他一看见山上那飘飘扬扬的旗帜，就开始胆怯了。天知道山上到底藏了多少土匪？看那架势，没有五百，至少也应该有三百人。别说三百人，就算是一百人，对付他们十几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他不确定的是，那些土匪会不会杀了他们呢？一听有活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哈哈！”小倩鼓起了掌，“我说嘛，孙策的计谋又怎么会错呢？” 她得意地拍了拍手，昂着头笑道：“别了！我得去京城了！我早就知道会成功的，事先连东西都预备好了呢。” 小倩拍了拍胸脯，那件龙凤肚兜她贴身带上了。她看着那条并不宽阔的官道，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等等！” 小倩刚走几步，却被阿青一把给揪住了。 “怎么了？”小倩扭头骂道，“混蛋，你不是说完事之后让我走的吗？难道要反悔不成？” “我只说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可以走。”阿青阴着脸说，“可我没有死，所以你不能走。” 其实阿青真的有不得己的苦衷，“独眼龙”对他有救命养育之恩，他真的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他曾暗中发过誓，只要他阿青活着，就永远听“独眼龙”的话，决不违背，除非死！ 小倩气得一蹦三尺高：“这是什么鬼话！保住你的小命不让走，非得让你去阎王那里报道才可以走？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想个办法让那群人杀了你！你这个混蛋，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好色，无耻！” 这时，有人鼓着掌走了过来。 “谁？”阿青连忙将小倩拉在身后。 原来，那人是“刀疤脸”。“独眼龙”对小倩和阿青并不放心，暗中派了“刀疤脸”监视。 “你怎么来了？”阿青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不确定“刀疤脸”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听到了他和小倩的对话。 小倩心中暗恨阿青，刚才如果不是他阻拦的话，自己完全可以跑掉了。而现在，她是想跑也跑不掉了，那个“刀疤脸”是不会让她走的。 “刀疤脸”笑道：“看来寨主说对了，他说小倩天生就是当土匪的好材料！他命我带着弟兄们来帮你们搬东西，说是这么多的东西，你们俩个人也没法弄。你们还是快回去吧，看来这庆功宴还得继续开了！” 小倩站在阿青背后，恨得用手拧他的胳膊。她才不相信那“独眼龙”会遵守承诺呢。土匪要是会信守诺言，那岂不是母猪也能上树？ 阿青虽然疼，可是也不敢出声。 大厅之上，“独眼龙”用那只仅存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倩，笑道：“你果然成功了！看来我们土匪窝来了一只凤凰，我们土匪窝可真的是前途无量了！” 虽然小倩并不相信“独眼龙”会信守承诺，可是还是微笑着说：“那么，寨主，我可以走了吗？” 阿青连忙上前说：“寨主，让她走吧。您说过，只要成功了，就放她走。现在药材已经在这里了，是不是可以让她离开了呢？” 小倩紧紧盯着“独眼龙”，只见他打了个哈欠，无赖似的笑道：“我有说过这话吗？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可能放我们的右护法离开呢？” “什么？”虽然她早知道会是这样，可是还是叫了出来，“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你们做证，寨主到底有没有说过让我走这话？” 小倩的声音非常大，她转过身来问众土匪，目光扫过阿青的脸时，只见他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阿青也没有料到，他一向敬爱的寨主会言而无信。此时他非常懊悔，他真不应该拦住小倩，当时就应该放她走。 众土匪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为小倩作证呢？ “呵呵！”小倩冷笑了几声，目光死死地盯着阿青。 她挑衅似的走到他面前，梗着脖子笑道：“好啊！好一个善良的人。我还傻傻地为你的身世流泪呢。早知道这样，你父母生下来就不应该扔了你，而是应该将你送进宫去做太监！老天爷怎么不好好惩罚你这种恶人！” 阿青不敢看小倩的眼睛。他知道，小倩误会他了。可是他又无法解释，毕竟，错的是他。 “独眼龙”眯上了眼睛，歪倒在木榻上，笑道：“丫头。劝你最好安心在这里住下。如果你为我效力的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我老了，还能活几天呢，这寨主的位子，迟早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 小倩自知无法和这群土匪讲道理，她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她恨恨地看了阿青一眼，心中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小倩不是什么君子，三十年也不晚！” 清晨，山笼罩在云雾之中。渐渐的，太阳露出了笑脸。阳刚的山似乎害了羞，飞出一抹红晕。这时，风也来了，硬是把云雾撕成一片片、一道道、一缕缕。而云呢，缠绕着山，仿佛一放手就是生离死别、天涯海角。这时的山便侠骨柔情起来。烟云散尽，蔚蓝天空下的山便越发显得深沉阳刚了。 小倩坐在水边，听完了冷清的计谋，两条柳眉拧在了一起。她静静地看着太阳那勉强的笑脸，久久不语。 “放心吧，只要这事成了，我们离开土匪窝的日子还会远吗？只要除掉了他，那么寨主接班人就非你莫属了。等你大权在握的时候，还愁弄不清楚这里的地形吗？”冷清坐在她的身边，劝道。 冷清的计谋的确不错，可惜过于歹毒了些。 小倩咬了咬嘴唇，她一想起慧娘临终前的话，目光坚定了起来，毅然点了点头。 ------------ 第二十三章 巫盅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空气丝丝清冷，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媚娘睡眠一直不大好，她起床永远比别人要早一些。梳洗完毕，她扭着腰肢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去了。 这时，不远处闪烁的火苗引起了她的注意。 “鬼火？”对于这种东西，她是见怪不怪了。可是她仔细一看，却又发现有隐隐的白烟。按理说，鬼火是没有烟的。她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火已经快熄灭了，可是还可以清楚地看到残余的黄色纸片。 “这是什么东西？”她弯腰拾了起来，只见纸片上依稀可见朱砂画的圆圈。 “巫盅！”媚娘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土匪窝里的人平时看起来相处得都挺融洽的，可是想不到居然有人用这种巫盅之术来害人！ “不行，这事必须得告诉干爹！”媚娘的嘴角隐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必须得将那个下盅之人给揪出来，赶出土匪窝！土匪窝里又怎么能容得下这种歹毒之人！” “独眼龙”那只仅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着集合在眼前所有的人们，怒吼一声：“‘刀疤脸’，搜查所有人的房间！其他人跟着。” “刀疤脸”感激涕零，他挺起胸膛，接受了这项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既然寨主将这任务交给了他，说明寨主最相信的人还是自己！ 他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将所有人的房间翻了个天翻地覆。一时间，整个土匪窝里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让小倩最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独眼龙”也跟着他们一起在看。他跟着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是两个土匪抬着椅子，那个“独眼龙”原来真的不会走路！就这样一个又瘫又瞎又老的人，凭什么会成为土匪窝里的寨主的呢？ 小倩和冷清相视一笑。 “看来，阿青这次肯定是逃不掉了。”小倩暗暗地想，“如果真如冷清所说，等我日后掌握大权，那离开土匪窝的日子就真的指日可待了。 当“刀疤脸”搜到自己和阿青的房间时，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公无私，连老鼠洞都给掏了掏。当他掀开阿青的被褥时，一个布娃娃落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媚娘第一个冲了上去，拾了起来。那个布娃娃只做了一只眼睛，胸前赫然密密麻麻插满了银针。 “独眼龙”脸色一变：“拿来！” 小倩看着阿青，只见他一头雾水：“那是什么东西？我的被褥下面怎么会有个布娃娃？”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冷清心里骂道。 “独眼龙”看着那只独眼的布娃娃，面如死灰。半晌，他才冷冷地问：“阿青，寨主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你就心急成这样？你居然用巫盅之术来害我？” 阿青听了，脸色苍白：“没有啊，真的冤枉！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布娃娃是怎么在这里的。” “你当然不知道了。”小倩心里冷笑道，“布娃娃是我做的，冷清放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这混蛋，居然也有今天！” “刀疤脸”显然不相信事情是阿青做的，他连忙说：“不可能是阿青做的啊。阿青是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做布娃娃呢？” 小倩早就料到这些了，所以她的布娃娃做得非常粗糙，一看还以为是不会针线的人瞎做的呢。 “独眼龙”又看了一眼布娃娃：“这针线的功夫，估计我也能做出来，更别提手脚眼睛都没有毛病的人了。” “我真的没有做！”阿青有着着急，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独眼龙”看了媚娘一眼。 媚娘才不会替阿青求情呢，她本身也是这次“巫盅事件”的主谋之一，又怎么可能替他说话呢？她正色道：“干爹不必为难，对于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媚娘又岂会留恋？” “什么？”阿青一脸愕然，“媚娘，别人可以不相信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媚娘将脸转到一侧：“知人知面不知心。” “独眼龙”将布娃娃掷在了地上，冷冷地说：“你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土匪窝的人了。” “什么？”阿青双膝跪在地上，“不要啊，寨主！这是有人陷害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您是知道的，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 “将他拖走！”“独眼龙”大声喝道，“如果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今天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当板凳做！” “妈呀！”小倩吓了一跳，“这老头发起疯来还真狠！如果这阿青今天真的被砍了头，那可怎么办？老天爷啊，我可真的不想杀人啊。” 想到这里，她出了一身冷汗。 阿青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不用人拖我，我认得下山的路。我走了，您多保重！” 说完，便用目光将所有人扫视了一遍。当目光扫到小倩的时候，小倩连忙故作镇静，可是他的目光却仍然在她身上停了下来。 “小倩，天冷了。我还有些旧衣服，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做双鞋吧。”阿青看着她那双大红的绣花鞋，轻轻地说，“对不起。” “什么？”小倩的鼻子有些酸。那个混蛋居然到现在还在想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可是打死她也不敢承认这事是自己做的，那个疯老头弄不好真的会砍掉自己的脑袋的！ “我送你。”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阿青笑了笑：“好。” 虽然他在说好，可是眼睛却又哀伤地看了媚娘一眼。只见她冷若冰霜，艳若桃李，似乎和自己从来不认识一样。先前他还在为自己对小倩的好感对媚娘有所愧疚，看来，不必了。也许，在媚娘心里，他从来都未占有一席之地。 ------------ 第二十四章 秘密 “独眼龙”那只仅存的眼睛眯着，冷冷地说：“‘刀疤脸’，你和小倩将这忘恩负义的畜生赶下山去，日后这小子如果赶踏进山中半步，定让他葬身崖底，去喂野狼！” “是。”“刀疤脸”虽然心有不舍，可是他又绝对忠于“独眼龙”，只能无奈地点头称是。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 白云懒散地在天上飘浮着，似乎对人间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也许是它高高在上，看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对这一切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路上，三人无语。 小倩看着阿青的后背，欲言又止。 “算了。有什么值得内疚的？”小倩自我安慰道，“从此不做土匪，那还是他的福气呢。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干什么不比干土匪强？” 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下山了。 这时，阿青转过脸来，对“刀疤脸”说：“兄弟，保重。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小倩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刀疤脸”识趣的离开了。他一边走一边想：“阿青，你真不够兄弟，跟我倒没什么说的，倒跟那臭脚的丫头有着说不完的话？女人，真恐怖！不过最恐怖的不是这小倩，反倒是媚娘。她居然连句送别的话都没有，还不如这臭脚的丫头呢。” 小倩看着阿青的目光，心里打起了小鼓。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成？不可能吧，这事做得那么严密，他不可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小倩有些心虚，毕竟这“巫盅事件”还是非常严重的。 阿青久久凝视着那张清丽无比的面庞，低声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走不出土匪窝吗？这山当年诸葛亮在这里布过阵，名曰‘八阵图’，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走出来的。我们如果不是长年居住在此的话，也不可能了解这其中的奥妙的。” “诸葛亮？”小倩头一晕，那个活神仙布的阵法，自己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岂是三年两载能够猜透的？ 阿青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遍，声音压得更低了：“切记。遇石左转，遇树右转。不要记四周有何标记，那是徒劳无功的，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己。” 小倩感激地看着阿青，自己和冷清等设计害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想到这里，泪水止不住滚滚落下。 “傻丫头。”阿青勉强一笑，伸手替她拭去了泪水，“如果有事情，可以让‘刀疤脸’去黑风寨西十里的茶庄找我。” 小倩抬起头，看着那双真挚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送走了阿青，小倩跟着“刀疤脸”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大厅。 只见一个土匪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好了……黑二他们……快饿昏了……” “独眼龙”冷笑一声，看着小倩：“你这处置他们的方法不错啊。饿死他们，这主意不错！” “啊？”小倩这才想起来，黑二他们还没有处置呢。“独眼龙”不提供他们粮食，自己又将这家伙给忘记了，不饿昏才怪呢？ “等等。”小倩连忙微笑着说，“其实这几天我倒想了个好主意。寨主，您想想看，如果利用他们为我们赚钱怎么样呢？我们每次行动还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如果让他们替我们赚钱，那我们以后就翘着腿当大爷就行了……” 小倩还没有说完，一个心急的土匪就插嘴问道：“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天上也会掉馅饼的嘛。”小倩笑道，“将黑风寨那些搬不动的家伙给卖掉，给他们买粮食。然后在后山给他们搭几间屋子，让他们开垦土地。这样，岂不是我们整天坐着，粮食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所有土匪的脸色本来都阴沉沉的，因为阿青的事情，着实让他们心情不爽，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了，哪能说断就断呢？不过一听小倩的话，他们脸上的肌肉明显开始放松了。这可是个不错的办法，坐着就有粮食自动送上门，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地主了？这种日子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独眼龙”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他的心情非常差，本来不欲管黑二他们的死活的，可是既然小倩说了办法，就随她去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看着办吧，只要你确定他们不会造反就成。我可不希望脑袋被人当凳子坐！” 小倩吐了吐舌头，她哪知道黑二他们会不会造反呢？不过可以在他们附近设下陷阱，让他们无法离开那里半步。这样，即使黑二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了。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枝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枝上一般。 冷清和小倩坐在树下，他看着心不在焉的小倩，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说：“别想太多了。等到了京城，我帮你一起找你父亲。对了，你有什么线索吗？”其实他对京城的陌生程度私毫不亚于小倩，不过为了搏得美人欢心，先说说也无妨。 小倩鼻子一酸，她轻轻推开冷清的手，从怀中掏出龙凤肚兜，哽咽地说：“只有这个。我娘临终前只说了几个‘黄’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冷清，她还是非常信任的。相同的遭遇，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毕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有他帮忙打听，肯定比我一个人在京城里乱撞强多了。”小倩想。 一开始冷清还在漫不经心地瞟那龙凤肚兜，可是一旦目光和那肚兜接触，他的眼睛马上就直了。对于小倩来说，她根本不明白这肚兜有何特别之处，而冷清乃富家子弟，他一眼就认出这肚兜是苏绣，而且是贡品，乃皇家之物。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原来这丫头是皇家后裔，至少也应该是位郡主。如果傍上她这棵大树，那我冷清还考什么状元啊，直接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砰砰”乱跳，似乎美好的生活已经触手可及了。 树丛中，闪烁着一双诡异的目光。 媚娘冷冷一笑，一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死丫头！”她一用力，将身边的树枝折断。 ------------ 第二十五章 血案 夜晚又如期而至，无需特殊准备，只要迎接。 在这无限惆怅的夜间，一声轻轻的叹息打破寂寥的长空。这无尽的夜幕，铺满眼帘，偶尔的星斗，跳跃了静止的思维。小倩小的时候听母亲慧娘说过，每颗星星，都会守候一个灵魂。她抬头凝望，找到守候她十六春秋的守护神。 小倩看着那闪烁的星星，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属于她的。她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上床胡乱睡了。 一个黑影闪过，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那黑影悄悄摸到小倩屋前，从腰中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轻轻将门撬开。 “吱”的一声，门开了。 “讨厌。”小倩翻了个身。 那黑影吓了一跳，连忙握紧尖刀，蹲在墙角，屏住呼息。 “死阿青！”小倩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嘟着，她紧紧抱住被子，继续和周公相会。 黑影长舒了一口气，在确定小倩只不过是在说梦话而己后，再次蹑手蹑脚靠近了床边。 那黑影缓缓伸出手，向小倩的怀中掏去。 突然，小倩猛得抓住那只手，用牙齿狠狠地咬去。那黑影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又不敢叫，只能举起了尖刀。 “这猪蹄没放盐啊？”就在尖刀马上就要刺进小倩喉咙的时候，她扔开了那只手，愤愤地骂道，“一群笨蛋！” 黑影连忙收回尖刀，显然她并不想取小倩的性命。 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了磨牙的声音。 “臭丫头，睡觉居然还磨牙？”黑影心中一边骂着，一边再次向小倩怀中摸去。她试探地掏了几次，终于从小倩怀中扯出了肚兜，然后迅速离去。 黑影离开小倩房间，趁着朦胧的月光，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意。原来，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媚娘！ “臭男人都不可靠，幸福得靠自己来挣取！”媚娘心中冷笑着，“冷清，枉我对你痴情一片，原来你比阿青还不可靠！等我到了京城，成了富家千金，还愁没有才子上门求亲吗？” 原来她在偷听了小倩和冷清的谈话后，便心生一计。虽然媚娘不认得这肚兜是苏绣，不过她也算有点见识，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大户人家所用之物。 “你在干什么？”正在媚娘沉浸在美好未来的畅想中时，一个阴冷的声音问。 “谁？”媚娘一惊，发现冷清阴着脸，赫然站在眼前。 她连忙将肚兜藏在身后，尴尬地笑着说：“没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 冷清邪恶地一笑：“睡不着用得着偷小倩的肚兜吗？” 媚娘脸色一变，迅速从腰间抽出尖刀，冷笑着说：“你最好少管闲事！你看了那肚兜后，难道没有动什么歪脑筋？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是不是想当大户人家的乘龙快婿了？” 冷清背着双手，根本没把那柄尖刀放在眼里：“我是想当乘龙快婿，你管得着吗？只要我现在喊一声，土匪窝的人马上就会醒了，劝你还是把肚兜交给我，免得在寨主面前不好交待。” 媚娘岂是等闲之辈，她迅速判断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显然，只要冷清一喊，自己将永远没有机会再盗取肚兜了，而“独眼龙”知道了她的动机后，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她的眼睛转了转，举起了那肚兜，笑道：“好啊。你喊，只要你喊一声，我马上就将这肚兜撕成碎片。谁也别想得到它！” 她说着，便挥起了尖刀。 “不要！”冷清连忙制止，他的美梦全在那龙凤肚兜上呢，这美梦又怎么能说碎就碎呢？他想了想，脸上换了一副表情，极其温柔地说，“媚娘，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不如这样，我们俩一起逃出这土匪窝，一起到京城。你可要知道，我是举人，打听消息的渠道比你可要多许多的。你长年在土匪窝，又不认识外面的人，仅凭一个肚兜，恐怕也找不到那户人家的。” 媚娘的眼睛转了转，也收起了脸上的邪恶。她本不想和冷清一起下山，可是眼前自己又无法脱身，便妩媚地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又何止是一夜夫妻呢？也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冷清笑着上前，揽住了媚娘的香肩。 对于土匪窝，媚娘闭着眼睛就知道该怎么走。冷清也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要有那肚兜在，其它东西又算什么呢？ “走这边。”媚娘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柄尖刀。 这时，传来了一个苍老空洞的声音：“你们要去哪里？” 媚娘和冷清一惊，只见“独眼龙”拄着双拐，站在路口。 “怎么办？”冷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媚娘故作镇静笑道：“您怎么在这儿啊？” “独眼龙”干咳了两声，冷笑道：“想你了。本来想到你房间，却发现你鬼鬼祟祟，居然进了小倩的房间！” “你都看到了？”媚娘的握着尖刀的手开始颤抖，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独眼龙”一步步上前，冷笑着：“都看到了。媚娘，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叛我者死！’我从不杀人，可是对背叛我的人除外！” “你不要过来！”媚娘惊恐万状，她举起了尖刀，大声喝道，“你可以放过阿青，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我不杀阿青，那是因为我不相信他真的希望我死！”“独眼龙”拄着双拐，一边走着，一边冷笑，“如果不赶走他，真正的下盅之人又怎么能抓到？是你，居然是你！我一直那么疼你，你居然下盅，还嫁祸给阿青！” 媚娘浑身颤抖着，她几乎没有力气握住手中的尖刀，她一边退着一边哭：“我恨你！我早就希望你死了！我十四岁的时候，你就强占了我。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天天诅咒你这老混蛋早点死！” “是吗？”“独眼龙”狞笑着，“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你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的！” “独眼龙”目光一冷，举起了拐杖，恶狠狠地向媚娘头上砸去。只见一股阴风袭去，周围的树叶纷纷落下，媚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那拐杖马上就要落在媚娘的头上时，“独眼龙”突然站住了。只见他两眼发直，鲜血汩汩地从口角流出，轰然倒下。 媚娘吓得刀落在了地上，只见冷清站在那里，脚下一地鲜血。 ------------ 第二十六章 追凶 “不好了，快起床！” 门敲得震山响，外面那人的声音声嘶力竭，大有天塌下来之势。 “好困啊！”小倩翻了个身，朦胧着双眼，只见天微微亮，真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土匪起这么早干什么。她现在可是堂堂的右护法了，也用不着起来劈柴了，原以为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想不到大清早的，就有人来扰她的美梦来了。 “讨厌！”小倩一边懒洋洋地起床穿衣服，一边骂道。 “糟了！”衣服刚穿了一半，小倩那朦胧的双眼立刻睁大了。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内衣好像被人动过，连忙往怀中一掏，那件关系着她身世的唯一物证——龙凤肚兜，竟然不翼而飞！ “不可能啊。”小倩的脸仿佛是刚出锅的馒头遇上了冷空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我一直贴身放着，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她正烦着呢，只听外面那土匪继续拍门：“小倩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啊！” “看你奶奶的头！”小倩气呼呼地下了床，草草穿好衣服。既然肚兜是在这里丢的，那贼肯定也是土匪窝里的人了。她发誓，一定要揪出那小贼，顺便在“独眼龙”面前下点狠药，一定要严惩那可恶的混蛋！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小倩满脸怒火，吼道：“吼什么啊？跟死了亲娘似的。” 外面的土匪脸色苍白，他战战兢兢地说：“快跟我走，出大事了，刀哥让我来请你。” “请我？”小倩将信将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应该将那“独眼龙”抬去才是啊，什么时候土匪窝轮到自己当家了？ 她虽然无限狐疑，可是还是跟在那土匪后面去了。 远远的，只见所有土匪都围成一圈，似乎在观看什么东西。 “这是干什么？”小倩本来好奇心就极大，她一看那么多土匪都在那里，还以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并且利用身材娇小的优势，从人缝中挤了进去。 这一看不要紧，小倩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独眼龙”躺在血泊之中，那只仅存的独眼，仍然空洞地望着天空，似乎死不瞑目。 想不到小贼还没有抓着，先整出一个杀人案来了！ “刀疤脸”满脸泪水，如丧考妣。他一看小倩来了，便上前道：“小倩姑娘，寨主他被人从脑后用石头给砸死了。你要不要上前验尸？” 小倩连忙摇摇头说：“不要啊，反正你已经看了，对于你办事，我还是非常放心的。” 她哪敢看啊！刚才就差点没晕过去呢。她的心在瘦骨嶙峋的胸腔里咚咚直跳，似乎马上要冲出喉咙，哪里还敢看第二眼啊。 “刀疤脸”拭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来，他对“独眼龙”真的非常忠诚，居然能哭成这样，也真不容易。 “小倩姑娘，你一定要抓到凶手啊。”“刀疤脸”恳求道。 小倩一个头胀得有两个大，她对凶手不感兴趣，不过对那个偷她肚兜的小贼，她还是蛮感兴趣的。事情凑巧遇在一起，难道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她柳眉紧锁，脑袋瓜子开始迅速旋转了起来。 “外人做案的可能性不在。”小倩一边说着，一边扳着指头，“外人根本就上不了山，排除；黑二他们饿了个半死，根本没有力气，也排除……” “还有一个人啊，他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有杀人的动机啊。”一个土匪插嘴道，“阿青不是被寨主给赶下山了吗？他的嫌疑最大。” “大你个头！”“刀疤脸”挥手给了那个土匪一拳，“阿青若真的杀了寨主，那你小子就把我的头剁下来当球踢！” “怎么不可能是他？”那土匪吵了起来，“巫盅的事情怎么解释？” “都给我住嘴！”小倩被弄得心烦意乱，她一跺小脚，大声吼道，“马上查点人数！” “是！”“刀疤脸”瞪大眼睛，开始一一检查。 小倩不敢看那尸体，将头扭在一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造型。 “刀疤脸”清点完人数，奇怪地说：“媚娘和冷清没有过来，难道没人通知他们俩？” 刚才通知小倩的那个土匪连忙禀报：“我敲过他们俩个的门了，通知他们到这里来。然后担心小倩姑娘不认得路，便等她一起来了。” 小倩一听，打了个冷战。冷清见过龙凤肚兜，如果此时他失踪了的话，那岂不是…… “去他们房间，马上！”她话音未落，人早已经冲了出去。 停尸房被小倩一脚踢开，只见里面空荡荡的，连只蚂蚁都没有。 “小倩姑娘，媚娘房间也是空的。”一个土匪上前禀报。 小倩的脸色马上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半晌，她才对“刀疤脸”说：“去黑风寨西十里的茶庄，找阿青，让他马上回来！” “这……”“刀疤脸”犹豫不决，“寨主他……” “现在我说了算！”小倩银牙紧咬，“让他马上回来！马上！” …… 阿青站在大厅，看着那空荡荡的木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滚流下。如果不是“独眼龙”，他早就没命了，所以不管“独眼龙”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如今，木榻依旧在，而“独眼龙”去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小倩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强壮的背影，低声问：“我们该怎么办？” 阿青转过身来，看着那双干净的不惹尘埃的眼睛：“你是右护法，你说了算！” “那土匪窝的一切就暂时交给‘刀疤脸’打理，我们去京城追他们！”小倩连忙说。她巴不得马上下山，将媚娘和冷清那两个混蛋捉住。 “你真的确定他们会去京城？”阿青半信半疑。 小倩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确定，她非常确定！毫无疑问，那对狗男女一定是见肚兜并非寻常之物，动了歪脑筋！她不确定的是，她那个薄情的亲爹，又是否会着了那对狗男女的道呢？ ------------ 第二卷 真假皇裔 ------------ 第一章 全大道 小倩站在破庙那扇旧窗户面前，往外望去，只见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她不禁有些担心整个大地都会被暴雨吞没。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茫茫一片。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水淋淋的小路就像闪闪发光的河。雨越来越大，迷蒙蒙的一片。闪电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 虽然已经离开了土匪窝，可是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有所好转。慧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她回到亲爹身边，可是龙凤肚兜己失，线索无疑全部断掉了。 阿青慢慢走到她身后，脱下外衣，轻轻地披在她身上，温柔地说：“别想太多了。人在做，天在看。冷清和媚娘心术不正，他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几天，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并不想像叫花子的烂腿一样，血淋淋的公开展览，博人怜悯。他只希望能在心理的黑暗里隐蔽着，仿佛害病的眼睛避光，破碎的皮肉怕风。可是，他的心却分明在滴血。心里的痛苦不露在脸上，的确是件难事。女人有化妆品的帮助，胭脂涂得浓些，白粉擦得厚些，红白分明可以掩饰了内心的凄黯。而阿青是个男人，他脸上的悲痛除了瞎子，是人都能够看得见。 小倩勉强一笑：“真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下山的。我那么相信冷清，可他居然包藏祸心，而且居然和媚娘勾搭上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阿青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抱歉地说：“其实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巫盅的事情是我和冷清他们做的。” 她原以为阿青听后会大发雷霆，将她骂个狗血淋头，甚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阿青痛扁一顿了。想不到他却淡淡一笑，无所谓地说：“我猜到了。” “什么？”小倩吃了一惊，她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那阿青又是从哪发现了破绽呢？ 阿青笑了笑：“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是非常正常的。而媚娘呢？在寨主赶我走的时候，她居然不替我说一句好话，那时我就隐隐感觉到，这事情八成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小倩低下了头，嗫嚅地说：“你怎么不骂我呢？” “傻丫头。”阿青的目光是那么柔和，“如果有错的话，也是我有错在先啊。” 小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时她觉得阿青就像她身边的一棵大树，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她心想：“雨这么大，最好让冷清他们俩个无处藏身，淋死他们！” …… 大雄宝殿内无数枝红烛闪耀着光芒，它们把金灿灿的佛像照得熠熠生辉，铜铸的香鼎内 插满了香，冒出的烟把这个大殿弄得烟雾腾腾。一批批善男信女在僧众的唱经中虔诚的拜倒在佛前，纷纷叩首乞求佛祖能够满足他们的愿望。钟鼓声在夜空中回荡着，诵经声久久萦绕在梁间。 冷清疲倦地躺在床上，他的双脚经过几天的奔波，早已经磨起了血泡。他恨不能将自己的两只脚割下来扔了，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安然入睡。那两只脚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而是自己的仇人似的，拼命地折磨着他，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外面的诵佛声根本不能使他的良心得到些许平静，相反，却使他格外烦躁不安。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和尚端来一盆热水，微笑着说：“施主累了吧？住持让我给你送洗脚水来了。”这和尚说话的声音极怪，细声细语的，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 冷清眼睛连睁也不睁，懒懒地道谢。 这老和尚极胖，看起来庙里的伙食不错。他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张大嘴的嘴角总是向上翘着，即使不笑的时候，人们也会以为他是在笑，倒颇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不过弥勒佛的身上有着阳刚之气，而这胖和尚，看起来倒像一个老太太，有些女里女气。 他本来想放下洗脚水就出去的，可是一听冷清的声音，不禁有些暗暗疑惑：“这声音……怎么像是公子？” 他转身向床上望去，只见冷清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满面尘土，根本没有了以前那干净儒雅的风流公子模样，活脱一个泥猴子。 “公子！”胖和尚吃了一惊，“果真是你！你从土匪手里逃出来了？” 冷清也吃了一惊，他连忙爬起来一看，原来那胖和尚正是他家的仆人，名唤全大道。 “全叔，你怎么不在家里，怎么到这里当起和尚来了？”冷清的心提了起来。这全大道在他们家待了十六年了，现在居然在这种地方出现，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全大道一见冷清，像狗见了主人一样，“噌”的一下扑上前去，哇哇大哭起来：“公子啊！你不知道，族里人听说你在赶考的路上被土匪抓去了，便霸占了你的家产，还将我们这些老仆人全都赶了出去。我辗转来到此地，落发为僧，为的就是能有口饭啊……” “什么？”冷清气得差点吐血。他那些远亲们，平时人模人样的，背后却干这种勾当，真他妈不是人！ 他气了半天，转念一想：“算了，先由他们得瑟去吧。等我到了京城，跟皇家攀上关系，看我不抄他满门！” 全大道翘着兰花指，拭去眼角的泪水，这才想起来：“公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又是准备到哪里去呢？” 冷清还没有回答，只见媚娘扭着腰肢进来了，她早就听到了全大道和冷清的对话，心想：“最好能将这老和尚给带上，一路上也有人伺候。等到了京城，再除去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媚媚地笑着说：“恭喜你啊，冷公子。真想不到，你们主仆会在此相遇，真是天意。” 冷清早就知道全大道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见媚娘，便连忙笑着说：“快将肚兜给全叔看看。全叔见多识广，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呢。” 媚娘本不欲拿出肚兜，不过她一听全大道见多识广，便笑着从怀中掏了出来，双手奉上：“全叔，你老人家看看。” 全大道接过肚兜，脸色倏地变了。他的手在颤抖着，眼睛里射出异样的光芒。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道：“这肚兜是从哪来的？” 冷清一看全大道这神情，心中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全叔认得这肚兜，那事情就好办了。到京城一定得带上他，那时候，我们俩个除去一个媚娘，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对狗男女，各怀鬼胎。他们俩个倒真是天作之合，极为般配。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实一肚子坏水。老天爷如果真的长着眼睛，真该将他们俩给霹死！ 媚娘瞟了一眼冷清，连忙抢答道：“是我娘留给我的。让我凭它去找我亲爹。” “姑娘说笑了吧。”全大道冷冷一笑，“姑娘看起来有十**岁了吧。你这年纪，去冒充人家的女儿，是不是有些不妥啊？难道人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应该有多大吗？” 媚娘听了，心马上降到了冰点。她千算万算，可是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满腹狐疑：“难道全叔认识这肚兜的主人？” “哼哼。”全大道的蒜头鼻子动了动，“我虽不认识，可我也知道，那个肚兜的主人今年应该十六岁。” “他果真知道这肚兜的来历！”媚娘眼睛转了转，尴尬地笑道：“我显得成熟，这又怎么了？” 冷清在一边嘲笑道：“成熟？你难道以为，王府的人都是傻子？连年龄都搞不清楚？我以前听全叔说过，皇家有许多奇人异士的。听说有的人，能从掌纹判断出一个人的年龄呢。” “王府？皇家？”媚娘吃了一惊，她随便明白过来，目中射出寒光，冷笑道，“冷清，原来你早就知道这肚兜乃皇家之物。你想当小王爷吗？呵呵，有我媚娘在，没那么便宜的事！” 全大道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他看着冷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诞生了！ ------------ 第二章 汴梁城 全大道慢慢踱到媚娘面前，翘起了兰花指，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姑娘，何苦呢。老身倒有一主意，不如你嫁给我家公子，等我家公子飞黄腾达之后，你不也照样是人上人吗？” 媚娘听了，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叭叭”直响，算完之后，便微微笑了笑：“也罢。我们反正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甭想甩了谁！” 全大道转身问冷清：“我得先问一句，你们怕不怕死？因为想当那个人的子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弄不好会灭九族的！” “灭九族？”冷清吃了一惊，一缕青色居然突破了脸上那层厚厚的泥土，浮现了出来。 “怕？”媚娘冷笑道，“笑话。我乃土匪出身，本来就在刀尖上混日子，还会怕死？” 全大道的眉毛动了动。 冷清怕死，他以前是真的非常怕死。可是自从他杀了“独眼龙”之后，胆子也变大了。至于九族，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们的死活，与自己又有何干？ “让那群狠心的族人一起为我陪葬，那再好不过了。”他一脸邪恶，一张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了，“不能流芳百世，我也要遗臭万年！” …… “好繁华啊！”小倩和阿青走在汴梁城内，只见一片繁华的景像。举目望去，青楼画阁，绣户珠帘。一辆辆极为精美的香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小倩和阿青看得眼花缭乱，他们一个自幼生活在偏僻山村，另一个窝在山上当土匪，这一路上虽然也见了不少美景，但都不及汴梁城的十分之一。此时他们只恨自己眼睛不够用，不能将这繁华的美景一收眼底。两人东看看，西瞧瞧，一看就让人知道这两人都没见过世面，初次进京。 “哇，这胭脂好香啊！”小倩在一小摊上拿起一盒胭脂，陶醉地闻着。虽然她向来不施粉黛，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她实在太穷了，能填饱肚子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有什么钱买这些胭脂水粉呢。 阿青皱了皱眉头，他对小倩有些不满。来京城又不是游玩的，而是为了追凶的，她怎么还有心情买胭脂？ 那小贩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是乡下人，便非常热情地笑道：“公子，你看夫人这么喜欢这胭脂，就买一盒吧。” “夫人？”阿青愣了一下，但看小倩那爱不释手的样子，还是微笑着问，“老板，多少钱？” “不贵，两钱银子。”小贩伸出肥香肠般的两根手指头。那小贩的手指就像肥香肠，又红又腻，好像手整天在猪油里浸泡着一样。那只手如果摆在熟食专柜里的话，肯定分不清到底哪是手指哪是香肠。 “两钱！”小倩一听，马上将胭脂扔在那小贩面前，不悦地说，“打劫吗？还两钱银子！你知道两钱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吗？就这区区一盒胭脂，你还想把它当猪肉卖吗？” 小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冷笑道：“这是京城，不是乡下！这胭脂可是波斯货，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都抢着买呢。” “留着给你自己用吧！”小倩转过身去，拉起阿青便要走。虽然她和阿青身上带了不少钱，但是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盒胭脂而铺张浪费。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冷清和媚娘呢。习惯了过穷日子的她，对于每一个铜板，都精打细算。 对面袅袅婷婷走过来一美女，只见她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哇，真美啊！”小倩连忙抓住阿青的手，大惊小怪地叫道，“你快看，那姑娘多美啊！尤其是她的衣服，简直比天上的彩云还要漂亮啊！” 那美女淡淡一笑，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杨小姐，您要的胭脂来货了！”小贩一看那美女，好像是见了亲娘似的，毕恭毕敬地陪着笑，“您随便让哪个丫头来拿便是了，怎么还亲自来呢？” 美女接过胭脂，放在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什么话也不说，随手扔下一块银子便要走。 小倩的眼睛都看直了，口水也差点流了出来。那杨小姐何止是脸蛋美啊，连走起路来都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她见过美女，可是从未见过走路如此优雅的美女。一看就知道，这杨小姐出身名门，是位大家闺秀。 “喂，看什么呢！”只见一个腰比水桶还要粗的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到美女身边，一看小倩那花痴模样，便叉着腰冲小倩喝道，“没见过美女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小姐是谁？当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阿青有些恼怒了，他推了一把小倩，冷冷地说：“搞错没有？女人看女人还有错吗？” 那丫头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小倩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来到杨小姐身边，开心地笑着说：“小姐，你真漂亮。我一看见你，还以为是天上的嫦娥下凡了呢。” “你……”阿青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丫头一点都不了解，怪招频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胖丫头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说：“我家小姐当然漂亮了。在京城，谁人不知吏部侍郎杨家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小姐呢！最近皇宫又要选秀了，你们这是有福气，今天能遇见我家小姐，再过几天，想一睹我家小姐的芳容，恐怕就得到皇宫里了呢。” 杨小姐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心中十分得意。她故作谦虚地笑着说：“其实你也很漂亮啊。” 小倩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杨小姐本来是瞧不起这种穷丫头的，不过小倩的马屁拍的她非常舒服，她还没听够呢。 小倩若有所失地叹道：“好可惜啊。今后你的美貌只能给皇上一个人看了，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再也没有福分看到这么美丽的姑娘了。” 杨小姐越听越舒服，她恨不能将小倩拉回家中，整天听她的吹捧。她伸出手来，拉着小倩，温柔地笑道：“我叫杨芙蓉，如果以后你有事情的话，可以到杨府来找我。其实我也特别喜欢你，一看见你，我就觉得像见了亲生妹妹一样，只可惜我爹娘只有我一个。” “真的？”小倩激动地握住杨芙蓉的手，连忙笑着说，“我叫小倩。在你进宫之前，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小姐，您该回府了，今天曹公公要来府里，您可得抓紧时间啊。”胖丫头催促道。 杨芙蓉恋恋不舍地告辞：“小倩，一定要来看我啊。” “好的，我一定！”小倩拍着胸脯保证。 杨芙蓉在得到小倩的再三保证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第三章 脱胎换骨 看着杨芙蓉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小倩咬了咬牙，对阿青说：“走，我们去买几件衣服。” 阿青笑了笑。虽然他知道这次来京城不是游玩的，而是为了捉拿凶手，不过小倩和他的这身衣服，也实在太破旧了。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群之中的野鸡，格外扎眼，四处投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要想在这种地方打听事情，至少也得穿得整齐一些。 “干什么啊，快出去！”成衣铺门口的杂役一看阿青和小倩的打扮，轻蔑地说，“我们这不准要饭的进来。” “谁是要饭的？”小倩一听，火气大了。她觉得自己的相貌和气质，哪里和要饭的挨得上边啊。 阿青连忙拉着她，对那杂役不卑不亢地说：“我们是来买衣服的。” 其实他心中的怒火并不亚于小倩，只不过他是个极不愿惹是生非的人。他人生的格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说，阿青真的不适合当土匪，他从来都没有要主动攻击的欲望，倒是小倩，看起来她倒更像个土匪。 杂役上下打量着他们俩个，冷笑道：“乡下来的吧？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家的衣服可是非常贵的，不适合你们的。你们如果真的想买衣服，就到那些小店里扯块粗布自己做吧。” “我就要买你们家的！”小倩一把推开那杂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衣服，真不知道该挑哪件才好。 阿青指着一件粉红色的衣服问：“这件怎么样？很漂亮的。要不要试一下？” “我们家的衣服试了可就得买啊。”杂役不屑地笑道。因为他确实小瞧了眼前这两个人，看他们穿得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哪里能买得起如此贵的衣服呢？ 小倩早就看那杂役不顺眼了，她叉着腰大声吼道：“买不成问题。你给姑奶奶找一件合体的衣服，如果姑奶奶穿着有一丝一毫的不合适，打断你的狗腿！” 杂役将双手抱在胸前，挑衅似的说：“好啊。爷爷的这双眼睛也不是省油的灯！绝对有你穿着合适的衣服，你要什么颜色的吧。” 小倩心想慧娘刚死，便冲那小杂役吼道：“孙子，给姑奶奶拿件白色的！” 阿青一听小倩要买件白色的衣服，还以为是因为“独眼龙”刚过世的原因。他心头一热，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又坚强的姑娘，恨不能将她拥入怀中，从此再也不分离。 小杂役转过身去，看着店里的那几件白色的衣服，心里打起了小鼓。吹牛是他的强项，可是他还真没有长一双火眼金睛，能一下子挑出和小倩身材不差一丝一毫的衣服。如果他真的有那本事的话，那他就不会仅仅是一个小杂役了。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小倩冷冷一笑，顺手从中间抽了一件，直接到后室换好。 “天啊！”此时不仅仅是小杂役惊呆了，甚至连阿青也愣住了。小倩顺手抽的那件衣服，果真非常合体，真是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肥。 “多少钱？”小倩冷笑着问。 小杂役畏畏缩缩地靠在墙角，他生怕小倩说到做到，砸断他的腿。因为这丫头的确够野蛮，好像是山上下来的土匪。不过他心里还在暗暗安慰自己：“他们肯定没钱的。” “十两。”他一想起钱，又看了看阿青那破旧的衣服，底气又足了起来，只是还不敢离开墙角。 小倩从男式衣服中又抽出一件白色的，问：“这件呢？” “也是十两。” “你们家人是不是不会算帐啊？就知道十两。”小倩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一扔，拉着阿青便扬长而去，“接着，二十两。” 小杂役刚伸出手，试图接住那锭银子，只见那银子好像会拐弯，直接命中了他的脑门…… 阿青一袭白衣，坐在椅子上。 只见他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个简单的微笑，却是异样的风流倜傥、高蹈出尘。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 他用一块极为普通的冠巾束着的一头乌发，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比明珠更有光泽。那块看似普通无比的冠巾，戴在他头上，到多了几分贵气。当然，这贵气是主人给它的，而不是它给主人的。 他的五官极为出众，棱角比那些酸盐假醋的文人多了几分硬朗，比那些莽夫又多了几分温雅，完美若玉石雕成。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凡尘俗世中，他应该踏着玉石阶，穿过云朵，行在水晶帘里，可他偏偏出现了，而且笑容中有着一股淡淡如春天般的味道，又有着些许嘲讽。 世上有不少气宇出众的人，可此人雅如静水明月，飘若高空流云，暖如季春微风，清若松映寒塘。 他给人的感觉，一眼看过去似乎很清楚，但流云无根，水影无形，风过无痕，一分的清楚下却是十分的难以捉摸。 这样的人物倒是生平仅见。 门“吱”的一声开了，只见小倩款款走了进来。她一身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摺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这……”阿青愣住了，“你……”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以前他知道，小倩非常漂亮，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过，盛装的她原来比仙子还要美上三分！ 小倩看着阿青那神态，可爱地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阿青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痴痴地说：“你真的是小倩？” 小倩伸出小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坏坏地笑道：“不认识了吧。你看，我走路的姿态像不像那个杨芙蓉啊。” 说着，便推开阿青，又扭着腰肢，学着杨芙蓉的姿态，轻轻走了起来。只可惜，她平时迈大步子习惯了，走了没几步，居然将自己给绊倒了，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看来这淑女也不是一时练成的。 “小倩。”阿青连忙过去，将她扶起。 只见小倩咧着嘴，捂着左脚狼狈不堪地哭着：“疼，好疼啊……” “哪里？”阿青紧张地问。 “脚！”小倩一边哭一边说，“扭到脚了……呜呜……好疼啊……” “脚？”阿青眼前一黑。如果换成其他人，他肯定会替他揉一揉，毕竟扭着脚也不是什么大伤，用不着请大夫，揉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是他要面对的是小倩的那双臭味无敌的脚啊！一双居然能连黑二都能制服的臭脚！请大夫？那好像不妥，万一把大夫给臭死了，还得赔人家钱呢。 “疼啊……”小倩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样子，她的脚真的非常疼。 阿青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左脚上的鞋脱了下来。他用手轻轻揉着小倩的小脚，大气也不敢喘。以前小倩赤着脚到处散布臭气的时候，他勉强可以忍受，那是因为离他还有一定距离，而如今这臭恐怖的小脚如此近距离和他接触的时候，他还是有点胆怯。 “其实她的脚还是挺漂亮的啊。”阿青开始转移注意力，他生怕自己越想那臭味，自己就越忍耐不住。 小倩一脸汗水，她这才明白，大家闺秀也不好当的。走起路来那么累，简直就是活受罪！她还没走几步呢，就已经累得够呛了。 阿青由于长时间不敢呼吸，脸已经憋得发紫了。再照这样下去，即使他不被臭死，也会被憋死的。他憋得实在受不了，便想：“我只稍微呼吸一下，就一下下，应该没问题的。”他稍稍将头扭了过去，刚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酸臭无比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他的五脏六腑立刻开始剧烈地搅动起来，胃液直接涌上了喉咙。如果不是他压抑着自己，估计晚上吃的那点饭就要浪费掉了。 ------------ 第四章 六趾人 阿青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小倩抱到了床上，匆忙替她盖好被子。 幸运的是，小倩只顾着疼了，根本就没有留意他那酱紫色的脸，否则她肯定又会在心里骂他的。 “我要喝水。”小倩疲倦地躺在床上，虽然脚仍然有些疼，不过已经勉强可以忍耐了。这时，她才想起来，阿青替她揉脚得鼓足多大的勇气。她连忙抬头望去，却见阿青背对着她，正在沏茶。 “原来这家伙也可以忍受我的臭脚啊！”不知道怎么的，小倩突然间高兴了起来。以前她并不在意别人对她脚的看法，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害羞，生怕阿青厌恶。她紧紧拉住被子，生怕臭味从被子里钻出来。 阿青端过来一杯茶，坐在床边，深呼了一口气，温柔地问：“好点了吗？” 小倩这才抬起头，看着风度翩翩的阿青。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帅哥是越来越帅了，如果不说的话，肯定没有人会将土匪和这位英俊的帅哥联系在一起。 “奇怪。”小倩的心在乱跳，“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得如此厉害？难道是生病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烫的。 “平时白白净净的他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像关公了呢？是厌恶自己的臭脚吗？还是因为……” “我的脚臭吗？”小倩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那美丽的小脸上点缀着微微的汗珠，犹如雨后的芙蓉，格外娇艳妩媚。一想起阿青刚才握过她的小脚，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其实冷清也握过她的脚，不过那时候除了诧异，并无其它的感觉啊。 一听小倩提她的脚，阿青马上紧张了起来，连忙笑道：“其实我的脚比你的还不敢见人呢。” “你也是臭脚？”小倩一个滚爬了起来，连茶都没有接。她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怎么可能还有比她臭的脚？ 阿青尴尬地笑道：“反正人前是不敢脱鞋的啦……” “真的？”小倩的好奇心可不小，她连忙说，“脱下来，我看看！” “什么？”阿青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小倩居然会要求自己脱鞋！这丫头，虽然自己曾经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她也不能随意让自己脱鞋啊！他鞋子里的秘密连媚娘都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死守着这个秘密，他今天又怎么能轻易在她面前脱呢？ “快啊。”小倩的好奇心一旦被点燃，那可是海水都无法扑灭的。她见阿青一副为难的样子，马上俯下身去，一把就抓住了阿青的脚。 阿青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会动粗的！这……还是“独眼龙”说得对，这丫头的确有当土匪的潜质，够野蛮的，连自己这个不折不扣的土匪都自愧不如！ “你干什么？”阿青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朵朵盛开的水花里，映射着他那双惊讶的眼睛。 小倩不由分说，也不顾阿青的反抗，连袜子带鞋硬生生给他拽了下去。她原以为会闻到一股和自己小脚相媲美的臭味，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这让她有些恼火。一个大男人，他的脚即使没有自己的臭，可是至少也得有点汗味吧，毕竟这几天走了这么多路了。 “什么臭脚？连点汗味都没有！”小倩刚想发作，当目光瞟到他那只脚时，眼睛马上瞪成了铜铃。 “天啊，这，这是真的吗？”小倩张大了嘴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长了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脚！别人的都都是五个趾头，而阿青的小趾后面，硬生生又多了一个趾头。六趾！她终于明白阿青为什么说自己的脚更见不得人了。的确，臭脚也算是正常的，而六趾在人们的心目中，无疑是怪物了。 阿青的脸马上红了。他马上弯下腰，穿好了鞋袜。 小倩的脸也红了。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的啊。我……” “没事的。”阿青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生下来不是六趾，父母又怎么会将我扔掉呢？大概就是因为我是个怪物吧。” 小倩连忙说：“肯定不是的。说不定他们是因为穷啊，或者有些其它的原因。” 阿青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 看着他的神情，小倩试探性地问：“难道你不想找你的父母吗？不管是什么原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啊。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等于没有根，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所以呢，我恨我那个不曾谋面的爹，不过我还是想见见他，我非常好奇他长的是副什么鬼模样，我这臭脚是否来自于他的遗传呢？” 阿青抬起头，眼角泛起了泪花。他何尝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他不是小倩，小倩至少还有龙凤肚兜这一线索，还知道母亲的名字，而自己除了只六趾的怪脚，哪里还有什么线索可寻呢？ “算了。”阿青无奈地摇摇头，“这次一半是来追凶的，一半是帮你寻亲的，怎么又扯到我这里了呢。我是六趾人，是不吉利的。连寨主都不在了，大概都是我给克的。等你以后寻到了亲爹，也不要和我联系了，我怕将我的晦气……” “胡说！”小倩连忙用手制止他，不让他再说下去，“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真的？”阿青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喜。他深情地望着小倩，用手握住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小手，紧紧放在胸前。 他的睫毛在夜风中颤抖，他的心尖也随着颤动，他静静地凝视，默默的，默默的靠近 。他感觉，是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 ，只是寂静的心动——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砰砰砰……”门外的人用脚踢着门。 “讨厌！”小倩心里骂道，“真会挑时间来！” 阿青连忙直起身子，脸红红的，平静了一会儿，他还是打开了门。 “送洗脚水来了。”店小二双手端着水，乐呵呵地便想往里面进。 “滚！”小倩和阿青同时骂道。 店小二吃了一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倩，马上明白了。这两个人真怪，开房时开两间，而现在却又粘在一起了。那还不如开一间呢，还能省下不少钱。虽然他极为不满，不过他还是有着良好的职业素质，陪着笑道：“那好，等客官有需要再找我。厨房已经预备好饭菜了，是给二位送到房间里，我们悦来客栈的饭菜可是非常有名的啊……” “不要！”小倩重重地躺在床上，气呼呼地说。 阿青想了想，问：“有没有阳春面？多少钱？” “不贵，三钱一碗！”小二脸上还是陪着笑。不过他的笑容极假，像是用胶水硬粘在上面的。 “什么？”小倩马上又爬了起来，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区区一碗面，又怎么值三钱？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商家太黑，跟打劫似的。土匪窝真该解散了直接到京城开店就行了，保证比他们打劫赚得多。 小倩眼睛转了转，对那小二笑着说：“你先下去吧。” 看样子，她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 第五章 悦来客栈 送走了小二，小倩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是黑夜里的猫头鹰。 “你干什么？”阿青连忙过来扶着她，关切地说，“你的脚还没有好，最好躺在床上休息。如果你不喜欢吃面的话，我可以让他们给你做点别的。” “做什么啊？”小倩诡异地笑道，“别忘记了。我们这次来京只带了五百两银子啊。这一路上我们花了不少，以后打听消息还得花钱呢。最好节约点。” 阿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为什么你一定要住这么贵的店呢？而且要买那么贵的衣服？” 小倩诡异地一笑：“你以为我和那杨芙蓉套近乎是为了玩吗？那冷清和媚娘既然能偷肚兜冒充我认亲，肯定是我亲爹家颇有钱，才值得他们这样犯险。你想想看，杨家既有权，又有钱，让他们帮助打听一下可否有人到大户人家来认亲，这不是比我们没头没脑地找方便多了？至于买这衣服嘛，如果我到杨家找杨芙蓉，穿成以前那个样子，还不直接被仆人打出去！至于住这里……” 她顿了顿，坏坏地笑道：“冷清和媚娘如果要打听消息的话，你说他们会去富人云集的地方打听呢？还是在街上没头没脑地乱撞呢？” 小倩自以为聪明，她千算万算，却漏掉了一颗关键的棋子——一颗她根本不知道的棋子——全大道。如果没有全大道的话，冷清肯定得来这种名流富商集聚之地打听消息的，而有了全大道，他们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只要有一个适合的时机，马上就可以进行那个充满着罪恶和阴谋的计划！所以说，再聪明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而小倩此时却浑然不知。 阿青想了想，笑道：“怪不得你不着急呢。原来你早有打算了。” 小倩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要往外走。她还关心着一件重要的事情呢，不去看一看究竟，恐怕这晚上的觉都睡不着了。 “你这又要去哪儿呀？”阿青不解。 小倩低声笑道：“我想去他们厨房看看，那么贵的面长什么样！” “什么？就是因为这个！”阿青简直要被她给搞败了。这丫头脚还没有好，又开始乱窜了。 “你要不要去？”小倩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大了，别人是能害死猫，她是连老虎都能害死了。 阿青叹了口气，他知道，说什么小倩也不会听的，只能陪她一起疯了。 “他们的厨房在哪里？”小倩虽然一瘸一拐的，可是并不影响她的兴致。她想知道，能做出那么贵饭菜的厨房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灶台是用玉石铺的不成？他们烧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木柴，那么贵的价钱，应该用黄花梨才成。 阿青对那厨房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得跟在小倩后面，生怕她的脚累得走不动。要想找到他们的厨房并不难，店小二们如穿梭般来往在厨房和大厅之间。这么贵的饭菜，照样有人吃，似乎京城里的人个个都是腰缠万贯，根本不在乎这些钱。 后院，有一座青砖瓦房，上面赫然挂着一块牌子：“厨房重地，外人勿入。” 阿青勉强认得这几个字，他对小倩说：“算了，人家不让看，那就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小倩当然认得那几个字，她又不是土匪窝的那群笨蛋，见了字跟见了天书似的。越是不让看，她的兴趣就越大。 刚才送水的店小二看到了他们，连忙笑着前来制止：“二位，请回吧。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外人不许靠近厨房的。因为厨师非常忙，如果人来人往的，打扰他们的。而且，为了防止同行偷学我们的秘方，所以……” “你们这里的饭菜还有独门秘方吗？”小倩瞪大了眼睛，她今天这厨房她是看定了。秘方？她倒要好好瞧瞧，等学会了自己可以回到家乡，开个小店。至于开店的本钱，那就等见了那个未曾谋面的老爹再说，不让他吐点血，哪里对得起自己这十六年来所承受的苦难？ 店小二得意地笑道：“当然了。否则我们这里的生意怎么那么好呢？这里的饭菜比别的地方虽然要贵，可是来往的人却络绎不绝。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饭菜好啊。” 阿青拉着小倩的衣袖，连声对小二说：“既然不许外人靠近，那我们就先走了。” 小二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钱，还打肿脸充胖子，非得住这么贵的店！” 阿青本欲带小倩回房间，小倩却拉住了他，悄声在他耳边说：“走，我们出去。” “出去？”他有些纳闷地看着她，但随即明白了，这丫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是厨房人家又不让进，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呢？想到这里，他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他想知道，这丫头还有什么鬼花招。 小倩和阿青绕到后街，阿青看着那高高的围墙，笑着问：“难道你要大白天的翻墙吗？当心别人把你当成贼。再说了，这么高的墙，连我也有些头疼啊。” 小倩可爱地做了个鬼脸，笑道：“就算是晚上我也不会翻墙的，因为有更便捷的路啊。” “更便捷的路？”阿青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好像没有什么路。 小倩笑了笑，蹲了下来，看着那个不大的狗洞，得意地点了点头。这狗洞她早就看到了，虽然不大，不过对于她这种身材娇小玲珑的姑娘来说，倒是绰绰有余。 “你该不会……”阿青也蹲了下来，他马上摇摇头，“不行，我不钻。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他正说着，却发现小倩早已经从那个洞爬了进去。她才不管呢，她又不是什么男儿，更不是什么君子，钻狗洞算什么，当年自己还偷过鸡呢。 “这丫头！”阿青皱了皱眉，“如果万一被人发现了，还不打断她的腿？” 虽然刚才自己信誓旦旦绝不钻狗洞，可是为了小倩的安危着想，他还是咬了咬，终于鼓起勇气，慢慢钻了进去。由于他身材魁梧，所以爬起来非常吃力，谁知腰被卡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他又不敢叫，生怕招来人，急得他满头大汗。 “过来。”小倩蹲在厨房后面，转过脸来，冲阿青招了招手。只见阿青被卡在狗洞当中，她差点笑出声来。 “笨蛋。”小倩连忙用力地将他给拽了出来，一边拽，心中一边骂，“什么七尺男儿不能钻狗洞啊，八成是被卡住过，所以才说那大话吧。” 这厨房仅有一面后窗，而且非常高。 阿青抬头看了看那窗户，又看了看小倩，面露难色。 “蹲下。”小倩低声说。 阿青顺从地蹲了下来，小倩毫不客气地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阿青心里骂道，“死丫头，你怎么一点也不客气啊？” 骂归骂，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他只能慢慢将小倩给驮了起来。 小倩透过那扇不大的窗户，往里面看去。 里面的厨师忙得热火朝天，而空中还有一些神秘的飞行物也忙得不亦乐乎。厨师将刚蒸好的米饭放在灶台上，那些空中的神秘飞行物却不客气，它们直接就落在了那白白的米饭上面，好像是被玷污了清白的大姑娘。 “那是什么东西？”小倩暗暗生疑，她不知道这厨房里养这些宠物干什么。难道，这里饭菜贵的秘诀就在于它们？ 她正想着，一只神秘飞行物飞到了窗户上，悠闲自在地伸展着长腿。 “妈呀！”小倩差点叫出声来，那些飞行物原来是身材肥大的苍蝇——小蛆虫们的妈妈！ 只见一个厨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往锅的菜里倒了些，然后一道菜就可以上桌了。 “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小倩无限狐疑。 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师一边咳嗽一边骂刚才的那个厨师：“倒那么多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逍遥散’现在非常贵的？” “不多倒些怎么让那些客人上瘾啊？”年轻厨师根本就不怕那个老厨师，顶道。 老厨师直接挥起铲子打在那年轻厨师头上，骂道：“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让你节约点就节约点。就剩了那么一点了，如果不节约点，过几天用什么啊？” 年轻厨师听了不出声了。 老厨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能买来。再弄不来，这生意可就真的得停了。” 小倩气得握紧了拳头，她示意阿青蹲下，然后迅速从狗洞爬了出去。 ------------ 第六章 江湖百晓生 “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小倩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阿青，义愤填膺。虽然她认为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不过也绝不允许有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行为在自己眼前发生！ 阿青听了，叹了口气，劝道：“这事你最好告诉官府，尽量不要趟这浑水。他们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好，肯定有后台的。他们既然用‘逍遥散’，恐怕和黑道也脱不了干系。那位杨小姐的父亲不是吏部侍郎吗？你可以找她帮忙啊。” 小倩撇了撇嘴笑道：“难道你认为我搞不定他们？”她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尤其遇到了这种事情，恨不能直接掀了他们的老窝，将他们通通都投进大牢，将牢底给坐穿！ 阿青连忙拉着她的手：“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不想再旁生节枝。” 小倩耸耸肩，表示同意。不过她是不会放过那些混蛋的，天底下哪有做了坏事得不到报应的？即使老天爷没有看见，她小倩可以看见了啊！ 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端坐在账房里，正在仔细地核对着每一笔账。其实说他是男人有点勉强，因为他躬背高额，大眼睛，一张光光亮亮的脸，好像用猪油涂过一样，没有胡子也没有皱纹，看起来像个老太婆，还像个老太监。 小二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轻轻放到桌子上，弯腰低声道：“老板。我们店里住了两个极为奇怪的人。住这么贵的客栈，却并不吃我们的饭菜。您看，会不会是官……” 男人拿笔的手顿了一顿，笑道：“不可能的。哪个活腻了的敢招惹我们悦来客栈！放心，有曹公公这座靠山，我们什么都不必担心的。” 他说起话来的声音，细声细语的，但是并不是娘娘腔，总让人觉得他生怕说话声音大了吓坏了别人。而且他那声音里含着浑浊，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来的，又腻又粘，又软懒无力，跟鼻子的主产品鼻涕具有同样的品性。可是，至少该有像鼻子那么长短，才包涵得下弯绕连绵的声音。 “不过这么奇怪的客人，我还是得会一会。”这男人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他认为那两个客人对自己够不成威胁，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方才万物还在享受朝阳光辉抚摸，刹那间狂风肆掠，光线一下子变的暗淡了，滚滚乌云犹如奔腾的野马，浩浩荡荡。又似，邪魔用已吞唆人类的大网，凶神恶煞。大地被黑暗笼罩了。 乌云像妖怪喷吐浓烟一样，急剧地翻卷着，从北边的天空俯冲下来，立刻化成了一群巨大的野兽，在沿途之上，把吓呆了的山谷，挣扎着的森林，哭泣的野花、惊慌的鸟儿，统统都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怎么突然间要变天了呢？”杨芙蓉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乌云，皱着眉头说。 小倩和杨芙蓉本相约于城外游玩，可是刚出城不久，只见风云变色，乌云密布。她咂咂嘴笑道：“得了，别看了，我们还是先回城吧。看来这雨应该不会太小的。” 杨芙蓉娇媚地笑了，拉着小倩的手，上了马车。 她看着身边坐着的小倩，突然间有些自惭形秽。这丫头换上衣服，还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幸而她不参加选秀，否则的话，这将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不过这小丫头可真不简单，一开始自己以为她是个穷丫头，想不到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分明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大多都在闺房里待着，顶多像自己一样在附近转转，可是这丫头显然是个外地人，居然能和一个男人到了京城！她想了想，判断小倩和阿青肯定是私奔来到此处的。先是乔装打扮，为的是不惹人注意。等到安定下来，再开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看什么啊？”小倩见杨芙蓉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被她弄得浑身不自在，犹如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我穿这衣服不好看吗？” 杨芙蓉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没什么啊，只是觉得你真漂亮。对了，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啊？” 小倩扬了扬眉毛：“女人家的事，他来干什么？” “他是你的心上人吗？”杨芙蓉笑着问。 小倩犹豫了半天，她也有些弄不清自己和阿青这到底算什么关系。心上人？好像有梦到过他啊。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他了…… 杨芙蓉看着小倩犹豫的模样，呵呵笑了起来：“好啦，我不问了。我虽然喜欢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可是还不至于让朋友为难的啊。” 这杨芙蓉的确非常喜欢打听小道消息，这和她大家闺秀的身份极不相称。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她，纯属遗传。她的父亲就是这种人，这优点不但一丝不落的遗传给了她，而且她还将它发扬光大了。大到豪门恩怨，小倒鸡毛蒜皮的琐事，杨芙蓉都极感兴趣。真应该给她一个“江湖百晓生”的称号，可惜这奖迟迟没有落到她的头上。小倩这几天已经暗中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她的特点，所以更加有必要和她成为好朋友了。 “对了，别人都说你无所不知，是真的吗？”小倩乘机问道。 “什么呀。”杨芙蓉不屑地笑了笑，“不过京城里的大小琐事，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吧。至于外面的事情，我可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小倩的眼睛转了转，笑道：“对了，最近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选秀啊。”杨芙蓉叹了口气，“有钱人家的姑娘都在盯着呢。都希望一朝选在君王侧，三千宠爱在一身。” “谁关心这个啊！”小倩心里说。 “有钱人家的男人都三妻四妾，估计京城的有钱人，妻妾会更多，当然就会有更多的女儿了。看来，你的对手不少啊。”小倩想了想笑道，“不过她们肯定都没有你漂亮。” 杨芙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微笑着说：“告诉你一个笑话。府尹钱明逸钱大人平时看起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前几天在后院打老婆呢。原因就是因为钱夫人只生儿子，不生女儿。他巴不得有个女儿，能送进宫去，好摇身一变当国丈啊。” 小倩觉得机会来了，马上笑道：“呵呵，想要女儿？他用不着急，说不定哪天会有人上门来认亲呢。像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弄不好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个女儿呢。” 杨芙蓉听了，哈哈大笑。由于她笑得太厉害，脸上的脂粉涂得也过厚，脂粉开始刷刷往下掉，细小的颗粒在空气中飞舞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犹如斑驳的墙皮一般，惨不忍睹。 “京城以前还真有过私生子上门认亲的事情呢。”她一边大笑一边说，“我告诉你啊，前几年有过这种事情，闹得是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那今年没有吗？”小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杨芙蓉摇摇头：“没有。最近京城除了选秀，再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了。无聊啊，希望进宫后日子会过得有意思一些。” 过不惯太平日子的杨芙蓉，进宫后就会知道这平淡也是一种幸福了。和血雨腥风相比，平淡无疑就成了一种奢侈。 “没有。”小倩心中暗暗算盘着，“媚娘和冷清应该先比我们到一步的，难道他们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一动不如一静，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他们，倒不如等他们自己跳出来。应该不用太久的……” ------------ 第七章 刘老板 雨越下越大，将整个汴梁城笼罩在烟雨中。一顶顶漂亮的花伞在雨中穿梭着，宛如盛开的朵朵牡丹花。 “可惜，我们都没有带伞啊。”杨芙蓉掀开车帘，叹了口气。 小倩不以为然地笑道：“怕什么呢。马车可以直接停到你家门口啊，你还担心什么。” 杨芙蓉摇摇头，她是千金小姐，是禁不得一点点风雨的：“可是下车的时候还是会被雨淋着啊。你看今天这风，即使有伞的话，雨也会被吹到身上的。” 小倩听了，心中暗笑不止。她还真没听说过，就淋那么一点点雨就会生病的。千金小姐的身体难道和常人有异？她只不过是个千金小姐，那宫里的金枝玉叶呢？难道那些公主们整天躲在房间里，连风也不敢吹，太阳也不敢晒？ 她往车外看去，看着那些撑着伞的年轻姑娘们，从容不迫地在雨中行走着，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雨的到来而乱了步伐。不过，她们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姑娘。看来，大家闺秀还真的和常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帘中。 “不会吧？”小倩看着那个身影，心中暗暗生疑，“这么大的雨，他出来干什么？就算是真的要打听消息，也没有必要下雨的时候出来啊。现在谁有时间理他啊。真是笨蛋！” 阿青撑着伞，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中暗暗焦急。当他的目光和小倩的目光相遇时，脸上的焦急一下子就消失了。 “小倩。”阿青连忙跑了过去。 “你出来有事吗？”小倩好奇地问。 阿青有些责备地说：“雨下这么大，怎么才回来呢？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差点直接去郊外找你们呢。” “呵呵！”杨芙蓉笑成了一朵花，她推了一把小倩，“快下车吧，我不送你了，反正你现在肯定是宁愿淋雨，也不愿意和我共坐一车了。” “我……”小倩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她有些害羞地看着阿青，只见他伸出了手，目光诚恳地看着自己。看现在这情况，不下也得下了。 大雨，红伞，一双人。 阿青将小倩拥在怀中，共撑一把伞。他尽量将伞移到小倩那边，而自己大半个身子却在雨中淋着。 小倩侧过脸来，深情地看着他。杨芙蓉的话又在耳边萦绕着。她有些心急，期待阿青早日对她表白。即使已经有过肌肤之亲那是不够的，她想要听的是那三个字！谁知道阿青当时吻她是不是一时的冲动呢？ “你喜欢我吗？”小倩性子急，她等不到阿青主动表白，自己主动问道。 阿青站住了。他吃了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小倩会问他这个问题。女孩子，不都应该矜持一点吗？哪里有女追男的啊，不都是男追女吗？可是小倩却不这么想，她可不愿意傻傻地等，万一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可怎么办？ 小倩看他一直站着，却不发一言，气得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身跑进了大雨中。 “小倩！”阿青扔下红伞，跑了过去，从后面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放手啊！”小倩不顾街人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声吼道，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她还是非得让他说出那句话。 阿青紧她转过身来，紧紧吻向了她的红唇。 “你干什么呀？”小倩从他怀中挣脱。 “这还不够吗？”阿青问，“这就是答案，还用得着多说什么吗？” “我就是要你说！”小倩不依不饶。 阿青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冷清，可以轻易将爱说出口。他是个粗人，不会什么甜言蜜语，原以为这丫头早就该明白他的心意，可她非得逼他说出那个字。难，真的好难啊。话到嘴边，他到咽了下去。那种甜言蜜语，不用说，他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极了…… 小倩刚换好衣裳，店小二便敲门进来了。 “小倩姑娘，我们老板有请二位到雅间一叙。”小二笑成了朵花儿。 “居然找我们？”小倩立刻警觉起来了，她的眼睛转了转，随即笑着答应了。 雅间内，刘老板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听小二说你们好像不大喜欢敝店的饭菜？”刘老板笑道，“如果二位对我们的饭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不吝赐教。” 小倩连忙哈哈一笑：“我们是外地人，不大习惯这里的饭菜。其实你们的饭菜做得肯定不错啊，否则生意怎么会这么红火呢？” 阿青也笑道：“吃惯了家乡的饭菜，突然间换口味还真不大适应。” “难道其它家饭店有适合二位的家乡菜吗？”刘老板笑道。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两个人，觉得二人年纪都不大，身上也没有官差的味道，戒心渐渐放下。 小倩笑道：“家乡菜倒没有。不过外面的小吃味道倒蛮特别的。” 突然间，她瞪大了眼睛，神神秘秘地问：“外面的小贩是不是都非常笨啊？” “为什么这么说？”刘老板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悠然自得地问。 小倩哈哈一笑：“我昨天出去吃东西的时候，那个小贩居然算错了账，少要了我两文钱！你说就他这样做买卖的，怎么能赚钱呢？连算账都不会啊！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看起来就是个傻大姐，一脸笨相！阿青也明白她到底在唱什么戏，便也在一边傻笑道：“看京城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倩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凶巴巴地指着阿青的鼻子骂道：“蠢驴！在这里多好啊，那么笨的人都能做生意，那我们就不可以了吗？” “不行！”阿青毫不示弱，他眼角地余光瞟了一眼刘老板，声音又升了一个台阶，“我是男人，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小倩毫不示弱，直接上去揪住了阿青的头发，撕打了起来。现场乱成一团，一时间，尘土飞扬，天翻地覆，犹如土匪洗劫过一般。 刘老板笑了笑，放下了茶杯。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两个人不是官府派来的了，谁会派两个白痴当卧底呢？尤其是那个小倩，看起来就是个傻蛋！糊里糊涂的。 ------------ 第八章 包青天 翠竹挺立，修长的细叶相互交错，织出一片幽静的竹林。林间空地，凉风习习，竹楼掩映在笼笼翠竹间。细碎的阳光洒在竹楼上。斑驳纤影送出曲曲筝音，和着风吹竹叶的细响，林间静谧的空气和潺潺的流水。优雅婉转，琴音悠悠，从窗口飘出，好似清丽的泉水飞出窗外。 “哇，好美的琴声！”小倩听到筝声，惊讶地叫了起来。 阿青满脸不悦，他终于忍不住了：“小倩。能告诉你的想法吗？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的，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而你整天出去游山玩水的。如果你不想捉那两个人的话，那好，我自己来！” 小倩转过身来，将食指竖在唇前：“嘘！” 阿青只能闭上了嘴。其实这几天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打探消息，可惜在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两个人，那又谈何容易？ 小倩顺着琴声，到了竹楼。那竹楼并不大，小小巧巧，却极为雅致。 “她这是到底在干什么？”阿青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地方，住的应该是位小姐吧。这丫头，怎么这几天专门和千金小姐套近乎？” 小倩轻轻上了楼。 淡紫色的珠帘随风摇曳，只见楼内坐着一青衣男子，他背对着门口，正陶醉在筝声中。 “来者何人！”那男子的声音极为浑厚，而且嗓门极大，听起来像晴天霹雳，吓得小倩差点摔下小楼。 小倩连忙微笑着说：“小女子途经贵地，听到琴声极美，忍不住便上来了。请见谅！” 青衣男子笑道：“二位不妨进来小坐。” 小倩和阿青使了个眼色，心中都颇为疑惑：“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两个人？” 珠帘摇动。 小倩看着那青衣男人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像小倩的风格，她见了人从不会拘谨，可是仅仅一个背影，就令她有些忐忑不安。 阿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青衣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啊……”阿青惊得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那青衣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面如黑炭，一双眼睛不怒自威，尤其是他的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一个月牙形状的疤痕。 青衣男人并没有理会阿青，他紧紧盯着小倩的眼睛，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倩。” 青衣男人笑道：“小倩姑娘，相信你不是恰巧路过此处的吧？如果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本官不喜欢转弯抹角。” “本官？”阿青看着小倩的脸，发现她似乎早就知道这青衣男人的身份，而今天这郊游更是她早己策划好的。 小倩“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启禀包大人，悦来客栈暗中在饭菜中下‘逍遥散’，祸害城中百姓，敛取不义之财。此事虽然与小倩无关，不过小倩实在不忍心让更多无辜之人受害，望大人早日查清此事，让坏人不再逍遥法外！” “包大人？”阿青看着那张比炭还要黑三分的钱，这才恍然大悟。世上能黑成这样的，大概只有包拯一人了。黑二和他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白脸！他早就听说过，包拯断案如神，如果让他老人家捉拿媚娘和冷清，那肯定是小菜一碟。不，不行！自己是土匪，自己死了没什么，可是不能连累土匪窝的其它弟兄啊。不过，这小倩又是从哪里知道包拯在此处呢？ 包拯本欲说话，可是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眩晕，只觉得天眩地转，甚至无法站立。 “大人。”小倩见包拯有些站立不住，马上爬了起来，上前扶住了他。 “奇怪。”包拯暗暗生疑，小倩一站起来，他的眩晕马上就停止了。难道，自己堂堂龙图阁大学士，竟然禁不起这小丫头一拜？ 他仔细打量着小倩。这小丫头的惊讶时的神态，分明像极了一个人。不，不可能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和这小丫头有关系呢？他高高在上，受着万人的膜拜，无论如何不可能和一乡野姑娘有关系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包拯问。 小倩连忙回答：“悦来客栈啊。我可以留在那里当卧底，帮您找证据啊。” 包拯问：“你吃过他们的饭菜吗？” “没有啊。”小倩摇摇头，“因为太贵了啊，所以没吃。后来又发现他们加‘逍遥散’，当然更不能吃了。” 包拯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们俩个人恐怕会有危险了。” “什么？”阿青吃了一惊，他马上握紧了小倩的手，“别怕，有我。” 小倩摇摇头笑道：“他们一开始对我们是地怀疑，不过估计现在问题不大了。不过长时间不吃他们家的东西，好像也不大好。如果大人能敢快找到证据，解决掉他们，那我们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包拯听了，苦笑了几声，仰天长叹。 “包拯还会叹气！”小倩暗暗生疑，她对包拯那可是无条件地崇拜，认为世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她心里，包拯已经达到了神的高度，是用来仰视的。她还指望着他替慧娘教训那个薄情郎呢，他怎么可以有软弱的一面？ 阿青见包拯长吁短叹，便问道：“大人，此事使大人非常为难吗？如果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在下就是了。在下虽然一介莽夫，不过还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 “你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啊！” 身后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倩回头一望，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只见他玉树临风，唇红齿白，眉宇间隐隐散发着一股英气，让人不敢靠近。 “你是何人？”阿青一惊，他一手拉小倩，连忙往后一退。 小倩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是人吗？他怎么走路连点声音都没有？他在自己身后到底站了多长时间？为什么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包拯笑道：“展护卫，你吓着我的客人了。” “展护卫？”阿青一惊，“难道阁下便是包大人身边号称‘南侠’的展昭？” “南侠是谁？”小倩奇怪地问，“你认识他吗？” 包拯看了展昭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展护卫啊展护卫，亏你还夸口说江湖中人无人不识你呢，现在怎么样啊？打了嘴巴了吧。” “好像他的知名度蛮大的啊。”听包拯那口吻，小倩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展昭，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她非常确定自己不知道这个人，甚至一次也没有听说过。 “小倩并非江湖中人，当然不知道展大侠了。”那展昭是阿青的偶像，他连忙替偶像挽回颜面。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身边有你这样一位江湖中人保护，相信这位姑娘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小倩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如果那南侠认出阿青是土匪的话，那可怎么办？那可不行啊，我还等着嫁他呢。 ------------ 第九章 汴梁奇案 展昭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的，你没有，而这位公子身上却有。” “身上有味道？”小倩无比好奇，她连忙趴在阿青身上，像狗一样地使劲嗅着，半天才转过身来，悻悻地说：“没有啊，哪里有什么味道啊？” 包拯和展昭都愣住了，他们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汴梁城繁华的大街上，一年轻公子站在中央，任车水马龙，也一动不动。只见他穿一袭碧绿粗布衣服，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绿衣公子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公子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虽然衣衫破旧，但是却丝毫无法掩盖他身上的傲气。 这不是别人，正是小倩苦苦追寻的冷清。经过全大道的悉心*，风流公子冷清转眼间变成一高傲冷峻的贵公子。 突然，一辆马车飞驰过来。赶车人见有人站在路中央，连忙勒紧缰绳，烈马长啸一声，高高跃起。 “瞎了眼吗？站在路中央，纯粹是找死！”车里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破口大骂。 冷清面无表情，冷冷一笑：“大胆草民，敢辱骂当今皇太子，该当何罪！” 车内人本来一肚子火，一听这话，差点笑破了肚子。 “白痴！”胖子笑出了泪水，“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只有几位公主，并无子嗣啊。你要是冒充别人还行，冒充太子，真是脑子进了水了！” “大胆！”全大道从一侧闪出，这显然是一出早就已经排演好了的戏，只等一辆马车撞上来了，“皇太子在此，还不下跪！” “又一个白痴！”车内人笑得在车子里直打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看这两个白痴长得什么样子。冒充皇子，那可是灭门的罪行啊！这傻瓜，连皇上没有儿子都不知道，这不是明显着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冷清昂头挺胸，目不斜视，似乎并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看样子，在他眼里，这围观的人都只不过是一滩烂泥，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全大道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此时的冷清已经和真正的皇子看起来没有多少区别了。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人吗？只要有他全大道在，烂泥也能扶上墙！不过全大道的这个计划可真是胆大包天，成功了可以飞黄腾达，而万一失败了，那可就得身首异处，满门抄斩啊！ 这时，恰巧一队官兵路过。为首的不耐烦地嚷道：“都散开，干什么呢？” 车上那胖子连忙笑道：“官爷，这位公子自称是皇太子，还有那胖和尚，他们都是一伙的。由于这事比较蹊跷，所以才引来这么多人的观看啊。”其实那胖子并无恶意，只是想推卸自己的责任，生怕那官兵随便找个罪名罚他的钱。他认为，相信这冷清是皇太子的，除了傻子，就是白痴。 那官兵一听，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上上下下打量了冷清半天，心想：“看样子他不傻啊。敢冒充皇太子！呵呵，我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想到这儿，眼睛立刻变成了“孔方兄”，便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带回衙门！听从钱大人发落！” 众官兵一听，蜂拥而上。 “退下！”冷清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慌张，但是马上又镇定了下来。他冷笑道：“本宫自会跟你们去的，收起你们的脏手！” 全大道心里乐开了花儿，他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他没想到，计划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顺利！大宋江山，离自己是那么得近，近得似乎已经可以触摸到皇帝的宝座了！当然，他只能当宝座后面的那个人…… 天色己晚，汴梁城内灯火通明，依然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 小倩和阿青手牵着手，眼中映着彼此的笑脸，正准备回客栈，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往前涌去。天色己晚，这些人又要去哪里呢？ “大婶，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小倩连忙拉住一衣着鲜艳的中年妇女问。她还以为有什么歌舞表演呢。 那中年妇女满脸焦急，挥舞着手里的手绢，不耐烦地说：“京城里来了个冒充皇太子的疯子，大家都去府衙看热闹了！” “冒充皇太子？”小倩吃了一惊，“哪个家伙不要命了，敢冒充太子？” 阿青听了，拉着她的手笑道：“肯定是个疯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要不然，没事去冒充皇上的儿子干什么？” “冒充……冒充！”小倩花容失色，打了个冷战。难道那疯子是冷清不成？ “我们也去！”她拉着阿青，不由分说，也投入了这滚滚人流之中。 府衙大门敞开着，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只见堂上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家伙，他显然还没有睡够，仍然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瞌睡。看来，他还算是一位说得过去的官员，再怎么没有睡够，好歹也爬了起来升堂了。没有赖在被窝里已经不错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花色，应该是个府尹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芙蓉口中那位一心想生女儿的钱明逸。 钱明逸的呼噜打得震天响，好像是在拉防空警报一样。让人猛然间一听，还以为不知道是哪里失火了，或者是又有敌军侵犯我国领土了。 旁边那位尖嘴的师爷看那他还不醒，便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小声说：“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那胖子睡得很熟，简直是头猪，连坐着都能够睡得那么香。其实他的椅子真的应该给换一下，把他那张大床直接搬来当椅子就行了，省得他坐着睡觉这么辛苦。如果万一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那还得算工伤呢。 小倩和阿青挤在人群中，根本无法上前，只能勉强看到堂下站着两个人。 “看背影，有些像冷清。”小倩暗暗地想，“不过另外一个可不是媚娘啊，那是个和尚。难道那不是冷清？也许不是，娘又怎么可能和皇上扯上关系呢？” 那年轻人始终背对着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尖嘴师爷有些着急，便用力推了一下熟睡中的钱明逸，大声说：“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钱明逸吓得蹦了起来，大声说：“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了？”他一看外面人山人海，连忙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尖嘴师爷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钱明逸那张胖胖的脸立刻变得苍白如雪。他一屁股坐在了棒子上，三魂飞了两魂半。 ------------ 第十章 钱明逸 冷清站在大堂上，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他仍然高昂着头。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自从他站上汴梁街头自称为太子的那一刻开始，退路早就已经被封死了。其实那一刻，他的脚在颤抖，他的心在发慌，他的手在冒汗，有好几次他甚至都想落荒而逃了，可是双腿又不听使，他只能继续将这出荒唐的戏演下去！ 全大道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紧张。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害怕，不过那害怕只不过是暂时的，像他这种孑然一身的人，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怎么还不开始呢？”刚才小倩遇到的那位中年妇女有些焦急地说，她转脸见看到了小倩，咧开大嘴，笑了笑。 这一笑估计会雷倒许多人，她满嘴鲜红的牙龈肉，块垒不平像侠客的胸襟，上面疏疏点缀着几料娇羞不肯露出头的头的黄牙齿。 这女人，脸比猪头还大，腰比水缸还要粗。明明已经满脸是褶了，却涂了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好像她干过粉刷匠一样，把门面刷的非常均匀。不过那脂粉并没有现代的粉底那样好，一说话，粉尘便在空中飞舞了起来。大概她嫌自己的气色不够好，又用胭脂把两腮涂成了美洲印第安人上战场擦的颜色，同样是胜利的红。这女人，一看那穿戴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的女人，如果不是媒婆，那就是妓院里的老鸨。 小倩也看见了她，也勉强笑了笑。其实她胃里的胃液已经涌了上来，这一笑真的是“倾国倾城”，还不如那老鸨拉着脸好看呢。小倩也在等，等那年轻人开口说话，看他到底是不是冷清！ 钱明逸真的被吓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醒来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冒充皇太子！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将眼前这两个人打入死牢，如果万一真的是皇上不小心遗落的龙种呢？怠慢了他们，以后万一秋后算账怎么办？ 钱明逸站在大堂上，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让他左右为难。他仔细地打量着下面站的那个年轻人，虽说那张脸和皇上并无半点相似之处，不过举止间也有几分贵气。虽然他并不相信冷清的身份，可是又不敢完全否定。 “大胆钱明逸！见了本宫，还不下跪！”冷清强压着内心的恐慌，厉声喝道。 “好熟的声音！”小倩立刻瞪大了眼睛，“莫非，真的是冷清？难道，我那狠心的亲爹，就是当今皇上？不，不可能的，我真是笨死了……” 她不会相信，穷得叮铛响的慧娘，会和皇上有什么关系。而那个人，无论声音还是背影，都与冷清极为相似，难道，一切都只不过是巧合？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弄清楚那个人的身份。 钱明逸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看外面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咳嗽了几声：“天色己晚，明天再审！” “这算什么啊！”那中年妇女抢先叫了起来。 人群也开始有些乱了。他们跑了那么远的路到府衙，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看看这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关门！”钱明逸见人群有些乱，连忙下令。 人们无奈，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阿青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小倩说：“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吧。” 小倩无奈地笑了笑：“明天恐怕我们也不能看啊。” “谁说的？”阿青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到衙门这里守着。” 小倩哈哈一笑：“你真是头蠢猪！等那府尹清醒过来，明天肯定不会公审了。冒充太子，那是多么大的事，他肯定得秘密审讯。” 她的脸上虽然在笑，可是心里却并不轻松。 “你说那人会是真的太子吗？”阿青笑道，“我怎么看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熟呢？” 他看到了小倩脸上的疲倦，便将她拥在怀中，也知道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小倩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啊？不过这案子让包大人来审，肯定……” 一想起包拯，小倩不禁有些伤感。包拯，包青天，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他现在是明升暗降，手中现在已经并无半点权利。龙图阁大学士，只不过是一个虚衔而己，哪里有开封府尹的权力大啊。悦来客栈的事情，他都没有权利过问，更何况像今天这么大的案子呢！她越来越觉得那个背影像冷清，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混进府衙！ 钱明逸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满头冷汗。他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照常升起，自己是否还能吃得上过年的饺子。流年不利啊，真是流年不利！ “大胆钱明逸！”冷清见钱明逸比自己更为恐慌，底气慢慢足了，“本宫面前，岂有你坐的地方！” 全大道满意地点点头。 钱明逸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的尖嘴师爷替他解了围，问道：“你自称为太子，有何证据？当今皇上并无太子，你又是从何而来？” 全大道骂道：“太子面前，岂有你这等奴才说话的地方？太子乃皇上遗落在民间的龙种，此事只需禀报皇上，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禀报皇上？”钱明逸苦笑着，“本官自然会禀报皇上的，你们……”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该如何安置这两个人。关进大牢？好像不可能的，弄不好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放掉？更不可以，如果万一二人是骗子的话，自己将他们放掉，乌纱帽可保不住了。他理了理思绪，想了个主意：“师爷，你将他们二人安置在客房，明天等我面圣后再做定夺！” 面圣！钱明逸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他终于有办法甩掉了！皇上肯定会派人审查此案的，到时候，他可以推荐包拯来审，自己这不就解脱了！而这“山芋”，就扔给包拯那不识时务的迂腐夫子了。 想到这里，他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的脑袋保住了，至于包拯的脑袋，他可不管了…… ------------ 第十一章 刘妃 一弯残月挂在半空中，冷冷的月光洒向了大地。 广寒宫里的那位逃妇估计正在哭泣，她也在为自己的背叛而后悔莫及。她的一时冲动，使她永远失去了她的最爱。在广寒宫中虽然可以千年万年的活着，可是却永远没有当年粗茶淡饭中的甜蜜。 一宫妆贵妇坐在月下，轻轻地摇着宫扇。她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有着优美性感的身段，深邃的双眼在柳叶弯眉的点缀下，透明着自信的风采。还有那脸庞，柔美的肤色，精致的五官，淡淡的粉唇，伴随着随风而动的耳环，高雅得像白玉兰，华丽得像郁金香，纯洁得像康乃馨，如一缕微风撞怀在春天的手上，似一种凉爽袭击着夏天的胸膛，像一纸淡香写在秋天的翅膀，若一湾火的温暖融化着冬天的冰霜。 “皇上呢？”贵妇冷冷地问。 一上了年纪的公公陪着笑说：“娘娘，皇上今天晚上在孟才人那里，大概不会过来了。” 原来，这中年贵妇正是掌管后宫的刘妃。自打皇后被废后，后宫便一直由她打理。可是，皇上再宠爱她，再信任她，却从未有将凤玺交给她的打算。那老太监，正是她最为信任的曹公公，一只养了多年的走狗。 刘妃一脸冷漠，一双美眸中暗暗露出恨意。 “娘娘，宫外传来消息了。”一小太监前来禀报。 刘妃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让他来吧。” “是。”小太监退下。 “刘爽见过娘娘。”一胖子匆忙过来行礼，他低着头，并不敢抬头看。 刘妃冷冷地问：“什么消息，值得你三更半夜前来打扰？” 曹公公连忙笑道：“刘老板肯定是有急事的，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来的。” “我自然知道。”刘妃瞪了曹公公一眼，不悦地说。 曹公公知道刘妃因孟才人的事情，心情不好，便马上识趣地闭上了嘴。 胖子低头禀报道：“今天汴梁城内出了一件奇事，一年轻人当众自称为太子。” “什么？”刘妃脸色大变，马上站了起来，“说，快说！” 胖子便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不过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患了重感冒，鼻涕始终逗留在鼻腔内，让人听了极为恶心。 刘妃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完后，半晌，果断地说了一个字：“杀！” 胖子应声道：“遵命！” “明天上朝时，钱明逸肯定会禀报此事。本宫可不希望那个时候，那个姓冷的小子还留在世上！”刘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令人不寒而栗。这阴冷的目光，连跟她多年的曹公公看了，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遵命！”胖子仍然低着头，始终没有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看着胖子远去的背影，曹公公小心地问：“娘娘，这事并不可信啊。” 刘妃冷冷一笑：“本宫何尝不知！不过，本宫不敢冒险，辛辛苦苦在宫中经营了这么多年，万一被一个野小子给扰乱了计划，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一柄短剑在黑夜里发出了冷冽的光芒，在这平静宁谧的气氛里，这光芒显得有些诡异。那柄短剑越来越近，渐渐逼向了睡熟中的冷清。那冰冷的光芒照亮了他那张极为英俊的脸， 那柄短剑离冷清的心脏越来越近了，到了最后那0.001毫米的时候，那柄短剑突然停住了。 屋外传来了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细听的话，一般人根本无法听得见。可是那持剑人的耳朵动了动，极为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纵身一跃，直接飞出了窗户。虽然这是夏天，可是冷清房间的窗户原本是紧闭着的，因为钱明逸生怕他逃跑。 “你确定那个人住在这间房里吗？”阿青猫着腰，低声问。 小倩点点头。因为这消息是从杨芙蓉那里打听来的，应该没错。原来她和阿青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去了杨府。那个熟悉的影子让小倩无法安下心来，她必须尽快查出那个人的身份。如果这案子明天移交给大理寺的话，那么她再也没有机会查清楚了。因为杨家父女也有打听不到地方，譬如大理寺。根据杨芙蓉这“耳报神”提供的线索，应该就是这间房了。她不得不佩服杨芙蓉的办事能力了，刚发生的事情，她都能打听得到消息，也真是一绝！ “你看？”阿青无意间发现了那扇半掩的窗户。他觉得杨芙蓉的情报肯定有误。钱明逸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冒充太子的人的房间开着窗户的，肯定得提防着的。他刚才和小倩绕过了两支守卫的士兵，才来到这里的。显然，钱明逸还是做了安全防范措施的。这窗户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开着的。 小倩看着那半掩的窗户，也心生疑虑。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刚才那个刺客干的；更不知道，他们无意之间救了冷清一命。 “会不会是‘空城计’？”小倩想多了。她真的想多了。她看着那窗户，越看越觉得是钱明逸的计谋，越看越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快走。”小倩迅速做出判断。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青点点头。他也把这里当成了龙潭虎穴。他和小倩迅速开始撤退。 一阵微风吹过，吹开了那扇半掩的窗户。 冷清翻了个身，踢掉了身上的被子，继续和周公亲密拥抱。他原以为这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睡得像头猪，而且差点丢了性命！ 夜晚,晚风轻拂，轻的吹动着窗帘,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镶嵌在旁边.在这样的夜晚,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人忧伤烦恼的事情,可以静静的一边品着香茶观赏着这夜晚的天空.夜，刚刚暗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白雾在轻柔月光的照耀下，便染成了金色。 媚娘坐在窗前，邪恶地笑着：“冷清，睡得好吗？哼哼，等‘度恨菩提’发作的时候，相信你会睡得更好的……” ------------ 第十二章 三千院 皇帝的寝殿就是不一样。刚进宫门，只见庭燎绕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 皇上懒懒地躺在龙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微微泛起了汗珠。他大约四十多岁，慈眉善目，看起来并不像个君临天下的天子，而是位供在庙堂受人香火的菩萨。赵祯，他的确是个非常非常仁慈的人。经历过“狸猫换太子”的他，对骨肉亲情格外看重。他最大的心愿是能够有个儿子，将来好继承大宋江山。可是，天不遂人愿，除了刘妃给他生下的那几位公主存活下来外，其他嫔妃呢，别说皇子了，连位公主都没有存活下来，这让不惑之年的皇上格外苦恼。 孟才人将手帕洗好，走在床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珠。她大约有十七八岁年纪，云浓绀发，月淡修眉，体欺瑞雪之容光，脸夺奇花之艳丽，金莲步稳，束素腰轻。 虽江梅之映雪，不足比其风韵。 水剪双眸，花生丹脸，云鬓轻梳蝉翼，娥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棵夭桃，皓齿排两行碎玉。意态自然，迥出伦辈，有如织女下瑶台，浑似嫦娥离月殿。 朦胧中，皇上看到了一张美丽的面孔。他疲惫地一笑，轻轻呼唤着：“慧娘……慧娘……” “慧娘？”孟才人疑惑不己。宫中的嫔妃中，并无一人叫这个名字的啊。慧娘，这名字好土啊！一听就是乡下女人的名字。那个慧娘又是何许人呢？ “皇上怎么样了？”人未到，声音先至。 来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只见她身材圆润，脸若银盘，眼如水杏。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可是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保养得极好，只可惜再多的脂粉，也不能将她打扮成一位绝色佳人。 “柳婕妤。”孟才人连忙站了起来。虽然她最近比较得宠，而柳婕妤也失宠多年，可是毕竟尊卑有别，这老女人再失宠，她也不敢怠慢。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地位稍高点的嫔妃，都是有着极为强硬的靠山的。虽然孟才人本身也是出自于官宦世家，但是毕竟根基不稳，哪里敢轻易得罪人呢？ 柳婕妤大惊小怪地冲到床前，看着病中的皇上，嘴角动了动，泪水哗哗流下。她掩面哭道：“皇上，怎么几日不见，您就病成了这个样子呢？” 皇上又陷入了熟睡中。他昨天晚上就有些不舒服，一早吃了太医的药，便有些昏昏欲睡。 孟才人欲言又止，现在皇上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像这位柳婕妤一样哭天抹泪的。 “谁在哭闹？”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柳婕妤浑身一颤，马上停止了哭泣。 刘妃板着脸，缓缓走了进来。她眼角的余光如尖刀一般瞟了柳婕妤一眼，便再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说：“闲杂人等，都退下。皇上需要安静，没有本宫的许可，任何人不可打扰皇上。” “是。”柳婕妤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马上夹着尾巴逃跑了。 孟才人并没有出去，因为这是她的寝宫，她觉得刘妃的话并不针对自己。 “你怎么不走？” 孟才人毕竟嫩了些，她哪里知道刘妃的想法？一听这话，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慧娘……”皇上在睡梦中轻轻地呼唤着。 刘妃脸一沉，银牙紧咬，心中暗想：“那么多年了，你居然还不能将那个宫女忘记？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深呼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那张俏丽如花的面孔，猛然间却发现，孟才人的那双眼睛，居然像极了李慧娘！难道，这孟才人之所以受宠，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出去。”刘妃冷冷地说，“你照顾皇上不周，没定你的罪就已经是施恩了！” 一听这话，孟才人吓得魂飞魄散，她马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甚至连手中的手帕都在惊慌中落在了地上…… 钱明逸没能见到皇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下朝后，便换乘了马车，又到寺庙去烧香了。他有个习惯，只要遇到麻烦事，就喜欢去烧香拜佛，似乎这样，庙里的那些泥胎们就会保佑他万事大吉了。他叹了口气：“皇上怎么病得这么不是时候？只可惜我没有女儿，如果我做了国丈，还用得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吗？” “快点！”他掀开车帘，吩咐道。 这时候，迎面来了一位白衣少女。那体态轻盈柔美象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体健美柔曲象腾空嬉戏的游龙；容颜鲜明光彩象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行止若有若无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象是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虽然体态偏瘦，不过这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婀娜；肩部美丽象是削成一样，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细长，下颚美丽，白嫩的肌肤微微显露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情态柔顺宽和妩媚，用语言难以形容；穿着奇特人间罕见，骨骼相貌象画中的仙女。 “天啊！”钱明逸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他敢以他头上的乌纱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美丽的姑娘。纤尘不梁，似乎没有被尘世所污染。 车夫也愣住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白衣女子，口水都流了下来，手中的皮鞭更了落在了地上。 那匹马毕竟是畜生，它哪里有惜玉怜香之心呢？见无人驾驭，便信马由缰跑了起来。 白衣少女似乎也被这烈马给吓住了。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危险！”钱明逸最先反应了过来，他吓得脸都白了，生怕那无情的马蹄，践踏在一朵盛开的鲜花上。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勒住缰绳。 烈马长啸一声。 白衣少女昏倒在地。 ------------ 第十三章 贵客 钱明逸连忙从车上一跃而下，扶着那女子，紧张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白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小倩。她紧紧闭着眼睛，故意摔倒在地，其实那匹烈马根本就没有碰倒她半根寒毛。对于这个计划，阿青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认为小倩这样做极为冒险，万一被伤着了怎么办？可是为了混进钱府，小倩牙一咬，还是决定冒险。其实她也害怕，只不过为了早日找到冷清，取回龙凤肚兜，她只能放手一搏了。 “怎么办？”车夫看着人事不醒的小倩，紧张地问，“大人，这该怎么办？万一出人命了……” 钱明逸本来就有些心慌，一听车夫这话，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这时，路过的香客纷纷停了下来，都在看热闹。 “咦？这不是府尹钱大人吗？”香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姑奶奶，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死啊。”钱明逸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难道他的乌纱帽真的要保不住了吗？大天广众之下，他如果真的撞死了人，这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将他打入大牢才怪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手指伸到小倩的鼻子下面。 “她没死！”钱明逸惊喜地叫了起来，那兴奋程度，简直不亚于他金榜题名！ “快，快回府，请最好的大夫！”钱明逸抱起小倩上了车，打道回府…… “这就是府尹的家？”小倩趁无人的时候，悄悄睁开了眼睛。 钱明逸清廉的名声果然是名不虚传。堂堂的府尹，家里的东西都是极旧的，也不知道是他亲爹还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东西。当然，年头虽然久远，可是绝对不是什么古董，比黑风寨的那些东西差远了！整个房间似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泥壳，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了。用手轻轻一拭，却发现一切只不过是错觉。并没有什么灰尘，一切都是物品的原色罢了。而且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是难闻。 “这钱明逸真脏！” 她正打量着这间极为陈旧的屋子，只听外面传来了钱明逸的声音：“大夫，这位姑娘怎么样了？” 大夫咳嗽了几声：“大概是受了惊吓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大人不必担心。” 小倩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暗笑道：“狗屁大夫！连我是装的都没有看出来！” 大夫继续说道：“不过，大人，这姑娘严重营养不良，得好好调理一下了。我想，她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可是就因为这个。” “营养不良？”小倩心里乐开了花儿，“正好敲这狗官一笔！谁信你没钱啊，能在大堂上睡觉的官员，还会是好东西？” 其实那天钱明逸真的是第一次在大堂上睡觉。像他这种沽名钓誉之徒，哪里会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呢？更何况这又是天子脚下，他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偶然，真的是纯属偶然。连钱明逸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睡着了。 门“吱”的一声开了。 小倩连忙闭上了眼睛，只听钱明逸吩咐道：“快给这位姑娘炖汤，去！” “什么汤？”小倩心里暗想，“八成是什么人参燕窝之类的。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连人参是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呢。钱明逸，姑奶奶我吃定你了！” 钱明逸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暗暗生疑。 “看她的衣着，像是有钱有家的姑娘。可是为什么会营养不良呢？我整天吃糠咽菜的，身子骨儿不是照样不错吗？难道，这姑娘嘴太刁？”钱明逸越想越害怕，他心疼自己的银子。不过为了尽快让小倩离开钱府，他还是得忍痛出血了。 小倩估计汤已经炖得差不多了，为了尽快吃上那碗汤，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故意装出惊讶地样子，虚弱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钱明逸见小倩醒了过来，兴奋地叫道：“上汤！”他高兴极了，他以为自己的钱袋可以就此扎紧了。大错特错，小倩正准备宰他一笔呢，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他的钱袋是否能够保住，那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是哪里？”小倩有些心急，那汤怎么上得那么慢呢？她躺了半天，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这是本官的府邸。”钱明逸连忙走上前去，轻轻将小倩扶了起来。 “奇怪，堂堂的府尹家里，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吗？”小倩暗自生疑。自从她躺到这张床上，就一直是钱明逸在进进出出。她觉得即使是没有丫头，那也应该让钱明逸他老婆来啊，怎么能让一个堂堂的府尹来伺候自己呢？ “汤来了。” 小倩一看端汤那人，差点没吓到地上。 车夫端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肥大的拇指还浸泡在里面，居然也没有烫坏！ “你的手……”小倩有些恶心地问。 车夫看了看浸在汤里的手指，哈哈一笑：“没事的，习惯了。” “没事？”小倩差点真的晕过去。好好的一碗汤，就这样报废了。虽然小倩吃东西没有那么多讲究，可是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喝浸着手指的汤！更何况那车夫的手指，又粗又黑，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洗手了！ 钱明逸连忙将汤接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快喝吧，这汤最滋补了。等你喝完了汤，我让人把你送回家。” 小倩才不想回去呢，不过她对那碗汤还是有些感兴趣的。虽然她不可能喝，不过她倒想看看人参燕窝长得什么模样。 这哪里是什么人参燕窝汤！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油脂，而且油脂的颜色不地道，有些偏黄，看起来有些像茅厕里的漂浮物，让人一看就呕吐不止。 小倩的胃开始运动起来了，里面的胃液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他好像要把他昨晚吃下去的饭全部给吐干净了。不过她吐的不是地方，直接吐到了那碗油腻腻的汤里。一股呕吐物的怪味又加到这个本来就污浊不堪的空气里了，让这味道变得更加难闻了。 “我的汤！”钱明逸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好像被摘掉了心肝脾肺肾，让他心痛不己。 小倩继续华丽丽的大吐特吐，吐得涕泪横流…… ------------ 第十四章 再探府尹府 “这可是老爷留着招待贵客用的猪蹄汤啊！”车夫也痛心疾首。听他那口气，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荤了。 小倩继续吐，她终于明白黑二当初会投降了。原来呕吐严重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那明明是自己体内的一块肉，现在却像仇人一般，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好……好难受……”小倩胃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吐的了，她疲惫不堪地趴在床上，心想如果是阿青混进来的话，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吐个不停呢？她不禁有些后悔，如果这“苦肉计”的主角换成他就好了，阿青身体强壮，肯定比她吃得消。她现在只企盼夜晚早早来临，到时候可以一探究竟了。即使一次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已经住在这里了，还愁没有机会吗？ 黑只有在夜来临的时候，才会尽数释放她的柔情，蜕回为妙曼绵柔的妩媚女子。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浓烈，像是刚刚被挤出来一点，随意涂在盘里的颜料，来不及调均。尔后，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融合、浸润之后，便厚实地铺满了夜的怀，眼眶里的相片也就有了静谥的底色。黑是夜绘制的花朵，夜是黑编织的花蓝，盛着爱与恋互相懂得，彼此疼惜的语言。黑用冷伪装坚强，夜以静隐忍苍凉，即便是喁喁私语，也不会夹杂一丝丝的哀伤，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心甘，亮着情愿。这样的时候，周身的一切，连同自身，便成了海里的鱼儿，幸福地安妥。 小倩避开了守卫的士兵，轻而易举地到了那间屋前。她轻轻地拽了一下那破旧不堪的门，那门居然“吱呀”一声就开了。这让她非常惊讶。 这时，一个神秘的黑影在屋内微微一愣，随即又跳出了窗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讨厌鬼！”黑影心中咒骂着，他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地破坏他的行动。冷清的项上人头已经唾手可得，可是那该死的讨厌鬼每次都让他功败垂成。 “这门为什么没有锁？”小倩不敢冒然前进，傻子都会知道，钱明逸肯定会将房门紧锁的。 她紧紧贴在墙边，仔细地辩听着屋内的声音。夜，非常静，屋内除了微微打鼾的声音，再也没有其它动静，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出来巡夜。 “为什么没有老鼠？”小倩非常警惕，因为钱明逸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老鼠蚊子之类的宠物。土匪窝虽然简陋，可是最起码还干净，谁知这堂堂的府尹家里，怎么脏成了这样？关于这一点，杨芙蓉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钱明逸之所以能稳坐汴梁府尹这把交椅，完全就是因为这些蚊子等宠物。 京城的排污口本来计划是设在平民区的，可是钱明逸大笔一挥，断然将排污口设在了自己府衙的后面。排污口附近有气味不说，而且到了夏天，会滋生许多蚊虫的。这一举动不仅让京城百姓对他感恩戴德，而且让皇上对他大为赞赏。 小倩观察了半天，见屋内并无异样，便蹑手蹑手地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那么多的蚊子，也没有打扰他的睡眠。看来，媚娘的“度恨菩提”真不是浪得虚名，果然厉害。 在漆黑的屋子中，小倩根本无法看清室内的陈设，她只能贴着墙壁，慢慢往前挪。这时，她一脚踢翻了一样东西。顿时，一股臊味迎面扑来。 小倩吓得连忙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千万别醒啊！千万别啊！”她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过往的各路菩萨，一定要保佑我啊。如果被发现了，那我可再没有机会了！钱明逸那混蛋不直接将我踢出去才怪呢！” “谁？”床上人并没有起来，只是又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小倩灵吱一动，嘴里叫着：“吱吱……吱吱……” “该死的老鼠！”床上人的美梦被打扰了，有些不悦地骂道。 这时，远远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小倩连想都没有想，马上溜了出去。万一被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远处过来了两个士兵，他们提着灯笼，巡逻到了冷清的房间。 “不好！”其中一个见房门大开，吓了一身冷汗，马上冲了进去。 小倩藏在假山后面，借着那士兵微弱的灯光，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呼呼大睡。 “昨天是窗户莫名其妙的打开了，今天门窗皆开，肯定有人来过。”另一个低声说，“快锁紧门，马上报告大人！” 小倩心一紧，心想：“如果这事报告给钱明逸的话，那以后即便是住在钱府，恐怕也很难靠近这间屋子里。” 这时，先冲进去的那一个挥挥手，示意赶紧出来。他重新给房门上了锁，低声道：“你疯了吗？这事还是不说的好。既然人没事，那就证明来人对此人并无杀机。而且那人能在府中来去自如，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我们将此事报告给大人，得罪了那位高手怎么办？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况且如果大人如果追究起来，肯定会怪你我巡逻不利的。你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另一个想了想，点点头。 “先我一步来的人到底是谁？”小倩满腹疑惑，她实在想不通，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对这冒充太子的家伙感兴趣？皇上？不至于啊。如果他感兴趣，一道旨将他传进宫不就得了！她思绪非常乱，觉得还是趁早回房间为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想办法。 “谁？”小倩刚回房间，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并且捂上了她的嘴。 来人低声说：“别怕，是我。” 小倩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打掉他的手，低声骂道：“三更半夜的，来干什么？吓死我了。死阿青，坏阿青！” 阿青将她拥在怀里，低声笑着说：“好了，别生气了。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不过有一点我非常奇怪，钱明逸为什么不让士兵守在门口呢？非得四处巡逻？” “杨芙蓉说那‘太子’脾气非常大，不许人守在门口，说是有人守着像是囚犯。”小倩偎依在阿青的怀中，低声说，“反正那钱明逸是不敢轻易得罪那人的。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两天一直先我们到达那‘太子’房间的人到底是谁？” “管他是谁呢。”阿青将小倩的身体转了过来，轻轻地吻着她的秀发，“我们只需要知道那‘太子’是不是冷清就行了。” “可是……”小倩刚想说什么，两片唇就已经被阿青火热的唇堵上了。 “讨厌！”小倩心里虽然在骂，可是两只玉臂还是紧紧地攀上了他的颈部。 ------------ 第十五章 女鬼 这一夜，小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清早起来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一个完整的，拾掇拾掇居然哪里也没有缺，各个部件都还在。看来蚊子真是“口”下留情了，它们只不过是要他的血，而不要他的器官。 “我不想干啦！”小倩心里嘀咕着，她自幼也算是饱经磨难了，从小跟着慧娘住在那种刮风透风、下雨漏雨的破茅草屋里，也没受过这么多蚊子的叮咬。他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简直就是养蚊子为生的！ 小倩逃也似的奔到了院子里，呼吸着外面那浑浊不堪的空气。外面的空气虽然并不新鲜，可是蚊子至少比屋里要少一些。这哪像堂堂府尹的家啊？简直比牛棚强不了多少。 这时，迎面颤颤微微走过来一中年妇女。 “妈呀，鬼！”小倩正在伸懒腰，一看那女人的脸，吓得尖声大叫了起来。 那女人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如同一张黄纸覆盖在一具骷髅之上。两只空洞的大眼睛，毫无生机地看着小倩。 “不管她是人是鬼，无论如何不能让钱明逸知道我身体没事了。”小倩主意己定，便两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她眯缝着眼睛，看着那“女鬼”一步步向她靠近，地上一个清晰的影子也在跟着移动。 小倩轻舒了一口气，心想：“我说呢。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呢？不过不知道这‘女鬼’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和那狗官钱明逸有什么关系不成？” “女鬼”走路的速度极慢，每走一趟，都得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一会儿气。看样子，她即使不是女鬼，也会很快到阎王那里供职了。 “女鬼”慢慢地蹲了下来，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倩的脸。 “不要碰我啊！”小倩心里叫道，“会做恶梦的！阿青，快来救我啊！” “姑娘，你没事吧。”“女鬼”的声音极为空灵，犹如风吹骷髅的声音。她的手是冰冷的，似乎身体上没有一点点温度。如果不是那个清晰的影子，小倩肯定会以为大白天撞见了鬼。 小倩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得如此恐怖的人。钱明逸那混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会不会是他心疼钱了，故意弄这么个“女鬼”来吓唬人呢？ “那混蛋跑哪去了？怎么也不派个人来看看病人啊？”小倩心里暗骂。 她不知道，这“女鬼”其实就是钱明逸派来看她的。整个府尹府，上上下下其实一共就只有三个人。钱明逸夫妇，外加上这个车夫，他的儿子们早己成家立业，都去外地了。这“女鬼”，其实就是钱明逸的妻子。她年轻时本来也是位丰腴美丽的女人，只可以过度的生育严重影响了她的健康，她现在到了已经不能出门的地步了。至于看守冷清的那几个士兵，都是钱明逸从府衙临时调来的。 小倩闭着眼睛，求神拜佛地希望钱明逸早点出现。那家伙一大早上朝去了，虽然皇上仍未能上朝，不过他也得按时去点卯。 “这怎么办呢？”钱夫人叹了口气。 小倩虽然非常瘦，可是对于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钱夫人来说，想要将她扶进屋里，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她只能慢腾腾地到别院找那几个看守冷清和全大道的官兵们帮忙了。 钱夫人刚走，小倩便一骨碌爬了起来，刚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只听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怎么那‘女鬼’的速度这么快？”小倩连忙躺在地上，“不大可能啊。她走起路来跟乌龟差不多，怎么突然间会腾云驾雾了吗？” 只见钱明逸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皇上还没有上朝，这让他十分苦恼。冷清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剑一样，如果不尽早将他扔出去，那剑迟早会伤着他的。他无精打采地往小倩这里走来，只希望先将这“山芋”先扔掉，他已经够烦了。 “天啊，终于来了！”小倩心潮澎湃，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见到了馅饼一样激动，“我可不想再见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 看来上天待她还算不薄，这个时候遇到钱明逸，绝对是件好事。要不然的话，那“女鬼”还得来纠缠她不可。 “这……”钱明逸刚抬起头来，却发现小倩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不是昨天已经清醒过来了吗？”钱明逸连忙跑了过去，将小倩抱在怀中。 “鬼……鬼……”小倩双眼朦胧，惊恐万状。她紧紧抓住了钱明逸的衣服，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本来还想尽快将小倩扫地出门的钱明逸，心突然间“砰砰”乱跳不己。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一个女人了。至于那钱夫人，他现在见了她都想吐。怀中的姑娘好美啊，她的身体好柔软，好想保护她，呵护她！ 小倩这傻蛋，她对这一切竟然浑然不知。这是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爹的男人，也难怪她想不到。她仍然紧紧抓住钱明逸的衣服，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有我在！”钱明逸怜悯地拍着她的后背，眼底泛起了无限温柔。虽然他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不等于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能春心荡漾。整天面对那样一个半死不活的黄脸婆，他又怎么能不厌倦呢？ 小倩心中窃喜：“狗官，姑奶奶还要住几天。放心吧，我知道你这人是只铁公鸡，等姑奶奶办完了事，多一刻也不会留的。本来还想狠狠敲你一笔呢，你得感谢你们家的那群蚊子了，姑奶奶实在不想当它们的晚餐了！” 钱明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用心地感受着这一刻的快感，闻着少女那股特有的体香。此时，他不再去想什么真假皇子，只想做一场春梦。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飘浮在半空中，整个人都飘飘欲仙。朦胧中，他看到小倩正在白云间见他微笑着。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倩含羞低下头去，他轻轻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看着那诱人的红唇。小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地低下头去…… “你在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厉声喝道。 ------------ 第十六章 曹公公 钱明逸浑身一颤，一声“狮子吼”将他从春梦中惊醒。他无限懊恼，只要再稍等一会儿，他在春梦中就可以吻上那诱人的红唇了。 小倩一听是那“女鬼”的声音，马上哭了起来：“鬼！有鬼！” “原来把我当成了鬼！”钱夫人那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恨意。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嘴脸，因为镜子是不会骗人的。可是她无法容忍有人将她当成鬼！尤其是自己丈夫有好感的女人！那个姑娘拥有的一切，她当初也曾拥有。可惜，岁月不饶人。 跟来的士兵伸了伸舌头，捂着嘴笑着，并识趣地退下了。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钱夫人时，差点没尿裤子。这种女人，根本就不能在夜晚活动，否则真的会闹出人命来的！ “你住在哪里？”钱夫人冷冷地问，她用目光追杀着小倩，“我让人将你送回家。” 小倩目光一转，她才不会说呢，只是继续伏在钱明逸怀中哭泣：“鬼……鬼……” “打死我也不说！”小倩心想，“只要我不说我住在哪里，难道你们能将我扔到大街上不成？堂堂府尹撞伤了人，又怎么敢不负责呢？丑八怪，我才不会走呢！” 钱明逸并不惧内，他这么多年并没纳妾，无非是想赚个好名声罢了，和恩爱无关。如今这丑婆娘病得半死不活的，他完全可以有理由再娶，而且还不会影响到他的名声！自己虽然年纪大，可是毕竟贵为府尹，想要娶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主意拿定，钱明逸连看小倩的目光都变了，似乎她已经成了他的小妾：“她是贱内，不是鬼，只不过长得有些丑罢了。” “他怎么这样看着我呢？”小倩被那目光弄得些糊涂，不过打死她也想不到，某人想娶她呢。 “谁丑？”钱夫人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恨不能直接将小倩撕成碎片。她双手捂着胸口，似乎心脏马上就会碎掉。 小倩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会儿事，就被钱明逸抱进了房间。 “昨晚睡得好吗？”钱明逸这才觉得，这屋子有些过于简陋，有些配不上这位姑娘。 小倩一听这个，马上拭了一把泪水，委委屈屈地说：“蚊子太多了……” “蚊子！”钱明逸立刻紧张起来，“放心吧，今晚点上蚊香，再加上帐子，应该没问题了。” 此时他非常后悔，为什么昨天那么吝啬呢？不给她点上蚊香呢？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喜欢这姑娘呢？其实他也知道，真假太子的事情未有结果，他是不宜再想其他的，可是，他现在已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混蛋！”曹公公一脚将眼前的胖子踹倒。这曹公公其实长得颇为有个性。塌鼻子，眼睛眯成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不过最让人诧异的是，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脸上干净的比刚剥壳的鸡蛋还要光滑。他说起话来极慢，似乎每一个字都可以用他的人格来保证。不过，他的人格…… “已经两次了，都没有得手，娘娘已经非常生气了！”曹公公那两条高高在上的眉毛拧了起来，“皇上不可能总病着的。等他上了朝，钱明逸肯定会将冷清的事情禀报给皇上的！那时候，杂家就算是想保你的命，刘妃娘娘恐怕也不会同意了。” 胖子低着头，辩道：“还有人在调查此事。这两次都是被那人给破坏了，我才没敢下手。” “为什么不敢下手？”曹公公的声音又高又尖，“先杀了那冷清再说！” “如果是包大人的人呢？”胖子低声问。 曹公公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他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似乎要将这地给踏平！包拯，一个让所有恶人都心惊胆颤的名字！ “这事除了皇上，大概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曹公公反复思量着，“以包拯那爱管闲事的个性，没有理由不派人一探究竟的。” 突然，他猛得一转身，问：“最近钱明逸那里可否有异常？” 胖子仍然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道：“并无异常。只不过传来消息，似乎他看上了个姑娘。” 曹公公冷冷一笑：“好色之徒！”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胖子问。 “娘娘自有安排。”曹公公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没有底。他跟了刘妃那么多了，可是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都无法猜透。那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能够翻云覆雨的女人…… 夜又如期而至，月色朦胧，似乎在尽最后一点力气，勉强为行人指路。 小倩再次无功而返，这次并不是因为什么神秘人，而是因为看守的士兵担心再出什么差池，直接坐到了冷清的门口。她无精打采地推开门，只见屋内赫然站着一个人！ “阿青！”小倩欣喜若狂，她没顾许多，直接冲上前去，紧紧拥抱着，“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啊。才一天不见，你就又想我了？” 她的脸深埋在那空阔的胸膛里，幸福万分。她双手攀上他的颈部，轻轻地吻着他的脸颊，准备给他一个长长的热吻。虽然小倩不肯承认，但是她的确已经深深迷恋上他唇齿间的味道了。不过，阿青的胡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小倩心生疑惑。 “谁说我想你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笑着问。 小倩马上打了个冷颤，连忙松开手，借着那朦胧的月光，仔细辨认着眼前的人。可惜月光太暗，她只能勉强看出那人的轮阔，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不过，这个声音虽然陌生，可是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在哪里呢？小倩一时无法想起来。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笑着说：“别看了。有人要见你！” “你……”小倩一时分不清敌我，本欲呼救，却被那人直接点了哑穴。她半张着嘴，只能任那人将自己夹在了腋下。 “救命啊……”她只能在心里千万次地呼喊着，“救我……” 那人轻功极高，夹着一个大活人，居然如履平地般在房顶上快速飞奔。 “奶奶的！”小倩心里骂道，“这年头，土匪到处都有，连府尹府都敢闯！那皇帝肯定是条嗑睡虫，否则怎么会把国家治理成这样？” 烛光摇曳，包拯正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不过，他的心并不在书上，而在那年轰动整个汴梁城的奇案上。皇上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生病了，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他不相信巧合，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人带来了。”神秘人将小倩放到地上，顺手解开了她的哑穴。 “你这混蛋！”小倩破口大骂，顺势一脚向那人踢去。不过那人武功极高，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很轻松便将这一脚给躲过了。 包拯放下书，微微笑道：“小倩姑娘，得罪了！” 小倩一听，这声音又极为耳熟，忙回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要见她的人是包拯！她又忙回头仔细打量着那个抓她的神秘人，这才想起来，那人原来就是阿青崇拜的五体投地的“南侠”展昭！ ------------ 第十七章 故事中的故事 “天啊！”小倩差点哭出声来，“原来我抱的人是他！混蛋，还骗了姑奶奶的香吻呢！什么狗屁‘南侠’，分明就是个该千刀的混蛋！” 包拯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小倩面前，笑着问：“你这不省心的丫头。悦来客栈的事还没有完结，怎么又混进钱明逸的府衙里了？难道‘逍遥散’的事情和钱明逸有关？” 小倩嘟着嘴，不满地说：“我都快被吓死了，哪里还敢调查什么‘逍遥散’的事情啊。” 她对包拯这种做法极为不满。即使是要找她，也用不着让展昭玩这个啊！简直是要人命！而且让自己被展昭像只小鸡一样的夹在腋下，真的好丢人哦！ “本官向你赔不是了。”包拯笑着作揖。他一边作揖一边奇怪地想：“这丫头真古怪。为什么我堂堂大学士受不了她一拜，而她却能心安理得受我的呢？难道，那个自称太子之人，真的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冷清？” 他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这双眼睛和那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目光，如出一辙。 “不必！”小倩一屁股坐在了包拯刚才坐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大模大样地说，“我一个小女子，根本就承受不起！” “那你可以说说为什么混进钱府了吗？”包拯替她沏了杯茶，双手奉上。 小倩漫不经心地接过茶，坏坏地一笑：“想嫁给他啦！要是能嫁给府尹，哇！那我以后可就衣食无忧了！” 钱明逸如果听到这番话，肯定会乐得蹦上天！他对小倩还是非常满意的，年轻貌美，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极为消瘦。依照钱明逸的判断，像小倩这种体型的姑娘，想生儿子的几率不大，肯定会生一大窝女儿的。钱明逸想要女儿，在京城里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想和皇家攀亲，希望渺茫，最可行的方法就是让女儿进宫了。 “你真的想嫁给钱明逸？”包拯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的目光瞟了瞟那架破旧的屏风。 小倩大口大品地喝着茶，开始满嘴胡言乱语：“哪个女孩子不想嫁给当官的？”她这丫头从来没有反撒谎当成一回事，尤其是龙凤肚兜一事弄不好会关系到阿青的生死，她哪里肯说实话呢？ “真的？”屏风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当然……”小倩仔细一听这个声音，吓得将口中的茶喷了包拯一身。 “大人！”展昭连忙上前。 包拯示意退下。 阿青站在那里，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妈呀！死定了！”小倩暗暗叫苦，她哪里想到阿青会在这里呢？这包拯，纯粹是想看她的笑话！还有那死阿青，怎么一开始不出来呢？吃过的饭可以吐出来，而说过的话呢？小倩真想给吞回去！ “不是啊……”小倩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 阿青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小倩这是故意在逗包拯，不过他还是不喜欢听那句话，即使是假的也不成！别人是醋坛子，他简直就是醋缸、醋瓮！ 小倩见阿青叹气，急得小脸通红，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阿青，这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啊？” 包拯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你现在可以说你进钱府的真正目的了吧？” 小倩心里有气，哪里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悦地说：“难道阿青没有告诉你们？如果他不说，我自然不会说；如果他说了，那我还有说的必要吗？” 包拯被噎得无话可说。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了。皇上哪里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女儿？也许那龙凤肚兜本来就是假的，说不定是哪个戏班子的东西。 展昭一把将小倩从阿青身边拉了过来，低声笑着问：“如果让你的心上人知道你想吻我的话……” “你混蛋！”小倩狠狠地踩了展昭一脚，骂道。 谁知展昭的脚似乎是铁打的，他的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笑着对阿青说：“阿青，你这个小丫头真热情……” “你闭嘴！”小倩吓得花容失色，她连忙捂住了展昭的嘴，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多说一句，我就跑到大街上喊你调戏良家妇女！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是良家妇女？”展昭笑得颇有意味，他低下头去，在小倩耳边轻声问，“土匪窝的右护法，还算是良家妇女？” 一个闷雷在小倩头上炸响。她万万没有想到，展昭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难道是阿青说的？不，不可能的，他还没有傻到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地步，尤其是在未捉到冷清等之前！她转身往阿青看去，只见他仍然冷冷的，似乎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气。 “包大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阿青淡淡地说，“展大人在江湖中有众多朋友，要想打听我们的底细，这并不难。至于你为什么混进钱府，我都说了，……” “你疯了？”阿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倩便气急败坏地吼道，“他们是官，我们是匪，还没捉到冷清他们，难道你就急着要进牢房吗？他们不直接灭了土匪窝才怪呢，我看你以后怎么向你的兄弟们交待！” 她越说越气，直接上前揪住了阿青的衣领，恨不能咬他一口。 “呵呵！”包拯笑着说，“小倩姑娘不必如此恼火。其实你们也许还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譬如说那个自称太子之人……” 小倩一听，连忙松了手，转身问：“那人是否叫冷清？我问过一些人，他们都说当天没有听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你快说啊……” 包拯缓缓走到她面前，平静地说：“名字虽然一样，但是本官也不确定他是否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凶手。本官派出去打听他底细的人还没有回来，等那人回来了，便知道了。” “那你会不会放过我们？”小倩一把抓住了包拯的衣袖，“他从未杀过人啊！土匪窝的人都是为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的……” 展昭走到阿青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道：“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有时候我真的以为她有胆有谋，敢混进钱府；而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就是个傻瓜，怎么还没看出来包大人根本就没有要处治你们的意思呢？” “你真的不处治我们？”小倩一听这话，高兴地紧紧抱住了包拯，“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包拯被她抱得紧紧的，一丝红晕居然冲破了黝黑的肤色，额头上居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可是正人君子啊，哪里曾和年轻的姑娘这样搂搂抱抱啊。 “你太好了！”小倩不但抱包拯，而且还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让包拯更加吃不消了。他差点直接挥手赏她一个大耳光！不过碍于这丫头真有可能是公主的份上，才勉强放过她一马。 “这……”阿青的脸色比包拯更加难看。他觉得小倩也太过份了，居然当着他的面去亲吻另外一个男人！虽然那人是正人君子，可是那也不行啊！ 展昭翻了翻白眼，哈哈笑个不停。 小倩一听那笑声，突然间推开了包拯，疑惑地问：“你是官，我们是匪，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我们？不会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包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阿青还拜托我帮你寻亲爹呢，本官提个条件并不过份吧。” 显然，阿青已经将所有事情告诉了包拯。既然展昭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的底细，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替“独眼龙”复仇，保土匪窝兄弟们的性命，再帮小倩找到生父，死又有何惧呢？许多人到死还会有遗憾，而这些事情如果完成，那么阿青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什么条件？”小倩在快速地盘算着，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堂堂大学士会让她干什么事情。 “从今以后，一切都得听本官的！”包拯一脸正色。 “什么？”本来小倩还想抗议，可是一看包拯那严肃的模样，便知道事情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 小倩点点头。 包拯命展昭和阿青退下，让小倩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 第十八章 宫女吉祥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连枝头的猫头鹰都睡熟了，此时特别的安静。 钱明逸一身便装，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悦来客栈。 雅间门口，只见曹公公一身便装，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他见了钱明逸，并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房门，示意他进去。 “你来了。” 钱明逸刚进门，只见一黑衣女子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钱明逸脸色苍白，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是谁？曹公公捎话说你要见我，可是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不过曹公公传话，此女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了。难道是刘妃不成？不可能的，刘妃又怎么会见他呢？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黑衣女子转过身来，只见她眉若远山，眼若秋水，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皮肤依然光滑细腻。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佳人，却别有一番风韵。 那女子微微一笑：“要见你的人不是我，跟我来吧。” 钱明逸更加疑惑了。 只见那女子上了床，向他笑道：“跟我来。” “你……”钱明逸脸一红，他马上正色道，“本官不是轻浮之人，姑娘请自重！” 黑衣女子脸一沉：“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是也看不上你这种又老又丑的东西！有人要见你，快点！” 钱明逸被那女子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只能跟那女子上了床。 只见那女子一把将钱明逸按倒在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床板居然一翻，二人居然顺着一条密道进了一间密室。 一盏油灯在孤独地闪烁着，灯下，坐着一位白衣中年女子。 钱明逸一看那中年女子，眼睛都直了。那女子，雍容华贵，风华绝代。一袭白衣紧紧裹着她那丰满的身子，略低的衣领露出了一道极为优美的*。钱明逸自认为不是好色之徒，可是一看那女子，口水都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黑衣女子不知何时退下了。此时的密室非常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得到心跳声。 中年女子妩媚一笑，莲步轻移，走到了钱明逸的面前。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钱明逸的心跳得非常快，他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他抑制着自己的冲动，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 中年女子并不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一张小小的床前。那女子坐在床上，用极为摄人魂魄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脸庞慢慢滑向下巴，顺着巴又滑向玉颈，一直到那道迷人的沟壑。 钱明逸此时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了，他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脚底升起，一个箭步，将那女子压在身下…… 钱明逸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见了就想吐，而府里刚来的那个姑娘，他还没敢下手呢。怀中的这个女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够美，够媚。 那女人缓缓坐了起来，那张妩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地笑意：“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曹公公是哪位妃嫔身边的呢？” 钱明逸本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一听这话，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勉强笑道：“不可能的。刘妃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那女人脸一沉，马上变得冷若冰霜。 “钱明逸，你不相信本宫的身份吗？”“刘妃”冷冷一笑，“那好，明天跟本宫一起去面圣，看看皇上认不认我这个妃子。” “什么？”钱明逸吓得从床上掉了下来，尿液已经顺着他的腿流了一地。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深夜和他私会的女人居然是刘妃！ “刘妃”整理好衣服，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受不了这尿味，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个屁滚尿流的男人，轻轻骂了句：“胆小鬼！” 钱明逸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宁愿相信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和皇上的女人私会，这事如果传出去，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明逸半天才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女人既然这样做，肯定是想把自己变成她的一颗棋子，“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刘妃”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将那自称是太子之人交给本宫，就这样简单。” “不可能！”钱明逸试图站起来，无奈腿依然太软，根本动不了，“现在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等皇上上朝后，即使我不说，也会有其它官员说的。” “刘妃”头也不回地冷笑道：“钱明逸，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本宫刑又怎么会让你为难呢？明天晚上本宫将人带走，后天一早便还你就是了。皇上身体小恙，还得休息几天。放心吧，只要有本宫在，你的脑袋肯定会安安稳稳地长在上面的。” 此时的钱明逸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即使他再贪生怕死，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门外站的是曹公公，无论这女人是否是真正的刘妃，他也得替那高高在上刘妃卖命了……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刘妃跪在佛堂，闭着眼睛，缓缓地敲打着木鱼。 一白衣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念完了《金刚经》，刘妃仍然闭着眼睛，她头也不回地问：“搞定了？” 白衣女子连忙应道：“是的。钱明逸答应了。” 刘妃那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吉祥，辛苦你了。” 白衣女子连忙磕头：“吉祥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刘妃面无表情：“你退下吧。” “是。”吉祥也看到了那条黑影，她知道，刘妃的耳目来了。不用说，肯定是有关那个“太子”的。 她站了起来，往后退出了佛堂，这才敢转身离开。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她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轮炽热的太阳。一滴若隐若现的泪珠在她那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她全名狄吉祥，是刘妃的贴身宫女，也是她的一条走狗。自从十四岁进宫，她就一直在刘妃身边服侍。杀人，放火，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那个冷清会是慧娘的骨肉吗？”吉祥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自从当年她放走慧娘之后，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原以为那件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忘，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件事情会再掀波澜！ “吉祥姐姐，你怎么了？”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女子笑着问，她正是钱明逸在悦来客栈见过的黑衣女子，名唤如意。她和吉祥一样，都充当着杀人的机器。 吉祥回过神来，那丝恐惧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乌鸦来报信了，好像有急事。” 如意神秘一笑，拉着她的手说：“跟我走，我告诉你。” ------------ 第十九章 狼狈为奸 小倩拉着阿青的手，歪着脑袋笑着问：“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呢？居然敢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包大人。也不怕他灭了土匪窝？” 自从和包拯谈完话之后，阿青的心里就极不平静。如果那个自称皇子的人真的是冷清，那也就是说，小倩就是当朝的公主！他不希望那个人是冷清，因为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和小倩，今生恐怕就有缘无份了。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将公主嫁给一个土匪呢？虽然这位公主也当过土匪。 他看着那张清丽无比的面庞，心在隐隐作痛。他只能企求上苍，让他担心的事情都只不过是子虚乌有。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重名之人多得去了！而且这丫头天生就是当土匪的料，哪里会是公主呢？不可能的。 “小倩。”阿青犹豫不决地说，“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冷清，你会怎么办？” 其实阿青所考虑的，小倩早就考虑过，只不过她不愿意去想。如果她的亲爹是任何一个人，她认亲之后会毫不犹豫地跟阿青走，天涯海角，从此永不分离。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当今皇上，那么慧娘流落民间的背后，肯定就另有隐情了。她不能让慧娘含冤而死，哪怕是牺牲掉自己的幸福！ 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杀人偿命啊。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拿他的血来祭奠寨主！”她故意避开敏感的问题。 阿青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那如缎的秀发，不知该说些什么…… 冷清蒙上了眼睛，被钱明逸带上了一辆马车。他的心跳得非常快，这几天，钱明逸没有多问他半个字，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全大道被单独关在一间房里，也无法联系，真不知此行是福是祸。 下了马车后，他被人带着拐了几个弯，到了目的地，这才将他眼上的黑布摘下。 只见座金碧辉煌的漂亮宫殿坐落在眼前！紫金为墙，白玉铺路，一路过去，每隔半里，则竖立着一个高一丈的火架，青色的火焰跳动着，诡异的氛围展露无遗。 “走吧。”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似笑非笑地对他说。 冷清不敢迟疑，只能跟着老太监走。 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让人闻了沉醉不己。 “这是哪里？“冷清惊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豪华的地方！是龙宫？还是仙境？ 曹公公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哏哏地笑道：“见了主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珍珠帘微微摇晃着。帘后，赫然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贵妇！ “你是……”冷清感到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见了刘妃娘娘，还不施礼？”曹公公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冷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全大道教他的东西早己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曹公公，退下！”帘后贵妇淡淡地说。 曹公公连忙施了一礼，退下。 帘内贵妇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挑起珠帘，一张美丽高贵的容颜，出现在冷清面前。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冷清面前，一双深得如古井之水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 冷清从未见过如此高贵美丽的女人，他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刘妃淡淡一笑，轻启朱唇：“你就是冷清？听说你自称是皇子，本宫想知道，你有何凭证？” 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冷清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只能心一横，说道：“在下有家母遗留的龙凤肚兜为证！家母临终前，曾嘱咐我到京城寻父。母命不敢违！” 刘妃轻轻一笑，目光一转：“那令堂大人名讳……” “家母李慧娘。”冷清硬着头皮说…… 吉祥站在石榴树下，心神不宁。往常刘妃有什么举动，都会让她留在身边的。听如意说，“乌鸦”已经打听到冷清的身世了，而就在此刻，刘妃冷落她，是否意味着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呢？ 一想起这个，她的心就无法平静。如果冷清真的是李慧娘之子，那么，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慧娘，他真的是你的儿子吗？”吉祥心里暗暗地说，“你真傻。如果是个女儿，刘妃会放她一马的；而如今是个儿子，她又怎么会留下他呢？我救得了你，可是却救不了你的儿子……” “哈哈……”刘妃突然间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甚至两鬓的头发都有些松动，烛光之下，看起来像个妖怪。她一边笑着一边死死地盯着冷清的眼睛：“肚兜在哪里？” 冷清被她盯得浑身发麻，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掏出了龙凤肚兜。 刘妃一把夺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一边看，一边点头：“没错。当年皇上赐给李慧娘的，就是这件肚兜。皇上还承诺，无论她生男生女，都册封为贵妃。” 冷清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恐惧。因为她的那双眼睛，似乎能洞穿一切。 “可惜呀，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刘妃将肚兜举起，诡异地笑着。 “什么事情？”冷清那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看着眼前那张冷漠的脸，汗如雨下。 刘妃冷冷一笑：“你叫冷清，今年十六岁，进京赶考的举人。半路被土匪劫上了山，家产被无良的亲戚给霸占了。本宫说的对吗？” 冷清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不懂？”刘妃收起了笑容，“你跑得了，你的亲戚跑得了吗？” 她突然大喝一声：“大胆冷清！敢冒充太子，罪诛九族！” 冷清眼前一黑…… ------------ 第二十章 偷龙转凤 朦胧中，冷清看见了一张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面庞。他真的不愿意醒过来，真的不愿意再看到这张美若天仙的面庞。 “就这点胆子，还敢冒充太子？”刘妃冷笑着问。 冷清慢慢睁开眼睛，突然间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华丽的大床上。这张床，大概只有皇上才可以躺吧，其他男人要是敢碰一下，肯定是要千刀万剐的！他浑身一颤，挣扎着要下床。 “给本宫躺好了！”刘妃笑着，直接将他摁倒。 冷清只觉得脊梁骨凉嗖嗖的，他哆哆嗦嗦地问：“您到底想怎么处置我？” “谁敢处置太子爷呢？”刘妃伸出玉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珠。她看着那张极为年轻英俊的面庞，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太子爷？”冷清一愣，他看着刘妃那张含笑的面庞，随即明白过来，他的好运开始了！有了刘妃相助，那太子的宝座还会跑了吗？毫无疑问，这女人肯定是因为没有儿子，便想利用自己来满足她的野心！真太子她不会要，因为无法摆布；而假太子则不一样了，她完全可以任意摆布，因为她手中握着他致命的把枘！ 冷清的三魂六魄已经逐渐归位，既然知道这女人的心思，就不必怕她了。他淡淡一笑，一把抓住了她那柔嫩的玉手。 “呵呵！”刘妃冷笑道，“看来本宫真看错你了。原以为你是个胆小鬼，想不到却是个色鬼！你不怕本宫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冷清用力一拉，刘妃便倒在了他的怀中。此时他无比清醒，他确信，刘妃不会杀他的，即使她再不情愿，也不会的。 谁知，刘妃的反应远远超乎他的想像。她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他，冷清感觉到自己吃亏了。以前都是他玩弄女人，哪怕和以妖娆著称的媚娘在一起时也是如此。可是现在，他被这老女人给玩弄了。而他此时也终于明白，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为什么会如此宠爱这个女人了。她的床就是施了魔法的绞刑台，可以鸩杀任何一个男人，而且还让他死得心甘情愿！ 冷清看错刘妃了，她并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她只是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她肚子里生的儿子！皇后被废多年了，那个宝座是她这些年来的梦想。只要有了儿子，她就可以真正的母仪天下了！ 不管钱明逸是如何的不舍，小倩还是搬出了钱府，住到了另一家客栈。包拯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事自然有人急！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他得保证她的安全，不管她是否是公主，他都不愿意她有任何差池，因为他是包青天。 小倩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轻轻地划着圈，有气无力地问：“怎么没有事情可做，整个人反而没精神了呢？” 前几天她精神亢奋，虽然有危险，可是生活毕竟是充实的。如今让她一下子停了下来，难免有些空虚。悦来客栈的事情没有结果，冷清的事情也就此搁起，她哪能坐得住呢？ 阿青笑了笑，坐了下来：“有包大人在，一切你都放心吧。他说过，让我多看着点你，勉强你再出去惹出什么乱子来。” “不行！”小倩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为什么事事都得听他的啊？悦来客栈的事情已经那么久了，他不是还没有将它铲平吗？” 其实阿青的心里也非常着急，他巴不得马上知道冷清和媚娘到底在哪里。只是坐着等，他也做不到。 看到阿青的神色有所改变，小倩坏坏地一笑：“不如我们出去打听消息吧。万一那个冷清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土匪窝的兄弟们肯定都着急了啊。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又怎么对得起寨主的在天之灵呢？” 阿青听了，面色凝重。“独眼龙”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小倩见时机己到，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郑重地说：“走！为了寨主，我们走！” …… 冷清躺在那张华美的大床上，懒散地问：“说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刘妃整理好衣裳，头也不回地笑道：“你果然聪明。事情非常简单，你继续做你的太子爷就行了。” 原本刘妃是想置他于死地的，可是一听冷清原来是假冒的，计划马上改变。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本身就处在政治漩涡之中，所以遇事监危不乱。 冷清没有说话。他非常聪明，自然知道刘妃想干什么了。他不会拒绝的，也没有理由拒绝。天下掉馅饼，偏偏砸中了他冷清！老天爷待他实在不薄。这时，他突然间想起了个问题，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家里的那些亲戚可都知道我的身份啊。” 一想起这个，他有些担心。不过他并没有惊恐万状，因为他知道，有刘妃在，一切障碍她都会替他铲平的。 果然，刘妃笑了笑。她一边梳理着如缎的长发，一边笑着说：“放心吧，他们不会说的。” “你这么确定？”冷清有些怀疑。谁知道重压之下，那些人会不会吐露真相呢。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刘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笑着说。 “什么？”冷清吓得脸都白了。他是非常痛恨他的那些亲戚，可是，他的亲戚不少啊，至少有一百多人，这个女人居然杀了那么多人，还无动于衷？这是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与媚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这个女人是否也会对自己下毒手。 “那些土匪呢？”冷清的声音颤抖着，其实他知道根本不必问，因为他们肯定难逃一死。 刘妃对镜子中的自己非常满意，看起来仍然貌美如花。 “都死了。”她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冷清无奈地笑了笑：“土匪窝地势复杂，你又怎么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刘妃转过身来，冷笑着说：“真是白痴。一把大火，包他片甲不留。” “放火？”冷清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从未想过，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没有人性的女人！他对那些土匪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小倩是否也遭毒手了呢？不过这念头很快就闪过去了，女人，等他当了太子，还怕没有吗？不过还真有些可惜，那个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 ------------ 第二十一章 暴雨前夕（一） 皇上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他觉得太累了，浑身上下像被抽了筋一样，如一滩烂泥，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孟才人呢？怎么这几天都不见她的影子？”皇上半睁着双眼，有气无力地问。 刘妃不悦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酸溜溜地娇嗔道：“皇上，不是臣妾吃醋。可是有句话臣妾不得不说，您得保重身子。您再这样下去，非掏空了身子不可。” “唉。”皇上叹了口气，一脸苍桑，“刘妃，你也不是不知道，朕岂是那种好色之人？朕已经头发花白了，可惜膝下连个皇子都没有。你让朕怎么能不急呢？” 刘妃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寒意，她心里冷笑道：“不会有的，你不会有儿子的！除了我，没有一个女人能给你生儿子！我宁可让皇位落到外人手中，也绝不会让皇后宝座上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陈公公站在寝殿外面，心神不宁。这几天，冷清的事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他也略有耳闻。本来，他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应该禀报给皇上的。可是，刘妃衣不解带地留在寝殿，那双充满着威摄力的眼睛又时时在警告他，不许乱说！他害怕，他怕刘妃！刘妃的姑妈乃“狸猫换太子”的刘太后，当年事发之后，皇上还是惧于刘家的势力，并没有敢处置她；而如今，刘妃已经俨然成为了当初的刘太后，她的兄长刘鑫，手握兵权，整个大宋的军队现在已经不姓赵了，而是姓刘！他并不是害怕刘妃除去自己，他是在担心皇上的安危！ “可惜我只是一个无用之人，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陈公公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刘妃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外面的陈公公，突然间眉头舒展，开心地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胡闹什么！”皇上不耐烦地说，突然间他眉头一展，一骨碌爬了起来，惊讶地问，“莫非哪位妃嫔有喜了不成？” 现在对于他来说，子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如果大宋江山后继无人的话，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他的父皇呢？他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把江山送到别人儿子的手中！哪怕是他的族人！ 刘妃神神秘秘地俯在皇上耳边，低声说：“汴梁城内来了个年轻公子哥儿，自称是皇太子！” 皇上一听，眼睛一瞪，不觉得暴了粗口：“放屁！” 刚说完这话，他马上闭紧了嘴。他可是堂堂的九五至尊，怎么可能随便讲粗话呢？良好的皇家教育并没能消除他身上的劣性。如此说来，小倩这刁蛮的丫头，是有遗传的，而这遗传，恰恰就来自这位看似文质彬彬的皇上！ 停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朕只有公主，哪里来的皇子？再说了，民间又怎么冒出位皇子？朕怎么不知道？八成是个骗子，也不怕朕灭他九族！” 刘妃微微一笑：“听说那公子哥儿手中有一龙凤肚兜。” “龙凤肚兜？”皇上微微一怔，慧娘那美丽的身影又在他面前浮现着。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他们生生拆散，永无再相见之日了。他随即摇摇头：“八成是戏班子的假货。” “听说是苏绣，还是贡品呢。”刘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皇上，皇上刚才的走神，让她暗恨不己。 “十六年了，你居然还想着那个贱人！”刘妃的手紧紧握住了被衾，恨不能直接给他一巴掌，以解她心头之恨。 “贡品？”皇上打了个冷战。 十六年前，他亲手将上贡的唯一一件龙凤肚兜赠予了李慧娘。难道，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没有将她烧死？可是，既然她没有死，那么她为什么不来找他呢？为什么又会流落到民间呢？当年那场大火，他为求祈福，曾放了百名宫女出宫，会不是会这些宫女中间，有人盗取了慧娘的龙凤肚兜？或者真的是老天爷垂怜，让慧娘为他留下一点血脉？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脑子非常乱。皇子，他做梦都想要一个皇子！可是，如果那皇子是假的呢？ 皇上思索了一会儿，问：“那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刘妃微微一笑，“他在府尹府，由钱明逸看管。这几天见皇上身体微恙，所以不敢打扰。今儿见您气色好了许多，便……” “钱明逸审出了些什么？”皇上非常着急，他恨不能直接坐上大堂，一辩真伪。 刘妃心底冷笑着：“钱明逸并不敢审，因为这事非同小可，必须由您来定夺。” 皇上点点头，他叹了口气，重重地躺在床上：“宣朕口谕：钱明逸立刻审理此案！” “是！”刘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小倩和阿青失望地从一家家客栈中走了出来。即使钱明逸府中的那人是真的冷清，可是他到了京城之后，也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啊。还有，他身边那和尚又会是谁？媚娘剃掉头发，也变不出那副模样来啊！如果他是冷清，那么媚娘又在哪里呢？ 夏天的汴梁城闷热非凡，也许，一场暴风骤雨马上就要来临。街上的行人依然如故，似乎一切都打乱不了他们平稳的步伐。 “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来京城？”阿青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脸涨得跟螃蟹似的小倩。 小倩浑身上下都快被汗水给浸透了，她觉得脚好胀啊，恨不能脱下鞋来揉一揉。可是她不敢，生怕毒气伤害到京城无辜的百姓。 “小倩！”杨芙蓉的马上从身边经过，连忙停了下来。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活脱脱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又香又艳。 “你怎么不去我们家找我玩啊？”杨芙蓉娇嗔道， 她身边的胖丫头撇了一下嘴，因为她知道，她的主人这几天可忙着呢，即使小倩去找她，她也没有时间的。因为这几天所有参选的秀女都忙着送礼呢，杨芙蓉这几天也不例外，她父女俩亲自登门拜访了刘妃的胞兄刘鑫。 小倩看着杨芙蓉，无精打采地说：“未来的贵妃娘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敢经常去你们家啊。” 杨芙蓉听了，美得不得了。其实拍她马屁的人不少，可是她就喜欢听小倩拍马屁，而且让被拍之人觉得是肺腑之言。 ------------ 第二十二章 暴雨前夕（二） 杨芙蓉看了一眼阿青，笑着问：“借你的心上人一会儿啊，我有话跟她说！” 大天广众之下，这杨芙蓉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阿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也知道小倩热，有心买碗冰镇草霉汁给她，可是那昂贵的价格，吓得他都不敢多看一眼。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京城还要待多长时间，而又不能让土匪窝的弟兄们来送钱，毕竟那些钱都是抢来的。如果自己花完，他们手中的钱又不够，岂不是还得继续去抢？虽然他们都是土匪，抢劫本来就是他们的职业，可是自从阿青和包拯一席谈话之后，他发誓要金盆洗手，永不为寇！ “你有苦衷，那么你想过被你们抢劫的人有没有苦衷呢？” 包拯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你们抢的那些药材，说不定某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正等着它来救命呢；还有你们抢的那个举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他会杀掉你们寨主吗？还有，你的父母如果知道你当了土匪的话，他们会不会失望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小倩，她能跟着你一辈子当土匪婆吗？哪个女人不希望过安稳的日子呢？……” 小倩虽然脸皮够厚，可是也被这杨芙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怕别人听见，而是在阿青面前，她还是会害羞的。她看了一眼阿青，便上了杨芙蓉的车。 杨芙蓉是“江湖百晓生”，而且从来没有秘密可言，最为关键的是，她那些所谓的秘密，身边人都不敢兴趣，而小倩，则成为了最佳的倾听者。 “又有什么消息啊？”杨芙蓉还没有说，小倩便知道了她又有了最新消息。 杨芙蓉伏在小倩身边，咬着耳朵说：“皇上派钱明逸调查‘太子’的事情了，不过肯定不会公开审理的。” “钱明逸？”小倩差点吐血，她原以为如此重要的案子，肯定得交给包拯，所以当初才听从建议，离开了钱府。想不到，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这消息。回去？那阴阳怪气的钱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你怎么知道的？”小倩不得不佩服她了，真是上天入地，无孔不入。 杨芙蓉抿嘴一笑：“别忘了。我爹可是吏部侍郎啊，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不知道呢？最可笑的是，那钱明逸听到旨意后，吓得直接昏倒在地了，哈哈！” 小倩两道柳眉紧锁，她暗暗地想：“不行。我一定得让这案子公开审理，否则的话，我上哪去看那人的真实面目呢？现在再混进钱府，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我该怎么办呢？” 烦，真的非常烦！她一个小小的弱质女流，无权无势，又如何能让高高在上的皇上改变主意，将这案子公开审理呢？ “一只大花狗，蹲在家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一群孩子手持着风车，快乐地在街上唱着童谣。 “孩子！”小倩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我有事先走了，等你当了贵妃请我吃糖！”小倩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下了车。 杨芙蓉虽然还未尽兴，不过她也有事，便没有再多逗留。 马车飞驰而去。 阿青看着喜气洋洋的小倩，不觉得有些诧异。他知道她鬼点子特别多，可是，包大人让他们静观其变啊，她可千万不要乱来！ 小倩摸出身上的钱袋，蹦蹦跳跳地向那群孩子走去。她弯下腰，笑着说：“姐姐请你们吃糖好不好？” 那群孩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见有人请吃糖，都围了上去，高兴地说：“好啊，姐姐真好！” “她在干什么？”阿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一群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大概刚断奶没多久，哪里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小倩直起腰来，笑着说：“不过呢。姐姐的糖只给聪明的孩子吃。姐姐教你们一首歌谣，如果你们学会的话，姐姐就送你们好多糖，好不好？” “好！”孩子们兴高采烈。 小倩莞尔一笑，一招手：“那跟姐姐走，找个地方去学歌谣！”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向胡同走去。 “等等我……”孩子们唯恐小倩食言，一窝蜂地跟了过去。 阿青越看越糊涂。虽然他并不笨，可是小倩怪招频频，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他又怎么能猜得到她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金线龟，四条腿。风吹忙缩头，雨打便收尾。遇到螟蛉郎，吓得软了腿。龙蛇真混杂，难辩真与伪。身穿铁甲衣，是个胆小鬼！” 包拯坐在轿上，他听到外面的歌谣，便掀开了轿帘，只见一群孩子，一边欢天喜地吃着糖，一边唱着歌谣。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太子”一案已经在京城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如果不公开审理的话，谁知道民间还会有什么传言呢？都说这是皇家私事，可是毕竟关系到大宋江山的国业啊，老百姓的心里又怎么能平静呢？ “不行，我一定得进宫面圣。”包拯拿定主意，对在轿外的展昭说，“回府，一会儿进宫。” “是。”展昭道。 小倩快乐的像只小鸟，她又紧张又激动，在客栈里片刻也坐不下。 “你坐一会儿好不好？”阿青被她弄得有些眼晕，虽然小倩告诉了她的想法，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事办得不妥。孩子们的歌谣会一传十，十传百，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庙堂之上的高官就会知道，而且这事弄不会引起混乱的。万一那些官员追究起来，谁知道会牵扯到多少无辜之人呢？ “你还是觉得我这事办得不妥是不是？”小倩靠在他身边，用力地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说，“放心吧。法不责众！再说了，如果真的有人追究的话，那我出来认罪便是了！” 阿青将她拥在怀里，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也罢，反正我们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如果再找不到冷清他们，我们连回土匪窝的路费都没了。” “路费？”小倩伸出小手，用力地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阿青一愣，随即笑道：“难道你还想抢劫不成？” 小倩可爱地做了个鬼脸：“我才不稀罕那没技术含量的活呢？要做的话，就骗点喽！” “骗！”阿青眼前一黑。他真枉称土匪了，也难怪“独眼龙”当初要栽培小倩了！这丫头，她肯定不是什么公主，天底下哪有整天想着诈骗的公主？这个小妖怪！ ------------ 第二十三章 糊涂案（一） 夏天是一个燃烧的季节。烈日中天，狗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路被晒得软软的，鱼儿不得不浮出水面出来换气。 虽然如此炎热，可是并不能阻拦府衙外百姓们的热情。那个妖娆的老鸨挤在最前面，汗水将她脸上厚厚的脂粉冲出了一道道沟壑，犹如崇山峻岭般险峻。 小倩和阿青也混在人群中，那个老鸨就在他们的前面。此时，人们也不介意什么汗臭味了，就算是小倩此时脱下鞋，恐怕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真假太子！这是一个多让人兴奋的话题！他们的内心本来就蠢蠢欲动，再加上歌谣的传播，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上对公审本来还有疑虑，谁知刘妃却极为赞成。再加上包拯的请谏，他还是同意了。 钱明逸身穿官服，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堂上。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忘记跳动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衙门外，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每双眼睛似乎都在紧紧盯着他，让他感到浑身发毛。 “大人。”师爷轻轻推推钱明逸。 钱明逸这才回过神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带……”他刚说了一个字，马上又犹豫了。以前是说“带人犯”。可是现在应该说什么呢？堂下，死一般的寂静。外面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连声咳嗽都没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会听得清清楚楚的。 师爷此时挽救了他，那尖嘴师爷高声道：“带上来！” 小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堂，她紧紧地握住了阿青的手，紧张地几乎要晕厥！ 两个人在官兵的押解下，缓缓走了上来。 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小倩一看那张侧脸，眼睛都快迸了出来！ “冷清！”她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天底下哪里有同名同姓声音又相同的巧事？果然，果然是真混蛋！” 阿青的目光从激动又慢慢黯淡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土匪小倩真的是公主！他知道，即使将自己现在放在清水里漂了三天三夜，皇上也不可能将小倩给他的。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小倩父女早日相见，毕竟血浓于水。 人群中稍稍有了些骚动。 “原来那太子长得这么好看啊，上次只见了个背影，根本没看清。”老鸨用丝帕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厚厚的脂粉这下子可真的被汗水给调和均匀了，好像脸上抹了层浆糊。 阿青下意识地将小倩拥在怀里，虽然天气极热，可是他还是想再多抱她一会儿。他没有注意到，一个戴草帽的青年男子，正紧紧挨在他身边，目光偶尔打量着他们。 “堂下何人？”钱明逸明显底气不足。 冷清眉毛一挑，冷笑道：“钱明逸！在本太子面前，岂有你坐的位置！” 全大道哈哈一笑，对冷清施了一礼：“ 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呢？” “台下严禁喧哗！”钱明逸虽然早就知道了这案子的结果，可是他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他怕，因为这事如果有半点差池，他的脑袋可是真的要搬家了！ “你自称是太子，有何证据？”钱明逸已经得了“刘妃”的指示，完全按照她的话所说，一字不差。 冷清冷笑着，从怀中掏出龙凤肚兜，慢慢将它展开，并转过身来，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先母李慧娘，曾是司制房宫女。后为皇上所宠幸，并以龙凤肚兜相赐，许诺他日若诞下龙种，定封为贵妃！”冷清一边举着，一边激动地说。 “冷清！”小倩只觉得天眩地转。如果冷清所说属实，那么，那个受万千百姓尊敬的人，真的是她的生父吗？不可能的。可是，那肚兜，分明正是慧娘临终前给自己的啊！那双手举着肚兜的人，正是她千方百计寻找的冷清啊！她几乎无法站立了，小脸顿时变得苍白。天气如此炎热，而她的身上却感到无比寒冷。 阿青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虚弱无力的小倩，只能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此时，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因为他的内心比小倩并不轻松。 尖嘴师爷连忙过去接过肚兜，双手呈上。 钱明逸略微瞟了一眼，似乎对这重要的物证并不感兴趣。 “果然是宫中之物。”钱明逸抬起头来，无意间在人群中发现了脸色苍白的小倩，而身边居然站着一个极为英俊的年轻人！他顿时醋意横生，将这股无名邪火发泄到了全大道身上，毕竟冷清是不能得罪的，“那你这和尚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全大道久经风雨，一听钱明逸这话明显带刺，便故意冷笑道：“杂家是从宫里冒出来的。” “宫里？”钱明逸马上收回了心绪，“请陈公公！” 陈公公早己在后厅等待多时了。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巴不得早点见到那个“太子”。如果皇上真的有后的话，那可真是祖宗积德啊！ 他迈着小碎步，快步进了大堂。一见冷清，目光顿时停滞在他的身上。那目光，看得冷清心里发毛。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冷清，虽然这年轻公子眉清目秀的，可是陈公公却感到一阵寒意。 “眉毛？不像。”陈公公在仔细辨认着，无论眉毛还是鼻子，不但没有一点皇上的影子，就连李慧娘的影子都无半分。 人群中，阿青紧紧拥着小倩，关切地低声问：“你还挺得住吗？” 小倩无力地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住，她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慧娘会从皇宫流落到民间呢？ “陈公公。”钱明逸站了起来，问道，“您认识这位全大道吗？” 全大道连忙跪下，痛哭流涕：“陈公公，我是小全子啊！十六年了，我将太子送回京城，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陈公公连忙扳起全大道的脸，脸上闪过了惊愕的神色。虽然岁月流逝，而全大道也从当年的小太监变成现在的老和尚了，可是他的大概轮阔还是没有改变的。 “小全子？当年的那场大火，你不是失踪了吗？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可是……”陈公公惊讶地问。 当年全大道虽然只不过是一个无名的小太监，但是他和李慧娘是老乡，关系不错。陈公公曾经不止一次在慧娘处见到他，所以并不陌生。 ------------ 第二十四章 糊涂案（二） 虚弱无力的小倩强打着精神，她的身体完全靠阿青的身体来支撑着。一步步，她马上就要接近当年的事情了。 全大道一边哭一边道：“当年，那场大火烧死了无数宫女太监。我还记得，当时乱成一团，我救出了慧娘，可是她却死活不肯留在宫中，非得离开。当时她情绪非常激动，执意要走，我不放心，只能陪她一起乘乱离开了……” “他是娘的什么人？”小倩看着哭成泪人的全大道，泪眼朦胧。。 “那她为何执意离开呢？”陈公公本来对冷清还是心存疑惑的，可是一见全大道，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小倩也睁大了眼睛。这些事情无论如何她要搞清楚，非常明显，慧娘是受到了威胁，她才会执意离宫的。 全大道的鼻涕都流到衣服上了，他摇摇头说：“她当时情绪极不稳定，我便带她在一处寺庙暂且安身。本想以后慢慢劝她回宫，毕竟她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啊！可是我一提回宫，她就以死相逼，真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小倩的眼睛中夺眶而出。她非常感激那个全大道，毕竟私自出宫可是杀头的罪名，而他居然能为了慧娘将生死置之度外，真是可敬可佩。 “他是娘生前的朋友，肯定是见到冷清手中的龙凤肚兜，将他误认为是娘生的孩子了。”小倩暗暗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好好报答他！” “连你都不知道？”陈公公有些着急。他不由地想：“或许应该问问柳婕妤，她也和慧娘是老乡，或许她会知道的。” 钱明逸半天没有说话，突然间插嘴问道：“那这冷清，就是李慧娘出宫后生下的那个孩子？” 全大道一听这话，扑倒在地，痛哭不己。 “皇上啊！奴才对不起您啊！”全大道一边哭，一边喊着。 那悲痛的模样，感动了衙门外所有的百姓。站在最前面的老鸨，不由得用丝帕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如果她有一个这样忠诚的奴才，她也会非常感动的。 “到底怎么了？你到是快说啊！”陈公公急得脸都红了，他一把拽起了全大道，尖声问道。 全大道哭着道：“慧娘的精神后来已经不大正常了，在她诞下龙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胡说！”小倩马上将刚才的誓言作废，指着全大道吼道。不过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所以即使是吼，声音也并不是很大。 “一丘之貉！”她恨恨地盯着全大道，“原来跟冷清是一路人！我娘生下孩子后就死了？那么陪伴我这十六年的又是谁呢？” 陈公公听到人群中有声音，无意间回头瞟了一眼，却看到一双极为熟悉极为亲切的眼睛！ 这时，戴草帽的年轻人一把拉住阿青，压低了声音说：“跟我走！” 阿青一听这个声音，马上明白过来，立刻扶着几乎快瘫软在地的小倩迅速离开了。 朦胧中，小倩看到了一片开满鲜花的地方，团扇大的蝴蝶在翩翩起舞，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她穿过花丛，看到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这是哪？”小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在急切地寻找着回家的路，“娘！娘！我找不到路来，你快来带我回家啊！” 远远的，海上漂来一叶扁舟，只见一衣袂蹁跹的仙子划着小船，缓缓驶来。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情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 柳外画楼独上，凭栏手拈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小倩见来了一仙子，马上大声喊道：“姐姐，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回家的路吗？” 船越来越近，小倩猛然间发现，那仙子居然有着一张和慧娘一模一样的脸！ “娘！”小倩一下子跳到船上，紧紧抱住那仙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回家吧。” 仙子笑道：“谁是你娘啊？你娘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小倩不管，她哭着抱住那仙子：“娘，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我是小倩啊！我不要什么爹，我只要你！有你的地方，那就是家！” 仙子一把推开了小倩，不悦地说：“连亲爹都不要的丫头，谁稀罕当你娘啊！” 小倩还想抱住她，却被那仙子一把推到了海里，驾着小船离开了。 “娘！” 海水在他四周闪着焊花般的耀眼光芒，柔软的水波从她的头上后背滚滚而下。小倩用力地划着水，向蓝得没有一点瑕疵的、绸缎般的大海挺进。她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找回自己的亲娘！浪潮一道接着一道，紧紧衔接，刚掀起锋面，就在顶尖翻花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重重叠叠，白浪滔天，形成宽阔、蔚为壮观的浪阵。 一个巨浪袭来，水浪正好打在小倩的脸上，她被这剧烈的撞击给打得七荤八素。他在水里折腾了几下，终于又露出了头，只见又一个浪头又袭卷而来，小倩马上一头钻了进去，水流呼呼从她身体两侧泻过，她顶住了强大的冲力，在浪头背后露出了脑袋。 长长拱起的波浪向前方飞快扫去，留下一条狭窄深凹的浪谷。小倩刚钻出谷底，第二线浪峰推了过来，她竭力往上起，未至涌尖已陷入沸腾，爆碎在白浪中。 接着，小倩感觉有一双手在猛推他的胸部，她仰面朝天倒栽在水中，水流从她的胸腹部沉重地驰过，裹着不断翻着跟头的她飞跑。 巨浪一个紧接着一个，小倩终于学聪明了点，斜着顺着涌势游，不等浪头掀花破裂，刚成形便越过峰顶，连闯几道浪涛，终于进入浪阵中心。 这时，小倩可以看到水面上远远涌来一道道波浪，如何愈滚愈大，像一个慢慢爬起身的巨人，忽然站起来，顶天立地遮云蔽日。它缓缓弯下腰，伸出无数只手爪攫住他，不顾她的挣扎。 “娘……”小倩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点力气了，她绝望地望着那蓝色的天空，无助地伸出了手…… ------------ 第二十五章 神秘黑手 小倩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彻底放弃了，任自己的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飘浮着。 突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手，虽然极为粗糙，不过却让人极有安全感。 “娘！”小倩无力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小倩，小倩！” 小倩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出窍，飘飘荡荡在半空中，准备放下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去追寻慧娘。她刚走了几步，却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拼命呼唤着她，这让她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 阿青那张英俊的面孔在眼前渐清晰起来，他的双眼中充满了焦急，隐隐泛着泪花。 “你……怎么……来了？”小倩气若游丝地说。 阿青见她缓缓睁开双眼，惊喜地叫道：“你醒了！你可真的快要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好久了……”说着，还抬手拭了一把泪水。 小倩的三魂六魄渐渐归位，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冷清，全大道，钱明逸，陈公公，大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如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着。在回去的路上，她晕倒了。 “醒了就好。”展昭笑道，“我说过，没事的。她只不过是身体过于虚弱，又过于激动才会晕倒的。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小倩缓缓抬起头，盯着展昭。她记起来了。他就是那个戴草帽的年轻人！原来，展昭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不用说，肯定是包拯派来的。 “案子怎么断的？”这才是小倩最关心的问题。她还根本不知道，此时的钱明逸已经成为了刘妃的一条走狗。虽然她不太笨，不过由于当时过于激动，钱明逸身上的许多细节都被她忽略掉了。 包拯推开门，慢慢踱了进来。 “还没有断。”包拯显然已经听到了小倩的话。 “包大人。”小倩试图爬起来，身上盖的严严密密的被子略微动了动。 包拯刚想说下去，却闻到一酸臭无比的气味扑鼻而来。其实小倩刚被展昭带回来时，他也在场，就在阿青为她脱鞋的那一刹那，那难闻的气味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来我马上就要专审阴间的案子了。”他顾不得许多，连忙调头往门外冲去。 展昭幸好练过武功，马上屏住呼吸，才不至于和包拯一样落荒而逃。他跟了包拯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那是什么味道？”展昭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一看到扔在地上的那双鞋，马上明白了原因所在。 “天啊！”展昭真想撞墙，“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臭的脚！这丫头的脚踩过牛粪？” 当时只有阿青，他一心只顾着小倩的安危，似乎什么都没有闻到。 “包大人，他们都是胡说八道！”小倩被阿青扶了起来，她有些激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我娘今年刚走的，那个全大道说的全是假的！” 包拯的身体略微晃了晃，他对这臭味还有些惧怕，连忙说道：“你别动，好好坐着听我说！” 他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案子虽然没有断，不过所有的证据都对冷清有利。他手中有龙凤肚兜，而且全大道又是真的公公。钱明逸看来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了。” “难道不能滴血认亲？”小倩有些焦急地说，“他是假的，血一定不溶的。” 包拯摇摇头：“丫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亲人的血一定是相溶的，而非亲人的血，未必是不溶的。这事冷清或许不知，但是以全大道在宫中混过的经历来看，他肯定知道的。他既然能跟冷清走在一起，看来他肯定有办法让血液相溶的。” 小倩顿时泄了气。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想见那个亲爹，只不过，为了慧娘，她还是要见的。更何况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明摆着，慧娘当年的离宫是有隐情的。她不能让慧娘就这样走了，她一定要将幕后那只黑手给揪出来！ “他的亲戚！”小倩突然眼前一亮，连忙说道，“他的亲戚会不知道他真正的出身吗？那冷清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展昭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江湖朋友传来了消息，冷家庄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世上再无人知道冷清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了。” “什么？”小倩此时是真的被吓住了。她不明白，即使冷清真的想杀人灭口，可是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和能力啊！虽然还有一个媚娘未出现，可是再加上十个媚娘，也绝无这能力！莫非，冷清的背后，还有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包大人。”阿青看了一眼小倩说，“难道没有办法拆穿冷清的阴谋吗？小倩不是在乎公主那个身份，而是，大宋江山实在不能落入一个无耻之徒的手中啊！” 他虽然是土匪，不过自从他认识了包拯和展昭之后，他的思想觉悟提高了许多。人，总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譬如说包拯，他为了百姓们，不知牺牲了多少个人利益，他却并无半句怨言。虽然他不希望小倩离开自己，可是，如果为了一己私欲的话，谁知道天下又会有多少人沦落为土匪呢？冷清，他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治理天下的仁君！ 包拯沉吟了一会儿，一脸正气：“邪不压正。如果那冷清真的是冒充的，本官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将他绳之以法！” 皇宫内，皇上一脸憔悴，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此时刘妃已经回宫小憩，他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因为他的心非常乱，千头万绪，根本理不清。 “陈公公怎么还不回来？”他非常着急。他希望陈公公快点回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又有些希望陈公公迟点回来，因为他怕听到的是坏消息。 “慧娘。”皇上轻轻地呼唤着，“你真的为朕留下了一点血脉？你为什么不来找朕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真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会替你做主的啊……” ------------ 第二十六章 滴血认亲 “皇上……”陈公公马不停蹄地回了宫，大汗淋漓。 皇上连忙爬了起来，紧张地问：“陈公公，到底怎么样了？” 陈公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年纪己大，再加上天气又热，走得又急，所以累得连气都喘不匀了。 “你到是快说啊！”皇上急得七窍生烟，他恨不能将答案直接从陈公公的肚子里掏出来。 陈公公也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红着脸，断断续续地笑着说：“皇……皇……” “差什么？”皇上恨得想敲他的头。他派陈公公去，为的就是尽快知道消息。谁知道这陈公公回来了，居然连句话都没说清楚。不过他看见了陈公公脸上的那缕笑意，心中明白了八九。 “真的？真的！”皇上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的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双手紧紧拽住了陈公公的衣领，大声问，“是真的吗？慧娘真的生了个儿子？” 陈公公满脸大汗，笑着点点头。 “真的！”皇上激动万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围着桌子，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真的……大宋江山后继有人了……老天爷，谢谢你！” “差不多……是……真的……”陈公公休息了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仍然不大完整的话。 “什么叫差不多是真的？”皇上一听这话，一把抓住了陈公公的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陈公公连忙解释道：“龙凤肚兜是真的，全大道是真的，至于那个人……老奴一时也不敢妄下断言。不过他身上倒真有风分贵气，而且相貌不凡。” 皇上一腔热情渐渐冷淡了起来，他目光如炬：“龙凤肚兜是真的，全大道是真的，那个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他和朕长得像吗？” 陈公公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皇上目光一暗。 “那他和慧娘长得像吗？”他还是不死心。 陈公公再次摇摇头。 “滴血认亲！”皇上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目光凛凛，眼中的温柔此时荡然无存。 大殿上，一碗清水，格外引人注目。 所有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那碗水。 钱明逸也在盯着那碗水，不过最为奇怪的是，一向遇事有些慌张的他，此时却极为平静。包拯瞟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异样。 那碗水是刘妃事先准备好的。无论是什么人的血，都可以相溶在一起。所以钱明逸并不担心，而且他心里居然有些兴奋。他知道，只要皇上和这冷清的血相溶，他的仕途肯定会一帆风顺，飞黄腾达。 陈公公托着一个金盘，缓缓走到冷清面前，只见上面赫然放着两根针，一根长，一根短。 钱明逸马上走了过来，拿起其中的一根短针，扎在了冷清的手指上。 “哎哟！”冷清心里叫道，不过他不敢吭声。自从他走进这巍然屹立的宫殿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好日子开始了！虽然他心里还在害怕，不过他此时却异常冷清，脸也不红，心也不跳，一副坦然的样子。 皇上始终在打量着冷清，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不像。”他对自己说，“不像朕，更不像慧娘。” 原以为父子相见，会异常激动。皇上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没有一点点感觉？而那年轻人似乎也是这样，见了他，一点激动的神色也没有。 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那碗水前。只见，一滴殷红的鲜血在水中格外触目惊心。他从金盘中拿起了另一根长针，举起了手。 “且慢！”包拯出列，“皇上，可否再换一碗水？” “为什么？”皇上停了下来，问道。 其实他并不是不喜欢包拯，之所以没有重用他，完全是因为包拯的人缘太差，其他朝中大臣都不愿意和他共事。他权衡利弊，还是决定给包拯一个闲职。虽然他喜欢包拯，可是如果没有了满朝文武大臣，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只交给一个包拯？即使包拯有心做好，恐怕他也分身乏术。 包拯看了看那碗水，还是坚持：“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谨慎为妙！” 钱明逸马上抗议：“不可！朝堂之上，这样做岂不是儿戏？” “皇上，还是慎重为妙！”包拯的声音极高，差点震破了钱明逸的耳膜！ 刘鑫乃刘妃之兄，他本不知刘妃之事，便笑着道：“钱大人，换就换呗。既然包大人对这水有所怀疑，那就换一碗。这事要让大家心服口服才行，不能随随便便从街上拉来一个人就能当太子！” 其实他并不喜欢包拯，只不过觉得换碗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钱明逸为何执意不肯？莫非其中有猫腻？刘鑫是个粗人，他没有太多心机，和妹妹完全不同。 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陈公公，你亲自去端碗清水。让陈公公去，不知道谁有意见？” 其他官员哪敢有意见，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唯有钱明逸，脸色顿时苍白。他知道，陈公公是皇上的人，刘妃根本就没有办法从他手中偷梁换柱！如果滴血认亲失败，那么，他这颗脑袋，也不知道会被扔到哪里喂野狗！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滚落了下来。 “钱大人，你非常热？”包拯已经看了出来，钱明逸铁定逃不了干系。肯定有一只幕后黑手，他在操纵着一切。有人希望冷清成为太子，而那人又得有着无比的权力才行。那个人会是谁呢？谁会希望弄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当太子呢？而那个人，肯定知道冷清并非真正的皇裔！那个人又会是谁呢？让居然会让贪生怕死的钱明逸为之肝脑涂地？ “不，不……”钱明逸有些不大自然，他一见包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觉得心虚。他根本不能敢正视，生怕包拯看穿了他内心和秘密。殊不知，他的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早已经将其出卖。 陈公公亲自到了井边，打了一桶水。其实皇宫里的水有的是，随便到哪里舀一碗就行。不过这事他非常谨慎，因为此时他不想有任何差池，生怕有人动手脚。对于刘妃，他还是非常顾忌的，虽然这事是她亲自禀报皇上的，可是谁又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 第二十七章 如意 他打好了水，用青花碗盛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端着，向大殿走去。 迎面，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女子迎了过来。她正是和吉祥在一起的如意。虽然她没有吉祥美艳，不过那那说不尽的风姿，描不尽的风韵，却是美艳的吉祥无法拥有的。 “陈公公！”如意笑着迎了上来。 一见如意，陈公公马上警惕了起来。她可是刘妃的人，此时在此地出现，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您这是干什么？”如意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看了看他手中的碗，笑道，“那么多宫女太监，让谁端不可以啊，怎么能让您老人家干这种粗活呢？不如……”如意眼睛中充满了笑意，“我帮您端。” 说着，便伸出手去。 “不用！”陈公公连忙将碗护在怀里，警惕地说，“你还是忙你的吧，杂家的事，自己能来！” “哟！”如意嫣然一笑，“又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区区一碗水而己， 当然只是一碗水，可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接近的，正是这一碗水。 陈公公在刘妃面前有顾忌，可是还不至于连她身边一上了年纪的宫女也会害怕，他可是堂堂的后宫太监总管。于是便脸一沉，正色道：“快让开，别耽误杂家的正事！如果误了杂家的事，恐怕刘妃娘娘也救不了你的！” 怎知那如意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什么太监总管？不也是一肢体不全的废人吗？她依然不冷不热地笑道：“哟！我还就不信了，区区一碗水，难道皇上就会治我的罪？”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还是一甩衣袖，不悦地离开了。她自知无法靠近，所以急着回去禀报。 陈公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们？” 他低头看了看碗中的水，依然清澈如故。这才放心地往大殿赶去。 钱明逸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不过群臣对此并不以为然，谁也没有料到这背后的隐情，都以为他是过度紧张而己。包拯除外，他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冷清也吓坏了，此时他大脑一片混乱。 “换了水，如果血不相溶……”他吓得心惊肉跳，“刘妃的计策也有失误的时候，她大概没料到还有包黑子这家伙出来搅局……” “生死由命！”冷清安慰自己，“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刘妃肯定会想法搭救我的。如果她不救，那我就将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还有那晚的风流韵事……” “不……说不定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冷清胡思乱想，刀已经悬在脖子上了，他还要妄想活命，“我还有小倩这筹码呢，皇上难道不想见到他亲生女儿……” 此时他已经后悔莫及了。后悔当初没有和小倩生米煮成熟饭，捡个现成的驸马爷做做也不错啊，总好过现在提心吊胆，步步为营。 皇上看了看新换的水，抬头对群臣说：“这样没问题了吧。” 包拯道：“皇上圣明！”…… “什么？”刘妃花容失色。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包拯出来搅局。 如意小心翼翼地问：“娘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刘妃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汗水顿时浸透了罗衣。此时就算她有千百条锦囊妙计，也无处使了。文武百官都在朝堂，她就算是如来佛祖，也没办法在水中动手脚了。 “娘娘！”站在一边的曹公公跪倒在地，哀求着说，“老奴给您收拾点细软，您还是快逃吧。逃到刘将军府上，他肯定会保护您的确！” 站在另一侧一直不语的吉祥冷笑道：“逃什么？” 曹公公紧张地说：“还不逃？姓冷那小子的嘴可没那么严实吧，他不会将我们给供出来？” 吉祥冷笑道：“逃到哪？刘将军敢收留我们？再说了，仅凭他姓冷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定堂堂皇妃的罪吗？” 刘妃沉默了解会儿，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吉祥说得对，我们不能逃。本宫是皇妃，即使死，也得死在皇宫中，皇宫就是本宫的家。” 与此同时，大殿上所有人也都异常紧张。他们紧紧盯着碗中的两滴血，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发生。 水，清清的；血，红红的。 冷清盯着那两滴血，可是它们却安安静静地飘浮在水里，各不相扰，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永远没有交集的机会。 “爹，娘！”冷清闭上了眼睛，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团圆了。” “溶了！溶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连忙睁开眼睛。果然，两滴血渐渐溶在了一起，虽然并没有完全交溶，可是它们却真的溶在了一起！ 皇上满脸泪痕。 “慧娘，朕会善待我们的骨肉的。”他暗暗发誓，“朕会将一切都给他的。” 冷清惊喜地看着碗中的血：“爹，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的血居然能和皇上的血相溶！谢谢你们，等儿子日后当了皇帝，定给你们立长生牌位！” 群臣连忙恭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上父子团圆！” 冷清连忙抬起头，看着老泪纵横的皇上，趁机连忙磕头：“父皇！” 一切己成定局。 皇上缓缓弯下腰，扶起了冷清。他细细打量着，虽然没有在眉宇间看到自己和慧娘的影子，不过心中还是泛起了一股暖流。 “皇上，是不是要选个吉日，迎接皇子进宫呢？”刘鑫乘机拍马屁，“下个月十五，可是黄道吉日啊！” 刘鑫还在这拍马屁，他不知道，他的妹妹此时正焦虑不安，魂都快吓没了。 “难道不能直接进宫？”冷清原以为血液相溶后可以直接留在宫中，享受着荣华富贵。谁知还得继续等。 “什么黄道吉日！”钱明逸恨不能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日子就不错，是皇上父子团圆的好日子！” 包拯笑道：“钱大人，这是迎接皇子啊，哪能那么随便，还是刘将军说得对，得选个好日子。” 刘鑫暗暗吃惊，因为包拯一向和他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他今天会帮自己说话。 皇上想了想：“冷清，你还是暂且住在钱大人府中吧。等收拾好了屋子，朕会派人去接你的。” “什么？”钱明逸差点疯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那个冷清总是撇不干净，怎么这家伙又要住到自己家里了呢？他不知道自己这根脆弱的神经还能坚持多久…… ------------ 第二十八章 棋局 “什么？”刘妃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原以为死亡会来临，想不到，老天爷待她不薄，事情正按照她的预想继续发展。 “难道那小子真的有当皇帝的命？”她欣喜地想，“呵呵，那得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你能给本宫一个儿子，那你就去到阎王那报道吧；如果老天爷真的让本宫命中无子，那就便宜了你，不过你将会永远是本宫的傀儡！” “皇上驾到！” 刘妃正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上苍，却听到外面传来了陈公公的声音。 “爱妃！”皇上刚进门，就紧紧拉住了刘妃的手，感激地说，“朕以前错怪你了。以前朕以为你喜欢吃醋，可是现在朕才知道，后宫之中，只有你对朕是真心的。” 他非常感激刘妃，虽然“太子”的消息迟早会迟到他耳朵里，可是，迟，早，对于一直想要子嗣的皇上来说，是有着不同的。 刘妃的脑子转得非常快，她马上笑道：“其实臣妾真的喜欢吃醋的，哪个女人不吃醋呢？不过，臣妾更加希望皇上好……” 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的、懒洋洋的站在那里。路被烈日烤得发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 小倩站在炎炎烈日之下，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天空。 “回去吧。天太热了。”阿青看着她那张憔悴不堪的小脸，轻轻地劝道。 “皇上已经认定是我娘的儿子了？”小倩依然抬着头，似乎要向上苍求证，“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糊涂？” 阿青连忙安慰她：“你怎么可以说皇上糊涂呢？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你亲爹啊！” “阿青说得对。”包拯走了过来，“我们还有时间的。冷清下个月十五才进宫，我们的时间足够了。” “足够？”小倩凄然一笑，“包大人，您不是已经调查很久了吗？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您说，我们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还能调查出什么呢？” 包拯摇摇头：“冷家庄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无从考证。甚至连土匪窝……” “土匪窝怎么了？”阿青马上紧张起来，“您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们弃恶从善，您就会放我们一马的！” 小倩沉思了一会儿，疑惑地问：“莫非，和冷清有关？” 包拯点点头：“估计是。” “他们到底怎么样了？”阿青激动了起来，“包大人，请告诉我。我想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展昭从后面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语。 “难道……”阿青脸色徒然一变，“难道……那到底是谁干的？冷清只不过是个赶考的举子，他根本就没有这本事！” 小倩紧紧握住了阿青的手，她知道，土匪窝的那些兄弟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过，那只是开始，以后的路，恐怕更加凶险难料。既然他们能杀土匪窝的兄弟灭口，那么，那只黑手更加不会放过她的。等，只需要等，那只黑手肯定会自动找上门来！ 包拯的目光落在了小倩的脸上：“小倩，以后的路恐怕更难走，你能挺得住吗？” “我不能让小倩继续留在这了。”阿青歇斯底里地吼道，“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不就是一个公主的名份吗？这么多年了，小倩不是公主，她还是不是照样活了下来！以后的事情由我一个人来面对，我绝对不能让她再有任何差池了！” “我能挺得住。”小倩面无表情地说。 夏天是一个燃烧的季节。核聚变的火球烈日中天，狗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路被晒得软软的，鱼浮出水面出来换气。酷暑下劳作的人们挥汗如雨 ，一个个汗流颊背庄稼晒得直打蔫，懒洋洋地站在那儿，久旱盼甘露的田地有的裂了缝，农夫心中如汤煮，忙着抽水灌溉。 “包卿，你怎么样了？”皇上一大早听到包拯病重的消息，顾不上炎炎酷暑，连忙到了包府。虽然他除去了包拯的权力，不过在他内心中，他还是非常信任他的。只要时机一到，包拯肯定会东山再起的。 包拯躺在床上，一张黝黑的脸，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额头上多了一块毛巾而己。 “谢皇上关心，己无大碍。”包拯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气势如洪。 “你的病……”皇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包拯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他会称病不朝呢？ 皇上听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脸色一变：“包拯，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包拯呵呵一笑，扔掉了头上的毛巾，爽朗地笑道：“臣的确没有病。” “那你……” 包拯掀开被子，下了床：“微臣带皇上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皇上有些诧异。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包拯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来求一见？ 穿过后花园，包拯和皇上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那里并无一株花草，甚至连假山都没有。青砖绿瓦，十分简陋。绿色的纱窗内，隐隐透出一股幽香。 “到底是谁？”皇上问。 包拯笑道：“您还是见一见吧。至于此人的身份，微臣真的不方便妄下断言。汴梁街头都能冒出个皇子，谁又知道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皇上听他话中有话，便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窗下。他轻轻地将窗掀开了一条缝隙，只见屋内坐着一绝色少女。 “这……”皇上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 那少女，面容与慧娘酷似。天底下相像之人并不少，可是，那温柔的目光，却分明是自己的翻版！ “不，不可能！”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认定了冷清，可眼前这少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那么热！”小倩并不知道窗外有人，她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床上，将鞋脱了下来。 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从窗内传了出来，差点将毫无准备的皇上给熏倒！他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匆匆离去。 包拯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久久注视着那个背影…… ------------ 第二十九章 神秘女人 那是怎样的一轮月亮啊！ 惨白， 浑圆， 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云雾中穿行， 却有着一种悲伤的美感。 这是令人恐惧的月亮，使人联想到苍白的面容和旷野中的呼喊,，那个夜晚已经过去,，而那清淡的月光仍旧会浸入梦境，使人心头沁生凉意。 冷清无法忘记，“独眼龙”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他不敢看天上那轮月亮，似乎“独眼龙”正在月亮之上凝视着他。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的内心都会非常恐惧，生怕“独眼龙”从墓穴之中爬出来，找他索命！ 全大道沏了杯茶，哏哏地笑道：“别想太多了。下个月十五，你就要进宫了。日子过的很快的，稀里糊涂，又是一天！” “可是……”冷清犹豫地说，“如果小倩找来……” 全大道并不知道冷清和刘妃的事情，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只要过了下个月十五，你一个太子爷，想杀一个丫头还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杀她？”冷清一惊。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想当太子，想占有原属于小倩的一切，可是，他真的没有要杀她！他做不到。他可以杀“独眼龙”，但是小倩，他的内心还是喜欢的。 “不可以。”冷清摇摇头，“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全大道鄙夷地笑道：“现在不是装佛爷的时候。你不杀她，如果她有一天见了皇上，你说说看，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呢？” 冷清知道全大道所说属实。可是，他仍然下不了手。 全大道看他那优柔寡断的样子，心中暗想：“这混蛋看来真的下不了手。不行，我不能冒险，这事必须尽早解决！” 半夜，全大道悄悄溜出钱府。自从冷清的身份得到确认之后，钱府又增加了士兵守卫。不过对于老油条全大道来说，钱府那几个守卫又怎能入他的法眼？他悄悄来到了郊外。 空旷的山谷有着莫名激荡的回声，远远近近的草丛在忽如而至的狂风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狼的侧影，然后一隐而没，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静，只是某一区域泛着奇异的光芒，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而所有的冷月清辉似乎都倾泻在湖面上。 “有事吗？”一个冷冷的女声传来。 全大道回头一看，只见媚娘如鬼魅般飘然而至，身边还居然有着阵阵阴风。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全大道暗暗地想。 “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全大道冷冷地说，“冷清马上就要进宫了，绊脚石已经除去了大半。不过还有一个人不能留在世上，这事得你去办！” 媚娘当然知道全大道说的那个人是谁。她转过身去，冷冷一笑：“谁？”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全大道撇了撇嘴，“我和冷清这几天在前面生死未卜，你却在这山中过着悠闲自得的小日子，轮也该轮到你出力了！要知道，最后要当太子妃的可是你！” 媚娘目光冷冷，她冷笑道：“要杀小倩，恐怕没那么容易。阿青肯定在她身边的。也许你不了解阿青这个人，他虽然算不上什么盖世高手，但是也绝对是一流的！我媚娘区区一介女流，哪里有这个本事。” “说你有，你就有。”全大道似笑非笑地说，“你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和冷清相比，你才是真正能干大事的人！他心里现在还放不下那小丫头，如果他脑子一糊涂，万一娶了她怎么办？” 媚娘知道，冷清无论如何是不会娶小倩的，因为他还没傻到将她放到自己身边，整天头上如悬着一把利刃。不过她一听冷清心中还有小倩，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她不明白，那个小倩到底有什么好？虽然长着一张清丽可人的小脸，可是，她那搓衣板身材，还有那双无敌臭脚，怎么会有人喜欢她？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头也不回地说，径直走向了山野深处。 包府后院，阿青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冷冷，正在使劲地磨着刀。 “你在干什么？”小倩一看阿青那冷峻的表情，心中便猜出了八九分。土匪窝的事情，的确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事换成谁，都无法接受。那么多兄弟，居然一夜之间全部死亡，这又怎么能让阿青能够平静下来呢！ “杀冷清！”阿青恨恨地说。 冷清现在住在钱府，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住处，他当然得动手了。 “不可以！”小倩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刀。 “为什么？”阿青愤愤地问，“难道你不恨他吗？难道你不想那王八蛋死吗？” “我当然想让他死！”小倩尖声叫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冷清现在是皇上认定的皇子，如果你杀了他，那官府会放过你吗？你死了，那我怎么办？我娘死了，亲爹又不认我，难道你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吗？” 听了这话，阿青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他看着柔弱的小倩，心中实在不忍将她一个人留在这残酷的人世间。她的确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丫头，虽然有时候聪明伶俐，可是有时候，却糊涂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倩看着他那张逐渐平静下来的脸，故意挤出了几滴泪水：“冷清要当太子，下一个要杀的肯定是我了。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他就无法睡一个安稳觉的。你死了，我想我也活不长的。如果你真的要闯进钱府，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许胡说！”阿青连忙喝道。他有些为刚才的冲动而后悔。的确，冷家庄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土匪窝也付之一炬。下一个，肯定就是小倩了。冷清不会放过她的。即使自己和冷清同归于尽，那么冷清背后那只神秘黑手，肯定也不会留下小倩的。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阿青看着瘦弱的小倩，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包拯站在不远处，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真是龙女！”包拯暗暗地想，“这一招，远比派人整天看着阿青强多了。皇上有此女儿，也真是有福气。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皇上如果知道慧娘生的不是太子，而是公主，肯定会失望的。只是不知道，那天他看了小倩之后，会有何感想。都说父女连心，他们之间应该有着某种微妙的感觉吧！证据，当务之急，我一定要找到冷清是假冒太子的证据！” ------------ 第三十章 绝色花魁 月梢柳梢头。 钱明逸换了便装，想要去寻访小倩。他并不知道，此时小倩已经离开了客栈，住到了包拯的府上。 夜晚的汴梁城是美丽的，人流依然是熙熙攘攘，比白天毫不逊色。他寻访不到小倩，心情倍感失落，只能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万花楼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嫖客如过江之鲫。 “大家注意了!”小倩见到过的那个老鸨扭着腰妖里妖气地说，“媚儿姑娘每晚只见一位客人的，大家在这里站好了。一会儿媚儿姑娘就会开始抛花球的。接到花球的客人就会成为媚儿姑娘今天晚上的座上宾，可以和她吟风咏月了。” 钱明逸冷笑了几声。他知道，在青楼里的确有很多才女，那些古代有名的文人墨客都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他们都折服于那些出身低微姑娘的文采。很可惜，即使是那些文人墨客也未必能够真正的欣赏她们，只不过是把她们当成了生活的调味品罢了。 “媚儿是谁啊？”一个嫖客奇怪地问，“怎么没听说过！” “一看你这几天没来吧？”另一个笑道，“媚儿姑娘是新来的，听说国色天香，赛过万花楼所有的姑娘！” “真的？”那人马上激动起来，“到底有多美？” “非常美，而且够媚。” “优优姑娘出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嫖客喊了一声，然后人群大乱。大家挤成一团，把钱明逸挤在当中，连个缝隙都没有留下。他不想和那些嫖客们混在一起，弄不好这些人身上还有梅毒、呢。虽然挤在一起并不会被感染，不过钱明逸还是极其厌恶这些不知羞耻的男人。虽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也羞与这群人为伍！ 万花楼上，一位用红纱遮面的姑娘缓缓走了出来，她一袭红衣，高高地站在小楼上。那美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凭添了几分妩媚。她有一双摄人魂魄的大眼睛，犹如狐仙转世，妲己再生！她眸子轻轻一转，楼上的嫖客都觉得她在看自己。 楼下的嫖客们疯狂了，他们你挤我，我挤你，纷纷伸出了手，好像只要接中花球就会当状元似的，或者是公主招亲，只要被砸中就能够一飞冲天了。 钱明逸被挤在人群中，根本没有理会楼上的那位姑娘。他对妓女不感兴趣，即使她们有着千百般无奈，顶多为她们洒下一掬同情之泪罢了。 媚儿那双迷人的大眼睛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突然间她眼睛一亮，以极其准确的手法向花球向下面砸去。 “什么呀？”钱明逸被嫖客们挤得喘不过气来，只见一个不明物体向他脑门砸来，他一慌神，便双手接住了那个不明物体。 人群突然间沸腾了，他们的手都向钱明逸怀内伸去，试图将他怀中的物体抢走。钱明逸不知所措，只见老鸨带着几个打手过来了，妖媚地说：“好了，各位客人还可以去找其他的姑娘嘛。万花楼不只有一个媚儿啊，再说了，明天晚上媚儿姑娘还会照常抛花球的，大家可以明天继续来捧场的！” 那些嫖客们哪里听她的话，仍旧乱成一团。 那个满脸刷了白粉的老鸨生气了，大声喝道：“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媚儿姑娘从此就不再见客了！” 这一声犹如一个响雷炸在那些嫖客们的头上，他们都安静了下来。看来，在他们的心里，那个媚儿姑娘远远胜过他们的亲生爹娘。 嫖客们慢慢散开了，钱明逸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低头往怀中一看，原来是一个已经被挤成橄榄球状的一个花球。他像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连忙一扔，好像那花球上沾了梅毒的病菌似的。 老鸨笑道：“这位公子是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只要是想见优优姑娘的客人，都得提前在楼下等着抢花球。” 钱明逸连忙解释道：“我不想来抢什么花球的，只是被人群给挤到这里来的。我该走了。” 他说完，连忙扭头就走。如果让百姓们发现，他们的父母官到这种地方来的话，那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坐在那大堂之上！万一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乌纱帽，就是想戴也戴不稳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老鸨脸一翻，一副母老虎的架势，“今天你说上也得上，规矩不能被你这么一个丑八怪给破了！上！” 钱明逸刚走了几步，便被一个打手给扭住了。他一急，顺手将那一个打手给推倒在地。 老鸨一见，咧开了那张蛤蟆嘴，大声道：“全都给我上！我万花楼的牌子可不能让这么一个丑八怪给砸了！” 所有的打手都亮出了大棒，怒目而视，恨不能直接将钱明逸给砸成粘糕。一听老鸨令下，便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争先恐后冲了上去，也没有人颁给他们一个舍死忘死奖。 “不要啊！”钱明逸连忙举手投降，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乱棍打死，“我去还不成吗？” 老鸨冷冷一笑，叉着腰笑道：“早这样不就成了？来人啊，将他带到媚儿姑娘那里。” 不过这老鸨却从未想过，钱明逸的口袋里是否有钱。她不担心，因为在京城，她可是不好惹的，谁敢欠了她的钱，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才怪！ 钱明逸无奈地上了小楼，只想今晚快点过去。他跟着老鸨进了一间屋子，屋子摆设俗不可耐，这里一片淫极艳极的陈设 ，一看就知道是妓女的的房间。大红的绸被，粉红的幔帐，俗艳的鲜花，再加上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让人骨头都发酥的奇异香气，这个房间让钱明逸一看就觉得恶心不已。 媚儿斜歪在床上，一双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钱明逸尴尬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了，不如……”媚儿咯咯地笑道。 钱明逸一咬牙：“反正已经进来了，就是说也说不清楚。到不如放纵一回！” 他上前一把将那白色的面纱扯掉，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在面纱后面浮现。 媚儿慢慢抬起了头，看着钱明逸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好像是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 第三十一章 石榴裙的诱惑 钱明逸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不禁有些暗暗失望。 那媚儿不是别人，正是阿青的前情人——媚娘。她受全大道指使，准备行刺小倩。而钱明逸，无疑是她接近小倩的最好人选。 钱明逸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美女想要利用他。那个“假刘妃”吉祥，再加这个媚娘，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绝色美女？一向被女人们遗忘的钱明逸，此时却开始走了“桃花运”，整天都被美女惦记着。 “我美吗？”媚娘虽然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是她的妩媚为她增色不少。她看到了钱明逸眼中的失望，便故意将衣服解开，露出胸前一抹春光。她的脸蛋虽然并不完美，但是身材却是一流的，足以迷到众生。 钱明逸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他从未见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曲线。和那个“假刘妃”相比，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材更为完美。“假刘妃”毕竟上了年纪，而眼前这女子，却有着青春逼人的气息。小倩虽美，但是，身材确实不值一提。 媚娘妩媚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 云雨之后，钱明逸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成为万花楼的头牌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为他赴汤蹈火，不顾一切。这个女人，她的美不在于外表，而是她的妖娆。就在某一刻，他甚至想就此长眠于那处沟壑，葬在牡丹花下。 媚娘坏坏地笑着问：“钱大人，你怎么会想起到万花楼来体察民情呢？” 钱明逸衣服尚未穿好，一听这话，吓得脸立即变了颜色。他磕磕巴巴地勉强笑道：“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姓钱。”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您堂堂府尹，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媚娘在他审理冷清的时候，曾在暗中偷看。她当然认得钱明逸。为了杀小倩，她不得不委身于万花楼，本来想找机会引钱明逸前来，谁曾想到，这家伙误打误撞，自己送上门来了！ 钱明逸脸一红，他马上想了起来。冷清的案子引来了无数汴梁城的百姓们前来围观，他这张脸，在汴梁城，大概已经家喻户晓了吧。不过他感到奇怪的是，那老鸨难道不认识自己？敢对自己动粗？ 他错了。那老鸨每次审案，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她当然认得钱明逸。不过她压根就没有把这府尹给放在眼里。毫无疑问，她的后台，肯定远远胜于钱明逸。 “我走了。”钱明逸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落荒而逃。 “别走啊。”媚娘马上挡住了去路，她挺着胸，媚媚地笑着，“钱大人，您好不容易到这里体察一下民情，也不多坐一会儿？” “我有急事。”钱明逸的脸红得像煮沸的螃蟹。 媚娘咯咯地笑道：“有什么急事啊？要不要我替您去办呢？还有，您今天可不能走，万花楼还有好多姑娘呢，大家都想一睹您的风采。您审案的时候，真的是好威风啊！” 钱明逸越听越呆不下去，他苦苦哀求道：“姑娘，您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啊。我真的还有事啊。” 媚娘轻轻举起玉手，抚摸着他那张绯红的脸：“娶我。” “开玩笑！”钱明逸一把将她的手打了下来。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堂堂的府尹，即使要纳妾，也得找那种身家清白的姑娘。这女人，简直是想攀高枝想疯了！ 媚娘的手被打了下来，不过她并不生气。 “你还想着那个叫小倩的姑娘吧？”媚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的？”钱明逸又一惊。 媚娘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喜欢那个小倩，是不是？” “不是。”钱明逸坚决否认。 媚娘正中下怀：“那好，为了证明你的确不喜欢那个小倩，那你杀了她！” “胡说！”钱明逸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个疯子，居然会要求堂堂的府尹杀人？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而且要他杀的人，居然是小倩？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天皇老子？小倩是他的心头肉，他哪里舍得。 “那好。”媚娘冷笑着说，“也好。明天早上，京城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洁身自好的钱明逸钱大人，居然到青楼里找姑娘！而且他们会知道，钱大人只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住口！”钱明逸恼羞成怒，“你敢要挟朝廷命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媚娘的底气实际上没有那么足，不过她故作镇静，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钱明逸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刚到嘴边，他突然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姑娘背后是不是有人？难道，今天的艳遇和悦来客栈如出一辙？上次是刘妃想要挟我，这次又会是谁呢？京城有权有势的人物众多，到底又是哪个想要利用自己？……” 他思来想去，越想越恐怖。 “看来，小倩肯定是威胁到某个重要人物了。”钱明逸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又会威胁到谁呢？” 媚娘本来想坐下来平静一会儿，可是一看到钱明逸脸上的冷汗，知道有门儿：“做不做随你。如果你不做，这事自然有人做的。不过，如果主人知道你如此为难的话，那时候，恐怕……” 钱明逸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他真的无法判断那人和刘妃相比，到底谁手中的权力更多一些。 “你走吧。”媚娘故意说，转身上了床，扯上了被子。 “走？”钱明逸哪里敢走，他才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动靠近他的女人，怎么都是些不好惹的？ 媚娘不语，微微地打起了鼾。她知道，钱明逸是不会走的。对于这种把乌纱帽看得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男人，她还是有把握的。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钱明逸冷冷地说，“除了杀小倩。” ------------ 第三十二章 黄脸婆 傍晚，天地间一片金光灿烂，皇上独自一人站在御花园，那强大的金光笼罩着他，好像是显圣时的大佛。他的脸在金光的映照下，闪耀着慈爱的光环，双目微阖，慧眼俯视着大地，又似视而不见。 “好熟悉的一张脸。”一想起小倩，他的心底就泛起一股柔情。父女连心，包拯估计得没错。他是个仁慈的天子，有着一颗极为善良的心。在冷清那里没有过的感觉，却在小倩身上萌生了。 “皇上！”孟才人大概受了委屈，梨花带雨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皇上微微皱了皱眉。他喜欢孟才人，无非是因为她有着一双酷似慧娘的眼睛。可是，她没有慧娘的贤惠。 孟才人紧紧抓住皇上的衣袖，嘤嘤哭着。 皇上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有什么事你说啊。” 那孟才人是越哄越来劲了，本来只是细如丝的春雨，现在好像变成了洪涝灾害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恃宠撒娇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不哄没有事，一哄就更糟了。孟才人的哭声好像是在拉防空警报一样，又尖又刺耳，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臀部却非常大，如果她走路时身体如果不微微向前倾斜的话，估计她会被她那硕大的臀部给坠倒在地上的。估计这女人用不着等年纪大，腰疼的毛病早早的就会找上她的。都说臀部大的女人能生儿子。只不过他后宫那些姬妾个个都是丰乳肥臀的，可是仍然未开花结果。 “皇上您的病都已经好了，可是刘妃还是不允许臣妾见您。”孟才人哭哭啼啼地说，“皇上，别人不知道，您可是知道的，您的病实在和臣妾没有一点关系啊！” 刘妃在冷清的事情上新立了功，即使皇上对她有众多不满，他还是无法责备她的。不过他今天看到了小倩，刚放下的心里又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个女孩子有着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有着慧娘的面容，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不愿意、也不想去多想。刚刚得到的皇子，难道只不过是虚梦一场？ “皇上！”孟才人见皇上有些走神，便哭得更加伤心了，“如果臣妾不能服侍皇上，不如，您让臣妾出宫算了！” “出宫？”皇上想起了慧娘。当年，她怀有身孕，在宫外又无依无靠的，她又是怎么生活的呢？她到底生下的是冷清，还是小倩？ 他越想越烦，不耐烦地说：“如果你想出宫，那就随便吧。” “什么？”这一切大出孟才人的意料，她原以为，自己正是抓巧卖乖之时，谁曾料到皇上此时却意兴阑珊，毫无情意可言。 她越想越委屈，嚎啕大哭，她以为女人的眼泪才是降伏男人最有效的武器。可是她不知道，她哭起来真的很难看，两个嘴角拼命往下撇，好像是只翻了的船，倒扣在沙滩上。泪水将她脸上刷的那层白粉给冲起了几条凹凸不平的沟壑，估计苍蝇上去也会被绊倒的。 “大概只有慧娘才是真正无欲无求的女人吧。”皇上皱了皱眉头，独自一人离开了。 小倩得知钱明逸找到自己，灵光一闪，决定前往钱府。阿青和展昭在暗中保护，此时的钱府已经是龙潭虎穴，血雨腥风。 “怎么又是你？”钱夫人站在大厅，冷冷地说。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大红衣服，黄黄的脸上刷了一层白粉，只要她微微一动，那粉尘就开始在空气中飞舞着。她不敢眨眼，因为只要她一眨眼，脸上的白粉就有可能剥落下来。不过那个给她化妆的人纯属恶搞，给她刷粉居然只刷在了脸上，而没有给她刷一刷脖子。那黑黑的脖子，在那张白脸的衬托下格外刺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衬衣呢。而且那化妆的人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胭脂才涂满了她那张大嘴，在那雪白的脸上，突然间又惊现出这么一张血淋淋的嘴，午夜时分若看了，肯定会以为是女鬼出没。其实那人给她画得最好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其实不丑，只是像两只探照灯，又大又圆，那人将眼影胡乱给她涂抹在眼眶四周，看起来像个大熊猫。 钱明逸自从这两次艳遇之后，情绪明显异常。钱夫人自然感觉得到，她误以为一切皆由小倩而起，所以将所有的恨意都泄在她的身上。 小倩当然感觉得到钱夫人的愤怒，不过她不能发作，只好将手中带的礼品奉上：“这是波斯来的香水，只需一点点，撒在身上后就奇香无比了。夫人，您试试看，非常香的。” 钱夫人一把将香水拿了过来，连看都没有看：“你就是靠这个勾引男人的？” “你说什么？”小倩一听“勾引”二字，气得七窍生烟，她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当成宝贝的东西，在别人眼中都是无价之宝吗？告诉你，姑奶奶我不稀罕！” “你不想当妾的话，怎么又来了？”钱夫人不甘示弱。 “别说当妾了！”小倩叉起腰来，她忍了这女人很久了，谁知道她还是这么蛮不讲理，“就算是你死了，让我当正房我也不稀罕！我未婚夫比他强多了，又高，又帅，又年轻！好心来看看你，谁知你却把它当成了什么什么的！不是可怜你人老珠黄，生怕有朝一日，钱大人纳了妾没你的立足之地，我才懒得来呢！” 钱夫人犹豫了一会儿：“你有这么好心？” “我没那么好心！”小倩气得小脸通红，“我是替钱大人考虑！他清廉的名声得来不易，如果哪一天真的看倦了你这张脸，再纳个妾回来。依你的个性，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呢。可怜钱大人一世英名，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 小倩的话虽然难听，不过钱夫人心头的怒火已经渐渐平熄。如果小倩是为她好，她肯定不相信！可是如果说是为了钱明逸，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这丫头肯定是想当小妾，先来讨好我的。”钱夫人暗暗地想，“不过有一点她说得对，我这张脸真的得好好修饰一下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即使是没有小倩，恐怕什么小红、小兰之流，也会出现的。” 她们谁都不曾想到，此时钱明逸，正对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瓶独自出神。那瓶子里装的是——鹤顶红！ ------------ 第三十三章 鹤顶红 钱明逸这几天的确非常痛苦，他以前那一脸欣欣向荣的胡子，这几天都愁得软绵绵的，稀疏不堪，毫无个性的趴在嘴唇上面，像是落了一条毛毛虫在上面似的。而且这几天，他清瘦不少，那张圆圆的肥脸，居然变成了尖脸！ “小倩来了。”钱夫人走到后院，似笑非笑地说。她知道，要想抓住一个男人，就像握住手中的沙一样，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钱明逸一惊，连忙将瓶子揣进衣袖里，神色慌张地问：“你说什么？谁来了？” 钱夫人冷冷一笑：“用得着那么激动吗？你的心上人来了！” “什么？”钱明逸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倩会自动送上门来。他舍不得她，所以这几天一直颇为纠结，甚至都没有派人去打听过她的下落，“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难道……她对我有好感？” “不……不……”钱明逸摇摇头，“还是乌纱最可爱，只有它永远不会褪色。美女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变成一个黄脸婆？” 钱夫人误会了他的紧张，撇了撇嘴，转身要离开。 “等等……”钱明逸一把拉住了钱夫人，脸涨成了紫色。 “干什么？”钱夫人不悦地问。 钱明逸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预备一桌饭菜……” “我还得伺候你们吃喝？”钱夫人冷笑着，“你看看我这身子，还能伺候你们吗？” 钱明逸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了鹤顶红：“准备一个汤，将它放进去。记着，只预备一个汤！你千万不要尝！也不要让任何人碰它！” “这个……”钱夫人接过了瓶子，苍白的脸上闪过了恐惧的神色，“难道，他要杀小倩？他不喜欢她？可是，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至于要……他可是堂堂府尹啊，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钱明逸咽了口唾沫：“快……快去！” 钱夫人脑子一片空白。她对小倩所有的不满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怜悯。 “我真的要动手吗？”她低头看着那白玉瓶，浑身颤抖。 钱家的饭菜一直不怎么可口，不过今天钱明逸似乎却不准备过了，鸡鸭鱼肉，甚至还上了一个海鲜蛋花汤。这排场，车夫看了咂咂称奇，他们家过年都没这排场。 “难道老爷要纳妾了？今天下聘？”除了这个，车夫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值得钱明逸如此铺张。钱明逸不是没有钱，也不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只不过为了自己清廉的名声做秀罢了。 “这……”小倩也大吃一惊。她在钱府住了好几天，从未见钱明逸如此大吐血，“他的脑袋被驴踢了吗？或者世界末日到来了，他准备一醉方休？” 钱明逸的心里忐忑不安，虽然杀个平民百姓，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要面对的这个人是小倩，他爱过的女子。 钱夫人端来碗筷，她脸色已经和白粉溶为一体，倒显得更加自然了。 “钱夫人，快坐下吃啊。”小倩连忙站了起来，挽住钱夫人的手，“让您亲自端菜，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今天的饭菜好丰盛啊！” “咦？”小倩暗暗生疑，“为什么她的手在发抖？以前只知道她手凉如冰，可是……” 她看着钱夫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 “鸿门宴？”小倩打了个激灵，“看来这事八成和冷清有关系。这家伙，弄不好早就知道我在钱府住过的事情了。看来，我今天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钱明逸看了一眼钱夫人，担心她坏事，连忙拿过碗筷，开始给小倩夹菜。那盆汤还冒着热气，不过他看了一眼，还是没动。 小倩眼睛一转，马上将钱明逸夹的菜夹到了钱夫人的碗里，笑着说：“您先吃啊。” 钱夫人知道毒在汤中，所以便缓缓拿起了筷子。可惜她的手太不争气了，一直在颤抖着。 钱明逸连忙笑道：“贱内身子不大好，你别见怪。” 他担心钱夫人坏事，便连忙对她说：“如果身子不大舒服的话，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好啊。”钱夫人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站了起来。 “那我陪你。”小倩连忙扶着她。 “不用不用！”钱夫人连忙说，“我一个人能行。” 小倩笑着对钱明逸说：“既然夫人身子不大舒服，我也不方便在此打扰。那么钱大人，小倩以后有机会再来登门拜访！” “不用不用……”钱明逸慌里慌张站了起来，他转身对钱夫人说，“舒服一些了吗？” 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因为错过这个机会，天知道小倩以后会前往何方。毕竟她是外地人，如果明天就回老家了怎么办？ 钱夫人也犹豫不决，她为了钱明逸的乌纱，付出的并不比钱明逸本人少。显然，钱明逸今天一定要置小倩于死地，肯定与头上那顶乌纱有关！ “可是我看钱夫人的脸色好差啊。”小倩想趁机抽身。不过她并不担心，只要自己不吃这些东西，钱明逸是不敢冒然下手的。如果他敢来硬的，只需她大声叫一声，展昭和阿青就会冲进来，将她救出。 钱明逸给钱夫人使了个眼色。 “啊……”钱夫人马上改口，“我这人的手本来就有些哆嗦的，我只是不想在客人面前丢丑罢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我就陪你。” 小倩心一沉。虽然自己暂时无法脱身，不过有钱夫人在此，她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那好啊，您先喝碗汤。”小倩盛了一碗汤，其实她并不知道这汤中有猫腻，“钱夫人，吃饭前先喝点汤对身体好的。” 钱明逸夫妇二人顿时脸变了色。他们毕竟不是黑二等，还没干惯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难免有些心虚。 小倩一看他们的脸色，心中便有了数，这汤是碰不得的。 “快喝啊，你的脸色怎么更差了呢？”小倩坏坏地笑着，她非得让这夫妇二人手忙脚乱。想要对她下毒手，没门！ ------------ 第三十四章 劫后余生 “我不饿，真的不饿！”钱夫人吓得失魂落魄，那鹤顶红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又怎么敢喝？ 小倩微笑着将碗递到她唇边：“喝点吧。难道……” 她眼睛转了转，颇有意味地笑道：“钱大人，您不可能往汤里下毒的，对吧？所以，钱夫人，您放心大胆地喝吧。” 钱明逸那张胖胖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到了他那张脸完全变黑的时候，脸色已经再变不出其它颜色来了。看来，他以前真的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就不会恐慌成这样了。 小倩看着钱明逸比变色龙变得还要快的脸，冷笑了几声，又将碗端到了钱明逸面前：“钱大人，夫人不敢喝，那您喝啊……” “不……”钱明逸有些乱了阵脚，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还不至于完全乱，尴尬地笑着说，“我不吃鱼的！不信，你问问夫人，我从小就不吃鱼的！” 他趁小倩不注意，伸手接过碗，故意装作不小心，将碗掉在地上，碗应声而碎，鱼汤洒了一地。 “哎呀！”钱明逸见汤洒了一地，故意心痛不己，“真可惜了。这可是夫人拖着多病和身子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小倩，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饭一直都是车夫做的。今天夫人见你来，亲自下厨给你熬汤。唉……” 形势瞬间发生了改变，钱明逸马上扭转了僵局。他可是堂堂府尹，不可能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的。 “小倩啊小倩，不要怪我心狠。”钱明逸心里叹道，“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的。怪只怪你得罪了某个有势利的人，我也保不住你啊。今天就算是我不杀你，可你出了这大门后，肯定还会有人取你性命的！” 小倩看着那一地鱼汤，缓缓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钱明逸的眼睛。那灼热的目光，让钱明逸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他的皮肉一样。 “那目光，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好像和有个人有些相像啊！”钱明逸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钱大人。”小倩缓缓地说，“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情吗？” “请说。”钱明逸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小倩莞尔一笑：“听说太子爷住在您的府上，我可以去拜见一下吗？” 钱明逸立刻拒绝：“不可以。太子的安危，至关重要，我不敢徇私。”别说小倩现在是他要杀的人，即使她和自己情投意合，他也绝不会让她去见什么太子的。那可是太子啊，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他哪敢有半分马虎！ “那好。小倩告辞了。”小倩转过身去，连个礼都没有行，径直离开了。 “你不再吃点东西？”钱明逸连忙在身后追着说。 “没胃口。”小倩虽然知道剩下的饭菜都没有问题，可是也不敢在此久留。她得马上找到包拯，将钱明逸一事告诉他。 七月，蔚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像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闷热得要命，一丝风都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滞了。 小倩站在窗前，想着包拯刚才的神情，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延伸到脑门儿。她从未见过处事不惊的包拯，居然会有如此神情。看来，寻父这条路异常崎岖，而阿青想要报仇雪恨的想法，恐怕也是南柯一梦了。谁曾想到，落魄举子冷清，会摇身一变，身为大宋朝未来的接班人呢？ “小倩。”阿青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那瘦弱的双肩，倍感怜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相信我！” 小倩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鸟，紧紧偎依在他的怀中。 她感到非常累，累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幸而有阿青，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阿青，我们回土匪窝好不好？”小倩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不找爹了，你也不复仇了，好不好？我不想留在京城了，真的不想了……” 阿青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叹了口气。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累？特别是知道钱明逸今天下毒的事情后，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他怕小倩真的有危险。如果说为了复仇而从此失去她的话，他宁可被世人唾骂，骂成一个忘恩负义之无耻之徒！“独眼龙”已经不在了，他真的不能够再失去小倩！ “一定不能让皇室的血统混乱！”包拯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着，“即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让真正的皇裔回到皇上身边！” “土匪窝已经被一把火烧光了，我们回去也没有地方住啊。”阿青苦笑了一声，“别害怕，有我在。以后只要听包大人的话，我相信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你要坚持，为了你娘，你也要坚持下去！” 他知道，慧娘是小倩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娘。”小倩的目光黯淡下来。她知道，如果慧娘知道寻父路上杀机重重的话，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犯险的。可是，如果她知道有人冒充皇裔呢？而那个人，如果知道慧娘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他是否又会失望呢？ 天渐渐变成了灰暗色，灰蒙蒙的云雾遮挡住了天空，把太阳赶回了家，天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的。风呼啸着迎面而来，大风摇撼着大树的枝叶，像大海的狂涛怒浪在翻滚着。雨哗啦啦从天而降。远处，滚动着沉闷的雷声，犹如从遥远战场上传来的炮声。而闪电一次紧接着一次，像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飞过天空，将黑暗的天空生生扯裂！ “下雨了。”小倩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大雨。 天气凉快了许多。 阿青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雨，微微笑着说：“炎热总会过去的。等到冬天的时候，说不定你还会怀念夏天的味道呢。” “会吗？”小倩暗暗问自己，“不会的。风平浪静之后，谁又会怀念过去的痛苦煎熬呢？” ------------ 第三十五章 旧友 “阿青，小倩姑娘……”展昭这家伙，明明己是朝廷中人，可是身上还残留着江湖的味道。譬如说，进来不敲门（当然，包拯在的时候除外，这家伙好像有点势利）。他撑的伞还没有收起，伞边上仍然滴答着雨水。一看小倩和阿青正拥抱在一起，脸居然也不红，也不躲避，只是咧着嘴笑。 “什么大侠？”小倩心里骂道，“还不如土匪窝的那群土匪呢，至少他们还知道敲敲门，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这是女孩子的房间吗？” 刚想到这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她的房间，而是阿青的房间！也难怪展昭会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他和阿青的关系这几天来突飞猛进。幸而展昭是男人，否则小倩肯定会打翻醋坛子了。 “展兄！”阿青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倒是展昭颇为大方，他将伞放在地上，哈哈一笑：“记着，下次一定要关门！我都不好意思了，唉……” “胡说！”小倩看着展昭那张脸，丝毫没有看出有愧疚或者是害羞之意，心里有些不满。 展昭笑道：“好了，小倩姑娘，你心里也用不着骂我。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小倩小嘴一撅，“难道冷清将龙凤肚兜还我了？还是找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媚娘了？或者是将悦来客栈铲平了……” “得……”展昭皱起了眉头，他真不知道这阿青看上这丫头哪一点了，脾气臭，脚更臭，臭得一塌糊涂，“有个长得跟黑熊似的家伙，还有个脸上有一道疤的家伙来找你们，说是你们的朋友，包大人……” 展昭话还未说完，阿青便激动地叫了起来：“是‘刀疤脸’，他没死！小倩，他真的没死！” 小倩没有阿青那么兴奋，她微微皱起了漂亮的眉头。还有个黑熊似的家伙，难道是黑二？如果他从那场大火中逃了出来，应该回黑风寨啊，或者远走他乡。他为什么要到京城来呢？ “我们走。”阿青不由分说，拉起小倩的手，便径直往偏厅走去。 “刀疤脸”和黑二，如两条落水狗一样，站在偏厅里。他们根本就不敢坐下，因为这是包拯的府上。他们能鼓起勇气踏进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如果不是小倩和阿青在这里，就算是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刀疤脸！’”阿青惊喜交集，上前抱住他。 此时的“刀疤脸”已经完全没有了在土匪窝时的气势了，他目光黯淡，脸色蜡黄，看起来像大病初愈般。毫无疑问，那场大火给他留下的阴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刀疤脸”看着阿青，泪水滚滚落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场大火，将诸葛亮的阵法，轻而易举地破掉了。如果诸葛亮知道的话，他老人家肯定会气得吐血的。天然屏障也保护不了他们，他们除了死亡，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刀哥身体刚好，不易激动！”黑二见阿青激动异常，连忙上来劝道。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小倩对黑二并不放心，他毕竟是黑风寨的。 黑二一见小倩，连忙上前行礼：“右护法！我慢慢讲……”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风，呼啸而过。土匪窝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连负责守卫的“刀疤脸”，也偷偷找个地方休息了。 火，在不知不觉中蔓延了整个山坡。等人们发现的时候，整座山，已经完全被火龙所控制。哭声，求救声，整个土匪窝，此时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一场灾难来得太快，甚至人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悄悄降临了。 黑二从牛棚中逃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该逃往何方。迷茫中，他看到了负伤的“刀疤脸”，二人居然从大火中拼出一条路，从死神手中逃脱。 “谢谢你。”阿青紧紧拉着黑二的手，眼中噙满了泪水，“如果不是你的话，‘刀疤脸’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黑二摇摇头：“你用不着谢我。我对土匪窝的路不熟，如果不是刀哥的话，恐怕我也已经葬身火海了。而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右护法。她保住我的性命，我自然得报答她了。” 黑二对小倩感恩戴德，可小倩却对他充满了怀疑。她无法相信他，连钱明逸都能下毒，黑二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有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干的？”小倩问。 黑二想了想，犹豫不决地看着展昭，不敢出声。 小倩看了眼展昭，笑道：“说吧。展大人是自己人。” “官和匪会是一家人？”黑二不敢相信。 他看着小倩的目光，这才说道：“我看到几个人影，不过他们都身穿夜行衣。可是，他们走路的姿态，像极了官兵。” “只看走路的姿态，你就能判断出他们是官兵？”小倩有些不相信。 黑二连忙说：“我们是土匪，和官府打了多年交道，他们走路的姿态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土匪有土匪的味道，官兵有官兵的味道。右护法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青哥。” 阿青点点头。 展昭也笑道：“包大人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包府居然会聚集了这么多的土匪。” “即使包大人治我的罪也无所谓。”黑二看着小倩的眼睛说，“这场大火，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那一刻，我只想找到右护法，让她替我们兄弟报仇。若大仇得报，我黑二掉脑袋又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别再当土匪就行了！”小倩笑道，“我们也当官，干起坏事来，都理直气壮！” 展昭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他虽然仍自诩为江湖中人，可是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四品带刀护卫，也算是官家人。 “小倩。”阿青低声喝道，“不许乱说！” 小倩吐了吐舌头，翻着白眼。 展昭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小倩说得的确有道理。譬如钱明逸，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下毒！这世道，也难怪土匪越来越多了…… ------------ 第三十六章 月下美人 冷清打了个呵欠。他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困，似乎周公特别偏爱他，每到月上柳梢头之时，就来拥抱他了。 “不行！”冷清对自己说，“我不能这样。等以后进了宫，晚上还不得陪小倩他爹聊天，增进一下感情？我得改掉这个坏习惯，如果再这样睡下去，跟猪又有什么区别？况且，皇宫的晚上是热闹的，我又怎么能辜负了良辰美景，让美人独守空闱？” 想着想着，刘妃那妖娆的身段又在眼前浮现。 “奶奶的！”冷清骂道，“那婆娘真带劲！就是毒了些，和媚娘差不多！怎么冷艳的女人都差不多，没有一个好东西？想来，还是小倩可爱。傻傻的，笨笨的。” 他靠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嫦娥，你寂寞吗？”冷清调笑道，“不都说自古嫦娥爱少年吗？下来陪陪太子爷，日后给你个妃子当当！” 冷清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饱暖思淫欲。这几天用不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便又想惹点事非。 “这府尹府里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冷清的心有些痒痒的。 突然，一紫衣女子飘然而至。那女子风姿绰约，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起来妩媚异常。她紫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难道我过于虔诚？嫦娥真的下凡来和我私会了？”冷清心中暗喜。 他连忙打开门，那紫衣女子不等他邀请，便款款走了进来。 “敢问小姐芳名？”冷清连忙掩上门，生怕这女子飞了出去。 紫衣女子冷冷一笑，扯下面纱，压低了声音：“这才几天工夫，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媚娘！”冷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将她拉到墙壁，急得脸都涨红了：“姑奶奶，你这时候来这里干什么？如果让人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他挠破脑袋，也猜不出这媚娘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混进钱府！他马上就要当太子了，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媚娘明眸一转，咯咯笑道：“太子爷。放心吧，我既然进得来，自然也出得去，你不必多问。” 毫无疑问，媚娘彻底拿下了钱明逸。 她低声说：“钱明逸就在附近，我们最好上床说话。” “上床？”冷清此时可没了那心情。如果事情败露的话，那可就糟了。 “快来。”媚娘毫不客气，一把拉着冷清上了床，并放下了帐子。 窗外，钱明逸面如死灰。他没有听清楚媚娘和阿青的谈话。冷清如果出事，他可是要诛九族的；而他谋杀小倩失败，媚娘已经恼羞成怒，威胁要破釜沉舟。他不怕媚娘，他怕媚娘身后的那个人。这几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万花楼的幕后老板实际上是大将军刘鑫。刘妃不能得罪，皇上不能得罪，而最不能得罪的人，那就是大将军刘鑫！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媚儿肯定是刘鑫的人！”钱明逸深吸了一口气，“刘鑫权倾朝野，就算是改朝换代，他也有这实力。刘妃不杀冷清，刘鑫肯定也不会动手的。” 他在自我安慰着。 媚娘决没有想到，钱明逸将她划到了刘鑫党羽中了。不过这对她来说，是有益无弊。 青纱帐内，冷清虽然美人在侧，也不敢动一动。如果换成其他女人，他肯定会迫不及待云雨起来。可是那人是媚娘，谁知道这个蛇蝎美人又要做什么呢？ “不成，我得尽快除掉她。”冷清暗暗地想，“这女人不是吃素的，如果以后敢不听她的，她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冷清转过身来，将媚娘拥在怀中。 媚娘似乎也没有心情，她一把将冷清推开，正色道：“听我说正事。” “好。”冷清心里冷笑一声。 “全大道让我办的事没办成，这事还是你自己来办吧。”媚娘一提起全大道，就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他让她办那事的话，何至于便宜钱明逸那混球呢？她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可是要找也得找个年轻英俊的风流公子啊！钱明逸那家伙，身上有狐臭不说，而且又老又丑！ “他让你办什么事？”冷清心一紧。 媚娘冷冷一笑，嗔道：“就是除掉你的老相好的啊！” “什么老相好的！”冷清知道她说的是小倩。没办成，小倩还活着；小倩还活着，威胁依旧存在。矛盾，非常矛盾！他舍不得小倩，可是又不愿意让她的存在，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你费尽心机，不可能只告诉我这个吧。”冷清不笨，他知道，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否则媚娘绝对不会冒着危险进钱府。 媚娘冷笑一声：“你果然有当太子的资本。听好了！黑二和‘刀疤脸’没死，已经进京了！”她不知道纵火一事冷清早就知晓，只知道他们二人活着，对自己是莫大的威胁。“刀疤脸”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再加上一个武功高强的黑二，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躲到何年何月又是尽头？ “他们没死！”冷清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刘妃啊刘妃，你怎么还漏了两条大鱼？”冷清心里骂道，“糊涂虫！只希望他们没发现什么……” “小倩现在住在包拯的府上，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相信黑二他们也和他们见了面，你当太子的事情，恐怕……”媚娘顿了顿，她已经猜到，包拯决不会让冷清如此顺利进宫的。 冷清心一沉。 都说好事多磨，可是这事遇到了包拯…… ------------ 第三十七章 尚方宝剑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皇上歪在龙榻上，一大段《洛神赋》从他嘴里如月光般泄了下来，那个女子的身影也仿佛在白茫茫的水雾中显现出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带着她略带天真顽皮的笑。 “你是慧娘的女儿吗？”皇上自言自语。他非常想骗自己，想让小倩的身影从脑海里消失。可是，他越想忘记，小倩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浮现着。还有那浓郁的臭味，那顺风可臭十里的臭味！ “皇上。”包拯跪在榻前，看着精神有些恍惚的皇上，“您让微臣来，有何吩咐？” 皇上这才看了包拯一眼，他吩咐陈公公：“赐尚方宝剑！” 陈公公端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宝剑。 包拯双举接过：“谢皇上！” 皇上平静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包卿，想必你己知道朕的心意。冷清一案，由你重新审理！江山为重，此事万万马虎不得！朕封你为钦差大臣，如有任何人敢阻挠办案，革杀勿论！” 他虽然不愿意相信，可是他也隐隐感觉到，冷清一案，可能背后另有故事。虽然他想要儿子，可是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街上捡来的儿子！ “臣遵旨！”包拯涕泪横流。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他空顶着龙图阁大学士的虚衔，三年没有替百姓申冤办案了！ “如果此案办妥，你仍任开封府尹。”皇上咬了咬牙，虽然朝中大权旁落，可是他仍然做出了这个艰难的许诺。 衙门大开。 包拯威武地坐在大堂上，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百姓。 “包大人！是包大人！”百姓们在低声窃窃私语，“包青天出来了，肯定这案子另有蹊跷！钱明逸肯定是弄错了！” 冷清和全大道站在堂下，脸色苍白。虽然他们在故作镇静，可是心里却极不平静。包拯不是钱明逸，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他发现的。 包拯瞟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钱明逸，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堂下何人？” 冷清的嘴唇在哆嗦着：“包拯，皇上下月十五就要接我进宫，你难道不知我是何人？” “本府问你话，如实回答！”包拯再拍惊堂木，“如果你不正面回答，本官可以定你藐视公堂之罪！” 冷清吓得腿都哆嗦了。 “大胆包拯！”全大道暗恨冷清不成器，“皇子面前，岂有你坐的位置？” 包拯使了个眼色。 展昭请出尚方宝剑：“尚方宝剑在此，谁敢不敬！” 全大道一看尚方宝剑，也不敢出声了。 “在下冷清。乃李慧娘和皇上之子，前来进京寻父。”冷清的舌头都有些僵硬，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包拯冷笑：“你有何凭证？” “龙凤肚兜为证！”冷清只能硬着头皮。 “龙凤肚兜？”包拯冷笑道，“传小倩！” “小倩是谁？”人们在窃窃私语，“上次钱明逸审时，怎么没有这个人呢？” 衙门大开。小倩缓缓走上堂。只见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雪白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 “好美啊！”人们惊叹着。 “比我们万花楼的任何一个姑娘都美！”万花楼的老鸨照例抢在最前面。 小倩欲下跪，包拯连忙制止：“小倩姑娘不必多礼。有话直说便是。” “为什么不让这姑娘下跪？”人们纷纷猜测，“难道这姑娘身份高贵？” “小倩！”冷清一看小倩，心里七上八下。他不敢看小倩那双无邪的眼睛。 小倩目不斜视，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冷清一眼，朗声道：“小女名唤小倩，先母李慧娘……” “什么？”此时不仅仅是衙门外的人们惊呆了，连钱明逸都张大了嘴。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曾下毒要害的姑娘，居然自称是慧娘的女儿！ “她胡说！”全大道连忙喝道，“李慧娘和我是好友，好当年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公堂之上，怎容你随意说话？”包拯一拍惊堂木，“小倩姑娘，请继续讲！” 小倩满眼泪水，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龙凤肚兜被冷清和媚娘所盗，我也失去了和父亲相认的凭证！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什么儿子？” 冷清深吸了一口气，他暗暗对自己说：“平静，平静。如果此时露出马脚，脑袋岂不是要搬家？这可恶的丫头，马上就到手的太子宝座，居然就这样让她给破坏了！看来，全大道是对的，我不能有妇人之仁，如果早杀了她……” 包拯瞟了一眼冷清，对小倩说：“空口无凭，不足为据。” “小倩愿意滴血认亲！”小倩挑衅似的看着冷清，“还有，他自称是李慧娘之子，那么问一下冷公子，你娘胳膊上的疤痕，是在左侧，还是在右侧？” 冷清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一层汗珠，他连忙往全大道处看去。 全大道虽然和慧娘相熟，可是如此隐秘的事情，他又如何得知！ “右侧！”冷清一咬牙，反正有一半猜对的机会。况且如果真的猜错，完全可以以记不清楚为由推脱。 “错！”小倩道。 冷清一挺胸，决定放手一搏。他就不相信了，凭他堂堂的举人，又怎么会斗不过这么一个小丫头？ “你凭什么说错？我娘身上的疤痕，我不清楚，难道你清楚？”冷清一咬牙，气势汹汹。 小倩冷冷一笑：“我自然清楚，因为那是我娘！我娘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疤痕！” 冷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你娘没有疤痕，而我娘有！” “关键是真正的李慧娘没有！”小倩毫不示弱。 ------------ 第三十八章 针锋相对 “那是你娘，我娘有！更何况疤痕以前没有，后来如果有的话，又有何稀奇？”冷清冷笑道，“我只知道，我娘有。当年宫中那场大火，我娘负伤，那疤痕就是在那时落下的！如有虚言，天打雷霹！” 他真不亏是举人出身，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冷清被逼上了绝路，他突然间不害怕了，言谈举止间居然看不出一丝紧张。 “轰隆隆——”几阵雷声，黑云象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聚越厚，越压越低，好像站在楼顶就能扯一片下来。太阳吓得不知道躲哪去了，就好像谁一下把时钟拨到了晚上，天地间一片漆黑。 冷清顿时脸变了颜色。他没有想到，老天爷是这么配合，大晴天，居然风云突变！ “呵呵！”小倩听着那雷声，冷笑道，“举头三尺有神灵！冷清，老天爷在看着呢！我娘也在天上看着呢！她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孩子？” 人们纷纷窃窃私语：“老天爷开眼了……” 噼劈啪啪！叮叮当当！铜钱大的雨点饶有节奏地打在瓦上。“喀嚓！”又一个大炸雷！好象炸裂了天河，瓢泼大雨哗哗地下起来。一道道电光划过，树枝在风雨中发狂的摇摆。房顶腾起一团团白雾，房檐的水流像高山瀑布般泄下来。不一会儿，街道上，成了一片汪洋，马车经过处溅起一米多高的水墙，大风掀起一层层水浪。此时此刻，人们好象坐在一艘正在风雨里破浪远航的大船上。 “快走啊！”人们顾不得这案子如何审理了，虽然他们非常关心到底谁是真的皇裔。可是，院子里的被子还在晾着呢。和皇裔相比，还是院子里的被子更有魅力。谁的江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们要的只不过是稳定的生活，管他皇帝姓冷还是姓赵！ 包拯看着外面的风雨，哈哈一笑：“小倩，那本官问你，你娘可否跟你提起过你爹。” “没有。”小倩淡淡地说。 “冷清。”包拯又转问他，“你娘可否提起过？” 冷清想了一下，笑道：“我娘走得早，也未曾提起。一切关于皇上的事情，都是全大道告诉我的。” 他不敢说提起过，因为全大道定下来的调调就是慧娘早逝。更何况他对慧娘又不了解，生怕言多有失。 全大道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不曾提起，也就是说，你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全大道的一面之词。”包拯冷笑道。 冷清有些着急：“朝堂之上的滴血认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小倩姑娘也敢做滴血认亲，要不要也试一次？”包拯双目炯炯有神。 “呵呵！”冷清仰天大笑，他指着包拯的鼻子骂道，“包黑子，明摆着你是偏袒小倩，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假的。那我又何必与你浪费口舌！” “大胆！”包拯一拍惊堂木，“敢辱骂朝廷官员，该当何罪！” 就在包拯盛怒之时，陈公公悄悄从后堂走了进来，在包拯耳边低语了几句。其实他是在害怕，怕包拯错打了真正的皇子。他的内心里，是希望冷清是真的。到手的太子若变成了公主，相信不仅仅是他，恐怕皇上也会失望的。 包拯拂了拂衣袖，陈公公会意，悄悄退下。 退下时，他又特意多看了小倩几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马上愣住了！ “这……”陈公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是慧娘？不不不！那眉毛，那眼睛，分明就是皇上的影子！像，好像！像极了……” 杨芙蓉坐在刘鑫府上的偏厅里，心神不宁。小倩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她吓得不敢再看小倩，生怕这事和自己有任何瓜葛。可是，她们已经相处了那么久了，如果小倩事败，那么，自己别说进宫了，脑袋能不能保住也成了未知数！她只能求助于刘鑫，这个一手遮天的男人！ “小倩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真的是公主？”杨芙蓉摇摇头，“不像。她虽然品貌不俗，可是那言行举止，哪像公主的风范？” 刘鑫踱着方步，缓缓走了进来。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脸涨得像熟透了的螃蟹，目光迷离。至于杨芙蓉来的目的，他早已知晓。他悄悄走到正胡思乱想的杨芙蓉身后，*地笑着，一下子从身后将她抱住。 “谁？”杨芙蓉一下子回过神来，拼命挣脱了刘鑫的怀抱。 她转过身来，一看是刘鑫，吓得浑身哆嗦：“刘将军……是您……” 刘鑫打了个酒嗝，用手指着她的脸，笑道：“杨小姐……我……我好喜欢你……” “刘将军，您喝多了。”杨芙蓉吓得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我可是待选秀女……” “狗屁秀女！”刘鑫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是醉了，可是看他那步伐，还未到大醉的地步，意识应该还算清醒，“只要我看中的女人，谁也甭……甭想……进宫！” 刘鑫*地笑着，伸出了两只魔爪！ “不要！”杨芙蓉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她那粉嫩的面庞，滚滚滑落。她绝望地哭诉着，可惜一切都没有用。她虽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可惜，在刘鑫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顾虑。只要他想要，她爹也得双手将她奉上！ 杨芙蓉恨身旁没有一根绳子。若是有绳子，早已情愿勒死。她那千娇百媚的身子，又怎么能让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染指？刘鑫的脸干枯憔悴，偏生两个眼睛胞子，比鸡蛋还大。一脸络腮胡，齐到耳根。露着两个牙齿在唇外面，仿佛蜜蜡似的。怪就怪在，他有着如此憔悴的一张脸，身体却极为魁梧，仿佛那脑袋是从别处借的一样，和身体极不相称。 刘鑫把脸凑过去，杨芙蓉鼻中，只觉得一阵酒臭，香腮上宛然遇着钢针一般。她拼命挣扎，可是哪里是刘鑫的对手，要知道，他这大将军的头衔，可不是靠着裙带关系得来的！那可是一刀一枪打来的！ ------------ 第三十九章 刘鑫 杨芙蓉哭成了泪人，她放弃了反抗，任刘鑫那只肮脏的手，在自己身上任意抚摸着。 身上的罗纱裙被撕裂了，她那雪白细腻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皇宫，已经成了海市蜃楼，她的皇妃梦，此时已经彻底破碎了。 刘鑫尽情地享用着这具美丽迷人的胴体，如痴如醉。他不是钱明逸，刘鑫不缺女人，他后院的那些女人，个个国色天香，比皇上后宫的那些，毫不逊色。对于杨芙蓉的艳名，他早有耳闻，早就有心将她收入囊中，充实一下自己的后院。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刘鑫心满意足地坐在床边，慢慢穿着衣服。他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却对诗词颇感兴趣，认为这也属于闺阁之乐的一部分，并未想以此来附庸风雅。 杨芙蓉紧紧裹在红绣被中，眼睛肿得跟红桃一般。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要求助于刘鑫！这头披着人皮的狼！如果不是惧于他的势力，杨芙蓉真想将他咬死！ “你是千金小姐，要你当侧室自然委屈了你。”刘鑫转过身来，衣服半敞，“正好，也算你的福气！我夫人刚死，过几天，我就去找你爹，娶你续弦！” 杨芙蓉虽然心中暗恨刘鑫，可是脸上又不敢流露出来。她只能转过脸去，嘤嘤哭泣起来。 “当皇妃有什么好？”刘鑫不耐烦地说，“就算是进了宫，那也是当妾！你看看刘妃，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实际上呢？她做梦都想当正妻，要知道，只有正妻，死后牌位才能进祠堂的！” 杨芙蓉根本不管什么死后进哪里，她只想进宫，宁当皇上的小妾，也不当别人的正妻！其实她连皇上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只知道年纪和她爹相仿。皇上也老，可他毕竟是皇上！别说年纪和她爹相仿了，就算老得能当她爷爷，她也认了！她只想进宫，一根筋的只想嫁皇上！ 刘鑫一把将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有些恼火。 “不知好歹的贱人！”他恨恨地骂道，直接低下头去，用力地啃着她那娇美柔软的芳唇，“我让你想当皇妃，让你想当皇妃……” 杨芙蓉已经心灰意冷了，她像一具死尸那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任他肆意掠夺着……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美丽的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小倩偎依在阿青怀中，疲倦极了。案子虽然已经开审，包拯自然会还他们一个公道。可是，谁知道那条路到底还有多长呢？冷清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的那只黑手。一切，不会这么简单的。 阿青低着头，看着睡在怀中的小倩。她那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粉鼻，樱桃小嘴润润的。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腰肢纤细，双手柔若无骨，玉香双肩，双腿修长，体态婀娜。并不庸脂俗粉，清秀中透露出非凡的气质。 他觉得嘴唇有些干涩，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她那柔嫩的双唇。 朦胧中，小倩看到一极英俊的年轻男子，他白衣黑发，衣袂飘飘，头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那男子向她微笑着，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不要啊！”小倩虽然惊叹于他的外表，可是她还是无比清醒，“我只喜欢阿青一个人的，你不可以抱我的！” “我就是阿青！”那男子微笑着，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她。 小倩只觉得一股奇香飘进她的鼻孔里，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却主动迎合着…… 阿青感觉到了小倩的迎合，他加重了力度，霸道地占领了她口腔内的每一寸柔软。他只觉得体内犹如一团烈火在燃烧，燃烧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小倩，我爱你！”阿青的心在滴血，“等你进宫后，你还会记得有一个爱过你的人吗？我只是个土匪，哪里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呢？” 睡梦中，小倩被那个霸道的吻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渐渐清醒过来。 “滚开！”小倩猛得将那男子一推，并渐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你……”阿青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偷偷吻她，值得她这样愤怒吗？ “阿青？”小倩看着呆呆的阿青，渐渐明白过来。之所以会做那个梦，完全是因为阿青的偷吻。可是，为什么那男子的容貌不是阿青呢？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脸红心跳。 阿青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打扰你睡觉了。”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想要离开。 “等等！”小倩见他脸色不大好，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使他不高兴了，便连忙从后面伸他抱住。 “刚才我做噩梦了！”小倩开始瞎编，“我梦见你在吻我，可是，突然间你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好害怕……” 阿青转过身来，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他不想去深究这话的真假，他只知道，小倩的确是爱他的就足够了。 小倩抬起头来，看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便调皮地一笑：“要不要继续啊？” “这……”现在轮到阿青不好意思了。他脸红红的，眼睛不敢直视她。 “你不要，我要！”小倩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香吻。 “这丫头！”阿青刚压制下去的激情再次被点燃起来…… ------------ 第四十章 刘家兄妹 刘妃身穿淡紫色的宫服，越发显得雅致玉颜、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那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她慵懒地斜靠在美人榻上，轻轻地品着茶，对站在面前的刘鑫，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刘氏兄妹并非一母所生，矛盾自然有的。对于这个当了皇妃的妹妹，刘鑫并不放在眼里，因为刘家的兴旺，和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关系，相反，她之所以能当上皇妃，完全得益于刘家的强盛！这些年来，她色衰爱驰，如果不是他刘鑫手握兵权的话，估计皇上早就将她弃之敝履了。 “冷清的事情是你干的？”刘鑫对她的冷漠颇为不满，“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我商量一下？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弄不好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刘妃冷冷一笑：“好哥哥，别忘记了，这可是在后宫，你得尊称妹妹一声‘娘娘’！” 刘鑫一听这话，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那好。娘娘，包拯开始审这案子了。冷清那小子未必靠得住，不知娘娘有何高见？” “今天让你来，为的就是这个。”刘妃放下茶，“反正这事我已经做了，得靠您来收拾这残局了。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这事即使我不说，你也得替我摆平！我死了，刘家也得跟着完！” 她这话，听起来分明是个无赖说的！在刘鑫面前，她从来不肯服软，即使是有求于他，她也不肯放下身段。因为刘鑫乃妾室所生，刘妃从小就鄙视他，鄙视他有个当丫环的娘！而刘鑫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会正室所出的大家闺秀有着一种莫名的怨恨，对杨芙蓉，也有着这种心态。 “包拯那里，我摆不平！”刘鑫也不是好惹的，刘妃有多无赖，他就有多无赖，“你自己看着办吧。大不了，我去包拯那当个证人，为刘家留下一点血脉，也不枉我为刘家子孙了！” “证人？”刘妃冷笑了几声，“你想举报我？呵呵，你真是疯了！要死一起死，我非得拉着你不可！” 刘妃知道，刘鑫只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快罢了，他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的。这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哪怕他刘鑫手中的权力再大，也是无法逃脱的。除非，他起兵造反！ 刘鑫说归说，做归做。虽然他不喜欢刘妃，可是这种事情，他还真没有傻到当主人的地步！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的话，我很难摆平的！别到时候弄我个措手不及，就像现在这样！”刘鑫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在包拯面前动手脚，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教训吗？姑姑那么聪明，不是照样事败吗？ 天阴沉沉的，特别闷热。 “是不是又要下雨了？”小倩坐在包拯府上的偏厅里，有些烦躁。 包拯慢慢地品着茶，悠闲自在地笑道：“别烦！一会儿，本官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小倩笑道，“是冷清的头？还是查抄悦来客栈？” 包拯笑了笑：“悦来客栈暂时不能动的。等过段时间，本官钓条大鱼出来。这样你满意吗？” “有多大？”小倩狡黠一笑，“像钱明逸那么大？” 包拯摇摇头：“或许更大呢。” “更大！”小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钱明逸更大？她实在想不出，区区一客栈，背后居然还会有比钱明逸更大的靠山！ 阿青笑了笑：“小倩，相信包大人。” 小倩撅了撅小嘴，她不知道，阿青崇拜的偶像怎么有那么多！先是展昭，现在又盲目崇拜上了包拯！这家伙，还有没有一点点自己的主见！好像没有吧。从一开始认识他，他好像就不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哎！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展昭带进来一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民妇冷氏，见过包大人！”老妇人虽然年纪一大把，不过身子骨倒蛮结实的。 包拯笑了笑：“免礼。” 他转身对小倩笑道：“小倩，这就是送你的大礼！” “大礼？”小倩说什么也不肯相信。送个帅哥给她，那勉强还算得上是大礼，送个又老又丑的妇人，这算哪门子大礼？ “明天自然知晓。”包拯不肯泄露天机，只是笑了笑。 “啪！”惊堂木响起！ 包拯坐在大堂上，威风凛凛。 “小倩，本官问你，你在土匪窝时，可否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冷清？” 小倩看了一眼冷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当时我也不知道这龙凤肚兜的后面有那么多故事，只将进京寻父的事情告诉了他。听说那全大道以前是宫里的公公，他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也不足为怪！” “你说到现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包拯瞟了一眼冷清，却发现他好像比以前镇静了不少。 小倩朗声道：“有证人！” 冷清冷笑了几声。 “何人？”包拯故意问。其实那证人，是在他的帮助下找到的。 小倩笑道：“是当年给冷清接生的产婆。她肯定知道，冷清的生母是谁！” 冷家在冷家庄，当年可是大户。产婆知道冷清的生母为谁，不足为怪。不过这接生婆的命可真够大的。血洗冷家庄那晚，她去了外村的女儿家，才逃过一劫。 产婆战战兢兢地走上大堂，她一见包拯，连忙跪下：“民妇拜见青天大老爷！” 小倩得意地看了冷清一眼。只见冷清依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堂下所跪何人？”包拯也暗暗纳闷，为什么冷清今天胸有成竹？ 产婆咧开没有牙的大嘴，笑道：“民妇冷氏，干了多年的产婆。” “冷家庄庄主之子可是你接生的？”包拯问。 产婆点点头：“当然了。不瞒大人说，老妇可是冷家庄唯一的产婆，不找老妇，还能找谁呢？” 小倩长舒了一口气。有这产婆做证，冷清的身份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同时她也暗暗称奇，真不知道包拯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寻到这一重要证人的。 “那你看一下，堂下这位年轻公子，你可认识？”包拯突然间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如此顺利，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似乎要有事情发生。 ------------ 第四十一章 产婆冷氏 产婆连忙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什么？”不仅小倩吃了一惊，连包拯惊得也差点摔下大堂。 钱明逸脸上的肌肉微微动了动。 包拯不愧是久经沙场，他随即平静了下来，郑重地说：“冷氏，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可知道，在公堂之上，是不可胡言乱语的。” 冷清笑道：“包大人，证人都说不认识了，难道您非得逼她说认识？” “大胆！”包拯一拍惊堂木，“不管你是真皇裔，还是假皇裔，现在你都是布衣身份，没有权利对本官断案指手画脚！” 外面的人群一阵骚乱。 小倩看着产婆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睛，顿时也明白了。那只黑手，居然在包拯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颠倒黑白！那人的本领可真是能够通天！ 阿青混在人群中，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时，他突然间发现，身边那个满身脂粉味的老鸨，嘴角居然泛起了一丝冷笑。 “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阿青以前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爱凑热闹的老女人，可是那丝冷笑，让他感觉到，顺着这个女人，肯定能摸到那只黑手！ 天阴沉沉的，老鸨那张涂满白粉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钱明逸也看到了那老鸨，不过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不安。他并不知道，媚娘和她并不是一伙的。还傻傻地认为，自己和这老女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再问下去，也不能从这产婆口中得到什么。黑手，已经越来越近了。 “冷氏，你先退下吧。”包拯想重新整理思路，再战那黑手！ “等等！”小倩突然制止道。 全大道笑道：“我随意说话，有藐视公堂之嫌，那这位姑娘随意说话……” “她和冷清一样，都有可能是皇裔，自然和你这等奴才不一样了！”包拯毫不客气地驳道。 “小倩，你有何话要说？”包拯问。 小倩缓缓走过去，扶起了产婆，看着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她微微笑道：“老婆婆，您信佛吗？” 她知道，这种老年妇女，大都信佛，信因果报应。 冷氏有些糊涂：“当然信了。我每天都烧香拜佛的。” “血洗冷家庄的时候，您在哪里？”小倩笑着问。 “我去了女儿家，才逃过一劫。”冷氏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信佛和血洗冷家庄难道有什么因果关系？ 小倩抬起头来，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轻轻地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婆婆，您虔心向佛，所以才能逃过那一劫……” 外面的人窃窃私语：“这老女人命真大！不过血洗冷家庄又是怎么一回事……” “各位！”小倩朗声道，“这位堂上站的年轻公子，名唤冷清，是冷家庄庄主之子。不久前，冷清盗取了小女的龙凤肚兜，进京冒认皇亲。谁知就在此后不久，冷家庄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血流成河！这位老婆婆虔心向佛，所以能逃过此劫！” “果然举头三尺有神灵……”人群中有不少善男信女，纷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冷氏从未想过逃过此劫和信佛有关，听小倩这么一说，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既然佛祖能从中保佑她，这岂不变相说明，她是大慈大悲之人！ “阿弥陀佛！”冷氏满面红光，喜出望外。 冷清和全大道一头雾水，他们根本搞不懂小傅到底在做些什么。冷清知道，小倩根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怪招、损招数不胜数，可每次都能歪打正着！这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静观其变。 “菩萨保佑！”黑二混在人群中，见此情景，便跪了下来，对天参拜。他是个不相信因果报应的人，本不信这些东西，可见如此情景，便灵机一动。 “菩萨保佑！”见有人跪下答谢上苍，便跟着跪了下来。 包拯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猜到小倩到底要干什么了。 “这黑二原来不傻啊！”小倩不禁对黑二刮目相看，她原以为这家伙能当上寨主，完全是靠杀戮得来的。真想不到，这家伙还有点脑子。 她看着满脸红光的冷氏，笑着问：“老婆婆，听说佛门不打逛语。既然佛祖能保佑你逃过那一劫，这是不是说明，您从来不打逛语呢？” “这……”冷氏根本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她的确信佛，而且非常非常相信。不过她以前也撒过谎，可是这次佛祖还是救了她啊！ “那你可以对佛祖发誓吗？把刚才在大堂上说得话再重复一遍。”小倩看着冷氏那红红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她淡淡一笑，紧紧盯着冷氏那双干涸的眼睛。 冷氏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包拯趁机说道：“冷氏，你可再重复一遍？” 冷清见冷氏不知所措，便冷冷一笑：“包大人，这位老婆婆已经上了年纪，你们这样反复审问，她老人家身体会吃不消的。如果你想听到你满意的答案，不妨先写好，让这老婆婆直接画押便是了。” “你的意思是本府断案不公？”包拯勃然大怒。 冷清背着双手，昂着头：“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你就偏袒小倩，非得查我的底细。” “如果你是真的，还怕人查吗？”小倩反唇相讥，“我不怕，我敢让人查，哪怕查我的祖宗十八代都没有问题！能查清我的祖宗十八代倒好呢，省得我在这里和你费这唇舌了！冷清，你是真是假，你心里最清楚，土匪窝发生的事情，可是有人证的！” 冷清轻蔑一笑：“人证？什么人证？即使有人证，也不过是一群土匪！土匪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我是土匪，那你又是什么？”小倩冷笑道，“当时在土匪窝，是谁担任师爷一职？” “土匪？”人群一阵骚动，“那姑娘居然是土匪？妈呀，她又怎么可能是公主呢？皇上要是有个当土匪的女儿，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当时以为那姑娘只不过是误入匪窝，现在这她自己都承认了。还有那冷清，他也是土匪？……” 包拯微微皱了皱眉头。 ------------ 第四十二章 山重水复 “退堂！”包拯一拍惊堂木。 小倩不禁有些遗憾，那冷氏已经露出了马脚，只可恨那冷清，把一盘好棋都给搅了！ 当太阳失去了中午的威严，慢慢下山后。夜幕降临了，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啦。晴朗的夜空，像一条蓝色的地毯铺在上面。 月亮像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地毯上。她透过云层，散发出皎洁的柔光。远远望去，就像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夏夜，是如此迷人。 “昨日青春去，晚峰尚含妍。 虽留有馀态，脉脉防忧煎。 幽人惜时节，对此感流年。” 刘妃站在月下，神情黯淡。 “娘娘。”吉祥替她披上一件衣服，“虽然这是夏天，可是毕竟是深夜了，还是有些凉。冷清的事您也不必太担心，刘将军已经摆平那产婆了。听说包拯今天气得脸都黄了呢。” “吉祥，你恨我吗？”刘妃抬着看着月亮，轻轻地说。 吉祥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怎么会恨娘娘呢？娘娘对吉祥有知遇之恩，吉祥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妃缓缓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啧啧赞道：“真是个美人。本宫当年有心将你推荐给皇上，可惜，他那时心里眼里只有李慧娘一个人。” 吉祥尴尬地笑道：“吉祥出身贫微，哪敢有非份之想呢？娘娘答应过吉祥，愿帮吉祥寻找失散的亲人，光是这份恩情，吉祥就感激不尽了。” “可惜。”刘妃叹道，“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你大哥大嫂的消息。当年，他们夫妇二人带着你那刚出生的侄儿四处寻医，走遍了大江南北。人海茫茫，想要寻找他们，真的如大海捞针。” 吉祥一双美丽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她勉强笑了笑：“只要娘娘愿意帮助吉祥，相信终有一天，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刘妃点点头。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将吉祥推荐给皇上，吉祥只不过是她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罢了。她需要吉祥的美貌，想利用她摆平一些朝中大臣。皇上从未正眼瞧过吉祥，他喜欢的是慧娘那种清丽可人的姑娘。自慧娘离开后，他就拼命寻找和慧娘相像的姑娘，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将她纳入后宫。孟才人就是其中一个，她有着一双和慧娘相似的眼睛。只需要一双眼睛，她就得到了许多妃嫔得不到的宠爱。 “你去找钱明逸。”刘妃拉着吉祥的手，“有关案子的所有东西，本宫都要知道。” 吉祥淡淡一笑。她知道，刘妃又要利用自己的身体了。美丽，有时候也是一种错误。对吉祥来说，绝对是。如果她和如意一样，只有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庞，刘妃绝对不会利用她的身体的…… 小倩端着一杯茶，轻轻到了黑二的房间。黑二并没有关门，她也没有敲。 “小倩姑娘！”黑二本来正躺在床上，一看小倩进来了，连忙跳下床，连鞋都没有穿，“你怎么来了？” 小倩嫣然一笑：“今天多亏了你。” 黑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他是真心要帮助小倩的，当然，这帮助，是有一点点私心的。他喜欢小倩，虽然她的脚奇臭无比（他已经知道那臭味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了）。臭又如何？大不了找个大夫，废掉自己的嗅觉便是了。在他心里，小倩绝对是一个当土匪婆的好苗子。不过他仍然有着自知之明，他知道，小倩是看不上他的，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爱她，继续为她赴汤蹈火。能为所爱的人做点事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案子要暂停了。因为辽国王子要进京面圣，皇上可不想让辽国知道这件天下奇闻，所以案子不得不暂且靠后了。 “你的衣服已经破了。”小倩笑了笑，“不如，我带你去买一件新的？” “不不不！”黑二连忙说，“包大人说过，你不能随便到外面的。冷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害你的。” 小倩可爱地做了个鬼脸：“你的武功那么高，我还怕什么？” “就我们俩？”黑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天，他已经知道了小倩和阿青的关系，所以他并未抱任何幻想。而如今，小倩却主动邀请他，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居然能砸到他的身上！ “就我们俩。”小倩点点头。 不过黑二还是有些犹豫：“那阿青呢？要不要告诉他一声？最好再让展大人一起去，他武功盖世……” “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啊？”小倩一把拉着他的手，“快穿鞋啊！你看看你，哪有一点黑风寨寨主的威风？简直连最普通的土匪都不如！” 黑二心也痒痒的，他握着小倩的手，胆子顿时大了。 汴梁城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阿青会不会生气呢？”黑二笑着问。 “别理他！”小倩像只逃出笼的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着。不过她可不是出来玩的，她想去找杨芙蓉。 这时，一辆马车飞弛而来。 “小心！”黑二眼尖手快，一把将小倩揪了过来。 “没长眼吗？”赶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他那打扮，好像是辽国人。 黑二骂道：“你没长眼吗？满大街那么多人，居然任你那破马乱跑，不怕伤了人吗？” “辽国人？”小倩一见他们，心里就有火。如果不是这群家伙，包拯就可以将那案子审下去了。这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家伙，不在辽国那避暑，跑到大宋来干什么？两家关系好吗？好像没有吧。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也就是这些年安定下来。 “不许放肆！”车帘子掀开，一年轻辽国男子走下车来。 “哇！这是人吗？”小倩两眼冒红心，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英俊的男人，居然比阿青和冷清那种超级大帅哥都给比下去了！ 这是一个不沾半点世俗气的男子。他俊眉修眉，鼻梁高挺，言谈举止间，都如闲云野鹤般超凡脱俗。他的目光淡淡的，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目。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似乎隐含着某种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 第四十三章 辽国王子 “抱歉。”那男子微微低了低头，他低头的姿势非常好看，像是棵逆风的竹子，并不是畏惧艰险而低头，而是在抖落一身的尘埃。 男子缓缓地说：“小王初到汴梁，因有急事要面见贵国皇帝，所以急了些。还望姑娘见谅。” “是王爷就了不起了吗？”黑二是个粗人，他才不理会什么狗屁王爷，更何况还是辽国的！他指着那男子的鼻子骂道：“你着急？那满大街的人哪个没有急事？没事谁会到大街上来呢？狗屁！” “黑二！”小倩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她也不怕什么王爷，只不过她还急着找杨芙蓉呢，不想惹什么事非。她又不是个怕事的人！ 男子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小倩的脸上，他吃了一惊。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男子马上又摇摇头，心中暗笑道：“不对。应该改为‘南国有佳人’才对。都说大宋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倩虽然好色，可是也知道轻重缓急，更何况她还有个阿青呢。 “以后你注意点就是了。万一伤了人，那可真的不好！”小倩拉着黑二，便要离开。她一边走一边想：“帅哥，后会有期啊！呜呜……我现在可没心情啊！” “等等！”那辽国男子连忙叫道，目中透出一丝温柔，“在下辽国王子耶律齐，敢问姑娘芳名。” 小倩虽然很想回头，可是一想起阿青，只能咬咬牙：“小倩！” 她话音刚落，便连忙拉着黑二落荒而逃。 “我怎么那么坏啊？”小倩一边走一边想，“明明已经有了阿青，可是，为什么见了帅哥心还痒痒的？不不不！我小倩可是专一的人，有了阿青，就绝对不会对第二个男人动心！哎呀，可是，为什么我还……” 小倩气得一跺脚。 “怎么了？”黑二吓了一跳。 小倩烦极了，她挥挥手：“回去！” 她烦透了，现在这样子，即使见了杨芙蓉，估计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这……”黑二到现在为止还是两手空空呢，小倩承诺的衣服，还遥遥无期呢。他有些失望，因为他是个极有品位的人，现在这身衣裳，岂不是有失他的伟岸形象？最郁闷的是，这一路上他和“刀疤脸”也不敢重操旧业，生怕到不了京城；到了京城，住在了包拯的府中，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连想都不敢想。 “小倩。”耶律齐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个极为普通的名字，平凡和犹如草原上的狗尾巴草，没有半点风情。不过这个平凡名字的主人，却犹如长白山上的雪莲花，圣洁高贵，纤尘不染。 “王子，快上车吧。”车夫催促道，“等办完了事，我们还得回去向大王禀报呢。” 耶律齐有些失望，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不知这一去，何年何月，才能够见到那位如雪莲花一样圣洁迷人的姑娘。 此时心痛的不只有耶律齐，皇上的心也在痛。自从他见了小倩之后，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油锅上煎熬着。小倩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皇上。”陈公公这几天心里也不好受，他现在和皇上的心情一样。一方面愿意相信冷清是真皇裔，而小倩的那双眼睛，却又分明在提示着他们，她才是真正的赵家后代。 “陈公公。”皇上这几天格外憔悴，“你见过那个叫小倩的姑娘吗？” “见过。”陈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皇上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她和朕长得像吗？” 陈公公浑身一颤，他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皇上！您别想太多！等辽国王子回国后，包大人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满意？”皇上叹了口气，“朕这几天，一直梦到慧娘。那个小倩，音容笑貌，像极了她。” 陈公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叹口气，老泪纵横。 包拯的心情也不好。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其实谁真谁假，他心中早己知晓。可是，幕后的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他知道，这案子肯定越来越难审。钱明逸无疑是那个神秘黑手的人，再查下去，不知道又会牵出哪条大鱼。悦来客栈！也许，悦来客栈会是一个关键！ 悦来客栈的刘老板正在灯下算账。可是算了几次，都不对。他一把将算盘推到了地上，目光中充满了焦虑。 “刘妃让我除掉小倩，可是她现在住在包拯府中，让我从何下手？”刘老板不敢贸然行动，他甚至都不想行动，“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除掉那个小倩呢。这刘妃，有勇无谋！照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坏了事的。” “我不能行动！”刘老板暗下决心，“不是还有钱明逸吗？要死他去死！” 雨轻轻地落了下来。 小倩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小雨。 “小倩。”阿青站在她身后，“你今天跟黑二出去了？” 小倩摇摇头。 “真的？”阿青冷冷地说，“那今天是谁在大街上，差点被辽国王子的车给撞到？” “啊？”小倩惊得一蹦三尺高，“你有千里眼？还是能掐会算？” 阿青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展兄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们今天溜出去的时候，被展兄看到了。他生怕你出事，一直跟在你后面。黑二武功虽高，可是这毕竟是京城，不是黑风寨！” “我……”小倩一个头有两个大。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阿青，生怕他生气：“我只是想出去给黑二买衣服啊。那天审案的时候，多亏他帮助啊……” “衣服呢？”阿青问。 “衣服？”小倩尴尬地笑了笑，“没合适的啊。你知道，那黑二人高马大的，哪里有他穿着合适的衣服！” “可以买布啊。”阿青不依不饶。 小倩连忙拉着他的手，陪笑着说：“他的脸那么黑，穿什么都不好看啊！” “那本官的脸也黑，是不是穿什么也都不好看呢？” “啊？”小倩回头一看，只见包拯笑着走了进来。 “我晕！”小倩真的被彻底搞败了。一个展昭不敲门也就罢了，可偏偏青天大老爷也不敲门，这…… ------------ 第四十四章 暗恋 月牙儿清亮而温柔，把一些银光儿轻轻送到柳枝上。院中有点小风，带着南边的花香，把柳条的影子吹到墙角有光的地方来，又吹到无光的地方去；光不强，影儿不重，风微微地吹，都是温柔，什么都有点睡意，可又要轻软的活动着。月牙下边，柳梢上面，有一对星儿好像微笑的仙女的眼，逗着那歪歪的月牙和那轻摆的柳枝。墙那边有棵什么树，开满了白花，月的微光把这团雪照成一半的白亮，一半略带点灰影，显出难以想到的纯净。 皇上站在御花园，他疲倦地坐在小亭中，不去想世间任何的事事非非，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自他登基以来，和辽国关系一直不错，虽然有人说他并无太祖之才，但是这难得的安宁，却让百姓们极为满足。 花影中，吉祥默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亭子中的男人。 自从她第一眼看到皇上开始，她就被他那温柔的目光所吸引，虽然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一个宫女，想要得到皇上的宠幸，那是何其难的事情！可是，就是这个在吉祥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慧娘却得到了，一个安静平和的姑娘，一个与世无争的姑娘。她羡慕慧娘，甚至有些恨她！恨她得到了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爱！ 皇上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一抹忧愁挂上了他的眉梢。想要忘记烦恼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奢侈。国事，家事，何曾有顺心的时候！尤其是“真假皇裔”的事情，他不想拖，可是那辽国王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 他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无意间却发现花丛之中隐隐有个人影，他那温柔的眸子品立刻闪过一丝警惕，右拳紧握：“谁？” 吉祥愣了一下，只能连忙从花丛中走出，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吉祥让皇上受惊了，罪该万死！” “吉祥？”皇上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了，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在这花园中干什么？” 吉祥不敢抬头：“吉祥睡不着，便想到花园里走走，却想不到在惊扰了皇上。不过陈公公怎么没有在此伺候皇上呢？” 皇上无奈地笑了笑：“陈公公年纪大了，他这些日子精神也不大好。所以朕还是自己走走吧。” 他的确是个非常仁慈的皇上，对一个老太监，都能这么关心。在宫中，又有谁将这些太监宫女当人看呢？曹公公虽然有权，可是刘妃也只不过把他当条狗来使唤，哪里管他的死活？如果有需要的话，照样将他推上断头台！ 微风送来了一阵淡淡的花香。 皇上笑了笑：“起来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吉祥咬了咬嘴唇，她抬起头，看着空中那轮弯月，实在不想错过如此良辰美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找一个和皇上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要让皇上知道，世上并不是只有慧娘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的苦恼，她也可以替他排解的！ “谢皇上。”吉祥刚站起来，又轻轻地问，“皇上，慧娘当真还有骨肉留在这世上？” 皇上脸色一变，他皱了皱眉头：“你跟慧娘很熟吗？” 吉祥心中一喜：“当年和慧娘最熟的，除了全大道全公公，还有柳婕妤。不过，慧娘当初对吉祥有恩，当年那场大火之后，吉祥哭了好长时间，后悔无机会报恩了。” “慧娘对你有恩？”皇上一听这个话题，顿时有了兴趣。有关慧娘的一切，他都感兴趣，“坐下，慢慢说。” “吉祥不敢。”吉祥哪敢坐到皇上身边，虽然她巴不得能和他亲密接触。 皇上笑了笑：“怕什么？朕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吉祥的心跳得非常快，她慢慢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皇上。这么多年了，她从未离这个男人如此近！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甚至他的每一个毛孔，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慧娘帮过你什么大忙？”皇上误会了，他以为吉祥不出声，是有些害怕。 吉祥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慢慢讲了起来。当然，这个故事都是假的，她只不过太想得到这一刻了…… 包拯坐在灯下，奋笔疾书。 阿青和小倩坐在对面，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包拯到底在干些什么。展昭说包大人有事相请，可是自打一进书房，就见他挥毫泼墨。 写罢，包拯将笔一放，这才抬起头来，笑道：“等急了吧？” “没有啊。”小倩连忙说，“不过你让我们来，肯定不是让我们来看你写字的吧。” 包拯笑了笑，吩咐道：“展昭，派人将这信送去！” “是。”展昭拿起信，转身离开。 小倩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后悔没有看到这信是写给谁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这信肯定是写给一个关键人物的。 “我真笨！”小倩恨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在包拯面前，她简直就是个大笨蛋！而那包拯，老谋深算，似乎不可能有事情将他给难倒。 包拯似乎看出了小倩的想法，哈哈一笑：“阿青，如果有人想抽自己两个耳光的话，你会不会帮她？” 阿青一看小倩的脸，顿时明白了。他用力握了握小倩的手，使了个眼色。 “以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包拯这人居然也会开玩笑，真是少见，“阿青，你要是娶这么一个厉害的媳妇，恐怕……” “谁说我要嫁他了？”小倩脸一红，她脸皮还不够厚，也会害羞的。 包拯笑了笑：“如果你进了宫，当了公主，到时候，恐怕也看不上阿青了。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排队等着娶你呢。” “谁说的？”小倩再聪明，又怎么能逃得出包拯的手掌心？她是孙悟空，包拯就是如来佛祖，任你有七十二变，也飞不出他的五指山！ 包拯看着阿青：“小倩。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当公主和阿青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小倩的脸红得发烫，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在别人面前，回答这个问题，好害羞哦。 阿青拉了拉小倩的手，轻轻地说：“说啊。这件事情肯定至关重要，否则包大人是不会问的。” 的确，包拯又不是那些长舌妇，他才懒得去打听什么东家长，西家短呢。那种嗜好，是杨芙蓉父女的专利！ 小倩毫不犹豫地说：“我压根就没想当什么公主。我只要知道到底谁是我亲爹，当初他是为何不要我娘的。如果不是我娘临终前还挂念着他的话，我才不想认什么亲呢。弄清楚这一切之后，我就和阿青离开京城。” ------------ 第四十五章 自尽 包拯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倩大惑不解。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有什么错吗？包拯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阿青也不明白。这些日子他和展昭相处的比较多，身上的土匪味也少了许多。 “小倩，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做都无所谓。”包拯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如果你的身份确认是公主的话，有些事情是不能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案子还没有审完呢，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有些早？”小倩不大懂包拯的话，她就不相信了，自己不留在宫中，皇上还能将她五花大绑留在那里吗？ 她不懂，阿青懂。 “我会离开的。”阿青鼻子一酸，不过却极为郑重地说。 小倩有些纳闷地看着阿青，她不知道，这几天，阿青怎么说话办事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呢？匪味越来越少，倒有几分官差的味道了。 “你去哪儿？”小倩有些不悦，“想不要我，直接说！” “小倩！”阿青一急，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说……” “还是听我说吧。”包拯打断了他的话，“阿青也不必离开。这案子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有些案子我可以查，可是有些案子，没有皇上的命令，我是无法查的，辟如你娘当初为什么会离开皇宫……” “你的意思是……”小倩心一紧。她知道，当年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包拯笑了笑：“如果阿青愿意改邪归正，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真的？”阿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见了官兵就心虚，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穿上官兵的衣服，而且是留在包大人身边！ 小倩仍然一头雾水：“那阿青当了侍卫，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在一起呢？” “我的意思是有可能。”包拯郑重地说。 “你的意思是……”小倩渐渐明白了，“您一定要让我进宫，对吗？” “对。”包拯一脸严肃，“你知道吗？皇上多想有个皇子……” “可我是女孩……”小倩打断。 “如果皇子没了，连公主也离开，那皇上该有多伤心？”包拯这几天看着皇上一天天憔悴，心里也十分难过。他非常担心，担心皇上因此事倍受打击，从此一撅不振。 小倩沉默了。虽然对亲爹她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如果大宋没了皇上的话，谁知道又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呢？虽然天下并不算太平，可是和以前辽人入侵相比，这简直就是太平盛世了！皇上不仅在宋国口碑极佳，甚至在辽国，也是人人称颂。仁慈，他的仁慈化解了边疆的许多可能发生的战事。连凶悍的辽人，都不忍心去触犯这位仁慈如佛祖的天子…… 突然一阵北风吹来，一片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还伴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杨芙蓉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郊外。雨水打湿了她薄薄的衣衫，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暴露无遗。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那空洞的目光，让人看了颇为心疼。 雨点落在护城河上，冒起一个个小水泡。 “刘鑫！你这个挨千刀的家伙！”杨芙蓉仰天长啸，“老天爷，你怎么不收了他？” 刘鑫那可恶的脸在水中浮现。 今天，刘鑫居然派人到杨府将她接了过去。杨芙蓉真的不想去，可是又不敢不去。她知道，那个混蛋一发怒，整个杨家都会跟着遭殃的。 到了刘府，只见刘鑫怀中正抱着一千娇百媚的姑娘，那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那姑娘一见杨芙蓉，娇笑道：“刘将军，你说介绍个姐妹给我认识，那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头牌？” “头牌？”杨芙蓉恨得咬牙切齿。显然，那姑娘将她也当成了妓院的姑娘。可是她又不知该怎么骂，难道能说自己是杨府的千金小姐？ 刘鑫一伸手，笑道：“过来，美人！” 即使杨芙蓉有千百般不情愿，她还是坐到了他的身边，心中祷告着：“只要不说出我的名字就行了。否则，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刘鑫左拥右抱，十分惬意。他那张满是酒臭味的嘴靠了过来，命令道：“亲一个！” 杨芙蓉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只能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刘鑫显然对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极不满意，转身对那个姑娘笑道：“这种千金小姐，不会伺候人。要不然，我们教教她？” “千金小姐？”那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娇声笑道，“哪家的小姐？能和千金小姐同时服侍将军，真是无比荣幸！” 杨芙蓉紧张得脸都涨红了，她连忙拉着刘鑫的衣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刘将军……”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着这张又老又丑的脸，她实在不愿意多说半个字。 刘鑫邪恶地笑了起来，他显然看懂了杨芙蓉目光中的含意。他将嘴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脱衣服。” 泪水在她那漂亮的眼睛中打转，她只能开始宽衣解带。 “笨蛋！”刘鑫骂道，“没听懂吗？让你脱我和这位姑娘的衣服，不脱的话，怎么教你如何伺候男人？好好看，一会儿我要检验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学会？” “什么？”杨芙蓉气得脸都白了。她不知道，刘鑫为何要如此羞辱她。霸占了她的身体不说，还要千方百计羞辱自己。他不是说过要娶她吗？既然要娶她，为何还要这么做？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含着泪水，脱掉了他们的衣服。此时此刻，所有的自尊，所有活下去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世个还有活下去下去的理由吗？给她个理由！ 刘鑫没有食言。在他和那姑娘亲热过后，果然来检验成绩了…… 看着河水中那张可恶的脸，杨芙蓉痛声大骂：“刘鑫，我要掐死你！” 话音未落，便投进了滚滚河水之中…… ------------ 第四十六章 邂逅 “走吧，走吧，将一切都带走吧……”杨芙蓉没有挣扎，她紧闭着双眼，任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任意飘浮。 红尘中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了。这肮脏的人世间，已经玷污了她那纯洁无瑕的身体，她又怎么能委身于那肮脏的泥土之中，不如随着这清澈的河水，化蝶而去。 那一刻，所有的梦想，她都已经完全忘记…… “好温暖啊。”杨芙蓉感觉到一阵温暖，似乎躺在熏炉上。不过，那香熏的味道好像不大对，似乎有一股木柴的味道。 “难道地府中的香不地道？”她暗暗地想，“算了，不管那么多。等过了奈何桥，喝完迷魂汤，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朦胧中，她看到一张黝黑的脸。 “阎王原来长得这么丑啊？”她有些感慨，“人人都说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大概是误传，肯定是看阎王和他长得一样黑才有这谣言的。” “姑娘，你醒了？”黑塔汉微笑着说。 杨芙蓉一听“阎王”跟她说话，正准备向“阎王”行礼呢，可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杨芙蓉非常紧张，“难道我哑了？不要啊，如果哑了的话，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是哑巴啊！” “阎王”关切地问：“姑娘，你没事了吧？” “不对啊！”杨芙蓉觉得有些糊涂，“这阎王怎么问我有事没事？没事我能到阴曹地府来吗？这里又没有什么好风景，谁会闲着没事到这里游玩啊！不过这阎王的态度倒不错，就是长得太丑了！” 一缕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地府里怎么可能有太阳？”杨芙蓉吓了一大跳，她突然间又想到，“难道……我没有死？”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寺庙里，面前，坐着一个黑塔汉。那黑塔汉，眼如铜铃，面如黑炭。如果在夜晚看见，肯定会让人误认为鬼差来了。 “你……不是……阎王？”杨芙蓉勉强吐出几个字。 黑塔汉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我哪配当阎王啊！如果我有那么大的权力，首先给自己找个好人家，下辈子不用当土匪了！” “土匪！”杨芙蓉更加害怕了，比见了阎王还要害怕三分！阎王至少是不会轻薄她的，而土匪？恐怕和那刘鑫，都是一丘之貉！ “糟了！刚逃狼窝，又入虎口！”杨芙蓉感到一阵悲哀，她恨不能直接咬舌自尽，以免再受*。她不知道，自己的命为什么那么苦，难道是天妒红颜？老天给了她一张美丽的面庞，为什么却又对她如此残忍？此时，她宁可有一张普通的面宠，生在平民百姓家，也不愿受这些*！ 那黑塔汉不是别人，正是黑风寨寨主黑二！他的确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美女。不过自从他心里有了小倩之后，便不再对其他女人多看一眼！可是他不多看女人，并不代表不救女人！杨芙蓉自尽的时候，他恰好被包拯派到外面办事。见死不救？好像不行的。如果让小倩知道的话，肯定会臭骂一通的。即使得不到她的芳心，他也不想她恨自己。 “雨已经停了。”黑二看了看外面，“我送你回家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芙蓉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惊恐万状。 黑二一看杨芙蓉紧张的样子，有些愕然。他不明白，自己送她回家有什么值得害怕的！难道这女人正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是她的家里人把她逼上了绝路？ “送你回家啊？你家在哪里？”黑二大惑不解。 杨芙蓉连忙爬了起来，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她才不相信这土匪会那么好心呢，连刘鑫那种朝中权臣，都只不过是条披着羊皮的狼，那眼前这人呢？岂不是货真价实的老虎？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弄不好是将自己卖掉！ 黑二脾气不大好，他见杨芙蓉只是瑟瑟发抖，又不肯说什么，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回家也罢。”他一甩衣袖，“反正我已经救了你，你再想自杀的话，最好跑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让我看见！这样小倩知道的话，也不关我的事了……” “小倩？”杨芙蓉眼睛一亮，“难道这个土匪和小倩认识？如果认识的话，那小倩岂不是也是土匪……” 一想到小倩有可能也是土匪，杨芙蓉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又破灭了。土匪还会有好人吗？只怕那小倩当初接近自己，也是另有目的。 黑二不耐烦地说：“好了，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了。我走了！” 黑二才不管一个大姑娘在这荒郊野外会不会有危险，只要他不看见就成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杨芙蓉现在的死活和他没有太大的故乡。他转过身，生庙外走去。 “他真的会走吗？”杨芙蓉并不相信，“会不会又去找什么同伙？万一来了一群土匪，那我岂不是……不如面对一个要好许多……” “等等……”杨芙蓉连忙叫道。 “有什么事快说！我没时间！”黑二一点惜香怜玉之心都没有，他觉得这女人真烦人，哪里比得上小倩，机灵可爱。 杨芙蓉心里在快速盘算着：“回家肯定不成。不如……” “我不想回家。”杨芙蓉试探性地说，“我想暂时住在客栈。” 黑二撇了撇嘴：“麻烦。哪家客栈？快说！” “悦来客栈。”杨芙蓉看着黑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逃脱。 黑二背起杨芙蓉，往城内走去。 杨芙蓉趴在他的背上，一股纯男性的味道扑进了她的鼻孔里，她暗暗地想：“只要进了城，我就安全了……” “安全？”杨芙蓉又皱起了眉头，“天知道刘鑫那混蛋还会想出什么鬼花招来折磨我！” 其实刘鑫这次侮辱她，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在刘妃那里又受了气了。虽然他权倾朝野，可是刘妃却算准了，即使她再过分，刘鑫也不会和她翻脸的…… ------------ 第四十七章 迷途 杨芙蓉的担心是多余的，黑二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悦来客栈在哪儿？”黑二对京城的地形还不是十分熟悉，他问背上精神高度集中的杨芙蓉。 “你居然不认识悦来客栈？”杨芙蓉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黑塔汉看起来的确是外地人，但是身为土匪，怎么连京城里最豪华的客栈都不知道？这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吧。况且小倩又在那里住过，莫非，小倩不是土匪？如果她是，想打劫客栈的话，肯定会让她的同伙先踩好点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悦来客栈？”黑二没有好气地说，不过是一个小小客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虽然不认识什么狗屁悦来客栈，却认识包府！这就已经够他牛的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居然能堂而皇之住在包拯的府上，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而且他还有一个极为远大的理想，就是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像展昭一样，将自己漂白干净，穿上官服，日后就不必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可惜的是，包拯似乎只对阿青感兴趣，却从未对自己另眼相看！不过他不担心，有朝一日，包拯肯定会发现他的才能的！ 杨芙蓉的计划马上改变了，她换了一张极温柔的面孔：“我不去悦来客栈了……” “你拿我当猴子耍啊？”黑二性子急，他真的生气了。 杨芙蓉马上说：“别误会。我身上没有钱，怎么住客栈呢？我想先去我朋友那里住几天。” 黑二没有好气地问：“那你的朋友住哪儿？我不大认得路，你得指路啊。” “我的朋友住在包府。”杨芙蓉试探性地看着黑二的脸，只见黑二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多问，包府里的人多了去了，她的朋友在那里，并不奇怪。 杨芙蓉见黑二不语，有些着急：“你怎么不问我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不感兴趣，我又不是八婆。”黑二的确不是杨芙蓉，他才懒得理会她的朋友是谁呢。 杨芙蓉恨不能敲他的脑袋，可惜又没有那个胆子，只能自己主动说：“其实我的朋友也是借住在包府的。她进京寻父，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进京寻父？”黑二吃了一惊，他暗暗地想，“难道这女人认识小倩？如果真的认识小倩，那我的态度可得注意些了。而且，小倩如果知道我救了她的朋友，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的……”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黑二试探地问。 杨芙蓉等了半天，就在等这句话，她连忙说：“她叫小倩，她还有个朋友叫阿青。对了，你认识包府吗？” “屁话！”黑二心里骂道，“我就住那，岂会不认识？不过我真的得快点走了，马上到小倩那里邀功请赏！” 他赶紧加快步伐，笑道：“认得，当然认得！” 杨芙蓉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她知道，即使小倩是土匪，只要到了包拯府上，一切都平安无事了…… 公堂上，包拯接过学政送来的资料，微微皱起了眉头。进京赶考的举子当中，并未有人叫冷清。换句话说，也就是说小倩所说的盗取肚兜一事，全部都是凭空捏造的。既然冷清不是举人，那何来进京赶考？ 小倩看着包拯的眉毛，心中一颤：“难道这个证据也化为乌有了？那只黑手也太厉害了，居然连进京赶考举子的名单都能随意更改！包大人说得对，我一定得当这个公主，否则的话，将来肯定会天下大乱的。再说了，那个人毕竟是我亲爹，如果他有危险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冷清冷笑着：“包大人，您还有什么证据？真金不怕火验，只不过一向公正廉明的包大人，居然办案也不过如此。真是大宋朝的悲哀！” 包拯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他原以为，在辽国王子走后，这案子马上就会有结果。可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复杂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小倩。你说冷清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可是学政送来的名单上并无此人。”包拯只能这样问，“你对此有何解释？” “这……”小倩不知该说些什么，物证没了，唯一的人证也改口了，她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陷入迷途了。 “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冷清趁势说，“包大人，这个小倩完全是信口雌黄，想冒充皇裔！” “那你认识媚娘吗？”小倩气得脸都红了，质问道。 冷清哪里肯承认，冷笑道：“我娘叫李慧娘，哪里来得什么媚娘？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乖乖认罪，免得将来诛连九族！” “你敢吗？”小倩气急败坏，她一把揪住冷清的衣领，“有本事你就诛连啊！我亲爹是皇上，他是不是九族之内的？后宫的嫔妃也算吧。你去啊，去将皇宫里所有人都诛连了，这样我才信你冷清是个男人，否则你就是个死太监！” 全大道一听“死太监”三个字，肺都气炸了。可是他又不敢多言，只能用目光狠狠地绞杀着小倩。当年和慧娘的情份，早就荡然无存了。 府衙外乱成一团，百姓们哪里见过这阵势，都兴奋起来了。原以为审理这种“真假皇裔”的案子，连打板子都不会有，谁知现在已经上演了武戏了，而且居然是“公主”和“太子”对打，真过瘾！ “镇静！”包拯急得拍惊堂木。 很遗憾，小倩哪里理会那个，直接在冷清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爪印。她一边打一边骂：“诛连啊！有种的话你去啊！死太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当死太监！” 这些天来，她已经压抑得非常苦闷了。证据接二连三被动了手脚，她哪里能不急？即使当不成公主，也要狠狠揍这混蛋一顿！ 冷清杀人都干过，对小倩这通乱打，岂有不还手之理！他早就忘记继续伪装有家教的公子了，揪住小倩的头发，狠狠骂道：“谁是死太监？老子我可是所向披靡呢……” 全大道也急得两手冒汗，心想：“冷清啊冷清，你怎么就不能忍耐一下呢？那丫头撒野，这不正好是显示你有教养的最佳时机吗？你呀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第四十八章 宫花 小倩从小过的是苦日子，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和养尊处优的冷清倒有一搏。而且她极为机灵，打起架来，丝毫不处于劣势。 阿青混在人群中，急得满头大汗，他恨不能冲上前去，直接将冷清那厮打成馅饼！这家伙，居然敢打他的小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难道他不知道，小倩当初平定黑风寨的壮举？他厉害还是黑二厉害？ 包拯见情况越来越混乱，而自己的命令又没有人听，只能给展昭使了个眼色。 “包大人说话你们没有听到吗？”展昭径直走了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你们可知道？居然连包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也太狂了吧！” “是她先打我的！”冷清气愤的说，“这丫头真不愧是土匪出身，连点教养都没有！” 展昭将他们分开，拍了拍手，似乎他们的身上有灰尘，会脏了他的手。 “就你有教养！连人都敢杀！”小倩气得直跺小脚，“寨主怎么死的？分明就是你和媚娘杀的！” “笑话！”冷清反驳道，“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土匪窝，何来杀人一说？再说了，我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杀得了什么土匪？” 包拯一个头胀得有两个大，如果换成其他人，他就直接各打二十大板了。而眼前这两个人，似乎用不得刑。皇上的骨肉又怎么能轻易用刑呢？即使有尚方宝剑，他也不能这么做的。 “退堂！”包拯一拍惊堂木，奋然退堂。 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增加了水的凉意。对面的晚香楼冷清清地耸立在银光下面，楼前是一片白灿灿的花朵。还有山，石壁，桃树，柳树，各有各的颜色和形态，在银白的月光下，似乎都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香楼。”皇上轻轻地说。 这座小楼是慧娘失踪后皇上为她建造的。其实后宫三千佳丽，容貌胜过慧娘者大有人在。可是，爱情不是以容貌为准的。慧娘的温润如玉，超凡脱俗，都是那些庸脂俗粉无法比拟的。她无欲无求，从未对嫔妃之位有何心动。她就像傍晚的一缕暗香，清新迷人，美伦美奂。 吉祥不失时机地出现了。她用手轻轻理了一下云鬓，发梢间插了一朵精致的堆纱宫花。宫花是淡紫色的，慧娘当初的最爱。 “你怎么会在这儿？”皇上也暗自纳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巧遇吉祥。其实他以前没有注意过，吉祥经常在他出现的地方经过。 吉祥故意装作惊讶的神色，连忙跪了下来：“我是来拜祭慧娘的。” “拜祭？”皇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日子，好像和慧娘没有任何关系啊。 吉祥连忙解释道：“听说包大人为了‘真假皇裔’一事，忙得心力交瘁。我想来拜祭一下慧娘，如果她泉下有知，赶快将答案托梦给包大人。” 皇上苦笑了几声。他根本不信什么托梦之说，虽然他也信佛。如果真的有托梦一说的话，那慧娘也应该给自己托梦啊。他摇摇头，无意间发现了吉祥头上的那朵淡紫色的宫花。他愣了一下，便伸手将它摘下，仔细地打量着。 “这是慧娘最喜欢的颜色。”皇上若有所思，“你也喜欢淡紫色？” 吉祥心中暗喜。其实她并不指望皇上会封她为妃嫔，只要他能够多看她几眼，多和她说几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喜欢。不过平时不大戴。”吉祥安静地说。 “为什么不戴？”皇上轻轻抚摸着那朵花，“多漂亮啊。” “一来怕皇上看见伤心。”吉祥看着皇上那张慈祥的脸，心中十分温暖，“二来刘妃不喜欢，所以我就不大戴。” “刘妃不喜欢？”皇上笑了笑，“朕还真不知道，她不喜欢淡紫色。” “娘娘不是不喜欢淡紫色，而是不喜欢淡紫色的宫花。”吉祥微笑着说。 皇上摇摇头：“她毛病真多！对了，你别总是跪着，你不是要进晚香楼吗？朕不打扰你们相聚了，替朕跟慧娘说一声，朕想她！” 吉祥心一沉。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及慧娘呢？ “哟，皇上，原来您在这儿呀！” 吉祥脸色一变。 柳婕妤提着一个果篮、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其实她早就发现皇上在此处了，便故意提着果篮来了。 “臣妾见过皇上！”柳婕妤连忙施礼，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吉祥。不过她并未怀疑吉祥的动机，因为吉祥是刘妃的人，而刘妃则是天底下第一号大醋坛子。吉祥敢勾引皇上？她不相信。她怀疑，是刘妃指使吉祥来传口信的。 这些年来，柳婕妤早己失宠。晚上躺在床上，她都几乎忘了皇上的模样！慧娘走了那么久，他还对她念念不忘。难道，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想当年，自己和皇上不也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吗？只可惜，那甜蜜的日子过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只能吟诵着“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 皇上本来见了她，有些不大耐烦，可是猛然间想起，柳婕妤刚进宫时，和慧娘是好姐妹。便问：“你怎么也来这晚香楼？” 柳婕妤不笨，她自然知道慧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便挤出几滴眼泪：“臣妾昨天晚上梦到慧娘了，所以想来给她送点水果……” “你梦到慧娘了？”皇上立刻拉住她的手，“她有没有说什么？” 皇上真是多情种子，自己在梦中梦见她还不够，还想知道别人梦中的慧娘可否安好。 柳婕妤计谋得逞，便拭了一把泪水，嘤嘤地哭道：“慧娘说对不起皇上，未将皇裔的事情提前告诉您……” 她编故事的本领可真高，直接将当下皇上最关心的事情和梦联系到了一起。 “她可说当年生的是男是女？”皇上对这个问题极为关心。 可柳婕妤哪里知道生的是男是女，便放声大哭起来。 吉祥瞟了一眼柳婕妤，暗恨不己。 “死女人！”吉祥恨得咬牙切齿，“你这招可真阴险！居然用这招来重新获宠？” 吉祥估计的没错。皇上扶着柳婕妤回到了她的寝宫。一个死去的女人，居然还会成为后宫嫔妃争宠的工具，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 第四十九章 芙蓉出水 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皓月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晕，由深而浅，若有还无。不像晚霞那么浓艳，因而更显得素雅；没有夕照那么灿烂，只给你一点淡淡的喜悦，和一点淡淡的哀愁。 小倩刚挨了包拯一顿骂，心情不爽。不过看到了杨芙蓉之后，便将心头的怒火暂且压下，因为此时的杨芙蓉，无疑受到了某种非常严重的伤害！一向爱美的杨芙蓉，何曾衣衫不整，头发零乱？而那憔悴的模样，更加能够说明一切。 趁着杨芙蓉沐浴更衣的时候，小倩连忙将黑二拉到一边，让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什么？”小倩大吃一惊。她不明白，千金大小姐杨芙蓉为何会自杀呢？选秀还没到呢，再说，也犯不着为选秀的事情自杀啊！ “你没有欺负她？”小倩对黑二的人品一直深表怀疑。 黑二连忙指天发誓：“打死我也不会对一个自杀的女人感兴趣的！” “杨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小倩表示不相信。 黑二的头摇得跟搏浪鼓似的：“不合我的胃口的！我的确不是正人君子，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寻死觅活的女人，多晦气！” 珠帘轻轻摇晃着。 杨芙蓉换洗完毕，轻轻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不过，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悲愤。 “好美！”黑二虽然对这种寻死觅活的主儿不感兴趣，却不得不承认，杨芙蓉的确是位绝色佳人。如果说小倩是朵水仙花，那杨芙蓉就应该是朵娇艳的牡丹花。她爹真给她取错名字了，叫杨牡丹，远比杨芙蓉合适。 小倩连忙拉着她的手，狠狠瞪了黑二一眼，示意他离开。 “我先下去了。”黑二一脸无辜。 他一边直着一边自言自语：“真是出力不讨好！救了她的朋友，俩个人居然没有一个道谢的！就算小倩真的是公主，可是公主就能不说谢谢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呢？”阿青恰好路过，他着急看看小倩今天和冷清打架是否有受伤。谁知黑二又弄了个杨芙蓉来，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呢。 黑二就算是心中有千百样委屈，他也绝不会和阿青说的，因为他们是情敌！不过黑二从未主动争取过，他私下还是比较自卑的，认为自己这副尊容，实在是配不上小倩。 “如果小倩真的是公主，那阿青是不是也没机会了呢？”黑二实在是坏，他一想到他们俩人都有可能得不到小倩时，心里居然十分高兴。毕竟黑风寨和土匪窝的冤仇是由来己久的，他们之间并不能成为真正的弟兄。 “没有什么的。”黑二连忙说，“对了，我今天去里外采了点药，对刀哥的病情应该有帮助的，我这就去煎给他。” 阿青没有说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刀疤脸”刚到京城时，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谁知，他元气大伤，病情经常反复。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卧床不起，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很快就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职业了。”他下辈子不想再当土匪了，他想过着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屋内，杨芙蓉正警惕地看着小倩。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倩紧紧握着杨芙蓉的手，看着她那充满了恐惧的目光，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认识杨芙蓉这么久了，从未真心将她当朋友看，只是一直在利用她，这让小倩心里十分不安。昔日骄傲美艳的杨芙蓉，她居然也会走自杀这一步！ 杨芙蓉紧紧盯着小倩的眼睛，犹豫不决地问：“你真的是公主？” 小倩心一沉。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的。杨芙蓉迟早会发现自己当初的企图的。 “如果不是冷清冒认皇亲，我真的不知道我亲爹是皇上的！”小倩说得全是真的，她可以对天发誓，她没有撒谎，“我没有告诉你这一切，是因为这件事情弄不好会将你牵扯进去的！” “可你已经把我牵扯进去了！”杨芙蓉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我认识你，你如果认亲不成的话，那我就是你的同谋了！我说不是，他们会相信吗？我被你害惨了，你知道吗……” 小倩看着哭成泪人的杨芙蓉，羞愧地低下了头。的确，如果有人蓄意陷害的话，杨芙蓉拿不出任何证据的。 “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也用不着自杀啊！”她轻轻地抚摸着杨芙蓉的后背，哽咽地说，“如果这案子我败了，那我就向包大人说明一切都和你无关，我情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冒认皇亲本来就是千刀万剐之刑！”杨芙蓉抬起头来，冷笑道，“即使你是真的公主，如果这案子输了，你照样得受这‘鱼鳞剐‘的！” 小倩脸色苍白。对于这些，包拯没有说，不过她却知道，而阿青并不知情。她不敢告诉他，生怕他担心受怕。 杨芙蓉却并不相信她是真正的公主。因为小倩有可能是土匪，如果她真的是土匪的话，那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我送你回家。”小倩知道，杨芙蓉是不会原谅她的。再多的解释也都是徒劳的。她要求助于包拯，求包拯帮助杨芙蓉，免得连累于她。 “我不回家！”杨芙蓉一把打掉了小倩的手，疯狂地叫道，“我死也不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倩流着泪水，痛苦地问道，“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再笨也看得出来，杨芙蓉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无法弥补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她只能尽量为杨芙蓉多做一点事情，来减轻自己对她的伤害。 杨芙蓉冷冷一笑，目光中透露着杀机：“你果真愿意为我做件事情？” “我发誓！”小倩对天发誓，“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尽力而为，哪怕拼了我这条小命！” “杀刘鑫！”杨芙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 第五十章 还魂 “什么？”小倩一惊。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杨芙蓉会提这个要求。 “杀刘鑫？难道伤害她的人是当朝大将军刘鑫？”小倩看着杨芙蓉那狰狞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毛，“那刘鑫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人？不如先问问，然后求助于包大人！对，就这么做！” 小倩拉着她的手，非常郑重地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芙蓉冷冷一笑，嘲笑似的说：“你有本事杀刘鑫？连皇上都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呢。” 这女人，如果不相信小倩有这能力的话，为什么还要让小倩杀呢？其实她刚才所说的都是气话。不过一看小倩那郑重的神色，杨芙蓉又有些暗暗生疑：“看她的神情，似乎真的可以办到。也对，土匪有什么不敢做的呢？不过，她真的会为了我，去杀那个人人畏惧的刘鑫？” 她将信将疑地问：“你真的有办法？” 小倩哪有什么办法，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包拯。和那些朝中重臣较量，除了包拯，还有第二人选吗？ “只要刘鑫当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倩知道，如果刘鑫真的做过，即使自己不出马，包拯也不会放过的。这位青天大老爷，哪里容得下这世上有不平之事？ 杨芙蓉犹豫再三，她还是不肯说。她不怕死，可是却害怕自己的名节受损。这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是她还是不肯说。更何况，她对小倩能否杀掉刘鑫，还是表示怀疑的。 阳光不再那么猛烈，它收敛了任性。于是，月亮渐渐在天边浮现。一弯新月时隐时现，它那么美，那么淡，仿佛是美女新画的蛾眉。太阳收起余晕，渐渐隐没在远方的山林中。天边的云朵被染成一片橘红色，是那样艳丽。但是，它也缓缓随着太阳，慢慢变浅，慢慢落下了山。 包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命他快速了结此案。逼上梁山的他，决定连夜审理此案。 其实皇上下旨的原因和辽国皇子有关。皇上虽然有意隐瞒“真假皇裔”一案，但是一切又岂能瞒得过辽国的眼睛？辽国又派来了使者，暗示近期皇子还会再访。再访？这其中的含义大概只有辽国自己知道。皇上绝不会让辽国利用此案，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静悄悄的来临了。 府衙门紧紧关闭着。 包拯端坐在大堂上，面色凝重，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闪。 “为什么选在晚上审呢？”小倩猜到包拯肯定是有了妙策，可惜却猜不到他到底有何锦囊妙计。 冷清的心里也打起了小鼓。因为包拯突然之间在半夜审案，刘妃还未得到消息。谁知道包拯又找到了什么证据。 “啪！”包拯用力一拍惊堂木，“本府夜审阴，日审阳。既然此案扑朔迷离，那本府今夜就传李慧娘之魂魄，让她来辩认到底谁是皇裔……” “什么？”小倩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暗暗地想，“包拯真的能将娘的魂魄请来吗？好像不大可能吧……” 冷清和全大道都不可置否，他们根本不相信，包拯有这本事。虽然他们都听过包拯夜审阴的传闻，可是都不大相信。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不少，冷清等却从未见过鬼，也并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如果真的有鬼的话，“独眼龙”为何不前来索命？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为什么还会等到现在呢。恶人不惧鬼魂，这话一点也不假。 “熄灯！”包拯一声令下，府衙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小倩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睁大眼睛，只可惜光线极暗，她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大堂上似乎有几个人影，并不真实。 一股烧纸的味道飘过。 “这是什么味道？”冷清的手心里居然隐隐冒汗，“似乎是烧纸钱的味道……” 一个纤弱的身影影影绰绰在黑暗中浮现了出来。那个身影看起来好虚弱，好无力，似乎被清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 “这……”冷清吓得脸都白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那个纤弱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不过仍然看不清她的眉眼。她有着一头长长的秀发，行动间，犹如弱柳扶风。那怯怯的身影，我见犹怜。 “娘！”小倩鼻子一酸，她大声哭喊道。 没错！那正是慧娘的身影。小倩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可是慧娘却不是，她莲步轻稳，端庄典雅。 “什么？”全大道也愣住了。 冷清不认识慧娘，可是他认识。那个身影的确和慧娘的如出一辙！而且，那个影子绝对不是小倩的，因为小倩此时正哭成了泪人。 “娘！”小倩哭倒在地，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何曾忘记过慧娘半分？时间的流逝，并不能让她对慧娘的思念减少，只会越来越深。表面上，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似乎早已经将烦恼忘记；殊不知，她将一切都深藏在心底，不肯轻易让别人看到她的伤疤罢了。 全大道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他的大腿，缓缓流到了地上。 “果真是慧娘！”全大道吓得心惊肉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娘！”小倩哭喊着，“你带我走吧。我不认什么爹了，我只要你！娘……” 冷清听到了全大道瘫倒在地的声音，他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鬼！不信鬼神的他，双腿也开始哆嗦起来，直接摔倒在地。 包拯见时机己到，问道：“李慧娘，堂下这三个人你可认识？” 黑影飘飘荡荡，声音空洞凄冷：“回包大人，其中一位，不正是当年的全公公吗？” 全大道吓得缩成一团，不敢抬头。 黑影冷笑道：“全公公，怎么见了旧人，也不打个招呼？” “慧娘……”全大道浑身抽搐起来，“我……我也是……迫不得己的……” “你迫不得己？”黑影冷笑了几声，“全公公，废话不必多说，你以为你干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人在做，天在看！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得折寿的！阎王那里的生死簿上，早己记下你的劣绩了！等包大人审完此案，你受完千刀万剐之刑后，你再去阎王那里继续喊冤吧！” ------------ 第五十一章 水落石出 全公公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他磕磕巴巴地说：“慧娘，我也是生活所迫啊！你知道吗？当年在宫中，我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来趁着那场大火逃出皇宫，可是我又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到了冷家做奴才。宫里宫外，哪里有我容身的地方呢？” “哼哼。”慧娘冷笑着，身影在半空中飘荡着，“这就是你做坏事的理由？全大道，下辈子你还得做太监，生生世世都得做太监！你得为你犯下的错误受到惩罚！” 全大道连忙辩解道：“慧娘。我真的是误会了。当我看到冷清手中的龙凤肚兜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你的儿子！” 太监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下辈子还做太监。 包拯目中精光一闪。 “这些事情都是冷清一人所为，与我无关啊！”全大道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似乎慧娘正站在他的身后，他只能推出冷清了。全大道不怕死，可是见了慧娘的阴魂，还是非常害怕的。 冷清一见全大道吓掉了魂，大声骂道：“混蛋！一切不都是你的主意吗？我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哪里懂得龙凤肚兜的奥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怎么可能知道关于慧娘那么多的事情……” 慧娘那空灵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荡着：“全大道，冷清，阴曹地府见……” 那黑影渐渐变淡，逐渐和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消失在夜幕之中。 “娘……”小倩竭尽全力向那道黑影爬去，她泪流成河，声音已经哭哑了。 那是慧娘！那婀娜的身段，那说话的声音，唯一不大相同的是，那黑影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冷，不像慧娘那样温柔。难道，做了鬼魂后，说话的声音会有些许改变？小倩不知道。 刹那间，灯火通明，那刺眼的光芒，照得人们无法睁开眼睛。 小倩连忙用手遮挡住强光，她的眼睛被强光照射得生疼。 “娘！娘，你别走！”尽管小倩的眼睛非常疼，可是她还是放下了手，在大堂四处寻觅着慧娘的身影。 可是，大堂上一切如故。甚至那缕烧纸的气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堂上，包拯依然端坐在那里，双目炯炯有神，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半晌，全大道才慢慢爬了起来，惊骇地望着四周。 冷清看着屁滚尿流的全大道，又看了看目光炯炯的包拯，突然间觉得不大对劲。 “难道，这是包拯玩的小把戏？”冷清心一沉，顿时阵脚大乱。 “没事的没事的。”冷清自我安慰道，“有刘妃在，我肯定死不了的。我只要一口咬定全大道在胡说就行了。大不了我不当什么皇子了，从刘妃那里弄一笔钱，浪迹天涯便是了。” 包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全大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全大道面如死灰，他只是惊骇地看着包拯，似乎被吓坏了。 “包大人，全大道被吓坏了，我建议暂且退堂，明天再审！”冷清仍然不甘心，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那你刚才说的话又如何解释？”包拯冷冷一笑。 冷清狡辩道：“包大人，我刚才也被吓坏了。” “吓坏了？”陈公公从后堂走了出来，只见他双眼微红，似乎刚哭过，“见了亲娘又岂有吓坏的？为什么小倩姑娘不害怕？” 冷清冷笑道：“一切都是包拯的阴谋！我可是在大殿之上滴血认亲过的真皇子！” “呸！”陈公公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对包拯说，“包大人，杂家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该回宫复命了。” 包拯连忙站了起来：“今天有劳公公了。来人，将冷清、全大道打入牢中！” “冤枉啊……”冷清大声喊道，不过他仍然抱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刘妃。他们毕竟有过露水情缘，仅凭这一点，她就得救他！否则，那就撕破脸皮，两败俱伤！ 陈公公早年学过口技，善于模仿人的声音。刚才慧娘的声音，就是他模仿的。至于那道黑影，只不过是戏法罢了。包拯故意命人在后堂烧纸，在闻到烧纸的味道后，全大道等果然乱了阵脚。 小倩趴在地上，依然哭个不停。 陈公公看了，叹了口气，连忙走了过去，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小倩姑娘，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 其实他的心里非常失望，他多么希望冷清才是真正的皇裔啊！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冷清不是。冷清不是皇裔，那小倩就是真正的皇裔吗？陈公公脑子里乱成一团。 至于小倩身份的证据，包拯并不着急。因为只要冷清落网，帮助冷清做伪证的人都会受到杀头的牵连的。他们为了自保，肯定会说真话的。只要认定冷清就是冷家庄那个曾经被土匪劫持上山的公子，小倩的事情就好办了…… 小倩摇摇头，她哭着说：“我要我娘。我刚才明明已经听到我娘的声音了……” “你娘喜欢什么颜色的花儿？”陈公公灵光一闪。 小倩一边哭着一边说：“她喜欢淡紫色。” “淡紫色？”陈公公眼睛一亮。 小倩哭个不停。她想起了慧娘在世的时候，那时她们非常穷，穷得都揭不开锅。可是慧娘却依然将那破旧的茅草屋收拾得井井有条，并在桌子上摆上一束淡紫色的野花。慧娘是淡紫色的，不刻意，不张扬，犹如一泓秋水。小倩小的时候，她经常暗暗怀疑：“为什么这种穷乡僻野，会有娘这种优雅美丽的女人？” 而与此同时，皇上也坐立不安。 他站在晚香楼的纱窗前，看着天上那弯冷冷的月亮，焦躁不安。 “陈公公怎么还不回来？”他双眉紧锁，恨不能直接到府衙旁听。可是，他不敢，他怕，他怕大宋江山依然后继无人。他虽然仁慈，可是还是自私的，他不愿意将皇位传给别人的儿子。 柳婕妤做梦也没有想到，皇上这几天对她特别好。一个死去的慧娘，让她重新回到了当初甜蜜的日子。她站在晚香楼外，并没有进去，因为她看到了皇上那紧锁的眉头，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天颜。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远远的，孟才人扭着腰肢过来了。她见柳婕妤这几天经常到晚香楼，又颇为得宠，便也悄悄来了。 “滚出去！”孟才人刚进晚香楼，就被皇上骂了出来。 柳婕妤掩口笑道：“姜还是老的辣。皇上生气的时候，除了慧娘，可是谁都骂的。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有你好看！” 堂堂天子，居然对嫔妃用了个“滚”字！遗传，竟然是如此厉害！ ------------ 第五十二章 卸磨杀驴 “都怪你！”大牢内，冷清狠狠地踢着全大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老谋深算的全大道，此时一动不动，只是惊恐地眼着两只眼睛。 “慧娘，慧娘！”他浑身发抖，慧娘那纤弱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着，“饶了我！我不要再做太监了，我不要！” 太监最怕什么，陈公公最清楚，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番话。所有的太监都想死后有个全尸，能够完完整整地走，下辈子好做个真正的男人。当年那场大火，全大道趁机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了他净身时的“宝贝”。全大道知道，如果事败，没有人会那么好心，将他的“宝贝”和他葬在一起的。 “不要你个头！”冷清早已经忘记，他和全大道曾经是同一阵线的战友。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个胖胖的老太监身上。 “干什么呢？”展昭等押着另一个犯人进来，见冷清正在殴打全大道，厉声道，“冷清，我警告你，最好老实一点！当心行刑的时候，我往你的伤口上洒把盐！” 冷清没有想过行刑，不过他仍然住了手。 隔壁的牢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那个犯人被一把推了进去。 展昭拍了拍手，似乎在拍掉手上沾的灰尘：“都给我老实点！大牢可不是你们开的。如果让我给发现了你们再不老实，都给他锁到马桶上！” 他骂了几句，转身离开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给全大道换个牢房，挨几下打算什么，这无疑也是对他作孽的惩罚！ 冷清安静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狠狠地踹向全大道。此时的全大道神志已经不清楚了，他只是惊恐万状地看着四周，甚至连呼喊都忘记了。 “你这是何苦呢？”冷清一惊，他往隔壁的牢房看去，只见钱明逸坐在地上，官服也被剥了下来，头发零乱。 冷清有些纳闷：“钱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钱明逸苦笑几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下场！” “因为我？”冷清怀疑他是因为错判才入狱的，便道，“怕什么，判错案子又砍不了头的。大不了罢官！” “罢官？”钱明逸苦笑着，摇摇头。 一向爱乌纱胜过性命的钱明逸，罢官和砍头对他来说，是一样的。更何况，现在他即使愿意放弃乌纱，也难逃一死了。他清楚地知道，即使包拯不杀他，刘妃也不会放过他的。因为，只要死人，才不会透露秘密的。 钱明逸不想和冷清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别做什么没意义的事情了。趁着还在包拯的势力范围内，想想自己该怎么死吧。” “死？”冷清冷笑几声，“我不会死的。” “不会死？”钱明逸自然知道冷清的后台是刘家兄妹，他大笑了起来，“你呀你，你还指望有人会救你吗？ 不会的，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你的书都读到驴肚子里去了！你还妄想刘妃会救你？哈哈……” 冷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并不相信钱明逸的话，因为他手中还有刘妃的把柄呢。 夜，越来越深。 钱明逸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冷清，又看了一眼疯疯颠颠的全大道，慢慢解下了腰带。 “皇上。”钱明逸老泪纵横，他哽咽地说，“您待我的确不薄，我钱明逸辜负了您……” 他看着面前的那个绳扣，将头慢慢地伸了进去…… 一道黑影闪过。那道黑影极为纤弱，一看就知道来者是个女人。 黑衣人轻功极高，她成功躲开了牢房内的守卫，如鬼魅一般飘到了关押冷清的大牢旁。 “啊？”她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 隔壁牢房内，一具尸体正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黑衣人慢慢靠上前去，她定睛一看，原来那正是钱明逸！她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狗东西，倒省了我动手了！” 她这才慢慢靠到冷清大牢前，只见趴在地上的全大道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只见他目光惊骇，一看到那黑衣人，更加恐惧了。其实他现在早已经精神错乱，哪里知道来者是何身份，只不过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感罢了。 黑衣人目光一冷，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有一根银针。她一用暗力，那根针便如一道闪电，飞向了全大道。只听见“扑嗵”一声，全大道倒在地上，一股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什么声音？”冷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只见一道银光飞向了他的额头…… 朦胧的月光下，黑衣人站在街头拐角处，轻轻地扯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干净的脸。她虽然不美，可是身上的那份素净，却是常人少有的。 “如意，成功了？”另一身材瘦弱的黑衣男子问。 “你提供的消息，哪里又有不成功之理？”如意淡淡一笑。虽然刚结果了两条人命，可是此时的她，看起来却依然轻松自然。 男子坏坏地笑着，将她揽在怀中，亲吻着她那张干净无瑕的脸：“还是你好，干什么都让人放心。” “我好？”如意笑道，“吉祥不好吗？”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你又来了。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给啃过了，我还怕得性病呢。” 如意并不相信他的话。他是刘妃的耳朵——乌鸦，一个和她一样的人，一个该下地狱的人。他恐怕对吉祥有意，却未必入得了吉祥的法眼。吉祥，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她有时候还会寻找自己的良心，而如意和乌鸦不会，因为他们的良心，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无法寻觅。 乌鸦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贪婪地吮吸着来自她口中的芬芳。 大牢内，冷清的额头上，只有一滴鲜红的血珠，那根小小的银针，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头颅里。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奢想，此时都随着这一根小小的银针结束了。冷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等待刘妃来救他，还在想着如何跟她谈判。可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人生的大戏已经悄悄落下了帷幕，而此时，小倩该登场了。对她来说，“真假皇裔”，只不过是她人生的一出折子戏…… ------------ 第三卷 宫闱春 ------------ 第一章 榴花深处 小倩一袭白衣，缓缓走向大殿。只见她莲步轻稳，衣袂飘飘，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尘。她静静地看着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那个人，泪水在眼中打转。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就是那个让慧娘为之痛苦一生的男人！ 皇上的眼睛也湿润了。慧娘的一颦一笑又在眼前浮现着。 包拯看了皇上一眼，上前奏道：“皇上，这就是您遗落在民间的公主——李慧娘之女——小倩。” 小倩看着那个人，她曾经无数次想像过那个负了慧娘一生的薄情郎的模样，却不曾想过，他的面容是如此和蔼，如此亲切，慈祥中又不失威严，仿佛是庙宇之上供奉的如来，是用来让人顶礼膜拜的。 “是他，就是他！”小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她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 陈公公连忙在皇上耳边笑道：“皇上，您看，小公主的眼睛和您是一模一样啊！” 皇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向了小倩，轻轻地拉着她的双手。 “让朕看看。”皇上的目光久久流连在小倩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追寻慧娘的影子，“像，太像了！和你娘当初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倩本来预备了许多话要责备他，可是一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他的眼睛中有自己的影子，而自己那双眼睛，正在他的眼睛中闪烁着。 “小倩。”皇上低声呼唤着，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朕的好女儿，自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朕就知道，你是朕的女儿！” 泪水，模糊了小倩的双眼，她哽咽地问：“那您失望吗？我不是儿子……” “只要是朕的骨肉，那就好……”皇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确失望，可是他没有说一句话，那就是：真女儿，也比假儿子强吧！ 秋天渐渐来临了，晚香楼依然美丽如故。 小倩从一个土匪婆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宋朝的小公主。皇上将她安置在晚香楼。而阿青，也被特许进宫当了侍卫。虽然他有心在包拯身边一展拳脚，可是，他得知小倩要调查当年那场大火的时候，便毅然决定留在她身边。要知道，宫廷，那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至于“刀疤脸”，情况越来越糟，恐怕凶多吉少了。还有黑二，他仍然住在包府，打水劈柴，只希望引起包拯的注意。媚娘依然潜伏在万花楼，成功躲过了这一劫。杨芙蓉，她应该是最受打击的那个。她要是早知道小倩真的能进宫当公主的话，就不会委身于刘鑫了。这天大的侮辱，她又怎么能够忍受？她发誓，一定要杀掉刘鑫！而小倩，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您爱过我娘吗？”小倩看着晚香楼的一桌一椅，都极为洁净，轻轻地问。这个男人能为慧娘精心打造一座这样美丽的小楼，心里应该是有她的。 皇上郑重地点点头，他掏出了龙凤肚兜，眼中噙满了泪花：“朕真的以为慧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知道她尚在人间的话，朕绝对不会将你们母女扔在外面的。” “那您第一眼看到我时，怎么就确定我是您的女儿？”小倩不相信，虽然有血缘亲情在，可是也不至于那么确定吧。 皇上笑了笑，弯下腰，脱下了鞋。 顿时，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在香气袭人的晚香楼内蔓延开来。任凭什么上好的香料，都无法掩盖住这股恶臭味。 “好臭啊！”小倩自愧不如，她连忙用手掩住口鼻。 “脚能臭成这样的，除了朕的骨肉，还可能有其他人吗？”皇上一边穿鞋一边说，“朕曾经随包拯偷偷去看过你，无意间闻到了你的脚臭味，和朕的有一拼……” “哪有您的脚臭啊！”小倩捏着鼻子说，“真不知道您的那些嫔妃是怎么受得了……” 皇上不以为然：“哪个敢嫌弃？能闻到朕脚的汗臭味的，也只有比较受宠的嫔妃。其他人想闻，还闻不到呢。” 小倩翻了个白眼。她知道，皇上说的是实话，别说他的脚臭成这样，哪怕再臭上一万倍，那些嫔妃们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皇上的脚，再臭也有人爱；而自己这双脚，就没那么幸运了…… “小公主，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孟才人扭着腰肢进来了。这些日子她倍感失落，于是决定先讨好皇上的掌上明珠。如果从一开始，她就不得宠，她也不至于如此失落了。 对于小倩来说，晚香楼虽好，也不如和慧娘在一起时的茅草屋好。自从她住进来以后，宫内所有的嫔妃都频频暗送秋波，接二连三送礼问候。 小倩不认得孟才人，她也不懂什么宫廷礼数，而且她压根也没有想学的意思。如果不是对慧娘离宫存有疑虑的话，她住上几天就会离开了。 “小倩，这位是孟才人。”皇上见孟才人送来一些衣服首饰，心中十分满意，虽然他已经赐给了小倩许多。 小倩上上下下打量着孟才人，只见她和自己年龄相仿，辈份倒不小，这让她感到十分别扭。 “这么小，却和我娘是一个辈份的！真晕！”小倩想起了杨芙蓉，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看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不能入选的。如果不能入选，这对她岂不是再一次的伤害？不如…… “你在想什么？”皇上见小倩神色有异，奇怪地问。 小倩看了一眼孟才人，眼中噙满了泪水。 “别哭……”皇上马上紧张了起来，他连忙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好孩子，你又想起你娘了对不对？孟才人的眼睛的确和你娘有些像，如果你看到她会伤心，以后朕不让她来晚香楼就是了……” “什么？”一盆冷水浇在了孟才人身上，她原想来讨好小倩的，谁知事情竟弄成了这样！ “不是不是的！”小倩连忙说，“我是想我娘了。不过听说马上又要选秀了，我……” 皇上听了，点点头：“朕知道了。这个时候选秀，对慧娘的确不公平。朕已经下旨了，追封慧娘为淑妃。至于选秀，取消了吧。” “真的？”孟才人似乎比小倩还要兴奋。她一直担心，如果新选的秀女进了宫，会对她构成严重的威胁。这个小倩还是蛮可爱的嘛，她简直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 第二章 燕窝 阿青看着这美伦美奂的小楼，又看了看锦衣华服的小倩，心中十分不平静。这一切，都是他无法给予她的。自己现在虽然身在皇宫，可是侍卫的身份，就决定了不能随意和小倩相聚。皇上虽然有意成全他们，可是来自内心的自卑，才是阿青最大的障碍。 “阿青！”小倩像个猴子一样跳到他的后背上，“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吗？这几天闷死我了！” 阿青连忙说：“你知不知道，你非常重的哎？快下来，万一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哪来的什么人？”小倩依然不肯下来，“宫女和太监都让我打发出去了，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眼都晕了！真不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过得是怎样的日子，连上个茅房都有人跟着，一点都不自由！” 阿青见她仍然不肯下来，无意间看到一个香熏炉，连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 小倩只能跳了下来，用手摆弄着那香熏炉，撅着小嘴说：“就是后宫权力最大的那个刘妃送的！真不知道她送这香熏炉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的脚臭吗？听说她生的几个公主脚都不臭的……” “你肯定想多了。”阿青在进宫之前，包拯就暗中告诫过他，一定要遵守宫中规矩。小倩可以不遵守，因为她是公主，而且皇上又觉得亏欠她许多。可是他不可以，他每走一步都得非常小心。在这皇宫之中，远不如大土匪窝来得轻松自在。 小倩其实对这些并不太在意，可是她真的无法喜欢上刘妃。那个女人，有着一双如古井之水般的眼睛，深不可测。小倩暗暗怀疑，当年那场大火，可能和她有关，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大火！ “小倩，你得好好照顾自己。”阿青不禁暗暗替她担心，其实他们都非常清楚，那只黑手弄不好跟皇家有关系。 小倩刚想说什么，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孟才人又来了！”小倩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一天往这里跑三遍，到底来干什么？简直把晚香楼当成了她自己的寝殿了！ 阿青连忙说：“我先回避一下。”话未说完，便急着往外走。 “怕什么？”小倩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初到这陌生的环境中，她真的有些不大适应。这皇宫好大呀，她都不敢一个人随便走动，弄不好会迷路的。 “我会悄悄来看你的。”阿青安慰她说，“这是在皇宫，包大人说过，让我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不能让人给抓住小辫子。你还得调查你娘当年的事情，如果有什么谜团，我还可以悄悄去请教包大人呢。记着，千万别惹事，正事要紧！” “我是惹事的人吗？”小倩像橡皮糖一样紧紧粘着他，不肯松手。 孟才人的脚步越来越近，阿青只能推开小倩，急匆匆从后门出去。 “讨厌的女人！”小倩越来越反感孟才人了。 “小倩。”孟才人亲自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说，“我亲自下厨给你熬了碗燕窝粥，你尝尝看！” 小倩故意问道：“父皇呢？他没有在你那儿吗？” 这丫头，可真够坏！她明明知道，如果皇上在孟才人那儿，孟才人哪里会熬什么燕窝粥来！貌似现在后宫最受宠的，就是那个前几天见过的柳婕妤了。听说以前她和慧娘是好朋友，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当年的传闻又是假的！总而言之，小倩觉得宫里的这些嫔妃，是一个比一个讨厌！整天像条哈巴狗似的追在一个男人后面，甚至连自尊都不要了！ 孟才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过她还是没有和小倩认真计较，因为她还得搞好这外交工作呢。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来说，也真为难她了。 “皇上在柳婕妤那儿呢。”她虽然不和小倩认真计较，却不忘记抵毁一下自己的竞争对手，“柳婕妤的腰又疼了。真奇怪，以前见她的腰好好的，怎么最近突然变得那么脆弱了呢？难道是因为上了年纪？” 孟才人青春无敌，她有绝对理由相信，皇上迟早会厌倦了柳婕妤的。柳婕妤有什么好？不就是经常讲些慧娘当年的私事吗？等她的故事讲完后，也就是她再次失宠之时！ 一听孟才人这话，小倩暗自窃喜。她正愁嫔妃们的矛盾不多呢，只要后宫够乱，她才能够混水摸鱼，安心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些日子，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当年那场大火，死伤无数，一些幸存下来的宫女太监，大都因年纪大了，放出宫去。知道当年事情的，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太监，再就是这些嫔妃们了。柳婕妤，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快来喝啊，再放就凉了。”孟才人将燕窝放在桌子上，笑道，“女孩子就应该多喝点燕窝，这样对皮肤好的。” “你的皮肤那么好，就是因为常喝燕窝吗？”小倩才不相信，她未进宫前就整天喝燕窝呢。燕窝这东西，贵得要死！不把孟才人家喝穷了才怪呢。 孟才人笑道：“我是天生皮肤好。不像柳婕妤，如果将脸上的脂粉洗去，保证你会吓一跳的。她皮肤非常黑的，好像家里是开煤窑的一样！” 女人，恶毒起来，就像米饭中的一根鱼刺，会直接刺进你的喉咙，给你出其不意的恐慌！严格地说，孟才人并不坏，她只不过是皇宫之中一个极为可怜的玩物罢了。 小倩看着孟才人那比自己还要娇嫩的皮肤，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如果在家里，说不定还围绕在父母膝前撒娇呢。 “我尝尝看。”小倩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怎么样？”孟才人有些紧张地问，“我做得怎么样？以前在家里，我可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 其实这燕窝的滋味确实不怎么样。 小倩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燕窝的味道怪怪的，有些涩。 “好歹也是燕窝，不能浪费掉！”小倩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尤其是这么名贵的燕窝！再难吃，它也是燕窝啊！自己当初住在茅草屋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吃上燕窝，而且是皇帝的嫔妃给熬制的！ “喝，一定得喝！”她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大口大口地全部喝了下去。 孟才人那颗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味道怎么样？”孟才人笑着部。 小倩用手背抹了抹嘴，打了个嗝：“还不错……” 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小倩只觉得头晕目眩，世界在她眼前渐渐的模糊不清了…… ------------ 第三章 借刀杀人 孟才人那张娇俏的面庞，渐渐消失在她的眼睛。小倩只觉得身体渐渐变轻，灵魂出窍，悄然飞向了远方…… “啊……”孟才人见小倩“扑嗵”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泛起了白沫，吓得她魂飞魄散，失声尖叫了起来。 “将这贱人打进死牢！”皇上气得双眼冒火。 “冤枉啊……”孟才人苦苦哀求，可是周围的嫔妃，并无一人替她说话。 她只能爬到刘妃脚下，哭着哀求道：“娘娘，您说句话啊！我真的没有下毒害公主。而且，我也没有理由要杀她啊……” 柳婕妤气色不错，她冷冷一笑：“孟才人，你还是暂且在牢中等消息吧。相信皇上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又何苦为难刘妃姐姐呢？” 刘妃看了一眼皇上，淡淡地说：“孟才人此话有理。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有必要害公主吗？小倩初进行宫，哪里来得什么敌人，就算有，肯定也不会是孟才人的。” 孟才人感激地看着刘妃，此时她无比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在皇上面前说刘妃的坏话。大难临头，也只有她为自己说话。 “拉下去！”皇上一甩衣袖，进了小倩的卧室。 小倩似乎睡着了。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甚至脸色还是红润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她睡得非常平静，像个熟睡中的婴儿。 “小倩。”皇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水模糊了双眼，“你不要有事。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朕怎么跟你娘交代呢？她让你进宫，为的就是让朕照顾你。可是，朕又是怎么照顾你的呢？你进宫才几天啊，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可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下的是什么毒！他们是太医，是治病救人的，又何尝深研究过那些世间的奇毒呢？ “公主怎么样了？”皇上看着跪成一排的太医，问。 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样了？”皇上大怒，“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要不要朕将你们的耳朵割下来？” 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皇上，此毒下官真的没有见过。一般毒，会让病人的脉产生变化。可是公主脉搏正常，不过却没有任何知觉……” “废话少说！”皇上咆哮道，“直接说你们治不了就得了！” 陈公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从未见过一向仁慈的皇上会如此失态。也难怪，父女刚相认，小倩却惨遭毒手。不过他搞不明白，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皇上新认的公主下手呢？ “陈公公！”皇上吩咐道，“张贴皇榜，寻访名医！朕一定要救小倩，一定！” 刘妃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她冷冷一笑，转身对柳婕妤说：“妹妹，你刚才说的话会得罪孟才人的。如果万一她出来，再重新得宠，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柳婕妤虽然不笨，不过和刘妃相比，还是差了点儿。她冷笑一声：“那干脆就别让她出来了！她以为年轻，就了不起了？年轻怎么了，宫里的哪个女人没有年轻过？” “话不能这么说。”刘妃正中下怀，“她的眼睛，和慧娘的非常像啊。” “那就让她找慧娘去算了！”柳婕妤最近比较受宠，气焰嚣张，早已经不再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们见太医纷纷退下，便走了进去。 刘妃心机比较重，她并没有上前安慰皇上，只是拿起一条干净的丝帕，轻轻拭去小倩脸上的汗水。 皇上叹了口气：“如果小倩有什么事的话，让朕怎么跟慧娘交待呢？” “皇上不可以说这样的话。”刘妃劝道，“小倩不会有事的。她是慧娘送到您身边的，慧娘会保佑她的。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小倩就交给臣妾，臣妾会照顾好她的。” 此时的刘妃，看起来非常像一位贤妻良母。皇上抬眼望去，只见那张美丽的脸上，闪烁着母性慈爱的光辉。 “不，朕不放心。”皇上摇摇头，“你还是先回去吧，朕一人在这里陪小倩就够了。” “皇上！”刘妃劝道，“如果小倩知道您因为她耽误了国事，您让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再说了，如果这样的话，会让她折福的。您还是一边处理国事，一边帮小倩寻访名医为是。” 皇上看着小倩，轻轻抚摸着那张娇嫩的面庞，叹道：“可怜的女儿！宫外的日子那么苦，你都熬过来了！原以为进宫后，你可以享福了，谁知……” “好了，您别自责了，皇上！”刘妃见皇上态度有所缓和，便扭头对柳婕妤说，“妹妹，皇上麻烦你多照顾了，快扶皇上回去吧。” 柳婕妤本来还有些埋怨刘妃会装，可是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舒服了。她连忙上前，轻轻扶着皇上，劝道：“放心吧。天底下名医有得是，小倩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月如钩，伊人瘦。 淡淡的月光像被舍弃的嫁衣，在这狂乱的夜晚悄悄撕毁。是谁在这喧闹中独自飘零？是谁在这迷乱中寻找安宁？是谁透过了伟岸洒落一地的凄然？ 小倩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从来没有睡这么久。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那张美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圣洁。 刘妃坐在灯下，悠然自得地翻着书。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尽心照顾小倩，不过她也不方便回寝宫休息，只能借助书籍来打发时间了。 而与此同时，柳婕妤正在进谗言：“不管怎么说，小倩是服用了孟才人送的燕窝才中毒的，她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朕怎么忘了？”皇上一听“孟才人”这三个字，豁然开朗，“朕真是急糊涂了。陈公公……” 陈公公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腿脚倒蛮快的：“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那个贱人！”皇上愤愤地说，“如果她交出解药，朕还可以留她一条性命！否则，满门抄斩！” 柳婕妤有些焦急，因为她担心，如果孟才人真的有解药的话，那岂不是除不掉这个眼中钉了？她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孟才人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宫里了。留一命就留一命，我这颗钉子已经拔掉了。下个目标，就是那个一手遮天的刘妃了……” ------------ 第四章 孔雀胆 阿青心如刀绞，可惜刘妃现在常住晚香楼，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前去探望。他只能求助于包拯，希望他能救小倩一命。 “请名医？”汴梁街头的皇榜前，人头攒动，“赏万金？呵呵，钱倒不少，不过万一治不好的话，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人们议论纷纷。 杨芙蓉盯着皇榜，脸色凝重。她已经得知小倩出事了，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进宫。如果进宫的话，谁知道中毒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上面写的什么？”黑二不识字，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杨芙蓉，问。 这些日子，杨芙蓉经常和黑二来往。其实她对黑二并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想利用他，可以进出包府。她需要小倩，需要她替自己除掉刘鑫！谁知道，忙还没有帮上，她自己却差点送了小命！ 杨芙蓉转过身来，看着黑二，似笑非笑地说：“你会医术吗？” “不会。”黑二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杨芙蓉冷冷一笑，“还是去见包大人吧，也许他会有办法救小倩的。” “小倩？”黑二一惊，因为他还不知道小倩已经出事，“她到底怎么了？” 他一把揪住了杨芙蓉，大声问：“小倩到底怎么了？” 黑二嗓门极大，吓得周围的人们纷纷散开了。 杨芙蓉面无表情地说：“回包府！” 黑二无奈，正准备随她回府，谁知展昭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抬头一看那皇榜，笑了笑，顺手将它撕了下来。 “有人撕皇榜！”附近守候着的官兵蜂拥而上，一看是展昭，都惊得不知所措，“展大人，这可是皇榜啊，招名医的！” 展昭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那我将它再贴上便是了！” “不可以的！”官兵们连忙上前，“展大人，您必须得跟小的们进宫去一趟。麻烦您了！” 展昭看了一眼黑二，打了个招呼：“回去告诉包大人，我先进趟宫了！” 官兵们见展昭没有为难他们，便松了一口气。他们对展昭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人，虽然名义上是官，可是身上却改不了一身的匪气。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却如二八女子姗姗的莲步轻摇，那绚烂的黄叶依依的不忍坠落。展昭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宫里的景色，他不知道爬满篱墙的红艳艳的藤蔓植物叫什么。他回头问身后的太监：“这是什么东西啊？” 太监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展昭笑了笑，依旧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高声叹道：“啊！在这个被古诗词渲染的萧瑟悲凉的秋天，有这样热情火辣的颜色怎不叫人心潮澎湃呢。仿佛秋风也爱恋着这个季节，柔软而温情。阳光恰到好处的暖着我裸露的肌肤，整个人不免沉醉起来。于是嗅到了‘芳熏百草，色艳群芳，在幽愈馨’的菊的清香。” 那个太监恶心地想吐。谁人不知，展昭是何出身？现在又玩起文学来了！ “快走吧。公主的情况好像挺严重的！”那个太监一边说一边想，“当心治不好，皇上治你的罪！看你还恶心人不？” 展昭笑了笑，也没有继续恶心人，快步进了晚香楼。 “这就是名医？”阿青站在树丛后面，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展兄什么时候成了名医了？莫非，他有良策？” “微臣展昭叩见皇上！”展昭跪下行礼。 皇上本来满怀喜悦，以为真的有名医到来，结果一看是展昭，吃了一惊：“展大人，怎么是你？” 展昭笑道：“皇上，您不是遍访名医为小倩公主治病吗？臣略通医术，想试一下。” “可是，小倩不是重病，是中毒了！”皇上摇摇头，如果面前跪的不是展昭的话，他真想一脚将他给踢到爪哇国去。 “皇上，您还是让微臣给公主看看吧。既然微臣已经来了，不看也说不过去啊。否则包大人那里，微臣无法交差的！”展昭笑着说。 皇上想了想，叹了口气，只能应允了。 展昭依然跪在地上，皇上有些着急：“你快起来给公主看病啊！” 展昭这才站了起来，陈公公马上搬来一个绣墩，请他坐下。他表情马上凝重起来，和平时不拘小节的样子完全不同。 陈公公将一块丝帕搭在小倩的手腕上，展昭这才开始把脉。习武之人，多多少少对医理都知道一点的，而展昭则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知道的当然就不是一点了。尤其他早年混迹江湖，对毒药更是有所研究。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了。 “怎么样？”皇上见展昭脸色有异，顿时紧张了起来。 展昭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想不到，皇宫之中，居然会有‘孔雀胆’！此毒早年在江湖中出现过，后来就不知所终了。此毒无色无味，人中毒之后，便开始昏迷，七天之后，便会不治身亡。” “可否有救？”皇上一听展昭知道为何毒，心中一喜，“展大人既然知道是什么毒，一定有办法救小倩的，对不对？” 展昭点点头。 皇上大喜：“展大人，请您马上救小倩！朕一定会重谢你的！” “重谢倒不必。”展昭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关键是……” “需要什么药？朕马上派人去找！”皇上紧张地看着展昭。 展昭长叹一声，有些为难地说：“得给公主换血！将她身上的毒血全部换掉，这样才有可能救她一命！” “换血？”皇上一愣，随即说，“她是朕的女儿，用朕的血！” “不可以的！”陈公公马上跪了下来，“皇上，如果你有何不测，大宋江山怎么办？宋辽两国难得相安无事，如果突生变故，难保辽国不再次入侵！您不仅仅是小倩公主一人的父亲，还是天下万民的父亲啊！” 皇上摇摇头：“这么多年了，朕从未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职责。这次，就让朕为小倩做点事情吧。别说仅仅是需要血，就算是要了朕的命，朕今天也得救她！否则，你让朕在黄泉路上，如何面对慧娘！” 展昭见皇上有些激动，也上前劝道：“皇上，其实不一定非得用您的血的。只要血液相溶，都可以的。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亲生父子的血可以可溶的。” 一听这话，皇上想起了冷清。他们的血不也曾经相溶过吗？ “那用谁的血？”皇上还是坚持用自己的血，“朕岂能因为救自己的女儿，连累了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朕做不到。” ------------ 第五章 真爱无敌 夜已深，人不寐． 窗外有寥落的几颗星，皎洁的月圆满着，却是凄清，幽冷．明月哪会解人心中的离恨，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清辉漫散于高处仍蓊郁葱茏的树梢上，远处连绵的山在夜色下更显得冷峻苍茫，依依的西风不经意的拂过篱笆墙边白日里翠生生的藤萝。已是深夜了，看得见杂草丛中栖息的几点萤火虫，瑟缩着，许是做着一个关于秋季的梦吧。疏星明灭的夜空，居然飞过一只雁，怕是离群失伴了，徘徊着，盘旋着，偶尔听得一两声尖厉的鸣叫，划破了夜的衣裳，突然急急掠过树梢，倏然间消失了踪影。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侧耳细听，却是那般的惆怅清冷，如大理石柱上斑驳的斜纹。是谁家的女子将那锦瑟弹响，低低的诉说着：秋天来了…… 小倩缓缓睁开双眼，她脸色苍白，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倩，你醒了？”阿青的脸色非常差，一张英俊的脸也有些脱了形，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倩似乎非常疲倦，她每说几个字，都得稍微停顿一下，“你不是不能随意来晚香楼吗？” “放心吧。这几天，朕会让他在这里陪着你的。”皇上这几天似乎也苍老了许多。他以前只知道小倩和阿青两情相悦，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居然也像自己和慧娘一样，生死不渝。阿青将自己的血输入了小倩体内，从今以后，他们是真真正正的融为一体了。 “父皇。”小倩抬起头，疲惫地一笑，“谢谢你。” “好好休息吧。”皇上拍了拍阿青的肩膀，“你的身体也非常虚弱，朕命人给你熬了药，记得按时喝。” “谢皇上。”阿青此时不禁有些羡慕小倩了。有亲人多好啊！可是他，到现在为止，还是孤身一人。 皇上虽然很想再和小倩多相处一会儿，可是他真的不忍心打扰他们。阿青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小倩强不了多少，可是他仍然坚持着守候在她的身边，这让皇上非常感动。 “或许，朕该给他们赐婚了。”他暗暗地想。 日子过得非常快，很快，小倩就可以由阿青扶着，在晚香楼外的花园里走动了。虽然花儿朵朵，可是小倩却提不起兴致。她总也想不通，孟才人为什么会下毒？ “小倩，你是在想孟才人的事情吧？”阿青见小倩眉头紧锁，便知道她在想起什么，“其实我也不相信是她做的。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果说和你娘有什么矛盾的话，她的年纪好像还小了些。” 小倩点点头：“自从我进宫以后，她一直在讨好我。就算她真的想杀我，也犯不着亲自将燕窝给我送来啊！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陷害！谁最想除去孟才人呢？ “会不会是……”阿青犹豫不决地说。 “是什么？”小倩问。 阿青说：“听说皇上将孟才人打入大牢后，柳婕妤不但不替她说话，反而怂恿皇上立刻将她开刀问斩。后宫之中，嫔妃争斗是常有的事。” “柳婕妤？”小倩终于想起来了。她早就听说，柳婕妤当年和慧娘是好姐妹，可是自从她进宫后，这柳婕妤对她的态度明显假惺惺的。 阿青连忙说：“这只是我的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的。不过，她似乎真的要置孟才人于死地！” 小倩想了一会儿，她真想将包拯请进宫来，来查此案。可是，宫中的规矩，这事只能在宫内解决，外臣是无权干涉的。 “要不要我告诉包大人？”阿青问。 “不要！”小倩坚定地说，“现在还不到求助他的时候。你要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跟包大人经常传递消息的话，对他不利的。如果有人想整他，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的。” 阿青也知道这个，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宫中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吃人都不吐骨头！他不禁暗暗可怜皇上了，整天守着这么一群心理阴暗的女人，他居然还那么仁慈，真是难得！ “不行，我一定要把孟才人救出来！”小倩知道，如果真的是冲着孟才人去的，那么只要孟才人安然无恙，那人必定还会有所动作。不过，并不排除一箭双雕的可能性！ “好了，你别想太多了。”阿青无比爱怜地说，“冷清己经得到了他的报应，这就说明，老天爷的确是公平的。恶人迟早会得到报应的！你身体刚好些，不要累着。” 小倩抬起头，看着阿青那饱含爱意的目光，心中一暖。她踮起脚尖，使劲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 “别让人看见！”阿青紧张地往四处看了一下，其实所有宫女太监都已经被小倩打发出去了。不过他还是担心，万一哪个嫔妃突然探病怎么办？这宫中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比黄牛身上的虱子还要多！ “怕什么。”小倩见他紧张成那个样子，更加想挑逗他了。她一把将他拉到假山后面，不由分说，直接吻上了他的双唇。 “不要……”阿青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已经被小倩的双唇堵住了。她的丁香小舌霸道地侵入了他的口腔内，让他欲霸不能。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大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了！”阿青心一横，他将小倩放倒在花丛中，用力吮吸着来自她口腔内的琼浆玉液。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吻也越来越霸道，如果他们两人身体之间还有任何距离的话，他真希望一笔抹煞掉！ 小倩那光洁细腻的肌肤，暴露在了有些微凉的空气中。她的血液是他的，还有什么不能给他的呢？一朵朵鲜花的梅花，盛开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之上，触目惊心地怒放在花丛中。她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就在天地间的鲜花马上就要全部怒放的时候，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小倩公主，您在哪儿？” 阿青的箭已经上了弦，他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曹公公？”小倩恨不能将他再阉一次…… 孟才人一脸憔悴，她静静地坐在寝宫。如果不是小倩求情，相信此时她还被关在大牢里。她想去谢小倩，可是却不能私自离开寝宫半步。她叹了口气，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不明白，粥明明是自己熬制的，又会是谁在什么时候给暗中下了毒呢？ ------------ 第六章 迷雾重重 “好大的雾啊！”小倩伸了个懒腰，推开纱窗，只见外面笼罩着一层大雾。 那雾，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中。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觉得有点微醺。 阿青端来了洗脸水，笑道：“晚香楼的宫女太监们简直爱死你了，什么都不用他们做，整天出去玩就可以了。现在我倒成了宫女……” “你只要不是太监就行了！”小倩坏坏地一笑。 阿青的脸居然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昨天如果不是曹公公惊散了鸳鸯，相信小倩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小倩看到了他脸上的红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忙换了话题：“今天我要去看孟才人，你陪我一起去。” “去调查燕窝的事情？”阿青笑了笑，“你这里我可以随便进，可是其他女人那里，我是进不得的。不过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啊。” 孟才人虽然得宠，不过她的地位却非常低，所以她的寝宫，并不像晚香楼那样奢华。再加上燕窝的事情，以前讨好她的那些宫女太监，现在也懒得理她了。好好的寝宫，现在看起来又脏又乱，根本就没有人打扫。他们并不相信，孟才人还会有重新得宠的那一天。 “怎么会这样？”小倩一进孟才人的房间，发现她头发零乱，满脸泪痕。房间内，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好像土匪刚打劫过一样。 孟才人一见小倩，便失声痛哭起来：“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我知道。”小倩连忙安慰她，“可是，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连房间都不给打扫？” “‘树倒猢狲散’啊。”孟才人哭成了泪人，她自出生以来，一直都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即使进了宫，做了个地位卑微的才人，但是由于皇上的宠爱，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低声下气的。甚至是不可一世的刘妃，也得给她三分薄面。 小倩看着这凌乱不堪的房间，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千金大小姐！没有人伺候，连房间都不会收拾！” 她只能帮孟才人将这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不管怎么说，孟才人和宫里其它嫔妃还是不大一样的，她年纪小，还没有被宫内的生活所污染。 孟才人惊讶地看着小倩，只见凌乱的房间很快变得一尘不染，干净整齐，似乎这里从来没有凌乱过一样。 “你怎么会收拾房间？”孟才人的确吃惊了，“这可是下人们干的事情啊！” 小倩苦笑了几声：“我连牛马干的事情都会呢。” “牛马？”孟才人显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就是拉车喽！”小倩笑了笑，“好了，现在不提这个。我想问你，当天你去御膳房熬粥的时候，可有其他人在场？” 正事要紧，她懒得跟孟才人说太多话。这个孟才人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双手肯定没有沾过阳春水！ 孟才人仔细想了想。她实在想不出来当天还有谁到过御膳房。那些御厨们一听说她要来熬粥，都纷纷回避了。因为宫中的礼节，其他男人是不能够见嫔妃的。如果当天真的有过其他人到过现场，她肯定早就说了，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是，问题的关键是，的确没有其他人到过现场啊！甚至她带去的宫女，也都在门外守候。 “只有我一个。”孟才人又委屈地哭了，“那燕窝是皇上所赐，我只不过将它熬成粥罢了。不过那燕窝我以前也吃过，根本没有问题啊。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陷害我。一定是看我受宠，才出此毒计！” “燕窝没有问题。孟才人也没有问题。”小倩开始盘算着，“那问题的关键……难道，半路上有人下毒？” 小倩马上问：“在半路上，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半路上？”孟才人开始思索。 那天，孟才人正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燕窝粥，准备到晚香楼去讨好小倩。 秋天的天自然特别蓝，白云也没有几朵，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正笑盈盈地前往晚香楼，甚至连过路的宫女太监向她行礼都没有理会。而且，那些宫女太监离那只碗，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只碗，生怕粥洒了。 这时，一道黑影从她身边掠过。 “什么东西？”孟才人不禁回头望去，却并未见到有任何东西。 “你们看到了什么没有？”她转身问身边的宫女，宫女都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孟才人叹了口气：“唉！肯定是我熬粥时总盯着火，眼花了。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什么黑影儿？ 其实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一颗白色的药丸已经飞进了碗里，迅速溶化开来…… “一道黑影儿？”小倩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她想起了冷清和全大道之死。天底下竟有如何高手，竟然在包拯眼皮子底下用一根小小的银针结果了两个重要犯人的性命，那人的武功，肯定不在展昭之下！而如今，又有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下毒，那就意味着，那个神秘的高手，肯定就在皇宫之中！ 一想到这里，小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高手就在皇宫。也就是说，只要那人愿意，他随时可以取父皇的性命！”小倩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那张小小的脸庞。 孟才人一看小倩脸色又变了，吓得战战兢兢：“公主，你没事吧？” 她实在是被吓坏了。如果小倩今天在她这儿再发生什么事情，皇上肯定会不问缘由，直接要了她的小命的！虽然他一向仁慈，可是，再仁慈的人，又怎么能够容忍女儿接二连三的被人谋害呢？那时候，孟才人就算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她也有理说不清了。 小倩没有说话，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而随着她脸色难看的同时，孟才人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 ------------ 第七章 新宠 汴梁城的街头，依然繁华如故，车水马龙。 杨芙蓉走在前面，虽然她经受了严重的打击，不过看起来，依然光鲜靓丽，神采奕奕。她将伤疤深埋在心底，将最美丽的一面呈现给世人。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杨芙蓉想开了，即使是死，她也要在最美丽的时候死，有尊严地死！ 她穿上了最美丽的衣服，昂首挺胸，如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满意足地听着别人的赞美之词。虽然经历了风霜，可是她还依然美丽动人！ 身后的黑二不停地问：“你倒是说话啊！你每天来找我，都说有重要的事情，可是你每次都东扯西扯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黑二这人脾气不好，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小倩的朋友的份上，他早就赏她两耳光，管她是什么千金小姐呢！都说好男不和女斗，而黑二，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好男人！ “你知道小倩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杨芙蓉一边走，一边冷笑着说。 黑二撇了撇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她喜欢阿青那种帅哥！” “其实她也未必真的那么喜欢阿青的。”杨芙蓉颇有意味地笑道，“你知道的，那时候，小倩在土匪窝，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反正她是不会喜欢我的。”黑二心里冷笑着，“你这臭婆娘，可真打错了如意算盘！妄想用小倩来牵着我的鼻子走，那你可真是自作聪明了。你以为我没有照过镜子吗？就算小倩不选择阿青，她也肯定看不上我这种尊容的家伙的！”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走了。”黑二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他好歹也是当过寨主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没有尊严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她以为她是谁？是公主？ 杨芙蓉见黑二果真要走，连忙拉着他的衣袖：“我真的有事找你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杨小姐吗？”轿帘掀开，只见刘鑫怀中正搂着那个上次她见过的妓女，看样子，那妓女现在十分得宠。 杨芙蓉一见刘鑫，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以为自己能做到波澜不惊，可是一看到刘鑫那张可恶的脸，那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着。 刘鑫的目光落在了她拉黑二的那只手上，怪笑道：“杨小姐果真品味不俗啊，肠胃也不错，吃什么都不怕噎着！” “你……”杨芙蓉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浑身颤抖，要骂刘鑫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可是却不敢开口。 “这是谁啊？”黑二不认得刘鑫，他瞟了一眼，可是目光顿时被刘鑫身边的那个妓女给吸引住了。 “媚娘！”黑二差点叫出声来。冷清已经死了许久，可是媚娘却依然不知所踪，谁知今天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 只见她酥胸半袒，锁骨上的吻痕清晰可辩。那撩人的目光，那性感的衣服，看起来和妓院里的妓女根本没有丝毫差别！ 媚娘正歪在刘鑫怀中，她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秀发，对杨芙蓉，根本不屑一顾。千金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和她共侍一个男人！别说千金小姐了，就算是公主，也得亲吻她吻过的双唇！ 刘鑫看见杨芙蓉被气得花枝乱颤，心里舒服极了：“好了，我先走了。等过两天，我会派人接你的。好啦，笑一个，女人怎么都喜欢吃醋？” 泪水在杨芙蓉的眼眶里直打转，她强忍着泪水，勉强一笑：“我喜欢吃辣的。” “吃辣？”刘鑫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下次的口味一定让你满意！” 马车离开了，杨芙蓉扭过脸去，让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 “刘鑫！你会遭到报应的！”心中的伤疤再次被撕裂，杨芙蓉紧紧闭上了眼睛，恨意顿时燃烧起来！ 黑二再傻，看到杨芙蓉和刘鑫刚才的样子，也知道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了。不过他对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刘鑫身边的媚娘！ “这个媚娘果然不简单。”黑二心中叹道，“我应该赶快通知包大人和小倩。冷清在狱中被人暗杀，说不定她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黑二看杨芙蓉泪流满面，心生一计，问道：“那家伙欺负你了？我去给他两个耳光，让他来向你赔罪，怎么样？” “你找死啊！”杨芙蓉骂道，“要死自己死，如果让刘鑫知道和我有关，还不杀了我全家！” “刘鑫！”黑二心中一喜。都说他笨，可是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了媚娘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再顺藤摸瓜，找到媚娘！ 包拯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紧紧盯在那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上，似乎要将它给烤化。 黑二看了展昭一眼。他原以为，包拯知道这个消息后会马上行动，谁知却依然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屁股似乎被胶水粘到了椅子上。 半晌，包拯才问：“展护卫，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展昭叹了口气：“江湖中的朋友传来消息，都说只知道这银针和孔雀胆当年为一人所拥有，人称‘鬼见愁’。可惜已经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黑二突然间眼前一亮，连忙说：“我听说过，‘鬼见愁’好像有个女儿，听说轻功极佳，不过好多年没有她的下落了。如果她活到现在，也应该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他有个女儿？”展昭觉得不可思议，“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二犹豫不决，吱吱唔唔，不愿意多说。 包拯目光一转，笑道：“他女儿可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如果不找到她，小倩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刀。” “真的？”黑二将信将疑。 展昭顿时明白过来：“当然是真的。你想想看，冷清被灭口，幕后黑后肯定和小倩是对立面的。你想想看，那人会允许自己的眼中钉继续留在世上吗？” 黑二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他想了想，缓缓地说：“我以前是黑风寨的寨主。前任寨主，正是‘鬼见愁’。不过他当了土匪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毒了。听说是因为他在配制毒药的时候，误杀了妻子。后来女儿因为这事和他决裂，从此再也没有来往……” “‘鬼见愁’当了土匪？”展昭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人人畏惧的“鬼见愁”，居然也会混迹在土匪当中…… ------------ 第八章 千娇百媚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 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刘鑫看着一丛丛怒放的菊花，不禁又开始卖弄学问。这几天，他越来越觉得这媚儿姑娘可爱了。男人大都喜欢红袖添香，可是他后院的那些美女，有的学问比他高，谁指教谁还说不定呢。还有的，根本就对这些东东不感兴趣，哪有兴致陪他玩这个啊！本想娶进杨芙蓉后再浪漫一把，谁知那丫头，整天拉着一张脸，看起来就闹心，他甚至连娶她的念头都给打消了。这媚儿不错，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可是她是真的非常配合他，每天都努力练字，却并不是那种迂腐的女夫子！对于他来说，他需要的就是媚儿这种听话，有情趣的女人！不过可惜的是，她是妓女，只能玩玩，如果娶了她，是会被朝廷其他官员所耻笑的。 “你喜欢这诗吗？”刘鑫明明知道，媚娘根本就不懂什么湿的、干的，不过他这点学问，在其他人面前是卖弄不得的，只能在胸无点墨的媚娘面前显显威风罢了。 媚娘嫣然一笑，她自然懂得刘鑫的心思，于是拍马屁道：“听起来非常美，大人真有学问。” 刘鑫心满意足地笑了…… 在包拯和小倩中间，阿青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包拯也怀疑，“鬼见愁”的女儿就在宫中，他只能冒着风险，将信息传递给了小倩。当然，也包括了媚娘的事情。 小倩紧紧盯着阿青的脸，她不知道，在得知媚娘的行踪之后，阿青会怎么做。他真的会杀掉媚娘吗？毕竟，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恋情。 果然不出所料，阿青在得知媚娘的行踪后，脸色变得苍白。在不知道她的行踪之前，最曾经对天发誓，一定要用她的血来祭奠“独眼龙”。而如今，她的行踪已经明朗了，他完全可以下手了，可是，他居然狠不下心来，那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 “我去看孟才人了。”小倩心一沉，她不确定的是，媚娘在他心目中，究竟还有多少分量！自己曾经亲眼目睹过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一段感情，真的在心中不曾留下过痕迹吗？ 她离开了晚香楼，留下了神情落寞的阿青。 小倩逼自己不去想阿青和媚娘的事情，她想借做事来麻痹自己。这时，只见柳婕妤扭着腰肢，也往孟才人处去了。 “奇怪，她怎么去那儿？”小倩暗生疑惑，“她可是非常恨孟才人的，连落井下石的事情都做，才不会那么好心去看她呢！” 小倩悄悄尾随着柳婕妤，辗转来到了孟才人处。 柳婕妤扭着已经非常丰腴的*，趾高气昂地进了孟才人处。这座宫殿虽然精美，但是毕竟是才人所住，所以并不大，小小巧巧。 “她要干什么？”小倩躲在假山后面，原以为里面会传来争吵声，谁知却没有什么太大动静。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柳婕妤的脸上便带着得意的笑容，昂首阔步走了出来。 柳婕妤前脚刚走，小倩便赶快走了进去。 “你没事吧？”小倩见孟才人一脸茫然，焦急地问。 孟才人脸色蜡黄，看起来憔悴不堪，她那原本就非常瘦，现在看起来，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她见小倩前来，本想站起来，谁知刚一动，突然呕吐不止！ “难道……”小倩想起了柳婕妤，“那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孟才人吐得非常厉害，她这几天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样一来，她就更加虚弱不堪了。她无力地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来看我笑话罢了。” “她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小倩越来越觉得这柳婕妤有问题，虽然这些日子那女人会以慧娘好友的身份来探视自己，可是那目光，那举动，一看就假惺惺的！除了皇上，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孟才人摇摇头：“别说她没有送东西，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吃的。” “你担心她会下毒？”小倩问。 “不是的。”孟才人苦笑着说，“就算没毒，我也不会吃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胃非常难受，根本就吃不下任何东西，整天呕吐不止。就算是她存心在食物中下毒，恐怕也没有机会的！” 小倩看着她那张憔悴的面庞，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那时候的孟才人，娇艳的如三春牡丹，艳丽无双。那时候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充满了活力。而现在的孟才人，憔悴的就像被霜打的花儿，萎靡不振。 “我去传太医。”小倩不禁有些感慨。失宠的妃嫔，原来就是这种命运！她非常庆幸当初慧娘没有留在宫中，如果当初留了下来，说不定今天也会像孟才人这样，门前冷落车马稀。什么受宠！当初孟才人不是一样也受宠过吗？到头来，还不是说失宠就失宠？ 孟才人摇摇头：“不必了。我也没钱打赏他们的。” “什么打赏？”小倩有些糊涂，“难道太医给看病，还得花钱？” 孟才人苦笑着说：“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像刘妃那样地位较高的妃嫔，是可以不打赏的。而像我这种身份的，都得给他们点辛苦钱的。当初我受宠，可以不给。可是如今，连宫女和太监都敢欺负我了，如果不给钱的话，他们还会认真给我看病吗？” “可是……”小倩还是不大懂，“你以前那么得宠，按理说，不至于连打赏的钱也没有吧？” 小倩不知道。宫里嫔妃每月领取的脂粉钱，不是根据谁受宠较多而定的。而是根本她们的身份地位，就像当初的柳婕妤，她再失宠，每月拿的钱也比孟才人多。才人，是妃嫔中最低的一等，她们能拿到手的钱，就少得可怜了。而皇上又生性节俭，自然不会另赐银子给孟才人了。 “我只不过是表面风光而己。”孟才人叹了口气，“我的金银首饰，在被关押的时候，也都被宫女太监们悄悄偷走了。” “什么？”小倩吃了一惊，“那赶快告诉我父皇啊，让他捉拿那些宫女太监们！” “不要啊！”孟才人连忙制止，“其实一切都只怪我当初对他们太过苛刻了，他们才会这样对我的。你知道吗？按照宫里的规矩，他们偷了我的东西，是要被杀头的！” 孟才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心地善良，可是她却真的不愿意双手上沾上血腥。这与善良无关，是因为她生性胆小，怕遭报应！所以说，像她这种女人，是不可能下毒害人的。 ------------ 第九章 转机 太医坐在绣墩上，安静地替孟才人把脉。他本来不想替一个失宠的妃嫔看病的，可是一听是小倩的意思，便吓得连忙跑了过来，生怕这新来的公主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公主并不可怕，可是的是小倩，他早就听说，这丫头是土匪出身。土匪？那肯定是杀人不眨眼了！ “孟才人到底得的什么病？”小倩见那太医把了许久的脉，而且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怀疑，急得她连声催促，“快说啊！别担心什么赏钱，我会替她给的！” 太医一听“赏钱”，脸色一变，连忙笑着说：“哪里敢要什么赏钱呢？公主真是说笑了。太医院的太医，本来就领着皇家的俸禄，何来赏钱一说！” “没有最好！”小倩见孟才人脸色越来越差，而且还在不时地呕吐，有些焦急，“你快说啊，孟才人她到底怎么了？” 太医再次把了脉，站起来笑道：“公主，这事还真不能和您说。” “呵呵！”小倩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去告诉我父皇？说你欺负我和孟才人？” “微臣不敢。”太医连忙跪了下来，“不过这事真的得先禀报皇上。” “得先禀报我父皇？”小倩心一惊，“难道……孟才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孟才人本来躺在床上，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晕过去。此时她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仪表了，放声痛哭起来。 “我还不想死啊！我还不到十七岁呢！”孟才人哭了个稀里哗啦，她嚎啕大哭，那凄厉的哭声，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惨上三分！ 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郁郁葱葱的御花园里，此唱彼应地响着秋虫的唧唧声，蝈蝈也偶然加上几声伴奏，断断续续吹着胡茄。柳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罩着蜿蜒的黄草丛丛的小路。 天色己晚，皇上处理完政务后，由陈公公提着宫灯，快步奔向了孟才人处。他不知道，小倩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在孟才人处说呢？当初释放孟才人，不正是她求的情吗？莫非，她发现了什么证据？ 他刚进宫门，太医就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一见太医在此，寒毛顿时竖了起来。 “小倩！”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公主怎么了？” 太医连忙笑着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喜？”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心想，“刚闹出‘真假皇裔’的丑事，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他突然间打了个冷战：“莫非，小倩和阿青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祖宗保佑啊！千万不要。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么大宋列祖列宗的脸，可都要被她给丢光了！” 皇上盯着太医，厉声问：“公主到底怎么了？” 太医看着皇上那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哆嗦：“恭喜……孟才人……有喜了……” “什么？”皇上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公公连忙欣喜地跪下：“恭喜皇上！小倩公主为您带来了小皇子，老天爷真是有眼啊！” “等等……”皇上以为这是一场梦。冷清的事情，他经常以为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真的？”皇上欣喜若狂，“孟才人果然有喜了！” “千真万确！”太医连忙高声说。本来在皇上面前，他根本就没有大声说话的权力，可是他一激动，将这规矩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孟才人有喜，是他第一个发现的，皇上岂能不赏他！ 皇上开心地像个孩子，他连忙跑进了卧室。 床上，孟才人正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刚睡着，脸上却挂着喜悦的笑容。小倩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此时她们俩看起来，活像一对亲姐妹！ “孟才人原来这么小？”皇上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以前，他从未深究过自己和孟才人之间年龄的差距，可是此时看着她们俩，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自己头上的白发。他不禁有些懊悔，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就草率地将她投进了大牢。谁知道这几天，对腹中的胎儿有没有影响呢？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宫内无嫔妃怀孕了，他甚至对此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现在，孟才人怀孕了，老天爷果真怜悯他，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小倩回过头来，见皇上呆呆地站在原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嘘……”她做了个手势，示意皇上出去说。 皇上见孟才人刚睡着，也不忍心打扰，便和小倩一起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刚走出卧室，皇上就一把抓住了小倩的手，焦急地问，“她看起来脸色怎么那么差？” 小倩生气地说：“你现在知道关心孟才人了？关心她是假，八成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陈公公一听这话，连忙冲小倩挤挤眼睛。她再受宠爱，也不能这样跟皇上说话啊！这丫头，果真是土匪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真不知道慧娘当初是怎么教育她的！ 皇上误认为自己刚才的激动伤害了小倩。他的确是想要个儿子，可是对于小倩，他仍然是十分疼爱的。对小倩，他有一笔永远也偿还不清的债！ “朕会一样疼你的。”皇上将小倩揽住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朕希望，以后你能永远幸福。” 小倩看着皇上脸上的笑容，心酸酸的。当年，慧娘怀孕的时候，他是否也曾这样激动过？也许有。不过她并不难过，因为她知道，对于大宋江山而言，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为他诞下皇子…… 月下，刘妃披着大红的披风，静静地伫立在菊花丛中。 吉祥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刘妃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怀孕？哼哼！除了本宫，谁也甭想替皇上诞下皇子！” 吉祥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突然，刘妃猛得转过身来，干笑了几声：“吉祥，这事交给你，还是交给如意？” “吉祥愿意替娘娘效劳！”吉祥的声音极低，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刘妃冷笑了几声：“如果再出现小倩这样的漏网之鱼，本宫警告你：这次如果办砸了，到时候如果找到你的亲人，本宫就将他们扔到大海去喂王八！告诉你，本宫只要想找一个人，还没有找不到的，你信吗？” 吉祥当然相信，而且她从来都不相信，刘妃没有她家人的丝毫消息。如果刘妃不知道的话，自己还会为她卖命这么多年吗？刘妃肯定知道，因为她养了一只乌鸦，一只可以探听消息的乌鸦…… ------------ 第十章 乌鸦 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如绢，如雾，如烟。落在脸上凉丝丝，流进嘴里，甜津津，像米酒，像蜂蜜，使人如醺，如梦，如痴，如醉。 吉祥站在亭子里，看着外面的细雨。 一层秋雨一层凉，雨还未停，她已经感受到了丝丝寒意。冷，透心彻骨的冷！吉祥不禁将双手抱在胸前，却依然不肯回去添件衣服。 这座亭子，对她来说，有着极为特别的意义。进宫那么多年，也只有在那夜，皇上才离她如此得近。吉祥想起了皇上的音容笑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皇上爱慧娘那样，付出后，从来没有求过任何回报。吉祥也一样，她只希望她爱的人平安，希望他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吉祥的宫女，在宫中做过事。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乌鸦鬼魅般飘了过来。 乌鸦是他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绰号，是刘妃暗中养的密探。他打听消息，远比杨芙蓉厉害多了。天底下的事，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哪怕是人已经死了，他也会逼死人开口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吉祥从不相信刘妃没有她家人的消息。 吉祥眉头微微一皱：“我不懂什么湿的干的，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显摆这个！还有，天刚黑，你怎么就出来了？刘妃不是说过，在宫中，你不能随意走动？” “怕什么？”乌鸦呵呵一笑，“我已经在皇宫悄悄住了这么多年，至今无人发现，这说明我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你担心我？” 对于吉祥的美貌，他一直垂涎。可是，吉祥这女人却非常奇怪，明明陪那么多男人上过床，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她却把身上的肉看得无比金贵，好像是处女一样。不就是个被许多男人睡过的女人吗？她凭什么拒绝他呢？ 乌鸦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弄到手！如意虽好，可是和吉祥相比，那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吉祥的美貌，和宫中的那些嫔妃相比，丝毫不逊色！也难怪刘妃一直利用她的美貌去收服朝中的那些大臣了。 吉祥的雅兴被乌鸦给打扰了，她拿起雨伞，准备离开。 “等等！”乌鸦一把将她手中的伞打落在地。 吉祥有些恼怒地说：“你要干什么？”她虽然是刘妃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王牌，可是吉祥却并不会武功，所以乌鸦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干什么？”乌鸦邪恶地笑道，“狄吉祥！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家人的下落吗？只要你从了我，我就可以马上告诉你。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受制于刘妃了，再也不用陪那些王公大臣们上床了……” “你放手啊……”吉祥并不傻，她早就知道乌鸦的企图。她何尝不想摆脱刘妃，何尝不想知道家人的下落！可是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和这样一个极为龌龊的男人上床。更何况，刘妃又岂是能摆脱了的？她还有刘鑫呢。自己知道了她那么多秘密，如果背叛她，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乌鸦也知道，即使自己告诉了吉祥她家人的下落，她照样得留在宫中，自己不必冒任何风险的！他看着吉祥那丰腴的身体，只觉得口干舌燥。这具躯体，不知道倾倒了多少王公大臣，今天，他乌鸦也要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刘妃那么高贵，不也是偶尔赏赐自己一点雨露吗？他连刘妃的手都摸过，又怎么不能碰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呢？ 吉祥看到了乌鸦目光中的灼热，她当然不是善男信女，便冷笑一声：“乌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叫起来？到时候，我看你不变成一只死乌鸦？” “叫？”乌鸦邪恶地笑道，“你不会的。如果我死了，刘妃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的。” “未必。”吉祥高傲地抬着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如果耳朵聋了，你说，你还会剁下你的双手吗？” 这么多年了，吉祥可不是被吓大的！乌鸦看着吉祥的眼睛，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如果自己真的能使她轻易就犯的话，还用得着等这么多年吗？ 她冷笑一声：“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不走的话，那我就开始叫人了！” “三……二……”吉祥冷笑着，慢慢地开始倒计时。 就在“一”马上就要出口的时候，乌鸦马上松开了手，却依然坏坏地笑着说：“吉祥，真有你的！不过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你侄儿有消息了，这事连刘妃都不知道。如果你在刘妃之前知道这个消息的话，相信你还有机会让你侄儿赶快远走他乡，免得落到刘妃手中。你应该知道，即使你拼命为刘妃办事，你的侄儿也肯定过得不幸福的。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你办的事情让刘妃不称心的话，她说不定会砍下你侄儿的双脚送给你当礼物呢。” 吉祥的心里极不平静，不过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用不着你操心。” 乌鸦点点头：“那好，我走了。”他刚转过身，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听说十六年前宫中那场大火，是你安排的？” “你管不着！”吉祥心一紧，她特别怕有人提起那场大火。 “慧娘一个弱女子，能逃得出大火，也真奇怪。”乌鸦直接走进了雨中。 吉祥冷笑道：“这些刘妃都知道！” “恐怕她还有不知道的呢。”乌鸦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看着乌鸦那充满自信的背影，吉祥突然间打了个冷战。她知道，这只可恶的乌鸦，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连刘妃都不曾怀疑过是她放走了慧娘，而这乌鸦今天却说出这种话…… “等等！”吉祥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一层汗珠。天如此冷，可是她的身上，却被汗水给湿透了。 乌鸦坏坏地一笑，他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吉祥没有捡起雨伞，缓缓走出亭子。她犹豫再三，还是主动拉起了乌鸦的手。 “呵呵。”乌鸦得意地笑了笑，他一下子将吉祥拦腰抱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第十一章 悦来大捷 蜡烛在无声地哭泣着，即使身体幻化成一颗颗血红的泪珠，它也不曾摇尾乞怜过。 吉祥却没有流泪，她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任乌鸦在自己身体上任意横行。乌鸦此时像他打探消息一样敬业，吻遍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好香……”他含糊不清地说。 “如果能让这女人陪自己一辈子该有多好！”乌鸦一边行动着，一边暗暗地想。不过他并没有想过要娶她，这种女人是不能娶的，甚至连只跟过他一个人的如意他也不想娶。杀手，心都非常狠的，谁知道哪天枕边人一不高兴，直接要了你的小命怎么办？他只是随便想想罢了，而且他也从未想过要娶妻生子。 “你可以说了吗？”吉祥连看都不看一眼累倒在她身边的乌鸦，生怕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她必须知道那个孩子的消息，那可是她们狄家唯一的男丁啊！ 乌鸦趴在床上，累得半死不活。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侄儿在求医问药的路上，和父母失散了……” “这些我都知道，说关键的！”吉祥心如火燎，她特别想知道亲人的下落。 乌鸦疲惫地笑道：“放心吧。我会告诉你的。你侄儿后来被一个年轻人给捡走了，听说后来那年轻人当了土匪。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土匪？”吉祥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欺骗，爬了起来，用力踹了他一脚，“你怎么不说那年轻人逃往海外了呢？土匪？哼哼，天下土匪多如牛毛，你让我上哪去找？” 虽然被踹了一脚，不过乌鸦并不生气，因为吉祥力气并不大，根本伤不了他半分。他懒懒地笑着：“好了，那我再送你一条信息：你侄儿生下来双脚皆是六趾，这么特别的人，应该不难找吧。虽然你侄儿生下来便有怪病，可是那是死不了人的毛病。我相信，他现在肯定窝在某个山窝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吉祥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个消息，就到我这里结束了，知道吗？” “为什么？”乌鸦翻了个身，露出了那瘦骨嶙峋的胸膛，“我还等着用这个消息向刘妃献媚呢。” 他举起一只手，仔细端详道：“你知道吗？这只手，刘妃还摸过呢！”他笑着，将手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地闻着，“到现在，手上还残留着刘妃的香味呢！” 吉祥鄙夷地笑了：“难道你再没洗手？呵呵，如果到现在还有味道，那就应该是你身上的汗臭味了！” “臭？”乌鸦笑了，“再臭，能臭得过皇上父女俩的脚吗？那个小倩，还真得了皇上的真传，那脚臭的，听说能把一头老母猪给臭死！” “如果能把你给臭死就好了！”吉祥心里暗暗骂道…… 秋夜的树林，总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轻柔的月光，透过透明的云层，轻轻笼罩着这片乐土。穿过树影的月光，像是被剪碎了似的，朦胧的洒落在地上。那层月色，像是天宫中哪位仙子的纱裙，轻盈，飘渺，飞翔在夜晚的天空伴随着宝石的点缀。那所谓的宝石，自然就是星星了。 在这美丽的月色下，展昭正瞪大豹子般的眼睛，趴在树林中，目光如炬。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就是悦来客栈的刘老板。他站在那里，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来了几个大汉，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好像是些黑道中人。 “怎么才来？”刘老板有些着急，不过他一看今天换人送货，眼睛中闪过了警惕的神色，“今天怎么换人送货了，货呢？” 为首的大汉笑道：“不是我来晚了，而是你来得太早了。要知道，包拯新上任汴梁府尹，抓得可严呢。我们自然得小心谨慎些了。所以大哥暂时不方便出面，便派我来了。怎么，不相信我？不相信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最近‘逍遥散’又比较紧俏，我们也不愁出手……” 大汉转身要离开。 刘老板自然知道包拯上任后的情形，他干笑了几声：“你多想了，我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我哪敢怀疑呢，再说了，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交易的地点？” “验货！”刘老板笑着说。 大汉这才转过身来，笑了笑：“要验货可以，不过，价钱得再加两成！” “什么？”刘老板有些不满，不过他还是强压下怒火，“先验货，再付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老规矩！”大汉显然不吃他那一套，他是流氓，他怕谁？ 刘老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示意身后人交易。 就在钱货马上两清的时候，展昭一声令下：“上！” 刘老板虽然胖，可是他反应极为敏捷，活像一只兔子。他一惊，连忙转身，试图逃跑。 “哪里逃？” 刘老板刚跑了一步，就感觉到有人从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领。那人力气特别大，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老板听出那个声音，分明正是刚才和自己交易的大汉，他自知掉进了圈套。可是他不知道谁敢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京城，谁人不知，悦来客栈是有后台的？ “黑二，干的不错！”展昭将一干人等擒下，笑着走了过来，“别说，你交易时的样子，还真像黑道上的弟兄！” 原来，刚才那大汉，正是想改邪归正的黑二。他咧开大嘴笑道：“我是土匪，也是黑道上的嘛！” “土匪？”刘老板认得展昭，心里顿时浇了一盆冷水。不过他还暗暗生疑，“展昭怎么和土匪搞到一起了呢？听说刚进宫的公主以前是土匪，莫非，这大汉是那公主的人？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他没有心情想太多问题，因为他马上要面临着一个极来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该如何脱身！如果府尹是钱明逸，那屁事全无，可是，现在汴梁府尹换成了包拯！以后的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悦来客栈，包拯果然没有放过。他顺利当上了汴梁府尹，准备一展拳脚了！他说过，他还要钓大鱼呢。可是，那大鱼居然是谁？其他人不清楚，可是包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不过即使那条鱼再大，他也不会畏惧的，因为他是包青天！ ------------ 第十二章 风声 天是那么的高，那么的蓝，像浩瀚的海洋。站在山上，凉爽的风，消去了人所有疲劳。红色的枫叶轻轻地飘落下来，像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翔在幸福的人间。黄色的落叶，把小路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秋蝉在草丛中幸福地弹唱，好象在歌唱收获的季节。 小倩在御花园里开心地跳着，包拯灭了悦来客栈，这无疑是件喜事。她特别佩服包拯的才华，她现在想知道的是，包拯说的那条大鱼会是谁呢？她非常庆幸，这世上还有包拯，有了他，天理公道才能够存在于人间！ “小倩，你慢点儿！”阿青也非常开心，他开心的是，黑二已经正式拜在包拯门下了。不过，黑二在正式成为侍卫之前，得先为以前的事情赎罪，要做满一千件善事。包拯这处罚非常有意思，他并没有让黑二坐牢，因为处罚的目的，为的就是叫人改过向善。既然黑二已经痛改前非了，又何必再将他推到邪路上呢？黑二可以漂白自己，那他阿青更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个好人了！ “太好了！”小倩转身笑道，“我本来还有些头疼呢，因为我娘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现在我不消沉了，包大人都能放长线钓大鱼，我又怎么不能？” 自慧娘去世后，小倩好像再也没有这样开心过。她看着那蔚蓝的天，洁白的云，开心地笑着。 看着小倩那张无邪的小脸，阿青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心痛：“她的目标是为了替母亲申冤，那我呢？连黑二都有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而我现在却在宫中碌碌无为。小倩出事的时候，我甚至却不在她身边！娘，我的娘到底又在哪里？可是人海茫茫，我连点物证都没有，又要往何处寻找呢？” “阿青！”小倩转过脸来，突然发现了阿青眼睛中的忧郁，她马上明白了，随即转换了话题，“你说，你最喜欢什么地方啊？” “最喜欢什么地方？”阿青连想都没有想，“土匪窝。” “什么？”小倩简直是快疯了。他喜欢哪里不好呢，偏偏喜欢土匪窝！那里现在应该是荒草横生了，往日的美丽风景应该不复存在了。 阿青似乎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微微笑着说：“我还记得，你刚到土匪窝的时候。看起来傻傻的，谁知道却是个鬼灵精！” 小倩听了，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原来，土匪窝之所以在他心底那么美好，并不仅仅是因为“独眼龙”，而且还因为有她！的确，在土匪窝的日子，的确是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以后，你准备在土匪窝安家落户了？”小倩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其实她心底乐开了花。其实对她来说，在哪里落户都无所谓，只要身边有他，何处不是家？皇宫，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驿站罢了，始终不是她的家，她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阿青想了一会儿，拉着小倩的手：“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在土匪窝安家了。等你哪一天再需要我的时候，你就来土匪窝找我吧。” “胡说八道！”小倩做了个鬼脸。她又怎么会不要阿青呢？这世上，她最亲的人就是他了，这甚至是她的亲生父亲都无法比拟的。 天已经很冷了，他们相拥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满园的秋色。他们特别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曹公公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浑身打颤。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刘老板出事了，这件事情他得负全部责任。因为，“逍遥散”的事情，刘妃的确并不知情，她当初创建悦来客栈，只不过需要一个根据地罢了。她再傻，也不会冒这种风险的。而曹公公，他不但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而且还收在中间穿针引钱，甚至那些贩卖“逍遥散”的，都知道和他有关。 刘妃的脸比冰雪还要冷上三分，她冷笑道：“曹公公，你别说这件事情你不知情？悦来客栈的事情，本宫就不相信你没有份儿？” “奴才……”曹公公想狡辩，可是他看了一眼站在刘妃身后的吉祥如意，便想起了那只可恶的乌鸦。天底下的事情，没有能瞒得过乌鸦的。一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 曹公公连忙磕头：“娘娘饶命！奴才只不过是想多挣点钱罢了。老奴知道，收买那些朝中大臣得花不少钱的，所以……” “编，使劲编！”刘妃冷笑着，“你把本宫当傻子了是不是？告诉你，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话，否则的话……”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杀机，让曹公公不寒而栗。 “奴才实话实说……”对于刘妃，曹公公还是充满了恐惧的。他知道，这个女人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他虽然是个太监，可是家里父母尚在，兄弟姐妹又极多，而且他又极顾家…… 曹公公只能一五一十地全说了。目的，无非是一个钱字。他需要钱，他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需要钱。 刘妃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曹公公。 静，周围静得可怕。如果刘妃骂他几句，曹公公还不至于如此害怕。可是，她偏偏不说话，她越是不说话，曹公公就越感到事情不妙。 刘妃闭上了眼睛，似乎非常累了。 吉祥看了她一眼，笑着对曹公公说：“事情是您惹出来的，当然得您自己收拾了。” “娘娘救老奴！”曹公公吓得心惊肉跳，他不停地磕头，“您看在老奴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您救救老奴吧！” “嘘……”吉祥竖起一根手指，不悦地低声说，“没看到娘娘睡着了？” 如意抿嘴笑了。 曹公公绝望了。他知道，刘妃是想让自己自生自灭了。刘老板会不供出自己来吗？即使他不说，那些卖“逍遥散”的，也不可能守口如瓶的。可是，他又不敢以刘妃的秘密要她救自己，因为，他的家人…… “呵呵！”曹公公慢慢看了起来，仰天大笑，“吉祥啊吉祥，老奴今天的下场，将来就是你等的下场！” “不许胡说！”如意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如果不想你的家人死得更惨，你就继续说！” 风继续吹，曹公公一脸怆然，老泪纵横…… ------------ 第十三章 雪 雪，像柳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一般的雪在空中舞，在随风飞舞。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秋天刚开始没有几天，冬天就匆匆忙忙来临了。这肯定是一个寒冬，是一个极为漫长的冬天。 小倩坐在纱窗前，她打开了窗户，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好冷！”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她没有想到，今年的雪会来得如此早，难道是因为曹公公的死？小倩摇摇头，她相信，老天爷是不会怜悯一个坏人的。不过，曹公公的死，还是站她倍感意外。在她眼里，曹公公虽然平时嚣张跋扈，可是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况且“逍遥散”的事情，也不至于杀头的，也就是流放的罪名罢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在牢中自杀呢？ 和冷清不一样，曹公公的的确确是自杀的。他选择的方法，和钱明逸一样，都是用一根腰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钱明逸视乌纱为性命，而曹公公，他却是为了家人而活的。他知道，如果有一天，在刘妃眼里，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会像一条死狗一样，会死得非常惨的。即使包拯不杀他，刘妃也不会留下活口的。与其死在如意手中的银针之下，倒不如自己选择死法。他死了，“逍遥散”的事情，刘妃就干净了。 “为什么？”小倩看着洁白的世界，微微皱起了眉头，“曹公公死得有些蹊跷，莫非，‘逍遥散’的事情，和刘妃有关？不过不大像啊，刘妃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为了钱？他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的！” 因为曹公公的事情，刘妃在皇上面前请罪，自罚禁足三月。 “小倩，我刚刚听说一件事情。”阿青从门口快步走来，他身上沾满了雪花，活像一个大雪人。 小倩头也不回地说：“不就是曹公公和刘老板都死了吗？” “不是这个。”阿青见她开着窗户，便走了过去，不由分说，便将窗户关上，“天这么冷，怎么还开着窗户？会冻坏的。” 小倩走到绣墩前，坐了下来，笑道：“我又不是金枝玉叶，哪里就冻坏了呢？” “你不是金枝玉叶？”阿青关好窗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像一条小狗，在抖落身上的雪，“那天底下还有谁会是金枝玉叶？你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啊。” “又有什么事？”小倩手托香腮，有些心不在焉。她这几天心情不大好，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人都懒懒的。 阿青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我刚才听一个老太监说，当年柳婕妤和你娘感情非常好……” “我知道。”小倩不耐烦地说，“她出身好，进宫后很快就得宠了，后来便瞧不起当初的姐妹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阿青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当年那场大火发生前，她却去看过你娘……” “什么？”小倩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觉得这事非常不正常，柳婕妤得宠后，听说和慧娘便很少来往了，最后甚至形同陌路。那天晚上，她的突然造访，就显得格外不正常了。 小倩想了一会儿，决定马上拜访杨婕妤。 “哟，你怎么来了？”杨婕妤头上戴着昭君套，手里正拿着暖手炉，斜倚在薰笼上，“真是稀客。有什么事情，派哪个宫女来不就行了？不是说你，你那些宫女太监，被你宠得不像话，整天没事在宫里闲逛，哪里有点奴才的样子？” 小倩笑了笑：“晚香楼里本来就没那么多的事情，没事的时候，就让他们玩玩吧。” 柳婕妤放下了香炉，拉着小倩坐到了薰笼上。她虽然不喜欢小倩，可是冲着皇上，她也不敢怠慢的。孟才人的突然怀孕，让柳婕妤再度失宠。她真的担心，得宠后的孟才人，是否会报复她呢？ “听说皇上要封孟才人为昭仪了，可有此事？”柳婕妤笑得非常不自然。她进宫多年，不过是个婕妤而己，而那个孟才人，进宫没多久，就母凭子贵，马上就要飞到她头顶上去了。 小倩看着她脸上那极不自然的笑容，笑道：“我真没听说过此事。” “孟才人没跟你说？”柳婕妤显然并不相信小倩的话，“你们的关系不是非常好吗？而且，皇上也在你面前没有提过？ 小倩摇摇头：“这几天我没有去孟才人那里，她刚怀孕，身体非常虚弱，太医说得静养些日子的，所以便没有去打扰她。至于父皇，他平时忙着处理政务，闲暇时还得去看孟才人，哪里有时间到晚香楼来啊！” 柳婕妤神色黯淡，她叹了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怀孕呢？如果她有了孩子，别说是皇子，哪怕是公主，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苦闷了。 “听说，我娘当年和您是好朋友？”小倩看了一眼她的神情，笑着问。 “是的。”柳婕妤点点头。 “那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小倩继续问。 柳婕妤的脸色马上变得苍白起来，她神情有些紧张，吱吱唔唔地说：“记不清了。事情毕竟过去许多年了，而且我又有头疼的顽疾，记性大不如从前了。” 小倩看着她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冷笑了几声：“那您的记性可真是够差的。不过我好像听说，您和我娘早就没有来往了，是吗？” “这……”柳婕妤心一沉，她明显感觉到了小倩的敌意，“宫里的事情，有些是很难说的。” 小倩笑道：“我也知道的。就像孟才人，前几天还生死难测呢，现在又重拾往日威风了。在宫里，大概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吧。” 柳婕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的手甚至也变得冰凉。她恨慧娘，恨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竟然能得到皇上的爱！她自己也得宠过，可是，那仅仅是得宠而己，而不是爱。因为皇上的爱，只给了李慧娘一个人！她紧紧盯着这张和慧娘如出一辙的面孔，恨不能上前将她撕个粉碎！她恨慧娘，也恨慧娘的女儿！ “我不舒服，你还是先走吧。”柳婕妤冷冷地说。 小倩冷笑几声，站了起来：“那好，您休息吧。我这就去孟才人那儿，看看她封昭仪的事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来告诉你的！” 她真是想气死柳婕妤而且还不偿命。 ------------ 第十四章 落水 “小倩，你来了！”小倩刚到孟才人处，只见孟才人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过来。 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是最美的，身上闪着母亲慈爱的光辉。可是这孟才人，怎么看怎么还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小倩看着她那依然纤细的腰部，怎么看也不像肚子里有小宝宝。而且看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哪里像个要做娘的人呢？ “我们出去赏雪好不好？”孟才人自打怀孕后，被一直留在寝宫，皇上不准她踏出寝宫半步。刘妃是因为曹公公的事牵连，才被禁足的；而孟才人，却是因为恩宠，因为皇上见她身体虚弱，生怕她着了风。 小倩摇头笑道：“得了，我哪有这个胆子啊！孟昭仪！万一父皇知道的话，肯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的。他好不容易又当爹了，怎么会让你有半点闪失？” 孟才人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觉得怀孕是一件非常让人害羞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快也要生孩子了。当然，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那就是：诞下皇子，成为皇后！皇后的宝座，以前在她看来遥不可及，可是现在，分明就唾手可得。刚怀孕，皇上就已经准备立她为昭仪了，等诞下皇子，那个空了多年的皇后宝座，不就从此是她姓孟的了！ “可是，我在这屋子里好闷啊。”孟才人拉着小倩的手，扭着腰肢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小倩摇头笑道：“那你得晚上问一下我父皇才成，否则有什么闪失的话，他不砍了我的头当凳子坐才怪呢！” “头当凳子坐？”孟才人从未听过这样的粗话，觉得非常血腥。 “好了，我陪你说一会儿话。如果我父皇同意的话，明天我陪你赏雪。”小倩再糊涂，也不至于敢冒这个风险。孟才人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跟皇上的玉玺一样金贵，谁敢碰这烫手的山芋呢？ 孟才人撅着小嘴，不满地说：“只怕到明天，雪都化了！” 第二天，雪不但没有化，反而经过一夜的低温，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好漂亮啊！”孟才人身披大红的猩猩毡大衣，兴高采烈地指着远处。 皇上本来不同意她出来的，可是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便勉强同意。不过，他派了许多宫女太监随行，生怕有任何差池。 小倩看着这皑皑白雪，真没看出这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看头。 陈公公也一路随行，因为皇上只对他一人办事是最放心的。他笑着说：“孟才人，公主，这里风大，还是到亭子中坐一会儿吧。在那赏雪，可是非常美的。” “风大？”小倩觉得这陈公公真是撒谎不打草稿，连点谱都没有。天虽然冷，可是却没有一丝风。这种天气，居然也被他说成了风大？ 孟才人抬头看了看天，也笑了。 “陈公公，你只知道欺君有罪，所以对其他人说话，才信口开河吗？”孟才人知道陈公公是好意，所以她一直微笑着，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陈公公紧张地说：“孟才人，老奴并没有轻慢您的意思。只不过，皇上千叮万嘱，老奴不得不多注意一些啊。” “用得着那么紧张吗？”其实孟才人自己已经非常注意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关乎到她的前程的，她又怎么会不注意呢？不过她搞不明白，怎么陈公公弄得像得了神经病似的，紧张得都快疯掉了。 小倩当然知道陈公公为何如此紧张，毫无疑问，他也是因为忠心。他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了，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浓厚感情。在皇上心里，他就是亲人；而在他心里，皇上就是一切！ “好了，我们还是听陈公公的话吧。”小倩笑了笑，“你就别让陈公公紧张了好不好？” 陈公公的确非常紧张。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居然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孟才人虽然不大情愿，不过还是勉强同意了。 碧水亭临水而建，夏天时，宫里的嫔妃都喜欢坐在亭子中喂鱼。可是现在是冬天，水已经结成了冰，哪有什么景致可言？ 小倩走到陈公公身边，笑道：“陈公公，您在宫中也算是老人了。那么，我娘当初也喜欢到这里吗？” 陈公公拭了一把汗水，笑着摇摇头：“淑妃生性淡泊，平时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来。她闲暇的时候，就弹弹琴。” “我娘还会弹琴？”小倩惊讶地问。她真的不知道慧娘还会弹琴，十六年来，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其实她不知道并不奇怪，因为她们母女俩实在是太穷了，哪里有钱买琴呢？ 陈公公点点头：“难道公主没有注意到，在晚香楼内，皇上还特意摆了一张古琴吗？” “古琴？”小倩好像见过，不过她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因为她对这些东东根本就不感兴趣。 孟才人听了，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意。她和一个已经不在人间的女人，暗暗较上了劲。 “我就不信了，慧娘能在皇上心目中稳占一席之地，而我就不行？”她倚在亭子的栏杆上，装做在看远方的景色，“都十几年了，皇上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哼，等我生下皇子，当上了皇后，我就让皇上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她越想越生气，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倚在栏杆上。 这时，意外发生了。 “啊……”孟才人的醋还没有吃完，只觉得重心不稳，身边的栏杆如摧枯拉朽般垮掉，她直接落入了水中。 小倩听到一声惊叫，连忙回过头去，只见孟才人已经落入了冰窟窿中，身体在水中飘浮着。 “孟才人！”陈公公直接冲了过去，他张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随行的宫女太监，居然也凑巧，根本就没有会游泳的，他们乱做一团。 “糟了！”小倩顾不得许多，拽到身上的披风，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水中。 “救命！”孟才人呼喊着。她一见小倩，便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住了她。 小倩被她抱得紧紧的，而且她本来力气就不算大，现在在水中，根本就无法施救。她有些焦急地说：“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们都会无法上岸的！” 孟才人吓得花容失色，她哪能轻易放手，依旧死死的抱住小倩。 渐渐的，小倩被她折腾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身体在逐渐下沉…… ------------ 第十五章 天数 陈公公见小倩跳进水中，原以为孟才人有救了。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俩个现在都陷入了险境。 “快叫人呐！”陈公公此时的脸色比白胜还胜三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的。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他原以为自己能做到临危不乱，可是眼前这情景，不由得就乱了阵脚。 水中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怀着皇上龙种、寄托着皇上全部希望的嫔妃，而另一个，则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如果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肯定会疯掉的！ “救命，救命！”宫女太监们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跑去喊人。他们都吓坏了，生怕水中这两个人有什么事情，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皇上本来正在批阅奏章，突然间觉得一阵头疼，便伏在案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半睡半醒之中，只见屋内一片金光，一金甲战神赫然出现。那战神，身高八尺，红光满面，手持三尺利剑，威武异常，不怒自威。 “你是何人？”皇上看那金甲战神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金甲战神冷冷一笑：“赵桢小儿，你虽未见过本座，但是至少也应该见过本座的画像吧？仔细想一想，太庙之中……” “太庙？”皇上仔细一想，身上的寒毛顿时竖了起来，“难道你是太祖皇帝？” 金甲战神哈哈一笑：“赵桢小儿，你果然不笨！本座正是大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 “太祖皇帝在上，受赵桢一拜！”皇上连忙跪下磕头。 “哈哈！”金甲战神仰天大笑。 皇上毕恭毕敬地问道：“敢问太祖皇帝，今天到来，有何事吩咐？” “吩咐？”金甲战神冷笑着，“本座哪敢呢？你可是赵光义的后人，本座哪敢命令你呢？” “太祖皇帝何出此言？”皇上真的糊涂了。他不知道，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当初如果有矛盾的话，太祖皇帝又为什么将皇位传给太宗皇帝呢？ 金甲战神冷笑道：“当年，你的爷爷，就是该死的赵光义，为夺皇位，用斧头劈死了他的亲哥哥！” “什么？”皇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当皇帝这么多年了，却不知道当年自己的爷爷是用这种手段取得的皇位。他还一直以为，当年太祖皇帝是见皇子年轻，宋辽战事紧张，才将皇位传于太宗皇帝的。原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报应的时候来了。”金甲战神笑得前俯后仰，“本座在玉帝面前参了他一本。玉帝承诺，将惩罚他的子孙以解本座之心头怨气！赵祯啊赵祯，你命中注定无子的！你用不着埋怨谁，一切都是你那狠心的爷爷造的孽！” 皇上汗如雨下，他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太祖皇帝，赵祯不为自己，如果没有皇子的话，只怕大宋江山不稳啊！” “狗屁！”金甲战神骂道，“你没有儿子，大宋照样可以存在！”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金甲战神听了，笑道：“时辰己到，本座该归天了……” 说罢，便化做一片金光，消失在空气中。 皇上一急，连声叫道：“太祖皇帝，太祖皇帝……” 他一急，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个梦。 “不好了，皇上！”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听外面的人说，小倩公主和孟才人落水了！” “什么？”皇上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不禁想到刚才做的那个梦。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阿青恰巧正在附近，他听到有人呼救，连忙冲了过去。 “小倩！”他见小倩和孟才人正在水中挣扎着，连身上的披风都没有扯下，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水中。 孟才人一见又来了救星，根据不顾小倩的死活，一把将她推开，又死死地抓住了阿青的胳膊。 而此时，小倩的情况非常糟糕，她被孟才人这一推，整个人开始逐渐下沉。她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在眼前一天天黯淡了，那皑皑白雪，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阿青见孟才人死死地抓住他，只能先将她救上了岸。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却见水面上只漂浮着几块碎冰，而小倩已经不见了踪影。孟才人依然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她又冷又怕，完全慌了神。 “滚开！”阿青一把推开她，再次跳进了水中。 “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阿青在水底寻觅着，他心如刀绞，“小倩，我真不应该先救那个该死的女人，我应该先救你的！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阿青绝不独活于世上！” 他一边寻觅着，一边哭泣着。 皇上连件外衣都没有披，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他一见瘫软在地的孟才人，连忙大声命令道：“快将孟才人抬回寝宫，传太医！” 其实他对孟才人并不那么介意，他介意的是，她肚中的那个孩子。他非常害怕，怕那个梦变成了现实。 “难道，太祖皇帝真的来惩罚我了？”皇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湖面看都没看一眼，跟着七手八脚抬孟才人的宫女太监们离开了。此时，他早已经忘记，他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小倩。再仁慈的皇帝，他也是个皇帝，而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小倩紧紧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任自己的身体在冰冷的水中漂浮着。那个溺水的噩梦，今天应验了。可是，此时的她却没有丝毫意识，既没有看到慧娘那张慈爱的脸，也没有求生的欲望。她就像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莲花，独自娇艳妩媚地在水中怒放着。 “小倩！”阿青一见毫无意识的小倩，心痛得在滴血。他连忙游到她的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晚香楼内，宫女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唯有小声地哭泣着。 阿青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倩，替她再加上了一床被子。可是，她的脸还是那么苍白，手还是那么冰凉。 “太医呢？快传太医！”阿青一边哭着一边喊。 “可是……”一个宫女小声地说，“所有太医都去孟才人的寝宫了……” 阿青感到了绝望。他不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小倩的皇帝，怎么连点生的希望都不留给她呢？ ------------ 第十六章 亲情 而此时，孟才人的寝宫中，太医轮流上阵。 “怎么样，孩子怎么样？”皇上揪住为首的太医，眼睛红红地问道。 太医浑身发抖，他磕磕巴巴地说：“微……微……臣……” “废话少说，快说！”皇上怒气冲天，此时他所有的修养，都荡然无存。 “微臣一定尽力！”太医战战兢地说，“孟才人并无大碍，只是腹中的胎儿有危险…… “滚开！”皇上一脚踹在太医的小腹上，满眼全是愤怒，“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你们都得给朕保住！” 太医们纷纷磕头…… 阿青紧紧握着小倩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去通知刘妃！”后宫之中，也就刘妃的地位最高，不过她自罚禁足三月，所以此时她应该还在自己的寝宫中。阿青只能求助于她了，因为就算此时通知包拯带大夫进宫救人，恐怕也不能顺利成行。 “刘妃？”小宫女连忙拭去泪水，不过她有些迟疑，“刘妃她不是三个月之内不能……” “人命关天！”阿青大声吼道，“快去，就说公主危在旦夕！” 他真是求对了人了！ 刘妃虽然禁足三月，可是宫里的所有情况，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孟才人和小倩落水之事，让她心花怒放。她一边轻轻地品着茶，心里一边冷笑道：“果真是老天助我！我的眼睛里岂能容得了沙子？呵呵，命，一切都是命！不知死活的两个臭丫头！” “娘娘，您救救公主吧。”小宫女一边哭着一边磕头，“公主好像不大好了。” 刘妃放下茶杯，问：“不是有太医吗？本宫又不是大夫，真的无能为力！” 吉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心中暗暗想：“慧娘，难道你来接你女儿了？你真傻，自己逃出皇宫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小倩再回来呢？” 小宫女的头都磕破了：“太医都在孟才人那里呢！” 刘妃皱了皱眉头，在小倩和孟才人之间，如果选择一个出事的话，毫无疑问，她选择的是孟才人。 “走！本宫就替小倩要两个太医去！”刘妃重重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目光凝重，“本宫就算是今天被废，也定当替小倩要两个太医！” “谢娘娘！”小宫女感恩不尽。以前，她真的不大喜欢这个冷若冰霜的刘妃，可是如今看来，她果真是一个极好的人，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刘妃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到了孟才人的寝宫中，只见宫外守卫森严。 陈公公一见刘妃来到，惊讶不己：“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随便进入！” “滚开！”刘妃一脚将陈公公踢开，径直闯进了寝宫。 陈公公年老体弱，他被踢倒在地，还苦苦哀求着：“娘娘，皇上真的不许任何人进入啊！您不能进啊！” 可是刘妃哪里听这个，其他人一见陈公公被打，也不敢强加阻拦，只能任她闯了进去。 她刚到卧室外，只见所有太医跪成一排，不敢抬头。他们轮番进入，出来时便跪在一起商讨一番。看情形，孟才人的情况真的不妙。 “都给朕滚出去！”皇上一听外面有人进来，便怒吼道，“滚……” 他一回头，只见刘妃怒气冲冲站在那里。 “出去。”皇上的怒火暂且压下来几分，对于刘妃，他还是另眼相看的。抛开刘鑫不谈，就只算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情分，也非常浓厚的。 刘妃冷笑几声：“臣妾自然会走。不过走之前，臣妾想带走两位太医。” “为什么？”皇上大怒，“孟才人母子危在旦夕，你此时要带走太医，是何居心？” 此时的皇上，心里眼里只有那个性别不详未出生的胎儿，哪里还顾得许多。 “是何居心？”刘妃冷笑道，“孟才人怀的是皇上的骨肉。那小倩呢？小倩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吗？皇上，您口口声声说爱慧娘，疼小倩。现在小倩正徘徊在生死边缘，您说您是何居心？” “什么？”一听这话，皇上顿时醒悟了过来。他这才想起，小倩和孟才人都落水了。不过他赶到湖边时，岸上只有孟才人一人，也就是说，当时小倩仍然还在水中！ “小倩徘徊在生死边缘？”皇上立刻拉住了刘妃的手，担心地问。 刘妃一把推开皇上，正色道：“所有太医都在孟才人这里，您让臣妾上哪去找人救小倩？无论如何，今天臣妾一定要至少带走两位太医！就算您要处置臣妾，也得太医救完人以后！到时候，臣妾就算是脱下这身凤冠霞帔，也无所谓！” “你们俩个，跟本宫走！”刘妃故意指着太医院两位医术最好的太医，不过她指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丝毫故意，是那么自然。 “这……”这两位太医巴不得马上走，因为他们心中有数，孟才人腹中的胎儿所是凶多吉少了。依他们的判断，皇上还是在乎那个未出生的胎儿多一些，也就是说，在孟才人处更危险一些。可是他们又不敢马上跟着刘妃走，因为皇上还没有发话呢。 皇上想了一会儿，他点点头：“你们去吧。一定要救小倩！” “遵旨！”两位太医连忙磕头，跟在刘妃身后去了。 皇上看着刘妃的背影，暗暗地想：“看来，她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为了小倩，她甚至不牺和朕翻脸。一个能疼爱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的嫔妃，这才有当皇后的资格。就算是日后孟才人诞下皇子，朕也一定立刘妃为后。以前，是朕想多了。刘家的女儿又如何，刘家的女儿也有好的……” 他想起了“狸猫换太子”的刘皇后，那是刘妃的亲姑姑。刘妃，看来真的和她的姑姑不一样…… “不好了！”一个满手是血的小宫女跑了出来，“娘娘的血止不住了……” “快！”皇上这才回过神来，命令剩下的太医，“你们都进去，一定要保住孩子！” 太医们连忙走了进去。 一朵黑云从天空飘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皇上的心头…… ------------ 第十七章 月下 云纷纷化成雪花飞向大地，不慌不忙，神态安详地飘下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满天飞舞。不一会，就变成了银色的世界。地面上成了雪毯，房上铺满了棉絮，那桐树上开满了梨花，柏树上、竹枝上挂满了雪球和银条。远远望至少，玉树琼枝，银妆玉砌，充满了诗情画意。好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 雪纷纷扬扬往下落，就像谁不小心打碎了玉甁。那碎玉飞舞着，不断变换着舞步。一会儿，大地披上了银装，枯树变成了玉珊瑚。雪下得很大，由如鹅毛一般。它们悄悄地、慢慢地从天而降，点缀着万物。 小倩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刘妃含笑坐在床前。 “怎么是你？”小倩奇怪地问。她依稀记得，自己下水去救孟才人，后面的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她非常确定的是，这期间刘妃肯定没有出现过。 刘妃满脸慈爱，她微笑着：“好孩子，你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醒的话，阿青肯定就要疯了。” “阿青！”小倩试图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点力气，只能做罢，“他在哪里？” 刘妃微笑着：“你这次死里逃生，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啊。太医说如果你在水里再晚救上来一会儿，恐怕就得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是他救了我？”小倩努力地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他到底在哪里呢？” 刘妃想了想：“好像他的一个朋友过世了，而且见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便赶过去了。” “他的朋友？”小倩一惊。在京城，阿青的朋友并不多，难道是“刀疤脸”？他已经病了很久了，这么寒冷的冬天，他的身子恐怕真的吃不消的。 她猜得没错。“刀疤脸”果然没有挺过这个冬天，他传宗接代的梦想，恐怕得下辈子来完成了。他临终前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早日除掉媚娘，另一个是，将他的尸体埋葬在土匪窝，那里有他的弟兄。埋在那里，他不会孤单的。 小倩看着刘妃那憔悴的模样，便知道是她一直在照顾自己：“谢谢你。” “公主，您可说对了！”小宫女端着药过来，笑道，“这次如果不是娘娘不怕得罪皇上，硬给您拉来了两位太医。恐怕，您可要凶多吉少了！” “不许胡说！”刘妃嗔怪道，“皇上怎么会不疼公主呢？” 小倩渐渐明白了。肯定是皇上只顾得孟才人了，早已经将她这个亲生女儿抛到九霄云外了。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寒冷，甚至比在冰窟窿中还要冷百倍。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吗？她刚进宫的时候，还傻傻地以为，皇上是真心疼爱她的。殊不知这么快，他就已经忘记她了。 “小倩，你该吃药了。”刘妃接过碗，轻轻地用嘴吹着气，微笑着说，“喝吧。” 小倩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这种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价值呢？除了阿青，果真再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了，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关心！ “嫌苦是吗？”刘妃见她不肯吃药，便笑着说，“其实本宫也有三个女儿，只不过她们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得非常远。她们小的时候，也不肯吃药的。不过本宫就答应她们，如果她们肯吃药的话，本宫就答应她们可以在元宵佳节，可以悄悄溜出宫去看花灯！当然，必须每次生病都得乖乖吃药，哪怕只有一次不听话，就不可以看花灯了！而且，这是个秘密！” 小倩无力地笑了笑：“这诱惑的确非常大啊。要想出宫，可真是一件难事！” “并不难啊！”刘妃笑道，“只要你乖乖吃药，本宫也可以答应你，元宵节你可以出宫看花灯，而且让阿青陪着你去！” “真的？”小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她对宫里这几位嫔妃都没有好印象，尤其是刘妃和柳婕妤，因为她们都是害慧娘的嫌疑人！可是如今看来，这刘妃似乎没有那么坏。如果她真的那么坏的话，干脆就让自己自生自灭去了，她又怎么会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去强行拉来太医呢？ 刘妃笑了笑：“傻孩子，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这事可得保密，万一让皇上知道了，本宫可就得受罚了！” 小倩笑着点了点头。 夜已经深了。小倩吃完药后，刘妃见她已经清醒，便回宫休息去了。 “你们也下去吧。如果有事，我叫你们。”小倩见所有的宫女太监脸色蜡黄，疲惫不堪，便让他们下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宫女太监们本来不肯，可是一听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好打扰，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在外面守候，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 这次落水和上次中毒不一样，上次小倩身边还有阿青。而这一次，阿青在外面料理“刀疤脸”的后事，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在宫里。阿青不在身边，小倩突然间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心里空荡荡的。 小倩辗转反侧，准备独自一人面对这漫漫长夜。 月光洒在皑皑的白雪上，越发显得寂寞了。 吉祥在雪中，缓缓行走着。杀小倩的任务刘妃命她推迟了，因为刘妃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她试图利用这次机会，将皇后的凤玺揣入怀中。 月光下，她突然见一个年轻人快速奔向晚香楼，不由得一惊。 “那人是谁？”吉祥连忙尾随了过去。 她对宫中的地形非常熟，很快便抄小路，赶到了那人的前面。她躲在假山后，准备仔细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刘妃已经暂时不准备动小倩了，难道还要有准备杀小倩？吉祥慢慢探出头去。 她刚刚探出头，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丝丝的。顿时，她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身后的人冷冷地问。 吉祥虽然非常紧张，不过她的脸上还是非常镇静，根本看不到半丝紧张。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吉祥冷笑道，“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她慢慢转过身来，只见那人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过那张英俊的脸上却饱经沧桑，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悲痛。 “这人，好面熟啊！”在月光的笼罩之下，吉祥恍惚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长得有些像大哥！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原来这人正是小倩身边的那个年青人，名唤阿青。 “呵呵，原来是你啊。”吉祥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还以为有刺客呢。” ------------ 第十八章 栏杆 “刺客？”阿青冷笑着，“我看你倒像刺客！” 吉祥低头看了一下脖子间的东西，却发现只不过是一段冰而己，不禁苦笑道：“天底下哪有派不会武功的刺客行刺呢？而且我年纪又一大把了，刺杀谁去呢？” 阿青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一段冰就杀不了你！告诉你，别说是一段冰了，就算是一枝花，我也照样能要了你的性命！” “你不是叫阿青吗？”吉祥摇头笑道，“我是刘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吉祥，以前我们好像见过一次的。” “吉祥？”阿青隐约记得刘妃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见过一次。不过那次，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远，他根本就没大看清楚她的模样。 吉祥用手将脖子上的那段冰推开，问：“怎么这么晚还回宫？你不是去包府了吗？” 本来阿青对吉祥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可是一听这话，他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因为他去包府的事情，是请示过刘妃的。 “那你这么晚在冰天雪地里干什么？”阿青也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段冰扔到了地上。 吉祥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侄儿的生日，可是我却不知他身在何方。唉……” 阿青明白了，吉祥的心情不好。他却不明白，天底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亲人不能团聚呢？“刀疤脸”走了，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阿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刀疤脸”一样，死后，仍然是一个姓氏不详的鬼魂。 “生日？”阿青看吉祥一脸忧愁，便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小倩不也找到了亲人吗？相信你侄儿下个生日的时候，你们就会在一起渡过的。” 吉祥无力地笑了笑：“但愿如此。”…… 陈公公带人到了碧水亭，自从孟才人和小倩落水之后，现场一直被封锁。他弯下腰去，仔细地观察着亭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那天出事他可是在场的，而且是皇上命他保护好孟才人的安全，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使皇上不说，他也得仔细调查此事。因为，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好好的栏杆，怎么说断就断了呢？ 这时，他拾起一根断了的栏杆。突然发现，栏杆的截面却异常平滑，似乎被人刻意锯过。 “果然！”陈公公出了一身冷汗，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阴谋，又是一场阴谋！他宁愿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意外，让皇上给他个“护主不利”的罪名便是，杀头也无所谓；可是，这是阴谋，也就意味着，宫廷中的血雨腥风再次拉开了帷幕！ 当年，慧娘的事情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可是陈公公宁愿牺牲一个小小的慧娘，也要维持后宫的安定。后宫如战场，哪个嫔妃背后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呢？当然，只要不触碰刘妃的靠山，哪座靠山都还不能让他胆战心惊。天知道，这场阴谋到底和刘妃有没有关系！ 天，渐渐黑了。 灯下，皇上看着那截断了的栏杆，脸上布满了乌云。 “陈公公。”皇上目光冷冷，一字一顿地说，“这事你必须调查清楚。否则，朕定会治你‘护主不利”之罪的。” 陈公公连忙磕了个头：“后宫中的嫔妃，老奴恐怕不敢轻易盘问的。” 其实后宫之中，除了刘妃，他还真没有怕的人。其实嫔妃毕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刘妃不一样，她是个能够翻云覆雨的人。 一听这话，皇上明白了七八分。他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递给了陈公公：“放心吧。只要有这金牌，别说一般的嫔妃了，就算是刘妃，你也可以任意询问。” “谢皇上。”陈公公双手接过金牌，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 其实皇上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也不知道，这事如果真的是刘妃做的，他该怎么办？虽然她对小倩不错，可小倩毕竟是公主，不是皇子；冷清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刘妃的居心，她力推的皇子居然是假的！皇上并不傻，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刘妃了，而是整个刘家！ 小倩正在和阿青在玩九连环，只见陈公公面色凝重走了进来，连通传都未通传一声。 “陈公公。”阿青连忙站了起来。 “你先退下。”陈公公平时脸上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可是现在，那丝微笑却不见了踪影。小倩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 阿青退下了。 小倩因对皇上寒心，自然对陈公公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并不像平时那样尊敬了：“什么事？连通传都不通传一声？别忘了，这可是女儿家的闺房，如果让你看见一些不方便的事情，你说我用不用向父皇报告呢？” “呵呵。”陈公公干笑了几声：“公主大概忘记了，老奴是太监，根本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事情。” “太监？”小倩冷笑了几声，“我倒忘了。不过当太监倒真好，可以任意进出所有人的房间，而且不存在方便不方便。就算我这个公主的房间，也成了菜市场！” 陈公公当然知道小倩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快，他勉强笑了笑，施了一礼：“公主，老奴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的。” 小倩没有吱声。 “敢问公主：孟才人和您赏雪的事情，有谁提前知道了？”陈公公见小倩不悦，也没有心情做过多解释。他的突然造访，的确有些唐突了。可是他的确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以前进出晚香楼，经常没有宫女太监在，所以就没有了通传之人。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习惯。 小倩冷笑一声：“那公公的意思是，我要谋害孟才人？提前知道的，除了我，孟才人的宫女太监，再就是皇上和你了。” “公主误会了。”陈公公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小倩故意将九连环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我的嫌疑哪里有公公的大呢？要孟才人进碧水亭的，是公公，而不是我。如果说有谁事先知道栏杆会断的话，好像公公知道的几率应该比我大吧？” 陈公公最怀疑的是刘妃，不过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嫌疑人的。小倩说的没有错，他自己的嫌疑更大！ ------------ 第十九章 三春之柳 陈公公笑道：“公主，如果您想摆脱嫌疑的话，就应该和老奴一起查清此事，将真正的幕手黑手给揪出来。” “什么？”小倩大呼上当。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陈公公是想拖自己下水，帮他查清楚此事。 其实陈公公选她帮忙的原因非常简单，他觉得，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居然能不畏前途艰险进京寻父，而且有勇有谋；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同样也急于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小倩，无疑是他最适合的帮手了。 “呵呵！”小倩大笑，“看来，我是不得不答应你了。” 她怎么也搞不清楚，慧娘当年的事情头绪尚未理清，现在又得先去查另外一件事情了。再查下去，小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日后也要当“青天”了呢？怎么跟包拯一样，整天都得查来查去的。如果她有选择的话，她宁可躲在一个无人的小山村，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皇宫，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早晨，推开门看，地上已有淡淡的、薄薄的积雪了。刚开始，只有星星点点的雪粒儿随风飘落。不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雪花，便从天空中簌簌落落地飘下来。没多久，大地上就变得白茫茫的。美丽的六角形雪花在空中飘飞着、狂舞着，给远近的树木、房屋，都穿上了一件厚厚的、洁白的棉袄。 向远处望去，嗬！整个大地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世界。近处，一些树木的枯枝上盖满了一层毛茸茸软绵绵的雪末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树木上，铺满了一粒粒犹如钻石般的雪针儿。一棵棵树木，在洁白的雪花衬托下，好像一位位婷婷玉立的少女。风一吹，树枝轻轻地摇晃着，犹如少女们在摆动着她们的玉手。那银光闪烁的雪针儿雪末儿，从树叶儿和树枝上慢慢地飘落下来，好似向大地撒下一把珍珠。“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场雪，真美啊！ 柳婕妤看着外面的白雪，笑得比窗外怒放的红梅还灿烂。 “柳婕妤好兴致啊！”小倩和陈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你们？”柳婕妤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假了，“呵呵，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呢？这大下雪天的，不窝在房里，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呢？” 小倩笑道：“怎么？不欢迎？” “哪敢呢。”柳婕妤笑着说，“小倩的身体刚刚好些，本应该继续休息的，实在不宜外出的。还有陈公公，皇上心情不好，您老人家应该多陪陪皇上才是。” 陈公公面露难色：“柳婕妤，实不相瞒，这次老奴正是来求你帮忙的。” “帮忙？”柳婕妤吃了一惊，“什么事能劳烦你们俩位亲自出马？” “当然是我父皇了。”小倩将柳婕妤拉到镜子前坐下，“您还是快梳洗一下，去劝劝我父皇吧。他这几天一直将自己关在御书房，谁也不肯见。” “让刘妃劝他啊。”柳婕妤将信将疑。她不大相信，陈公公和小倩会来请她！这后宫之中，她柳婕妤什么时候说话管用了呢？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 陈公公连忙递上梳子：“您不知道。刘妃和皇上吵架了，就是因为……唉，这事还是不提了。娘娘，您好好劝劝皇上吧。有些事情，您劝比老奴劝方便多了。” 柳婕妤早己听过皇上和刘妃起了冲突之事，心中暗喜：“看来，我的机会又来了！不过，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凑这热闹呢。皇上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我哪有本事将他哄好呢？” “我头疼。”柳婕妤连忙扶着头，大声叫了起来，“哎哟！我受不了啦，我要休息！” 她趁势推开了小倩和陈公公，躺到了床上，*不止。 小倩和陈公公对视了一眼，便说：“那我们先走了，您还是慢慢休息吧。” 柳婕妤一边*着一边说：“不送了，哎哟……我的头……” 小倩和陈公公刚出门，陈公公便笑着问：“公主，您在每个嫔妃那里都说同样的话，可是却并无一人前去。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小倩伸出双手，接住了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难道您没有发现，有个人的神情不大对劲？她好像现在特别怕见父皇。” “你是说……”陈公公似乎想了起来，“也对。刚进门时，她精神焕发，如三春之柳，可是突然间却变得异常苍白……不过，刘妃那里我们还没有去呢。” 一提起刘妃，小倩满心感激。她不愿意去调查刘妃，虽然她也有嫌疑。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刘妃，她的小命怕保不住了。无论如何，她不会前去刘妃那里的。 “公主。”陈公公也知道小倩的心思，他劝道，“大事为重啊。” “不行！”小倩暗暗地想，“我不能去。今天经过这番走访，相信宫里所有人都猜出了个大概。这事自然逃不过刘妃的耳朵。不如……” 小倩一拍手，对陈公公说：“你自己去吧。我累了。按照原计划，马上将消息传出去！” “这……”陈公公只能同意了。毕竟，他没有什么确切的方法，一切只能听小倩的了。 很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在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听说了吗？今天公主和陈公公在后宫走访呢。听说孟才人出事是有人谋害的！陈公公在亭子里捡到了一样东西，听说已经交给了皇上，皇上将它放在御书房呢……” “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不过宫里肯定要出大事了……” 御书房内，皇上看着那燃烧的蜡烛，泪如雨下。噩梦变成了现实，他依然没有子嗣。难道，一切真的是太祖皇帝的诅咒？诅咒，一个永远也跳不出的噩梦！ “皇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柳婕妤端着一碗参汤，微笑着走了过来，“天太冷了，您还是以龙体为要。” “怎么是你？”皇上问，“宫里的其他嫔妃没有一个来看朕的，都怕朕心情不好，迁怒于她们。想不到，你却来了。” 柳婕妤将参汤放下，轻轻地帮皇上揉着双肩：“老夫老妻的了，骂就骂几句吧。您心情不好，憋在心里会闷坏的。我不来当您的出气筒，谁来呢？”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眼神飘乎不定。 皇上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还是老夫老妻好啊。”皇上将她抱到了膝上，这让柳婕妤受宠若惊，“孟才人的孩子没了，你给朕生一个好吗？” “皇上！”柳婕妤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原以为皇上不发怒已经是万幸的了，想不到，却能意外得到宠幸！ 皇上伸出手来，抚摸着她那光滑细嫩的面庞，温柔地说：“外面雪太大了，今晚就和朕留在御书房好吗？” 柳婕妤有些紧张，她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冷吗？”皇上笑着问。 “不……”柳婕妤结结巴巴地说。 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用力，将她抱到了屏风后面…… ------------ 第二十章 残花败柳 柳婕妤躺在床上，看了看身边的皇上，见他睡得非常香。她进宫这么多年了，从未感受到他像今天晚上这样热情似火。她轻轻地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低头时，看见酥胸前朵朵盛开的梅花，仍然脸红心跳。 想当年，柳婕妤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美女，但是也算是颇有姿色。那时候的她，青春逼人，热情似火。可是，时间可以磨灭一切的。当年的小佳人已经有了白发，虽然外表看起来依然美丽，可是她知道，她只不过是秋天里的苹果，已经过了盛夏，马上就要枯萎了。 她蹑手蹑手地下了床，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好冷！”柳婕妤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个冬天特别冷，冷得让人有些恐惧，似乎有一丝丝不祥的味道。 柳婕妤管不了许多，七手八脚地开始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御书房并不大，而且除了一些书籍，再就是些奏章了。要在这里藏什么东西，似乎并不是个最佳的选择。 “到底藏在哪了？”天气如此冷，可是柳婕妤的鼻尖上却布满了汗珠。她对御书房并不陌生，以前也来过，可是东翻西找，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这时，她看到了案上的奏章，心中一动。 “后宫私动奏章，那可是要被打入冷宫的！”柳婕妤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管了！和保命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案前，轻轻移开了奏章。奏章下面仅有一个信封，却没有写名字，这让她非常好奇。 “这是什么？”柳婕妤好奇地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一张纸。她打开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凶手！” “这……”柳婕妤吓得刚想扔掉这烫手的山芋，谁知御书房的大门突然间打开了。 陈公公和小倩走了进来。 “你们……”柳婕妤慌慌张张地说，“皇上已经睡了……你们快回去吧……” “谁说朕睡了？” 柳婕妤立刻面如死灰。 皇上看着她手中的纸，冷笑道：“私动奏章者，打入冷宫；私看皇帝信件者，挖目！柳婕妤进宫将近二十年了，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我……”柳婕妤连忙将手中的纸扔掉，跪了下来，苦苦哀求，“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看在您和臣妾多年夫妻的情份上，您就枉开一面吧！” 陈公公哏哏地笑着过来拾起了那张纸：“娘娘，您大半夜的在找什么呢？” 柳婕妤惊慌失措地说：“没找什么。我只不过是好奇，随便看看……” “找证据是吧？”皇上冷笑道，“朕一直在等，想不到却是你来了！其实朕真的不希望那人是你或者是刘妃，因为你们陪朕的时间最长，朕真的不忍心处置你们……” 皇上有些激动，他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这……”柳婕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陈公公根本就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小倩让他放出去的假消息罢了。那人做贼心虚，肯定会前来查探的。小倩也知道，锯断栏杆的人肯定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嫔妃。可是，那人想要进入皇上的御书房找东西，那就不易了，即使他有着盖世的武功，因为想要在这里找东西，必须熟悉这里的环境才行。 这御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熟悉这里的嫔妃来说，要找件东西不算太难；可是对于外人来说，那无易于大海捞针了。 皇上叹了口气，对柳婕妤说：“你为什么要害孟才人？就是因为当初你落井下石的事情吗？” “不是的！”柳婕妤打死也不承认，她当然知道承认后的后果了，“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就先置你私动奏章，私看信件之罪！打入冷宫，挖去双目！”皇上雷霆大怒，“如果你想留个全尸不连累家人的话，最好实话实说！” 柳婕妤无声地哭泣着。如果挖去双目，那真不如去死！她们柳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如果因为她的事，受牵连的恐怕会有上百人！当年，父母送她进宫，为的就是能够光耀门楣，而如今，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若连累了他们的话，自己又于心何忍！ 小倩一言不发。她突然间有些可怜柳婕妤。看她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显然刚承欢过。可是，转眼间，她的男人又要将她置于死地了！ “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小倩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独自一人走出了御书房。 雪，好大的雪啊！ 小倩独自一人，在大雪中徘徊着。她不想回晚香楼，不想面对阿青，不想面对任何人。 “柳婕妤看来是难逃一死了。”她感到一阵悲伤，“她现在能杀孟才人，那么当年呢？当年是否又是她对娘下的毒手呢？” 冷宫内，布满了蜘蛛网。谁也不曾想到，在金碧辉煌的后宫之中，居然也会有如此破烂的地方。北风从门缝中呼呼而入，雪花也从屋顶的破洞中挤身进来，似乎要占领这一方不属于它们的领土！ 风越来越大了，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被大风给吹开了。 柳婕妤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发零乱。她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她并没有要上前将门关闭的意思，来抵挡一下外面的风雪。 皑皑白雪中，只见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雪实在是太大了，那个女孩柔弱的身子，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瘦小。如果让她自己在这风雪中前行的话，弄不好会被一阵狂风给吹走的。那个男的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来遮挡风雪，试图让她更安全一些。 那一男一女渐渐靠近了柳婕妤的那间破屋子。 “是你？”柳婕妤冷笑一声，她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小倩和阿青。 小倩脸色苍白，似乎生病了。 “你是来看我落魄成什么样子来了吗？”一见小倩，柳婕妤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这件事情，小倩和皇上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并且她才是主谋！ 阿青抢先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落得今天的下场，怨不得别人，怨只怨你心狠手辣，连个还未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我就是不放过！”柳婕妤疯狂地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跟我做对！别的女人都能怀孕，为什么我不能！” 小倩目光一黯。 ------------ 第二十一章 庭院深深 的确，柳婕妤被小倩给害苦了。其实她所指使的那个小太监，自己都搞不清楚有没有丢东西。而陈公公放出的风声说有，那小太监自己就相信了。丢了什么呢？他也不清楚，于是柳婕妤才会冒险前去的。 谁曾想到，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圈套。请君入瓮！柳婕妤所有的梦想，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小倩看着柳婕妤眼中的怒火，叹了口气，她慢慢坐了下来，无力地说：“你这是何苦呢？自从你落井下石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悲剧就已经开始了。后宫之中，谁没有个失意的时候？而你，偏偏在那时对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再踩上几脚。同是宫中人，同样被关在这深宫之内，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你是来教训我的？”柳婕妤冷笑道，“小丫头，搞清楚没有？我再落魄，也是你的长辈！想当年，你娘还得称我一声姐姐呢。别看她死后追封为淑妃，哼哼，我封为婕妤后，她见了我还得下跪呢！” 一提起慧娘，小倩的眼睛亮了，她趁机问道：“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和你有关吗？” “什么？”柳婕妤吃了一惊，随即冷笑了几声，“小丫头。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放下当年的事情。我现在是虱子多不怕咬，不在乎多加一个罪名。可是，那场大火的确不是我放的。” “可是你在现场！”小倩有些情绪激动，阿青连忙扶住了她。 她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昨晚在大雪地里站了半天，又受了些风寒，身体就更加吃不消了。 “在现场又怎么了？”柳婕妤以前非常避讳谈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已经沦落至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当天在现场的人多了去呢！难道人人都是凶手？” 小倩有些激动，咳嗽了起来。她咳的非常厉害，整个小脸都憋得通红。她越咳的厉害，柳婕妤的心里就越高兴。 “死丫头，直接憋死你！”柳婕妤恶毒地想，她并没有为她的罪行有所懊悔。 “小倩。”阿青有些心疼，他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说，“怎么样？你还发着烧呢，不如我们选回去吧。” 柳婕妤有些妒忌地看着他们，心想：“皇上什么时候对我如此温存过呢？如果当年不进宫，说不定也会嫁个如此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可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的萧郎又在哪里呢？可惜，我连个思念的萧郎都不曾有过。相比之下，还是慧娘幸运。至少，皇上心里始终都是有她的……” 小倩平静了一会儿，脸色也渐渐好了许多。她用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问：“当晚你看到了什么？有没有可疑的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你拒绝回答的话，我就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你知道的，你们柳家的生死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父皇可能会因为孟才人的事不牵怒于你的家人，可是当年那场大火，他定然不会原谅的。” 威胁人的手段，小倩本来是不屑于用的。不过柳婕妤，就算她当年不是凶手，也肯定看见些什么。而与此同时，柳婕妤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她手中有了筹码，她就有了生的希望！ “我告诉你可以。”柳婕妤紧紧盯着小倩的眼睛，“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倩问。 阿青看着柳婕妤那又重新焕发生机的眼睛，猜出一二。不地他有些担心，以小倩目前的状况，哪里有能力救她呢？不可能的，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亲手毁灭了皇上一生的希望，她又怎么可能活在世上？ “我要活。”柳婕妤一字一顿地说。 小倩也知道肯定是这个条件，她在皇上的心目中，还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哪里有能力救她？皇上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子嗣。想当初，在冷清和自己之间，他还是希望冷清是真的！可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我答应。”小倩缓缓地说。 “什么？”阿青心里叫道，“小倩啊小倩，这次你恐怕要食言了。即使你再聪明，又哪里能扭转乾坤呢？” 不过，柳婕妤似乎却非常相信小倩的能力。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不过她不愿意相信小倩不行。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自然对那根稻草充满了全部的希望！ 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柳婕妤趁着夜色去找慧娘。她道听途说，听说慧娘已经怀孕，便悄悄前去打探消息。 “我必须得和慧娘和好了。”柳婕妤暗暗地想。她们的确原是好姐妹，可是自己当了婕妤之后，便不把当年的姐妹们放在眼里了。谁曾想过，慧娘居然怀孕了！毫无疑问，李慧娘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管柳婕妤有多讨厌慧娘，她也不愿意后宫之中多一个有力的敌人。 不过柳婕妤一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她生怕白天前来，让人看见笑话。便趁夜色前来。 “呵呵。我就不信，我今天晚上来看她，她明天白天不去看我？”柳婕妤暗暗地打着小算盘，自以为精明无比，“那时候，我的面子还在，也不会多个敌人的。” 她花遮柳隐地到了慧娘居住的地方，只见慧娘神色正坐在灯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皇上赐的那件龙凤肚兜。 “哟，好精美的肚兜！”柳婕妤笑着走了进来，“怎么？今天晚上皇上没来陪你？” 慧娘见了她，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了。”柳婕妤连忙扶起，“你肚子里怀有龙种，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慧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她的确非常惊讶，因为这事皇上还不知道呢，柳婕妤怎么抢先一步知道了呢？ 柳婕妤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全公公去御膳房给你熬安胎的药了，我又怎么不知道？不过皇上这几天正忙着处理宋辽两国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天大的喜事呢。到时候，你在御花园走动的时候，陈公公又该说有风让你到亭子里避风去了。” 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知道，陈公公的确有这个习惯。当年刘妃怀孕的时候，即使是晴空万里，他也会说有风，非得让她到亭子里去，生怕有半点闪失。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宫里谁人不知？ ------------ 第二十二章 婚礼 柳婕妤没有坐太长时间，她生怕被人看见，到时候这话如果传出去的话，那多没有面子啊！面子对她而言，那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先走了。明天有空的话，到我那去坐坐。”柳婕妤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条件。 “好的。”慧娘点点头。 其实慧娘自然知道柳婕妤的心思，不过她并不是个锱铢必报之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更何况，柳婕妤只不过是目无下尘而己，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宫里的女人，都只不过是些可怜人，她又怎么愿意再往她们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洒上一把盐呢。 柳婕妤刚走出不远，却见吉祥鬼鬼祟祟往慧娘处走去。 “她来干什么？这大半夜的，她不睡觉到这里来干什么？”对于吉祥，柳婕妤自然不陌生。她是刘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而且又极为美丽，姿色甚至在许多嫔妃之上。柳婕妤曾经一度以为，刘妃是用吉祥做自己的后备军，万一哪天身体不适，可以用她来服侍皇上。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和吉祥似乎毫不相干，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柳婕妤连忙藏在假山后面，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吉祥拉着慧娘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此时夜已经非常深了，吉祥和慧娘就藏在离柳婕妤不远处，吓得她都不敢呼吸。 “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柳婕妤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风渐渐大了，只见一条“火龙”刹那间吞噬了慧娘的屋子。 “果然，她果然下手了。” 柳婕妤听出这是慧娘的声音。 “你快走吧。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吉祥焦急地催促道。 “不好，火蔓延到其他人的房屋了。”慧娘焦急地说，“快，吉祥，快将他们叫起来啊！” “不行！”吉祥果断地说。 “可是……”慧娘非常焦急，她高声喊道，“失火……” 可是，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没有了声音，估计是吉祥制止了她。 火越来越大，柳婕妤吓得浑身颤抖，她不敢喊，她没有慧娘的勇气。如果此时她喊了，那分明就是和刘妃作对！她没那个胆子，除非她是活腻了。在宫里，得罪刘妃，甚至比得罪皇上还要恐怖。 “看来，慧娘是要逃了。”柳婕妤暗暗地想，“也好，她走了，皇上的心自然就会回到我身上来了。” “失火了……”终于有人发现了，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大火已经完全不能控制了。哭喊声，求救声，在被大火照亮的夜空中回荡着…… 泪水模糊了小倩的双眼，她有些怀疑地问：“刘妃？她人那么好，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而且，你现在自身难保，如果刚才所说属实的话，为什么不拿这个来要挟刘妃救你？” “你不相信？”柳婕妤冷笑了几声，“她人好，好！我如果拿这个要挟她，说不定死得更快！她眼睛里哪里揉得下沙子？信不信随你。” “哼哼！”小倩站了起来，鼻翼动了动，“为了活命，胡编也得靠点谱！刘妃！你还真能编！” 柳婕妤听了，有些恼火：“该说的我都说了，死丫头！如果你骗了消息后又不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走。”小倩愤愤地对阿青说。…… 三天后。 白雪皑皑，大红的花轿从汴梁城大街上走过。 杨芙蓉坐在轿内，扯下了大红的盖头，满脸泪水。她双手捂在小腹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未婚先孕，这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刘鑫又玩弄了她几次后，已经将她一脚踢开了。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有了媚娘，一个能让他心花怒放的女人。更为恐怖的是，她的父亲已经知道了怀孕的事情，大为恼火，命她迅速出嫁，以免颜面尽失。 黑二，是黑二这个时候向她伸出了援手！ 杨芙蓉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一个土匪！可是，除了他，又有谁愿意接受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孩子呢？ “刘鑫！”杨芙蓉抚摸着肚子，恶狠狠地说，“等你的骨肉长大后，我一定让他亲手杀了你！” 她并没有告诉刘鑫怀孕的消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留在他的身边！嫁给黑二又如何，黑二丑是丑了些，可是他好歹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 烛光下，黑二看着杨芙蓉那张艳丽无双的脸，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 “孩子不是你的。”杨芙蓉将脸转过去，她不敢看黑二的眼睛，“你真的不介意？”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黑二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想说的后半句是，“我从来没有碰过你，那孩子怎么又会是我的？” 其实黑二并不喜欢杨芙蓉，他内心还是喜欢小倩的。不过，他知道，今生和小倩，应该是没有缘份了。他见杨芙蓉陷入困境，便想伸手帮助一把，这也应该算是一件善事吧。 杨芙蓉平静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位新郎。她细细打量着黑二，暗暗叫苦不迭：“想我杨芙蓉貌美如花，想不到今生却得和如此丑陋无比的男人共渡余生！也罢，反正不是那该死的刘鑫就行！” “你为什么不通知小倩？”杨芙蓉勉强笑着问。 其实他们的婚礼极为简单，黑二在京城除了小倩和阿青，根本就没什么朋友。他连他们俩个都没有通知，可以想像一下，婚礼上还会有什么人了。除了包拯和展昭等前来道喜，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黑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见到小倩！只是，他不希望在他的婚礼上见过她，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将杨芙蓉给赶出门外！ “听说小倩最近身体非常差，以后再补请吧。”黑二一提起小倩的名字，心就在隐隐作痛。 杨芙蓉何尝不知道黑二的那点心思，她冰雪聪明，黑二的肠子有几道弯，她还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她并不生气，因为她并不爱他，何来吃醋一说！ “那好，以后再请吧。”杨芙蓉微笑着说。 红烛高照，照亮了杨芙蓉的眼睛。 没有爱情，并不代表生活不能继续。 她微微笑着，将身体轻轻地靠在黑二的肩上…… ------------ 第二十三章 柳氏之死 刘妃歪在榻上，慢慢地品着茶。 “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淡？”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问。 吉祥连忙上前，笑道：“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女儿茶，产自西湖畔。皇上说您喜欢清淡，这茶您肯定喜欢！” “那倒未必。”刘妃将茶放下，笑了笑，“难得他还记得本宫喜欢清淡。” 吉祥跪在她面前，轻轻地替她捶着腿，笑道：“您和皇上那么多年的夫妻了，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你的口味？” 刘妃的眉毛扬了扬，冷笑道：“别以为老夫老妻感情就深厚了。柳婕妤呢，进宫比本宫晚不了几年的，还不是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本宫猜，她这次是难逃一死了。” 吉祥低着头，没有说话。以她对刘妃的了解，柳婕妤这事十有八九和刘妃有关。否则的话，她早就派人去除掉孟才人了。可怜的孟才人，孩子没有保住，昭仪的美梦也泡汤了！ 如意端来了暖手炉，微笑着放到了刘妃的怀里。 “小倩和阿青今天去冷宫了。”如意笑着说，“好像和柳婕妤谈了许久。乌鸦隐隐听见几句，好像是她在求小倩救她。” 刘妃不耐烦地摇摇头：“这个女人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难道她还真的以为皇上会放过她？那个小倩，我呸，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意瞟了吉祥一眼，低声说：“乌鸦还听说，什么当年的大火，似乎柳婕妤在场……” 吉祥顿时停了下来，心扑扑直跳。 “怎么停了？”刘妃瞟了吉祥一眼，“右腿！” “是，娘娘。”吉祥的脸上依然十分平静，她依旧不快不慢地捶着。 刘妃的柳眉拧到了一起，她的眼睛死死盯在吉祥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给看穿。 “吉祥，这事交给你了。”刘妃冷冷地说。 “是。”吉祥没有犹豫，她那张美丽的面庞上，没有丝毫异样。 刘妃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好好预备一下。” “是。”吉祥这才站了起来，顺从地走出了寝宫。 雪，依然下个不停。她不知道，这无穷无尽的大雪，何时是个尽头。今年的后宫里，恐怕死的人要比往年多了。不过，应该超不过十六年前。十六年前，死得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她心惊肉跳！ “吉祥，在看什么呢？”乌鸦邪恶地笑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 吉祥目光一冷：“大白天的，你不能轻易出来的。” “那好，到我屋里谈。”乌鸦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吉祥试图挣脱，可是这乌鸦虽然瘦小，力气却极大。 乌鸦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不想死的话，跟我走！” 吉祥惊讶地看着乌鸦的眼睛，虽然这乌鸦不是什么好东西，目光不正，可是她却从未见他如此神情，似乎掌握了什么天大的机密。 乌鸦的房间十分简陋，最醒目的就是那矮的几乎和地面齐平的大床了。准确的说，这算不上什么房间，而是一间密室。这里光线极为黑暗，那张大床在这狭小的密室里出现，就显得格外诡异了。 不过，吉祥对如此大的床并没有感到奇怪。她知道，乌鸦好色，刘妃将如意送给了他，来满足他的欲望。可惜，乌鸦并不是个知足的人，如意的姿色哪里能够满足得了他？于是，刘妃便允许他在夜间可以到悦来客栈，刘老板会给他安排一些美女的。可惜，悦来客栈被封，他只能将主意打在了吉祥身上。 “你想说什么？”吉祥知道，要知道秘密，是得付出代价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大床上，歪着脑袋笑着问。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风情万种。 乌鸦咽了口唾沫，道：“老规矩。先办事，后说话。” 吉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性感迷人的曲线。她知道，她的身体就是她唯一的本钱了。交易，这纯粹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不过吉祥并不担心乌鸦骗她，因为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双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哪里会轻易让这丑陋的乌鸦占了便宜！ “痛快！”乌鸦看得心头火起，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柳婕妤说十六年前的大场大火，不但她在现场，而且她还看到了你……”乌鸦似笑非笑地说。 “什么？”吉祥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幸而这里光线极暗，乌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她稍微平静了一下，冷笑道：“她怎么不说如意也在现场呢？事情是如意办的，还是说她比较靠谱。临死前还想拖刘妃娘娘下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是……”乌鸦哏哏地笑了起来，“这话如果让刘妃知道了呢？你是知道的，她这人比较多疑的。” “你干脆告诉她算了！”吉祥一边穿衣服，一边愤愤地说，“用这假话来骗我，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告诉你，我狄吉祥也不是好惹的！看我不在刘妃面前告你一状！” “你……”乌鸦紧张地坐了起来，连忙解释，“我真的没有骗你。这话真的是柳婕妤说的。你想想看，我乌鸦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绝对言而有信！给我钱，我就给消息。你是……” “住口！”吉祥穿好衣服，骂道，“等我收拾了那臭婆娘，再来收拾你！” 雪继续下，冷宫里格外寒冷，如冰窖一般。 阿青抱着一床棉被，跟在小倩身后，费力地往冷宫走去。 “原来冷宫条件那么差啊。”小倩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知道的话，上次就会带床被子给她的。” “你不是怀疑她在说谎吗？”阿青问，“其实我也觉得，刘妃这人不错。就像这次你落水，如果不是她的话，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果她真的是心肠歹毒之人，干脆袖手旁观算了，用不着和皇上作对啊。” 小倩呵了口冷气，摇摇头：“我不信柳婕妤的话，可是也能眼睁睁看她冻死啊。冷宫哪里是什么宫殿啊，身体再好的人，这么冷的天恐怕也承受不住的。” 阿青看着小倩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发现自己没有爱错人，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女孩，好的无法形容。 “看什么啊？”小倩看阿青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一红，“有什么好看的啊？” 阿青笑了笑，还未开口，只听见一声尖叫…… ------------ 第二十四章 刘皇后 小倩吓得面如死灰，她的目光紧紧落在冷宫的地上。 柳婕妤躺在地上，身上仅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她的脸色已经变黑了，似乎已经死了很久。 “这……”阿青连忙冲上前去，扔掉被子，用手探了一处鼻息。果然，她已经死了。 “冻死的。”阿青转过脸，对小倩说，“尸体已经僵硬了，估计在半夜时已经死了。” “冻死！”小倩泪如雨下。有谁会相信，在堂堂皇宫之中，居然会有嫔妃冻死！可是，柳婕妤果真是冻死的。冷宫，果然奇冷无比，居然也能冻死人！ 想那柳婕妤，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谁知却会是这个死法！冻死！ “小倩。”阿青见她哭成了泪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这样也好，她为自己的罪行也付出了代价，还留有全尸。” 小倩摇摇头，她平生最恨假慈悲之人了。她不懂，即使皇上要铁面无私处置柳婕妤的话，也犯不着连床稍微厚一点的被子也不给她啊！那么多年的夫妻情份，居然抵不过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也是，夫妻情份算什么，哪里敌得过皇子呢！ 还有，柳婕妤可是当年那场大火的知情者，她一死，岂不意味着…… “我们走吧。”阿青将她扶了起来，“去告诉皇上吧。你总不能让她这样继续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吧。” 北风呼啸着，卷着雪花，飘飘扬扬地在空中飞舞着。天地之间，一片雪白，白的令人窒息，令人恐怖…… 凤冠霞帔，赫然摆放在刘妃的寝宫里。她双目微红，激动地盯着那梦寐以求的皇后朝服。那只有皇后才可以穿戴的凤冠霞帔，不知是多少女人一生的追求。可是，最终穿上它的，将是她刘妃！这一刻对她来说，是多么来之不易啊！ 这些年来，皇上一直对她是刘太后侄女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使再宠爱她，即使皇后已经被废多年，即使她已经是后宫的实际统治者，也从未考虑过将皇后的位子给她坐。 “小倩，想不到，你居然在无形之中给本宫带来了好运！”刘妃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捧起了凤冠，颤微微地戴在了头上。 “真漂亮，娘娘。”吉祥连忙举起了铜镜，笑着说。 刘妃欣喜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吉祥看着激动无比的刘妃，笑道，“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刘妃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非常满意，她笑着说：“吉祥，事情办得非常漂亮。听说小倩和阿青到了冷宫，居然没有发现半点猫腻。” “谢娘娘夸奖。”吉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其实，她对当年那场大火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的。当年那场大火，刘妃派的是她和如意二人。慧娘的漏网，肯定让刘妃对她们俩个都有所怀疑。不过，刘妃肯定将主要目标定在了自己的身上，因为如意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 刘妃将霞帔也穿上，仔细打量着，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吉祥。柳婕妤既然已经死了，那干脆将当年那场大火推给她吧。死了也得有点利用价值啊！真搞不懂皇上，为什么还要厚葬她！” 她不是搞不懂，她非常明白，是小倩求的情。她不明白的是，小倩明明对皇上心存不满，为什么还要经常去看他呢？难道，她还是在继续追查慧娘的事情！干脆一了百了，一股脑儿都推给那个挨千刀的柳婕妤吧。 “这事……”吉祥面露难色，“恐怕不大好办。柳婕妤已经说在现场看到了我，所有人恐怕都已经怀疑您了。现在将这事往她身上推……” “真笨！”吉祥哪里有刘妃的心机，只见刘妃转了个圈，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自己光彩夺目的形象，“算了，这事本宫自己来吧。对了，传个话儿，让刘鑫进宫。” 刘妃一面欣赏着，一面说。…… “讨厌！”媚娘放浪地笑着，身上仅披一张白虎皮，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的紫檀床上歪坐着。 刘鑫哈哈大笑：“别说！你披着这张白虎皮，果真好看！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股野性美，不适合穿衣服，就适合披着张虎皮。” “该死的白虎皮！”媚娘脸上虽然在笑着，心里却在暗暗地骂，“姑奶奶一看见这玩意儿，就想起了‘独眼龙’。该死的，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这白虎皮呢！” 眼前的刘鑫虽然又老又丑，可是和“独眼龙”相比，还是强多了。所以媚娘还算满足，自从美梦破灭之后，能跟着刘鑫，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她那浪漫的情怀，将永远无人知晓了。 “天太冷了。”媚娘撒娇似的说，“我要上床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上床？”刘鑫眼睛一亮，随即坏坏地笑道，“你这小妖精，真想榨干我吗？” 媚娘媚媚地笑着，将白虎皮扔在了地上，很快便钻进了被窝。 “好温暖啊……”媚娘不知道，这个刘鑫怎么那么变态，当时折磨杨芙蓉的时候，已经是花样百出了，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多鬼花招！ “小妖精，我来了！”刘鑫大笑着，连忙也钻了进去，紧紧将赤条条的媚娘抱在怀里。 媚娘心里非常有些厌恶，不过还是娇笑着：“大人，您怎么还不去上朝啊！” “去他娘的头！”刘鑫一边吻着媚娘那洁白的玉颈，一边骂道。对于皇上，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 他的唇顺着玉颈，很快转移到了媚娘的香腮，渐渐觅到了她的唇。她的唇又软又香，让刘鑫非常着迷。 “比杨芙蓉的味道好多了！”刘鑫一面吻着一面想，“什么千金小姐，哪里比得上妓女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什么事？”刘鑫马上停了下来，他毫不迟疑，一把将怀中的媚娘推开，直接跳下了床，冲了出去。 他的力气非常大，这一推，让媚娘的肩膀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无情无义的臭男人！”媚娘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香肩，一边想。 她不知道，这是刘鑫府中的暗号。如果刘妃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他，而他正干那不方便的事情，便用特殊的咳嗽声通知…… ------------ 第二十五章 没有结局的结局 “什么？”皇上惊得从龙榻上跳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意用食指使劲掏了掏。 陈公公连忙解释说：“皇上，老奴当时的确在大火现场见到过柳婕妤。可是，老奴并没有做他想，因为她毕竟是婕妤啊！” 皇上大怒，他指着陈公公的鼻子训道：“陈公公啊陈公公，枉你跟了朕那么多年，亏朕一直将你当成亲人看待！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十六年！柳婕妤为什么会在火灾现场出现？肯定她就是凶手！要不然的话，她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她和慧娘那时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吗？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为什么？” 陈公公老泪纵横，他摇头叹道：“奴才没有证据，哪敢乱说呢。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可是，再多的解释，也无法平息皇上心中的怒火。也许小倩说的对，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柳婕妤之死，让小倩颇为感慨，她无法想像，如果当初慧娘选择留在宫中，是否也会如此下场呢？弄不好会更惨的。 “小倩知道吗？”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孟才人流产后，他一直觉得对小倩颇有亏欠。而且，这不是个省油的丫头，如果让她知道的话，肯定会闹起轩然大波的。 陈公公点点头。 “什么？”皇上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地想，“看来，朕真的小看小倩了。原以为她知道后会哭天跄地，定要严惩凶手。想不到，她却丝毫不动声色。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情她已经开始调查了……” “不，不行！”皇上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心中乱成一团，“正月辽国王子又要来了，要是让他风闻后宫乱成一团，绝对不是件好事。这事，能遮掩就暂时遮掩过去吧。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小倩再插手了。真想不到，当年那场大火居然是有人故意放的！” 他突然间眉头一展，计上心来：“陈公公，此事由你调查。” “什么？”陈公公吓得面如死灰。这事可不是孟才人流产啊，而是关系到许多无辜的生命！当年那场大火，死亡失踪的宫女太监竟然高达数百人！这件事情他当初隐瞒不说，怕的就是掀起巨大的风浪。这案子不能仔细查的，如果查的话，凶手很可能会被灭门的！如果因为一个人的过错，再牵扯上许多条无辜的生命，那岂不是造孽？可是，他现在却不得不说，他有着无法言语的苦衷。 毫无疑问，陈公公被人给要挟了，所以他才不得不说出当年的事情。而能要挟皇上身边当红公公的，除了刘妃兄妹，似乎还没有人有这本事。 皇上见他脸色有异，便叹了口气：“这事，暂且找个替死鬼糊弄过去吧。不要让小倩知道。案子早晚朕会查清楚的，时机不对啊！为了大宋的安宁，朕只能委屈慧娘了。” 雪，好大的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相信，明年一定是个好年头！只是，这个冬天，在皑皑白雪之下，却掩盖了太多的不幸和伤悲。 “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阿青紧紧握着小倩的手，并肩站在晚香楼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柳婕妤背上了所有的罪名，震惊了朝野内外。 “会是她吗？”小倩将信将疑，可是陈公公又不告诉她具体的证据，而辽国王子马上又要到京城了，皇上也暗暗告诫她，敏感时期，万万不可多事，她只能暂且放下。 近来，阿青已经识了不少字了，宫内识字的太监极多，他又虚心好学，所以现在再也不是那个目不识丁的土匪了。 “小倩，你说给春雨起个雅号，叫什么好呢？”阿青现学现卖，他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充实，虽然算不上才华横溢，至少也算是胸有点墨了吧。 “桃花雨。”小倩笑道，她连忙收起了思绪。 “桃花雨？”阿青有些糊涂，“不是叫杏花雨吗？” 他不是冷清，学刀法可以，学习起来诗词，那无疑难于上青天了。不过阿青却急于学习，在皇宫中，不识字，那是非常可怕的。他越来越发现，读书越多的人，心机就越深沉，不可捉摸，譬如说包拯。 “有何出处？”小倩看他现卖弄一下，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她虽然没读过书，可是慧娘多多少少也教过她几天。 阿青立刻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杆，干咳了几声：“沾衣欲湿杏花雨。雅号当然是杏花雨了！” “呵呵！”小倩故意笑道，“小楼昨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也对，杏花雨也不错啊！” “什么卖杏花？”阿青一头雾水。 “兰溪三月桃花雨。”小倩重重地往他后背上给了一拳，“你才学了几天啊，现在就一身酸臭味了！我告诉你，你再这么恶心人，以后不许进晚香楼！” 阿青连忙求饶：“好好好，我再也不提诗了。行吗？” 其实他不明白，小倩一听这诗，就想起了冷清。杀害冷清的神秘人仍然没有下落，难道，这件事情就是这个结局吗？不，这肯定不是结局，她也不允许有这样的结局！ 晚香楼内，回荡着一串串笑声…… 杨芙蓉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活像一只吃多了的蜘蛛。她站在晚香楼外，看着嬉戏中的小倩和阿青，心在隐隐作痛。 自从小倩进宫，这是杨芙蓉第一次来看她。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黑二的样貌实在让她有些反胃。其实黑二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丈夫，对她也算不错。可是，黑二是个粗人，他哪里懂什么情趣，更何况他又不爱她！ “命，一切都是命！”杨芙蓉除了将这一切归结为命运，再也找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释了。 春天快来了，可是她杨芙蓉的春天在哪里呢？无人知晓。 小倩在开心地大笑着，她的鞋子脱落了，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将整个晚香楼都给熏臭了…… 媚娘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永无休止的白雪，也在黯然神伤。 “为什么我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呢？”她微微叹口气，转过身来，厌恶地看了一眼睡成死猪的刘鑫，恨不能直接上前阉了他！她要的不仅仅是荣华富贵，她还想要一个解风情的意中人！ “意中人？”媚娘想起了冷清，随即又摇摇头。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今生如果没有遇见冷清，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和阿青完婚了。 “阿青，阿青！”她心里痛苦地呼唤着，“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 第四卷 金风玉露 ------------ 第一章 元宵佳节 “啊！真美呀！” 刘妃当了皇后，更加得信守承诺了，她果真悄悄让小倩和阿青偷偷溜出宫去看花灯了。 只见家家户户都洋溢着红彤彤的笑脸来迎接元宵节的到来，有的人家不仅只挂着大红西瓜灯笼，而且还有孔明灯，绢灯，橘灯……各式各样，丰富多彩，把整个汴梁城照的如同白天一样.。满大街琳琅满目的花灯使人眼花缭乱，看都看不过来。 “你看那桃子灯！”小倩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只见那桃灯，粉红的底色，尖上涂点红色，底部还缀有碧绿色的叶子，真是既简单又漂亮。 “别馋了！”阿青看小倩那垂涎欲滴的馋样，使劲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像没吃过桃子一样。 小倩咂咂嘴，可爱地做了个鬼脸：“反正现在是没有桃子吃！” “我要吃糖葫芦！”小倩撒娇似的使劲摇着阿青的胳膊。她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了，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而在宫外，她就可以任意翱翔了。 “好，给你买！”阿青笑着说，“又长了一岁，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一朵朵绽放的礼花腾空而起，只见深蓝色的天空布满了五彩斑斓的礼花，开放的礼花如一个个彩球，似一朵朵雪花，像一颗颗拖着彩带的流星，把漆黑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样，把元宵之夜变得无比美丽。礼花炸开以后，一朵朵纸花飘落下来，甚至有的纸花还带着一 颗颗亮闪闪的东西，真像一颗颗彩色的流星；有的礼花炸开以后是双层的，接着变成动物形状了；有的炸开以后就像下起了流星雨，刷刷地往下落；还有的如同一道道彩色的金环，把天空变得光彩夺目，整个汴梁城都沸腾了…… 耶律齐一身汉服，混在人群中。 “中原的元宵节真的格外美丽。”他一边看着，一边赞叹。 “哪有我们大辽的热闹啊！”他的随从东哥撇了撇嘴。 耶律齐连忙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轻易表明自己身份。” “是，王爷。”东哥连忙答道。 耶律齐皱了皱眉头：“你真是长了个猪脑子。” 东哥见耶律齐有些生气，见前面一群人围在那里猜灯谜，便灵机一动，笑道：“公子，要不要猜灯谜啊！入乡随俗嘛。” 耶律齐笑了笑，他顿时起了兴致。 “快来啊！”小倩拉着阿青的手，从人缝中间挤了进来。 只见各色花灯前，站着一白胡子老者。那老者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只要您猜对了花灯上的灯谜，那盏花灯老朽便奉上，就当做是您的元宵节礼物了！” “太好了！”小倩高兴极了，不过阿青却没有什么兴致。对他来说，猜灯谜是件极无趣的事情。虽然他以前没有猜过灯谜，不过他却是一件不喜欢猜来猜去的人。平时在宫中猜来猜去已经很累了，何苦再来为难自己？ “春天不下种，四季不开花。吃起来有味道，嚼起来无渣。”老者举起一盏漂亮的鱼灯，开始出灯谜了，“打一物。” 小倩笑了笑，心想：“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也好意思拿出来？” 她刚要张口，只听身边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说道：“盐。不知可对？” “谁那么讨厌啊？”小倩转过脸去，本想看清楚那讨厌鬼长得什么模样。结果不看不要紧，她一看却吃了一惊。 “是他？”她清楚得记得，曾经在街上，看到过一位无与伦比的帅哥。那帅哥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帅”得一塌糊涂。那形容，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描绘。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口深井，危险得可怕，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耶律齐并没有留意小倩，可是阿青却看到了她的失态。 “见了帅哥就流口水！”阿青的醋坛子打翻了，他故意踩了一下小倩的脚。 小倩觉得脚一阵疼，转过脸来刚想发作，只听第二个灯谜已经开始读了。 “能容纳万物，却不容一粒沙。打……” “是眼睛！”小倩不等老者读完谜面，便抢先答道。 老者笑了笑：“这位姑娘果然聪明。这灯就送您了。” 小倩接过了老者递过来的莲花灯，无意间却发现身边的那位帅哥正在看着自己。 耶律齐的目光落在小倩身上，他也记起了街上的那位美丽少女。 “果真有缘！”他心里一阵欣喜，却没有留意阿青此时正在用目光狠狠绞杀着他，心里已经将他大卸八块了。 灯一盏盏被人拿走了，收获最大的无疑是小倩和耶律齐了。此时小倩和耶律齐手里已经提满了灯，活像个卖灯人。 阿青无意间发现，这些美丽的灯中，最大最漂亮的一盏凤凰灯上居然没有谜面，便心生一计。他笑着问老者：“老先生，最大的凤凰灯没有谜面，是不是留给今天最聪明的那位朋友呢！” 老者一愣，他抬头看了一下那灯，果然没有谜语，八成是他来的路上给弄掉了。不过他听阿青这样一说，便笑着说：“的确。这凤凰灯是留给今天最聪明的朋友的！” “阿青要干什么？”小倩提着莲花灯，一脸迷茫。 阿青走到了中央，大声说：“各位，我有个提议！今天得到花灯最多的，无疑是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了。这样，我出个谜语，如果二位哪个先答上来，这灯就归他了！” “如果都答不上来呢？”一个人问。 “那就归这位出题的公子了。”老者顿时精神抖擞。他觉得今天晚上，只有此时才算得上是*。他也想猜一猜，眼前这年轻出的到底是什么谜语，难道能让眼前这两个聪明人都栽倒？ 小倩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阿青到底在搞什么鬼。阿青猜谜根本就不行，哪里有什么好谜语呢？ 耶律齐淡淡一笑，他看了一眼小倩，道：“公子请！” 阿青清了清嗓子，手一指，指向耶律齐，大声说：“他吃人！打一字！” “他吃人？”老者简直都快将胡须给揪掉了。 ------------ 第二章 狩猎 “吃人？”耶律齐心一沉，暗暗地想，“中原人都说我们外族人有吃人的习惯。莫非，这年轻人看出了我并非中原人氏？” 小倩看着阿青，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出谜语，心想：“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些什么？我最好是不要猜，以免打扰了他的计划。” 老者将自己洁白的胡须一根根扯下，心中在想“‘他’字，去掉个‘人’，那应该是个‘也’字。不过，这个年轻人应该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问题的。因为面对的是这么两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出这玩意儿呢？不对，一定还隐含着其他的意思！”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阿青，只见他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十有八九饱读诗书。既然饱读诗书，肯定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问题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其实他们的想法和这老者是一样的，不过都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被别人笑自己无知。 “在下才疏学浅，请公子公布答案吧。”耶律齐是不敢猜，他生怕这是阿青设下的一个圈套。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这位姑娘呢？”老者看小倩一直在思索，便有些焦急地问。 小倩摇摇头。 周围人一见小倩也摇头，更加觉得这谜语深不可测了。 “这是什么字？”白胡子老者忍不住问。 阿青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倩，心想：“你这丫头在搞什么？这么简单的字是不可能猜不出来的。难道，你知道我这是给那帅哥设的套？” 其实他设这套和耶律齐所想的圈套完全不同，阿青本想讽刺耶律齐看人时的目光恐怖，可是耶律齐根本就不上他这套。阿青感觉到一拳打到了空中，心中十分失望。 “是个‘也’字。”阿青有些失望地说。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原来他们猜的是正确的，是他们自己想复杂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阿青刚学习认字不久，他哪里认得过于复杂的字呢？ 白胡子老者泄了气，只能将灯笼送给了他…… “滴嗒，滴嗒……”春雨轻轻地落在地上，仿佛是春天的脚步，一点点地向我们走近。 大地从冬眠中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树儿发芽了，叶儿吐绿了，冰融化了，河水也涨起来了。春天的天空格外晴朗，太阳也似乎亮了许多。天空不时飘洒下绵绵细雨，把大地和空气滋润一下。 小草偷偷钻出地面，慌慌忙忙地伸叶爬蔓，不多时就覆盖了荒原、田埂。远远望去，绿绒绒的。咦!那绿色上面是什么?那些红的、黄的、白的……是花儿。草地上开着各色各样的小花，花儿像星星遍撒在草丛间。成千上万的蜜蜂和蝴蝶戏闹着，飞舞着。 皇上对小倩一直心存愧疚，在邀耶律齐狩猎的时候，他一下子想到了小倩。 “让她也出去玩玩吧。”他暗暗地想，“否则以她的个性，肯定会憋坏的。” 小倩虽对狩猎不感兴趣，不过她却对出宫非常兴奋。皇宫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金丝笼子，如果不是为了慧娘，她早就和阿青逃出这牢笼了。 风轻悄悄地吹着，送来了“叽叽喳喳”的鸟语声。黄莺啼啭，布谷催春，燕子呢喃；各种声音组成了一支春天乐曲。特别是调皮的小麻雀，一会儿飞上天空，一会儿又落在地面，没个安静的时候。 “小倩，你慢点！”阿青在她身后紧张地喊道，“今天是皇上陪辽国皇子狩猎，万一让箭伤到你怎么办？” “伤到我？”小倩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笑道，“我正是怕他们伤到我，所以才尽量走快一些，好远离他们。” 阿青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心事重重。 “你相信当年的那场火是柳婕妤放的吗？”这个问题压在他心头好久了，他想来想去，总觉得以陈公公的智商，想要破此案，恐怕没那么容易。 “鬼才相信。”小倩叹了口气，“可是事情明摆着是皇上不让我们调查，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要调查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到底是谁杀了冷清和全大道。那个凶手，虽然未必和当年的事情有关，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的存在，会对父皇构成威胁的。” “他那么对你，你不生气吗？”阿青想起了小倩落水的时候，皇上的态度。 小倩无奈地笑了笑：“大道理我不懂，可是他毕竟是我亲爹啊！也不知道包大人现在有没有什么线索。” “线索？”阿青摇摇头，“展兄说了，没有头绪。那个用银针的杀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媚娘呢？”小倩小心翼翼地问，媚娘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不是在刘鑫身边吗？你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置她吗？” 媚娘，毕竟是阿青曾经的情人，他真的不忍心下手。所以自从知道媚娘的下落之后，他便一直不再提她，其实他是在逃避，他怕面对媚娘。“独眼龙”对他有恩，可是媚娘毕竟和他有过一段感情，他当初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们可以从此天荒地老，永不分离。谁知，事过境迁，她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自己，心里也有了小倩。 “你还放不下她，对不对？”小倩心里开始泛酸了，她只要一想到，阿青的双唇曾被媚娘吻过，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是的！”阿青有些烦躁不安，“你知道的，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那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从未提过要处置她？”小倩一下子站了起来，叉着腰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替寨主复仇的事情了？冷清死了，你是不是就想将这事搁起？” 阿青也站了起来，他摇摇头：“小倩，你不明白的。因为你在我之前，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问你，如果日后你不喜欢我了，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你会不会希望我出事呢？” “纯属狡辩！”小倩气得泪流满面，她拭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气呼呼地说，“我只会爱你一个人的，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你心里还是有媚娘的，从未真正的将她忘记？我简直是个大白痴！我第一个吻给了你，初恋也给了你！而你呢？全给了媚娘！” “你真的是在胡搅蛮缠啊！”阿青气愤地说，“当初你不知道吗？你在土匪窝的时候不是还千方百计地要搅黄我和媚娘吗？我从未隐瞒过你什么。” “那她有没有和你上床啊？”这大概才是小倩最关心的问题，她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你……”阿青脸都涨红了。 这时，一匹枣红色的烈马驰骋而来。马背上，是一位英俊潇洒的辽国年轻人。 ------------ 第三章 砰然心动 耶律齐正骑着马，手持弓箭，追逐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谁在哭？”他刚瞄准，却听见一阵哭泣着，似乎是个女人，“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他并不知道，皇上带了公主。 树林里，只见一男一女在争执着什么，那女的哭得非常伤心，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楚楚可怜的俏模样，让他的心感到阵阵骚动。 “是她？”耶律齐感到一阵欣喜，“看来，我和她真的有缘，今天在此还能重逢！这次，我一定不会错过她了，一定！” 他刚策马加鞭，却猛然发现，那个男的正是元宵佳节出谜语的人。 “莫非，他们是一对？”耶律齐的心在隐隐做痛，“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他们没有结婚，我就一定把她带回大辽，让她做我的王妃！” “有人来了，你别哭啊。”阿青见小倩哭红了双眼，心中十分不忍，“万一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就是在欺负我嘛！”小倩越哭越凶，只要一想起媚娘，她就改行卖醋了。以媚娘那种行为极不检点的女人，哪里会轻易放过这大帅哥呢？更何况，小倩曾经亲眼看到他们温存过。她一直没有敢问那个敏感的问题，生怕得到的是失望的答案。如果是那个答案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阿青！所以，她一直没有问。 耶律齐下了马，一把将小倩拉了过来，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这是皇家狩猎的地方，你实在不应该来的。” 阿青一看，眼前这人正是那天晚上的年轻人，微微一愣，心想：“原来他是辽国人！这家伙看样子对小倩有好感，不过不用担心，就算是没有我，皇上也不可能将小倩许配给他的！他以为他是谁？是皇子吗？” 小倩也吃了一惊，不过她随即瞟了阿青一眼，哭哭啼啼地说：“我要离开这儿！” “那好。”既然有了机会，耶律齐自然不会放过，其实元宵节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随从通知他有急事的话，他真的想给小倩充当护花使者了。 阿青见小倩如此说，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小倩，你不要太过份！”阿青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耶律齐给阻止了。 耶律齐将小倩抱上马，一阵风般的离开了。 “她好美！”耶律齐的心在“砰砰”乱跳，他看着怀中这个清丽无双的姑娘，既激动，又紧张，“好想吻一下她那光洁细腻的脸庞啊！” 而此时的小倩，却并不开心。虽然她喜欢看帅哥，可是真正能让她爱的，唯有阿青一人。可是，他怎么不解释呢？难道，他和媚娘果真有过苟且之事？ “如果他不处置媚娘，我恐怕永远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小倩清楚地意识到，媚娘始终站在他们中间，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媚娘在阿青心目中，还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你叫小倩？”耶律齐有些紧张，他轻轻地说，“我叫耶律齐。” “哦。”小倩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耶律齐并不气馁，他依旧微笑着：“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小倩淡淡地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下马吧。” “不可以。”耶律齐有些霸道地说，“这是皇家狩猎的地方，你一个人在这里非常危险的。还有，以后不要到这种地方来，如果被人发现的话，那可是死罪啊！” “死罪？”小倩转过脸来，疑惑地问。 她的脸离他是如此得近，近得可以看清楚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眼睛如天空中最璀璨的星星，美丽又明亮；她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的唇又红又艳，仿佛枝头上最新鲜的那颗樱桃。 “皇家禁地。”耶律齐看得心旌摇曳，他爱得并不仅仅是她的美貌，还有她的冰雪聪明，“你不知道这是皇家禁地吧。” 小倩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皇上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他惊讶万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一听这话，耶律齐马上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和皇上认识。不过他真的没有听说过，皇上还带了个女人来狩猎啊！ “难道，这小倩是皇上的……”他一想到这里，额头就直冒冷汗。耶律齐并不是登徒浪子，平生极为自负，他能看上的女人，实在是不多。自从他第一眼看到小倩开始，就认定了她不是那种庸脂俗粉，和他平时所看到的那些贵族小姐完全不同。的确，小倩和那些贵族小姐当然不同，虽然辽国的女人大都性情豪爽，可是哪个有过当土匪的经历呢？ “小倩，你怎么哭了？”皇上一看她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一般，心一紧，暗暗地想，“她怎么没有和阿青在一起，反而和耶律齐同乘一匹马呢？莫非……不不不，耶律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敢在大宋的地盘上乱来的！更何况，小倩又不是个吃素的主儿！” 耶律齐扶着小倩下了马，心里如同悬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万一这个可爱的女孩是皇上的嫔妃该怎么办？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小倩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走到了皇上面前。自从落水事件之后，他们之间早己有了隔阂。不过，在众人面前，他们还是得继续扮演父慈子孝。 “别哭了。”皇上将小倩揽在怀中，轻轻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小倩真的被感动了。可是一想起落水的事情，她那颗敏感的心又泛起了波澜。她真的无法忘记，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在危险时候将自己亲生女儿抛到脑后的父亲！ 耶律齐缓缓低下了头，他看到皇上和小倩如此亲密无间，心碎了一地。 小倩摇摇头，她突然发现自己非常悲哀，面对着亲生父亲，居然有话也不能直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明白，“血缘，原来是如此脆弱吗？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吗？既然血缘都靠不住，那么阿青对我的感情呢？他真的完全放下了媚娘了吗？” ------------ 第四章 刁蛮公主 皇上见小倩低头不语，便微笑着对耶律齐说：“小女莽撞，如有怠慢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小女？”耶律齐猛得抬起了头，心中一阵狂喜，“太好了！本来还担心母后不会允许我娶一平民女子呢。既然她是大宋皇帝的女儿，那可真是门当户对。和亲，对，和亲！大宋皇帝没有理由拒绝的！” “哪里，不过小王不知道是公主，恐有怠慢。”耶律齐心花怒放，他觉得这门亲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宋辽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微妙，这所谓的友谊连根稻草的分量都承受不住，大宋皇帝肯定不会将这泡沫捅碎的。 “他是王爷？”小倩纳闷地转过脸去，好奇地打量着耶律齐，心想，“也难怪他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原来是辽国的皇子啊。真想不到，像大辽那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原来还出帅哥！” 虽然美男当前，不过小倩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她觉得头有些发胀，而且胸口有些闷。毫无疑问，是被阿青给气的。小倩虽然想爱他的一切，可是实在无法爱上他心中的那个角落，因为在那个角落里，媚娘正霸占着呢。不过她不明白，既然媚娘霸占着那个角落，那也不是因为爱。 “父皇，我头疼，想回宫。”小倩是真的不舒服，她的脸色非常差，苍白得如大理石一般。她甚至感觉到一阵阵恶心，心理上的不适已经转化成了生理上的不适。 皇上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不过，看她的脸色，似乎真的非常难受。他关切地说：“好，朕让阿青送你回宫。” “我不用他送。”小倩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们吵架了？”皇上不以为然，心想，“年轻人嘛，吵吵闹闹很正常的。不如趁早将他们的婚事给办了，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 耶律齐岂肯放过当护花使者的机会，连忙笑着说：“不如让小王送公主吧。” “这……”皇上是过来人，他一看耶律齐的目光，马上明白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耶律齐提出要娶小倩的话，朕无论如何也不敢拒绝的。虽然小倩和阿青正在闹别扭，可是看她平时的样子，宁死也不会嫁给其他人的。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不敢劳烦王爷。”皇上想起了慧娘，他真的不忍心将小倩嫁到辽国。那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天寒地冻，民风野蛮。即使没有阿青，他也于心不忍的。 “小倩……”阿青气喘吁吁地从树林深处跑了过来，一头大汗。他见小倩上了耶律齐的马，又急又气，本欲不理，可是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便追了过来。他一见皇上在此，便匆忙跪了下来。 小倩本来也没打算让耶律齐送她，可是一见阿青，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微笑着对耶律齐说：“劳烦王爷了。” “你……”皇上恨得牙都痒痒了，他心里骂道，“小倩啊小倩，亏朕一直把你当成个聪明的孩子呢。耶律齐已经张开了大口，就等着你往里面钻呢！你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面跳吗？只怕到时候，连朕都救不了你了！” “小倩，怎么能劳烦客人呢。”皇上急得真给她使眼色，恨不能直接敲她的脑袋，再扇她几个大耳光。他不禁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 “小王愿意效劳。”耶律齐见皇上不肯，便心生一计，“难道皇上对小王不放心？还是嫌小王是异国王爷，不配送大宋的公主！” 皇上连忙摇摇头说：“王爷多虑了。小女不懂事，这事真的不敢劳烦王爷的。” 小倩目光瞟向阿青，只见他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活该！我让你心里还有媚娘！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了吗？” “公主，那我们走吧。”耶律齐拉起小倩的手，笑着对皇上说，“皇上，您放心吧。小王一定将公主安全送回宫中！” 皇上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眼睛一转，笑道：“那好。既然王爷也不狩猎了，那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一起回宫便是。回宫后，朕再好好款待一下王爷。” “这只老狐狸！”耶律齐不得不佩服皇上的心机了。宋辽开战那么多年，可是自从这个看似平庸的赵祯登基之后，战火居然平熄了！他以前一直认为，这赵祯只不过是在夹着尾巴当皇帝，想不到，这个看似窝囊的皇帝，肚子里的肠子还真有几道弯弯。 话己至此，他只能点头称是。 阿青感激地看了皇上一眼，他这才发现，原来皇上是那么爱小倩。明摆着耶律齐在要求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皇上还是巧妙地化解了这一切。 雨，一直下个不停。 刘后对着镜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自从她当了皇后之后，她经常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生怕有半点不妥的地方，有损她皇后的威仪。 孟才人流产了，柳婕妤死了，事情正一步步向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她微微一笑：“柳婕妤，本宫真应该好好感谢你。” 吉祥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您叫我？” 刘后这才回过神来，嫣然一笑：“按原计划进行。” “原计划？”吉祥心一紧。她知道，刘后还是要除掉小倩。只要小倩一天活在这个世上，刘后就睡不安稳。 “有问题吗？”刘后轻轻地拿起了胭脂，涂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显得年轻一些？” 吉祥微笑着说：“娘娘一直非常年轻。” 刘后笑了笑，淡淡地说：“去吧。如果你觉得办不妥的话，本宫让如意去便是了。” “您放心吧。”吉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吉祥定当全力以赴。” 刘后仍然对着镜子，却没有丝毫再搭理她的意思。 吉祥识趣地退下了。 “慧娘，为了我家人的安危，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吉祥站在回廊里，看着夜雨，心里悄悄地说，“我救过你一次，这恩情你还没有报答呢。不如，就让你的女儿替你偿还吧。” 雨，在继续下，不过并不大，犹如美女的泪水。 吉祥转身正准备走时，却看到皇上由陈公公替他撑着伞，进了刘后的宫中。她不觉得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 第五章 春水流 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为这初春带来了一丝丝寒意。 吉祥撑着把黄油伞，轻轻地走在小径上。她的脚步非常轻，非常慢，可是每一步下去，仿佛都犹豫不决。 雨点落在湖面上，冒起了一个个小水泡。看来，这雨会变大的。 吉祥面无表情，美丽的脸上似乎结了冰，似乎春天并没有来光顾过她，在她的世界里，依然是那个漫长的寒冬。 她左手紧紧地攥着，似乎握着某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时，宫里的人大都已经睡下了，除了几个值班的宫女太监，再就是四处巡逻的侍卫们了，阿青自然也在其中。 在宫中，吉祥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路。她进宫快到二十年来了，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她都熟悉得如同自己掌中的痣一样。她的左掌中，有一颗红痣。刚出生时，产婆曾恭维道：此女日后必伴君王侧！的确，她进宫了，而且也来到了皇上的身边，可是一个“侧”字，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是在皇上的“侧”，可是皇上却似乎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美貌，她的深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吉祥的心里，的确没有春天。 她成功避开了宫里所有的守卫，只要再绕过碧水湖，她就可以到达晚香楼了。 碧水亭座落在碧水湖上，自从孟才人落水之后，皇上便命人每天晚上在此点亮灯笼，为他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指路。 吉祥路过这里，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借助着朦胧的灯光，她轻轻抬起了左手，缓缓地展开。只见，她的掌心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小药丸，看起来和其它药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它不是普通的药丸，而是吉祥从如意处拿来的。如意的东西，件件都致人于死地。 “小倩，别怨我。”吉祥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非得进宫呢？安安心心当自己的土匪不好吗？既然你已经进了宫，一切都由不得你我了。” 她叹了口气，再次将左手握紧，悄悄地走到了晚香楼边。 晚香楼的东侧，有一口水井，平时晚香楼所有人用水，都用它。 吉祥撑着伞，看了看井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药丸投了进去…… 巡逻的时候，阿青总是心神不宁。因为媚娘的事情，小倩已经好几天没有理他了。他真的不是还爱媚娘，可是，阿青要狠下心来去处置她，他真的无法办到！所以，他一直在拖，一直不敢面对。 “驸马爷，怎么脸色不大好啊？”一个侍卫发现阿青脸色苍白，便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和公主闹别扭了？不过我劝你一句，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别整天和公主斗气了。” 阿青心烦意乱，他摇摇头：“不是因为小倩。” “呵呵！”侍卫将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说，“对了，宫里人都说你那位公主的脚奇臭无比，是不是真的？听说皇后娘娘还送了不少香料呢，也无法掩盖那股味道。” “你听谁说的？”阿青有些不悦地问。虽然小倩脚臭是事实，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听别人来说。 侍卫咂咂嘴笑道：“这有什么呢？要说到脚臭，皇上他老人家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再臭又如何，那些嫔妃不都还削尖了脑袋去争宠吗？不依靠身上带的香囊来解那股味道的话，估计她们都得臭晕了。如果你日后当了驸马爷的话，一定得预备这样一个香囊，哈哈……” “宫中的事情，最好还是别乱说！你进宫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时，队长拉长了脸，喝道。其实他早就听到了那侍卫和阿青的谈话了，不过碍于阿青的特殊身份，他并没有说。显然，那侍卫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和阿青攀谈。不过他的话越来越敏感了，队长才不得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是。”那侍卫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 队长走了过来，看阿青果然脸色很差，便说：“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舒服的话，别强撑着。” “没事的。”阿青连忙说，“我身体非常好的，真的没事。” 队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什么差池，以公主的个性，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别让我为难，好不好？” “这……”阿青自从进了宫，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真正的和这群侍卫溶为一体。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小倩。小倩的公主身份让所有人对阿青都不敢接近，尤其这公主又当过土匪，就更加不敢招惹了。在队长眼里，阿青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只要阿青一离开，他就松了一口气。可是只要他一当差，队长就整天提心吊胆，因为这可是未来的驸马爷啊！ “好吧。”阿青无奈地说。他也不想给别人找麻烦，倒不如回去休息。 休息？阿青的心里非常乱，他不由自主地，又往晚香楼方向走去。虽然小倩这几天赌气不理他，还故意和那耶律齐出双入对，这并不难阻止他对她的关心和思念。 晚香楼附近，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概都已经睡着了。 这时，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 “谁？”阿青一惊，连忙追了过去。 “看来，那只黑手又要对小倩下手了。”他一边追一边想，“也好，只要那只黑手有所动作，肯定就会露出马脚的。以不变应万变！” 他功夫不弱，按理说，要追上一个人，并非难事。可是，那黑影却如鬼魅般穿越在假山之中，时隐时现。看来，那黑影对宫里地形极为熟悉，连他这个宫廷侍卫都望尘莫及。 “人呢？阿青站在假山之中，发现那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在他失望地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救命声。 “救命，救命！”一个女人在拼命地呼喊着。 阿青一惊：“难道那黑影开始杀人了？” 他迅速寻着声音追了过去，一路到了碧水湖边。 在朦胧的灯光下，阿青清晰地看见一个女人在水里挣扎着，身体已经开始下沉了。 “不要慌！”阿青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立刻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他奋力游过去，一把抱住了水中的那个女人，用力将她拖上了岸。 “这里可真不是个好地方。”阿青心想，“孟才人是在这里出的事，今天又有人落水了！碧水湖啊碧水湖，难道龙王在你下面建了宫殿吗？” 那女人伏在地上，像条鲸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吐着水。 “你没事吧？”阿青连忙替她拍着后背，关切地问。 那女人头发零乱，在朦胧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个女鬼，格外诡异。她吐了许久，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来。 “是你？”阿青一惊。 ------------ 第六章 血缘 朦胧的灯光下，阿青看清楚了那张面色极为苍白的面孔，正是那个对侄儿念念不忘的吉祥。只见她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似乎受到了惊吓。 “你没事吧？”阿青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每次见了吉祥，他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想拥抱她，当然，这拥抱并没有半点恶意，他只是想要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 吉祥痛苦地咳嗽着，她咳得非常厉害，甚至都咳出了眼泪。她看起来非常虚弱，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冷，好冷……”她浑身颤抖着说。 阿青听了，连忙将她扶到了碧水亭不远处的佛堂里。夜已经深了，管理佛堂的小太监们都已经睡着了，只留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在那里照料灯火。 “这是……”那老太监见两个人浑身湿漉漉走了进来，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楚是阿青和吉祥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 “这位姑姑不小心落水了，麻烦公公去皇后那里，找个小宫女替这位姑姑送几件干净的衣服吧。”阿青一边说着，一边将吉祥扶进了后面的房间。 吉祥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她不肯躺在床上。 “你怎么不上床躺一下啊？”阿青替她沏了杯热茶，问。 吉祥摇摇头，勉强笑道：“还是尽量别麻烦别人了。我浑身上下湿透了，如果躺在床上，会被被子给弄脏的。” “你真是好人。”阿青微笑着说，“对了，你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呢？又是怎么落水了呢？” 吉祥喝了口茶，这才疲惫地说：“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可是刚走不远，就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我便追了过去。本想叫人的，可是周围又没有什么人。谁知，黑影没追到，却一不小心落水了。你说，是不是孟才人的孩子在水里寂寞，他拉我下水的？” “你想多了。”阿青浑身上下滴着水，尤其是一双靴子里面，都灌满了水。一双脚泡在冰冷的水里，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脱下靴子吧。”吉祥脚上穿的红绣鞋虽然也湿透了，但是里面却没怎么灌水。她看阿青两只脚不自然地踱来踱去，便笑着说。 “这……”阿青有些为难地说。 吉祥笑道：“以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你还害羞什么？” 阿青犹豫不决，他一直为自己的六趾而自惭形秽，从不敢轻易示人。他看着吉祥那真诚的目光，再三犹豫，还是脱了下来。 吉祥笑了笑，无意间，她赫然发现，阿青的那双怪异的脚！ “天啊！”她一惊，激动地差点叫出声来，“六趾！双足都是六趾！天底下会有如此的巧合吗？” 阿青抬起头来，看到吉祥那惊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将靴子里的水倒了出来，再次套上。 “土匪？”吉祥的大脑在快速地旋转着，“他也当过土匪！而且看他这年龄，如果我侄儿活到现在的话，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你今年多大了？”吉祥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紧张地问。 “十七岁了。”阿青不敢看吉祥的目光。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吉祥又问。 阿青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上山的呢？”吉祥说话比较委婉，她并没有提土匪二字。 阿青叹了口气，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不过，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因为“独眼龙”并没有多提，他也不好多问。当时在他看来，只要记住是“独眼龙”救了他便足够了。 “那当时你身上有什么物证吗？”吉祥看着阿青那张脸，越看越觉得他的面庞和自己的哥哥有几分相似。 阿青摇摇头：“也许有。可是寨主死了，自然没有人知道了。” “可是那些上山比你早的人会知道的啊？或者你们寨主对他特别信任的人说过也未尝不可能的。”吉祥恨不能直接调查清楚，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侄儿，她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出宫，离开这个鬼地方。 “信任的人？”阿青眼前一亮，他暗暗地想，“虽然土匪窝现在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可是，寨主对媚娘极为信任，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而且，她的年纪比我稍长两岁，她应该会记得当时的情景的。” “有线索吗？”吉祥表现得有些过份热心了，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尴尬地笑了几声，“我知道和亲人失散的滋味，所以才特别希望天下所有亲人都能够团聚。” 阿青笑了笑，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看来，我必须得找媚娘了。可是，找到之后，要不要告诉小倩呢？我又该如何处置她呢？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吉祥看着阿青的笑容，感到特别亲切，他笑起来的模样，居然和自己有些相像！也许，他真的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 “对了，你怎么也会在碧水湖附近呢？”吉祥有些心虚地笑着问。不过她非常确定，阿青并没有认出那个黑影是她。她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是在宫里，她若想甩开一个人，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阿青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去晚香楼的。见小倩已经睡下……” “小倩？”吉祥这才想了起来，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地想，“糟了！如果阿青真的是我的侄儿，那小倩岂不就是我的侄媳妇了？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小倩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阿青岂不是要恨死我了，他宁死也不会认我的！” “听我说。”她焦急地一把抓住了阿青的说，“你最好尽快带小倩离开，宫里真的不适合你们的。” “为什么？”阿青听她那没头没脑的话，觉得有些奇怪。 吉祥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你这傻孩子。辽国王爷对小倩有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事的。”阿青摇摇头，“小倩好不容易才和皇上团聚，没有理由让他们再次骨肉分离啊。” “如果小倩嫁到大辽呢？”吉祥叹了口气，“听皇后娘娘说，皇上有意尽快让你和小倩完婚，担心的就是辽国王爷。可是小倩公主非常任性，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皇上虽然劝过她了，可是那辽国王爷现在都主动找上门来了，连皇上也无可奈何了。” 阿青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小倩也绝不会用耶律齐来气自己。看来，真的得对小倩有个交待了…… ------------ 第七章 孽 吉祥看着阿青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微微笑着说：“如果有什么物证，不妨告诉我一声。我有个朋友，专门帮人打听消息的。” “真的？”阿青惊喜交集，不过他随即又暗生疑虑，“她只不过是宫里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又有什么渠道帮人打听消息呢？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她那朋友肯定是江湖中人了。一个宫女，和江湖中人有关系……难道，悦来客栈幕后黑手并不是曹公公？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和那些人有联系呢？” 吉祥老谋深算，她自然看出了阿青的怀疑，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一直托人四处打听我家人的消息。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短短几句话，马上打消了阿青的疑虑，他心中暗笑道：“是啊，她又怎么能和悦来客栈有关呢？她明明是好意要帮我，我却想多了。就凭她劝我带小倩走这句话，她肯定不是什么坏人的。” 夜，如期而至。 “会是他吗？”吉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阿青那双脚，又在她眼前浮现着。世上人那么多，如果说是巧合的话，也未尝可知。能打听清楚这件事情的，恐怕只有乌鸦了。可是吉祥决不会求助于他，因为乌鸦并不可靠，他是刘妃养的一条狗。虽然他平时对刘妃还是有所保留，但是忠诚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吉祥拼命地拽着自己的秀发，焦虑不安。而同时焦虑不安的，还有阿青，因为，他做出了个重要的决定…… 雨后的郊外格外美丽，小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似乎是美女的泪水，为它凭添了几分姿色。 媚娘懒懒地坐在马车上，她昨晚没有睡好，所以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她再不舒服，今天也得出来上香的。今天是“独眼龙”的生日，所以这几天，她一直被噩梦所困扰，不能安静入睡。 “姑娘，白马寺到了。”小丫头微笑着掀起轿帘，毕恭毕敬地说。 这是刘鑫给她安排的丫头，虽然她是妓女，可是这些下人们都知道，这个姑娘不好惹。否则，凭她的相貌，哪里是杨芙蓉的对手？这个女人的心机，不容小觑。 “真讨厌。”媚娘打了个呵欠，不悦地说，“好不容易刚睡着，你偏又来打扰我。” “姑娘恕罪！”小丫头连忙诚惶诚恐地说。 媚娘不耐烦地伸出了手：“算了，快下车吧，怠慢了神佛，那可是不好的。” “是。”小丫头连忙扶她下了马车。 媚娘深吸了一口山上新鲜的空气，勉强振作精神，缓缓进入寺中。 这白马寺香火并不鼎盛，不过这对媚娘来说，倒是个极为合适的地方。因为她毕竟是妓女，出门难免被人指指点点的。尤其是烧香拜佛，那些长舌妇们连背后擢她脊梁骨都不必了，直接就可以指着她的脸痛骂了。因为，寺院是不欢迎她这种不干净的女人的，她是没有资格到这种地方来忏悔的。 “施主请！”一个双眼冒着红心的小和尚*地笑着说。这小和尚一看就知道新出家不久，六根未净，一见到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是色心大动。 “下去！”刚才受了气的小丫头将怒火都发泄到了他身上。媚娘给她脸色，她不敢反抗，她只能发泄到地位比她还要低一级的小和尚的身上。 小和尚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正准备退下，却听媚娘说：“给寺院添十两香油钱，所有人都退下，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亲娘啊！”小和尚真恨不能撞墙，“十两银子，这女人还真有钱！她招不招上门女婿啊，给我五两就成交！” 非常遗憾的是，媚娘压根就没想过要招上门女婿，即使招，她也定不会招个和尚的。所以，这小和尚只能继续吃斋念佛了。 大雄宝殿内，只剩下了媚娘一个人。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香烟袅袅，烛光照亮了佛祖金色的面庞，看起来散发着神圣的光圈。 “佛祖，原谅我吧！”媚娘紧紧闭着眼睛，轻声说，“那‘独眼龙’罪孽沉重，死有余辜，求您保佑我，让他的魂魄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吗？他该死，真的该死！” “一个养大你的人，就真的该死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佛像后面传来。 “谁？”媚娘一惊，脸色顿时苍白如雪。她战战战兢兢地往四处张望，只见并没有人。 “难道，佛祖显灵了？”媚娘吓得瘫软在地。 “佛祖明鉴！”媚娘紧张地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那‘独眼龙’名义上是我的干爹，可是，他却轻薄于我……” 一想起这些，她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河水，滚滚流出。 “什么？”“佛祖”问。 媚娘带着哭腔哀求道：“佛祖，您老人家饶恕我吧！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独眼龙’便强行占有了我！后来有意将我许配给一个土匪，其实只不过是拿我做棋子，来笼络那人罢了。就那样一个恶魔，他真的是死有余辜！” “佛祖”似乎在听，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他真的不是我杀的，虽然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媚娘哭倒在地，一字一血泪，“人是冷清杀的，是因为‘独眼龙’要杀我，他才出的手！天啊……” “佛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问：“那你盗取龙凤肚兜，又是为何？” “佛祖果然法力无边。”媚娘暗暗地想，“我做的事情他居然全都知道了。看来，今天是不能隐瞒了……” 媚娘一咬牙，哭诉道：“全都是‘独眼龙’给逼的！如果他不那么蹂躏我，我为什么会一心想要离开土匪窝呢？我也是没办法的。更何况，冷清那薄情郎，枉我对他一片痴情，连身子都托付给他，可他还是移情别恋，钟情于那个臭脚的丫头……” “那你对你的旧情人算什么呢？是不是也算移情别恋？”“佛祖”果然无所不知。 媚娘神情黯淡，无力地摇摇头：“其实，我从头到尾没有爱过他。我喜欢的是冷清那样的读书人，可是我的旧情人，偏偏是个目不识丁的土匪！我不想当土匪，我要离开……”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旧情人？”“佛祖”问。 媚娘点点头：“其实，他是个好人。我还非常清楚地记得，‘独眼龙’当初将他抱回来时的情景。我比他大两岁，当时印像非常深刻……” “佛祖”的呼吸有些加速，却并没有说什么。 ------------ 第八章 各怀鬼胎 “我知道，我做过许多错事。”媚娘喃喃地说，“可是，我从不后悔杀了‘独眼龙’，那是我今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他以为当年捡了我，救了我一条小命，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呵呵，我宁愿当初被野狼吃掉，也不愿受他的*！” 佛像后，阿青在拼命地摇头。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独眼龙”会如此对待媚娘！他们不是名义上的父女吗？父女又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个女人在撒谎，她肯定在撒谎！”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心中暗骂，“混蛋，佛祖面前还敢撒谎！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土匪窝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呢？为什么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阿青不知道，他小看“独眼龙”了。如果当初小倩和冷清没有到土匪窝，他安安心心地和媚娘完了婚，他就得将那顶绿帽子一直带到坟墓中去了。 他悄悄探出头，只见媚娘歪倒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脸上厚厚的脂粉已经被泪水冲起了沟壑，凹凸不平，苍蝇上去也得拄着拐棍，生怕崴了脚。媚娘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妖艳动人的，可是此时满脸泪痕的她，却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沧桑韵味。看上去，似乎真的是一个饱受磨难的女人。 “看她的神情，好像又不是再说谎！”看着媚娘那失意的模样，阿青的心又有些动摇了，“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以怀疑寨主呢？寨主一手将我们拉扯大，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媚娘歪倒在地，本来正哭得一塌糊涂，谁知，一个影子居然投射在地上。 “谁！”媚娘警惕性非常高，真不亏是在土匪窝长大的，她连忙抬起头来。 “糟糕！”阿青连忙往回躲，可惜媚娘眼尖，她早已经看清楚了。 “阿青！”媚娘目光如炬，连忙站了起来。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遇到这种场面就会惊慌失措。相反，她却异常镇静。经历了这么多，媚娘变得更加成熟了。她不是小倩那个没有脑子的家伙，她每走一步，都有着非常强的功利性。 “出来！”媚娘见了阿青，没有丝毫胆怯，相反，却底气十足。其实她刚和冷清逃下山的时候，吓得要死，特别害怕遇见土匪窝的旧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怕，因为整个土匪窝，活下来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小倩和阿青了。对于阿青，她自认为还是可以搞定的，因为他是个极为宽容的人，不论自己做了些什么，他都不会取她性命的。至于小倩，呵呵，那丫头，只要阿青不肯，她决不会轻易动手的，因为她太在意和阿青的这段感情了。 倒是阿青，他像一个被人抓住了的小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他提前得知了媚娘的路线，便在白马寺事先守候着。 “媚娘。”阿青看着精神高度集中的媚娘，平静地说，“寨主真的是冷清杀的，你并未动手？” “呵呵！”媚娘刚才的柔弱一扫而光，她高昂着头，像是只得胜的大公鸡，“事己至此，我何必再撒谎！倒是你，我们才几天没见面，你也学会偷偷摸摸、装神弄鬼的了？你跟那丫头学了不少东西啊，果真长进了！” 阿青叹了口气，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寨主不可能轻薄于你的……”他的脸有些发红，他觉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会弄脏了自己。可是他不得不说，不能不说。 “白痴！”媚娘双臂抱在胸前，眼睛一翻，“你真将‘独眼龙’当成了佛爷了！好人哪里会当土匪啊？”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当初……”这大概才是阿青最关心的问题。他想不明白，媚娘果真对他无情，为什么当初还要和他卿卿我我呢？在阿青的人生轨迹中，媚娘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的。想当初，他只不过是个清涩少年，当他第一次吻上媚娘的芳唇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曾经傻傻地以为，他们会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当初为什么要和你亲热，对不对？”媚娘伸出兰花指，狠狠地点在他的额头上，“我就是要让‘独眼龙’不舒服！他又老又丑，凭什么糟蹋了我这朵刚盛开的鲜花啊！我真恨，我真恨当初没一刀阉了他，那样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媚娘步步紧逼，而阿青只能选择步步后退。在媚娘面前，他永远是个失败者。 “你马上就要当驸马爷了，一步登天！”媚娘数落着，“怎么了？现在要替那混蛋复仇了是不是？好啊，你杀我啊，杀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开了衣服，露出了翠绿的抹胸和一痕雪脯。 “往这来，往这来！”媚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胸口，“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我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罢，等我到了阴曹地府，再去向阎王喊冤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头往阿青怀里撞。 “别……”阿青被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张开双臂，不知该如何是好。 “死小子，看我搞不定你！”媚娘心中冷笑一声，泪水却刷刷落下，她伸出玉臂，紧紧地抱住了阿青，将头深埋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这……”阿青推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他只能这样尴尬地站在那里，“算了，还是问另一件事情吧。” 他一咬牙，转弯抹角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我时的情景，可是我那时太小，却记不得你了。” “提这个？”媚娘眼珠子一转，心想，“提过去的情分再好不过了。只要你舍不得杀我，你家那只‘母老虎’也不敢动我的！” “你当然不会记得了。”媚娘连忙柔声说，“你那时大概只有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哪里会记得我呢？” 阿青咬了咬牙，轻轻地搂住了媚娘，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为了自己的身世，他不得不下血本了。这一切如果让小倩看到的话，肯定会将他撕成碎片的！ 他这一举动，也让媚娘吓了一跳。不过她随即心花怒放：“这小子，看来对我还余情未了，哪怕我不喜欢他！也是，当年他就像个贪嘴的孩子，动不动就搂着我又亲又啃的。哼哼，刘鑫我都能拿下，难道还摆不平你吗？” “我那时肯定非常丑，对吗？”阿青的心跳得非常快。 媚娘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加速。 “呵呵，小子，是不是看老娘衣衫不整，又动了歪脑筋？”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非常自信的。虽然媚娘不是什么顶尖的美女，但是她却能够成功制服以好色著称的刘鑫！显然，她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女子。 ------------ 第九章 玉佛（一） 媚娘心里非常得意，她对自己以后的处境，从此不必担心了。以前她虽然有刘鑫的庇护，可是还是非常忌讳小倩公主的身份了。现在好了，搞定了阿青，还怕她个球！ “你那时非常瘦。”媚娘轻轻地说，她依然赖在阿青的怀里，酥胸有意无意地轻轻在他的胸前磨蹭着，“像只虚弱的小狗！那时听说你得了种怪病，我非常害怕，怕失去你。不过幸好你的病只是怪，却并不重……” “我小时候得的是什么怪病啊？”阿青好奇地问，“为什么我长大后身体却这么好呢？” 媚娘笑了笑，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在他胸部画着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病，只不过你身体非常敏感，不能喝奶罢了。” “不能喝奶？”阿青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懂，一个婴儿，不喝奶又如何能长大呢？ 媚娘点点头：“你刚到土匪时，喂你牛奶，你喝多少吐多少。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你的病非常严重。后来找了个江湖郎中，那郎中说这情况是非常少见，不过根本就不用治，只要你以后不喝奶就行了。后来，‘刀疤脸’就开始给你熬粥了。当时他的年纪也非常小的，每天都得给你熬。” “‘刀疤脸’！”一提起“刀疤脸”，阿青的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不过他没有继续提“刀疤脸”，生怕媚娘紧张，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 “不喝奶就是我得的怪病？”阿青问。 媚娘笑了笑，但是始终不肯离开阿青的怀抱：“是啊。自从你不喝奶后，身体一天天强壮了。原以为那江湖郎中是骗人的，想不到还真有点本事。” “唉……”阿青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 “怎么了？”媚娘这才离开阿青的胸口，抬起头来，轻轻地问。 阿青摇摇头：“只可惜，我连一点点都记不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我爹娘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们当初如果知道我只是仅仅不能喝奶的话，就不必四处带我求医了。” 媚娘伸出玉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其实你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阿青一惊，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听人说起自己的父母！ “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是谁？”阿青紧紧抓住媚娘的胳膊，急切地问。 “也好。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他拿下！”媚娘见阿青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便心生一计。她嫣然一笑：“我们在大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一会儿那些和尚和我带的丫头们都该进来了。不如，我们再约个时间继续谈。” 阿青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让媚娘看出了自己的焦急。 “我出宫不方便的。”阿青叹了口气，“什么皇宫啊，简直跟个大牢笼差不多。” 对于皇宫里的规矩，媚娘早就听刘鑫说过。她知道，阿青没有撒谎。那个地方，不是能够轻易进出的。她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笑道：“那就换个地方谈吧。” 万花楼晚上人声鼎沸，嫖客如过江之鲫。可是白天，它就格外冷清了。大门紧闭，那些妓女们大都在房间内休息，准备晚上继续开战。 “你怎么沦落到这里来了呢？”阿青闻着媚娘房间内那刺鼻的香味，不禁打了个喷嚏。 媚娘笑了笑：“由得了我做主吗？如果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呢。” 她虽然是刘鑫的新宠，但是平时主要还是住在万花楼的。等到刘鑫想起她的时候，才会派人去接她。不管怎么说，刘鑫还是万花楼的幕后老板，他还是非常关心店里的生意的。这等花魁，空暇的时间还是得多赚点钱的。他需要钱，因为万一哪天皇上翻脸不认人了，自己手中有了钱，还怕什么？ “你知道我爹娘是谁吗？”阿青见已经被媚娘看破自己心中的焦急，便觉得没有理由再装下去了。 媚娘一边对着镜子梳妆，一边说：“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听‘独眼龙’说过，你的父母当初好像是被人追捕，对，是追捕，不是追杀！他们一不小心落水淹死了。你被‘独眼龙’救起来了。不过，你别相信他当初救你是出于什么好心。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无意之间看到了你身上的玉佛，顺手将你捞起来的。还有给你治病……” “玉佛？”阿青连忙走到媚娘面前，问，“为什么我从未听说有什么玉佛呢？” “嗨！”媚娘披着秀发，站了起来，转脸笑道，“他当初就是看上了玉佛才决定顺手捞起你的。自然不会告诉你有这东西存在了。” “玉佛，玉佛……”阿青摇摇头，“你那时也只不过三岁左右，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于媚娘的话，阿青是不会愚蠢到完全相信的。 “呵呵。”媚娘冷笑一声，“那老王八蛋后来拿玉佛来讨好我，想骗我上床，就告诉我了。我不同意，他就……” 一说到这里，媚娘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恨意。的确，她没有理由不恨“独眼龙”，没有理由对他感恩戴德！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从那夜后，她就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 阿青听到这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现在有些相信媚娘的遭遇了，因为她眼中的那股恨意，如果没有切肤之痛，是不可能有如此凌厉的眼神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他有些怜悯地问。 “早告诉你什么？”媚娘冷笑道，“你的身世？还是我被那浑蛋蹂躏的事情？” “媚娘。”阿青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眼眶有些发红，“你受了那么多苦，你应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又如何？”媚娘不屑地笑道，“告诉你，你会杀了你视为神佛的‘独眼龙’吗？” 他不会，阿青永远也不会杀“独眼龙”的，即使他伤害了媚娘。 “反正我不会让你再继续受苦的。”阿青发自肺腑地说，“媚娘，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一切，你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媚娘无力地笑了笑，淡淡地说：“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急于离开土匪窝了吗？为什么会盗取小倩的肚兜了？” 阿青点点头。 “呵呵！”媚娘突然间大声笑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先问玉佛在什么地方，偏先来关心我？难道你不知道，像我这种女人，是不配得到关心的？” 阿青看着浓妆艳抹的媚娘，心里泛起了一股悲哀。这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承受了过多磨难的女人！她有理由去恨，去报仇！可是…… ------------ 第十章 玉佛（二） 媚娘冷笑了几声，她微微仰起了脸，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看着她现在的模样，阿青心如刀绞。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在遭受过那么多磨难之后，为什么还要强压住内心的情感，不让泪水流下来呢？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媚娘对他的了解，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他自己了。她知道他的弱点，他怕女人的眼泪，可是他更怕的是，女人的眼泪藏在心底，而不流下来。 “阿青啊阿青，相信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更加了解你了，包括你的小倩在内！”媚娘心底冷笑着。 “媚娘，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阿青将所有的怨恨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什么“独眼龙”的死，小倩的肚兜，他心里此时除了同情，就是怜悯。 “独眼龙”看来没有看错，阿青的确没有当寨主的潜力，他不仅仅是心软，而且优柔寡断。 媚娘轻轻地摇摇头，无奈地说：“哭有用吗？我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的……” “你别想太多了。”阿青看着她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扶住了她。 “难道你不想杀我替那混蛋报仇吗？”媚娘虽然早已经知道阿青不会杀她，不过她非得让他亲口说出来。这女人的心机，远远胜过杨芙蓉。 阿青叹了口气，他仰起脸，看着屋顶，似乎可以将它看穿：“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你呢？媚娘，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鬼地方吧，万花楼是魔窟，刘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媚娘转过身来，看着阿青的眼睛，“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岂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杨侍郎家的千金杨芙蓉，不是也照样无可奈何吗？” 的确，媚娘就算有心离开刘鑫，她也没有这个能力。除非了刘鑫玩腻了她。而她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刘鑫虽丑，可是她却能从他那里得到许多东西。金钱，庇护。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一心追求浪漫的媚娘了，许多的变故早已经改变了她。 阿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能保证什么呢？他能给她安全吗？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了，就算是身为公主的小倩，不也时时处在危险之中吗？ “算了，你也别难过。”相反，倒是媚娘开始劝解他了，“我将那玉佩给你吧。” “它一直在你身上？”阿青原以为那东西肯定随着土匪窝的一场大火杳无踪迹了，想不到，媚娘却一直贴身带着它。显然，这是“独眼龙”送的，既然她那么恨“独眼龙”，为什么要一直带着他送的东西呢？ 其实这并不奇怪。自从冷清上了土匪窝，媚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这块玉佩还算值点钱。不过，她却一直未将它变卖，即使再艰苦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她要留它防身，如果万一阿青哪一天真的找上门来，她完全可以用它来保命。没有想到，它还没有拿出来，阿青早就已经被她给成功拿下了。这东西，还是卖个人情送他吧。只要他觉得欠了自己的人情，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阿青激动地接过了那块玉佩，只见它浑身润滑，闪烁着绿盈盈的光芒。自从进宫以后，他也见了不少世面。他一眼就认出，这块玉佩并非凡品，应该出自宫中！ “宫中！”阿青不禁打了个冷战。他非常害怕，他怕自己也是皇上流落在民间的皇裔！什么狗屁太子，他一概不稀罕，他只想和小倩共渡余生，从此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不，不！”他拼命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刚才的想法抛到脑后，“这是不可能的！皇上哪里来那么多的皇裔在民间呢？不过这东西，的的确确应该是宫中之物……”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各色蝴蝶在翩翩起舞，小鸟在枝头快乐地歌唱着。 耶律齐看着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小倩，轻轻地笑着说：“公主，怎么不高兴吗？” “没有啊。”小倩这才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着说，“我昨晚没睡好。” 她说的是实话。阿青一夜未归，让她怎么能不担心？幸好这事御林军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传到皇上耳朵里，阿青是免不了受责的。 “他会去哪里？”小倩胡乱猜测着，“他和黑二没什么交情的，八成去找展昭了。” “展昭！”小倩眼睛一亮，计上心来，她笑着对耶律齐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那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是我们大宋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耶律齐对什么“高手”并不感兴趣，不过他不愿意拂小倩的意，见她主动相约，岂有不同意之理！ “好啊。”耶律齐故意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高兴地说，“他在哪里啊？” “在包府！”小倩不能私自出宫，但是耶律齐可以帮她这个忙。她知道，皇上从来不为难他，生怕这大辽皇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要去找展昭，即使阿青不在那里，她也可以让他帮忙去找的…… 展昭紧紧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那根银针。皇宫，皇宫！那“鬼见愁”的女儿肯定和皇宫中某位重要人物有关系！如果她躲在皇宫，又该如何将她找出来呢？ 他摇摇头，束手无策。这件事情，连包拯都只能暗中让小倩观察，看来，他是无法猜透的。 “展大人！”小倩如一阵清风般冲了进来，风中，还带着微甜的花香。 她的小脸涨得红红的，鼻尖上还布满了晶莹的汗珠，看起来就像清晨最娇艳的那朵鲜花，上面泛着盈盈的露珠。 展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好让我去接驾啊！”他开玩笑打趣到。 展昭正准备继续打趣小倩，却见她身后来了一位辽国公子。 “耶律齐？”展昭在皇上举行的欢迎庆典上见过他，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倩没有和阿青在一起，却和这家伙混在一块了呢？难道，皇上有意让小倩和亲？ “不不不！”展昭自己就将这个猜测给否掉了，“皇上觉得亏欠小倩许多，决不会拆散她和阿青的！” “这位就是你说的大宋第一高手了吧。”耶律齐见展昭一脸疑惑，便笑着对小倩说。他转过身来，对展昭抱了抱拳：“在下大辽皇子耶律齐！” “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展昭一头雾水。 ------------ 第十一章 死亡之吻 “这位是展昭。”小倩有些不耐烦地说，她草草介绍了一下，来不及等展昭行礼，便将耶律齐给推了出去，“你先出去，我还有事和他说。” 耶律齐看此情形，已经明白了自己是被当枪使了。不过他并不生气，相反，却非常兴奋。 “这丫头，居然跟我耍花招！有意思，够辣！”他笑了笑，正准备离开时，目光却落到了展昭手中的那根银针上。 “这是……”耶律齐脸色徒然一变。 小倩心急如焚，她一边推着耶律齐一边说：“一根针罢了。” “等等……”耶律齐的异样被展昭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他心中一喜，“难道，这辽国皇子认识这东西？弄不好的话，可能还会知道些内幕！” 小倩听展昭如此说，便冷静了下来。她奇怪地打理着耶律齐，只见他的目光仍然落在那根银针上。那根银针，看上去和其它的银针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稍微细了些。在阳光下，那根银针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充满了杀气。 “王爷认得此物？”展昭毕恭毕敬地问。 “你快说啊。”小倩紧紧拉住了耶律齐的手，她紧张地心脏都快要从胸腔跳了出来。只要抓住了杀害冷清的凶手，案子就会一步步明朗起来的。这根银针，可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啊！ 耶律齐笑了笑，他看着小倩：“这东西，对公主来说非常重要吗？” “你一定得帮我。”小倩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坚定，“事情以后我再告诉你。” 耶律齐点点头：“我懂了。这银针以前‘鬼见愁’用过……” “王爷认识‘鬼见愁’？”展昭不露声色地问。 耶律齐轻轻地接过银针，笑了笑：“早年‘鬼见愁’曾到大辽作案，强掳了一贵族小姐。那小姐的父亲觉得事情传出去不雅，只是暗中命人追查，不敢声张。后来听说那小姐替他生了个女儿，再往后就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没有‘鬼见愁’的消息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对于“鬼见愁”后来落草为寇的事情，耶律齐并不知晓。 小倩急切地问：“那他的那个女儿呢？” 耶律齐沉思了一会儿：“当年传回来消息，说那小姐好像已经死了。至于她的女儿，不大清楚。不过听说……” 小倩和展昭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她的女儿好像被人买走了。”耶律齐盯着那根银针，突然间眼前一亮，“对了，好像是个太监买了她！” “太监！”小倩和展昭相视一眼，都打了个冷战。难道，那只幕后黑手很早就开始谋划这些事情了吗？ “大约是什么时候。”小倩问。 耶律齐想了想：“好像有二十多年了吧，弄不好有三十年。” 宫里的太监的确有买孩子的事情，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当养女，日后好为自己养老送终。另一个就是养大送进宫，继续为宫廷服务，继续为他的主子效力。 事情日渐驱于明朗化了。只要回宫找陈公公一查，哪个宫女是太监的养女，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半宫中，眯缝着双眼，似乎懒得理睬人间的事情。夜，非常静，静得可怕。 如意坐在假山的石头上，抬着头，无聊地看着那轮比她还要孤单的月亮。 “你比我幸福多了！”如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嘲笑道，“你虽然是个逃妇，可是至少还嫁过人。而我呢，大概一辈子只能孤身一人了。” 虽然她的名字叫如意，可是她却一点也不称心如意。她自幼就被曹公公买去，说是当养女，其实就是当杀手！那时，她已经会一些武功了，对父亲的绝活也都略通一二了。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她勤学苦练，她也会成为堂堂的武林高手的。可是，武林高手的美梦只能随着当太监的养女而破灭了。 “我这是什么命啊。”如意看着天上的月亮，叹了口气。 “什么命？旺夫命！”假山后传来了一阵难听的笑声。 如意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骂道：“死鬼！” 她知道，乌鸦又来了。虽然如意武功极高，如果有人靠近，她应该能听得清楚。可是来人却是乌鸦，那个神出鬼没的乌鸦，她根本就防不胜防！ “怎么又出来了？”如意骂道，“娘娘不是说让你最近小心一些吗？尽量待在暗室，不要随意出没。那个小倩的眼睛尖着呢！” “怕什么？”乌鸦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笑道，“反正她不是也快死了吗？吉祥已经动手了，药还是从你这里拿的呢。等那丫头片子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是还没死吗？”如意翻了翻白眼，“对了，不是包拯还在查银针的事情吗？他查的怎么样了？” 乌鸦冷笑道：“有些事情，不是说查就能查得清楚的。包拯是人，不是神！还有那个臭脚的丫头，原以为她聪明伶俐呢，谁知道也不知死活，非得往死路上走！”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意继续磕瓜子，“她肯定不想死的。不过算算日子，她的时辰也快到了。” “时辰？”乌鸦问。 如意笑道：“上黄泉路的时辰！” “你算得可真准。”乌鸦笑着，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轻轻地托起了她的香腮，缓缓地吻了上去。 如意虽然讨厌乌鸦，可是她却从不拒绝。因为她是女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要的女人！ 乌鸦的舌头霸道地掠夺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柔软，紧紧地和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今天的吻，似乎特别霸道，特别疯狂，让她感觉到一阵旋晕。她用力吮吸着，像是个贪婪的孩子。 一股甜甜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她拼命吮吸着。 “不对！”如意顿时打了个冷战，立刻清醒过来。她用毒多年，又怎么会觉查不到这其中的异样？ 她试图推开乌鸦，却发现全身瘫软，没有一丝丝力气。而乌鸦仍然在肆意掠夺着，狂风暴雨般的吻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死亡地味道，是如此的近。她不明白，她用了半辈子的毒，最后仍然会栽倒在毒上…… ------------ 第十二章 招驸马（一） 陈公公冥思苦想，他一边想，一边抓着脑袋，差点把他头上那仅剩的几根头发都给拨光了。 小倩拿着笔，焦急地催促道：“您老人家倒是快想啊。还有谁买过养女啊？” “那么久的事情了，我哪能想得那么清楚啊？”陈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他看着纸上的名单，叹了口气，“老奴能记起这么多，已经尽力了。” 的确，陈公公记忆力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更何况，有些太监买养女，他也不知情。这种事情，当事人不说，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打听，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公主，这件事情有那么重要吗？”陈公公看小倩一脸焦急，小心翼翼地问。 小倩点点头：“重要，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父皇的安危……” “什么？”一听关乎到皇上的安危，陈公公的眼睛马上瞪大了，“等等，再让我仔细想想。实在不行，我将当年的老太监都找来，帮助一起想。” 小倩叹了口气，手托香腮：“不大好啊。虽然说人多力量大，可是万一走漏了风声呢？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一听小倩如此说，陈公公的脸色马上郑重起来。不找别人，是怕走漏风声；那她来找自己，岂不是说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既然她还信任自己，那么他们父女之间的裂痕肯定还有办法修补的。自从落水事情之后，皇上见了小倩，也不大自然了。 “老太监，老太监……”这时，陈公公的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说，“我记起来了。曹公公当然也买过个小丫头。” “曹公公？”小倩的手微微一颤。曹公公被定为悦来客栈的幕后黑手，不过小倩却从未怀疑过刘后和此事有关。可是，偏偏此时曹公公也冒出来一个养女，这事，恐怕就有些巧合了吧。 “那个小丫头现在在何处？”小倩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双眼微红，紧紧地盯着陈公公。 陈公公见小倩如此严肃，心中一紧：“在刘皇后身边。名唤如意。不过，她和曹公公的关系一直不大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仇呢。” 他内心非常害怕，和小倩一样害怕。他们都怕这件事情和刘皇后有关！那个看似有母仪天下风范的女人，如果真的是心如蛇蝎之辈，那么，她会不会在事情揭露之时，来个狗急跳墙呢？虽然刘鑫一向忠于皇上，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会永远臣服。 他们的担心是对的。现在的刘皇后，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妃了。如果她仅仅是一位妃嫔，刘鑫在危急关头，可能会舍弃她；而她当了皇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皇上先走一步，再从宗室中立一位小皇帝，那么，刘后完全就可以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了。太妃没那个权力，可是太后却有！ 陈公公脸色苍白，他的又腿如箩筛般颤抖着，嘴唇都开始不听使唤了。他磕磕巴巴地说：“公主，这……这不……” 此时小倩的脸色比陈公公还要难看。自从落水之后，她一直非常敬重刘皇后，对她无比感激。小倩不知道，如果那只黑手真的是她，自己该怎么办？刘后对她有恩，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毕竟是她从孟才人处抢来了两位太医，自己才能苟活于世的。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有些站不大稳。 “公主。”陈公公虽然自己也站不稳，可是还是勉强上前扶住了她，并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太监有养女的不少，还有其他人有呢，不过老奴不知道罢了。放心吧，老奴会慢慢调查清楚的。” 调查？悦来客栈，曹公公，养女，刘皇后，如果这一系列串联在一起，那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父皇现在在哪里？”小倩勉强平静下来，声音依然在颤抖着。 陈公公吓了一跳：“在刘皇后那里。” “不好！”小倩死死地抓住了陈公公的手，疼得他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快走！” “公主您别激动！”陈公公安慰道，虽然他自己也怕得要死，“就算真的和皇后有关，可是他们也未必知道您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啊。” 小倩摇摇头：“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们眼里呢。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那老奴这就请皇上移驾别处？”陈公公有些慌乱。 “移驾？”小倩的大脑一片混乱，不这她还是迅速做出判断，“如果冒然行动，会打草惊蛇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公公太关心皇上了，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啊！他自己无儿无女，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皇上身上。他不是曹公公，贪生怕死。为了皇上，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怎么办怎么办？”小倩紧紧握着陈公公的手，冥思苦想，“有了，你马上让耶律齐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他能帮上忙？”陈公公觉得不可思议。 “快去。”小倩一边催促着一边说，“他来了之后，马上通知皇上，说辽国皇子有事求见。” 陈公公这才恍然大悟。的确，让耶律齐出面，再也合适不过了，刘皇后根本就不会怀疑的，而皇上又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小倩和耶律齐走得如此之近，会不会影响她和阿青之间的感情呢？这耶律齐虽然不错，可他毕竟是辽国人，宋辽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微妙，他又能对小倩好吗？如果小倩不幸福，那么皇上岂不是要伤心一辈子了？他欠慧娘的，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想来想去，越想越愁。 “你说什么？”皇上大吃一惊，虽然他早已经猜出一二，可是耶律齐这话一出口，他还是吓了一跳。 耶律齐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皇上，请您将小倩公主赐于小王。小王对公主一见倾心，还望您成全！” “这……”皇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心想，“原来这家伙匆匆忙忙来求见，为的就是小倩啊！可是，小倩已经有了阿青啊。” 他看着耶律齐，为难地笑着说：“王爷。这个女儿，有些特别的。她自幼流落在民间，不懂什么礼数。如果嫁到大辽，肯定会被贵国王公贵族笑话的。” “小王喜欢的就是她的率真。”耶律齐本是小倩请来帮忙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一招！ ------------ 第十三章 招驸马（二） “你们在说什么呢？”小倩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来见皇上，因为她的内心非常紧张，生怕这股紧张的情绪传染给皇上，吓坏了他。在她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后，勉强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阿青那死鬼怎么还不回来？”她一边微笑着奉茶，心里一边骂道，“快回来啊！宫里都快乱了套了啊！” 耶律齐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小倩，心中暗暗赞叹道：“果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连憔悴的模样都如此美丽！小倩，本王要定你了，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你都会是我大辽国的王妃！” 这时，陈公公也端着果盘走了进来，他给小倩使了个眼色。 小倩微微点点头。她不仅让陈公公找了耶律齐，而且还让他暗中派人通知包拯。朝廷之中，如果有谁是最值得信任的，那肯定是包拯了。谁都可能背叛皇上，而他不会！因为他是包拯！ 皇上看了眼小倩，心中暗暗叫苦：“朕的好女儿呀！你到底想嫁给哪个呢？平时和阿青卿卿我我的，现在又让这个耶律齐在晚香楼公开出入！你这个傻丫头啊。” “对了，你不舒服吗？”皇上一见小倩脸色苍白，马上成功改变了话题，他连忙站了起来，轻轻地捧着小倩那张娇嫩的小脸，爱怜地说，“为什么脸色这么差？要不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朕不打扰你了。” “我没事啊。”小倩连忙笑着说，“我这几天睡不好啊，所以脸色差。” 耶律齐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皇上的目的。 他无意间却闻到一股非常特别的香味。皇宫里有香薰并不奇怪，大辽的皇宫也用香薰的。只不过，这香味有些特别，乍闻起来，和其它的香没什么不同。不过细细闻过之后，余味中却有一股非常特别的清香。这清香，淡淡的，若有若无。 “这是什么香？”耶律齐自认为见多识广，可是也分辨不出这种香料，“看来，大宋国然富有。居然还用如此稀珍的香料！” 小倩不知道耶律齐和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还在傻傻地笑着：“我真的没事儿。” 皇上气得直皱眉。他不知道，他这个女儿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有时候聪明得像只猴子，有时候却笨得连头猪都不如！ “算了！这丫头要玩火，那就给她次机会玩吧！”皇上心一横，“朕决定给你招驸马，你看怎么样？” “什么？”小倩吃了一惊。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这种话呢？ 吃惊得不仅仅是小倩，还有耶律齐。他原以为皇上这老油条会混水摸鱼，趁机溜掉。谁知他却主动提起此事。 “莫非，他有意？”耶律齐心中一喜，“也是，大辽是好得罪的吗？我堂堂的大辽皇子，又岂会不如一区区侍卫呢？” 皇上看了耶律齐一眼，心想：“小子，老子可不是吃素的，先别得意！” 天啊，这哪里像是个皇上？朝堂之上彬彬有礼，骨子里却有些无赖。 “小倩，你也不小了。”皇上拉着一脸糊涂的小倩，故作慈爱状，“招驸马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想招谁，就招谁，父皇全都依你！” “这只老狐狸！”耶律齐气得差点骂娘，“将事情全都推给小倩，我又不好反对，真是狡猾。赵祯啊赵祯，你虽然不善打仗，可是论心机，远远胜过你的先祖了。表面上糊里糊涂的，估计天底下的事，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你的。别人都把你当白痴，殊不知，白痴正是自己呢！” 小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却想：“不过这也好，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父皇可以随时来晚香楼了。不过孟才人怎么还不来呢？” 她不禁有些着急。她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要让皇上以后不去刘皇后那里，就让他再宠爱一个嫔妃便是了。可是，这孟才人怎么那么慢呢？给她个重新得宠的机会，还像只蜗牛似的。 耶律齐笑了笑，也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小倩，却不发一言。他从未对小倩表白过，因为他怕被拒绝。与其和阿青争来争去，倒不如还是从皇上身上下手。得到了人，心再慢慢弄过来吧。 “小倩，小倩……”皇上见小倩脸色越来越差，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不来？”小倩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眼睛也有些睁不开，皇上那张焦急的脸在眼前渐渐模糊了，呼唤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我要死了吗？”她觉得这一切来得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毫无预兆，我会突然死去呢？阿青，你在哪呢？你到底在哪呢？我还能见你最后一面吗……” 小倩的思绪到此终止了，她软软地瘫倒在皇上的怀里。 “小倩！”耶律齐原以为她脸色不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看她那毫无意识的模样，心中暗暗叫道，“不好！”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前去，从皇上怀中抢过了小倩，连忙放到了床上。 “太医，太医！”陈公公吓得声音都变了，他的嗓子都喊破了。 皇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倩，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倩进宫之后，就没过一天消停日子呢？这次又是谁要害她？又有谁容不下她了呢？” 再厉害的毒，不怕没有解药；最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身中何毒！ 太医不懂毒，而展昭却不陌生。他被紧急接进宫后，看着毫无意识的小倩，不禁摇了摇头，毫无上次进宫时的轻松模样。 “怎么样？”皇上焦急地问。 展昭脸色苍白，目光沉重：“回皇上，臣从未见过如此奇毒。中毒不假，可是用毒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臣真的无能为力！” 陈公公脸色一变，他想起了如意。 “这……”皇上刹那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不甘心地摇摇头，问，“阿青呢？他在哪里？” “他一大早就请假出去了。”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回答。 “混蛋！”皇上心里骂道，“跟小倩吵架，就往外跑？好，你不把朕的女儿当一回事，那就别怪朕棒打鸳鸯！” “传旨！”皇上咬牙切齿地说，“谁能治好公主，就招他为当朝驸马！” ------------ 第十四章 招驸马（三） 夜已深沉，纱窗外面传进来草虫的微吟，和画眉不安的哭泣声。夜深中的后宫中是更加的静寂了，北斗星已经斜落在天边。晚香楼外泉水的流声更清晰，像是野鬼在长哭，月亮用惨白的脸色探进纱窗里来。在这静夜中，就是连那飞划在半空的殒星，也能听出它飞落时的咝咝声。 小倩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庞，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如雪。 阿青坐在晚香楼外，心急如焚。他一回宫，便有人通知他小倩出事了。可是，皇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许他踏进晚香楼半步。当然，他也得知了招驸马的消息。显然，这一次小倩的状况，更加糟糕了。否则的话，皇上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你怎么才回来呢？”陈公公一脸忧郁，缓缓走了过来。 皇上早已经被孟才人扶去休息了，留下了他，在此照料。 “陈公公！”阿青连忙站了起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小倩又会中毒？” 陈公公两条卧蚕眉拧在一起，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当时，老奴也在现场。公主并没有吃任何东西，突然间就晕倒了。当时，在场的不仅仅有老奴，还有皇上和辽国王爷。” 他在怀疑如意，可是并不敢直说。悄悄派人前去打探，却得知如意身患重病，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她好像没有下手的机会啊。”陈公公心中暗暗地想，“看来，我真是想多了。不过，小倩公主的猜测看来是正确的，某名太监的养女，肯定就是杀害冷清之人。否则，那人不会在此时出手的。可是，那人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呢？” 阿青心如刀绞，他只暗恨自己此时不能陪在小倩身边。皇上不许他见，陈公公也帮不上忙的。 “为了自己的私事，却让小倩一人在独自犯险，皇上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他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媚娘呢？自己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失去了小倩，即使将整个天下给他，又有何意义？ 陈公公叹了口气，好意提醒道：“你加把劲吧。辽国王爷已经派人回国请名医了。唉……” “展大人来过了吗？”阿青想起了展昭。上次小倩出事，不正是展昭将她从生死边缘给拉回来的吗？ “来过了。”陈公公一脸无奈，“他甚至根本就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来见多识广的展大人都不知道，看来，那下毒之人，肯定不简单的。” 他已经将宫里稍微上了年纪的宫女都排查遍了，却未发现任何线索。如意年纪符合那养女的条件，可是她根本没有办法从病床上起来下毒的。太医也说了，如意恐怕活不过今天晚上了，说是患了急病。 “小倩现在怎么样了？”阿青无法亲眼见到小倩，有些黯然神伤。他非常害怕，怕从此失去她。 陈公公摇摇头：“听天由命。”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进了晚香楼。 “听天由命？”一听此话，阿青心底最后的防线被彻底击破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希望能有一个答案。 今晚的月亮格外冰冷，它朦胧着双眼，似乎正在落泪。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关系着他身世的玉佩，凄然一笑。随即，用力将它掷在地上。为了它，他有可能永远失去小倩。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弯下腰，缓缓拾了起来。 “扔掉它！”阿青双眼微红，像头狮子一样疯狂地咆哮着。 吉祥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块玉佩，如同被雷电霹中了一般。 “是他！是他！居然真的是他！”她的双眼模糊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泄而出。 这的的确确是宫中的东西，是当年还是妃嫔的刘后赐给她的。得到此物的吉祥，满心欢喜地将它托人送给了她那刚出生的侄儿，也算是这当姑姑的一点见面礼。都说玉能保人平安，她也深信不疑。可是得到这玉佩的侄儿，却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去了。 “这是你的？”吉祥浑身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问道。 阿青本来极不耐烦，可是一看到吉祥那双流泪的眼睛，心中一颤：“姑姑认得此物？” 吉祥本来是在无声的抽泣，一听阿青这话，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一把将阿青抱在怀里，痛哭不己。 “你别这样。”阿青有些紧张地说，“你这样会吵着小倩的。” 他的确在担心小倩，可是，别说是这哭泣声了，就算是晴天霹雳，也未必能够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如意用毒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其父“鬼见愁”了。 阿青连忙将吉祥拉到了假山丛中，生怕打扰了小倩。 “孩子！”吉祥紧紧拉着阿青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哭喊着。 “姑姑，你有话直说吧。我还有事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晚香楼的方向看去。他多么希望，小倩能够马上好起来，大大咧咧地从晚香楼跳着出来。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呀？”吉祥看着阿青那担心的模样，心中后悔莫及，“他的心上人死在我的手上，他会原谅我吗？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让我的侄儿继续犯险！” “听我说！”吉祥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快速地说，“孩子，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为什么？”阿青心中一紧，“你认识这东西，对吗？你认识我的父母？” “是的。”吉祥点点头，她等不及阿青消化这句话，便继续快速地说，“你姓狄，是我的侄儿，这块玉佩便是我当年送你的。你生下来双足皆为六趾，而且还身患怪病。为此，你父母带你四处寻医，从此便杳无音信。” “什么？”阿青像吞了块豆腐，一时难以快速消化掉。他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的不可思议！虽然他对吉祥本来就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可是，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亲姑姑，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紧紧盯着吉祥那张非常激动的面庞，似乎不像是个玩笑。难道，这是真的？ ------------ 第十五章 招驸马（四） “你听我说！”吉祥已经顾不得阿青是否相信，她只想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让刘皇后发现，那岂不是免费送给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关键筹码？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又怎么可能让他成为刘皇后手中的筹码呢？ “快走，越快越好。”她急切地说，“不要问为什么。总之，我是为你好。” 阿青惊诧不己：“姑且不论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姑姑，可是，你必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小倩现在生死未卜，我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她呢？” “傻小子。”吉祥紧张地跺了跺脚，“宫里不是个好地方的。就拿小倩来说，她进宫才几天啊，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相信我是你姑姑，对吗？那好，我们可以滴血认亲的，你的的确确就是我的侄儿！”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要让阿青一下子完全相信此事，是不大可能的。可是，刘皇后的事情，她又不敢说。她特别害怕阿青知道，他的亲姑姑居然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而且，他心爱的小倩，也是她下的毒手！ 吉祥想了想，决定还是从小倩下手：“你不出宫，上哪里去寻救小倩的法子呢？你比不得人家辽国王爷，他可以不出宫，便能寻得天下名医。你呢？如果你不出去寻找的话，只是一味坐在这里，到时候，你就等着喝小倩和他的喜酒吧！” 看着阿青，吉祥的心里并不好受。不是因为小倩的事情，而是，亲人初聚，却不得不面临分离。 “走吧，走吧。”吉祥心底反复对自己说，“用不了几天，小倩就会找慧娘去了。那时候，你也没有必要留在宫里了。天下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安身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阿青虽然对吉祥是自己姑姑的事情充满了怀疑，可是她刚才这番话，的确有道理的。耶律齐喜欢小倩，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而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救小倩呢？似乎唯有出宫寻访这一条路了。 他点点头，心想：“对，我得出宫！不能只等着展兄帮忙打听，我也得亲自去才是。皇上不让我见小倩，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吉祥心思缜密，她马上看出了阿青的心思，心中一喜：“事不宜迟，你还是赶快请假出宫吧。不过，千万不要对人说起我们的关系，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她越是这样说，阿青越是怀疑吉祥“姑姑”的真实性。虽然他不讨厌吉祥，可是也没到了盲目相信她的地步。在宫中，哪里有真正的朋友呢？ “你真的是我的姑姑？”阿青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何利用价值，这女人似乎没有必要来占这个便宜，“那你可知道我的父母现在何处？”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天上不会掉馅饼吗？虽然这女人早就说过，自己和亲人失散。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她的亲人啊。 吉祥顾不得解释许多，连忙推他离开：“我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告诉你了。你快去啊，难道你要等着小倩变成大辽的王妃吗？” “这……”阿青实在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身世了，白天就是因为这事，才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小倩身边。 细雨如线，纵横交织成薄纱，笼罩着苍穹，凉风喜悦地吹送着，吹散了薄纱。小雨随风飘送，落在地上，屋顶上，洗涤了厚积的灰尘，也冲净了心中的郁积。 耶律齐身穿蓑衣，走过那湿淙淙的小板桥，河中的流水荡起了鳞样的涟漪，缓缓拍打着岩边；看雨点如断线珍珠般地下降，路旁树枝绿油油的非常可爱，小草上缀着水珠好像在淌泪。他信步踏上了园林小径，花朵儿饱吸着甘露，享受着沁心的微风，它短暂的生命得到了滋润，又放出了诱人的馨香。蒙蒙的细雨，蒙蒙的烟雾，在这迷蒙的天幕下，远了，渐渐而模模糊糊地远了。 一顶黄油伞飘然而至。 撑伞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见了耶律齐，并未行礼，却笑道：“小王爷，你千里迢迢将老不死的传来，有何贵干？” 耶律齐回过身来，笑道：“老不死的，你不是答应过要为小王办一件事吗？” “王爷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你一句话，我定当效劳。当然，只能办一件事！”白发老者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目光如炬，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耶律齐能将他千里迢迢从大辽召来，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耶律齐点点头：“好。大宋公主身中奇毒，本王要你救她。” “什么？”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王爷啊小王爷，你可真搞笑。我只替你办一件事啊，你可得珍惜这次机会。犯不着为救一个不相干的异国公主，而放弃了这次机会。” “小王知道。”耶律齐微笑着说，“不过你可别办砸了，丢了你的老脸！” “天底下还有我老不死的解不了的奇毒？”老者颇为狂妄地笑道，“老夫只不过不喜欢闯荡江湖罢了，否则，天底下用毒的，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鬼见愁’下的毒，你解得了吗？”耶律齐冷笑道。 老者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会儿：“那狗东西还活在世上？” “死了。”耶律齐的目光落在远方，“是他女儿下的毒。” “他女儿？”老者随即恢复了狂妄的姿态，“如果是‘鬼见愁’下的，我可能还得费点力气。可是他的女儿，我自然不用担心了。她难不成比她爹还厉害？别忘了，按辈份，她还得叫我一声师伯呢。” 原来，这老者正是“鬼见愁”同门师兄。他没有名字，自称为“老不死的”。“鬼见愁”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位师兄。这位师兄一直隐居在山林，他是位毒痴。这辈子，除了研究各种奇毒，再也没有其它爱好。耶律齐曾碰巧从老虎口中救过他一次，所以他便许诺，要为耶律齐办一件事。 老者点点头：“好。想不到，还你这个人情，会这么容易。安排个时间吧，等我救了那小丫头之后，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一言为定。”耶律齐点点头。 他看着远处烟雨朦胧，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他知道，阿青输定了。 山林中，阿青满身泥浆，费力地往前行走着。他四处寻访，可是无人敢动。傻子都明白，公主这次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要不然的话，皇上怎么会轻易许诺“驸马”的条件呢？ “小倩，等我！”阿青心底呼唤着，他希望小倩能够坚持住，等他回来。可是他并不知道，小倩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意曾经说过，小倩毒发后，只能活七天。可是，三天已经过去了…… ------------ 第十六章 招驸马（五） 小倩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皇上，您看，公主的脸色越来越好了！”孟才人正准备替小倩擦脸，却发现她的脸红彤彤的，就像秋天枝头的新鲜苹果，美丽可爱。 皇上连忙上前，吩咐道：“太医！快看看，公主的情况是不是好了许多？” 太医连忙跪在地上，替小倩诊脉。他虽然不懂解毒之道，不过对脉相，还是非常精通的。否则的话，他哪里还能在太医院混下去呢？ 皇上紧张地盯着太医的神色，只见那太医最初脸色还是非常平和的，可是，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渐渐拧在了一起。皇上的心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公主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太医一言不发，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公主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啊。”皇上紧张地问，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他心底却在想：“难道，是回光返照？不不不，小倩不会有事的。她是慧娘留给朕唯一的礼物，她不能有事！” 陈公公连忙尖着声音问：“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太医面露难色，为难地说：“不好啊。现在毒已经侵噬到五脏了，微臣只能暂时用药延缓发毒的时间。可是，这毒性太烈了，微臣的药，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公主的脸色越红润，就证明毒速在一点点加快。等到公主脸色涨得红如烈火的时候，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可奈何了。” “那她还有多少时间。”皇上的身体微微晃了晃，陈公公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对于小倩，其实皇上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愧疚多一些，还是疼爱多一些。可是不管到底哪样多一些，他都不愿意小倩有事。 “三四天吧。”太医小心翼翼地盯着皇上的脸，小声说。他真的非常害怕，孟才人流产一事，皇上已经对太医院极为不满了。如果现在再出什么差池，真不知道自己的饭碗还能否保得住。 皇上无力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看着面色红润的小倩，眼眶微微发红：“陈公公，阿青到底请假去哪里了？” “他说要替公主寻访名医。”陈公公连忙冲太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退下。 在宫中，许多人都非常尊敬陈公公的。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太监总管，而且因为他为人十分善良。有什么小错，他能帮助遮掩的，就遮掩过去。太医院的太医们，对他尤其感恩戴德，因为他可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虽然他们诊脉一流，可是给皇上诊脉，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有什么差池，脑袋可就要搬家了。所以私底下，他们经常明里暗里向陈公公打听一下皇上近期身体有何异样。 皇上轻轻地握住了小倩的手，她的手非常小，手掌上还有着长年劳动磨出来的老茧。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些老茧，心一痛。他知道，小倩吃了不少苦，可是她却从未说过自己吃过哪些苦。其实不用说，他也猜得到。慧娘是个极为柔弱的女子，她哪里有能力给小倩富庶的生活呢？ “皇上，您别想太多了。”孟才人年纪虽然不大，不过这几天的宫中生活，已经使她会察颜观色了，“吉人自有天相。” 她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倩，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将死之人。一个快要死了的人，气色怎么会如此好呢？她不懂什么医术，不过她觉得，死亡，离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姑娘，还是非常遥远的。 “是啊。”陈公公连忙接着话茬儿说，“孟才人说的对，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您想想看，小倩公主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啊。可是，她还不是和您相聚了吗？” 他一边安慰皇上，一边在想如意的事情。 如意死了，死得波澜不惊。她虽是刘皇后身边的人，可是平时为人却十分低调，许多人都不会对这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多看上一眼的。她不是吉祥，她没有绝世美貌；她也不是曹公公，喜欢出风头。她就像是宫里的一棵小草，枯萎了也无人问津的。 可是，陈公公却留意了。不过仅仅是留意，却没有想太多。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热得人心烦气躁。 耶律齐带着那位白胡子老者，进了宫。 “哼，真是想当驸马想疯了！”皇上看了一眼耶律齐身后的那位老者，心里不屑地说，“就那个老头子，难和朕太医院里的太医相提并论吗？” “皇上，这位便是小王寻来的名医。”耶律齐是聪明之人，他岂会看不出皇上的怀疑？不过他并不生气，微笑着说：“大辽虽然偏僻寒冷，可是也是人才辈出。皇上，不如让这位大夫见见公主？” 陈公公俯下身去，悄声说：“皇上，试试吧。” “也是。”皇上心想，“试试也无妨。反正小倩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试试。看来，还是这耶律齐对小倩好，不像那阿青。说是出去寻访名医，可连点消息都没有！如果真的没有渠道找到名医，倒不如留下来，陪小倩最后一段！呸呸呸……” 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自己的气：“胡想些什么呀！小倩不会有事的，朕的小倩不会有事的。” 皇上不语，只是点点头。 陈公公弯着腰，微笑着说：“先生请！” “哼哼！”白胡子老者鼻子抽了抽，趾高气扬地跟在陈公公后面，进了卧室。 白胡子老者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陈公公搬来的绣墩上，开始诊脉。一开始，他还满不在乎，可是，渐渐的，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双目紧紧闭上。 “这是什么毒？”白胡子老者暗暗称奇，“真想不到，‘鬼见愁’的女儿比她爹还要厉害！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看不出到底中的是何种毒！” 皇上坐立不安，他一心想着小倩。见白胡子老者进去多时，未免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径直走了进去。 耶律齐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 “怎么样？”皇上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辽人的医术。 白胡子老者皱着眉。 “你一定得救小倩啊！”此时耶律齐的担心，并不亚于皇上。 “到底是什么毒？”白胡子老者心一沉，他平生从未受过如此打击。能否解毒不说，居然连是什么毒都分不清楚，这无疑是这嗜毒如命之人最大的耻辱！ 突然间，一股奇特和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 第十七章 招驸马（六） 白胡子老者那紧皱的眉头突然间松展开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惊喜。 “怎么样？”皇上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暗暗地想：“难道，小倩的小命，会攥在这辽人的手中？” “我的贵人！”耶律齐真想对天三拜。只要小倩平安无事，皇上肯定得履行他的承诺的，君无戏言，管他什么阿青呢，再厚的情意，也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的！他并不介意小倩已经心中所属，因为他对自己非常自信。阿青有什么优势？不就是认识小倩在前吗？自己堂堂辽国皇子，又岂会不如一个土匪？ 关于小倩的一切，他早已经打听清楚。他知道小倩当过土匪，不过耶律齐并不介意，相反，却起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公主，居然当过土匪！这对不走寻常路的耶律齐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 在大辽皇室，耶律齐一直是个异类。他特立独行，世人难入他的目。想不到，他会看上一个土匪出身的公主！如果让皇室其他人知道的话，肯定会笑破肚子的。 白胡子老者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香薰炉前，轻轻地掀开了盖子。 “这是干什么？”皇上大惑不解，他看了一眼陈公公，发现陈公公的惊讶，并不亚于他。 老者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嗅着这奇特的香味。 这香味，乍闻起来非常普通，只不过是宫中上等的檀香罢了。可是，细闻之后，他隐约闻出，这檀香中间，隐隐透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平安香！”老者不禁有些暗暗失望。 因为，这平安香虽然奇特，可是并没有毒。 “这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皇上见白胡子老者一直在盯着那香炉，紧张地问。 白胡子老者想了想，问：“公主平时有失眠的习惯吗？” 陈公公连忙传来了伺候小倩的宫女，那小宫女的头摇得跟搏浪鼓似的：“偶尔一次半次啦。” “也就是说，公主并没有失眠的习惯？”白胡子老者那双干涸的眼睛马上泛起了春水，他的眼睛瞪了起来，目光如炬。 小宫女再次肯定地摇摇头。 白胡子老者心中一颤：“这平安香果然有问题。公主并不失眠，自然不可能用什么平安香催眠了。不过，这平安香没有毒，那下毒之人，为何又要在香里加上平安香呢？” 他仔细地检查着卧室里的每一样东西，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公主平时吃什么？给我一张单子。”白胡子老者不禁开始怀疑，小倩的饭中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因为他是用毒的高手，自然知道，两种没有毒的东西，加在一起，就有可能成为奇毒！ 小宫女点点头，连忙写了一张单子，双手递给了陈公公。 陈公公看了一眼，心中叹道：“已经贵为公主了，平时还吃的那么简单。慧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他双手将单子递给了白胡子老者，上面都只不过是些最普通的食物。 “食物不会有问题的。”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说，“公主的饭菜，我们事先都拿银针验过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的确，宫里是有这规矩。陈公公每天都得拿根银针，将皇上的饭菜一一检验。 耶律齐往那单子上瞟了一眼，心想：“这丫头倒好养活，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啊！等到了大辽，我一定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吃山珍海味！不过，大宋那么富饶，他们的公主怎么就吃这个啊！” 白胡子老者看着那张单子，逐一查看。那都是些最常见的东西，无论什么东西，和它们搭配在一起，都不会有毒的。 “我得慢慢看。”白胡子老者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头绪，对耶律齐说，“有人下毒要害公主，这点是可以确定的了。我先用银针堵住公主的筋脉，将毒控制住。不过，要解公主的毒，需要一定的时间……” “朕给先生安排房间。”皇上见白胡子老者并没有直接给小倩宣判死刑，心中升起一线希望，“陈公公，将先生安排在晚香楼旁边的屋子里。这样，可以随时观察公主的病情。” “再将这香搬过去。”白胡子老者指着那香薰炉说。 “这香有问题吗？”皇上一直关心这个问题。他知道，这香是自己赏给刘皇后的，而刘皇后又转赠给了小倩。如果说她要害小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初是她硬从孟才人处拉走了两位太医去救小倩，如果她要小倩死，为什么当初又要救她呢？ “我先看看。”白胡子老者说，他又看了一眼耶律齐，对皇上说，“王爷也留下来吧，您得帮我的忙。” 皇上连忙拉着耶律齐的手：“王爷……” 耶律齐听白胡子老者如此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暗暗地想：“聪明！小王对小倩的一片痴心，难得你能看出来！” “没问题的。”耶律齐不等皇上说完，便主动说。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不答应的。”皇上嘴上虽然在感激耶律齐，心里却在想，“早就知道你看上了小倩。” 不过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小倩的脚那么臭，这耶律齐能吃得消吗？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还是救人要紧。” 月下，刘皇后正在独自对奕。虽然吉祥就站在她身后，不过她并没有邀吉祥一起下棋。她喜欢一个人下。 如意死了，吉祥的心里非常难过，虽然她和如意的关系并不亲密。可是如意为刘皇后效力，是她手中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可是，当这棋子对主人无用之时，它还是摆脱不了被弃的命运。虽然没有人说，可是吉祥知道，如意肯定是刘皇后派人杀的。 “吉祥，你想嫁人吗？”刘皇后举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不想。”吉祥说得是真心话。她只爱皇上一人，所以并不想嫁给任何人。 “如果让你跟了皇上呢？”刘皇后仍然举棋不定。 吉祥面无表情地说：“奴才只想跟着皇后娘娘，为娘娘效命。” 她知道，刘皇后只是说说而己。万幸的是，刘皇后并不知道吉祥的心思，否则的话，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刘皇后笑了笑，将棋子放下：“女人，迟早得嫁人的。既然你不愿意嫁给皇上，那就跟了刘将军吧。” “这女人！”吉祥马上明白了，刘皇后又要利用自己的身体了。 “刘将军身边美女如云，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奴才，哪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呢？”吉祥冷笑道，“杨芙蓉他都不要了，我就更不行了。” “杨芙蓉？”刘皇后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来我这哥哥，可真过分。那么美的千金小姐，他也不要！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我还真不舍得将你给他呢。” ------------ 第十八章 招驸马（八） “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刘鑫将头枕在吉祥的酥胸上，懒懒地说。 吉祥妩媚地笑了笑：“比起杨芙蓉和你的媚儿如何？” “她们？”刘鑫一把拉着她的玉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她们不值钱的。杨芙蓉我都睡腻了，一个大子也没花。至于媚儿，一个妓女，也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睡过了。哪能和你比呢？” “呵呵！”吉祥拧了一把他的脸，笑道，“真是胡说八道！她们俩个年轻漂亮，我一个半老徐娘，哪里及得上她们的一根头发！她们不值钱？那我就得倒贴了！” “谁比得上你贵呢？”刘鑫打了个呵欠，爬了起来，捏着她那粉嫩的下巴说，“谁不知道，跟你一上床，准没好事，都得替你主子卖命了。” 对于吉祥的目的，刘鑫非常清楚。不过他似乎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美女，反正他也得帮助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妹妹的。这吉祥，分明就是刘皇后送他的一块肥肉，来奖赏一下他的。吃完之后，这“肥肉”还得送回去，谁也甭想将这“肥肉”收入囊中，即使这“肥肉”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因为，这“肥肉”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主子可是您的亲妹妹啊！”吉祥伸出玉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说。 吉祥之所以愿意继续为刘皇后卖命，是因为她不确定，小倩死了，阿青是否还会回来。她要等到阿青彻底和皇宫撇清关系后，她才敢和刘皇后决裂。 不提亲妹妹倒好，一提亲妹妹，刘鑫的气就又来了。他非常讨厌那个不可一世的妹妹，可是又无法和她决裂！因为她是皇后！ 他咬了一下牙，狠狠地将吉祥的脸扳了起来，咬着牙说：“你少在我面前提妹妹！有屁快放，那个女人有什么话，你快点说！” 对于刘鑫兄妹之间的恩怨，吉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知道，这对兄妹，如果生在普通人家，早就断绝来往了。可是他们不一样，都处在政治漩涡之中，彼此都得将对方做为自己的砝码。背地里势如水火，表面上，还是得维持那层关系的。 “如意死了。”吉祥面无表情地说。 “关我屁事？”刘鑫骂道。 “陈公公已经知道了她是曹公公的养女了。”吉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鑫，不紧不慢地说。 刘鑫微微一愣，他这才想起来，当年帮助曹公公寻找到如意的，正是他。这些年来，如意一直非常低调，低调的刘鑫都已经忘记她了，忘记她是“鬼见愁”的女儿了。如意年纪并不算大，现在她突然死亡，肯定是宫中发生了重要的事情。难道，小倩的中毒是她干的？ “和小倩中毒有关吗？”刘鑫拉长了脸，问。 吉祥摇摇头，冷笑道：“包拯很快就会知道如意的身份的。现在宫中的局势非常微妙，只要包拯一确定如意的身份，皇后娘娘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刘鑫皱了皱眉。他知道，现在的刘皇后，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妃了。刘妃可以死，而刘皇后不可以。皇上并无子嗣，看来，他必须得从宗室之中选择一位做太子了。如果皇上走在皇后前面，那刘皇后，完全可以以太后的身份辅助新皇了。到那时，整个天下，不就完全是他们刘家的天下了吗？ “她想怎么办？”刘鑫问。 吉祥冷笑了几声，将刘鑫推开，缓缓地穿上了衣服。 “该怎么办，还用得着我明说吗？这事让皇上知道了，您说，皇上会放过娘娘吗？”吉祥穿好衣服，对着镜子，开始梳妆。 吉祥对着镜子，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庞：“只要娘娘的位子坐稳，她答应您，您可以从赵氏家庭中，挑选一位称心的王子，做为太子。这个条件，怎么样？” 这的确是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太子是自己的傀儡，刘鑫正有此意。可是，眼下这一关，又该如何过呢？ “如意已经死了。”刘鑫想了想，“死无对证，包拯又能奈何？” 吉祥笑道：“将军。您该不会不知道，如意的死，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办法罢了。她的身份一旦揭穿，那冷清的事情，又该如何收拾？” “该死。”刘鑫一拳打在雕花的木床上，他的力气极大，木床摇了摇，差点散了骨架。他不禁有些生气地说：“她当初弄假太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事己至此，多说无宜。”吉祥收拾整齐后，看也不看刘鑫一眼，“您可以让娘娘去死，可是娘娘死了，太子会是您挑选的吗？明人不说暗话，娘娘早就知道，冷清事情之后，您已经暗中培植某位王爷的小王子了。” 对权力的渴望，刘鑫丝毫不亚于钱明逸。而且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没有了刘皇后，对于他以后的仕途，绝对不是件好事。 “我该怎么做？”刘鑫的手在颤抖着。 吉祥不耐烦地冷笑着：“你自己清楚。” “难道……”刘鑫的脑门上冒出了汗珠，“逼宫？” 吉祥笑了笑：“我走了，娘娘还在等我呢。” 看着吉祥那妖娆的背影，刘鑫有些神情恍惚。他虽然从未想过什么精忠报国，可是也绝未想过要造反。皇上对他不薄，而且在民间口碑极佳。如果有人敢对皇上图谋不轨，那可是要被口水给淹死的。不仅仅是口水，各地肯定会纷纷讨伐，大宋朝这短暂的和平，肯定会被彻底打破的。还有，辽国，宋辽开战多年，他们唯一敬重的大宋皇帝，就是当朝天子。 “不，不！”刘鑫摇摇头，“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可是，如果不逼宫的话，那以后…… “他同意了吗？”刘皇后懒散地躺在木榻上，轻轻地摇着手中的罗扇。 吉祥笑了笑：“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办得好。”刘皇后却皱起了眉头，“如果小倩真的醒过来，嫁给了耶律齐，那可真不是件好事。” “她不会醒的。”吉祥的心在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阿青，“如意的毒，无人能解的。” ------------ 第十九章 招驸马（九） 小倩的脸越来越红，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她浑身发烫，整个人似乎快要燃烧起来。可是，白胡子老者却让她盖好被子，尽量不要透风，生怕万一着凉，这毒会加快发作的速度。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丝毫不知。她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道这一觉，到底会睡多久。 “有没有办法？”耶律齐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的小倩，又见那老者一脸凝重，不禁有些暗暗担心。他是真心喜欢小倩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看多了金枝玉叶的他，一见到毫未雕琢的小倩，那颗尘封多年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白胡子老者叹了口气：“枉我一生研究毒，可是却仍然找不到和那平安香产生毒素的东西。这晚香楼里里外外我都研究过了，并没有半点异样。看来，‘鬼见愁’的女儿，果真厉害。我还真想会会她。” “你得救小倩！”耶律齐焦急地说，“你一定得救她！” “知道！”老者不耐烦地说，“救不成，你就没有了老婆，对不对？其实我奉劝王爷一句，千万不要被女人牵扯着鼻子走。不过……” 老者皱了皱眉头。自从香薰炉被搬走之后，他总觉得这屋子里有股怪味。虽然小倩的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毕竟是夏天，被子太薄了，这几天又没有洗脚，恶臭味便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耶律齐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不过他并没有说，因为他误认为是这个从不洗澡的老者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老者顺着味道寻了过去，见小倩仍然昏迷不醒，“难道，和那毒有关……” 老者准备再替小倩诊脉，刚刚托起她的玉腕，只觉得一股恶臭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快来人！”老者捂着鼻子冲外面喊道，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哪是什么毒啊？分明就是排泄物啊！” “快给你们家公主清洗一下。”老者不顾那么多了，径直往屋外冲去。 耶律齐也无法忍受这股恶臭味，不过他不好意思捂着鼻子，生怕小倩醒来后，这小宫女告诉她。他只能勉强忍耐着，跟在老者身后出去了。 小宫女早就知道小倩臭脚的威力了，所以她一闻，便知道不是排泄物，而是脚臭味。她端来一盆水，用一条毛巾系在脸上，口中含着香片，并点燃了百合香，开始替小倩洗脚。 小倩的脚，那可是奇臭无比。不过小宫女并不介意，她仍然忍耐着，仔细地替她清洗。 “公主，你一定要醒过来。”她心中暗暗地说，“如果你能够醒过来，我愿意天天替你洗脚！” 小倩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这小宫女从未见过像小倩这样的主子，不但从来不用他们服侍，整天放他们的假，而且如果谁有什么困难，她都会帮助解决的。 “公主，我虽然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嫁给一个嫌弃你脚臭的人啊！”小宫女自言自语地说，“阿青怎么还不回来啊！” 老者坐在晚香楼外的石桌上，长舒了一口气。 “小倩还有救吗？”耶律齐闻着这芬芳的花香，问。 “拉得那么臭，那毒药可真厉害！”老者有些厌恶地说。 这时，小宫女端着废水出来了。这水，依然清亮，可是，却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不对！”耶律齐下意识往盆中看了一眼，见那水依然清澈，“老不死的，那股味道肯定还是毒药的味道。你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者本来不欲看，可是被耶律齐拉着，不得不往盆中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马上瞪大了，“等等！” 小宫女本来正欲将废水泼掉，却听那白胡子老者制止道。 “有事吗？先生。”小宫女此时已经摘下了脸上的毛巾。对于这废水的味道，她勉强还是可以忍耐的。 老者连忙将盆子一把夺了过来，放在石桌上。 “好臭！”老者轻轻闻了一下，忍不住叫道，“这水，是你替公主擦洗身子的废水？” “是的。”小宫女大惑不解。她不知道，这老者抢这洗脚水干什么。 耶律齐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这到底是什么毒啊。” “毒？”小宫女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耶律齐不悦地说，“你们家公主正在生死边缘徘徊，你还有心情笑？” 小宫女连忙抿住了嘴，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笑，是不大好。 “这是公主的洗脚水，和毒无关的。”小宫女不想这老者在这洗脚水上多做文章，她只希望他快点救小倩。 “洗脚水？”老者叫道，“小丫头，别骗我了。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从未洗过澡，脚也没有这么臭的！更何况一个大姑娘，她的脚怎么会这么臭？” 打死这老者也不相信，这居然是洗脚水。不仅他不相信，耶律齐更加不相信。他才不会相信，看起来美丽可爱的小倩，脚会那么臭。 “是真的。”小宫女一脸正色，“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皇上啊。公主的脚本来就这么臭，遗传的。” “遗传？”耶律齐一脸惊愕。 “是啊。”小宫女点点头，“皇上的脚比公主的还要臭呢。” “什么？”一个晴天霹雳在耶律齐头上炸响，看那小宫女的神情，不像是撒谎。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说：“皇上的脚比公主的还要臭，那宫里的嫔妃们怎么受得了呢？” “这个简单啊。”小宫女从腰间取出香囊，“平时我们都戴香囊的。公主也知道自己的脚臭，所以平时一般不让我们进她的房间，都是自己打扫。” 耶律齐感到一阵眩晕，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娶一个臭脚的公主。小倩的脸，无疑是诱人的；而她的脚…… 他不得不重新慎重考虑了，如果真的娶了她，自己会不会被臭昏了呢？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呢？如果洞房花烛夜，自己被臭死在洞房，会不会成为千古笑柄呢？这不是不可能的，仅仅是洗脚水就臭成了这样，那么那双脚…… 耶律齐不敢往下想。 “快倒掉！”白胡子老者连忙将盆子往小宫女面前一推，不慎溅到了手上，他哇哇大叫起来，“快打水，我要洗手！” 如果这一切让小倩看见的话，她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不过就是洗脚水，至于那么紧张吗？她好歹还每天洗脚，而那这辈子从未洗过澡的老头子，凭什么嫌弃啊！ 小宫女想笑，却忍住了。她连忙将盆子端走，又换了个盆子，在附近的井中重新打了水。 ------------ 第二十章 招驸马（十） 白胡子老者一看打来了水，马上将手放了进去。由于他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洗过澡，也不曾洗过手。所以，他的手，一接角到那清澈的水，水便开始发浑了。 “好恶心啊。”小宫女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地想，“这小王爷从哪里淘换来这活宝啊。说是名医，可是这几天了，却什么都没有干。当然，除了搬掉了公主房间的香炉。” 白胡子老者闭着眼睛，手放在这清凉的水里，有几分陶醉：“好凉的水啊。水……水……” 他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想：“不对，虽然这是夏天，井水应该凉。可是，这水凉得似乎有些过分了，似乎比山里的泉水，还要清凉。” “我问你，你们宫里的水，都像这井里的水这么凉吗？”老者立即将手从盆中拿了出来，转身问那小宫女。 小宫女想了想，有些奇怪地说：“其实这井里的水以前也没有这么凉的。只是近半个月，这井里的水越来越凉了。” 耶律齐心一沉。他知道，井水不会无缘无故变凉的。莫非，这井水也有问题？他看了一眼白胡子老者，只见那老者面露喜色，用力拍了拍手：“再打一桶水来！” 小宫女虽然有些不解，可是还是顺从地又打了一桶，重重地放在了老者面前。 老者弯下腰，轻轻地掬起一捧水，用舌尖微微地舔了一舔。这水，和其它的水味道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凉了些。 “怎么样？”耶律齐紧张地问。他知道，只要毒源找到了，这“老不死的”肯定就有办法了。虽然他刚领教了小倩的臭脚，不过他并没有为此而动摇救她的决心。 老者笑了笑：“死丫头，还真有一套！” “您老人家真的有办法救公主？”小宫女欣喜若狂。 白胡子老者颇有意味地笑着对耶律齐说：“小王爷，您会让老不死的喝您的喜酒吗？” “这……”耶律齐知道，这老者果真有办法。他是喜欢小倩的，可是他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却面对她那双无敌臭脚。 “你还是快点救公主吧。”他不想考虑太多，只想先救了小倩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天下奇人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好小倩的脚臭？ 不远处的一片天炸响了一声沉闷的雷声，宛如一张鱼网，雷声沉又广．突然间，到处一片“风声撼山翻怒涛，雨点飞空射强弩。”近处，一道雷击，宛如一条长龙，从天而降，劈断天地，云似乎裂开了一道峡谷般的长痕。“晃铛”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余响在耳道间上下撞击，让人触目惊心。雄浑，壮大，飞速，一刹间，断天地，斩密云，那股力量，将天地之间颠覆，震彻人心。一道道巨大的雷声便布晚香楼的四周，天仿佛就是鼓，晚香楼则在鼓下，自然敲击着天，雷声就是鼓声，在晚香楼的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在晚香楼的周围插下一把把锋利的刀剑，不禁让人战栗起来． 皇上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闪电，有些焦虑。 “皇上，放心吧。”陈公公连忙安慰道，“老先生肯定会有办法救公主的。” 第七天了，已经是第七天了。如果白胡子老者再配不出解药的话，小倩就真的要驾鹤西去了。 卧室内，耶律齐正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小倩。他依照白胡子老者的话，不停地用湿毛巾擦洗着她的双手。其实这点活，随便找一个小宫女都能做了。可是，那白胡子老者为了成全耶律齐，特意让他来做。脚臭的事情，他暂且放到了一边。 白胡子老者两手空空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解药呢？”耶律齐一见他两手空空，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怎么了？”白胡子老者笑了笑，“看你这神情，怎么跟大宋皇帝一个模样，都忙着找解药？” “废话！”耶律齐心里骂道，“不找解药，难道是看你长得帅，才跟你搭腔？” “救人一定得用药吗？”白胡子老者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冷笑道。 “莫非，你还有别的办法？”耶律齐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线生机。 白胡子老者点点头。 “那你快救她啊！”耶律齐连忙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地说。 白胡子老者沉吟了一会儿，郑重地问：“小王爷，这里只有我们俩，我问你句话，你必须得实话实说。” “小王肯定实话实说。”耶律齐一脸诚恳。 “那好。我问你，你真的准备娶这个臭脚的丫头吗？”白胡子老者一脸严肃，似乎不像在开玩笑。 耶律齐一听这话，想起了小倩的臭脚。他的确介意她那双脚，可是，抛开那双脚，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她的。他不禁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小倩那张近乎完美的脸，那长长的睫毛，那如缎的秀发。 他喜欢她，他真的非常喜欢她！ “娶了她之后，你就得永远面对她那双脚了，你受得了吗？”老者紧紧盯着耶律齐的眼睛，问，“你要知道，如果我救了她，你就必须得娶她了，大宋皇帝的承诺肯定要兑现的，由不得你拒绝的。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那么我们之间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依然还可以替你做一件事情。如果救了这丫头，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要求我为你做事了。你想想看吧。如果不救这丫头，就算你让我除去辽国太子，都没有问题的。” “不许胡说！”耶律齐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目光。对于皇位，他的确非常渴望。可是，他如果要登上皇位，首先要除掉的，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当今的辽国太子了。 “救小倩，救她！”他咬着嘴唇，终于做出了决定。 白胡子老者叹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也好。一个臭脚的丫头，胜过江山。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缓缓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直接刺向小倩的太阳穴。 “这……”耶律齐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只见那老者，针针都刺向了死穴。 此时的小倩，浑身上下通红，活脱脱一只烤乳猪。 耶律齐心中没底，他不知道，这白胡子老者一通乱刺，能否真的将小倩从生死边缘拉回来吗？ ------------ 第二十一章 招驸马（十一） 正当耶律齐被老者的银针弄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只听老者命令道：“快，给她过气！” 小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糟，由红变紫，由紫变青。 “快！难道让我嘴对嘴给她过气吗？”老者一把将耶律齐推到了床前，“她现在阴气过重，阳气虚弱。等到阴阳协调之时，你的臭脚丫头的小命便保住了！” “这……”耶律齐的脸涨得红红的，他紧张地看着小倩。他是喜欢她，可是，他却不愿意在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来占她的便宜。他从来不承认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在小倩面前，他始终愿意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她。 “你难道想让她死吗？”老者不耐烦地说。 小倩的呼吸渐渐微弱了，她的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脸上的红晕开始渐渐褪去了，露出了一张大理石般苍白的脸。 “对不起，小倩！”耶律齐暗暗地想，他一咬牙，低下头去，吻上了她的双唇。 他用舌头轻轻地拨开她的唇，她的唇，好软，好嫩，让耶律齐感到一阵眩晕。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和小倩接吻时的情景。那应该是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她含羞带笑，羞答答的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他真的没有想过，会在此时此地，他吻了她。 雾，好大的雾啊！ 小倩站在荒山野岭中，孤独无助地寻找着来时的路。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的双目中噙满了泪水，心底在一遍遍呼唤着。 可是，她的家又在何方？和慧娘居住的茅草屋？那里已经没有了慧娘，也算不上是个家了。土匪窝？不不不，那里已经成为了灰烬。皇宫？那更不是她的家了。虽然那里有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对于她来说，她只不过是个过客。 “小倩！” 大雾中，阿青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朦胧中，他越发显得英俊不凡了。 “阿青！”小倩连忙扑上前去，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带我走啊，快带我回家啊！” 阿青拉长着脸，冷笑道：“你还让我带你走？难道你忘记了，在你之前，我还有媚娘呢。你不是一直介意我心中有过她吗？” “不不不！”小倩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紧张地说，“我介意，是因为我爱你啊！” “可我真的不忍心杀她啊！”阿青冷笑着，“我不会杀我爱过的女人的。你还是自己走吧，找一个在你之前，没有爱过任何人的男人。” “不，我只要你！”小倩哭着，紧紧地抱住了阿青。 可是，阿青却不理她。他试图推开她，似乎还在生她的气。 小倩紧紧地抱住他，踮起脚尖，用力地吻着他。她试图用自己的吻，来说明一切。她爱他，她不能没有他！ 她的丁香小舌紧紧地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像两条游弋的小鱼，在水中缠绵。 “我爱你，我爱你！”小倩心底呼唤着，她拼命地抱住了阿青，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青心中的冰似乎已经被她的吻给溶化了，他也在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力度越来越重，甚至让小倩感觉到一阵窒息。可是，她不想松开，只想这个吻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 小倩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吻自己。 “谁！”她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绝对不是阿青。她用力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推开了眼前的那个男人。 耶律齐本来正陶醉在这热吻之中，他明显感觉到了小倩的迎合。可是，这冷不防的一推，不禁把他从美梦之中给拉了回来。 “是你？”小倩看着一脸尴尬的耶律齐，气得恨不能直接阉了他。可是，她太虚弱了，刚才这一推，已经使尽了她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现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醒了？”耶律齐尴尬过后，这才缓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笑着说。 “醒了！”白胡子老者一直没有离开，不过他对刚才的热吻，却没有半点兴趣，他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公主醒了！” “醒了？”皇上那张绷得紧紧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他顾不得许多，径直冲了进去。 他冲到床前，紧紧地拉着小倩的手，两道热泪滚滚落下：“小倩，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吓父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哽咽了起来。 泪水，落在了小倩的心上。她看着憔悴了不少的皇上，心中泛起一股暖流，无力地笑了笑：“我没事了。”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了在场所有人，唯独没有发现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 “他呢？”小倩心一紧，“难道，他还在生我的气？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不管我的。”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耶律齐身上，这个她一醒来，正在吻自己的那个男人。 耶律齐脸一红，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看着小倩的目光，刚才的喜悦又重新降到了冰点。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对小倩说，她的驸马，不是阿青，而是耶律齐！ 雨依旧在下。夏天的雨，总是那么多，那么烦人。 小倩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 “公主，您身体刚好些，别累坏了。”小宫女端来一杯茶，笑着说，“放心吧，这不是我们院里的水。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居然在井里和香里动手脚。如果不是小王爷，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此时，小倩已经知道了招驸马的事情。她并没有埋怨任何人。她知道，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心结，她始终都是他的女儿，他还是爱着她的！ “还没有阿青的消息吗？”小倩的心在疼。她不想嫁给耶律齐，可是，难道能让金口玉言的皇上毁约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想早日见到阿青，让他来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小宫女愣了愣，低着头说：“还没有。不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要替你寻访名医的。” 小倩无力地笑了笑。 而此时，辽国已经开始预备聘礼了。对于这门婚事，他们非常赞成。宋辽联姻，这无疑有助于两国的和平发展。 这婚事，能退得了吗？ 小倩不知道。她不知道，此时退婚，会不会成为两国交战的借口呢？ ------------ 第二十二章 婚约（一） 对于这门婚事，刘皇后欣喜若狂。她拉着皇上的手，喜上眉梢：“这下子您可以放心了。小倩不但有了好的归宿，而且宋辽两国从此就更加亲密了。皇上就再也不用为两国关系而犯愁了。” “你觉得这门婚事好吗？”皇上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倩已经有了阿青。她嫁到辽国，又怎么会幸福呢？” 刘皇后将皇上一把摁到绣墩上，笑着说：“皇上，对于小倩和阿青的事情，臣妾又怎么不知？其实臣妾觉得，小倩和阿青并不合适。您想想看，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土匪，他们俩个在一起，又怎么般配呢？” 皇上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即使没有阿青，朕也不忍心将小倩送到辽国去。可是，现在朕也没有办法了。除非那耶律齐自己提出退婚。” 退婚？ 耶律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在没得到小倩的时候，他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她。可是，如今大宋皇帝已经承认了这门亲事，他的心里却有些不踏实。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小倩的那双脚。他不知道，自己整天面对着那样一双臭脚，自己是否能受得了。 “如果她的脚臭真的无法医治该怎么办？”耶律齐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的时候，耶律齐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院中，花丛掩映下，阿青静静地站着，身影凝固得如同嵌入了黑夜。 她窗前的烛火清晰可见，只要再走几步，他就可以跨入屋中，与她共坐，同剪夜烛，可这几步他却没气迈出去。 小倩和耶律齐的婚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当阿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不过他随即勉强安慰自己：“也好，小倩没事了。” “又是一天。”小倩微微皱着双眉，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的心情非常差，连如意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去想。当她刚查到如意是曹公公养女的时候，如意就在这个时间突然病故，这无疑是个非常大的疑点。可是小倩不愿意去想，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情是否和刘皇后有关。她只想快点让耶律齐解除婚约。人到心乱如麻的时候，往往都没有主意的。 “算了，还是快点睡吧。也许一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发生改变的。” 很久后，她吹熄了灯，掩上了窗，将他关在了她的世界外面，漫漫黑夜，只余他一人痴立在她的窗外。 夜，很安静，静得能听到露珠滴落竹叶的声音。 天上的星一闪一闪，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独立于这黑夜之中。 “你回来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阿青回过头，却见吉祥一脸忧郁，静静地看在他的身边。 吉祥憔悴了许多，她叹了口气，轻声说：“既然不敢见她，不如和我聊聊吧。” 此时的阿青，特别需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虽然他对吉祥“姑姑”的身份还心存疑虑，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吉祥对他很好。 “说吧，将心底的苦恼都说出来吧。”碧水湖边，吉祥看着这粼粼的湖水，轻轻地说。 阿青心一酸：“只要她没事，一切都好说。”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吉祥反问道，“你知道吗？如果你回来了，小倩公主会更加伤心的。皇上承诺的自然要兑现的，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要皇上改变旨意吗？你要小倩跟你私奔吗？你可知道，如果这样做，宋辽开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战乱？” “难道，我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阿青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情绪有些激动地说。 “你认为你见她合适吗？”吉祥冷笑道，“如果你认为此时见她合适，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晚香楼呢？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见她，生怕她为难。其实公主现在的日子已经很苦了，你不要再让她徒增烦恼了好不好？” 阿青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然而，这一切又能怨得了谁呢？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抢在耶律齐之前救了小倩。不，不！要怨的话，只能怨那下毒之人！ “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阿青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冷冷地问。 看着他的目光，吉祥不禁有些心虚。阿青不确定她是否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吉祥却能够确定，他就是自己的侄子！她知道，阿青有多爱小倩。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己啊。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吉祥笑了笑：“皇上正在查。” “要是找到那个下毒之人，我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阿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他紧紧地握起拳头，重重地砸向地面。 一股洇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 吉祥浑身一颤，似乎那一拳，就打在她的身上。其实她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被查出来，即使阿青不杀她，皇上不杀她，刘皇后也会动手的。如意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是新的一天。 包拯站在晚香楼的客厅，静静地看着越来越消瘦的小倩。 “你后悔吗？”他轻轻地问。 “后悔？”小倩勉强笑了笑，“我有什么要后悔的？” “如果你不执意查你娘的事情，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包拯心里并不好过。其实这件事情，他也负有一定责任的。因为想查清这件事情的，不仅仅是小倩，还有他。他一直觉得，慧娘事情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只神秘的黑手。他担心，有朝一日，那只黑手会对皇上不利，会对大宋不利！ “不。”小倩微微仰起了头，试图让眼中的泪水不从眼眶中流出，“我娘的苦，不能白白受的。” “那你醒后，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如意的事情？你明明怀疑她，为什么不说？”包拯问。 小倩无力地笑了笑，她并没有回答。她在害怕，她怕事情真的和刘皇后有关。今日的刘皇后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妃了，要铲除她，谁知会不会引起更大的变故呢？ ------------ 第二十三章 婚约（二） “你在害怕，对吗？”其实包拯的心里也在害怕。他想的，和小倩完全一样。刘氏兄妹现在只手遮天，如果惹恼了他们，万一发生兵变，那又如何是好？天底下，似乎无人能动他们兄妹了。 小倩勉强笑了笑：“没有。我怕什么？我是公主，我怕谁？我娘的事情，我会继续查的。” 包拯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嘴硬罢了。她的内心深处，已经不想再深究这件事情了。也许，这是对的。一人蒙冤，和一场兵变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这件事情的结局？”包拯叹了口气。虽然他一生追求公正廉明，不让世上有一起冤案。可是，慧娘的事情，似乎就得一直冤下去了。 “也许，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包拯看着小倩眼中的泪花，安慰道。 “办法？”小倩看着窗外。窗外，姹紫嫣红，美丽如初。可是，她的心，却冷如冰雪。她知道，如果包拯还有办法的话，早就说了。 “阿青回来了。”包拯连忙改变话题，虽然他对这些儿女情长并不感兴趣，“你知道吗？” 小倩脸色一变：“知道。” “你知道？”包拯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他没有来见你，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他呢？商量一下，你们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小倩冷笑道，“包大人，您有办法吗？” 包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个柔弱的女孩。世人所未承受过的苦难，她都统统承受了。他不知道，这副柔弱的双肩，到底还能够支撑多久。别说一个弱女子了，就算是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能够承受得了。 小宫女轻轻地走了进来，在小倩耳边悄声说：“公主，小王爷来了。” 包拯看了一眼小倩，只见她面无表情，只能退下了。 这几天，耶律齐真的没有睡好，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因为小倩的那双脚，折磨了他好几个晚上。难道，他也要想宫里的那些嫔妃那样，整天戴着香囊？他暗中找人打听过了，其实那些香囊，并不能完全遮盖住臭味，只不过能够缓解一些罢了。小倩的脚臭，属于遗传，是无药可医的。 “请坐。”小倩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于耶律齐，她还是非常感激的。虽然他救自己的目的并不纯，可是他毕竟还是救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谢谢。”耶律齐微笑着坐了下来。他一直紧紧盯着小倩的那双小脚，搞不明白，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小倩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便心生一计，微笑着端来一杯茶。她故意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哎呀……”小倩连忙紧紧捂着自己的脚，痛苦地*着，“我的脚……好疼……” “怎么了？”耶律齐紧张地走了过去。 “哼哼！”小倩心底得意地笑着，“这几天我真是病糊涂了。连这致命武器都给忘记了！哈哈！老天爷，我真的得感谢你！以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一双臭脚，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是为了让我摆脱这婚约吧！” 她紧紧盯着耶律齐的脸，心想：“快，快帮我脱鞋揉一揉！看不臭死你！” 对于这双小脚的威力，耶律齐早就领教过了。他轻轻地托着那只小脚，犹豫了一下。 “脱，快脱！”小倩恨不能自己直接将鞋脱下，臭晕她的这位救命恩人。 耶律齐缓缓地脱下了那只绣花鞋，除去袜子，轻轻地揉着。 小倩本来在心底狂笑着。可是，她的笑只维持了短短数秒钟，就嘎然而止了。 “难道，他不怕我的脚臭？”她大吃一惊，“不，不可能的！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秘密武器，它怎么可能失效了呢？” “你居然用这一招？”耶律齐一边轻轻地揉着那只白嫩的小脚，心底一边冷笑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小样，你还是栽到了我的手上吧！” 对小倩，耶律齐可是付出了真情。他喜欢她，喜欢到了发疯的地步。他不想失去她，她要和她常相厮守。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他请人用银针刺伤了自己的迎香穴，从此以后，他就永远失去了嗅觉。 可惜，这一切，小倩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会感动地痛哭流涕的。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如此爱她，无疑是件幸福的事情。 “完了……完了……”小倩无力地瘫软在地。她最后的法宝也失灵了，她真的要踏上辽国的土地了吗？听说，那里常年积雪，杳无人烟。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耶律齐心底暗暗地说，“如果我在阿青之前认识你，你一定会爱上我的，而不会选择他的。我要让你过最幸福的生活，生一大堆儿女，永远做我的女皇！” “我要你永远做我的女皇！”黑二高兴地抱起了杨芙蓉，快乐得像个孩子。 “小心一点！”杨芙蓉嘟着小嘴，轻轻地打着他的双肩。 杨芙蓉又怀孕了。当然，这个孩子是黑二的。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生育能力那么强。第一个孩子生了没多久，居然又怀孕了。难道，她前世是只老母猪？ 黑二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幸福地说：“你真好。”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丑陋，可是杨芙蓉此时却感到非常幸福。自从她嫁给黑二之后，黑二对她一直不错。尤其是他对刘鑫那个孩子的态度，让杨芙蓉非常感动。她自己见了那个孩子，就恨不能直接掐死，可是他却一直视如己出，丝毫不介意那个孩子的出处。 “他真的是个好人。”杨芙蓉对自己说，“爱上他吧。为他生一大堆孩子，洗一辈子的衣服吧。” 她笑了笑，紧紧地搂住了黑二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我应该感谢刘鑫。”杨芙蓉一边吻着一边想，“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嫁给黑二呢？不过，他的心中，是否还有小倩呢？” 在黑二的内心深处，的确一直有小倩的一席之地。可是现在，为小倩留出的那扇小门，他已经锁上了。他的心门，为杨芙蓉敞开了。刚结婚的时候，他知道她瞧不起她，可是她却一直尽力做好这个妻子。渐渐的，他爱上了她。 “希望小倩也会幸福。”黑二将杨芙蓉放到了床上，用力地吻着她那白皙的面庞，那性感迷人的玉颈，“希望她能闯过这一关……” 红烛高照，春意融融…… ------------ 第二十四章 出塞曲（一） 小倩看着刘皇后送来的大红嫁衣，双目冒火。她真的不明白，像刘皇后那样看似那样端庄大方的女人，为什么还会行如此无耻之事呢？她恨慧娘，那没有错。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恨自己，也没有错，毕竟自己是她昔日情敌的女儿。可是，她当初为什么要将如意留在身边呢？她到底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呢？ “扔掉！”小倩一把将嫁衣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这嫁衣，非常精美，是刘皇后特意将能工巧匠缝制的。这种表面上的功夫，她一直做得都非常足。 小宫女弯着腰，将嫁衣捡了起来。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它拿了下去。 阿青站在晚香楼外，那大红的嫁衣，显得格外刺眼。 “你为什么不进来呢？”小宫女见阿青一直站在外面，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火辣辣的太阳。 汗水，顺着他的面庞，缓缓落下。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要进去，虽然他知道晚香楼冬暖夏凉。他不知道，见了小倩之后，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他没用，真的非常没用！ 这一切，小倩尽收眼底。她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相见不如不见。” 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到了秋天，她就要踏往辽国的征程了。她的无敌臭脚都失灵了，哪里还寻得出更好的办法呢？ 包府内，包拯正举着一根银针，仔细地端详着。 陈公公站在一侧，低声解释道：“这是从如意房中搜到的。” 包拯点点头。 “杀害冷清和全大道的，是如意。”展昭叹了口气，“可惜，她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就算是知道事情和刘皇后有关，也无可奈何了。” 陈公公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小倩公主不想继续追查下去了。老奴知道，她是在担心皇上的安危。生怕刘皇后狗急跳墙，到时候弄个鱼死网破。可是，老奴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谁知道哪一天那个女人会不会将皇上也当成她的目标呢？” 他长叹了一声，眼眶微微发红。除了皇上，他再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孟才人流产，那么大的事情，皇上都没有牵怒于他，相反却忘记了小倩。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过了主仆的情谊了。 包拯笑了笑，转身看着展昭说：“事情未必就那么糟。刘氏兄妹虽然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可是大家别忘了，有一个人，他的势力，是完全可以和刘氏兄妹相抗衡的。” “谁？”展昭和陈公公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制约刘氏兄妹。大宋还有如此能人吗？ “耶律齐。”包拯一字一顿地说。 “他？”小倩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公公连忙上前行礼：“公主，您怎么才来啊？” 原来，小倩等早己约好，在包拯处碰面。有些事情，在宫里说是不方便的，他们只能选择在外面。 “他只不过是辽国王爷，哪里有那么大的势呢？”小倩有些不相信地问，“他手中也没有兵权啊。” 包拯将银针递到了小倩面前，示意她看。 “冷清是她杀的。”小倩瞟了一眼，淡淡地说，“在香中下毒的，也许也是她。不过在井水中下毒之人，肯定不是如意。她没有机会。” “不管是不是她，刘皇后都是个危险人物。”展昭一看见小倩，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他想起了阿青，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会如何痛苦！阿青是个多情之人，展昭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展昭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在暗暗称赞：“这个丫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她居然还是不动声色。皇上生了那么多的女儿，她无疑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了。” 包拯见话题岔开，便重新引入正题：“只要耶律齐肯帮忙，刘皇后，就不再是啃不下的硬骨头了。他是辽国王爷，手中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不过，他在辽国太后面前，那可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怎么做才行？”小倩心一紧。她知道，即使没有阿青，她也必须嫁给耶律齐了。为了她的父亲，为了大宋江山，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 幸福？曾经她以为，幸福离她是如此得近。以前有慧娘，现在有阿青，这使小倩不再孤独无助。可是，现在的幸福，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肥皂泡，轻轻一碰，便碎了。 耶律齐跪在慧娘的牌位前，毕恭毕敬地上了一柱香，又磕了几个头。 “慧娘，对不起。”皇上站在一侧，心里悄悄地说，“朕真的非常没有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皇上。”耶律齐磕完头后，站了起来，对皇上说，“小王马上就要回大辽了。关于和小倩公主的婚事，有些事情想和皇上商量一下。” “小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皇上勉强笑了笑。在慧娘的牌位前，他一直都底气不足。他曾经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小倩幸福。可是如今，自己却不得不拆散他们！棒打鸳鸯！” 耶律齐笑了笑：“和亲的路途非常遥远。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小王真的非常担心公主的安危。” 这些话，都是小倩拜托他说的。对于小倩的意思，他还是不好意思一口回绝的。既然以后要做夫妻，当然得听她的话了。这耶律齐，看起来冷峻不羁。照今天的表现，他以后肯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妻管炎”。他怕小倩，真的怕！怕她生气，怕她翻脸。 “放心吧。”皇上拍着胸脯保证说，“朕一定会派人好好保护小倩的。” “不知道皇上派哪位将军护送？”耶律齐又笑了笑，“小王真的非常不放心，所以想请皇上派一位资历深，武功又高的将保护小倩。” “资历深？武功高？”皇上开始琢磨这件事情了，“送亲，一定要选级别较高的官员才行。这中间，资历深，武功高的，屈指可数。而且，最好还是亲戚。结婚嘛，嫁家人当然得到场了。” 他扳着指头，反复研究这件事情。 终于，一个人选浮出了水面。这个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当送亲使节的。 “就是他了。”皇上微笑着说。 ------------ 第二十五章 出塞曲（二） 当夜幕完全降临时侯，明镜般的月亮已垂悬在天空上，如冰的冰清瀑布般倾泻在广袤大地上。夜空像一只深蓝色的玉盘。几颗时隐时现的小星星像钻石般点缀在玉盘四周。月光下，树木，房屋，田野和山峦，都仿佛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温顺地躺在硕大无比的摇篮里。 “这么快？”小倩站在窗外，感觉到丝丝寒意。 秋天来了。她的婚期近了。 “你就决定真的不再见他吗？”孟才人看着窗外花丛深处，阿青正远远地站在那里。 小倩摇摇头，她故意装做没有看见，转身坐到了绣墩上。 孟才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们俩个这是何苦呢？你马上就要嫁人了，难道在出嫁之前，也不和他说句话？” 小倩倒了杯茶，微微地笑了笑：“见了面，说什么？让他祝我白老偕老，永结同心？”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她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她的心在哭泣，在纠结。她岂不想和阿青多说几句？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一切吗？与其见面徒增伤感，倒不如不见。如果她知道寻父的结果是被迫和心爱的人分开，那么当初她无论如何就不会到京城来了。 这几天，孟才人经常过来陪小倩。皇上和刘皇后都在忙着小倩的婚事，她一个人闲来无事，又念及和小倩的旧情，便常来晚香楼。她的孩子没有了，虽然近来皇上对她不错，可是她知道，她皇后的美梦彻底破碎了。所以，现在的孟才人，已经淡泊了许多。她本来还在羡慕小倩，今生今世有自己爱的人相伴。可是现在，她却非常可怜小倩，她知道，如果小倩没有爱过，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如果你不愿意见，也好。”孟才人叹了口气，“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他一声。” 小倩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又苦又涩。她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以前觉得这茶清香怡人，可是自从有了婚约后，这茶就变得又苦又涩了呢。 她想了想，轻轻地说：“让他离开皇宫吧。这里不适合他。” 的确，皇宫的确不适合阿青。他是个极为简单的人，皇宫里的勾心斗角让他厌恶不己。如果不是为了小倩，他才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呆一天！土匪窝虽然贫寒，可是那里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他来自深山，还是回归深山最好。 孟才人叹了口气：“也是。留在宫里，他只会触景生情的。不如让皇上给他安排个肥差，让他以后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吧。” 小倩摇头不语。她知道，阿青是不会接受的。他不是个贪慕荣华之人，更不会接受以牺牲小倩换来的富贵。 耶律齐早己回到了辽国，准备婚事去了。再过几天，皇上千挑万选的送亲使刘鑫，就要护送小倩出塞了。 婚期一天天临近，小倩脸上的忧愁就越来越多。 “别怨皇上，他也是为了救你啊。”孟才人安慰道。 小倩点点头：“我知道。” 嫁吧，嫁吧！只要刘鑫一出京城，包拯就有机会收拾刘皇后了！等到自己成为了大辽的王妃，有了耶律齐的相助，慧娘的冤情就会得以昭雪了！ 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样才能说服自己披上大红的嫁衣。 那一天终于来临了，皇宫里面红彤彤的一片。 小倩身穿大红的嫁衣，头上戴着累金凤，淡扫蛾眉，看起来雍容华贵，光彩照人。这是她第二次穿嫁衣了，第一次是和黑二，第二次是和耶律齐，唯独没有为她心爱的人穿上这嫁衣！ “小倩。”皇上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忍不住哽咽起来，“好孩子。” 他愧疚地将小倩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舍不得放手。 刘皇后打扮得花枝招展，其艳丽程度远远超过了新娘小倩。她心情大好，终于可以彻底远离这颗眼中钉了。她微笑着说：“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出嫁的。其实小倩的年纪也不小了，臣妾生的那几个女儿，十四五岁就出嫁了呢。出嫁是好事，皇上，您不必伤感的。” “对，是好事。”小倩勉强笑了笑，强忍着泪水不从眼中落下，心中却在暗想，“是好事，姓刘的！你就等着你的好日子吧！” 心情好的不只是刘皇后一人，还有刘鑫。虽然他对这个苦差并不满意，不过一想到不用“逼宫”了，就可以化解这场危机，心情又岂会不好呢？只要小倩和包拯不追究，他也不愿意多惹是非的。当然，他也不笨，也猜出有调虎离山的可能性，事先早己安排好了一切。 “公主该起程了，吉时己到。”陈公公虽然心里也不好受，可他还是提醒道。 皇上还是舍不得松开手，他心里非常难过：“慧娘，对不起，朕将小倩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了。今生今世，朕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女儿了。” “皇上。”刘皇后见皇上不肯松手，强行拉开，笑道，“误了吉时，对新人可是不好的。小倩，日后去了大辽，一定要多写信啊。” 小倩笑了笑，淡淡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您的。” 刘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乌云，不过随即消失。她不相信，小倩已经嫁到塞外，还会有什么本事来找自己算帐？知道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还不是担心“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就是她手中最好的筹码。 “算你聪明。”她心底冷笑着说，“不逼宫的话，你还可以以公主的身份出嫁；如果真的逼宫，你们父女就一起去陪你娘去吧！” 皇上从陈公公手中接过了大红的盖头，亲自给小倩盖上。在将要盖上的那一刹那，小倩的目光往人群中瞟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她凄然一笑，心想：“永别了！阿青！” 盖头缓缓落下，遮住了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庞。 小倩缓缓地转过身去，由小宫女扶着，上了马车。 ------------ 第二十六章 出塞曲（三） 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着见一片白帆。朝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初升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 树叶黄了，秋风一吹飘飘悠悠在空中飞舞，好象一位位少女在跳舞，又好象报告人们秋天来了。 小倩扯下了红盖头，满脸泪痕。 她轻轻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天空。蔚蓝色的天空．在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公主，有什么吩咐吗？”刘鑫骑着马，走在马车的一侧。其实他对小倩并无太多的反感，甚至还有丝丝的怜悯。原因非常简单，小倩的身世，和他有着几分想像。小倩的生母是宫女，而他的生母，只不过是一婢女。共同卑微的出身让他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 小倩看着那张丑陋的脸，想起了杨芙蓉。她曾经答应过杨芙蓉，一定要帮她杀了这个无耻之徒。可是，她食言了。 “没事。”小倩不想多看一眼那张脸，就在她将车帘放下的刹那，在送亲的队伍中，她赫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阿青！”她惊愕地差点叫出声来。 阿青混在送亲的队伍中，面无表情地跟着人群走着。他只是想多陪小倩一段时间，通过陈公公的帮助，他才混在了送亲的队伍中。 真是造化弄人。这是他第二次送小倩出嫁了。跟上一次不同的是，上次他还有办法将她带回，可是这一次，她却要永远留在大辽了。 “他为什么要来？”小倩双手捂住胸口，神色慌乱。她不敢多看他一眼。她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冲下马车，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一路上，小倩不吃不喝，只是在默默地流泪。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袅袅升起，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公主，您还是吃点吧。”小宫女将点心送上马车，担心地说，“到辽国还有一段路程呢。您这样不吃不喝，又怎么能坚持得住呢？” 小倩一脸怆然，她摇摇头。虽然她想坚持到辽国，可是她真的无法下咽。 “在土匪窝的时候多美好啊！”小倩痴痴地想。 那时候，她并未觉得有多美好。现在想起来，昔日的点点滴滴，无疑就是生命中最美丽的珍珠。可惜，这些珍珠无法串连在一起了，它们只能散落在地上，犹如一颗颗离人的眼泪。 “还是不肯吃？”刘鑫不禁有些暗暗担心。他可不想护送一具尸体去和亲！到时候，就算是大宋皇帝不计较，辽国也会翻脸的。耶律齐费尽心机才得到小倩，又怎么会善霸甘休？他本想亲自送去，可是一想自己的脸恐怕也没那么大，便只能做罢。 “等她饿急了，肯定会吃的。”他转念一想，不相信小倩真的会绝食而亡。 的确，小倩不会自杀的，至少是现在不会，因为她还有未了的心愿！如果刘氏兄妹都已经伏法，她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了。可是，现在她不能死，她的父皇还在被他们兄妹牢牢地控制着呢。 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 送亲的队伍已经安营扎寨了，点起了篝火。 这一切，让小倩又想起了前往黑风寨和亲的时候。一样的天，一样的火，一样的人。 夜已经深了，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小倩缓缓下了马车，轻轻地离开了人群。 她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欲哭无泪。这一路上，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你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倩浑身一颤，她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阿青脱下了外衣，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天冷了，别冻着。” 小倩的鼻子一酸，却不敢回头：“你怎么也没有睡？” “我值夜。”阿青强忍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他知道，如果她看到自己的泪水，会更加难过的。 “有事吗？”小倩低头问，“你值夜，应该好好巡逻才是，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这是我的职责。”阿青的心在滴血，他看着小倩的背影，泪水在眼中打转，“公主私自外出，我当然得跟着来了。这荒无人烟，万一有野兽出没怎么办？” 小倩转过头来，勉强笑了笑，心却碎了一地：“又不会有老虎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辽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虽然冷，不过王府的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吧。而且，耶律齐人也不坏，他会对我好的。倒是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啊！” “孟才人已经跟我说了。”阿青想拉住小倩的手，却又不敢，他迟疑着，又将手缩了回去。他怕，他怕拉住以后，再也不舍得放开了。 小倩挤出了一个笑容：“以后别当土匪啊！如果你离开皇宫后，再当土匪的话，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孩子看上你了。” 此话一出，她的心被活活撕成了两半。 “放心吧。”阿青勉强笑了笑，“我长得也不丑啊，相信会有女孩子看上我的！” 两个人虽然都在笑，可是心却都在滴血。 “对了。”阿青从怀中掏出一块饼，递给了小倩，“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小倩笑着将饼接了过来，将饼掰成了两半，将另一半递给了阿青：“好啊，这个时候，正好得吃夜宵了。” 阿青笑着接过了那一半。他看着小倩，只见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不停地说：“好吃，真好吃！” 虽然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不过她并不饿。她使劲地咬着饼，却难以下咽。 阿青看着小倩，心疼极了。他也将饼送到了嘴边，使劲吃了起来。同样，他一整天也没有吃东西了，他也吃不下去。 “真好吃！”小倩虽然在笑，可是比哭都难看。 “这个给你。”阿青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故作轻松地递给了小倩，“以后要是手头紧的话，还可以当几个钱花花。” ------------ 第二十七章 出塞曲（四） “这是什么东西？”小倩接了过来，觉得非常奇怪。这玉佩质地不错，应该是宫中的东西。虽然阿青现在在宫里当差，以他和自己的关系，讨好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收别人的东西的。况且，这东西也不是一般宫里太监侍卫能有的。 阿青笑了笑，蛮不在乎地笑道：“听说这玉佩是寨主收留我的时候，在我身上发现的。最为搞笑的是，宫里的吉祥姑姑，非说我是她的亲侄子，说这东西是她送给我的礼物。你说，好笑不好笑？土匪窝里出了一个公主已经够稀奇的了，如果说我和宫里的人还有什么关系，那真是越扯越离奇了！哈哈……” 他并没有说出媚娘。他知道，小倩非常介意。即使他们从此天各一方，她还是会介意的。别人是醋坛子、醋瓮，她就是一个天字号的醋缸！别以为她嫁给耶律齐就没事了，并不妨碍她继续吃醋的。 “你身上以前好像没有这东西啊？”虽然阿青不说，可是小倩又岂会猜不到？阿青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这东西他早就有的话，又岂会对自己隐瞒？而土匪窝的人活在世上的，除了他们俩个，唯有媚娘一人而己。 “他什么时间又去见媚娘了？”小倩暗自生疑，“他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呢？算了，瞒就瞒吧。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和媚娘重归于好，我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小倩酸溜溜地笑了笑：“什么宫女是你姑姑啊。我觉得她八成是在骗你的，肯定是看你长得帅，想和你套近乎吧。真想不到，你还能老少通吃呢。” 她不想提媚娘。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就觉得恶心。 “呵呵！”阿青笑了笑，“她的年纪，都可以当我娘了！” “吉祥？”小倩口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可是刘皇后身边的人啊，她来和你套近乎？莫非，有什么企图……” “企图？”阿青突然间打了个冷战。他猛得想起，在那个雨夜，在井边看到了一条黑影，随后又在碧水湖边发现了吉祥落水。莫非，那条黑影就是吉祥？ 他暗暗思索着：“吉祥在宫中多年，熟悉宫里的每一条小路。如果说，她是那条黑影的话，绝对有理由成立。不过，吉祥对自己可是真真确确非常好啊。她还在劝自己，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倩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她并不想深追那个在井中下毒的人是谁。她知道是刘皇后要害她就足够了。现在，悦来客栈己除，如意己死，刘皇后现在虽然看起来强大，可是她毕竟失去了重要的爪牙。只要拨掉刘皇后这棵大萝卜，肯定会带出不少泥来的。她看着阿青的神情，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些什么重要线索，而且，这线索肯定和吉祥有关。 “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小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好困啊，真想有一张舒服的大床，美美地睡个够！”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马车走去。 刚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消失了，她实在没有理由高兴起来。 在瑟瑟的秋风中，她的背影越发显得单薄了。这些日子，她瘦了许多。原以为骨瘦如柴的她再瘦也瘦不到哪里去，事实证明，是错误的。 阿青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想上前扶她一把。她那么瘦，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可是他不能。 “我一定得回皇宫。”阿青对自己说，“我不会让害小倩的人得惩的。” 风继续吹，片片黄叶在风中飞舞着，似乎是秋天寄来的信笺。 太阳出来了，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刘鑫看着那镶银的马车，不屑地笑道：“怎么又吃了？还不是怕死？哼哼，天底下的女人，哪里有不怕死的？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刘皇后！” 小倩掀开车帘，往天空望去。只见一群大雁飞过。 “公主，别着急，很快就可以到辽国了。”刘鑫在一侧骑着马笑道，“辽国我去过，那里有成片的大草原，有皑皑白雪，非常漂亮的。” 小倩看着刘鑫，心里一动。她笑道：“对了，刘将军，听说辽国的女人都非常豪爽，还有些野蛮，您一定喜欢吧。” “谁说的？”刘鑫觉得有些好奇，这一路上，小倩根本就不怎么搭理他，怎么突然间跟他谈起女人了？ 小倩坏坏地笑道：“听说你身边有个叫媚儿的姑娘非常受宠，所以我就猜，辽国女人一定全你的胃口。” “媚儿？”刘鑫不解地问，“公主怎么知道她？再说了，她性情并不豪爽啊，更不野蛮。” “呵呵！”小倩怪怪地笑道，并神神秘秘地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刘鑫靠近。 刘鑫连忙靠近马车，只听见小倩低声说：“原来您不知道啊。那个媚儿原本是土匪！我看她那么受宠，还以为您好那一口呢。” “你说什么？”刘鑫脸色一变。他根本不相信小倩所说的话。 小倩莞尔一笑：“不骗您。她原本也是土匪窝的，和那个冷清是一对呢。” “什么？”刘鑫大惊失色，心中暗想，“糟了！那媚儿如果真的和冷清是一伙的，如果让那包拯知道了。‘真假皇裔’一案，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包拯似乎和小倩关系不错，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的。他之所以迟迟不动，肯定是惧于我的势力，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扳倒我！不，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媚娘在世上多活一天！” 小倩呵呵地笑了，她没心没肺地笑着：“等到了辽国，我一定让耶律齐给你找几个辽国的美女，肯定你会满意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刘鑫心里猜测着，“她没有理由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除非是阴谋，或者是有事相求。阴谋？这丫头不敢的，她若有那个胆子，早就在皇上面前揭穿刘皇后了。有事相求？的确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刘鑫笑了笑：“公主，我能帮您点什么吗？” ------------ 第二十八章 出塞曲（五） 小倩使了个眼色，刘鑫马上会意，他一挥手：“暂停休整一下！” 听到命令，送亲队伍马上都停了下来。一连几天的长途跋涉，已经是人仰马困了。这刘鑫就像赶着投胎似的，怕误了好时辰，恨不能长上翅膀，直接飞到辽国，好交付使命。这一路上，他基本上不让队伍休息，所以大家对于刚才这个命令，都赶到几分意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呢。 “公主请。”刘鑫亲自下马，扶着小倩下了车。 秋天的天空是澄蓝色的，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山脚下片片的高粱时时摇曳着丰满的穗头，好似波动着的红水；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着上了凋敝的颜色。 风儿轻轻地吹拂着小倩大红的嫁衣，看起来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秋天的野外，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看着山脚下的景色，刘鑫淡淡地说：“有话直说吧。” “那好。”小倩微微一笑，“刘将军快人快语，那我就直接说了。我的条件非常简单，就是你要对天发誓：要永远效忠于我父皇！” “你说什么？”刘鑫怪笑了几声，“公主说笑了。刘鑫本来就是效忠于皇上的，发誓？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小倩冷冷一笑：“功高震主，我又如何能不担心？更何况，你妹妹是什么人，相信你比我还清楚。” “我妹妹？”刘鑫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听别人说刘皇后是他的妹妹了，他咬着牙，恨恨地说，“她与我何干？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哪里又有权力管她呢？” 小倩呵呵一笑，仰头望着天空：“好啊，你不发这誓也可以。不过你得想好了，如果包大人知道的话，后果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刘鑫有些不大相信地问，“你的意思是，包拯还不知道此事？” “如果知道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当这送亲的使者吗？”小倩反问道。 刘鑫反复思量着：“也对。如果包拯知道的话，没有理由让我这些日子太平的。看来，这丫头之所以保守这个秘密，为的就是保护她那仁慈懦弱的亲爹。” “没问题！”刘鑫举手对天发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刘鑫发誓永远效忠于大宋皇帝！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发这个誓的。因为只要皇上不妨碍到他的利益，他的确不会主动找皇上的麻烦的。而且，他发誓说是要效忠大宋皇帝，大宋皇帝又不是只有赵祯可以当的！他心中暗笑道：“傻丫头，你真把我刘鑫当成了遵守诺言之人吗？如果我是那种人，我早就娶了杨芙蓉了。不过想起来也可惜，那么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居然嫁了个又黑又丑的家伙！而且那家伙只不过是包拯的一条走狗罢了！” 秋天的雨，凉凉的，如同离人的眼泪。 媚娘站山岗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万花楼的老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强烈的恐惧。 老鸨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她的脸比冰还要凉，那脸上的褶皱里，也装满了雨水。 秋雨打着她们的脸。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已经是深秋了，森林里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媚娘这才发现，以前那个笑脸相迎的老鸨，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以前认为，这老鸨只不过是刘鑫赚钱的工具罢了。 “要你死。”老鸨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她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媚娘虽然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不过她仍然不甘心。 老鸨冷冷地说：“你没有必要知道。” “要杀我可以，不过我必须先见刘将军一面。”媚娘虽然已经独到此事和刘鑫有关，但是她仍然不愿意相信，不相信刘鑫舍得杀她。他那么多女人，最得宠的不还是自己吗？杨芙蓉生得那么漂亮，不照样也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吗？ 老鸨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冷笑道：“不必了。这正是刘将军的意思。” “不可能！”媚娘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不会杀我的，肯定是你撒谎！” “呵呵！”老鸨仰天长笑，笑得像只吃多了的猫头鹰，比哭还要难听，“不杀你杀谁？媚娘！” “你说什么？”媚娘浑身一颤。 自从第一天到万花楼，她便以媚儿的身份自居。知道她是媚娘的，并不多。阿青算一个，小倩和黑二也可能知道。不过，阿青是不会出卖她的。那么，只可能是小倩了。刘鑫是不会让一个和冷清扯上关系的女人留在身边的，即使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小倩，一定是小倩！”媚娘发疯般地咆哮着，“你这个臭脚的丫头，我诅咒你！” “呵呵！”老鸨大笑不止，“你诅咒谁啊？你和冷清干的那点好事，谁不知道？如果要诅咒的话，你应该先诅咒你自己。干的缺德事多了，报应终于来了！” 她话音未落，便亮出手中的尖刀，大吼一声：“受死吧，贱人！” 只见刀光一闪，媚娘便倒在了血泊中…… 雨，依旧下个不停，冲淡了地上的血迹。 “不要，不要杀我！”媚娘惊呼起来。 “这是哪里？”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破庙中。胸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血迹，透过那层层包裹的白布，浸透而出。 一个黑塔汉坐在她面前，冷冷地说：“还没死吧？” “你是……”媚娘看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那比炭还黑三分的皮肤，猛然间想了起来，“黑二！我，我没有死？” 黑二冷笑一声：“你没死。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如果不是小倩劝我，我早就一刀劈了你了。” “小倩？”媚娘略微一动，胸口就剧烈地疼痛起来。 黑二连忙按住她：“不要乱动。伤口很深的，看来，那老太婆真想一刀要了你的小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媚娘实在想不出，黑二为什么要救她。他们之间，并无什么交情啊。 黑二冷冷一笑：“小倩让我救你的。” “又是小倩？”媚娘打死也不相信，小倩居然会让黑二来救她？ ------------ 第二十九章 出塞曲（六） “秋风吹地百草干”。在所有的植物中，草应当算得上是最孱弱，最不济的了。然而，弱者往往是最敏感的。 小倩顺手拔起一颗草，叶已是枯了，茎还没枯透，只有那根，还有一点湿的感觉。但那点湿，己经无法让人感知到，春时芳草依依，葱郁遍地；夏时勃发向上，生机盎然的景象了。 望着手中何无生气的叶脉，心里骤然透过一股寒骨冰心的冷。这草从葱郁走向枯萎，从鲜亮变得黯然，这不由的让人产生出一种生命无常的感叹。面对这己枯的秋草，我总感觉我与这枯草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是心有灵犀，还是同病相怜？ 在出塞前，她就已经和包拯定好了此计。如果刘鑫真的能在千里之外动手杀媚娘，那么，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在京城中暗中安排的力量。不过，小倩知道阿青的心思，所以她让黑二暗中保护媚娘。虽然她恨那个女人，可是她真的不愿意让他伤心。 辽国已经越来越近了。 “冷秋悄至，金风乍凛，玉露高寒。瘦菊扶篱，袅袅似顾盼。落霜催动萧气，惹老枫碧树流丹。雁鸣处，搅翻砧声，凄楚胡天；斜照将残，顿牵清愁起，荡入水间。暮云草树，剪泪痕关山，篷窗孤枕梦幽，惆怅际暗消自遣。千古意，付苍茫烟雨，憔悴华年。”小倩轻轻地吟道。她读书不多，也不是酸盐假醋的文人，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她不禁轻轻地吟道。 刘鑫摸了摸脑门，有些暗自生疑：“这是谁的词，怎么没有听过？”他也算读过不少书了，可是从未听过这首词。其实没听过就对了，这只不过是小倩有感而发罢了。 “公主，快上车吧。明天一早，就可以到南京幽都府了。”刘鑫心里松了一口气。他非常庆幸，耶律齐住在幽州，离大宋非常近，这样可以快点交差。如果他住在上京临璜府，他还得多走一段时间。 幽州是军事要地，不过不要以为耶律齐驻守这里，就以为他手中握有实权。其实不然，他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统帅罢了。真正的实权，却在副元帅萧南风手里。而萧南风，正是太子的亲舅舅。 “明天，这么快？”小倩眼圈一红，她望着南飞的大雁，欲哭无泪。 阿青的眼圈也是红红的。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他们将天各一方。他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发誓不哭。他知道，如果小倩看到他的泪水，她肯定会更加难过的。 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茂密无边的高粱、玉米、谷子地里，此唱彼应地响着秋虫的唧令声，蝈蝈也偶然加上几声伴奏，吹地翁像断断续续吹着寒茄。柳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罩着蜿蜒的野草丛丛的小路。 小倩踏夜色，轻轻地远离了送亲的队伍。 远远的，只见一个人影正在黑暗中焦急地等待着。 “阿青！”小倩张开双臂，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飞一般地扑了过去。 “小倩。”阿青紧紧拥抱着她。 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装作若无其事了。可是，他们无形之中都达成了一个默契，谁也不能哭。 他轻轻地闻着小倩发间的清香，不由得又想起了耶律齐：“他丧失了嗅觉，是闻不到小倩的脚臭味了。可是，他从此也闻不到小倩发间的清香了。” 而小倩在同时，也想起了耶律齐：“他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呢？天底下哪个姑娘的脚不比我的香啊，他为什么一定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和我在一起？真的是爱？还是另有图谋？” 幽都府内，耶律齐也在坐立不安。 他明天就要当新郎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总是忐忑不安。是过于激动？他不知道。 这一夜，三个人都未曾入睡。 阿青和小倩紧紧地拥抱着，不发一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该走了。”小倩看着那渐渐变白的天际，轻轻地说。她那张俏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悲伤。 够了，有了这一夜，已经足够了，虽然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阿青看着天际，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紧紧地握着小倩的手，舍不得松开。 小倩不敢看他的眼睛，硬生生地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头也不回地往马车方向走去。 看着她那瘦弱的背影，他终于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送亲队伍刚进幽州城，只见道路两边，许多辽国的百姓都在夹道欢迎，吟唱着这首歌谣。 刘鑫一脸轻松，他觉得只要进了城，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半。等到大婚过后，自己就可以返回大宋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汴梁城最好，在那里睡觉都觉得安稳。 耶律齐早早就带着人在城门守候了，他亲自驾着小倩的马车，缓缓往王府驶去。 阿青混在队伍中，看着神采奕奕的耶律齐，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王子和公主，本来就是最相配的。”他心如刀绞，“耶律齐肯为小倩付出那么多，他肯定会对她好的。小倩，祝你幸福，我一定会找吉祥问个清楚的！这笔帐，她得还！” 红烛寂寞地燃烧着，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耶律齐轻轻地挑起了大红的盖头，看到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虽然是大婚，可是小倩仍然没有浓妆艳抹，只不过略施粉黛。她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那晶莹的泪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你哭了？”耶律齐试图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小倩轻轻地将脸侧了过去。 ------------ 第三十章 不眠夜 耶律齐看着小倩脸上的泪水，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只要小倩在他身边，他就会想方设法得到她的心。就像太子的宝座，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遥不可及，但是他仍然会努力去争取的，而且一定要得到！ 他自然明白小倩的心思。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阿青。想要将那个影子一笔抹煞，那是不可能的。时间，他需要时间！ “我不会为难你的。”耶律齐淡淡地说，“我会等你的。等你真正爱上我。” “有这个可能吗？”小倩暗暗对自己说，“这个男人虽然优秀。如果在遇到阿青之前认识他，说不定我会动心的。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心门早已经关闭，钥匙也已经遗失，你真的有可能闯进我的心扉吗？” 耶律齐微微笑了笑，他走到桌旁，斟了杯酒：“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不如吃点吧。放心，这酒菜都没有毒的。” “毒？”小倩不禁想起了他千里寻医救自己的事情，心里有些愧疚。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拿过耶律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不怕这酒有毒吗？”耶律齐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小倩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一边吃着一边笑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要拿回去，随时都可以。” “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好感？”耶律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满脸都是失望。 要知道，在大辽，不知道有多少王孙贵族要抢着把女儿嫁给他呢。他可是大辽的第一美男子。论相貌，配小倩是绰绰有余。论身份地位，堂堂大辽皇子，也不辱没了她这位大宋公主。可是，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呢？ 小倩停下了筷子，想了想：“有。” “真的？”耶律齐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缕曙光，欣喜地问道。 小倩淡淡地笑了笑：“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像你这种又完美又尊贵的皇子，是用来当神膜拜的。” “当神膜拜？”耶律齐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跌落到了谷底，“难道，我在你心里，只不过是个泥胎？” 他不是泥胎，也不想做泥胎。他要她当他的王妃！而她偏偏不想当王妃，只想在大宋招个驸马！ “你说可以等我，是真的？”小倩大口地吃着肉，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却并不觉得饿。不过她却尽量将这些食物往嘴里塞，她要让受过良好教育的耶律齐讨厌她！要想让一个人讨厌，这似乎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耶律齐看着她那不雅的吃相，点点头：“是的。我不会碰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的。” “我不是女人！”小倩用手指抠着牙缝说。她绞尽脑汁，怎么恶心怎么做。其实她平时真的没有用手指抠牙的习惯的。 “你不是女人？”耶律齐吓了一跳。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倩。发现这丫头胸部是平了些，不过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女人啊。大宋朝的公主不是女的？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当然不是了。”小倩用手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地吃着，“我是女孩啊。女孩和女人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大宋要是敢送个二手货给你，你不带着军队打过去才怪呢。” 耶律齐出了一头冷汗。他印像中的小倩的确不是个文雅的姑娘，可是她今天的表现，似乎有点反常。 “懂了。”他心中冷笑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想让我讨厌你？没门！我再讨厌你，你也是我的王妃了，你和你的阿青，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耶律齐是对的，小倩和阿青，的确回不到从前了。小倩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是，她并未打算要让耶律齐当那个“替补”。她的心扉，永远只为阿青一人打开。至于耶律齐，对不起，你只能永远站在门外了！ “我就不信，你会永远想着他？”耶律齐暗暗地想。 “我就不信，你会永远等我？”小倩也在想。 这一夜，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大厅里。 阿青一杯又一杯的将酒往嘴里倒。他酒量并不大，而这辽国的酒又非常烈。很快，他的脸便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奇怪的是，他越想醉，可是头脑却偏偏异常清醒，他的心仍然在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连个一醉方休的机会都不给我？”阿青涕泪横流，“大辽的酒真的那么差吗？怎么连水都不如？” 辽国皇帝和太后都已经离去，所以这一夜，没有人去留意别人的言行，都在恣意开怀畅饮。谁也不曾留意，阿青脸上的泪水。 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象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萧南风眯缝着眼，轻轻地捋着胡须，看着一脸谨慎的刘鑫。 战场上，他们并未交过手，因为自赵祯登基后，两国并未开战。不过他们都知道，如果宋辽两国真的开战的话，他们肯定会在战场上交锋的。 “刘将军。真没有想到，您会亲自护送公主和亲。”萧南风微笑着说。 刘鑫呵呵一笑：“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大名鼎鼎的萧大将军。哦，不好意思，说错了，您现在是副元帅。” 萧南风干笑几声，正准备说什么，只见小倩从不远处走过。他笑着问刘鑫：“真假皇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当时辽国所有百姓都在替大宋皇帝祈祷，希望他真的能有位皇子。想不到，真正的皇裔，却嫁到我们大辽来了。” “皇上虽然没有子嗣，可是赵氏家族却人烟鼎盛啊。”刘鑫冷笑道，“不劳贵国操心。大宋皇裔问题，一定会很好的解决的。” 小倩虽然是匆匆忙忙路过，却看到了正在交谈的萧南风和刘鑫。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并不友好。 “不知道包大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倩有些暗暗着急。 ------------ 第三十一章 风云变（一） 媚娘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杨芙蓉布衣荆钗，正微笑着看着她：“没事了，终于醒了。” “是你？”媚娘依稀记得，她分明躺在破庙中，是黑二救了她。可是为什么，杨芙蓉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眼前的杨芙蓉和以前的那个千金大小姐不大一样了，她不施粉黛，满脸都闪烁着慈爱的光辉。她的腹部，已经非常明显了，看起来怀孕好几个月了。 “当然是我。”杨芙蓉用手轻轻地放在媚娘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好了，烧退了。不过你不要随便乱动啊，伤口很深的。” “黑二呢？”媚娘有些警惕地看着杨芙蓉。她知道，这位杨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当初自己曾戏弄过她，她又怎么不可能怀恨在心？ 杨芙蓉笑了笑：“他见你在破庙里又晕了过去，便将你带了回来。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包大人一会儿过来。” “包大人？”媚娘的眼睛立刻瞪的比鸡蛋还要大，她顿时明白了。小倩让黑二救自己，肯定是别有用心。不管有什么企图，她媚娘可不是吃素的！ 天渐渐冷了，包拯却穿的非常单薄，他非常怕热，却不怕冷。别说是深秋了，就算是冬天，他也只不过穿着件夹棉袄过冬。 媚娘不敢看包拯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隐隐有一股魔力，放射出正义的光芒，让她不寒而栗。 “你还是不肯说吗？”包拯并不急，他背着双手，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冷清和全大道的事情，你是逃不了干系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并不代表你不说，这一切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媚娘咬了咬嘴唇，冷笑道：“冷清和全大道都已经死了，你们无凭无证，又怎么能给我轻易定罪？再说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身负重伤的弱女子，我的存在，又会威胁到谁呢？” “你说会威胁到谁？”包拯反问道，“谁下手杀的你，难道你不清楚？” 听了这句话，媚娘渐渐明白了。他们是要对刘氏兄妹动手了。 “我不知道。”媚娘淡淡地说。她不会让小倩称心的。其实从一开始，只有她对不起小倩的，小倩并不欠她的。可是，她恨小倩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要置她于死地的刘鑫！这非常简单，原因是一个人——冷清。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心里一直有那个臭脚的丫头！ 包拯看了一眼媚娘，知道她在撒谎，却并不点破。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那人如果知道你没有死的话，肯定不会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我们救得了你一次，未必永远救得了你。”包拯转身离开了。 “哼哼！”媚娘心里冷笑道，“太明显了。这一看就知道是你们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刘鑫的。你们设好了圈套，我为什么一定要往里面跳？” 杨芙蓉拿来一条热毛巾，替她拭去脸上的冷汗。她不发一言。 媚娘静静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脸平和。她看着杨芙蓉的肚子，有些好奇地问：“你真的愿意为黑二生儿育女？” “当然了。”杨芙蓉平静地说。 “你不恨刘鑫？不想报复他？”媚娘无法想像，一个大家闺秀，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之后，还能够波澜不惊的面对仇人的女人。 杨芙蓉笑了笑，神色依旧安详：“恨，当然恨。那种恶魔，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有更多的无辜少女受害的。” “那……”媚娘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你恨过我吗？我当初那么羞辱你？” “呵呵！”杨芙蓉笑着看着她，“当初恨过。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又真的恨不起来。现在想想，你也是受害者，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媚娘听着这两个字，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她知道，如果换成她自己是杨芙蓉，肯定会落井下石的。可是，杨芙蓉没有，她却在可怜她，在照顾她。如果说包拯来是为了办案，可是杨芙蓉真的没有必要挺着个大肚子来照顾自己。 眼前的杨芙蓉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明艳动人，可是那说不尽的端庄，描不尽的风韵，却是以前无法比拟的。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那微微上翘的嘴角，饱含着笑意。 “你幸福吗？”媚娘有些怀疑地问。她不相信，那个粗鲁丑陋的黑二，会给她幸福。可是现在的杨芙蓉，看起来却非常满足。 杨芙蓉点点头，平静地说：“以前的我，一心想进宫当贵妃。现在想想，真是好笑。比如说小倩的娘——淑妃娘娘。她倒得宠呢，你看看，结果不明不白地差点死在了大火之中。还有柳婕妤，最后死得那么惨。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平安就是福。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可是，你爱黑二吗？”媚娘非常疑惑。 杨芙蓉笑了笑：“一开始真的不喜欢他，觉得他又黑又丑，又没有地位，没有素质。可是后来慢慢发现，他这人还是非常不错的。他以前做过许多错事，可是他一心想改，又有上进心。呵呵，这样的男人，其实真的不错啊。”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媚娘的问题。 媚娘听了，有些怅然若失。杨芙蓉当初所追求的，不是和自己当初有些相似吗？可是，一个又黑又丑的黑二，就能让这个京城第一美女心满意足了。难道，这平淡的生活，真的比当贵妃还有吸引力？ 杨芙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媚娘，等你做了母亲后就会明白了。” “母亲？”媚娘冷冷一笑，“我还会有这个机会吗？刘鑫不杀我，包大人也会治我的罪的。我的事情，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杨芙蓉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我知道你的事情。机会，是得靠自己来争取的。别人你不知道，黑二你是知道的吧。他当初可是黑风寨的寨主，作恶多端。可是，包大人见他有悔过之意，还是给了他机会，将功赎罪。他说，法律惩治的目的，为的就是让人改过向善。既然已经决定向善了，就应该给他这个机会。不过说真的，黑二自从跟了包大人之后，真的痛改前非了，而且立了不少功劳。可是他什么奖励都没有要，说是要为以前的错事赎罪。黑二说，如果有一天他走不动了，还没有弥补完以前的错误，他就去坐牢，继续赎罪。” “真的？”媚娘的脸上露出了怀疑地神色。她无法相信，杀人如麻的黑二，居然要立地成佛了！这个包拯，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个魔头放下屠刀？ ------------ 第三十二章 风云变（二） “你的意思是……”媚娘有些不相信地问，“我不会死？” 她没有太多的奢望。坐牢也无所谓，因为她现在真的是无家可归了，只要不杀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杨芙蓉笑了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要见包大人！”媚娘的脸上闪过一希望。她不想死，她还年轻！如果以后真的能像杨芙蓉那样，嫁个好男人，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那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秋天的寒意侵入到屋子里，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好像秋天将尽，令人百般无奈，刘皇后只能以屏风上，淡烟流水的春天来聊以*。窗外，落花自由自在地飞舞，小雨带给人丝丝哀愁，她只好轻轻地放下窗帘不看。 秋雨，总是那么令人烦恼。 烦恼，总是让人觉得格外寒冷。 寒冷，是否意味着冬天就要来了呢？ “那个臭脚的丫头走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呢？”她微微皱着眉头，心神不宁。 “来人，将这贱人拿下！” 刘皇后吓得浑身一颤，只见皇上铁青着脸，站在她面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侍卫将她拿下。 “皇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刘皇后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小倩已经远嫁了，刘鑫临走的时候也在京城中布置好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包拯笑着走了上来：“如意是何许人，娘娘应该清楚吗？” “她？”刘皇后心一沉，“她是本宫的宫女，早已经死了。” “呵呵！”包拯大笑起来，“那吉祥还活着吧。还有那只乌鸦！” “乌鸦？”刘皇后浑身像被抽了筋一样，顿时软弱无力。她知道，一旦吉祥和乌鸦被抓，就意味着她彻底失败了。可是，这失败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快！她输得莫名其妙！ 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像是一只只雪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这大雪怎么还不停啊！”刘鑫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禁有些暗暗着急。他原想大婚之后就尽快回京，可是经不住耶律齐的再三挽留，便又多休息了几天。谁知，北国的雪，说来就来，而且来势汹汹，生生将道路都给封死了。他不得不先派了几个人回去送信，大队人马都暂时留下来。 送信的人中，正有阿青。是他和另一名士兵调换的，因为他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他无法面对小倩，无法面对耶律齐，无法面对大辽的一草一木。只要和辽国有关的，都会让他心碎不己。 小倩穿着厚厚的裘皮大衣，嫣然一笑：“您就多住几天吧。您住在这里，我的心还踏实一些。如果您一走的话，在这大辽，我上哪再找个熟人聊天呢？” 耶律齐的挽留，完全都是小倩的主意。她一拖再拖，终于拖到了大雪封路。这样，包拯的时间就足够了。刘鑫在京城中布置的眼线已经被全部拨除，刘皇后的事情，此时他还浑然不知。 “公主，不是还陪嫁了几个宫女吗？你可以找她们聊天啊。”刘鑫心急如焚。他知道，这辽国的大雪，那可是无穷无尽的。要想离开，恐怕得拖到明年春天了。 小倩些日子脸色好了许多，在大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艳如花了。 “好美。”刘鑫心底不禁暗暗赞叹不已，“难怪这耶律齐想方设法都要娶过来。只可惜，她那双臭脚，唉……我是无福消受了。” 只见她轻轻地伸出了双手，试图接住天上那飘落的雪花。 雪花刚落到她的掌心，便很快融化了。 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刘鑫不禁问：“你跟你娘长得像吗？” 小倩微微一笑：“差不多吧。” “难怪……”刘鑫暗暗地想，“难怪当初皇上会那么喜欢慧娘。只可惜，她遇见了刘家的那个泼妇了。可笑的是，那个泼妇还能当皇后！呵呵，老天爷，那种恶毒的女人也能母仪天下。而我，却又不得不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上！唉……这是什么世道……” “小王爷，对你好吗？”刘鑫看着她的笑脸，又想起了阿青。虽然他没有见过阿青的模样，不过却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小倩点点头。 的确，耶律齐对她非常好。虽然他们同处一室，可是他真的做到了不碰她。他非常自信，他确信小倩终有一天会被他的痴心打动。 这时，小宫女含笑走了过来：“公主，小王爷在等您呢。” 小倩笑了笑，抱歉地说：“刘将军，失陪了。” “公主慢走。”刘鑫其实也懒得搭理她。他心情不好，恨不能生出双翅，直接飞回汴梁城去。虽然那里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媚儿知道的太多了。”他不禁长叹一声，“如果她不是冷清的女人，我还真舍不得杀她。” 他摇摇头，似乎要甩掉所有的烦恼。他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后悔让媚娘知道了他许多秘密。 “算了，反正她已经死了。”刘鑫苦笑了几声，“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正是他误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在汴梁城内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浪！刘鑫本来对刘皇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可是自从“真假皇裔”的事情之后，他开始暗中派人打探消息了。如意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皇后居然还养了一只“乌鸦”！这一切，被做为枕边人的媚娘，在无意间听到了。 “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刘皇后披头散发的在大雪中奔跑着，她狂笑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由地想起了当初还没有进宫时的美好时光。那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 当年还是少女的她，最喜欢荡着小舟在家里的莲池中采莲，经常独自悄悄地躲在莲花丛中。她穿着小袖的衣服，手上的金镯隐隐约约。摘花时看到水中的面容美如莲花，触动心中的春情纷乱如同荷叶。她的姐妹们听到她敲击船浆的声音，很容易地就在莲花丛中找到了她。她们用荷叶当酒碗，倒入醇美的酒浆。小船摇荡，酒在荷叶里泛起红浪。荷花的清香和酒的醇郁混在一起，她们酒后的红腮与美酒泛出的红光交相辉映，真令人陶醉。 “呵呵！”她痴痴地笑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进宫？你们为什么要送我进宫？” ------------ 第三十三章 计中计（一） 月亮升上来了。 柔和的月光洒在小倩的身上。 月色如水。 北国的月亮格外的清冷，即使照在那红艳艳的喜字上也是冰冷的。 小倩微微叹了口气，披了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踏着月色，来到了前院。 耶律齐正在大厅内款待刘鑫，萧南风坐陪。虽然萧南风是太子的人，不过表面上，耶律齐仍然对他非常尊重，他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当然，还不到捅破的时候。这几天刘鑫和萧南风来往甚密，耶律齐心中甚为疑惑，便故意请二人一同喝酒。他最担心的是，如果萧南风和刘鑫合作，自己的太子梦，将是镜花水月。 小倩偷偷躺在此边，看着喝的有些糊涂的刘鑫，心中暗喜。 “刘鑫啊刘鑫，只怕你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大宋朝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以为，你们兄妹的事情败露之后，我父皇还会将大将军的位子给你留着吗？”她恨恨地想，“你这个欺男霸女的混蛋！” 萧南风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刘鑫，虽然刘鑫有心拒绝，可是盛情难却，只能一醉方休了。而且，他知道，回大宋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倒不如畅饮一番。这辽国的烈酒，他还是非常喜欢的。醇酒美人，一直是刘鑫的心头好。可惜在辽国，美人是没有的，小倩的承诺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辽国的美人，一个也没有送给她。他现在唯一能握住的，只有这杯中物了。 大雪，阻碍了刘鑫的回归。他想当然地以为，也阻碍了消息的传递。对于汴梁城中的一切，他仍然是一无所知。 刘鑫喝完最后一杯后，像头死猪一样地趴在了桌子上，人事不醒。很快，上来两个侍卫，便将他给拖回屋子里去了。 “王爷，你真的准备让这家伙明年春天回去吗？”萧南风紧紧盯着耶律齐的眼睛，冷笑着问。 耶律齐一脸平静，笑了笑：“大宋朝的送亲使，又怎么能私自扣留呢？万一宋辽两国再发生战争，那怎么办？” “呵呵！”萧南风冷笑道，“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您是故意拖延时间，才将刘鑫困在这里的呢？” 小倩躺在暗处，心里一惊。 “早就听说这萧南风是太子的人了。他会不会捣乱呢？”她吓得紧紧捂住胸口，偷偷地继续窥探。 耶律齐不紧不忙，仍然和颜悦色：“萧大人说笑了。我耶律齐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那千古罪人。宋辽开战，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百姓。所以，我才千方百计，要娶大宋公主。两国成了亲家，这可是百姓之福啊！” “呵呵，想不到你耶律齐撒起谎来脸居然也不红！”小倩心中冷笑一声。虽然她非常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听到耶律齐撒谎，她心中还是非常鄙夷的。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缺的男人，居然也会撒谎！ 萧南风将酒一饮而尽，笑道：“小王爷有了大宋皇帝这老泰山，想必日后在朝中，身板可要硬朗不少了。” 毫无疑问，萧南风对这门亲事，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他担心他外甥的太子宝座。可是，这门亲事他又不敢横加阻拦，毕竟这可是太后点头的。可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这耶律齐的势力膨胀。 “好了，小王爷新婚燕尔的。我要是再不走的话，大宋公主肯定要骂我了。”萧南风起身先知，呵呵一笑，“小王爷，在下告辞了。” 一听到萧南风告辞，小倩连忙躲在了黑影中。 萧南风打着酒嗝告辞了。 耶律齐看着他那健硕的背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要当太子，第一道难关就是这萧南风了。只要他一日不死，整个幽州仍然是他的势力范围。 “看来，这耶律齐对太子的位子，还是在野心的。”小倩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亮光，“如果我帮他登上太子宝座，他会不会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呢？” 这无疑是一个天真的想法。想当初，耶律齐可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老不死的”提议。他要江山，更要美人。小倩还在痴心妄想，妄想回到阿青身边。可是她没有想过， 自古以来，哪里有和亲的公主回到故国的？ 小倩无意间碰到了墙角的花盆，发出了声响。 “谁？”耶律齐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低声喝道。 小倩无奈，只能从黑影中溜了出来，嘟着小嘴，不悦地说：“你整天都在喝酒，根本就不理人家。什么会对我好，原来都是骗人的！” “小倩。”耶律齐见她那娇嗔的模样，格外可爱，心中一喜，连忙将她拉了过来，责怪道，“你这傻丫头，怎么在那儿？你也不怕我一掌打到你？” 小倩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你敢？” “呵呵。不敢。”耶律齐陪着笑说，“好了，外面太冷了，雪又大，不如我们回房吧。” 小倩明眸一转，笑着问：“那刘鑫又喝高了？” “公主的命令，小的怎么敢违背？”耶律齐笑着说。 雪越下越大，冰冷的月光洒在皑皑白雪上，看起来格外圣洁美丽。 “我背你。”耶律齐弯下腰，笑着说，“雪那么大，怎么能让公主自己走路呢？” 小倩毫不客气，直接趴在他的背上。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他误会还有机会，可是她不得不迎合他。因为，拖住刘鑫的事情，还是他的功劳。趴在他那强健的后背上，小倩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刚上土匪窝的时候，她是那么希望趴在阿青的后背上。可是只到现在为止，阿青只抱过她，仍然没有背过她。想不到，第一个背她的人，居然会是耶律齐！ “如果没有阿青，我想我会爱上他的。”小倩痴痴地想，“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了，再也无法装下第二个人了。对不起，耶律齐。即使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因为，你不是阿青。” 刘鑫躺在那厚厚的被褥上，呼呼大睡。他的脸已经涨成了酱紫色，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渐渐的，酱紫色变成了铁青色…… “哈哈……” 大雪中，萧南风仰天长笑。 “耶律齐啊耶律齐，你不是想拖住刘鑫吗？”他那双深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那好，我成全你。刘鑫会永远留在大辽的！哈哈……” ------------ 第三十四章 计中计（二）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早晨，天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推开门一看，只见山川、树木全部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落光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银条儿和雪球儿簌簌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昨天只骂老天爷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雪，今天仔细一看，才知道北国的雪景原来如此美丽。”小倩伸了个懒腰，披了件大红猩猩毡的衣服，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积雪足有一尺多深，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耶律齐微微一笑：“美吗？我们辽国人看多了，也没有觉得它美在哪里。不过我倒挺喜欢你们大宋的，尤其是江南。风景如画，恍若人间仙境。” 小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中走着，她头也不回地说：“看多了，也没觉得美啊。大概和你一样吧。” “其实大宋最美丽的不是山水。”耶律齐笑了笑，上前扶住她，“而是美女。” “呵呵！”小倩冷笑了几声，“我们大宋最美的不是美女，而是帅哥！” 她一边说心里一边想：“嘴巴跟涂了蜜似的。奇怪，怎么阿青从来不会说这些话？大宋出美女，他以后会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呢？不，不可以！” 小倩就是这么蛮不讲理，虽然她已经嫁人，可是还是不希望阿青娶妻生子。希望他幸福，却更希望他心里永远爱着她。 “不好了！”萧南风如一缕飓风飞了过来。 “妈呀，腿脚真不错！”小倩一看他那飞奔的速度，不禁暗暗称奇，“这么大年纪了，难得没有老寒腿！” 正在她惊愕于萧南风腿脚的时候，耶律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什么事？” 他知道，这萧南风很少如此失态。这小老头上别说上了年纪，就算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家伙。 萧南风看了小倩一言，欲言又止。 “奇怪。”小倩看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发现隐隐包含着一丝异样。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耶律齐看了小倩一眼，淡淡地说：“但说无妨，公主不是外人。” 萧南风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刚才有人来报，说刘将军……归天了……” “什么？”小倩和耶律齐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耶律齐，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死的仅仅是一个送亲使，耶律齐还不至于如此紧张。可是，死的那个可是刘鑫啊！大宋朝的第一权臣！这个，已经足够成为开战的理由了。虽然大宋皇帝脾气极好，可是他又哪里难容忍得了自己的权臣不明不白地死在外番呢？ 萧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我们走！”耶律齐顾不得想太多，拉着小倩的手，便径直往刘鑫的住处奔去。 “死了？”小倩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刻是真的。 刘鑫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样子，已经死了大半夜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权臣，如今，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任所有人仔细观赏了。 “真便宜了他！”小倩心中叹道，“他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这样死，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不过，这家伙死在哪里不好呢？偏偏死在大辽？要死，最好回去再死啊，死在包大人的铡刀之下，那才叫解恨！可怜的杨芙蓉，一生就被这混蛋给毁了！” 耶律齐脸色苍白，目光凝重。 “怎么死的？”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太医上前施了一礼：“刘大人心脏不大好，再加上饮酒过度，水土不服……” “饮酒过度？”耶律齐猛然间想起，昨天晚上，萧南风一杯接一杯灌刘鑫。可是，他们并不熟，萧南风会知道他的心脏有问题吗？再说了，刘鑫为什么还要喝呢？ 小倩瞟了一眼萧南风，突然间打了个冷战。 “奶奶的，肯定和这家伙有关！”她暗暗地想，“他是太子的舅舅。肯定是为了保住他外甥太子的宝座，故意陷害耶律齐！这下子耶律齐可惨了。刘鑫死在他的府上，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公主。”耶律齐平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小倩说，“刘大人以前身体如何？” “这……”小倩哪里知道这刘鑫身体如何啊。不过看他平时那喜好女色的样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这也许是个机会。”小倩突然间眼前一亮。她知道，这事如果自己不帮忙的话，耶律齐纵然有三头六臂，也过不了这一关了。 小倩想了想，说：“上了年纪的人了，难免有点毛病。” “也是。”耶律齐松了一口气，借坡下驴，“辽国太冷了，再加上刘大人又长途跋涉，身体还真吃不消。” “死丫头！”萧南风并不恼火，只是心中冷笑道，“你想帮你的郎君脱身，没那么容易！你可以不计较刘鑫的死，我就不相信了，你亲爹会不计较！” 此时，刘皇后的事情，并没有从宫中透露出一丝风声。她只是被秘密关在了冷宫，仍然保持着皇后的头衔。 “不要，不要！”刘皇后从噩梦中惊醒，她浑身冷汗，疯狂地大声叫喊着。 吉祥连忙扶住了她，连声问：“娘娘，您怎么了？” 刘皇后目光呆滞，紧紧盯着眼前的蜡烛。 “这屋子，是谁住过的？”她慢慢腾腾地问。 吉祥想了想，突然间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柳婕妤曾经住过的屋子，她就在一个雪夜，暗中冻死了柳婕妤。 “您别想太多了。”吉祥心里非常乱，不过她还是安慰道。 “告诉我，吉祥！”刘皇后一把抓住了吉祥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恨本宫吗？本宫以你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可否恨过本宫？” 吉祥目光黯淡，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恨我自己。如果我的家人知道我为了他们做那些事情的话，他们也不会原谅我的。” “吉祥。”刘皇后目光一软，泪水顺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滚滚落下。她歪倒在吉祥的怀里，轻轻地说：“别恨本宫。其实，本宫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哥哥嫂子的消息。实情是，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的侄子，下落不明。本宫害怕，怕告诉你实情，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此时的刘皇后，看起来非常软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鸟，紧紧偎依在吉祥的怀中。 “我不会怪您的。”吉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中噙满了泪花。 ------------ 第三十五章 计中计（三） 在吉祥的怀中，刘皇后渐渐入睡了。她睡得很香，很安稳。可是此时的吉祥，却无法安然入睡了。 她看着怀中如婴儿般柔弱的刘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何尝不恨刘皇后！只不过，就在刘皇后被剥下凤冠霞帔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间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怜！她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正因为有了那个男人，才让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成为他的女人又如何？”吉祥满脸泪水，“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刘皇后是爱他的。她所有的疯狂，只不过是为了个爱字。后宫的女人，都只不过是条可怜虫而己。死乞白赖地等着得到他的一点点关爱。刘皇后还算是幸运的，可我呢！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他！” 她轻轻地将已经睡熟的刘皇后放在地上，取出一张白纸。她将纤纤玉指放到了唇边，轻轻一咬，一滴血珠赫然在烛光下闪耀着。 吉祥微微笑着，用自己的鲜血，轻轻地在纸上写下：“赵祯，我爱你！” 她轻轻地举起了那张纸，含着笑，仔细端详着。鲜血，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无法将那个男人忘怀。哪怕只看到他的一个身影，他的一个微笑，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之所以她情愿一直留在刘皇后身边，能够见到他，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她颤抖着手将手中的纸伸向了那正燃烧着的蜡烛，很快，那张纸被点燃了。 火苗照亮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哀愁，无奈。 夜，静得可怕。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个走得非常慢，似乎有着无限的心事。 “呵呵，又有谁会来看我们这两个失意的人呢？”吉祥无限狐疑，“刘鑫被大雪阻隔在了辽国了，乌鸦也被处死了。还有谁，会来看我们呢？莫非……” 她心中一动：“皇上要动手了？” 吉祥目光警惕，她迅速站了起来，连件衣服都没有披，走到了门外。 雪中，一个健硕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那男子，目光冷冷，冷得几乎能滴得下冰渣来。 “阿青？”吉祥看到他，有些埋怨地说，“你怎么还不离开皇宫？小倩都已经远嫁大辽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阿青的脸冷冷的，他静静地看着吉祥，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怎么了？”吉祥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有些心虚。因为阿青对她一直非常尊敬，而且目光一直极为柔和，如是三春之明媚的阳光。 “毒是你下的。对吗？”阿青强压着内心的愤怒，缓缓地说。 他的心里极不平静。他不管这吉祥到底是否真的是他的亲姑姑，他都不愿意相信她是那个下毒害小倩的人。从第一眼看到吉祥开始，他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他把她当亲人，当成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可是，这个被他视为亲人的女人，居然对他最爱的女人下毒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有时候看起来柔情似水，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吉祥目光一暗，整个人都垮掉了。她知道，阿青不会再把她当亲人，永远不会。 “你为什么不解释？”阿青看她不语，更为恼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小倩？你一直说是我的姑姑，可是我的姑姑是不会杀我最心爱的女人的！如果不是你的话，小倩怎么会嫁给耶律齐！” 吉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苦衷，又岂了阿青能够明白的？虽然他在土匪窝长大，可是这看似繁华的皇宫，哪里又比得上土匪窝干净呢？ “你杀了我吧。”她淡淡地说。 阿青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里泛起了血丝。他一咬牙，抽出了腰间的刀。 月亮洒在泛着寒光的长刀上，格外凄冷。 吉祥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她不想求饶，也不想解释。 看着那张平静的脸，阿青愤愤地将刀掷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用，小倩。”阿青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连要害你的人，都下不了手。” 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土匪，连杀人都不敢。 看着他那孤单的背影，吉祥知道，他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辽国。 太后目光冷冷，她紧紧盯着耶律齐的脸，冷冷地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倩侧过脸来，轻轻地看了一眼耶律齐。只见他脸色凝重，一看就知道，这烂摊子，他真的无法收拾了。虽然谁都明白，这是萧南风搞的鬼，可是，即使揪出了萧南风，宋辽之间那敏感的关系，恐怕已经承受不住一根稻草了。萧南风的目的非常简单，他是想借两军开战，乘机除掉对太子有威胁的耶律齐，更想侵犯大宋。一石二鸟，他当然毫不犹豫地除掉了刘鑫。 “公主，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太后见耶律齐不语，便问一直站在耶律齐身边的小倩。 大辽的实权，并不在皇帝手中，而是在这位看似慈祥的太后手中。她比较欣赏耶律齐，可是太子毕竟是长子，按国法，长子则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不过，刘鑫之死，也实在让她头疼。两国实力相当，万一开战，谁胜谁负，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小倩面露难色。她故意装做思考的样子，心里却在暗笑。 “有话公主不妨直说。”太后早就听闻小倩诡计多端，而且死的是大宋朝的人，她提意见，还是比其他人方便的，“如果公主能成功化解此事，本宫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真的？”小倩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实在是太激动了，其实这事她早就开始琢磨了。这些辽国人还不知道大宋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刘鑫现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大跌了。 “赚大了！”小倩心中呵呵一笑，似乎和阿青双宿双飞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原以为，和阿青重新在一起，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可是，现在机会来了，她的机会来了…… ------------ 第三十六章 计中计（四） “你有办法？”耶律齐有些不相信。 小倩笑了笑：“我还没有想好呢。不过，刘将军可是大宋朝的第一权臣，这事情真的不大好办。还有，太后娘娘，您刚才说的，不管什么条件，您都会答应，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太后已经猜到，眼前这个小丫头，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一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一边想：“这小丫头果然有一套。难怪齐儿当初非得娶她，本宫还以为他是为了当太子才决定娶她呢。看来，如果日后齐儿继承大统，有这丫头相助，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耶律齐听了，心里却有些不平静。他不知道，小倩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这样吧。”小倩笑着说，“太后娘娘，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反正现在大雪封路，这消息暂时也传不到我父皇那里的。” 太后点点头，对她说：“也好。你先回去吧，齐儿留下。” “是。”小倩笑了笑，施了一礼。她已经猜出，太后单独留下耶律齐的目的了。堂堂的一代武将，又怎么会如此巧合的死在了异邦？他们俩谈吧，最好谈得那太子被拉下宝座，揪出萧南风来。 雪，轻盈的飘动，安谧的着地，自始至终都如此安静，静得化为一片虚无。银白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天地，只有那一串脚印，如细碎的花，缀在地的一角，成为静谧的注释。 “看来，还是辽国的雪景漂亮！”小倩看着那皑皑白雪，脸上泛起了笑容，“阿青，等我！在我离开耶律齐之前，你可不许移情别恋！如果你敢这么快就找了别的女人，看我不把你变成陈公公！” 此时的阿青，已经离开了皇宫，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家，他何曾有过家？也许，土匪窝，才是他的家。而此时的土匪窝，已经化为了一片焦土，满目疮痍。可是除了土匪窝，他又能去哪里呢？他还茫然不知，千里之外，居然有人想把他变成小太监！ 看着这空荡荡的山头，阿青已经泪流成河了。昔日的种种，在他眼前浮现。 土匪窝，这里有着太多美好的回忆。想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和小倩渡过了一段最为平静的时光。 “小倩。”他轻轻地呼唤着…… 萧南风压根就没有把小倩给放在眼里。对小倩的身世，他非常了解。对于一个宫女生的孩子，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不会受到尊重的。尤其再加上小倩当土匪的经历，更让他对这位大宋公主不屑一顾了。 话说辽国太子，其实是一位病秧子。他疲倦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起来奄奄一息，只不过在勉强挣扎着留在阳间罢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太子，就像晋朝的司马衷一样。 “放心吧。”萧南风看着这位在生死线上勉强挣扎的外甥，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实在不知道，他这个外甥是否能挺得过今天。不过，这位病太子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阎王爷也一直没有收他，应该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最好是能生下个儿子，这样的话，即使这太子死了，皇太孙在，也是一样的。 太子病眼朦胧，哼哼唧唧地问：“放心什么？” “耶律齐那小子这下麻烦可大了。”萧南风皱着眉头说。 “麻烦？”太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真希望他死在我的前头。” 这太子虽然有病，可是野心却不小。他一直妄想着，能以天子的规格下葬。他知道，他这身体，挨不了多长时间的。不过，他却暗暗希望，死在自己死对头的后面。 “放心吧，这次差不多了。”萧南风笑了笑，“太后如果想安抚大宋，只能拿耶律齐的脑袋去了。” “你的意思是……”太子没说几句，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拿他给刘鑫抵命？呵呵，你这一招可真不赖。刘鑫死了，耶律齐也除掉了……对了……”太子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听说那位大宋公主非常漂亮，是真的吗？” 这位太子不仅野心勃勃，而且好奇心也不少。虽然他自己也有嫔妃，也见识过不少美女，可是，他却从未见过大宋的公主。耶律齐大婚的时候，他身体差，并没有出席。不过他听下面人说起过，大宋的公主貌美如花，仿佛天山的雪莲一般纯洁美丽。 “还可以吧。”萧南风其实根本没有细细研究小倩的容貌，“皇帝的女儿，能丑到哪里去呢？你还是好好养好病吧。等除掉耶律齐，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登基的。你那个父亲，身体也好不过哪里去，听说昨天晚上还咳了血呢。” 太子的多病，纯粹属于遗传。他父亲病了那么多年，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活着吗？所以他一直心存幻想，幻想着自己能笑到最后。 “大宋的公主。”太子眯缝着眼睛，心中开始畅想着，“那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这时，有人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齐王妃求见。” “齐王妃？”太子那双干涸的眼睛里泛起了秋水，心中暗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还真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呢，看看宋朝的公主到底有没有大辽的女子漂亮！” “那我先回避一下。”萧南风不愿意在此遇见小倩，连忙从后门溜走了。 小倩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进来。 “好美！”太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见过不少美女，可是能赛过眼前这位的，似乎没有。她的眉毛没有画，脸上也没有施粉，看起来清新自然，如清晨最纯洁的露珠。 “太子近来身体可好？”小倩微微施了一礼，“我嫁过来多时，却未曾前来拜见您，实在是不忍心打扰您休息。” “公主免礼……”太子试图坐起来，可是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自己的仇人一样，总也不听使唤。 虽然美色当前，不过他还是迅速地想：“她此时前来，肯定是为了刘鑫的事情。可惜，娶她的为什么是耶律齐？而不是我？” 其实他娶再多的姬妾也白搭，以他的身子骨儿，根本就无福消受。 ------------ 第三十七章 计中计（五） “其实我本该参加公主的婚礼的。”太子咳嗽了几声，蜡黄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丝红晕，“可是我这身子骨儿，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我能爬得动的话，肯定会参加这婚礼的。” 小倩看着那张如骷髅的脸，心中暗笑道：“天啊，就这副模样，还争什么？如果这家伙野心稍微小一点，说不定病还会好些。照这样子发展下去，他这病，一辈子甭想好了。” “呜……”小倩还未想完，便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你别哭啊！”太子看着小倩的眼泪，不禁有些慌乱。平生他最怕女人哭了，可惜太后有令，太*中的女人不许流泪，说是别影响太子的心情。所以，他的那些姬妾们，根本不敢拿这致命武器来笼络他。当然，她们也没心情去笼络他，因为他身子骨儿太差了，除了生病，似乎再也不会别的了。 对于太子的这弱点，小倩早就听说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没学过什么战术，不过再傻也知道，得先了解对手的弱点。至于大宋那边，她知道有包拯在，应该没什么问题，皇上应该不会因为刘鑫的死而大动肝火的。不过如果不拉出这只后黑手，耶律齐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而且，他和太后肯定会觉得这事的难度系数太低了，自己提的条件，未必会答应。难度系数越高，太后就会越感激她的。 小倩不管那一套，依旧哭了个梨花带泪，直到把太子的心完全用泪水浸泡软了为止。 “你别哭啊。”太子勉强爬了起来，虽然累得他大汗淋漓，可是他却感到无比兴奋。因为，他坐起来了！以前他每次坐起来，都需要有人扶，可是今天，他居然自己起来了！难道，他的病有好转的迹象？ “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你的，你尽管直说啊。”虽然太子知道这是耶律齐的王妃，可是他也知道，这位大宋公主是极不情愿嫁过来的。耶律齐这位大辽第一帅哥，也有搞不定的女人！一想到耶律齐都搞不定，他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心中极爽。只要耶律齐不舒服，他就高兴！也不知道，他们俩个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弄得跟冤家似的，非要整个你死我活的。 他轻轻地拉住小倩的手，发现她并没有拒绝，心中一阵暗喜。 小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坐在了床边，哽咽地说：“太子殿下，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太子脸上挂着笑容，“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小倩拭着眼泪说：“想必您也知道了，刘将军的事情。我现在特别害怕，怕这件事情会引起两国交战。您想想看，如果两国交战，太后肯定会砍下我的脑袋挂在城门上的……” “这……”太子知道，以太后的个性，如果真的交战的话，这种事情，她真的做得出来的，“耶律齐难道不保护你吗？你是他的王妃啊。” “什么王妃啊！”小倩紧紧拉着太子的衣袖，哭着说，“他眼中只有他自己，哪里管我的死活！他现在已经后悔娶我了，说什么早知道刘鑫在这个时候死，他就不娶什么大宋的公主了！害得他被太后给骂了一顿。” 太子点点头。他知道，如果换成自己的话，肯定也会急于撇清关系的。 “我知道了。”太子点点头，伸出那只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倩如缎的秀发，“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你的生命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是这个啊……”小倩泪眼朦胧。 “不是保护你？”太子觉得非常奇怪，这世上，哪里有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那是什么事情？” 小倩犹豫了一会儿，含泪说：“我想回大宋。” “什么？”耶律齐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了。也对，只要在大辽，她的生命还是会受到威胁的。虽然自己有心保护她，可是太后和耶律齐，这两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不过，自古以来，哪里有和亲的公主回到故国的？大辽也有不少公主，也有出去和亲的，可是她们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异邦的。 他摇摇头，轻轻地说：“公主，这个的确非常难办的。我知道，只有回到大宋，你心里的一颗石头才会放下来。可是，这件事情，自古就没有先例啊……” “所以我才求您啊。”小倩楚楚可怜地说，“我知道，皇上肯定是不会放我走的。我刚到大辽时，就听到许多人说，只有太子您心肠比较好，是个仁慈的人。所以，我今天才来求您。” 太子想了想，觉得小倩说得句句在理。在大辽，他的名声还算不错的。当然，主要是因为他身体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干那些事情，先保住太子的宝座要紧。 “我尽量吧。”太子虽然也想趁此机会混水摸鱼，侵犯大宋。不过，他觉得，如果能娶到这位大宋朝的公主，无疑是对他的老对手耶律齐最好的报复！抢女人，在辽国来说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一种挑衅。他可没想真的让小倩回大宋，因为他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 “尽量？”小倩继续猛下眼药，哭天抹泪地说，“看来，我真的没希望了。” 太子看着小倩那梨花带雨的俏模样，忍不住生起了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他虽然并不好色，可是，并不代表他不会心动。 “难怪……”他暗暗地想，“果然堪称绝色。大宋出美女，大宋的公主果然更加迷人。” “放心吧。”太子拍拍自己那瘦骨嶙峋的胸脯，“不管你是否能顺利离开大辽，我可以承诺的是，你绝对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的！” “真的？”小倩停止了哭泣，瞪大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问。 太子连声承诺，就差指天发誓了，他差点用他死去的娘发誓。 “真的，如果我骗你的话……”他想了一想，发现用自己的娘发誓实在是惊扰了她的亡灵，便改口说，“那我就是头小狼！” 他故意说是头狼，因为辽国的图腾本来就是狼，他是狼的后人，说是狼的话，也对。 “小狼？”小倩听起来觉得非常有趣，因为汉人发誓的话，都说小狗什么的，到了辽国这里，居然变成了小狼！小狼，似乎和狗差不多吧。 ------------ 第三十八章 计中计（六） 风越来越大了。那朵小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了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下起小雪来了。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风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来了。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 耶律齐狠狠地将小倩推倒在雪地上，指着她的脸，气得浑身发抖：“滚！你想去勾搭太子，去吧！你以为我失势了，对吗？我告诉你，我耶律齐是打不败的！” “不是啊……”小倩泪流成河，她趴在地上，浑身在瑟瑟发抖，“我，太子他是个好人啊……” “好人你嫁他去！”耶律齐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径直走回了房间。 冷，好冷，北国的冬天真的好冷！ 小倩无力地趴在地上，仰起头来，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眼中充满了绝望。在这皑皑白雪中，越发显得她柔弱不堪了。 萧南风站在假山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会不会是苦肉计？”他并不相信，耶律齐敢将大宋的公主给扔到门外。江南的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种鬼天气？他决定仔细观察一番，看看耶律齐是否会出来将她给迎回屋去。 雪越来越大，北风狂卷着雪花，如一条条鞭子，狠狠地抽在小倩的身上。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萧南风穿着厚厚的皮衣，都觉得太冷了。可是小倩，她身上连件皮袄都没有穿，在这冰天雪地中，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的。 “难道，这耶律齐和太后真的准备对宋作战？”萧南风暗暗猜测，“也好。这仗早就该打了。大辽的热血男儿们这些年都等着急了，连点战事都没有，哪里还配得上是大辽的男儿！”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萧南风立刻警惕了起来：“这耶律齐真的是在做戏？” 只见一个小宫女捧着一件衣服，小心翼翼地从房内走了出来。 “公主，快穿件衣服吧。”小宫女小声说。 “滚回来！” 只见耶律齐铁着脸，厉声喝道：“如果你敢给她衣服，我就将你扔到雪山上冻死！” “快回去吧。”小倩对小宫女说，“我不冷的。” 她的脸已经冻成了青色，哪里会不冷？她见小宫女犹豫不决，便勉强笑了笑：“听我的话，快回去！” 小宫女听了，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她一边往回走心里一边骂，“没娶到的时候，整天甜言蜜语；娶到手了，就这样对我们家公主吗？看来，只有阿青对公主是真心的，他肯将自己的鲜血给公主，这份情意，又有谁能比得上呢？”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将外面的风雪，还有小倩，彻底关在了外面。 萧南风可不希望小倩现在就死，这个丫头，暂时还是有用处的。如果两国开战的话，这无疑是一颗还算得上分量的砝码。谁人不知，大宋皇帝一直觉得愧对这个流落在民间的女儿？ 他看着在瑟瑟发抖的小倩，缓缓走了过去，将身上的衣服，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小倩抬起了头，感激地看着萧南风，却将衣服拿了下来：“不必了，萧大人。如果让王爷知道的话，他会生气的。” 萧南风尴尬地接过衣服，想了想说：“公主，不如去太后那里吧，在那里避避风雪。” 小倩倔强地摇摇头：“我不去。她那么疼王爷，哪里会替我说话呢？弄不好，还会训我的顿的。我不去！” 萧南风知道，如果太后真的决定开战的话，她是不会善待这位大宋的公主的。他想了想，说：“这样吧，公主，既然您不想到太后那里去。不如，到太子那里坐一会儿吧。至于您和王爷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还去太子那里？”小倩的头摇得跟搏浪鼓似的，“他今天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吵的，我还去太子那里，他不得疯掉！” “没有关系的。”萧南风笑着说，“他们是亲兄弟，哪里有那么多的矛盾啊。如果相信我的话，就暂且到太子那里坐一会儿。再说了，你难道就想这样活活冻死？冻死了的话，这就更没法解释清楚了。” 小倩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太子本来正在昏昏欲睡，一听小倩来了，两只干涸的眼睛立刻泛起了秋水。尤其当他听到耶律齐将小倩赶出门外的时候，乐得差点唱起小曲来。他心中暗想：“太好了！看来这耶律齐和太后是真的打定主意伐宋了。呵呵，那我就等着收入这渔人之利了！ “就因为这个？”他虽然满心欢喜，不过脸上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没事的，小夫妻吵架，常有的。让萧大人去劝劝他……” “可是他会听吗？小倩冻得小脸发紫，浑身仍然在颤抖着。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皮衣，双手端着杯热茶，脸色仍然没有缓过来。 太子笑了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他知道，小倩并不喜欢耶律齐，但是他故意这样说。毕竟，以小倩现在的身份，只能住在耶律齐那里。 “我要回家……”小倩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萧南风对太子使了个眼色，说：“我先去小王爷那里了，您还是安慰一下公主吧。” 结果不必多说，耶律齐直接将前来劝和的萧南风赶出了门外。 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萧南风冷笑道：“狼崽子，你还是嫩了点！” 小倩看着那微弱的烛光，如幽灵鬼火一般跳动，散出暗淡的光芒，犹如一朵黑暗中的红玫瑰，诡异而又妖艳。 “阿青，等我，我一定会回去的！”她心里轻轻地呼唤着。 土匪窝。白茫茫的一片。 阿青站在一间新搭建的小屋前，仰着脸，看着天上那轮凄惨的月亮。 “辽国的月亮，也是如此冷吗？”他轻轻地说。 月下，吉祥看着那口她曾经投毒的井，目光迷离。 “对不起。”吉祥轻轻地说。 没有人知道，她所说的对不起的那个人是针对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只听见“扑嗵”一声…… ------------ 第三十九章 计中计（七） 小倩静静地在后花园散步，驻足于花圃中的梅树前，心中涌动着一份期盼，期盼一树梅花的绽放。 枝头上，灰色的花苞，已经露出鹅黄的花骨朵儿，正艰难地一点点地膨胀，就象孕妇即将临产似的。在树的下端，枯叶浓密的枝间，仔细看，已见三五朵梅花悄然地开了，俯下身，一缕暗香淡而沁人。只是满树的叶子，虽已由绿变黄，也已转枯，但任凭寒风撕扯，还是紧紧牵附在树枝上。 “好美！”她坏坏地一笑，大大咧咧地说，“姑奶奶我要辣手摧花了！” 她笑嘻嘻的，采下了一枝腊梅。虽然这梅花尚未盛开，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这太子府就是舒服……”小倩心里冷笑道，“比耶律齐那里暖和多了。难道，是因为他身子骨儿差，所以熏炉烧得特别旺？” “我可真是天才啊！”小倩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了，“那场戏，演的那么逼真，可以说全是我的功劳！看看那耶律齐，推我的那一下，居然没有用出十成力气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她不知道，如果耶律齐使出十成力气，即使雪再厚，她恐怕也能摔个生活不能自理。耶律齐的武功，她从未亲眼目睹过。虽然比不上展昭，但是绝对高于阿青之流。虽然她不喜欢耶律齐，可是耶律齐对她的爱，并不亚于阿青。 “阿青现在怎么样了？”她无聊地玩弄着那枝梅花，心不禁又飞向了他，“他现在在哪里呢？” “公主。”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 “啊……”小倩连忙转过身来，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忧愁，“什么事？” 来人是伺候太子的宫女。 “太子有请。” 小倩无奈，只能又去陪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太子了。她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当的太子，居然在床上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当太子了？日后若继承大统，难道要把这病床给搬到朝堂上去？而且这家伙对大宋又极不友好，看来，还是让耶律齐当太子比较好。 “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太子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是浅薄之辈，开始吟宋词。他天真地以为，小倩听到家乡的诗词，会非常感动的。可是，他并不知道，小倩虽然略通文墨，可是并不喜欢舞文弄墨，对这种东东根本就不感冒。 “呵呵，我知道太子的身体为什么一直不好了。”小倩心里有些恶心，忍不住笑道。 “为什么？”太子有些诧异，他一生下来就是如此，只不过病情在逐渐加重罢了。而且，他的身体差，完全是因为继承了他老爹的优良血统啊。 小倩笑道：“诗词这东西，稍微读几首，别让人笑话无知就行了。实在没有必要劳神的。这种东西弄多了，伤心又伤神，身体怎么又会好了呢？” “你不喜欢？”太子这才想起来，这丫头是土匪出身，哪里会对这些东东感兴趣。早知道不喜欢的话，他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来背这首词呢。其实，他一听这种婉约的词，就觉得恶心，尤其这词是一个大男人写的。男人不就应该豪放些吗？怎么还整天春花秋月的，比女人还女人？ “呵呵，其实我只不过是闲着无聊，弄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罢了。”太子不禁暗暗后悔，何苦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对了，萧大人还没有消息？”小倩哪有闲情逸致来陪这家伙闲聊，如果不是有正事的话，她才懒得理这个以床为家的人呢。以床为家？她不禁又想起了“独眼龙”。 太子故意叹了口气，面带难色地说：“耶律齐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居然将萧大人给赶出来了！” “我就说嘛！”小倩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那家伙眼中只有自己，也太目中无人了！刘将军的死，弄不好和他真的有关系！” “这……”太子那张蜡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这话公主说的有些莽撞了。如果这传到你父皇耳朵里，弄不好会引起两国开战的。你也知道，这和平是多难得啊。”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其实巴不得赶快开战。即使是不开战，耶律齐这小子恐怕也无法脱身了。总之一句话，打或不打，他觉得自己是稳赢了。 “太子殿下。”小倩紧紧拉着他那只如枯柴般的手，使扭着*，“我要跟耶律齐解除婚约！你一定得帮我！那种狠毒的家伙，当初就用计将我给骗过来的，以后就更不用说了。我要回大宋，我回去就让我父皇拿他的人头来替刘将军抵命！” “抵命？”太子暗中盘算着，“如果这仗真的想打不起来的话，太后就只能拿耶律齐抵命了。不过，最好还是打啊，为大辽开疆辟土提供条件。不过要是真的打的话，耶律齐这小子会不会混水摸鱼，逃过此劫呢？” 他本来就不是个非常果断的人。常年的卧病在床，让他更加优柔寡断了。 小倩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不决，心里冷笑道：“即使找不到你们杀害刘鑫的证据，我也一定要将你们给整垮！如果，你这家伙提前一命呜呼，那本姑娘就饶了你！” “提前死？”小倩的眼睛突然间一亮，“釜底抽薪！如果这家伙死了，那萧南风就蹦哒不起来了！要不要临时改变计划呢？不过，这样子，耶律齐的嫌疑还是洗不掉的！再说了，杀人，可不是我的本行。可是……”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和这太子在一起相处了几天，自己也变得优柔寡断了呢？其实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萧南风和这太子自己给跳出来。 小倩在胡思乱想，而太子此时的脑子也一刻没有闲着。 “杀耶律齐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而攻打大宋，以后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杀他更好一些！”太子心里终于下了决定。当然，这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是真的无法更改的，哪怕是萧南风也不可以！ ------------ 第四十章 计中计（八） “公主不妨尽快将此事通知你父皇，有了他的保护，相信你会更安全一些的。”太子看着小倩，貌似真诚地说。 “可是……”小倩犹豫地说，“刘鑫死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父皇联系啊。那些送亲的队伍，都被耶律齐给软禁了。” “没关系。”太子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比较信任的人？” “有啊。”小倩见他上套，立刻说，“我有一个贴身的小宫女，人非常聪明的。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女孩子啊，而且也不认得路。” “我找人送她回京。”太子说，“你赶紧写封信，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你父皇。” “好的。”小倩立刻挥毫泼墨，扬扬洒洒地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写完后，她双手递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感情这丫头是想让自己检查一下措辞是否合适啊。这东西不能看的。如果真的看了话，未免有挟制公主之嫌疑。不过既然她敢让我看，这就足以证明这封信的措辞还算得当。” 其实这太子只不过是贪图小倩的美色罢了，对她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更谈不上什么信任。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看。 “不用。”太子笑了笑说，“公主的家书，我实在不方便看的。” 小倩心中冷笑一声：“早就猜到你不会看了。不过，即使你看也没什么，我敢让你看，就证明这东西不怕你看！” 雪，依然是雪！北国的冬天，除了狂风，就是暴雪了。 小宫女已经出发了，名义上说是去太子府照料小倩。当然，她去哪里，并没有瞒着耶律齐。 “你说，那丫头是真心帮你的吗？”太后看着耶律齐那张比外面天空还要阴霾的脸，问道。其实，她相信小倩，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让小倩轻易住进太子府的。不过，她并不确定耶律齐对小倩有几分信任，毕竟他们俩个之间，还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隔阂的。 耶律齐点点头：“她会的。” “那你说，她会跟本宫提什么要求呢？”太后故意问。 耶律齐想了想，他觉得小倩最想要的，无非是回到阿青身边。可是，这个要求不要说自己，太后肯定也不会答应的。而且，这与制度不合。她应该不会提这个要求的吧？想必大宋皇帝也不会答应的。已经和亲的公主，哪里可能回到大宋呢？ “我不知道。”他淡淡地说。 “不知道？”太后有些惊讶地问，“也就是说，你对你这位王妃的心思根本就捉摸不透？” “捉摸透？”耶律齐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有时候，那丫头的心就像一泓秋水，清澈见底；而有的时候，如一口古井，让人捉摸不透。她想要阿青，可是阿青分明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梦终究是梦，她不至于去苛求一个梦吧！” 夜已经深了，小倩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地躲在了太子房外。 这时，只见一身材臃肿的女人趁着夜色走了过来。如果不是下着大雪，这三更半夜的，又没有月亮，一般是不可能发现她的。 “这女人……”小倩觉得这女人的身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小倩见那女人走了进去，便悄悄尾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什么事？” 小倩躲在屏风后面，只听太子咳嗽了几声，哑着声音问道。 “太子殿下。”只听那妇人说，“王府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你来干什么？”听见太子不耐烦地说，“你到这来，被耶律齐发现可就不好了。” “呵呵，这有什么呢？”小倩听那女人的笑声非常恐怖，就像深夜里的猫头鹰，吃多了在狂笑不止，“他发现，我就说是来见我们家公主的。他将我们大宋公主赶了出来，难道就不允许我们做宫女的来看看？” “宫女？”小倩大吃一惊，“原来这女的是我们大宋带来的？可是，我实在记不起来有这么个人啊？也是，我当时真的没有心思去看那些陪嫁的宫女的长相。谁曾想到，在陪嫁宫女中间，居然有大辽的奸细！” 一想到这里，她的后背就直冒冷汗。原来，这大宋朝的皇宫中，是这么的恐怖！连辽国的奸细都混了进去！想必，大宋皇帝的一言一行，已经瞒不过辽国太后了。不过那个老女人真奇怪，大辽那么多男人，她为什么非得要把持朝政呢？也不怕累死。 “没事不要随便来！”太子虽然嘴里在这样说，但是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 “可惜，人家想你了啊！”小倩一听这甜的几乎要滴下蜜的声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看那女人的背影，分明是个胖子，这太子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太子哥哥！”那女人似乎在扭着身体，撒娇似的说，“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大辽，我不管，我要回家！整天为奴为婢的，我又算哪门子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小倩更加晕了，这大辽实在是够狠，连千金小姐都送到大宋当宫女了，实在是下了血本！只不过，这千金小姐到底是哪家的？ 太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别逗了。你回家，回哪个家？萧家？整个大辽，除了我和你爹，谁还知道萧家有个女儿呢？你回不去的。” “什么？”那女人似乎有些失望，“回到大辽，我连自己的家都无法回去！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当奴才了吗？” “什么奴才？”太子似乎在安慰她，“你这是卧底。你爹辛辛苦苦培养你那么多年，他也不容易的。” “什么不容易啊？”那女人似乎在哭泣，“他当他的副元帅，妻妾成群。可惜，就是我这个女人嫌多。从一生下来，便生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就向小王爷将我给要过来吧。即使回不到家，在你身边，我的心也能平静下来的。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连说梦话都不敢！” “萧南风！”小倩眼睛一亮。有了这个女人，刘鑫之死就可以板上钉钉是他们干的了！好，太好了！ ------------ 第四十一章 计中计（九） 冰雪渐渐消融了，北国的冬天，居然也会有艳阳高照的日子。可惜刘鑫已经死了，他如果看见这艳阳天，肯定会拉上骏马，快马加鞭，奔往大宋。 “大宋使者到！” 听着外面那声洪亮的声音，小倩知道，展昭来了。包拯不便亲自前来，因为他还得彻底清扫刘氏党羽。所以，他派了展昭。 “你的速度可真快啊！”小倩来到展昭下榻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道。 “呃……”展昭皱了皱眉头，指着她的腿说，“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公主的样子，纯粹是来给大宋丢人的！大宋朝的公主，怎么能翘二郎腿呢？” “甭管什么腿了？”小倩有些心急，“那边办妥了吗？” 展昭笑着点点头：“有包大人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过包大人一直想着你呢，生怕你应付不了这里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可都不是吃毒的主儿！” “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怕他们？”小倩梗着脖子笑道。 “干什么的？土匪呗。”展昭呵呵一笑，“你这人，好像当土匪多光荣似的。” “就光荣！”小倩脸一红，其实，她想问的是，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不过，她又怕展昭打趣她，因为展昭那张嘴，可真是厉害，比街头的那些长舌妇还要尖利三分！所谓的大侠，嘴里也那么不饶人。 展昭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可是他就是不说。他本来就是这种人，求他还不一定说呢，别说这丫头一直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他四处打量着这房间，皱着眉头笑道：“看来，还是大宋生活舒适啊。你看看这招待使者的房间，比我们提供给外国使者的差多了呢。这辽国人就是小气！” “死展昭！”小倩心里憋得慌，有些生气，“他不说？好，那我也不问，看我们谁能憋得住？” 呵呵，比其它的倒还好，要是比这外，小倩肯定是输定了。她脾气本来就特别急躁，而展昭又是个老油条，她不输才怪呢。 “我父皇是什么意思啊？他有没有说什么？”小倩仍然总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展昭点点头：“啊，有啊。他说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了，你不必操心了。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就行了。” “什么？生孩子？”小倩气得直翻白眼。这世上，除了阿青，她是不会给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的，哪怕那个男人对她有恩，哪怕那个男人更加优秀！她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耶律齐无论从相貌和能力方面，都更胜阿青一筹。可是，她心里已经认定了阿青，她就决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人的。 “我才不要！”她有些生气地说。 她的想法，皇上并不能理解。皇上的想法和耶律齐是一样的，日久生情。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时间能够冲淡的。 “不生孩子怎么行？”展昭笑道，“当心小王爷见你不生育，万一再娶个小妾来延续他们耶律家的血脉，那时候，你可怎么办？” “娶妾？”小倩眼睛一亮，心想，“这个方法可真不错。如果耶律齐再爱上其他姑娘，那么，他肯定不会在乎我是否留下了。对，就这么办！” “你先休息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个回去送信的小宫女了。”小倩顾不得和展昭多说，也决定暂时不打听阿青的消息，先将耶律齐这里打发完再说。 “什么小宫女啊，难道她没有名字？”展昭有些纳闷地问，“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连人家的名字都不叫。” “你胡说些什么啊？”小倩在他后背上重重给了一拳，“她的名字很难听的，所以我就不叫她的名字了。而且，我不叫她的名字，她也非常开心啊。” 展昭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什么名字，连叫都叫不出口？” “原名兔儿，进宫后改的也不怎么好听，叫英儿。她特别讨厌英儿这个名字，说是有种鹰捉兔子的感觉。”小倩不禁捂嘴笑道。 “兔儿！”展昭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实在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名字。而进宫后给她改名字的人分明和她有仇，连鹰都放出来了，也难怪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没想过给她改个名字？”展昭好奇地问。 小倩摇摇头：“如果我改的她再不喜欢，又不好意思说，那怎么办？日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她的丈夫好了！我真的得走了……” “你……”展昭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中骂道，“死丫头，难道你忘记了阿青不成？那小子为了你，那可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耶律齐远远地看着在雪中嬉戏的小倩和小宫女，心中一热。 毫无疑问，小倩的外表，远远胜过了那个小宫女。可是，那个小宫女的勇敢，的的确确打动了他。他原以为，她回到大宋后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她还是再次长途跋涉，回到了小倩的身边。这份忠义之心，是许多大男人都无法拥有的。 “公主，是王爷。”小宫女无意之间看到了耶律齐，小声对小倩说。 小倩无意间发现，就在小宫女说“王爷”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居然微微泛起了红晕。她本来打算是让小宫女帮忙从陪嫁的宫女中挑选几个送给耶律齐的，谁知…… “死丫头！”小倩心中嗔道，“你又不知道那是我和耶律齐唱的苦肉计，你居然还敢对他动心？你千里迢迢回到大辽，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她眼睛一转，将嘴凑到小宫女耳边，低声说：“我将你送给他做侧室好不好？” “不！”小宫女脸色一变，立刻跪倒在地。她再笨，也意思到刚才的失态了。 小倩故意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小宫女仰起脸，紧紧抱住小倩的双腿，哭着说：“公主，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就算是我的丈夫，他如果对您不利，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杀了他的！我向老天爷发誓！” 小倩笑着将她拉了起来：“我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好，就不会冒着危险返回大宋了。我只不过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罢了。放心吧，日后，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 小宫女低着头，脸上依然挂着泪水。她心底暗暗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第四十二章 计中计（十） 阴霾散去，天空晴朗，冬日的阳光温柔的洒向了大地。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了美丽的七彩光芒。 小宫女推开了窗户，和煦的阳光洒向了大地。她低着头，看着屋内地上斑驳的影子，心里在暗暗替耶律齐担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她暗暗对自己说，“只是偷偷看一眼，一眼就足够了！” 这些日子，她的心一直置在了炉火之上。她爱耶律齐，可是又不能背叛小倩。经过一番抉择之后，她还是毅然站在了小倩的身边。虽然她的心在滴血，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如果背叛了小倩，她就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个人了！昔日在宫中，她只不过是个人人可以欺凌的小宫女，可是自从到了小倩身边，她就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小倩甚至连被子都不用她叠，而且对她又呵护有加。 “如果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的。”她凄惨然一笑。 小宫女踏着皑皑白雪，轻轻地来到了耶律齐的王府。 后院，只见他神情落寞，郁郁寡欢。 “他有什么心事？”小宫女暗暗地想，“难道，还是因为刘鑫的事情烦心？”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只听到耶律齐幽幽地说：“小倩，你会离开我吗？” “他还喜欢公主！”小宫女心中一颤，“可是，和他的性命相比，他还是更爱自己一些。其实，爱自己并没有错，只不过对公主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了。” 耶律齐看到地上映出一个娇小玲珑的影子，惊喜地冲了过去。他并未仔细看清楚，便直接将那个穿着汉人衣服的女子揽入了怀中。他的怀抱好温暖，让小宫女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勇气。 “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小宫女居然鬼使神差地使劲点了点头，她只是想在他的怀中多停留一会儿，可以多闻一会儿他身上那好味的味道。 “真的？”耶律齐惊喜万分，“呵呵，我知道的，日久生情。你就算是一块石头，迟早也会被我给捂暖的。” 泪水，顺着小宫女的面庞缓缓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他爱的人不是我？当然，他不可能看上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宫女的，一个连名字都不愿意说出口的宫女的！” 耶律齐轻轻地吻着她的秀发，他的唇顺着她那娇嫩的脸庞轻轻地寻觅到了她的唇。 小宫女感到一阵眩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会吻她！虽然，他以为吻的是小倩！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小倩，小倩……”耶律齐的吻在逐渐加重力度，他贪婪地掠取着来自她口腔内的每一寸芬芳。他紧紧地拥住她，揽住她那柔软的腰肢。 “嗯？”耶律齐突然一惊，“小倩的腰似乎要细一些啊！” 其实这小宫女的腰并不粗，只不过，小倩的腰过于纤细了，所以耶律齐顿时就感觉出了异样。他猛地松开怀里的人儿，只见小宫女满脸通红，一副娇羞不堪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耶律齐后悔得想去撞墙。那可是他的初吻啊，他本来是想要留给小倩的，谁知，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占了便宜。对了，她叫什么名字？似乎也没听小倩叫过她的名字。他那个悔啊，恨不能找个刷子，将自己的嘴唇刷干净！ 小宫女红着脸，她看到了耶律齐眼中的悔意，心一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小宫女，才是最爱他的人。 耶律齐见小宫女不说话，更加恼火了，可是他又不方便发作，毕竟刚才他们还…… “你怎么回来了？”耶律齐冷冷地问，“你不是被公主派回大宋了吗？” 小宫女低下了头。 “你怎么不说话？”耶律齐有些不耐烦地说，“是公主让你来的吗？她有什么话？” 小宫女仍然紧闭双唇。 “没事的话你快回去！”耶律齐见她一直不语，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宫女僵硬地转过身体，眼中噙满了泪水。 “等等！”耶律齐喊道。 小宫女立刻停下了脚步，她没有想到，耶律齐还会挽留她。 “今天的事情……”耶律齐低声说，“不许让公主知道！” 小宫女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耶律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不是小倩？” 小宫女对他的好感，他也感觉到了。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她，即使她有着小倩那样的绝色容貌，也吸引不了他。他喜欢的是小倩这种刁钻古怪的女孩，这种无拘无束的性格。这些特点，小宫女完全没有。 小倩看着满面泪痕的小宫女，紧张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宫女摇摇头，她心中暗暗地骂自己：“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怎么可以喜欢公主的丈夫呢？虽然公主不喜欢他，可是名义上，他们仍然是夫妻啊！” 小倩看着她的神情，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去见耶律齐了？”她知道，在小宫女的心中，大概只有耶律齐才能牵动她的神经吧。” 小宫女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流泪。她无声地抽泣着。 “傻丫头。”小倩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揽住怀中，“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我不会嫁给他的。”小宫女在小倩的怀中，终于失声痛哭起来，“我只想留在公主身边。” “傻丫头。”小倩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想娶你，却又不喜欢你的话，如果我和他再无任何关系的话，你还会嫁给他吗？” 小宫女幽幽地说：“如果他不伤害公主，如果他愿意娶我，我一定会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哪怕他不喜欢我！” “难道，你不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吗？”小倩轻轻问。 小宫女毅然摇摇头：“这辈子，我想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小倩微微皱着眉头，她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让耶律齐娶了她呢？可是，小宫女嫁给他，真的能够幸福吗？”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 王府内，耶律齐独自一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 一个身材臃肿的身影，在他房门闪过。 ------------ 第四十三章 计中计（十一） 耶律齐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举着酒杯，冷笑着。只见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羊皮卷，冷笑道：“什么狗屁太子，只要我掌握着大辽的宝藏，大辽迟早都是我的！” “宝藏？”门外那个臃肿的身影微微颤了一下。 “呵呵！”耶律齐的脸涨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目光迷离，“你有兵权又如何，有了钱，老子我再招兵买马又有何难事！痨病鬼，我就不信你还能活多少年！” 他酩酊大醉，只见他“扑嗵”一声趴倒在桌子上，人事不醒。 那个臃肿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她轻轻地迈着猫一般的步伐，缓缓向耶律齐靠近。这可真难为她了，她那么胖，走起路来还要保持没有声音，那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她缓缓向耶律齐靠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张羊皮卷。 耶律齐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的鼾声如雷，声音起伏延绵，如长白山那美丽的曲线。 臃肿的身影缓缓地伸出手，慢慢地向耶律齐手中的那张羊皮卷伸去。近了，近了！就在差一丝就成功夺到羊皮卷的时候，她那粗壮的手腕，被一只铁钳牢牢地给控制住了。 “你……”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惊愕地看着耶律齐。 只见耶律齐缓缓抬起头来，冷冷地笑着，那张红的如煮熟螃蟹的脸，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似乎，那么多的酒，刚才都不是他喝的一样。他的目光紧紧落在那张肥胖的脸上 “你什么？”他冷冷地笑着，“你以为我醉了？” “你……”胖女人惊得嘴唇都在哆嗦，“你刚才明明喝了那么多的酒啊。” “为什么我现在没事，对吗？”耶律齐冷笑着，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你在大宋皇宫待了那么久，不会连醒酒药都不知道吧？萧小姐！” “你说什么？”胖女人吓得脸色铁青，“什么萧小姐？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呵呵！” 小倩笑着走了进来，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胖女人，不由地啧啧赞叹道：“好胖啊！真不知道你这身肉是怎么长的。” 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对身后的小宫女说：“她这身肉是吃大宋的米长的吧？”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瞟了耶律齐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吃我大宋的米，居然干出卖大宋的事情！出卖完大宋，现在又要出卖王爷了，对不对？”小倩一脚狠狠地踢在萧小姐那胖胖的屁股上，疼得那胖女人嘴都咧歪了。 “呵呵！”耶律齐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小宫女。他真的不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在小倩面前，他还是心虚的。 萧小姐拼命地辩解道：“我只是看王爷上睡着了，想扶他上床休息！” “你什么时候有资格进王爷的房间了？”小倩做了个鬼脸，“我陪嫁的宫女中，除了小宫女，谁都不可以进去的。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行刺王爷？” “你不是住在太子府吗？”萧小姐仍然不甘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她不会轻易认输的，“现在王爷身边没人照顾，我照顾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小倩叉着腰，哈哈大道：“亏你还敢提太子府！真是好笑。” “小倩。”耶律齐有些讨好地笑着说，“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有处置的办法，只不过是想讨好小倩罢了。而且他知道，小倩也肯定有主意。 场场黄风卷走了北方的严寒，送来了草原的春天。这里的春天不像南方那样明媚、秀丽，融融的阳光只把叠叠重重的灰黄色山峦，把镶嵌在山峦的屋宇、树木，把摆 列在山脚下的丘陵、沟壑一古脑地融合起来，甚至连行人、牲畜也融合了进去。放眼四望，一切都显得迷离，仅仅像一张张错落有致、反差极小的彩色山水画。 山涧里、岩石下，三两树桃花，四五株杏花，像点燃的火炬。欢笑着的涓涓流水，它们放散着碎银般的光华，奔跑着给人送来了春意。 萧小姐像头死猪一样地被高高挂在城门之上。她被按的罪名是：行刺王爷！只见她头发零乱，看着那暖暖的阳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爹和太子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她相信，血浓于水。而且自己为了他们，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已经渐渐下山了。初春的辽国，到了深夜，还是非常寒冷的。 “天黑了。呵呵！”虽然萧小姐已经筋疲力尽，可是，她那张疲倦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月黑风高之夜，正是营救的最佳时机。” 她不亏当了那么多年的卧底，对这种事情，还是非常了解的。她鄙夷地看着看守她的几个士兵，以为路就在前方。 一个黑影缓缓走了过来。虽然他走路几乎无声，可是，从他的步伐中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来了，我猜得没错！”萧小姐疲倦地笑了笑，“我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真的不会抛弃我的。” 只见几道寒光闪过，那几个士兵纷纷倒在地上，连声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爹！”萧小姐心中一喜，“您亲自来救我了！” 萧南风目光冷冷，他看着吊在上面的女儿，脸上并没有一丝温存。对于这个女儿，他实在没有多少感情，这只不过是个计划外的女儿，一个婢女所生。可是，当时他正好想培养一个卧底，日后可以潜伏在大宋。于是，这个女儿便被他摆上了棋盘。 “笨蛋！”他轻轻地骂了句。他这个女儿波澜不惊的在大宋皇宫混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在这小阴沟里居然翻了船。 “爹！快将我放下来！”萧小姐的胳膊已经疼到了极限，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她的亲生父亲，希望他能够快点将她放下来。 萧南风眉头一皱，举起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飞刀。他一咬牙，那柄闪着冷冽寒光的飞刀，飞向了他亲生女儿的胸膛…… ------------ 第四十四章 计中计（十二） “爹……”萧小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如闪电一般的飞刀，心里充满了绝望。 她知道，她的亲爹飞刀堪称一绝。在他的刀下，从来没有漏网之鱼。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出卖你们啊，我真的不会出卖我最亲的人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杀我灭口呢？”她不会出卖她的亲人，可是，她的亲人们，却并不相信她，偏得要她死才会安心。 萧南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在飞刀飞向他女儿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居然在微微地痛。当然，这痛的时间非常短，就那么一下下，然后就过去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就要在刹那间结束的时候，那道“闪电”却突然停止了前进的轨迹，被一身材魁梧的男子牢牢握在了手中。 “呵呵！好身手！”小倩笑着鼓掌从后面走了出来。 展昭看着那飞刀，骄傲地笑了笑：“我早就想试试萧大元帅的飞刀了，这也太让我失望了。看来，还是咱大宋人的身手好。这一刀，估计黑二都能接得下。” “展昭！”萧南风心一紧，他警惕地向四周看去，只见刚才倒在地上的那几个士兵，却都“复活”了。 小倩看着萧南风笑道：“这也是大宋提供的‘软猬甲’，刀枪不入的。” “呵呵！”萧南风冷笑道，“大宋的东西都好吗？可是有一样未必有我们大辽的好。” “什么？”展昭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小倩，“我还真不知道辽国有什么东西胜得过我们大宋的呢。” 小倩笑道：“吹牛皮比我们强。” “呵呵！”展昭笑了起来。 萧南风目光一冷，厉声道：“大辽的棺材质量比你们的好，你们几个今天就都试试吧！” 只见他一抬手，数道寒光分别射向了所有人的眉心。 “哇，好狠毒！”小倩失声叫道。 萧小姐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心如死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是小倩挖好后等着她的同伙落网的。不过她现在并不替她的亲爹担心，因为他已经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她还管他做什么？ 展昭的神色从未如此郑重过，他紧紧握着那柄飞刀，突然间用力一掷。只见那飞刀如磁铁一般，将萧南风刚才掷过的飞刀全部吸了过去。 “这……”萧南风的脸色变了。他从未想到，展昭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自己赖以成名的飞刀，在展昭眼里，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大宋皇帝为何派展昭当这使者了。 这时，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落下。几个士兵蜂拥而上，活捉了威风八面的萧南风。 “呵呵！”萧小姐狂笑起来，她看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萧南风，大笑不止。 耶律齐缓缓走了过来，他看着网中的萧南风，摇了摇头：“连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萧小姐躺在床上，依然睁着眼睛。 “你睡一会儿吧。”小倩轻轻地替她掖了掖被子，“胳膊是不是还疼？要不我帮你再上点药吧。” “不用了。”萧小姐冷冷地说。 小倩叹了口气：“你在恨我？其实就算我不是大宋的公主，我也不愿意看到这场战争暴发的。其实这是何苦呢，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 “我不是在恨你。”萧小姐苦笑着说，“我是在恨我自己。我的亲爹都要杀我，我的太子哥哥，也弃我于不顾。像我这种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我活不了了，太后肯定会杀掉我的。” 小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不会的。只要你说出一切，你就不会有事的。” “是的。”耶律齐走了进来，微笑着说，“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一切，你肯定没事的！” “真的？”萧小姐那张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她不想死，虽然她的亲人都抛弃了她。可是，她还是不想死。求生的欲望，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本能罢了。 小倩一听耶律齐如此说，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浪费了自己向太后提条件的那个机会。当然，如果他不保证的话，她真有可能放弃那唯一的机会的。为了大宋，她只能放弃了。毕竟，有了萧小姐的证言，才能够顺利将太子等一网打尽。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顺利的让太后都有些暗暗称奇。虽然小倩的办法并不高明，在精明的太后眼里看来，还稍显幼稚。可是，正是这些幼稚的方法，将太子等一网打尽了。 太后眯缝着眼睛，像只懒散的猫，她慢悠悠地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本宫说话算数的。” 耶律齐看着小倩，目光温柔得似乎能滴得下水来。 “我要回大宋！”小倩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一咬牙，大声说。 “什么？”太后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终于瞪大了，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转脸看向耶律齐。 耶律齐的脸顿时白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地付出，仍然得不到她的真心。他不知道，他哪里比不上那个土匪呢？ “笑话！”太后看着耶律齐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耳朵没有出任何问题，“你是和亲的公主，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大辽的王妃！你好好想想，太子被废，这位子马上就是齐儿的了。将来，你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啊！” 小倩上前一步，脸色非常平静：“敢问太后，您认为我像是个母仪天下的人吗？仪，我有吗？如果让百姓们知道，大辽母仪天下的女人以前做过土匪，他们会怎么想？” “本宫不管他们怎么想。”太后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本宫只知道，你回大宋，这和亲又有何意义？难道，你父皇当初根本就没有诚意要和亲？他是在戏弄我们不成？” 小倩看了耶律齐一眼，眼帘垂了下来，她轻轻地说：“其实只要太后和我父皇真心为百姓着想，和亲不和亲，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区区一个小女子，真的能换来两国的安宁？当初昭君出塞，许多人将功劳归于她。其实关键点并不在于一个王昭君，而是两国统治者的想法！太后，您说我说的对吗？” 太后看了耶律齐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对新婚夫妇的感情，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好，而且，看样子是非常的糟…… ------------ 第四十五章 落凤坡（大结局） 夕阳西下，山上一片凄美萧条的景色。 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在杂草丛生的山峰中伫立着，如果不是细看，你根本不可能在这荒山之中发现它的。它很小，就像是蚂蚁的蚁穴，小小巧巧，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住在这人烟罕至的山上。 不远处，就是悬崖。那个将房子建在此处的人肯定是脑子短了路，这里道路崎岖，又濒临悬崖，在这里生活可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虽然景致别有一番韵味，可是恐怕没有人会为了这韵味而在这种地方长住的。 这时，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青从屋内缓缓走出来，他仰起头，看着天上那轮凄艳的夕阳。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却分明写着憔悴，写着难以描叙的忧伤。 “小倩，太阳又要落山了。”他微笑着自言自语，“辽国夜里寒气重，你可得多加点衣服啊。” 自从他回到土匪窝后，便搭建了这座茅草屋。这里，毕竟留有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而且他相信，小倩也不会将这里忘记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自己说话，似乎小倩能够听得到他的话一样。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阿青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继续着。 “小倩，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蛮不讲理了啊！”他苦笑道。虽然他不愿意想这件事情，可是他还是希望小倩能够儿女成群的。 这时，一块石头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猛得一惊，警惕地转过身来。 “谁蛮不讲理了？” 阿青愣住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只见小倩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阿青摇摇头，“她还在辽国，耶律齐肯定不会让她离开的！” 小倩撅着小嘴笑道：“摇什么头啊？难道，你不愿意看见我？” 阿青看着眼前的小倩，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往自己的脸上拧了一把。 “哎哟！”他疼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这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做梦，他的小倩真的回来了！ “小倩！”阿青激动地扑上前去，使劲将她拥在怀中，泪水早已经汇流成河，“你怎么回来了？耶律齐怎么可能放你回来呢？” 小倩的眼圈也红了，她勉强笑道：“耶律齐不要我了啊，他已经另有新欢了，所以将我扫地出门了！” “什么？”阿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小倩刚才说的话。即使耶律齐另有新欢，出于宋辽两国关系的考虑，他也不会休掉小倩的。 小倩重重地在他后背上给了一拳，骂道：“真是消息闭塞啊！难道你没听说，大辽正在给齐王妃风风光光地办葬礼吗？” “葬礼？”阿青更加吃惊了。他怀中的小倩，的的确确是真实的，何来葬礼一说呢？ 小倩轻轻地推开他，伸出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笨蛋。如果大辽不给我办葬礼的话，我能回得来吗？不过耶律齐是真的娶了个小妾，你猜是谁？” “谁？我认识吗？”阿青其实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小倩回来了。 小倩笑了笑：“当然认识，就是我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啊。不过她现在有名字了，不叫小宫女了。耶律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香香。” “香香？”阿青顿时明白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小倩当年住在晚香楼，这个“香香”，无疑是包含了耶律齐对小倩的思念。 “你住在这土匪窝，简直都快成野人了，怎么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啊？”小倩装作生气的样子，不悦地说，“我还以为你听到我的死讯，会哭得一塌糊涂呢。” 阿青自上山之后，从未下过山，对外面的情况的确一无所知。不过黑二经常来看他，告诉他外面的一些消息，却从未提及小倩。 “呵呵，我不知道这个，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呢。”阿青再次拥住小倩，笑道，“黑二也娶妾了，你猜是谁？”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小倩惊讶了。她不知道，天底下怎么还会有瞎了眼的女人嫁给他呢？再说了，杨芙蓉又怎么可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呢？ 小倩惊讶地问：“到底是谁？” 阿青故弄玄虚，不肯直说：“你认识的。” “你快说啊！”小倩急得一把将他给推开，“杨芙蓉也容忍他娶小妾？” 阿青笑了笑：“是媚娘。” “你说什么？”小倩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 “媚娘！”阿青大声说，“她嫁给了黑二，现在帮杨芙蓉带孩子呢。” “这……”小倩心想，“疯了！他们肯定都疯了！黑二一连娶了两个被刘鑫玩弄过的女人，难道他天生爱戴绿帽子？” 黑二自然不喜欢绿帽子，他也并不喜欢媚娘。可是，媚娘已经无家可归了，万念俱灰的她本想落发为尼，可是清静之地又怎么能容得下她这种做过妓女的女人呢？这时候，黑二再次伸出了援手，接纳了她。杨芙蓉并没有反对，而且她知道，黑二绝对不会爱上那个女人的，他只不过是在可怜她罢了。于是，便促成了这门婚事。 “别管那么多了，既然回到了土匪窝，以后就不许离开了！”阿青见她一脸糊涂，便轻轻地捏了捏她那粉嫩的鼻子，笑着说。 “可是我还是不想住在这儿啊！”小倩摇摇头，“这里上下山太麻烦了，而且名字又难听，什么土匪窝啊！这里早就没有土匪了。” 阿青想了想：“既然你嫌名字难听，那就改一个好了！” “好啊，你改改看！”小倩其实也想住在这里，不过是故意逗他罢了，“如果改的好的话，那我就留下来！” “那就叫……落凤坡！”阿青笑着说。 “落凤坡！”小倩惊讶地笑了。她没有想到，阿青居然也能起出这么好听的名字。落凤坡，落的就是她这只凤凰！ 阿青得意地笑了：“那你可以留下了吧。” “不，我明天还是要下山！”小倩坚定地说。 “为什么？”阿青是真的纳闷了。 小倩仰起小倩，呵呵一笑：“你明天一早跟我下山，去拜祭我娘啊！要娶人家的女儿，自然得拜祭一下我的先人了！” “娶你？”阿青惊喜地笑道，他抱起了小倩，在夕阳下快速地旋转着，“明天，我一定跟你下山！” 夕阳下，一切是那么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