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相思赋:受与天齐》楔子 延启十六年 大司马司徒相如弑帝夺位。那个大雪飘零的子夜,漫天的火光映着一地的猩红,从皇宫东面的嘉兴门直到通往后宫的延庆门。像是一条蜿蜒没有尽头的河流,亮白映着绯红,看在司徒相如的眼里,竟带上了说不出的艳丽。 后宫之内,从皇后到宫娥,无一幸免。司徒相如用剑尖指着临死都还带着一脸宝相威仪的皇帝,笑得好不得意。 “皇帝老儿,从今以后,这江山便不再姓张,而要姓我司徒!”语毕,剑落。 枭雄一世的天子看着横躺在身侧笑得一脸妖媚的女子,红颜祸水果然不假。若不是被这妖妃下了迷丨药,如今也不致毫无还手之力。 大司马带着人马血洗皇宫,到了最后却发现,没有找到那年仅四岁的太子启凌的尸首。这人像是凭空蒸发掉了,又好像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反反复复的追杀却丝毫没有线索。 三日之后,司徒相如登基,改国号朝盛,史称盛帝。 翌年,宠妃景贵妃诞下龙子,取名流景。只因这粉雕玉琢的小儿,让人莫名联想起当年司徒相如见到景贵妃的惊艳,当真是,拈花一笑醉流景。 朝盛五年,盛帝染顽疾,太医束手无策,7月,流景被立为太子。 朝盛七年,盛帝驾崩,年仅六岁的太子登基。左司马辅政。改国号景天,史称景帝。 景天十年,景帝正式掌权,可谓天平盛世,唯山东邪教盛行。景帝多次施兵镇压未果。 朝堂之上,明黄的描金龙袍,衬着那清冷的不可亵渎的精致面容,眼带盛怒,却仍美得无垢无尘。 江南总坛,一袭黑裘的邪教教主,随xing的倚在高椅之上,俊美无双的脸高贵得仿若神祗,嘴角却噙着邪魅的弧度,怀中亦是温香软玉他却毫无怜惜之意。 “报!启禀教主,京中探子来报。”高阶之下,跪着的人万分谦卑恭敬,那是一种在强大力量面前自主而发的恭敬。 男人高傲的一挑俊眉,将怀中美人往旁里一推,示意来人近前禀报。随后嘴角的弧度扩大。 “哼,你既然要自称为天,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覆了这天的。” 江山、天下、繁华与尊荣,这些我都要。还有,我要用你司徒家的血偿还我这十七年的恨! ------------ 第一章 流景 冷红叶叶下塘秋。 长与行云共一舟。 零落江南不自由。 两绸缪。 料得吟鸾夜夜愁。 流景站在江南小镇一间带点陈旧的客栈二楼,不禁心生感慨。 不用回身他也知道,这店里,八成的客人都是识得自己身份的人,而剩余那两成,即便从未见过自己,却也一定是安尧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保护保护,想我司徒流景也不是三岁小儿,堂堂一国之君,却走到哪里都要人这般随着、盯着。 果然是应了那句【零落江南不自由。】 若不是被辅政的左司马安尧日日禀奏的立后,立后给烦的没办法,他也不会丢下案子上那还堆积如山的奏折,打着微服出巡的旗号来到这风景如画的江南小镇。可即便是如此,仍是不得自由。 “这位爷,您的菜来了。”店家的声音就在看到凭栏而立的流景之时硬是打了个结结,甚至连最后一截台阶都忘记了要步上去。 白衣胜雪,垂首而立,并没有被好好打理的三千青丝随风而散。风止,便是一幅水墨重酽的画,美的那么不真实。 流景没有回头,眼神随着街角的一丝喧嚣看过去。 膀大腰圆的莽夫拿着杀猪刀,对面瘦小的男孩瞪着水润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 几乎没有来得及想更多,流景人已经从二楼飞身而下,他只是觉得那孩子可怜,也许就只是因为一个馒头而已。 事情发生的突然,等流景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处密林之中。靠着一处矮坡的掩护,手中握着长剑,躲避着还没有完全远去的追杀声。 因为流景不让侍卫挨着自己太近,所以他从二楼直接下来的时候,虽然有几个动作灵敏的侍卫跟着下来了,可从客栈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刺客人数众多。很快就分散了他和那些侍卫之间的距离。 流景藏于袖中的匕首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打落了。就连手中这柄不怎么好用的剑都是从被他解决掉的刺客手中夺过来的。 很多个念头在流景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是,这里,是哪里? 傅天骑在马背上,马匹的鬃毛黑亮,映着他的一袭黑衣,远远望去,这一人一骑像是浑然一体般,倨傲潇洒。待通禀的人近前通报完毕,便眯起了狭长的凤目,嘴角上勾,那眼角眉梢之间是何等的风流倜傥,蛊惑人心,只是那冰冷嗜血的气息却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司徒流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仁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尝过仇恨的滋味。不过没关系,我会彻彻底底的教会你。”傅天心中带着冰冷的嘲讽,网已经撒开,也到了他出场给这好戏做个完美的落幕了。 噪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流景却是不敢在这里多做耽搁,他们往前追,不久就会发现方向的错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头;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流景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懊恼。 许是我这皇帝做的太不称职,带着大内侍卫居然都会被人设计偷袭。目前还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来自哪一个势力,但个个武功不弱,想来也不是乌合之众。 没了侍卫的保护,流景才发现,自己本以为还算过得去的身手,根本就是寡不敌众。原来宫里那些武师平日对自己,真可算是手下留情了。 握着剑的右手已经开始有一点麻木,胸口的衣服也被划了几道,沁出点鲜红,好在伤口不深。这密林之内也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可流景又不敢直接往回去找失散的侍卫,怕是还有埋伏。 左右思量,流景还是往林子更深的地方走进去,周围是参天的大树,安静的只能听见几声鸟鸣。流景反手握着剑,一步一步的深入密林。 当时的流景并不知道,这一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可能回头。 这条路的尽头,等待他的,是场梦魇,一场美过盛世繁华,却最终令他肝肠寸断的梦魇…… 这林子密集的根本看不见通路,流景绕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能走出去的方向。看着左侧的树木相比之下有点稀疏,压下了想要休息一会儿的念头继续向前大步走着。这林子越往里气温越低,流景感觉打斗时被汗湿的衣衫贴着肌肤,已经带上了凉意。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流景开始觉得不对劲儿,这林子照比之前安静了太多,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提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几乎是全然的安静之中只听见一声“射!”。紧接着耳边就划过几道劲风,流景堪堪躲过,侧着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地上cha满了入土三寸的冷箭。可他根本没有时间细看,因为下一拨剑雨又向他射了过来。 流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席地一滚,躲过了大范围的攻击,可握剑的那只手臂上却被箭风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几乎是瞬间就侵染了雪白的衣袖。而左腿的小腿肚上也cha了一支箭,看不见鲜血冒出,但那森冷的疼痛却让流景咬牙狠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眼前就是平行而射的三支长箭,知道这次真的再没力气躲过,流景下意识的闭了眼睛。 身前一阵冷风,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和死亡。耳边是兵刃相接的金属碰撞声,流景睁开眼,面前是全然的黑,黑衣黑裤黑靴的男子,手中一柄长剑闪着寒光,正是这剑替自己挡去了刚刚几乎是擦身而过的死亡。 流景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小腿处的伤硬是让他轻啧了一声。身前的男子许是听见了这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别动。”就飞身往箭雨袭来的地方奔过去。流景这时也看清了,那伙埋伏他的人所处的位置。 具体人数看不清楚,因为他们是藏身在树丛之后的,可不时就有惨叫声和人身体倒地的声音从并不远的地方传过来。流景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那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外一敌不过对方呢?难道还要拉他陪葬不成。 腿上的伤真的很痛,流景运了口气,靠着仅存的意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打斗的范围靠近。可等他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其实真的很多余。 ------------ 第二章 傅天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打斗,而是屠杀,单方面的屠杀。 地上错落着人的尸首和残肢,分不清哪一块是谁的,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黑衣男子的长剑像是带着地狱的烈焰一般,剑尖指向了哪一个人,之后便是惨叫和鲜血。有的根本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断了气。 而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黑衣男子朝着流景走过来的时候,流景觉得,他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 剑被男子斜握在手中,剑尖指地,那剑锋上的血很快就滴入了黄土之中,而剑身上竟再看不出一丝的血痕。就好像那血被剑吸进去了一般,干干净净。 男人逆着光,直到近前,流景才算是看清了他的面容。颠倒众生,这是流景第一个念头。修长的身姿,深刻的五官轮廓,高鼻剑眉,头发漫不经心的用绳打了个结,被太阳一照,便映上了一层金黄。可流景觉得,最美的是他的眼睛,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那眼中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嗜血煞气,衬得这人更加的霸气难挡。几乎就像一尊镀金的斗战胜佛神像一样的尊崇耀眼。 “不是让你不要动吗?还是你这腿不想要了?”男人开口,语气竟是完全不同于他霸气的温柔。 流景愣住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刚刚结束这许多条xing命之后,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如斯。可流景并没把这情绪表露到脸上。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就连着表情也一并被禁锢了。 “为什么要救我?”流景语气淡然的开口,眼睛却还看着男人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可能的表情。不是不知道应该谢他的救命之恩,可他流景不是别人,他是当今天子。 他并不相信这天下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好或者坏是没有目的的,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我傅天想救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黑衣男子的嘴角上扬,答得甚是笃定,四目相对,流景竟然看不出这话是真是假。而傅天也不催他,就这么任他仔仔细细的盯着。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还是流景先受不了傅天眼里越来越浓的笑意,敛下眼帘,语气依旧淡然的开口道谢。傅天也不恼他这话说的毫无半点诚意,将宝剑入鞘,曲起手指朝天打了个口哨,一匹黑色的骏马就从远处奔了过来。 傅天等马到了近前,也没问流景的意见,直接抱着人双双坐上马背,流景的身子一僵:“你做什么?”口气冰冷,手掌也变成了拳头,随时准备攻击。 “疗伤。抓好了。驾!”傅天也不多解释,话出口,就勒紧缰绳,骏马奔驰,微斜的夕阳下只扬起了一地的尘沙。 马儿颠簸之中,扯动了流景腿上的伤,流景咬了牙不出声,身体依旧是僵硬的被傅天给圈在双臂之间; 。两人的身子贴得太近,流景都能感觉得出自傅天衣服下边胸膛的跳动,可也许只是马儿颠簸的错觉。 这个姿势真的称不上舒服,流景从小就讨厌别人挨得自己太近,无论是谁,除了自己的母后,再没第二个人像傅天这样挨近过自己。而就算是母后,那也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如今两人共乘一骑,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流景无奈只得咬牙忍了。 傅天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大好来形容,这小皇帝的武功看在他眼里真的连三脚猫都称不上,所有的剧情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往前进行着,傅天喜欢这种全然掌控的感觉,分了点心神看看被自己圈着的人,嘴角带上一丝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马儿停了脚步,傅天先下了马,之后便回身伸了手臂,流景没动,傅天便也不催他。 这里看着像一个山庄的大门,门口有石狮昂首伫立。漆红的大门上是精致的金属铁环。匾额高悬,上书【明月山庄】 “你这腿若是真的断了,我岂不是白救你了?”傅天嘴角勾起,声音仍旧是温润,伸出的手臂像是一种坚持。 “多谢。”流景低了头,看到裹裤的下半段已经被血液侵成了全然的鲜红,试着动了一下,便是一阵的痛,也就不再坚持,让傅天把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傅天将人稳稳的抱在怀里,也没再让流景的脚落地,待到门前,曲腿一踢,大门便被踢开。这时才有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从院子里边出来。 “少爷,您回来啦,这位公子是?”管家模样的人急急从内堂走出,嘴上虽是问句,却已经打了眼色让下人去准备创伤药。 “帮我把马喂了。”傅天感觉着流景越来越紧绷的身体,突然觉着,这一直努力保持面部表情镇定的小皇帝比想象中的有xing格,这样甚好,游戏才会更有趣。 抱了人直接进了一间房,早已经有下人准备了热水和药材。傅天把流景往床榻上一放。转身去取了匕首,然后一手拿着匕首,认真的看进流景的眼睛里边。 “会有点痛。”这四个字被傅天说的极为低沉,却带了能让人安心的魔力。流景看看匕首,又看看傅天,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箭头被匕首剜出的时候,流景几乎是要咬碎了满口的牙齿才算没惊呼出声,但喉咙里边仍是溜出几声压抑着的闷哼。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傅天嘴上说的温柔,手下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等伤口被上药包扎好,流景内里的衣衫早就被汗湿透了。额前的青丝也贴在脸侧,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傅天处理好流景小腿的伤之后,让人换了盆水,伸手就去解流景的衣服,等上衣褪尽,流景白皙的胸口处几道艳红的血痕便尽入眼底。 傅天给流景包扎的时候是用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来回缠绕绷带,流景很瘦,让傅天觉着,那腰自己只要再稍稍使点力气就会断掉一样。 可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轻松的死了呢?在流景看不见的角度,傅天冷笑着想,血债就要用血来偿,我要你和我一样,尝尝什么才是地狱的滋味。 ------------ 第三章 山庄 傅天把流景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之后,便让下人都出去了。端给流景的药还冒着氤氲的烟雾,流景用没受伤的手接过来,却迟迟没有入口。 “怕烫?”傅天半倚着床帏,看流景不带丝毫表情的脸,很精致,很美,可惜,越是精致完美只会让傅天更想摧毁他。 “为什么要救我?”流景端着药,掌心下的热度让人有温暖的错觉,可他只是抬了头,直直的看着傅天,执意的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救你?”傅天嘴角噙着笑意反问。凤眼半眯,煞是好看。 流景突然发现,多年的宫闱生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反问自己,就连安尧也不曾如此。 “再不喝就真的凉了。”傅天的表情一点看不出不耐烦,只是低声软语的规劝着,流景被傅天眼里那看着像是关心的神色震了一下,再看看手中的药,仰头喝了下去。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流景喝下了没有被事先试过毒的东西。汤药入口极苦,可流景心里却觉着很舒服。原来也有这么一天,只是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敢喝下他递给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傅天从流景手中接了药碗就也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让他好生养着就关了门,流景躺在陌生的床上,之前经历的事情在脑子只是闪了几个片段竟然就睡着了。 傅天从流景房里出来,脸上那温润的笑容立刻没了踪迹,换上的是一张冷魅到极致的脸,嘴角虽然仍是勾着,却让看见的人都不敢直视。 “教主。”不知从什么地方齐齐的出现了三个黑衣的人,跪在傅天周围,恭敬的开口。 “守着,别让他发现。”傅天下达完指令便连看也没看那三人一眼便大步离开了这个院子。 流景这边已是安然入睡,可苦了他带出来的那些侍卫。他失踪的这短短半日里,已经把他失踪那客栈的里外十里范围都搜查了遍。 皇帝微服出游,遭刺客暗算下落不明,朝堂之内,只有安尧和太后两人知道,安尧安抚着太后,派了更多的大内高手到这偏远的江南小镇寻人。而朝堂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便快马加鞭的从山东往江南赶过来。 沐清寒,镇国大将军沐子息的长子,流景从小到大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沐清寒掣马疾驰,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胯下的闪电并不如其名,还是太慢了!如果因为自己慢下的这些时日流景出了意外,沐清寒简直不敢再往下去想。他是大将军之子,是御前带刀的禁军统领,是北平倭寇一战成名的沐清寒。他没觉得自己怕过什么,只是在接到密报皇帝失踪的那一刹那觉得如遭雷劈。 流景,你不可以有事! 流景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才想起昨天的事情; 。刺杀自己的人会是哪一方的势力?而那个叫傅天的男人,到底又是谁?而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房门被推开,有丫鬟端着脸盆进来。毕恭毕敬的叫着流景“公子”。丫鬟侍候流景擦了脸漱了口就端着盆子又出去了。流景想问问那叫傅天的男人,却倒最后也没开口。 可没过多一会儿,房门就被人再次推开,流景抬头,便直直的撞入了一双黑亮幽深的眸子里,依旧是带着温润的笑意,半眯着眼角。 “饿了吧,我让人做了点粥。”傅天走向流景,身后还是刚刚那个丫鬟,手里端着清粥小菜,淡淡的粥香扑鼻而至,流景才觉得真的是饿了。 流景在房里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地,那被派来照顾他的丫鬟叫婉儿,是个很机灵活泼的女孩子。刚开始的几日对着流景还显得拘谨和小心翼翼,到了后来,便整日里叽叽喳喳的陪着流景说话。流景本是个安静的人,更何况这些年在朝堂之上也养成了隐忍稳重的xing子。婉儿顾自说着,流景就半瞌着眼睛听着。婉儿说到兴起一定要对着流景说:“公子,你说我们庄主是不是个大好人?”说完就盯着流景看,直到流景点了头,她才满意的接着自顾自说。 傅天也是天天过来的,待的时间并不多,帮流景换换药,再盯着他喝了药,偶尔在这里吃饭,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 流景已经从婉儿的嘴里知道,这里是江南的一个铸剑山庄,傅天是这山庄的庄主。刚过弱冠之年,却本事了得。除了这山庄还经营着镖局和武馆,所以每日来看过流景之后大多是去打理那些场子。 婉儿不在房里的时候,流景安静下来就会觉得疑惑,如此一个人,和当日那个罗刹一般的男子,真的是同一个人么?虽然傅天在他的面前总是盈盈的的笑着,但流景却怎么也忘不了当日的场面。就算他是一介武夫,但那眼中的煞气却透着股阴寒。 前院闹腾的厉害,流景在房里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婉儿大呼小叫的开门:“公子,外面来了好些官兵,不知道是要搜什么,好可怕。” 流景听说是官兵,心里隐隐觉着会不会是安尧派人来找自己,可他只是问婉儿:“傅天呢?” “少爷早起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婉儿像是害怕的紧,身子倚着房门,脑袋不停的往外探望。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bi近,果然,有人站在房门外,推门的力气极大,婉儿被震的倒在了地上,流景皱了眉毛,抬头,眉间却舒展开来。 “清寒。”流景开口,门口的人便大步的踏进来,刚要屈膝施礼就被流景用眼神给阻挡了。 “公子,你们认识?”婉儿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往流景那边靠过去。 “婉儿,替我转告傅天,救命之恩他日必报。”流景淡然的开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后示意沐清寒搀扶着自己离开了这个自己住了整一个月的房间。 阳光照到眼睛里有点刺目,流景被沐清寒半扶半抱着往外走,感觉到沐清寒似乎有话要说,流景便抬头看着他:“清寒,回去再说。”沐清寒知道流景的意思,点了点头。 ------------ 第四章 理由 沐清寒并不知道会在这里找到失踪许久的流景,他只是从来没有间断的寻找,不停的寻找,当他真的看到流景的那一刻,才觉着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想说的话太多,可多年来陪在君侧,只消一个眼神,沐清寒也就明了了流景的意思,这里并不是方便说话之地。而且流景显然并不想曝露身份。 因为没有准备马车,沐清寒便打算抱着人上马。 “清寒,我自己来。”事实上流景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了,只有小腿上的箭伤让他稍稍还有点行动不便。独自骑在马上离开,流景心中有过这样的想法,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了,自己却从未开过口要傅天送自己回去。 许是这些日子的清粥小菜已经习惯,也或许他只是想躲在这山庄里边,至少没有人日日拿着奏折烦他,也没有人会bi着他立后; 。而其实,也许只是贪念那种平静如水的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党派相争,没有边疆防事,他要做的只是每天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叫傅天的温润男子嘴角勾着暖暖的弧度,为他换药,再叮嘱他吃药。这样的日子其实很好。 可如今,沐清寒寻到了他,那他便没有选择,国不可一日无君,想必安尧和母后也要支持不下去了。 沐清寒直接把流景带回了江南巡抚刘阳的官邸。刘阳与沐清寒是挚友,沐清寒信任刘阳,觉着这里该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之前已经有人通报,刘阳带着家丁侍卫守在府邸门外,沐清寒的马在流景前面,还未到达大门,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跪拜在地上。 流景只是微微皱了眉毛,却也没有说话,坐在马上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再被沐清寒小心的搀扶下马。看来,这微服出游,也到头了。 流景被众人护着进了府邸,座上主位,众人再次跪倒一片,行着君臣之礼,流景突然觉着这样熟悉的感觉有点遥远,却也只是让众人平身,听了一套官词之后,流景才算是能够休息。 沐清寒遣了一干下人,关了房门,便直直的向着流景走过去,未到近前便是伏地一拜。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声音带着一种执念和隐忍,流景听了却只是一叹。 “清寒,你先起来。”淡淡的口吻,沐清寒却没有起身,就那么跪着,也不抬头。 “朕遇刺的时候你还在山东,所以这不是你失职,何况,朕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办,起来吧。”流景的语气并没有加重,可沐清寒听了却不自觉的遵从,站起身,往前靠了一步,等待着流景的指示。 “当日行刺的人查到了吗?”流景眼睛在房间四周扫了一圈,确定并没有被偷听着,才低声的开口问道。 “回陛下,是启月教的教众。”沐清寒低首回答。 “清寒,三日后朕便回朝,这三日,你去查下那个明月山庄。朕累了,你出去吧。” 沐清寒走了之后,流景就卧倒在床上,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疲倦的感觉轻易的袭了过来,可流景这一晚却有点失眠。 沐清寒做事一向干脆利落,所以流景临走前一天的下午,沐清寒就完成了流景交给他的任务。 流景安静的听完沐清寒的汇报,与婉儿整日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基本是大同小异。挥了手让沐清寒离开,流景想,傅天也许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并不是因为什么理由而救了自己。 真正确认了这个事实,流景心中有着微妙的触动,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却会对自己出手相救。 流景坐在马车之上,颠颠簸簸,沐清寒这次派了很多人跟着,流景想拒绝,可沐清寒很坚持,坚持到快要忘了君臣的礼数。可流景终究是没有怪罪与他,之前被行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傅天及时出现,自己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马车里边。反正迟早是要和他说的,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何区别; 马车停住,流景站在大门前,命了人去叩门,流景静静的站在门前等着,门开的时候流景却没想到会是傅天。 “清寒,你们在这候着。”流景看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眼角弯弯的笑着,看自己带了这么多的侍卫好像也没有诧异之色,便吩咐了沐清寒,就要往门里进去。 “陛……”一字出口,沐清寒就被流景淡淡的眼神给制止住,临时改了口:“公子,我随您进去吧。”沐清寒这话说的恭敬,却也坚持,他以为流景会同意,可流景只是拿那淡的好像没有含义的眼神看着他,最后沐清寒只好妥协,微微后退一步,任流景跟着那一脸笑意的男人进了大门。 沐清寒对傅天很缺乏好感,这男人好看的过分,眯眼笑着的时候看着就像一只藏了尾巴的狐狸。可他只是一介臣子,皇帝要做的事情,轮不到他品评。可沐清寒就是觉着这傅天有问题,尽管是他亲自汇报了傅天的情况给流景,但他就是有一种不安的直觉。 “婉儿说,你会回来,我便信了,果然,你真的回来了。”傅天领着流景直接进了内堂的大厅,命人上了茶才语带笑意的开口。 “我明日便要走了,想单独谢你。”流景端了茶盏,却没有喝,抬头不经意的看看端茶给自己的人,不是婉儿。 “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来打扰。”流景的小心被傅天看在眼里,可他只假装没有发现,将下人都赶出去,引着流景去了大厅后边的小花园。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的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散在地面上,影影灼灼,倒别有一番风情。流景看着地上的碎光,却迟迟没有开口。傅天站在他对面不足五步的距离,低头看着他,却也不催促。 “婉儿说,这山庄已经好多年了。”一阵风吹过,流景淡淡的声音便被吹的有点破碎,傅天只低声应了一下,却不接口。 “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傅天不接话,流景只好自顾自说,因为从来没有这般与人道谢过,声音便越发的低了,可语气里边带着坚持。 身为一个帝王,很多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所有的人,为他赴汤蹈火都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他流景从来不需要向人道谢。可傅天不同,流景想,他是可以不救自己的,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可他还是救了,那便是恩情。 “你能给我什么?”傅天的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流景一愣。平日里总是没有表情的脸竟带上了些许的迟疑。 “只要你想要的,权利抑或是金钱,都可以。“流景抬头,脸上带着笃定,等待着傅天的回复。 “可惜了,这前一样傅天无意,后一样,傅天不缺,你把身体养好便不算辜负了我救你的一番心意。”傅天的声音清亮,字字句句咬的真切,流景却听得更加疑惑,这天下竟还有人不爱权势金钱,只说要自己把身体养好。心中有一股陌生的暖流,充斥在肺腑之间,搅的人心神无法安宁。 “傅天,你为什么要救我?”只是下意识的,流景再次问出了那个至今没有被好好解答的疑惑,可这一次,语气中不再是防范和戒备,那清清淡淡的字句里,弥漫着真正的感激之情。流景未觉,傅天却是听懂了。 ------------ 第五章 回朝 十日之后,身染风寒的皇帝大病痊愈,再登朝堂。脸上仍是清清冷冷的,明黄的龙袍衬着,威仪却更胜先帝。 好不容易下了朝,流景直接进了御书房,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皱了皱眉毛,却还是没有一丝迟疑的走过去,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几本,却都是关于那启月教又暗杀了哪部的官员,教众又增加了多少。 启月教本是江湖第一大的邪教,初始之时,只是在江湖上与各大正派为敌,斩杀正派人士,宣扬些鬼神之说,用以扩大势力。据说这启月教的教主行踪诡秘,没有几人识得他的真实面目,此人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无所不能,传到最神之处甚至可以为人续命,起死回生。 早些年,流景尚未亲政之时便对这邪教有所听闻,但朝堂和江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朝廷中也有江湖之人,但江湖之事,朝廷却未必每件都要去cha手。但近些年来,特别是景帝正式掌权之后,邪教的势力竟然从山东开始往京师扩张,不但暗杀官员,这次更是趁着景帝出游,差点要了他这皇帝的xing命。这已经不只是江湖之事,流景心中已有了打算,若不尽速除去,恐怕他日必是大患。 宣了沐清寒来觐见,流景端坐在龙椅之上,眉间夹着一丝细纹。不止是这些,看了几本奏折,这启月教的目标像是朝南而去,南方,江南,傅天。 “皇上,沐将军到了,在门外候着呢。”贴身的太监粽子打门外进来,脚步轻的和猫似的,喏喏的走到流景进前禀报。 “宣。” “宣沐清寒将军觐见。”粽子的嗓音拔高了几度,随后沐清寒便低首而入,撩了朝服便是伏地一拜“臣,沐清寒奉旨觐见。”声音朗似晨钟,语气谦卑恭敬。 “起来吧。”流景手里依旧捧着奏折,挥手让沐清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清寒,此次朕出宫时日过长,启月教的势力已经开始向南拓展,之前几次士兵镇压未果,这次,恐怕还要辛苦爱卿。” “臣,领旨。” “粽子,你们都下去; 。”流景待沐清寒说完便遣了侍卫宫娥,然后才又开口。 “清寒,启月教这次埋伏暗杀,怕是已经对这江山虎视眈眈,目前来看,势力已是不容小觑,此战,不能输。”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将为皇上除了这忤逆叛国的邪教。”看流景走下龙椅,沐清寒也赶紧起身,俯首回到。 “朕要你的人头有何用,所以你要平安回来。”流景扶起沐清寒作揖的身子,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语气却是温和,沐清寒一愣,然后直视进流景的眸子里。 流景啊,有你这句话,我沐清寒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你要我平安回来,我便一定做到。 江南启月教总坛 “教主,朝廷又派了人前往山东,这次还是那沐清寒。”青衣的男子跪在高椅之下,而高椅之上的人眯着眼睛,满脸的不屑,沐清寒又如何,就算是司徒流景亲自来了,他也不曾怕过。 傅天命人将原本前往京师的人马撤回,顺着山东一路南下,心中便是早已有了新的计划。听着手下的禀报,又想起半月之前那小皇帝执拗的瞅着自己,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权利金钱,他傅天是真的不缺,亦是不屑,他要的是他的江山,不仅要,他还有把握让那小皇帝亲自双手奉上。司徒流景,好戏才刚刚开始,我傅天所受的苦,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十倍的去尝受一遍,第一步,我就要告诉你,什么叫做背叛…… 大将军沐清寒出城已是一月,阵前连连捷报,流景坐在龙椅上,每日听着,心中甚是欣慰。可他还是有那么一个梗,卡在锁骨下边的位置,不上不下的,梗得难受。 想那日,傅天为了救他,嗜杀了多少启月教的教众,而启月教最近的目标显然就是江南,莫不是那邪教的教主要去报复吧。可转念又一想,也许只是刚巧,但心中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担心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江南柳香院的一个雅间之内,时而高亢时而晦涩的声音轮番的起伏着。 傅天临窗而立,黑色的斗篷掩去了他的大半张脸,斜视着床上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子,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地上跪了一列的人,连头都不敢抬,最前面的两个更是已经吓得浑身瑟瑟的发抖。 “教主,属下办事不利,让那沐清寒钻了空子,请教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这次一定提了沐清寒的头来谢罪。”跪在最前面的那人被傅天盯着,说话都有点不怎么利索,可为了小命还在恳恳的诅咒发誓,傅天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再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而后便从屏风后的暗门去了隔间,再从隔间出了大门。 等负责处理的人按照指示于半刻钟之后再步入这个房间,刚刚还是一屋子的人变成了一屋子的尸体。个个脸色泛青,嘴角带血,教主这夺魂弑命岂是寻常的毒药,若不是掐着时辰,只需一闻,便要命丧黄泉了。 傅天出了柳香院的后门,心中的气还未全消,他是没指望那些饭桶一样的手下真的能取了沐清寒的脑袋,毕竟只是一面,他也看出那沐清寒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只是接连损失了如此众多的教众,让他不得不怀疑,即使只是一个虚幌的山东总坛,也的确是该换人去守着了。 ------------ 第六章 再见 战前捷报,沐清寒在短短一个半月之内,绞杀启月教众过万,捣毁启月教六个分坛。龙椅上的流景安静的听着传报官的话,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眉间的细纹却是抚平了不少。 下朝之后,流景没有如同往日那般直接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德惠宫给太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流景并未脱去龙袍,进入殿内便对着景太后单膝一跪,景太后赶紧从坐榻上起身,扶了流景起来。 “起来起来,景儿啊,最近天气凉了,要多加件衣服,看看这手都凉成什么样子了; 。”景太后拉着流景坐到坐榻之上,流景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的说:“母后放心,儿臣会注意的。” 母子俩相互看着,有宫娥奉了茶上来,流景也没有去接,看看宫娥又看向自己的母后,景太后太过了解自己的儿子,便遣了一干的太监宫娥,然后才微笑的转向流景,示意他可以说出此次的目的。 “母后,山东邪教已被沐将军缴数了大半,京中的这边安尧也安顿的差不多了,儿臣这次来是想和母后禀报,不日,朕要再下江南。”景太后很是诧异,原因却不止是因为流景想要再去江南,而是当流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向淡然清冽的眸子里边,好像闪过瞬间的光彩。 “听闻沐将军是于你遇刺一个月之后在一个小山庄找到你的,景儿这次,难道还是要去那山庄?”景太后脸上的微笑不减,语气也轻柔舒缓,但她心里却开始疑惑,流景天xing清冷淡然,还从未见他有过如此表情,如此心念。 “江南风景如画,四季如春,儿臣只是贪恋景色。”流景看着景太后,沉着的回答。 “景儿啊,我听闻那邪教的势力似乎也在往南方发展,你这时候去会不会太危险?还是你有什么挂心的人,不如直接接她进宫。安司马那立后的折子可是都要推到哀家面前了。”景太后嘴角的笑容在说这话的时候扩大了几分,流景表面虽是没有多出一丝表情,眼前却闪过傅天总是眼角带笑的脸。 “让母后忧心了,儿臣这次一定会多加防备。”流景敛下双目,并不接景太后的话,随后就起身跪安了。 独自躺在寝宫的龙榻之上,流景心中闪过一丝念想,挂心的人,傅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始终不肯接受答谢,他那日只说要自己养好身体,如今这身子已经彻底康复,去再见他一面,其实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没有辜负这恩情。何况,一个男人,又怎会是让自己挂心之人。 想通了,便也不再纠结,清月如钩,流景打定了主意便是一夜安眠。 皇帝出京当日,傅天便收到了探子的飞鸽传书,手中捻着一方字条,傅天站在高阶之上,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司徒流景啊,你还真是个乖孩子,事事都肯顺着我的意思,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太早杀你。 狭长的凤眼微眯,明明是笑,却掩不住里面的残忍。傅天心中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所谓背叛,也是人成长的一部分,你怎么可以不懂呢? 此次,流景仍旧是微服南下,龙辇步上的是去往往年秋日围猎的行宫,而真正属于皇帝的马车则是一路南下,直奔江南。 马车之上的流景偶尔掀了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待马车出了京城便下了马车换上高头骏马。秋日临近,北方的树木大多已经褪却了招摇的绿,换上了一地的黄,流景心中却是舒畅的。再过几日,过了长江,便会是另一番景致了。 车马劳顿,走走停停,整整半月之后,流景才又回到了当初遇刺的那个小镇。 依旧是当日那个客栈的二楼,依旧是凭栏而立,南方的四季从景致来看并不明显,但温度却也是有差异的,站得久了便会觉得风打透衣衫,带着一种潮湿的寒冷。 这次带的人手足够,流景也不必再担心会有人来行刺,上次之后,沐清寒几乎是差点就拆了这个镇子,别说是启月教的教众,如今恐怕就是那教主亲自前来也无法近到流景身侧十丈的范围之内的; 命人去明月山庄奉了帖子,却迟迟没有看到人来,流景也不急,虽然冷的身体都有点麻木了,却仍旧是立在二楼的围栏处,眼睛看着远方的街景,整个人淡的像是要融入这风中一样。 直到天边出现了红霞,流景心里才有了一点急躁,命人把送帖子的侍卫叫来,打算自己问问清楚。 “你可曾把帖子亲手交予那山庄少主?”流景问的淡然,可心里却有急躁的感觉。 “回公子,明月山庄的少主并不在庄内,小人只得将帖子交给了管家。” “知道了,你下去吧。”流景挥手遣退了侍卫,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不在庄内,那会去了哪里?想了想便命人去打探下明月山庄之下的武馆位置,得了回报之后,直接就带了人准备过去。 那武馆的规矩还很多,流景报了傅天的名字,竟然有弟子上前,表情恭敬,可神色却带着不屑:“馆主的确是在的,可这位公子如果想见,须是要先赢过在下,这是规矩。” 流景古井无波的眸子直直看见那人的眼里,伸手拦下侍卫兵刃出鞘的动作和粽子马上就要拔高的嗓门,语气淡然:“这规矩是谁定的?” “自然是馆主定的。” “粽子,剑。”流景说完就把手伸向立在他身后的粽子,粽子虽然心里很不愤这些粗俗之人胆敢公然挑衅当朝天子,却也只能撇撇嘴,将流景的剑递了过去。宝剑出鞘,竟是寒光四射,那武馆的弟子忍不住叫了声好,下一秒流景的身子已经和剑一同攻了出去。 虽说只是一名武馆的弟子,没想到武功竟然也不差,流景虽未用十分力气,但百招下来,竟也只是略占上风。那弟子像是故意一样,躲过流景正面直击,反手竟拿剑尖挑断了流景束发的绳结,青丝散落,妨碍了视线,流景落地时便有些踉跄,随后便感觉一个温度挨上了自己的后背,下意识的回身,握着剑的手却也被人死死的握着掌心之中。 “青岚,不得无礼,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客,岂是你能如此怠慢的?”流景再要攻击的姿势就跟着这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停顿住了,回了身,果然对上的是那记忆中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嘴角上扬的弧度。 “不知公子是馆主的贵客,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海涵。”那被唤做青岚的弟子赶紧屈膝一拜,这次不止是语气谦卑,连态度都透着恭敬。 流景看看松散了的头发,也不说让青岚起来,手下使了力气,没想到傅天却没有撒手,流景抬头看向傅天,手腕又挣了一下。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赶紧松开我家公子的腕子,不然粽子就和你拼了。”傅天和流景还在对视,一旁的粽子先反应过来,大步靠近就要去抓傅天的手,傅天带着流景一个转身,粽子便直接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粽子,不得无礼,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流景被粽子那一跩逗的一笑,但口气却仍是没太多起伏,傅天嘴角笑意扩大:“要进去喝杯茶吗。”肯定的语气,流景刚想点头,一看自己还被傅天握在手里的腕子:“傅天,放手。” ------------ 第七章 赠剑 “遵命。”傅天边笑语边松开握在流景腕子上的手,语气异常的轻快,流景的眉毛稍稍皱起,却也没再多说,要跟着的侍卫被流景拦了下来,就是连粽子都被一起拒之门外,傅天把流景带入内堂,便也让下人全都出去了。 “给你。”流景等堂内只剩下傅天之后才将手中已然入鞘的宝剑递了过去。 “送我?”傅天挑了眉毛,看向流景。 “这是我随身佩剑,并不贵重。”流景看着傅天的眼睛,捕捉到里面的疑惑,便解释了一句。 “那傅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傅天伸手接了宝剑,看着面前的流景,仍旧是初遇之时的一身白衣,三千青丝散落,竟美的让人晃神。傅天没说,剑只是他并不多用的武器,他最擅长的其实是暗器和用毒。 “这剑傅天收下了,公子现在可否告知姓名?” “流景。”流景从容的回答。 “流景啊。”傅天念了流景的名字,语气中竟隐隐的带着婉转,听得流景一愣,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听见有人直呼自己的名讳了。 傅天将宝剑搁于桌上,回身便去拉流景的身子,流景下意识的躲了下,却没有躲过,整个人便如同被拥抱一般的圈在了傅天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挨近,流景都能感觉到傅天吐出的气息喷在脸上的热度。 “你做什么?”流景心中有数,自己的武功肯定是打不过傅天,可是被个男人如此困在双臂之中却怎么也不可能舒服,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舒服。 “你的头发散了。”傅天对于流景瞬间僵硬的身子只感到一丝的好笑,但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挨着流景的耳朵吐出这几个字。说完就用手顺着流景的头发,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绳结就要帮他束发。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流景被傅天挨近的气息弄的越来越不自在,使了力气挣脱开来,打傅天手上取了绳结,自顾自的绑好头发,就不再抬头看傅天一眼。 “傅天,这几ri你可有空闲?”流景低声的询问,傅天眯了眼睛笑道:“有。” 当晚流景留在那武馆吃了一顿便饭就离开了,两人相约明日在流景暂住的客栈见面,虽不是烟雨下江南的好时节,可流景觉着,这次出游应该会比上次要惬意许多; 粽子服侍流景更衣的时候小声的嘟囔:“皇上,你怎么能让那种粗俗之人挨近你的身子啊,您这可是龙体,居然还在那里用膳,奴才都要看不下去了。还有那叫傅天的男人,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皇上,您确定他救你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吗?” 这粽子是从小就侍候流景的太监,十几年了,为人聪明伶俐却不是最大的优点,流景之所以一直将他留在身边,也是因为粽子对他那份心,可今天流景忽然觉着,这粽子的话听得有些刺耳。 “他不知道我是皇上,你也不准给我说漏了,不然我叫你一辈子也再吃不了粽子。”流景更衣完毕就打算就寝,还不忘吓唬吓唬这个贪嘴的奴才。 “奴才知道了,皇上您歇着吧,奴才告退。”粽子不高兴的撅着嘴,关上门退了出去。 流景仰躺在床上,手指不经意的拂过自己的头发,想到之前傅天的那个像是拥抱的动作,总是白皙的脸上竟染了一抹潮红,束发就束发,那算是什么姿势?心中虽然腹诽着,可这夜流景睡的安好,恍惚中像是做了什么梦,醒了便没了痕迹。 第二日傅天来的很早,流景匆匆梳洗完毕就看见他搬了一方桌子,坐在二楼临街的位置独饮,看见流景出来,便喊他过去一起吃饭。流景看看客栈里边乔装的侍卫,暗中叹了口气,就坐到了傅天的对面。 “这客栈的吃食并不比山庄好,住着也未必比山庄舒服。”傅天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眼含深意的看着对面的流景。 流景也不动筷子,抬眼看着傅天,脑子里边想,傅天这是要邀自己再去山庄吗? “庄主!公子!我可找着你们了。”客栈的人因为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全体进入戒备模式,却在流景冷冽的眼光之下没敢动作,直到一个提着篮子的姑娘步上二楼的台阶,流景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婉儿姑娘。”流景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叫着婉儿的名字,婉儿被流景不常见的笑容瞬间就定住了脚步:“公子,你笑起来好美,比我们庄主还要美!”流景听闻脸上的笑凝了凝,倒是傅天乐得笑出了声音。 “婉儿知道你来了江南就嚷着要来看你,我不带她来她还真就自己找来了。” “是啊是啊,公子,你都到这了怎么不回山庄啊,害婉儿一大早起来给你熬了粥,结果转身就把庄主给跟丢了。啊,对了,公子,你快尝尝,要不一会儿就真的凉了。”婉儿边说边把自己手里的篮子给放到桌子上,打开来,一阵浓稠的粥香散漫,流景的表情便又柔和了下来。接过婉儿递过来的勺子就要喝。 “公子!”被流景要求不准随便出声的粽子这时突然尖声的叫嚷了起来,人也直直的奔着流景这一桌过来,就要去抢流景手中的勺子。这可是没有用银针试过毒的,皇上怎么就打算要直接吃了? “粽子,不得无礼。”流景拿眼神阻止了粽子往前的身影,粽子还想再说什么,被流景冷冽的眼光一瞥,只好诺诺的退了下去。 流景喝着婉儿做的粥,觉得时光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山庄养病的那一个月,每天清粥小菜,却轻松自在。傅天的眉眼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关心着自己的伤势,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此刻流进胃部的浓粥。 ------------ 第八章 风筝 流景不顾粽子眼睛里边那明显是哀怨以及不解的神色,没带任何一个侍卫跟着傅天出了客栈。 “想去哪?”傅天引着流景出了集市,便回头问他。 “都可以。”流景的白衫被风一吹,衬着身后的闹市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傅天低着头露了个笑,没想到司徒相如那老匹夫竟然还能生出如此出尘的一个儿子,真是罪过。 “放过风筝吗?虽然不是最好的季节,但可以试试。” “好。” 流景在宫中也曾见过风筝,但他自己确是没有放过的,六岁即位,说流景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这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成分。所以流景没拒绝,只是没想到的,傅天说放风筝的第一步是要做风筝的。 流景被傅天带回了昨日的武馆,还是那个叫做青岚的小弟子出来接的人,按着傅天的吩咐去准备了必要的工具和文房四宝。 风筝制作的过程,流景看着新奇,傅天那双印象中会包扎会端药也会用剑的手利落的把竹篾浸水,等竹篾软了之后在用刀破开,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直接做骨架不可以吗?”流景觉着自己cha不上手,可又忍不住好奇,一边看一边还不忘发问。 “这竹篾太粗会拉破纸张的,你来试试。”傅天看出流景的跃跃欲试,就把已经拆好的竹篾递给他。 流景接过来,轻轻一折,按着傅天的指导将修成半型的竹篾贴在马拉纸上。可还没贴到一半,竹篾就自行的扳直了,流景再怎样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骨子里还带着不服输的任xing,便和这竹篾较起了真儿,一遍一遍的尝试,到最后却也没成功,懊恼的看了傅天一眼,傅天被流景脸上少有的情绪化表情逗的一乐,但还是走到流景身后,把手覆在流景的手上:“要用纱纸扎在短的这一条三份之一这里,然后慢慢屈曲,直至长的这条竹篾两端触到纸的对角之上将它贴好。不然肯定会直起来的。”不同于流景常年都要比正常人稍凉的体温,傅天的手温暖干燥得恰到好处。恰到得让流景忘记了应该挣开他的手。 最困难的一步完成了之后,剩下的就比较简单了,刷纸,粘尾,然后就是画图。流景这次倒是得心应手,没一会儿的功夫,素白的丝绢就变成了一只欲展翅高飞的雏鹰。傅天看着风筝上边的画,拿起流景刚放下的小狼毫,只轻轻几笔就给雏鹰点上了眼睛。 流景望着已然成型的风筝有一刻的失神,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饿吗?不然先吃饭好了; 。”傅天看出流景的失神,走到他身边问道,还是那种温润的语调,流景捏着风筝的手紧了紧:“不饿。” 武馆的后院被几道围墙给封得彻底,流景跟着傅天走过去,看看三面围墙,不自觉的眉头一皱。 “这里地方倒是够了,但不尽兴,流景,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远一点儿的地方。” 流景被傅天说的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傅天这是变着法的让他用膳。抬头看看天,也的确是该吃午饭的光景了。没想到制作一个风筝竟然用了整整一个上午。 “嗯。”淡淡的吐了一个字出来,流景把风筝随手放在后院的石桌上,傅天就命婉儿直接把饭菜端到这里来吃,流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拘谨的地方,这些,流景从没说过,可傅天一眼就看了个透彻。 这顿午膳仍旧是婉儿掌厨,傅天提早就吩咐了下去,所以菜式还算丰盛,流景等菜上齐了,下人也都下去了才往石凳上一座,拿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鱼放进嘴里。没有宫中御厨做的那般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傅天吃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在看着流景吃,流景被傅天盯得不自在却也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吃完。撂下筷子才抬头看傅天:“你看着我就能饱了?” “嗯。”傅天答得倒也痛快,流景被这一个字给噎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的傅天会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回答自己这个不算客气的问题。垂下眼帘便不再开口。 “走吧,现在是东南风,正好适合放风筝。”傅天也不生气,语气甚是轻快的说完便要去拉流景的腕子。流景下意识的躲了,可并没有躲掉。抬起头直视进傅天的眼睛里,看见的却只有盈盈的笑意。要出口的话便也就咽了回去。 傅天命人备了马,把风筝往流景怀里一塞,紧接着就抱着流景上了马。 “我会骑马。”流景使劲的挣了挣,动作太大,险些挤坏了怀里的风筝,但嘴上还是不满的说出了口。今时不同往日,他流景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当然不想再和傅天同乘一骑,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没办法习惯与人挨得太近,一是真的习惯,二是缺乏安全感。 “你负责看好手里的风筝便是。”傅天根本是选择忽视了流景真正的意思,说完便拉住缰绳,掣马奔驰而去了。 江南的空气总是温润而又舒缓,刚过正午的风都夹杂着一点点的暖流,流景心里虽然不怎么乐意,但从小便也学会了隐忍,而且,骑马好像真的容易破坏了这风筝,好歹是自己第一次做的,坏掉就可惜了。 一边心里说服自己,流景便也不再纠结这些,任傅天把自己稳稳的圈在两臂之间,低着头看手中那墨迹已干的风筝。 流景的画画的很好,特别是山水鸟兽,流景曾经想,这世上最难画好的便是人,因为人有感情,所以便要在神韵上多加心思。可再怎么多加心思也未必能把一个人的神韵完全的刻画出来,因为人心,总是最难猜度的。 傅天勒住缰绳的时候,马儿稳稳的停在了一个临溪的山坡,地上的草仍旧是绿色的,流景想着来时京城已是一片一片的落叶,便又是一阵的感叹,大自然才是最神奇的工匠,这绿树蓝天之下,人,是何其的渺小…… ------------ 第九章 断线 傅天翻身下了马就朝流景伸出了双手,那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和数月前傅天把他带回山庄时候的情景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这次流景可没再给傅天面子,把风筝往傅天伸出的双手中一递,一个轻巧的翻身就从马儿的另一边稳稳的落地。 傅天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你这是告诉我你的腿已经彻底好了吗?” 流景瞥了瞥傅天,压根就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傅天也不恼,绕过马儿和流景并肩而立。 午后的太阳给渐冷的秋日送上了一丝温暖,空气中的湿气也如此的恰到好处,漫山遍野的绿,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这幅背景衬着的两人一个英俊高傲,一个云淡风轻,只有风吹过的时候,发丝相互缠绕,好像分不出彼此。 傅天把风筝递还给流景,流景接过来就开始观察风向。从小就习惯了凡事自立的流景没有告诉傅天,他其实真的不会放风筝。 反反复复的尝试了很多办法,流景开始有点懊恼,无论是利用轻功先将风筝带到一定的高度还是使劲儿的拉扯,风筝总会慢慢悠悠的飘落到地面上。傅天一开始还看得饶有兴致,到了最后,干脆找了棵树,倚着树干看流景自己在那里折腾。嘴角始终是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多次失败之后,流景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天上的云彩,捏着风筝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流景把风筝平平整整的放到地面上,再将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风筝线重新缠绕好,只留下一段长度,最后逆着风开始奔跑。 风筝在引力作用下一点一点的离开地面,而那段松散的线也慢慢被拉直,流景没有停下,甚至是用了一点内力更快速的向前跑,依据着风向边放开手中的线札边调整着方向,不多时,风筝竟也就真的飞到了傅天所在的那棵大树的高度。流景觉着还是不够高,可这周围树木不少,若是再跑恐怕风筝线就会缠绕到树枝上,脚下收了力气,只是手上还在根据风向一点一点的边调整边放线。 一身白色衣衫的流景在这完全被绿色环绕的小山坡上特别的显眼,高高的仰着头,视线盯着已经越过树木的高度越升越高的风筝,发丝因为奔跑而略微凌乱,总是没太多表情的脸此时却带上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热切和欢愉。 傅天承认,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流景很美,很阳光,很普通。可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不会忘记自己花了如此多的心思,甚至为了讨好流景特意去钻研了如何制作风筝,只为投其所好而已。 这小皇帝从小就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自由,唯一能令他动容的便是这些寻常百姓家作乐的玩意儿。 不管在朝堂你是如何的高高在上,宝相威仪,卸下那身明黄的龙袍,也不过就是个贪玩的孩子。 流景注视着似乎就要跃上云端的那一个小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那风筝一样能够于天地之间自由的翱翔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谁又能真正了解一个帝王的孤独和被束缚着的痛苦。 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懂…… 手中的线札一点点被放开去,天际那小小的一点好像都要看不真切了,流景仍旧抬着头,心底却划过一丝说不清的落寞; 。自己便如同这风筝一样,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在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束缚着,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在流景发呆的时候,傅天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将线札拿过去,流景侧着头看着傅天,傅天便是低头一勾嘴角,下一秒,手中的线札全部被松开,等流景再次抬头去看的时候,便是连那一个小点也没了踪迹。 “傅天。”流景转过身,紧抿的薄唇泄漏出两个音节,他只是低低的叫了傅天的名字,却没有说下去。 “晚了,回去吃饭。”傅天也不多问,还是一脸的温润笑意,而流景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傅天抱着他上了马,回去了山庄。 粽子带着侍卫不知道在山庄门口等了多久,看见流景和傅天同乘一骑归来,粽子的嘴巴张开就再没合上。 皇上从来都不让人靠他太近的,就是那四位由太后和司马大人替他册立的妃子都不曾挨着皇上如此近过,这叫傅天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能让皇帝对他如此的信任以及厚爱? 流景也看见了粽子以及粽子身后大队的侍卫,可这本来很平常的事情却让流景皱了眉毛,没由来的不想被傅天瞧见。 “流景。”傅天勒了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然后在流景身后低声的唤他的名字,感觉到流景后背一僵,傅天倒是觉着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婉儿做了你爱吃的菜。”好像没有看见自家门前这堪称壮观的阵仗一样。还是那种平稳的语调,就和傅天此时的心跳一样,让流景觉得莫名的安心。 “等我一下。”流景想了想,低声的回应,然后傅天便停了马,像是一种坚定的执念一样,傅天下马之后仍旧是回头冲着流景伸直了手臂,这次流景没有犹豫的,把手放到了傅天的掌心上。 粽子的下巴再次脱臼,皇上的武功虽然称不上出众,但骑术却是一等一的高手,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不但与人同乘一骑,居然还允许别人扶他下马,要知道,就是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的自己,皇上也是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的! “粽子。”因为太过于震撼,粽子都没发现流景是什么时候就走到自己面前的,一直到流景唤他,粽子才算是回过神。 “公子,天色不早了,奴才来接您回去。”流景之前吩咐在外不许行君臣的大礼,粽子强忍着没有跪下去,但语气却是恭敬至极。 “你们先回吧,我晚点回去。”流景这话说的很平淡,粽子当即就皱了眉毛,可一抬头对上流景那双淡然去却清亮的眸子便再不敢做声。但身为臣子凡事还是要以君王为重,粽子想到临来时被太后招到德惠宫,千叮万嘱必须要随时侍奉在皇上左右,便也没动,就低着头站着。 “要我再说一遍吗?”流景的语气并没有变,但粽子却忍不住身上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如果不是自小就养成了隐忍的xing子,流景现在真想一脚把粽子踹翻,可就是心里已经升起了怒气,流景脸上还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再理跪在地上的粽子,转身跟着傅天就进了山庄的大门。 ------------ 第十章 等待 “庄主,公子,你们回来啦。”才刚踏进前院,婉儿的声音就从内堂里边响起,随后便是一个娇俏的身影蹦跳着出来。 “公子,累了吧,你歇歇,婉儿去给你打水; 。”婉儿到了傅天和流景的面前,看到两人都已经被风吹的松散的头发,笑着说完就往后院去打水。流景微微侧身抬头,看看傅天,傅天则是坦然的一挑眉毛,引着流景去了之前养伤的屋子。 傅天抬手推开了房门,侧了身子让流景先进去,流景站在门口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房内。 房间干净而整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布置摆设却和自己离开之时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知道我会再回来?”流景没抬头,声音也很低,心里那种异样的情绪缓慢的在心里头涌动着,这个完全和皇城寝宫无法相提并论的小房间,却让他觉着好像有温暖的感觉,似乎这里有人在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那感觉很陌生,很突兀,却不让人讨厌,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愉悦。 “不知道。”傅天的语气是少有的低沉,说完便越过流景的身侧先进了屋子,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眉眼带笑的看着仍旧伫立在门口的流景。 “可是,我在等,就像这屋子里面的桌子、椅子一样。”傅天的手指抚摸上桌面,低垂的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的磨挲着,颠倒众生的俊脸上带着流景从未见过的深情。就好像此时被他抚摸着的并不是毫无生命的桌面,而是情人的脸庞…… 想到这里,流景一向白皙而沉着的脸上竟抹上了一抹红润,微烫的温度让流景迅速的找回自己的理智,衣袖中的手指蜷曲,指尖扣着掌心的嫩肉,直到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心头那一霎那的悸动到底是什么?如此陌生,如此激烈,如此让人心慌意乱…… “那你等的是什么?”流景努力让语气和平时一样淡定自然,眼睛却盯着傅天仍旧深情低首的脸。 “流景。”傅天收回自己的手,终于抬头也看进流景的眼睛里,低低的念出这两个字,语气像是叹息一样,咬字却格外的清晰真切。 流景先是一愣,并没有理解傅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的名字,随后才明白,这两个字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再一次狂烈起来,可他只是盯着傅天的眼睛,好像除了这样相互看着,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公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还是房间脏了?庄主可是日日叮咛着婉儿要打扫干净的,就怕着公子回来了要嫌弃的。”婉儿并不低的嗓音自流景背后响起,流景身体一僵,刚刚的失神竟然连婉儿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背后都没有发现,真的是太过大意了。 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流景大步踏入房中,也不再看傅天,走到桌子的另一面便坐下。婉儿拧了两方手帕递过来给他们,两人便各自擦了脸。 “庄主,公子,你们要在这里用膳吗?那婉儿就端过来。”接回两人的手帕扔回到水盆里,婉儿再转身询问二人。 “嗯,将地窖里的酒也拿出来。”傅天看流景没有什么意见,便让婉儿去准备。 婉儿答应了一声便端着水盆又出去了,之后屋子里便是全然的静默,两人都没再说话,傅天暗里观察着流景看似平静的脸,却能轻易的感觉的出他内心的情绪; 。果然就是个孩子,几句好听的话而已。这么想着,嘴角便勾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当然,专注于自己心思的流景并没有发现。 流景想到的是第一次遇见傅天的情形。当自己以为就会命丧那些贼人之手的时候,傅天救了自己。 当日的傅天,一身黑衣,松散而束的黑发,似乎是一个被完全笼罩在黑色之中的罗刹,一柄寒剑透着嗜血的光芒,当那些人全部倒地之后,傅天逆着阳光朝自己走过来,那天是没有风的,只有夕阳将这逆光的人影勾勒出一层金黄的光环,高傲尊崇,宛若战神。 而刚刚自己面前的傅天,手指摩挲着桌面,垂目低首,深情而又令人蛊惑。 流景握成拳头的手掌又紧了紧,好像手中扔攥着那风筝的线札一样。 想到那被傅天彻底放飞出去的风筝,流景突然觉得傅天是懂他的,就算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就算自己从未对他说出过自己的心思,可他还是懂了。 所以他把风筝彻彻底底的放飞出去,那一刻,流景落寞的情绪好像都高高的飘扬起来,原来真的有一个人,他是可以懂的,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就算自己的表情从不泄漏一丝一毫的情绪,但那个人,他就是懂得。 傅天,我该谢谢你么…… “在想什么?”流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边,傅天突然的开口,让他差点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那句“在想你。”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是谁?”流景抬起头,隔着桌子看向傅天。他并不觉得一般人看到自己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和随从会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疑惑和猜度。 “你是流景。”傅天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道。 【你是流景。】 流景在心里把这四个字反复的咀嚼了几遍,然后嘴角缓缓的向上挑起,笑意直达眼底。 原来在傅天的眼里,自己没有身份和背景,在他眼里自己只是流景,这个回答让流景说不出的心头一动。 “流景,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吗?”傅天的嗓音压得很低,流景的笑容就这么凝住了,下一秒,红润便从白皙的面容上清晰的浮现出来。 流景的美,不只是那张精致的面容,还有身上自然而然的淡雅气质,风轻云淡,仿若天人。 这些流景自己心里是知道的,毕竟这张脸皮是承袭了自己那绝色的母后。但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坦荡的将这话说出口。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猥丨琐或者是调戏,坦然的让流景有点措手不及。 而说这话的人,还是傅天。 流景本想反驳一句,自己是个男人,不应该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可一对上傅天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不是婉儿端着饭菜进来,流景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尴尬的局面,所以他借着婉儿和自己说话的空隙,真的是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 ------------ 第十一章 夜宴 婉儿做的膳食并不比宫中御厨做的要好看,但味道却带着一种很平实温馨的感觉,流景低首安安静静的吃,这场景就好像回到了傅天把他刚救回来的那时那日; 傅天隔着桌子看着埋头吃饭不语的流景,拿了两个杯子,斟满了酒,递到流景手边。 流景愣了下,其实想拒绝的,因为流景的酒量真的不是很好,但抬头对上傅天微扬的眼角,还是拿起杯子,很豪气的一饮而尽。 傅天将自己手中的酒喝光便给两人又斟满,流景放下筷子,端着酒杯想了想,再次仰脖喝下去。 一顿饭,流景不说话,傅天便也不吵他,不停的斟酒,不停的喝。傅天的酒量流景是不清楚,但他好歹是个江湖人士,估计差不到哪里去,可流景又不想被傅天耻笑,竟然也就跟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 桌上的菜很快就见了底,酒也喝的差不多,流景便起身准备告辞,其实他也有点想不起怎么就突然决定留下来吃这顿饭了。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一起身才感觉头重脚轻,太阳穴鼓涨涨的有点疼痛,不自觉的用手抚了抚额角。 “不舒服?”傅天很自然的也起了身,抬手就要去扶流景,流景下意识的躲了,然后才看清傅天悬在半空的那只手。 “我要回去了。”流景放下扶在太阳穴上的手,低声的和傅天告辞。 “我送你。” “不用。”忽略皇帝这身份,流景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何须别人相送,努力稳了稳脚步,绕过桌子就往门外走,傅天跟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看流景已经开始有点摇晃的身体,不禁把嘴角的弧度又勾起了几分。 江南的秋夜,风中是带着点薄凉的,刚刚下肚的黄酒被风一吹,便是醉意更浓。流景知道傅天就在自己身后,可是没再说话,从正院一转却没有出大门,而是拐到了山庄的后院。 晌午还放着风筝的石桌如今已是空空荡荡,流景伸手摸到石桌之上,冰凉的手感很舒服。 “傅天。” “我在。”傅天走近几步,站在流景的身侧,依旧是低着头,看着流景在月光之下越发白皙精致的侧脸。 “你可知道那日死在你手下的都是些什么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略带醉意的原因,流景还是把这问题问出了口。 傅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心里却已经开始考虑,这小皇帝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你就不怕给你惹了麻烦。”流景没有等傅天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接着问了下去,可这话用的却是一个肯定的句式,启月教自那次暗杀之后便一路的南下,流景这几个月心中一直都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再见傅天,他还是那个温润文雅的男子,没了救下自己那时的满身满眼的嗜血煞气,却是另一种摄人心魂。流景想着,自己并不是在担心他,只是不想连累他而已。 “救你,我没后悔。”傅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流景听了便转了身,面对面的看着傅天一脸的认真和坚定。 两人对视了半晌,流景突然笑了,带着点醉意的笑容,给他原本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媚意; “你说权势、金钱你都不需要,可我并不想欠着。”流景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就往后把腰靠上了石桌,一手支着桌面,低声的说。 “你肯回来,就够了。”傅天没有更欺进流景,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晰的说。背对着月光的傅天,脸上那温润的神情,此时却莫名的带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流景听着他说话,半瞌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里凉,回去吧。”傅天看流景似乎已经是彻底的醉了,就干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半搂半抱的把流景又带回了房间。 “我得回去,粽子还在等呢。”被傅天扶着坐到床上,流景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就歪了身子直接趴到床上,傅天刚想说什么,耳边就听到流景已经开始变得平稳的呼吸,仔细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傅天鼻子里边冷冷的哼出一个音节,脸上那温润的笑意却已经不在。转了个身,又坐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手指捻着酒杯,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流景更加的相信他。现在已经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可是不够,还不够。 他想要的不尽是夺回江山,更多的,是要报复。 傅天。 天下第一邪教启月教教主,明月山庄庄主。听着看着都是如此傲视江湖的身份,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在这些光环的背后,他傅天曾经经历的是怎样的嗜血残忍。 年仅四岁的太子,若不是有忠心的太监护着,怕是早和父皇母后一起命丧黄泉。 可那太监也是短命,把傅天从密道中带出,没多久身上的伤口便感染,不消几日便归了西。那时傅天浑身上下,只有一身里衣算是唯一的家当。为了躲避司徒相如的追兵几日未食滴米,靠着雪水苟延残喘。 寒冷和饥饿随时都在威胁着他的生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父皇被杀时那种震惊和仇恨,恐怕他也挺不到第五天才昏迷过去。 醒来便是一室的漆黑,没有光亮,没有声音,那种完全失明和失聪的感觉让人遍体生寒。可傅天并没有感觉到更多的恐惧,只想着也许就快要和父皇母后见面了。 命运总是不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去发展,十年之后,当傅天再次以一个【人】的形式出现在世间,他只懂得了一件事,死,并不是最痛苦的,而活着,也未必就是幸运。 但他仍旧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所以他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掌控自己的生死,十年非人的生活,傅天是拼着对于死亡的期待而练就的那身惊世的武功,而帝王的血统也注定了傅天的聪慧。 傅天用了两年的时间游历江湖,给自己创造了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 十六岁,明月山庄的少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江湖中人人称赞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的武林新秀。十六岁,傅天终于让自己从新立足于人世。不再被人xie玩于掌心之中,不再只能靠tian着刀口过活。可唯一始终都没有改变的只有那已经深入骨髓的仇恨。 ------------ 第十二章 宿醉 流景醒来时,已是隔日的晌午,粽子蹲在流景的床边一脸的哀怨凄凉,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看见流景睁了眼睛忙不迭的起身:“皇上,你要吓死奴才啊,沐将军差点就把奴才给拆了!” 流景皱着眉毛,脑袋沉重无比,太阳穴也在叫喧着作痛,加上粽子在耳边大呼小叫,恨不得直接拉他出去凌迟。 等到眼前彻底的清明了,流景第一个反应是,这里,不是客栈。 “闭嘴。”昨夜与傅天对饮的情景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加上这屋子的摆设太过于熟悉,粽子那一声“皇上”让流景呵斥出口的话失了往日的冷静。赶紧起身,看到屋里只有粽子一人,心绪才算平静下来。 “粽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声音恢复成了一贯的淡然,连看向粽子的眼神都不带丝毫的情绪,可粽子还是被吓得直接就趴到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公……公子,奴才……奴才知道错了……奴才……”那语气都带上了哭腔。 “更衣。”流景懒得再看粽子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轻易的打断了粽子还要求饶的话。粽子赶紧利落的爬起来,服侍流景更衣洗漱。 门外响起不轻不重的扣门声,三声而止,带着点恭敬的意味。流景挥手让粽子去开门,等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流景心中不免一愣。 一身玄清的长袍衬着门外人的身型格外的修长,长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挡住了一侧消瘦的脸颊,只有一双眼睛稳重深沉,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 “清寒。”流景从未见过沐清寒除了战袍铠甲之外的其他装扮,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目光,一时间差点没有认出来。 “公子,你醒了。”沐清寒大步跨进门内,粽子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关好门,在外边守着。 “你怎么来了?”流景虽然用的问句,但心中其实已经大致有了答案,肯定是母后不放心遣了沐清寒来保护自己的。这么想着,脸色不着痕迹的暗了暗。 “公子,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流景表情的变化纵使细微,却还是没有逃过沐清寒的眼睛,微微低首,恭敬的说。 流景暗暗的叹了口气,便起身打算随沐清寒回去,顺便问下关于剿灭启月教的事情,可沐清寒在前面刚推开门,流景就看到了从庭院往这边走过来的傅天; “流景,你醒了?”傅天几步走到流景面前,低着头微笑着问,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笑意。 “昨夜打扰了。”流景没抬头,轻轻的回应了一句。 “何来打扰一说,流景,饿了吧,婉儿准备了饭菜。”傅天完全无视了流景身边粽子和沐清寒眼里射出的道道寒光,眼睛只是注视着表情淡然的流景。 “我……”流景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可傅天已经接口道:“宿醉了一夜,头疼吗?婉儿,把醒酒茶端过来。”说完根本不等流景的反应直接拉了流景的腕子要往屋里回。 “傅天,我家中有些事情,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好吗?”仍旧是淡然的口气,可这句算是商量的话,却让流景身旁的粽子张大了嘴巴,而沐清寒则是眯缝起了眼睛。 “好歹把解酒茶喝了,不然会不舒服。”傅天低头的时候,脸上是明显的关切,让流景再想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口,只得略微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沐清寒和粽子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外各怀心事。傅天等流景坐下才松开抓在他腕子上的手,却没有坐到流景身旁,反而绕到他背后,伸出手指按上流景的太阳穴。 “傅天?”流景被傅天的动作弄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转头看向傅天的眼睛里边是满满的不解。自己并没有说过头痛,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虽然是铸剑山庄,不过我的按摩手法可是一流的。”傅天轻笑着开口,说完就扳正了流景的脑袋,手指不轻不重的开始在他太阳穴上按压。流景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可不得不承认傅天的手法相当的好,原本疼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竟然慢慢的放松缓解了,便干脆惬意的闭上眼睛,舒服的享受着傅天的按摩。也是如此,他才没看见,门外不远处沐清寒眼里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不一会儿,婉儿端着醒酒茶过来,路过沐清寒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两眼。虽说这人比不了傅天的温润倜傥,也比不了流景的绝色出尘,却也是另一种冷傲的英俊。不禁红了红脸颊,微微的欠了欠身,才往屋里进去。 “公子,请用茶。”流景听到婉儿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伸手接过茶盏,看看婉儿带了点不同于胭脂色彩的红润脸颊,心里不禁一愣。这婉儿初时对着自己倒是经常不住的说什么公子美的像神仙一样,或者是说庄主温柔亲切,可后来完全没有在自己面前脸红过的,再顺着婉儿不时乱瞟的视线就直接看到门外挺然而立的沐清寒。不自觉的嘴角勾了一下,却没多说,只是低头抿了口茶。 婉儿算是这山庄里边除了傅天之外能让流景不必时时戒备着的人。自己受伤的那段,大多时候也是这聒噪的丫头帮着自己驱走了不少的寒气儿,可沐清寒毕竟是朝堂之上的一员大将,婉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庄丫头,除非沐清寒也有意,不然流景也没打算搀和。男女之情,毕竟还是要双方情投意合的,虽然流景的确觉着沐清寒也是时候娶妻什么的了。 茶盏饮空,流景便起身和傅天告辞,婉儿大呼小叫的说做了好多的菜,那意思是不想放流景回去。流景心里自然是明白,婉儿这话除了说给自己听也是想留下另外的一个人。但今日的确是有好些事情要询问和交代给沐清寒,便应了婉儿下次带着沐清寒再来,这才算是摆脱了难缠的小丫头,跟着沐清寒上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回了客栈。 ------------ 第十三章 清寒 “清寒,把衣服脱了。”流景回到客栈,把粽子扔在门外,只带了沐清寒进屋,坐到椅子上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 “皇上?”沐清寒本是恭敬的低首而立,流景这一句话差点让他稳不住自己的声音。 “听说你受了刀伤,朕只是想确认好了没有。清寒,这趟辛苦你了。”流景淡然的解释道,于朝堂之上,流景是君,沐清寒是臣。可这十几年来,若说还有什么人可以称之为流景的朋友,那便是沐清寒了。听闻沐清寒在剿灭邪教的过程中身中刀伤,虽然不重,流景还是担心的。沐清寒的能力他从来都不曾怀疑,可就算如何的强大也是血肉之躯。 “多谢皇上挂心,微臣已经了没事了。”沐清寒撩起下摆便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抬起。他怎么能让流景发现,刚刚流景让自己脱掉衣服时,心里因为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而慌乱的神色。 “起来吧,这里又不是皇宫,何况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的礼数。”流景看沐清寒好像的确没什么不适,便也没坚持,只是让他起身,示意沐清寒坐下。 “还是没有抓到月灵吗?”月灵是启月教教主在江湖上的别号,也是流景心中的一个梗,不只是上次的暗杀,流景总觉得这人对傅天也是个隐在的危险。而流景心中隐隐的觉得他不想傅天有什么危险。 “此次,清寒本是带了足够的人马,本该彻底剿灭这邪教,可不知为何,短短数日之内,启月教像是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了一样。是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沐清寒说完便又要起身跪下,被流景一抬手给挡了。 “是母后招你回的朝吧?”流景看着沐清寒开口,后者则是低首不语。 “启月教势力庞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彻底的剿灭的,朕没有怪你,何况,母后的懿旨就连朕也不敢违抗的。”流景心中有数,不是沐清寒缴敌失败,而是母后急急召回,才让沐清寒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追杀启月教的人,可母后也是担心着自己,如此,他便是如何也不能责罚沐清寒的。 “既然你也来了,就陪着朕一起享受几天清闲的日子罢,而且此次你是立了功的,朕特许你在这里可以没有君臣之礼。”流景的语气出奇的多了些轻快,沐清寒低首的脸上却带了点僵硬。 流景从来都是出尘而清冷的,即使是对着自己,也从未曾如此轻松自然过,而自从上次他从那明月山庄将流景带回宫之后,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却明显感觉到流景的心境与以前有所不同。 朝堂之上,龙袍加身,稳坐龙椅的景帝依旧是宝相威仪,不怒自威。可从前那种几乎要清冷到没有温度的气场却是明显的淡去了不少。而这次再到江南,流景连说话的语气都好似多了几分人气儿。虽说依旧淡然,却不再冰冷。 如果换做他人,也许是感觉不到流景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的,可他沐清寒怎么可能感觉不出,自十二岁那年,与父亲一起入宫第一眼看到当年还只是个四岁孩童的流景,沐清寒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收回。 坐在先帝怀里的流景,虽说年幼,却已经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感叹。眉眼间带着母亲景妃的妩媚,唇红齿白,溜圆的眼睛充满着灵气; 。那时沐清寒便已经决定,这一辈子都要好好保护流景,保护这个美得不该属于凡尘的精灵。 先帝驾崩之时,流景才只有六岁,辅政的左司马安尧和景贵妃不得不说也是用了些手段才能让流景顺利登基即位的。当时手握最大兵权的人便是沐清寒的父亲沐子息,若沐子息有心造反,其实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当年已在军中小有名气的小将军沐清寒极力的制止,这才算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为了防止父亲再生夺位之心,沐清寒不惜豁出了xing命在17岁那年主动参加了与北方倭寇的边防之战,并且以少胜多,一战成名。更是借机夺了亲生父亲的兵权,从此,彻底断了父亲的念想。 这些,流景自然是不知道的,沐清寒也不会让他知道,一是因为沐子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二来沐清寒所有的作为还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情感。 沐清寒是喜欢流景的,从十二岁的那一眼便开始这不能被说出口的喜欢。可他心里也明白,这感情是得不到回应的,流景是君,他便只能以臣子的身份,用这血肉之躯为他守住这天下,守住自己心里那个粉雕玉琢般的人。 可有些事情,也是沐清寒无力阻止的,比如流景自登基之后脸上便不再出现的笑容和越发淡定隐忍的xing子。作为一个帝王,这些是流景必须要拥有的东西,是掌控天下之前,首先能够保命的东西。沐清寒不是不懂,只是不忍,他是多么的怀念当年偎在先帝怀里那个目光纯粹的孩童,可他能做的却只有帮他更稳固江山,即使浴血,哪怕能够博他一笑便是知足。 沐清寒虽是武将,智谋却也不输他人,加上对流景的事情更是细心,隐隐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皇上,臣有事禀奏。”沐清寒稳了稳心跳,还是跪地开口。 “禀。”流景看沐清寒根本是无视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语气有点生硬,这沐清寒什么都好,却总是和别人一样对自己恭恭敬敬、小心翼翼,流景不禁又想起了总是勾着眉角的傅天,可沐清寒下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明月山庄是五年前才被创建而成,传闻庄主傅天武功奇高,待人虽是温润有理,可江湖中却没有一人一派敢与之叫板。更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来历身份,只是有人猜测他是某个江湖豪杰之后。”沐清寒朗声禀奏,不带丝毫褒贬,流景却听得皱了眉毛。 “你怀疑他?” “微臣只是觉得事有凑巧。皇上当日被启月教教众围攻,连大内侍卫都遍寻不到,傅天的出现未免太过偶然。而且……”沐清寒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流景的眉毛皱的更深:“而且什么?” 沐清寒低声叹了口气才接下去:“而且傅天与皇上的举止过于亲昵,不得不怀疑,他接近皇上是不是另有目的。” “够了。”流景打断了沐清寒的话。甚至没有叫沐清寒起身,沐清寒即使是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出流景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和寒意。心中一颤,有多久没有看见流景如此外露的情绪了?即使是在朝堂之上,再凶险的境地之中,流景也不曾如此过。沐清寒刚刚的话没有丝毫的信口雌黄,却也的确是在试探,如今流景虽未多说,可沐清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总是清亮的眸子不禁一暗。 流景,难道我沐清寒十二年的守候却比不得你与那傅天不足月余的相处? ------------ 第十四章 夜袭 天未亮的时候,能听见打更的声音从街角响起。流景几乎是彻夜未眠,脑袋里边反反复复都是沐清寒质疑的话语以及傅天救回自己那日身上浓重的嗜血煞气。 人生的第十六个年头,身为帝王的第一个十年,流景从来都知道什么是自己可以去拥有的,而什么是自己只能轻瞟一眼,却永远都不会妄图得到的。 前者是江山、尊荣、天下;而后者便是朋友、知己、感情。 天下人能看到的都是龙椅之上,面目威严,清冷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冷俊无双的景帝。却又有谁知道龙塌之上,他流景也是会感到寂寞的。 冷夜秋凉之时,谁又能想到,他要的不仅仅的多加的那件裘衣,他也想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相拥互暖,只是到底还能有谁,亲近他、讨好他不因为他是这手握天下景帝,而只是因为他是司徒流景呢? 十年的习惯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流景的心早在登基的那天就被他自己亲手关闭,并且上了锁,别人进不来,他自己也出不去。 沐清寒那句“傅天与皇上的举止过于亲昵”着实是让流景有点恼怒的,但更多的该是不敢置信。回想着并不算多的几日相处,傅天和自己总是同乘一骑,傅天手把手的教自己做风筝,傅天会与自己轻松的对饮闲聊,傅天会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轻轻的给自己按摩…… 念头里面傅天温润的笑意和迷迷带着点魅惑的眼角越来越清晰起来,流景不知道那该是一种什么情绪,他只是在想,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对自己好,并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司徒流景,那这个人,就该是傅天了吧…… 翻了个身,流景轻叹了一口气,本打算闭了眼睛就这么睡去,眼角去瞟见窗子被打开,有微凉的风从半敞的窗口斜斜的吹进来。 不对!周围守卫森严,这房间的门窗也是沐清寒临走时亲自检查的,当时应该都是关好的。这个认知让流景当即就坐起了身子,枕头下的匕首也被他迅速的抽出,紧紧的反握在了手里。刚准备大声的叫人,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床尾闪过来,下一秒自己的叫声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人!” “流景。” 流景听见这人的声音之时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放松了身体紧绷的力道,被抓住的手腕也松了松,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面前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人。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撞门,而面前的人动作极快,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已经翻身上了床并且把自己掩藏在了锦被之中,为了缩小目标,身体几乎要和流景贴在了一起,流景还没来得及把搂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打下去,沐清寒已经近前要挑了帐子看个究竟了。 “清寒。”流景只好先出声制止沐清寒。 “可是……”沐清寒不解的想要开口询问,刚刚的确是听到流景在房里喊来人的,可才说出两个字就被流景打断了; “只是做了个梦,没事了,清寒,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好。”流景感觉自己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又怕沐清寒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忍着回头给那人一拳头的冲动,急急的下令先让沐清寒出去。 “是。”沐清寒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闷声的应了一句就退出去关好了房门,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流景的床。床上有人,可显然的,流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沐清寒站在流景的门外,拳头握的死紧,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筋,脸色更是青黑。是自己太过大意了,只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客栈里全部都是大内的高手在守卫着,而他却能如入无人之境! “放手!”确定沐清寒离开之后,流景才低声的呵斥了一句。可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手下的力气一点都没有放松,反而是身子又往流景的后背挨了挨。 “傅天,我让你放手!”流景的语气冷冽了几分,但声音依旧压的很低,刚刚沐清寒要挑帐子的时候他是想都没想的阻止了,可现在这个情况,流景却又觉得有点诡异。 “流景。”耳朵边那人低低哑哑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不是平日里流景所熟悉的那种清朗的语调,带着点慵懒和婉转,呼吸全部吐在自己仅着里衣的后背上,让流景的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然后便听到身后那人低声的轻笑。 “你要干什么?”流景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紧了紧,却仍旧保持着坐姿并没有真的出手,心里面开始努力的冷静分析傅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人跟着不方便。”傅天也不再逗弄流景,松开手,也坐起身,还不忘把流景手里的匕首抽了出去。 流景回头与他对视着,眼神依旧清冷好像没有情绪,只是心跳的急促还是泄露了流景此时的紧张。 傅天倒是异常的轻松冷静,好像自己不是翻窗而入,而是被流景邀请至此的贵客一样,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竟然顺了流景的一束头发放在掌心里把玩。 “你怎么进来的?”流景手中的武器被傅天拿下去,再看他那个慵懒舒适的姿势,虽然有点咬牙切齿,也只是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心里想的却是,这客栈都是大内的侍卫和禁军,傅天此时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出去,流景,你也不想总是被那些人跟着吧。”傅天的声音刻意的压低,流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个横陈在自己床上的男人,手里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欣赏一样的放在鼻尖轻嗅着,声音低哑的好像带着一种魅惑,月光透过帐子照着他的脸并不十分的清晰,只有那双丹凤眼迷迷的勾着笑意,却不是往日里的那般温柔,邪邪的,却带上了另外一种风情。这人,真的是傅天么? “流景,你再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想把你偷走。”思绪被打断的那一刻,流景差点脱口而出骂句什么。可最后只是把周身的气场又压低了几分,拽回被傅天把玩着的头发,翻身下床。 “你要带我去哪里?”流景一边穿衣服一边冷声的问道。至少傅天说对了一句,他的确是很讨厌被人这样跟着。 “秘密。” ------------ 第十五章 茅屋 流景房间的门口,依旧是大队的人马守卫着,傅天看看窗口又看看已经穿戴整齐的流景,嘴角勾着隐隐的笑:“你的清寒一定会在窗下候着,信吗?” 流景敛下眉目,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淡淡的点头。傅天却好像很无所谓一样,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的bi近流景:“所以,我们走大门。”边说边更贴近流景,流景被傅天的步步靠近弄的有些许慌乱,却仍旧是绷着脸上淡定的表情,只是眼中有疑惑。 “齐扬在街角,我会去找你。”傅天几乎是贴着流景的耳朵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大步的往门口过去,流景还没反应过来,大门已经被傅天推开,紧接着便有人喊着从二楼飞身追了出去。 流景把身体隐藏在屏风后面,淡定的看着房门外发生的事情,等到声音离的远了,才奔着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齐扬是傅天的坐骑,俊黑高大,带着和傅天一样的霸气,没有主人,却依旧很安稳的等在街角。流景靠近它,它也没显出一丝的焦躁。流景利落的翻身上马,勒紧了缰绳,齐扬便像是知道目的地一般疾驰而去。 周围的地形开始变得陌生,流景坐在马背之上却越来越觉得熟悉,傅天只说会来找他,却并没有说去哪里找他,可一想到那日傅天只是一个口哨,齐扬便出现了,流景觉着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天色渐渐开始变得白蒙,大概就要亮了。齐扬跑的很稳,不急不躁的,流景便秉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一边看周围的地形一边想着傅天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傅天这招调虎离山用的的确是很有魄力的,他就那么确定沐清寒会去追他而不再守着窗户,而且就算沐清寒真的被他吸引过去了,傅天就那么自信他一定能摆脱沐清寒吗? 流景丝毫不怀疑傅天肯定也看出来沐清寒不是泛泛之辈,却还敢用这招,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傅天公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啊。 直到感觉身体开始变得寒冷,流景才骤然发现身处的位置为什么会感到陌生而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他只来过这里一次,而熟悉则是因为,再往前便是与傅天初遇时的那片树林了。 周遭越来越重的寒气让流景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但偶尔的几声鸟鸣还是能稍稍分散些注意力。流景此时唯一后悔的就是忘记把随身的匕首带出来。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尖啸的口哨声,胯下的齐扬便突然的兴奋起来,不待流景握牢缰绳便加快了速度,往密林深处狂奔。 傅天斜斜的倚着一棵参天古树抱手而立,眼睛看着从远处奔驰而来的齐扬和背上那纤白的人影; 。树林间的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开,那人影便有一点点的模糊和暧昧不明。 距离近了,傅天便能看清流景的表情,依旧是疏离而淡漠,连视线都没有放到自己的脸上,可周身偏又有一股子防备的气场,让傅天忍不住还是勾起了嘴角。 流景很美,傅天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否定这一点的意图,假如他不是司徒流景,傅天甚至想过将这出尘绝世的男子据为己有。可傅天又想,假如他真的不是司徒流景,恐怕自己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接近他,讨好他。 所以,这世间没什么假如,他是司徒流景,而自己是傅天。注定了相互纠缠,注定了仇恨,注定了你生我死。 齐扬载着流景稳稳的停在了傅天的身前,傅天仍旧是朝着流景伸出了双手,抬头直视进流景的眼睛里,迷迷的笑着,流景低着头,没伸手,却还是愣住了一下。 “傅天,你究竟要干什么。”冰冷淡然的口气,甚至让人听不出这本该是个疑问句。 “带你走。”傅天把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嗓音却是低迷喑哑,手臂保持着伸出的姿势,就像每一次一样,执拗而又坚持。 流景还是不动,低着头,同样直直的看向傅天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才甘休一样。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周围是参天的大树,偶尔几声鸟鸣,齐扬安安静静的盯着下方潮湿的土地,没有人打破,便娴静的可以入画。 最后还是流景妥协,嘴上说了句“我自己可以。”但还是伸手覆上了傅天的掌心。 流景的体温很低,掌心冰凉,傅天却是温暖而干燥。流景突然就觉得放松了,这里只有他和傅天,没有母后和安尧派来的人,也没有沐清寒。 傅天把流景从马上扶下来之后却没有松手,拉着他一起往树林更深的地方走进去,流景挣了两下发现傅天用的力气不小,最后也干脆就无视了,只是眼睛不经意的关注着周遭的环境。 两个人走得不快,因为树林里温度太低,流景只有被傅天拉住的那只手是温热的,不自觉的竟然收紧了一下手掌,傅天敏感的察觉到了,背对着流景,勾了个冷笑。流景啊,现在就觉得冷了吗?好戏还在后头呢。 豁然开朗的不只是眼前的景色,地平线处太阳已经慢慢的抬头,晨光普照,竟然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有点温度。 流景看着眼前的岩壁失神了那么一刻,本以为这里就是个深山密林,却怎么也没想到,最深处还别有洞天。 晨雾环绕着面前的岩壁,只隐约的看得见一两朵艳红的野花和岩缝中几道绿色的痕迹。最不可思议的却是,悬崖最底下,好像是个小小的院落。 “冷么,我请你喝杯茶吧。”傅天回头看着流景,便轻易的捕捉到了流景眼中那一抹出神的色彩,于是语调多了些轻快,也不等流景回应,拉着流景沿着一条几乎看不出的小路蜿蜒下到崖底。 流景站在院落的栅栏外,有点不可置信,简陋的草屋,连大门都是半开半掩着的,院子里有零星的野花和几根苍竹,可显然是经过打理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 第十六章 安眠 “进去坐,我去给你泡茶。”傅天松开拉着流景的手,轻轻一推他,流景才算是回过心神,不自然的低垂了眼睫,抬步往院门里边进去。 半关半开的木门被流景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一声好听的吱呀声。屋子里边干净的叫一个彻底,除了角落里边的纱帐围着一张小竹床,就只有中间的一张滕桌和一把椅子。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但却打理的不染纤尘。 流景想了想还是在唯一的那把藤椅上落座,周围很安静,听得见屋子后边似乎是傅天在烧火的噼啪声和偶尔的鸟鸣,没有什么原因的,流景突然觉得心中平静。 傅天在后院生火煮茶,脑袋里边自然而然的闪过刚刚流景脸上那细微却很明显的错愕神情,只是一个破草房原来就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么?流景啊流景,我是该夸你单纯还是应该笑你天真呢? 这草房算是傅天真正意义上的家,不是教会总坛深处那个富丽堂皇的院落,也不是明月山庄后院那间朴实却暗藏玄机的竹楼,傅天在创建启月教之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就是独自生活在这个破败的茅草屋里的。即使是现在,他也会经常来,他要经常看看这里的野花和散竹,然后告诉自己,仇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茶叶是后院里边傅天以前自己种的,不名贵,好在新鲜,傅天洗茶的时候手指自然的蜷曲了一下,藏于袖中的毒药差一点散落出来,可傅天还是安安静静的把那暗袋收好,这么轻易就让你死,看不见你痛苦,让我这17年的仇恨情何以堪呢。 新茶总是带着一种潮湿的冷香,傅天端着简陋的茶具往前院走的时候想着,不知道这小皇帝喝不喝得惯,毕竟他这前朝的太子爷当初喝到的时候只觉得一种活着的实在感。 流景用手拄着额头,双眼微闭,眉头紧蹙在一起,傅天进门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如果单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流景美得的确是有点过分了。那股子出尘于世的味道也太重了,换做是谁恐怕也难以想象这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男子就是当朝的天子吧。 从流景的脸上几乎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郁或者说阴暗,甚至看不出悲喜,这人淡的就像初春树丫上边的桃花一样,就算是没有风都能够徐徐的飘落; 可这念头也就是电光石火的一瞬而已,傅天从流景轻微却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 把茶具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傅天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流景给拦腰抱了起来,脚步稳健的走到床边,再轻轻的放下怀里的人,动作太过于利落而轻微,流景甚至都没有醒过来。 傅天转身自己坐到藤椅上,悠悠然的倒了杯茶独饮着,这小皇帝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有人近身不知道也就算了,连被碰触到居然都没有醒过来。不禁挑了挑眉毛,流景啊,难道是我太高看你了? 流景几乎是彻夜未眠,这一觉倒是睡的安稳,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光已经可以完全照进屋子里了,身下的床铺并不柔软舒适,却有股竹藤的清新味道。 “醒了?正好吃饭。”流景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听见了傅天喑哑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几乎是瞬间就彻底的清醒了:“你怎么进来的?”出口的话几乎是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带了点狠辣的味道。 “哈哈哈哈,流景,这里,是我家,你身下的是我傅某人的床,你说我怎么进来的。嗯?”傅天笑得开怀,最后一个嗯字硬是拐了个九曲十八弯出来。眼睛里边的笑意一点点的遮掩都没有。 没想到小皇帝刚睡醒的时候居然是这么有趣,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情绪,半眯着的媚眼更是让人忍不住有那么点动心。 流景被傅天这句玩笑话梗得再也说不出什么,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刚醒过来没弄清楚状况,可又一想心道不对,边想着话已出口:“我刚刚明明是坐在……” 流景的话没有全说完就自己截住了话头。因为他侧着头看见了傅天眼角的笑意带着那么点意味深长,再想想这屋子里边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傅天给挪到床上的。 再想想傅天平素里做事的方式,流景基本上是第一时间就分析出来了自己是怎么乾坤大挪移的,所以这接下来的话是怎么也没说出口。 按理来说,都是男人,就算是被抱到床上也没什么不可以,流景现下心里纠结的是,自己竟然会睡得这么死,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 傅天武功奇高,这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流景就清清楚楚认知到的事实,可自己若不是太过于放心,丝毫没有防备什么,也断然是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而踏实的。 这个时而温柔,时而邪佞,时而嗜血的男人,给自己的,是叫做安心吗? 可沐清寒的话此时还如余音绕梁,这个傅天,也许并不如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到底,我该不该相信他?到底,我能不能信任他…… “起来吃饭吧,口味是淡了点,好在新鲜。”傅天看着流景这会儿明显在思考什么的沉静样子突然又觉得他不那么好玩了,谁说这小皇帝天真来着,看看这张瞬间就清冷下来的脸,果然啊,流景你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天真无邪。 流景的思绪被傅天打断,心里虽然仍旧是纠结,但也是迅速的冷静下来,表情亦是恢复成了往日的淡定自如,优雅的起身,往藤桌上边看过去,两菜一汤,两碗白米饭,的确是够清淡的了…… ------------ 第十七章 强吻 满屋子里边只有一桌一椅,流景走到桌边却犹豫着没有直接坐下去,这傅天也是的,还说什么这里是他的【家】,可哪有人家里会简陋成这样的? “尝尝我的手艺。”傅天的声音从流景身后响起,轻快而明朗,像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流景迟迟不落座的原因; 。流景听罢便也不再犹豫,优雅的往那藤椅上一坐,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饭。 傅天负手而立,站在流景身侧,低着头认真的看着流景无声的咀嚼着饭菜,眼睛迷迷的,嘴角完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流景从小被教导的宫廷礼仪就是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感觉到了傅天的目光,却是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待到一碗米饭全吃光了,才抬头对傅天淡淡的说了一句:“不错。” 傅天眼角的笑意就更浓了,好像流景出口的并不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两个字,而是对他大加赞扬了一般欢欣雀跃的冲着流景笑。 流景觉得眼睛都被傅天的笑晃得明亮了起来,想了想便起了身,抬头看着傅天,意思是让傅天落座吃饭。傅天却只是靠近了流景却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吃饭。”流景最开始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傅天都已经靠近的马上就能贴到流景的身上却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流景无奈,只好清冷的开口,虽然说的是这么两个字,实际上是告诉傅天让他不要再往前靠近了。 “流景,你有过什么愿望吗?”傅天的脚步随着流景的声音停了下来,却是直视着流景那双淡然却美丽的眸子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流景,你有过什么愿望吗? 流景,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你不需要去有愿望是吗?但你可知,我却是一个从来不敢去有愿望的人。 你我之间的差距可真的是天差地远呢…… 流景听不见傅天心中的声音,只是觉得傅天的这个问题有点突兀而且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愿望?我是当朝天子,君临天下,既然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还需要有什么愿望吗? 但是…… 我拥有一切却独独的没有自由,万人臣服于我脚下,我却不知道是不是能有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关心着我,又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让我不再感觉孤独。 当然,流景也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与傅天对视着的目光里边也没有泄漏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很轻的摇了摇头,就转了身打算要往外边走。 “流景。”傅天在流景的身后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语气淡而飘忽,好像一阵风就能把这声音给吹散了一样。流景被傅天不同以往的语气弄的当即一愣,却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随即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出了茅草屋。 只是流景并不知道,刚刚他身体那轻微的一顿被傅天真真切切的看进了眼里。 院落和那茅草屋一样的简陋,前院有几株颜色妖艳的野花,全部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原本该是让人觉得艳俗的,流景却有种开到颓靡的错觉。 几只散落的翠竹,虽然单薄却被照顾的生长良好,文人墨客多数认为竹子中空并有节,是有节气的象征,多被比喻为君子。但流景却真真的记得曾看过一本书上写,竹子是很自私且霸道的植物,因为它会把周围所有的养分都吸收干净,也因此,竹子多数是成片的,期间几乎不见其他的植物可以存活生长; 后院种了一小片茶树,流景虽然从来都只是被人侍候着饮茶,却也看出是并不名贵的雨前,叶片苍翠,到的确新鲜。 流景前后看下来,多留意了几眼,便看出这些植物大概是在七年前种植下去的。沐清寒说过,明月山庄是在五年前成立,并且是近两年才在江湖上有了名气,那就是说傅天之前的确是生活在这个看似与世无争,虽然萧条简陋却毫无纷扰的地方。 傅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天吃完饭之后收拾了餐具便去后院找流景。一席雪白衣衫的消瘦身影,映着周遭浓翠的绿,倒煞是好看。傅天放轻了脚步来到流景身后,出其不意的用手臂环住了眼前的人,流景先是下意识的准备攻击,等感觉到身后人身上那种淡淡的檀香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打不过傅天,这一点,流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放手。”不反抗不代表他司徒流景就乐意被个男人给圈在怀里,加上傅天比流景高出了大半个头,虽然看着纤长消瘦,骨骼却比流景要健壮很多,被傅天这么圈着,流景总是觉着别扭的,于是厉声的呵了一句。 “流景,你身上好香。”傅天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流景口气里边的怒意,不但没松手反而是又紧了紧,两臂一环,便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甚至把头轻轻的倚靠上流景的肩头,嗅着流景身上的味道,气息喷在流景的后颈上,让流景不自在的绷紧了身体。 “傅天,我不是女人。”流景好看的眉毛已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暗自的开始运气打算挣脱傅天的束缚,而这几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已经说的咬牙切齿。傅天虽然不是第一次拥抱自己,但这次明显的不同,那种暧昧几乎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至于傅天出口的这句话,更绝无可能是对待同是男子的人该说的。 流景此时的心中是有懊恼的,对于自己竟然如此彻底的泄漏了情绪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可,毕竟就算自己不是皇帝,也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而这傅天,不仅把自己锁在怀里,竟然还用那种像是娇哄女子的口吻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让他如何能够不气? 傅天感觉到流景的挣扎和带着点懊恼语气的话,却是朗声的笑了出来,声音清明洪亮,听不出半分的揶揄,手指利落的压制住流景腰侧的穴位直接卸了他的真气,贴住流景的耳朵:“我从未曾将你看做过女子。” “你……”流景感觉自己的真气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卸了下去,加上傅天此时的动作已经不仅仅是暧昧能够形容的,心中便真的是有点急了,刚想出声反驳,谁想一个【你】字刚从牙缝里挤出来,下一秒就被傅天给转了个身,双手被牢牢的梱至在了身后。至于流景后面要说的话则是全数的被傅天的嘴唇给吞没了下去。 嘴唇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茶香,流景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盯着傅天放大在自己视野中的眉眼。 【我从未曾将你看做过女子。】 傅天,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朕这次如果不灭了你的九族,就是愧对司徒这姓氏了! 双手被傅天牢牢的钳制在身后,下巴被迫的抬高。流景抿紧了嘴唇不让傅天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更加深入,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力量全部都集中到腿上,然后膝盖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的抬起来就往傅天的下丨体顶了上去。 ------------ 第十八章 喜欢 嘴唇上钻心的刺痛伴着腥甜的血液味道,流景抬起的膝盖也直接被傅天一个侧身给躲了过去。流景虽然痛,却仍旧是倔强的不肯张开嘴巴,只是死死的盯着傅天那带着戏谑和调笑的眼睛,准备再攻。 傅天是什么人,知道了流景有意反抗,松开钳制着流景下颚的手直接封了流景的几个大穴,等流景意识到自己已经行动不能的时候,刚刚那股怨愤却突然就散了,甚至连眼中的杀气也瞬间消失。 傅天,枉我司徒流景对你的一番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如此想着,竟不禁觉得好笑。 傅天察觉到流景的转变却竟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是稍微离开了他的嘴唇,看着流景被自己咬破的下唇上殷殷的鲜红禁不住用舌尖轻扫了一下。 “流景。”唤出口的名字艳丽如同颓靡的野花,只是被叫着的那个人毫无一星半点要回应他的意思。傅天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的终于松开了钳制在流景身后的手,替流景解开了穴道,然后眼中带着悔意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流景。 此时的流景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身为一介帝王,被个男人强吻不算,竟然真的就连一丁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说不愤恨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寒,那是一种被人背叛的心寒,掺着流景自己也不明白的疼痛。 “流景,流景,流景……”傅天突然往前了一步再次拥抱住了流景带点冰凉的身体,这次流景没有挣扎。只是仍旧面无表情的低首,直到傅天的力道让他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才淡淡的说:“让我走。” “我喜欢你,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并不是有意冒犯。流景,你信我。”傅天似乎有些急了,梱住流景的手臂不松反紧,像是要把流景整个人都镶嵌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道,告白的话急切的贴着流景的耳朵反反复复的叼念。 流景的身体猛地一僵,却并不是因为傅天告白说的那句喜欢,而是因为他对他说【流景,你信我。】 锁骨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流景刻意的压下了,不反抗也不迎合的任由着傅天像个孩子一样,不停的在自己耳朵边喃喃着道歉的话语,那声音竟失了往日的桀骜,带着一点淡淡的哀伤。 可流景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任由傅天抱着,不反抗也不回应,安静的像是没了生气儿一样。 傅天终于还是妥协的松开了怀抱,一双总是明朗澄清的眸子带上了流景所陌生的不知所措,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空隙,可流景就是觉得,傅天离自己越来越远。 嘴唇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在流景苍白的脸上如同一朵绽放着妖艳色彩的花,流景周遭的寒气更盛了一些,终于抬首淡淡的看着满脸懊悔的傅天,可眼里竟是薄凉。 头发上的绳结不知道何时掉了,有风从南面吹过来,三千青丝便鼓鼓的飞扬起来,此时的流景虽然美的如同神仙,却清冷的好像随时都能被这风给吹走一样的不真实; 流景独自回到客栈的时候,还没进门就被等待在外面的沐清寒拽着胳膊拦了下了来“流进,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流景也不回答,袖子里的拳头握的更近紧,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的情绪,那不止是清冷,更多的是一种森寒。 流景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沐清寒一眼。沐清寒不禁更加紧张起来,还想再问,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伴着粽子的大呼小叫同时响起:“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边说边要往流景身上扑过来,流景没抬头,却是下意识的侧身躲了,等粽子扑倒在地上才越过粽子横在地上的身体,甩开了沐清寒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朝楼上走去。 沐清寒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那只被流景甩开的手,手指蜷曲,握成了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指甲狠狠的抠进掌心,留下深深的艳红痕迹。 他的流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相识十二年,沐清寒从未见过流景这般的狼狈过,雪白的衣衫略有褶皱,发丝披散,衬着他的脸色比平日里更是苍白了几分,而最诡异的是,流景的唇上有血。虽然是被擦拭过,但伤口处渗出的细小血丝如同芒刺,刺得沐清寒几乎要失去了理智。那个叫傅天的男人,到底对流景做了什么。沐清寒抬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空空荡荡的台阶,收回目光时便是满眼的杀气,下一秒,人已经走出客栈去了,只留下粽子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此时的傅天,独坐在茅屋之内的藤椅上,手指摩挲着掌心中的茶杯。眼神迷迷的想着刚刚流景失神那一刻的表情,不禁的乐得开怀。 只是亲个嘴巴而已,这青嫩的小皇帝就能有如此大的反映。加上自己如此深情款款的告白,我还怕近不了你的身,还怕没有机会让你双手奉上这天下予我? 流景啊流景,相比你那残暴嗜血诡计多端的爹,你可还真的就不够份儿啊。 茶杯贴上嘴唇,傅天便又想起了流景那比常人略低一点的体温和他唇上的冰凉,味道不错,特别是被血腥味儿沾染了之后,那股子出尘的感觉更甚以往,真真的是让人想要不折手段的摧毁,蹂躏呢。 如今还只差最后的一步,然后,你司徒流景便是我傅天的囊中之物了。至于今天,我权当你是在欲拒还迎好了。 傅天唇角上扬,漂亮的丹凤眼微吊,怎么看都是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终究是没有到达眼底。 流景进了房间,反手关了房门,确定门外没有人跟着,背靠着门扉直接滑座到了地上。用手臂把自己给圈了起来,.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之间。 不懂。 不是不懂傅天的告白,也不是不懂傅天所说的相信,流景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虽然生气,却无法去恨给予了自己如此巨大侮辱的傅天,明明都已经决定了要立刻回京,然后再颁道圣旨,灭了傅天的九族,可刚刚沐清寒问他的时候,流景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甚至心里是不希望沐清寒知道的。 那种不希望不仅仅是因为他司徒流景身为天子却被男人调戏的耻辱,更多更多的,是担心沐清寒会对傅天不利。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傅天,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 第十九章 踢馆 沐清寒再到明月山庄,虽是没有带一兵一卒,可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不管傅天到底对他的流景做了什么,也不管这叫傅天的男人是不是流景的救命恩人,此时的沐清寒,只想与傅天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那是男人之间解决问题方法。 婉儿本来是在厨房里边准备晚饭的,隔着老远都听见前院里兵刃相交的金属撞击声,提了裙子小心翼翼的隔着树往前院里边看,那把刀舞得如行云流水的男人不就是那日来接流景公子的人吗?可怎么会和家丁打起来了呢。 见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婉儿也不怕了,打树后边几步就跑出来:“公子,公子别打了。你们几个,也快住手,他是庄主的客人!” 几个家丁一听,纷纷的收了招式,沐清寒侧里看见是昨日给流景端茶说笑的小丫头便也收了刀,大步走到婉儿面前:“傅天呢?”问出口的话带着浓重的杀气,婉儿本来红扑扑的小脸蛋愣是让沐清寒一句话给吓得惨白了下去,他是流景公子的朋友,是庄主的客人,可是他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做客的啊,而且他是直呼了庄主的名号,怎么看都像是来踢馆子的。 “庄主,庄主他现下并不在山庄,公子如果有事可以坐下,婉儿给您沏茶,您就坐着等庄主回来,可以吗?”心里边虽然有点害怕,可婉儿还是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只是那张明显就要哭出来的脸还是让沐清寒轻易的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恐惧。 也是这么一来,沐清寒才察觉出自己此时身上的煞气的确太重,这些个人只是家丁和丫鬟,自己怎么就会对他们动手了。 “不必了,告辞。”傅天既然不在,沐清寒也没有必要多留,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着流景,沐清寒宝刀归鞘,转身就离开了明月山庄。 如果说沐清寒今天还有什么是比去明月山庄找傅天却扑空更懊恼的事情,他想就应该是再次把流景给看丢了。 是的,流景丢了,或者说失踪了。 沐清寒还没进到客栈门里,就看见粽子和个球一样连滚带爬的从正门轱辘出来,看见沐清寒却来不及收住脚步直直的就扑进了沐清寒的怀里。 沐清寒下意识的伸手扶了:“粽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因为沐清寒与流景私交良好,连带的与流景这贴身的小太监也没太多的外道。 “沐将军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皇上……皇上不见了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太后临出宫前是千叮万嘱让奴才一定要照顾好皇上。早上丢一回,您说没事,皇上虽说是回来了,可是也是带了伤。这回好了,连您都不在这儿,我却把人又给看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要亡我粽子啊!!!沐将军,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皇上……皇上啊……”粽子脸上带着眼泪,蹭了沐清寒一身,嘴里边更是哀嚎不停,甚至忘了要掩藏流景的身份。可沐清寒唯一听清的只有那句【皇上不见了。】 “你说什么,流景不见了?”虽然听得清楚,可沐清寒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厉声的问了一句。本就被流景再度失踪弄得天昏脑胀的粽子被沐清寒这厉声的一呵吓得直接顺着沐清寒的衣襟就滑座到了地上,嘴里边念念不停的嘟囔着:“皇上啊……皇上啊……” 沐清寒怕真的会曝露了流景的身份给他带去什么危险,直接一记手刀劈昏了坐在地上哀嚎的粽子,大步跨进客栈,组织了人马准备到周围寻找流景。 其实流景不是丢了,也不是失踪,只是心情不稳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说到底还是怪粽子,所以沐清寒那一下子粽子挨的也不能说是冤枉。 沐清寒离开客栈之后,流景一个人蹲坐在房间里边,脑子乱,心更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锁骨和心脏之间,不上不下的让人莫名的烦躁。 依着流景那种清淡凉薄的xing子,其实独自呆会儿也许就会没事了。毕竟,这几年也不是说没有让流景烦心的国事,他也都是这么一个人挺过来了。 可粽子偏偏一个劲儿在门外闹腾,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的询问,见流景不搭理他,干脆就要开门进去。流景扶着额头想,果然是太惯着粽子了,都快没大没小了。 一声呵斥,粽子总算是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可以真的就只是一小会儿。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流景又听见粽子的敲门声,说是做了粥还拿了金创药,要给流景疗伤。 流景本是因为傅天的举动和话心绪烦燥,而且嘴唇上的伤口根本就是被傅天给咬的,粽子大呼小叫的一闹,便让流景又想到了当时傅天贴着他耳朵边的那句【喜欢】。 刚刚有点平复的心思就这么愣是让粽子又给翻搅了开来,最后流景真的是忍无可忍直接翻窗离开,并且因为沐清寒不在客栈,而顺利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客栈后边的马厩里边有侍卫的马。当然,沐清寒的闪电被他本人给骑走了,流景只好挑了一匹看上去还不错的,翻身上马,策鞭离开。 当时流景只是想一个人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让自己也清静清静就回客栈去,等沐清寒回来便准备回京的事宜。可等他反应过来扯住缰绳停下马的时候才反映过来,这里不就是当日傅天带着自己放风筝的那出山坡。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这里。 流景下了马,慢慢的在山坡上走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抬头去看被云际遮掩住的天空。 天很蓝,蓝的有点虚空,没有鸟儿经过,又显得很寂寞。还没来得及换去的白衫上依旧有和傅天争执时留下的褶皱。流景干脆背靠着一棵参天的大树席地而坐,头靠向树干,满眼的都是苍翠欲滴的绿。 把手掌高高的伸向天空,没有光线透过,闭上了眼睛,流景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半悬着的心却好像突然就落回了胸膛,面前躬身对着自己微笑的男人,好像,是傅天…… ------------ 第二十章 禁忌 流景抬着头,静静的看着傅天,没有怨怼也没有愤怒,只是那样看着,好像是看着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傅天则是始终拱着身子,看似居高临下,脸上也明明是笑,可眼睛里边却带着明显的落寞和哀伤。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这安静低迷的气氛,只是互相凝视的眼神慢慢的开始改变。 傅天从流景的眼中慢慢的看到了凉薄,而流景从傅天的眼中看到的却是越来越深情的执念。 终于还是傅天先打破了这安静的对视,蹲下身子与流景平视,抬起手指轻轻抚上流景苍白却仍带着丝丝血痕的嘴唇。这次流景意外的没有躲,只是垂下了眼睫,阻隔了傅天的视线。 “流景,流景,流景……”傅天的手指反反复复的在流景的下唇上来回的摩挲,哑着嗓音低低的唤着流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像怎么都叫不够一样。 流景的心在傅天一次次的呼唤中慢慢的开始轻颤起来,刚刚闭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全部都是这个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男子。心中想着,也许这次回京之后,两人便不会再有交集,那样想着的时候,心头竟然会有种酸涩的感觉。可一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总是在自己空落寂寞的时候突然的出现,好像是一道刺眼的光,硬生生的闯进了自己的生命之中,像是执拗的要将自己心上的那层赖以为生的硬壳一并刺穿一样的蛮横霸道。 嘴唇上是傅天手指的温度,不同于往日的温暖干燥,带着点汗湿的微凉,反反复复的摩挲,小心翼翼的膜拜。 流景唇上的血丝终于被傅天完全的擦拭去了,那原本是苍白的薄唇却因为摩擦而带上了点血色,傅天看着面前的流景,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帘之下投射出斑驳的剪影,突然栖身把人抱进了怀里,力道不大,却很固执:“我喜欢你,所以不要走好吗?”语气是哀哀的祈求,流景听得心中一紧。 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流景此时此刻还是无法理清自己的心绪。 虽说后宫之中有三千佳丽,更是早已册立了四位贵妃,可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国事繁忙还是流景这天生淡薄的xing子,对于情爱,流景是从未涉猎甚至是从未考虑过的。 更何况,此时拥抱着自己,在耳边低喃着【喜欢】的还是个男人,流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傅天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傅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开始,流景只是这样定义着傅天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而流景此次再下江南,无非也只是惦念着还欠傅天一个人情。但这并不多时的相处,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真的是变化着的,不是流景看不见,感觉不到,而是流景真的从未想过,两个男子之间,到底要如何去谈情爱。 “傅天,你救过我一命,所以我不会为难你。至于其他,你我同是身为男子,你心中应该清楚,这是违背天道伦常的。明日我便会离开,以后,我们也不需再见了。至于今天的事情,我会忘记。”流景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仍旧垂着眼睫,等着傅天放手。 “不可以; !”傅天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焦急,环抱着流景的手臂几乎是在瞬间就加重了力道,流景的肩膀被压制的疼痛,因为没有防备,一声闷哼不觉溢出了嘴角,眉毛也皱了起来。 “流景,不许走!”傅天好像是没有听到流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手下的力道没有丝毫的减弱,埋首在流景的肩头,口气强硬的挽留着怀里的人。 “放开我。”傅天的呼吸全数的喷在颈侧,好像带着灼人的热度,流景压制着身体里面陌生的感官,语气冰冷的开口命令道。 傅天早已感觉到流景身体细微的变化,知道流景其实已经开始动摇,怎么可能在此时放手,趁着流景被自己的气息扰的不自觉侧了头,抓准时机,嘴唇毫不客气的贴上了流景苍白纤细的脖子,甚至伸出舌尖描绘着那几条血脉的纹路。 流景被傅天的动作弄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颈部酥麻的感觉好像顺着那几条血管迅速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陌生而又让人觉得恐惧,好像身体不再只属于自己。 直到一丝细微的疼痛唤回了流景迷失的意志,流景才慌忙的使力推开了傅天的身子,只是没想到这次只是轻轻的一推,竟然就轻易的挣脱了傅天的束缚。 被流景推倒在地的傅天,嘴角还牵着一条暧昧的银丝,一手撑地,一手缓缓抬起,擦了擦嘴角,那动作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流景不敢再看,慌忙的起身,就打算上马离开。 “流景,不许走。”还是刚刚的那句话,仍旧是强硬至极的口吻,仿佛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流景闭上了眼睛,头也不回的快走几步翻身上马,没有片刻迟疑了策马离开。 傅天看着几乎可以称之为落荒而逃的流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勾起嘴角,溢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司徒流景,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如此轻易的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从容的起身,轻拍了一下沾染了尘土的衣角,傅天屈起手指朝天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齐扬便从远处奔驰而来。 流景攥紧缰绳的手指因为太过于用了而微微的刺痛着,可他本人却是毫不自知。傅天嘴唇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颈侧,黏腻温润却又炙热如火。 流景控制着胯下的马儿放慢了前进的速度,眼神有点空洞,手指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块肌肤的温度明显的比其他的地方要高,流景紧了紧了衣衫,只希望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说不出对傅天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节,他的拥抱总是来的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他的亲吻总是霸道,虽然让人恼火却并不觉得恶心。 马儿的前进越来越慢,流景说不清为什么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客栈,这样缓慢的速度,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也许流景的心里的确是有一丝丝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期待的,可此时的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这样一个结果。 流景更无法想象到的是,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傅天预先便设好的局,只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 第二十一章 笨蛋 来时并未仔细的观察过周围的景致,流景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遵循着记忆还是遵循着本能而来的。如今的返程便显得有点模糊的落寞。 只是一日光景,便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于傅天,于流经自己,于二人…… 原本是炙红的艳阳被天边的云彩遮蔽住了最烈的那道光亮,落在身上便只能拖出毫无意义的一道长影; 流景突然觉得疲惫,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他便无需伪装,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等到回神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刚刚口中不经意轻念着的两个字是:“傅天。” 瞳孔骤然的放大,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失神,空气被划破的刺耳嗡鸣,身体快于神经,流景迅速的弯下身体趴伏在马背上,头顶一柄长箭呼啸落空,直直的插入前方的树干之上,入木三分。 “啧。”流景皱着眉毛忍不住轻啧了一声,还真是没有新意,又是箭,这启月教连点新花样都没有么? 心中带着不屑的嘲讽,流景迅速的思考着对策,很显然这次依旧是埋伏暗杀,只是恐怕再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毕竟那个人是自己亲手推开的,狠狠的踹了下马肚子,加速着马匹前进的速度,流景心中自嘲的想,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利箭划破周围的空气,数量好像不多,只是速度异常的快,流景一边躲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拐过前边那道弯路就没有这么多树替自己做掩护了,怎么办? “嗖!” “噗!” 箭头狠狠刺穿血肉的声音,然后是胯下马匹受惊高高扬起了前蹄。流景本就完全趴伏在马背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整个人便随着马的动作直立了起来,能听见来自后方箭离弦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流景闭上双眼的同时,嘴角却释然的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傅天,这样,我便不需要再惦念着欠你的那一份恩情了吧。 流景的笑容随着身体腾空被抱住而僵在了嘴角,这怀抱太过于温暖而熟悉。流景没有睁开眼睛,感觉着自己被拥抱住骑上了另一匹马的马背,颠簸却意外的安心下来:“傅天。” “抱紧我。”傅天一手揽着流景,一手攥紧缰绳,下达着命令。流景这次没有再拒绝或是反抗,伸手环住了傅天精瘦的腰身,隔着两层布料两个人胸膛里面心脏的跳动好像贴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再听不见呼啸的箭声,傅天才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可拥抱着流景的那只手臂却丝毫没有减少力量。 “没事了。”傅天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初,流景睁开眼睛刚想说点什么,一抬头对上傅天冷汗淋漓的苍白脸色登时就愣住了。 “你受伤了?”流景焦急的询问,赶紧松开还环在傅天腰上的手,手掌下的粘腻就直接回答了流景的问题。流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直到血液的温度烫到他指尖发抖。 “小伤,不碍事。”傅天停下马,松了缰绳,用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拉下了流景的手,安慰的话说的恳切,流景却只觉得心头狠狠的揪紧了一下。 “怎么会没事,流了好多血,你放开我,让我看看。”流景的焦急全部都写到了脸上,可却不敢动作,就怕会碰到傅天身上的伤口,从血流量来看,伤口一定很深,傅天竟然就是带着这伤抱着自己逃了这么远的么? 傅天啊傅天,你到底还要我欠你多少你才肯满意? “流景,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傅天带着笑意盯住流景的眼睛,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的问题; 。那眼睛里面的认真的温柔让流景措手不及,完全忘记了自己这十年来一直带着的那张淡然的面具,可嘴上还是有点不依不饶:“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了,婉儿会哭着朝我要人。你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流景,你还真的是很不诚实呢……”傅天仍旧是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整个身子就直接贴到了流景的身上。 “傅天!”流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傅天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嘴里的惊呼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傅天压在他身体上的重量让流景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几乎是耗了全部的内力才尽量不要去牵扯到伤口把傅天从马上弄了下来。 流景抱着傅天靠坐在一棵树下,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才有心思去看傅天背上的箭。只一眼,流景就差点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从侵染了傅天整个背部的血液颜色来看,这箭并没有毒,可是恐怕要比毒来的更加麻烦。 流景虽然是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可对于兵器还是有点研究,略细于一般银翎箭的箭身是为了可以减少放箭后所受到的空气阻力,这就大大的加快了箭的速度,箭柄和箭身都很短,为的是即使速度很快,这箭也不会将人直接刺成对穿,可最要命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cha在傅天右肩膀略下一点的这只箭,赫然是犬齿倒钩箭。 所谓犬齿倒钩箭,箭尖会和一般的羽箭一样尖锐锋芒,但也只是箭尖光滑,除了像正常的倒钩箭一样设计成人字形,构成箭头的表面也不是光滑的,上面有着数支突出来的尖锐倒刺,一般是配合弓弩使用。 难怪数量不多,但是速度极快。如果是一般的倒钩箭,只要按照人字形用刀平行的划开伤口处的皮肤,手法快的话,还是有可能拔出的。可这犬齿倒钩箭射进人体内之后,由于倒刺太多,根本无法拔出。即使是划开了人字的伤口,箭头上突出的倒刺一样也会勾住血肉。如果非要硬生生的拔出来,那么倒钩和倒刺将会把人体的肌肉组织开放xing的完全撕裂,造成不可救治的瞬间大出血。也就是说,不管中箭的人被射中的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将不可避免的死去。 这些还是流景在宫中时在一本年代很久远的兵器书上看到的,按理来说,世上应该早就没有这种武器了才是。 可惜,今天自己就亲眼看见了,并且还是cha在傅天的背上。 这种箭在你没有想要拔出之前,短时间是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想来是傅天带自己逃跑的时候扯动了伤口,才会让血液连整个后背都侵染了。 流景无法去预知那样的疼痛,倒钩和倒刺会在傅天每次动作的时候在血肉里面翻搅刮划,可他却只是温柔的对自己说【小伤,不碍事。】 傅天,你这个笨蛋!谁让你来救我的! 流景此时根本就不敢再移动傅天分毫,甚至连抱都不敢去抱他一下,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动箭上的倒刺。手指在半空中没有一个落脚点,指尖的血迹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干涸,可空气里甜腥的血气却是越来越重。 ------------ 第二十二章 混蛋 冷汗轻易的打透了流景的衣衫,被风一吹,便是彻骨的寒冷,下唇被牙齿紧紧的咬合住,只是太过紧张的情绪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办? 流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混乱的大脑完全想不出可行的办法,眼前全部都是傅天那句【不碍事】。 齐扬像是也知道主人受了伤,没了往日里的乖巧,蹄子在脚下并不松软的土地上一踏一踏的,那空洞的声音只让流景更加无法冷静下来。 不是没想过把傅天暂时留在这里,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回客栈找人。可总是刚刚打算要起身,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流景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害怕再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淡然坚强如流景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承受的起那样的场面。 可时间紧迫,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傅天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流景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你还抱着我说【不许走】的,现在呢?难道你要先走吗? 不可以,不可以! 眼角的酸涩已经变得不受控制,可流景却生生的忍住了,不是不能在你面前哭,而是哭也一定要让你看见! 打定了主意,流景便小心加小心的横抱起了傅天,齐扬像是有意识一样,主动的走到二人面前。流景运了口真气,抱着傅天翻身上马:“傅天,你敢就这么死了,我立刻回京立后。” 明知道此时昏迷的傅天根本听不见自己所说的话,流景在策马之前还是狠狠的威胁了一句,然后便是再没有一丝犹豫的抓紧了缰绳。 流景尽量控制着齐扬的速度,环抱着傅天的那只胳膊已经因为太过于用力而麻木了。可他不敢有一丝丝的懈怠,避开伤口,死死的搂着怀里的人。 木清寒带着人在客栈周围搜寻了很久,仍旧是没有发现流景的踪迹,马厩里面少了一匹马,可木清寒怎么也想不出流景会去哪里。最后还是粽子喏喏的问了句:“皇上不会是去那明月山庄了吧?” 这话粽子说的声音极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木清寒听着却是一震,虽然自己之前去明月山庄的时候傅天不在,但也许粽子这个猜测会是唯一的可能。 所以当流景带着傅天回到明月山庄之时,还未到门口,就先看见了一脸惊讶和不可思议的木清寒带着大队的人马守在山庄的门口。 “流景!”木清寒的眼力极好,所以第一个发现了流景,有鲜血从马匹的侧面滴落,木清寒白了脸色,策马就往前去迎接流景。 待到能看清马上情景的时候,木清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流景死死抱在怀里的傅天,整个后背的衣服变成了全然的黑红,右肩cha着箭,连着流景的半边身子也是红色的。就连他们身下的坐骑的鬃毛都是湿湿黏黏的暗红,扑鼻的血腥刺得人想要呕吐。 而流景的眼神好像没了焦距一样,完全无视了木清寒,甚至连马的速度都没有减慢,几乎是于木清寒的马擦肩而过,直到了明月山庄的大门口才停了马; “皇……”粽子第一个大呼小叫的扑过去,却在看见流景那冰冷的眼神之时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不敢有丁点的动作。 “开门。”流景仍旧是抱着傅天端坐在齐扬背上,开口命令道,那声音因为体力消耗巨大明显的有点虚弱,可口气却是冰冷强横至极。 即使是资深的大内侍卫也从未曾见过如此狼狈而又透着危险气息的流景,可还是有人直接去大门前,不是敲门,而是直接将那大门踹开。 很快家丁和管家都从院子里跑出来,待到门前却全部都停了动作。 流景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几个想要过来帮忙的侍卫,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把傅天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往大门里走,末了连头都没有回的吩咐了一句“飞鸽传书,五日之内朕要看见秦御医。” 这句声音不大的话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连刚刚跑出来想要说话的婉儿都当即愣住。 而木清寒坐在马上的身躯明显的一震,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险些稳不住身型,却还是应了句:“臣,遵旨。”便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准备热水,匕首,粽子,回客栈拿药。”前半句流景是对着山庄的管家说的,后半句则是吩咐粽子。然后便抱着傅天往院子深处走。 管家赶紧吩咐人手去准备,婉儿则是快跑了几步去给流景开门。流景直到把傅天抱进房间,安放到床上,并且压着气探过鼻息,这才算了稍稍放松了一点。 还好,鼻息虽然微弱,但气脉还算平稳。 婉儿站在房门边上,不敢出声,眼睛却是红的和兔子一样,流景回身见了,淡淡的说了句:“朕不会让他死。”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婉儿听还是说给自己的。婉儿盯着流景又看看趴在床上的傅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流景让粽子帮忙把傅天给扶坐起来,必须把傅天弄醒,如果是昏迷中,肌肉不收缩,血会流的更多。 出京之时,粽子不顾流景的反对带齐了各种的金疮药和止血药,现在看来,到的确是派上了用场。这些都是宫中御医特调的方子,比一般的药功效强上数倍。 特质的熏香让傅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流景见了,眼眶又是一红,却只是强装镇定的看着傅天的眼睛:“是犬齿倒钩箭。” “流景,我信你。”傅天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扯了个虚弱的笑容出来,然后便是平淡至极的五个字,没有丝毫的迟疑,透着全然的信任。 流景感觉自己的心跳空了几拍。看着傅天的眼睛里带上从未有过的光彩。 【流景,我信你。】 傅天,你这个混蛋,被我害成这样还说什么你信我,你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 第二十三章 身份 “我只在书上看过这种箭,箭头是人字型的倒钩,并且密布细小的倒刺,用一般取倒钩的方法恐怕不行,倒刺会牵连血肉造成开放xing的大出血,如果是那样,你一定会没命。”流景压着喉咙里的哽咽,用尽量平稳的语调看着傅天陈诉完毕。衣袖下的手指抠进了皮肉里,流景其实有点希望傅天现在骂自己一句的,这样也许自己便不需要如此的强作镇定。 “好。”傅天却只是看着流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流景的眉毛皱在一起:“我在说,也许你会没命的!你居然还说好。傅天,你为什么要来?”流景被傅天那淡定的语气弄的直接就火了,甚至不顾周围还有粽子、婉儿以及管家在场,全然忘记了自己一贯的隐忍自持,眼中血丝密布,却仍旧倔强的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你还有力气骂我,证明你没有受伤,当然是好。流景,如果我今天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原谅我?”傅天的伤势让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拉住流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胳膊,就连这么长的一个句子都说的断断续续,不再是那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也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战神,此时的傅天,脸色苍白,额头的发被冷汗侵染得透彻,就连那薄薄的嘴唇都已经失了血色。 流景盯着傅天的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敢就这么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没了刚刚的火气,流景的声音轻飘虚乎,可任谁也听得出,语气里边的担心,傅天又是一笑:“开始吧,流景,我信你。” 还是没有一点点迟疑态度的相信,流景咬着牙齿点了点头,让粽子端了烛台过来点燃,又命婉儿将止血药准备停当。让管家扶住傅天的上半身,用匕首先切断箭尾再割开了已经全红的衣衫,将伤口彻底的暴露出来。 因为箭头细小,伤口其实并不大,但仍有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冒出来,流景已是一头的冷汗,命婉儿先拿纱布放进傅天口中让他咬着,以免稍后的疼痛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碍事,动手吧。”傅天却拒绝了,口气依旧是温柔,流景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傅天。”流景自傅天身后叫着那人的名字。 “我在。” “风筝很漂亮。”流景喃喃的说着话,好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傅天虚弱的一笑:“你喜欢就好。” “傅天。” “我在。” “我信你。” 三字出口,流景趁着傅天失神的空档利落的将烫的通红的匕首直插入傅天的血肉当中,手腕快速的转动,将那不大的箭头连着周遭的血肉一同剜下,再夺过婉儿手中的止血药毫不犹豫的按到伤口处,使力的按压,希望喷薄而出的血液能尽快止住,嘴上不忘和傅天搭着话,不让他昏迷过去“傅天,你知道我是谁吗?” “流……景。”从始至终傅天都紧咬着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暴露出来过,听到流景低声的询问,松了牙齿,断续的念着他的名字; 。语气依旧温柔如初。 “我是当今天子,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不准闭上眼睛。”流景终于还是说了,就目前血流量来看,只要傅天不昏迷的话,因为疼痛所导致的肌肉收缩应该可以很大程度上的抑制住血流的速度,所以流景专挑最能给人震撼的话说,希望以此能够使傅天坚持更久的时间。 “你是要我向你跪拜吗?”傅天突然笑了出来,这倒是出乎流景的预料之外。这句话被傅天说的极其清楚,虽是带着笑意,但内里却有点嘲讽的味道,流景不知道傅天这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 “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伤好之后加官进爵都可以,现在,我命令你必须活着。”流景看着手中的纱布已经被血液侵染成鲜红,心中有点慌乱,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应对着傅天的话,示意婉儿赶紧换纱布。 “你是用哪个身份命令我?”傅天脸上的血色已经全然褪去,冷汗顺着鬓角眉梢像水一样滴淌下来,但嘴上却还有闲情逸致和流景周旋。 流景接过婉儿刚敷好药的纱布,迅速果断的换下了按在傅天伤口上已经全红的纱布,几乎是没经大脑的说了句:“我是皇上,这就是圣旨。” 话音刚落,傅天便大笑出声,流景都能感觉到掌下的皮肤因为这笑声而颤动,大量的血液因为震动汩汩而出,流景当即白了脸色:“傅天,你……” 任谁也想不到,此时的傅天竟然还有力气转身,并且用不大却很强势的力道抓住了流景的一只手腕:“流景。” 流景被傅天攥在手中的那只腕子开始无可抑制的颤抖:“你疯了?!转过去!” 傅天却只是固执的看着流景的眼睛:“流景。” 声音因为失血而显得低迷,流景被他叫的简直乱了心神,又不敢使力,怕会扯动傅天后背上还没有止住血的伤口。 “我在,你听话,转过去,让我把血先止住,好吗?”流景此刻哪里还敢和傅天硬碰硬,几乎是哄小孩子的商量口吻,周围或站或坐的三个人全然的缄默,个个低垂着头,看不清心思。也或者他们只是觉得此刻的两人根本就像存在与另一个旁人根本无法介入的环境当中,周围的一切人事物都不过是摆设而已。 “好,我用流景的身份命令你,不许死,可以了吗?”流景拗不过傅天的固执,只好低了声音继续哄他,傅天这才像是满意了一般的转回身,任由流景帮他继续做着止血的工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屋子里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流景全神贯注的按压这傅天的伤口和几个大穴,地上已经遍布了被血侵染的鲜红的纱布,傅天的血流量慢慢的在减少,流景在傅天耳朵边低声唤他的名字“傅天。” “我在。”傅天的体温已经开始下降,却仍旧隐忍着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回应着流景,婉儿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就连粽子都低首不语,那跟了傅天几年的管家只是皱着眉毛,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沐清寒推门而入的时候,傅天的血终于是被完全的止住,伤口过大,流景就一遍一遍的拿御用的金创药往伤口上撒,傅天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涣散,眼看着就要陷入到昏迷当中。 ------------ 第二十四章 氤氲 “启禀皇上,已飞鸽传书招秦御医五日之内赶到。”沐清寒掀了衣摆的前襟,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 “嗯。”流景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傅天的后背,只随口的应着,连让沐清寒平身的事情都全然忘记了。直到他拿过婉儿准备的下一块纱布准备做最后处理的时候,眼角才瞥见仍旧僵直的跪拜在地上的沐清寒。 流景的手忍不住一僵,自己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先不说当着这些人的面彻底的掀去了那层淡定自若的面具,就连这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沐清寒都完全没有进入过自己的视线,而心思几乎是完完整整的全都倾覆在了傅天一个人的身上。 这内里所代表的含义,几乎让流景控制不住的颤抖。 “清寒,你去休息吧。”动了动嘴唇,流景却也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出来。他是君,他是臣,难道还要说对不起我忘记让你平身了不成…… 沐清寒仍是恭敬的平身作揖之后退出门外,但没人看见,他眼角眉梢里边的冷寒以及浓浓的不甘。 撤了桌上的熏香,傅天几乎是瞬间就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流景让婉儿去再备些热水,管家识相的跟着婉儿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白着一张脸嘴角哆哆嗦嗦的粽子看着仍旧坐在傅天床边的流景,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朕见不得你这窝囊的模样。”流景拿着湿帕子把傅天额头的冷汗擦去,才回头对上粽子的苦瓜脸,语气因为取箭的顺利而柔和了不少,至少是没了刚回来时候的那种冷然的煞气。 “皇上,您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这里粽子会好生顾着的。”粽子还是跪了,五体投地的膜拜,然后才用极小的声音将这话说出口。 纵使他从小就入宫做了宦官,但不代表粽子是傻子,流景和傅天之间的气场,几乎已经到了隔绝众人的地步,如果现在还有人能说他们只是救命之恩的关系,粽子觉着那人真的要自剜双目以谢天下了。 可粽子没法说更多的话,只能继续着自己的职责,几乎是恳求的让流景也稍事休息一下,如此狼狈的流景,如此人情的流景,对于这自小就侍奉在景帝跟前的小太监,不得不说是一种超越了认知的震撼,特别是,流景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男子; “罢了,你去打水,我就在这屏风后洗一下,去吧。”流景顺着粽子的视线,低了头,看见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衣衫和被汗水侵湿的头发,想着的确也该收拾停当,但又不敢离开傅天远了,想着便决定就着屏风处理下自己就好,傅天现在还是最危险的时期,他不想这时候留他一人。 粽子领旨就准备出去,却又被流景一声唤住:“粽子,让婉儿先把药煎了。”说完才摆手让粽子出去。 床上的傅天因为伤口在背部,只能趴着,歪着脑袋斜斜的枕着点枕头,眼睛闭的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虽是昏迷,却一点也看不出落寞。 流景手里攥着湿帕子,指尖弯曲的动作越来越大,就像心里的那根刺一样,抠进血肉,但不自知。 终于还是将自己的身份说与他听了,本来以为他会惊讶或者比较容易压制,可事实上,傅天好像根本就没在意一般,这样一个桀骜难训的人,大概真的觉得即使自己是皇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又好像是一种释然的轻松。流景就低首看着傅天,等粽子打来了水,侍候自己沐浴更衣。 温热的水将流景整个包裹进去,带上了莫名的温暖,粽子在一旁小心的侍候着,不知道为何,竟然不敢去看流景那双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眸子。 主子的确是变了,少了清冷,多了点人味儿,倘若此时与主子隔了一道屏风的是个倾城的佳人倒未尝不是件美事。可那傅天,粽子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替流景捏了把冷汗。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流景会如此的纠结于傅天背上那一箭,怕是这次,他又成了流景的救命恩人,并且还是几乎一命换一命的救法。别说流景抛了皇帝这层身份,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即使是块石头,怕是也被焐热了。 但粽子凭着只见过傅天几面,便也看出这男人绝对是个难侍候的角色。单单看刚才流景取箭时,只一句【圣旨】,非但没让他震惊,反倒带了一抹嘲笑不屑的意味。更不要提流景后来那几乎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央求模样。该怎么说呢,主子这次,恐怕是要栽了吧…… “粽子,今日如果没有傅天,朕,回不来。”流景突然出声,淡淡的声线,带了点疲倦,出口的话有着粽子不明就里的含义。粽子听罢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可他总觉着流景说这话并不是要等自己的答复。甚至觉得流景这话根本就不是说与自己听的。 那种好像是喃喃自语的口吻,让粽子稍稍皱了皱眉头,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想他傅天一介草民,即使为了救您搭上xing命,那也是祖上积德,给了他这般荣耀,可您这语气,明明透着一股子亏欠。 不,不止是亏欠,是情,是化不开的情…… 所谓“天威不可测”,“伴君如伴虎”。粽子心中即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开口,只是拿手中的帕子帮流景细致的擦着背,透过氤氲的湿气,流景的目光有点涣散,粽子在流景身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您确定,这样,真的就是好的吗? ------------ 第二十五章 心思 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服,流景便命粽子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傅天这次伤的太重,流景却没有请大夫过来,一是寻常的大夫根本也医不好这箭伤,二是,流景心中总是不放心假以人手,宁愿自己来。 虽然流景对医术并不是专攻,但绝对是不会比一般的江湖郎中要差,粽子之前带的药恐怕也是要比寻常的药味来的实在许多。 粽子低着头退出房门,流景就挨着傅天坐下,床上的人,安静而无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手指带着自己的意识覆上了那人的眼角眉梢,多数的时候,这里会是以这样的角度牵起,形成一个好像能够蛊惑人心的笑容,如今,平平展展,莫名添了一抹孤寂的味道。 傅天,你为什么要来…… 情感的滋生总是无法被理智所掌控,尽管直到现在流景也不愿意承认,但对傅天,又岂止是“感恩”二字足以形容的感情? 手指顺着傅天的眉眼滑落到嘴角,傅天的体温因为失血过多要比平时略低,指尖下的薄唇亦是苍白的没有了血色。 流景记得这唇亲吻过来时候的那种霸道和坚持,也记得从这唇齿中吐露出的喜欢以及信任。 傅天,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门扉被轻叩,流景应了句“进”,婉儿便端着药汤走进来,浓重的中药味瞬间充斥了房间,流景不自觉的皱了眉,却还是起身准备接过药碗。 婉儿见流景起身,赶紧跪了下来:“公子,呃,不是不是,皇上,奴婢来就好了。”说话间,手中的药碗跟着身体带上了颤抖。 流景起身的动作因为婉儿的话僵硬了一下,婉儿,怕他。 “婉儿,你起来。” “婉儿不敢。”声音里带着疏离和害怕,流景的眉毛皱的更紧,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们,难道这明月山庄就要变成第二个皇城?随处可见的只有对自己恭敬谦卑的奴婢,再没有那个会笑会叫的伶俐丫头了么? “把药给我。”现在并不是和小丫头计较这些的时候,赶紧把药喂给傅天才是正事,流景心中想着,等傅天醒了,再慢慢的安慰这看来受了不少惊吓的丫头。 “是。”婉儿喏喏的应着,也没敢起身,将手中的药碗举高,始终低着头,不肯看流景一眼,流景接过药碗,低声的叹了口气:“起来吧,帮我扶着他。” 婉儿这才站起身,帮着流景把傅天扶起来,流景手里端着药碗,拿着勺子却不知道如何将温热的药汁送到傅天紧闭的嘴巴里边。反复的尝试了半天,可大半的药都顺着嘴角流到了被子上,流景没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又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婉儿看着着急,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皇上,要不把庄主弄醒再喂吧。” 流景想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傅天刚刚才止住血,根本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心中总是不放心。 开口唤了粽子进来,让他把熏香再次点燃。这种强制xing将傅天弄醒的办法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也真的只能如此。 香薰的烟雾合着中药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傅天先是皱了下眉毛,才悠悠转醒,大概是后背的伤疼痛难当,冷汗几乎是瞬间就爬上了额头; “傅天,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疼,可是不把你弄醒的话,没办法吃药,你坚持一下,把药吃了,然后再睡。”流景还是不愿意说傅天也许并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了,小心的端着药碗,一边哄着一边拿勺子盛了药汁往傅天嘴边递过去。 “流景,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傅天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药,嘴角仍是勾着笑意,声音不大,却还是让流景的手抖了一下。 “先把药吃了。”流景不敢正面去回答傅天的问题,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并且差点为了救他而丧命,即使是现在也没人敢说傅天就一定会好起来,流景担心傅天,几乎是符合了所有的人情常理,可流景就是不想去承认,也不敢去承认。 特别是,当着傅天的面亲口承认…… 好像只要他承认了,两个人之间就有什么真的改变了…… “好。”傅天看着流景脸上难得的纠结表情,心情大好的应了句,就着流景手里的勺子慢慢的把药喝了下去。 喂完了药,婉儿端着空碗出去了,流景本来是想让粽子熄灭了熏香,让傅天早点休息,傅天却阻止了,也不肯乖乖躺下,拿还比较灵活的那只手抓着流景的腕子,眼睛却迷迷的看着低头站在不远处的粽子,流景拗不过傅天,只好开口让粽子下去。 房门被关上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流景试着往外挣了挣手腕,傅天便会故意皱紧眉毛,一脸的疼痛表情。几次之后流景也就不敢再挣,目光飘忽着,就是不肯去看傅天的脸。 “流景。”傅天本来已经被摆了一个趴着的姿势,却突然起了身,嘴里喃喃的叫着流景的名字,然后就几乎是整个人靠在了流景的身上。 流景下意识的伸手要推开他,突然想起他背上的伤,也就停下了动作,结果就变成了好像两个人相互拥抱住的姿势,流景心中一颤:“你快趴下,这样容易动到伤口。” “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傅天的气息喷在流景的脖子上,这感觉有点熟悉,流景身体僵硬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开口哄着:“你现在有伤,而且,御医要五天之后才到,我不保证你能渡过最危险的这两天。” “你就那么相信御医来了,我就能好?流景,你希望我叫你皇上吗?”傅天松开抓着流景的那只手,反而搂上了他的腰,不大的力气,皮肤却好像透过布料紧紧的相贴,而傅天问出口的问题也终于让流景张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会告诉他自己是皇帝,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一时冲动,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是会唤自己的名字,哪怕婉儿都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恐惧,而他,很显然并没有。 “傅天,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知道如何应对,流景只好是是而非的答了一句,却换来了傅天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流景,不管你是皇帝也好,是乞丐也好,我喜欢的只是你,你懂吗?” ------------ 第二十六章 安尧 五日之后,明月山庄大门前出现了由从巡抚到知县,从御医到太监宫女等人所组成的非常庞大并且繁杂的队伍。 流景当时正因为傅天不靠着香薰也可以清醒而高兴,就听见粽子急三火四的叫喊声:“皇上,皇上!” 流景扶着傅天坐起来,垫了几个软垫在他身后,然后才张嘴让粽子进来:“粽子,你这毛躁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边说一边好笑的回头,门扉被推开,粽子后面恭恭敬敬的跪了一地的人,流景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可又没办法发作,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都起来吧。” 门外的众人行毕君臣之礼,而流景此时已是换上了天子该有的宝相威仪,笔直的站在房中央,等着看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奏。”为首的一人先起了身,脸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倨傲,不是安尧又是谁。 “秦御医呢?”流景没动,只是掀了眼皮子看了安尧一眼,淡淡的开口询问。 “回禀皇上,秦迎在此。”从众人的最后,一个脑袋冒出来,恭敬的回复到。 “秦御医和安司马留下,其他人即刻去往江南行宫,不得在此山庄逗留,还有,朕是微服出巡,不管今天的事是谁的主意,到此为止。跪安吧。”流景的语气清冷却威严,一地的宫娥太监和地方巡抚硬是伏在地上没一个敢起身的。流景不禁变了脸色,却也只是拿冰冷的眼神扫视着众人,最后还是粽子有眼力,大声的喊了句:“跪安。”才把一干人等从冰冻里边解救了出来。 “司马大人稍等,朕交代点事情。”流景示意粽子把秦御医先领进门,又交代了安尧在门外候着,便把傅天的情况与秦御医一一的交代了一遍。 “中的是犬齿倒钩箭,箭头五日之前朕已经取出。血在三天之前彻底止住,出行所带的草药已经用完了,剩下的调理交给你。秦迎,如果他好不了,你就不用再来见朕了。”流景利落的交代完毕,转身就打算出门。所以他没看见转身的刹那,傅天眼睛里边闪出的那道光,隐晦却锋利。 秦迎低着脑袋听着皇帝的交代,心里始终是惴惴难安,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刚才自己可是亲眼看见皇上亲自扶着他的,秦迎入宫的时间不短,从未见过皇上会这样对待一个人,加上刚刚流景那带入了过多情绪的话,分明就是说这人很重要,重要到让皇帝上心的份上; 。而如今,把这人交给了自己,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流景率先走出房门,也不看安尧一眼,一直领着他去了山庄的后花园,在石椅上坐定,见安尧又要行礼,才挥了挥手:“粽子,上茶。”粽子在流景身边多年,知道流景这是有话要和安大人单独说,赶紧低头退了下去,找了个角落帮着把风。 “司马大人,是母后让你来的吧。”流景也不多修辞,直接看向安尧,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安尧抬手一拜:“皇上圣明。” “朕暂时不回去,宫里的事你看着办。”流景也不打算和安尧纠缠,傅天的伤虽然看似稳定,但血肉还没有真正愈合,他不可能这时候放心离开。 “皇上请听臣说,皇上此次离宫时间甚长,虽然对外说是去了郊外行宫,但算算时日,皇上的确也该回宫了。太后对您也是万分惦念。当然,此次的事情,沐将军已经在着手查办,相信刺客很快就会落网。皇上,江南景致虽好,但毕竟不是可以长久逗留之地。”安尧的态度虽是谦卑,却因为自己是先皇御命的辅政大臣,所以就算是对着流景,也比常人多了几分自信。 流景听着安尧的话,心里知道什么决定才是最好的,可让他现在离开,又似乎放心不下。特别是安尧最后那句“江南景致虽好,但毕竟不是可以长久逗留之地。”流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深意。可此时心中有些烦乱,的确没办法直接应对:“司马大人,你舟车劳顿,先去休息,明日再来。” 暂时不想去应对,流景干脆找了个借口,也不管安尧同意不同意,说完就起身直接离开了后院。安尧跪拜之后起身,看着流景明显又消瘦了几分的背影,眯了眼睛,心中像是明了了。 沐清寒的飞鸽传书虽然只说了皇上下旨命秦迎五日之内抵达江南明月山庄,可安尧是何许人物,当即就想到了不是皇上受伤了便是有人替皇上受了伤。快马加鞭的跟随秦迎一起来了这怎么看都不算奢华的江南小镇,沐清寒在半路相迎。安尧也是早就打听到了替皇上挨下一箭的人原来就是上次救了流景的那个叫做傅天的人。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安尧想了想,便也就出了山庄,迟早是会查清楚这人的底细的,既然皇上说了明日,那就明日吧。 流景出了后花园,看见正拿着药碗往傅天房里去的婉儿,便喊住了她:“婉儿。” “皇上。”婉儿回头看是流景,赶紧跪拜在地,流景抿了抿嘴角走过去,扶起婉儿:“很想念你的糯米粥,不如,做来给朕喝。”婉儿赶紧低头称是。 “婉儿,你不用怕朕。下去吧。”流景还是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接过婉儿手中的药,亲自端去了傅天的房间。 开门的时候,秦迎正在给傅天诊脉,抬头看见流景进来,赶紧起身就要拜见。 “礼数先免了,说说他的伤。”流景直接绕过秦迎,坐到傅天旁边,示意傅天吃药。秦迎看着这场面,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给隐形了。皇帝亲自喂这么个草民吃药,这要是被传出去,还真是千古奇闻呐。 ------------ 第二十七章 答案 傅天依旧虚弱,背后的伤口虽然已经彻底的不再流血,但过大的伤口依旧没有完全愈合。流景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扶起傅天,帮他调整出舒适的姿势便自然的一口一口把药汁喂进嘴巴里。傅天始终是敛着眉目,不是看不见站在不远处的秦迎已经快要僵化的样子,而是干脆无视了除流景之外的其他人。 “依爱卿所见,他这伤口还需要多久才能痊愈?”流景一边喂药一边询问着秦迎; 。后者斟酌了半天,才喏喏的开口:“回禀皇上,这位公子的复原能力已是异于常人,伤口被很好的处理,目前也没有溃烂或者感染的迹象。微臣会再下几副药材,催进血肉的生长,但伤口的确太大,如果要痊愈,即使是再好的体质,恐怕最少也要月余。” 流景安静耐心的听完,并没有多于评价,只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直到傅天把整碗药喝完,才将手中的空碗递给秦迎,吩咐他下去开方子煎药,并且唤了粽子在门口守着,等房门将傅天流景两人隔绝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流景才找了方椅子,坐到傅天的对面,很安静却也很认真的看着傅天。 “你要走。”傅天等到流景坐定之后,稍稍的挪动了下身子,视线与流景相交,半晌,先开了口。 “国不可一日无君。”流景听着傅天拿肯定的语气问出这个迟早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反而坦然了。之所以屏退了左右,单独和傅天辞行,流景想自己走之前的确有些事情是要和傅天说清楚的,这样对两个人都比较好。 “好一个国不可一日无君。”傅天坦荡一笑,仍旧是颠倒众生的面容,却带着让人承接不起的悲戚。 “当初我问过你,如今再问一次,傅天,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流景想,当初傅天会拒绝是因为并不知晓他这皇帝的身份,如今不同了,傅天再怎样也该知道,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皇帝能赐赏与他的尊崇富贵必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甚至,流景在想,傅天会不会让自己赐他一个官职,反正不管是什么,流景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一一应下。傅天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他的,除了这皇位,还真的没什么是不能给他的。 “什么都可以?”傅天勾着嘴角,声音并没有加重,流景却突然有一点莫名的紧张。傅天这笑太过于张扬,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傅天。我是皇帝,你最好是斟酌好再开口。” “哈哈哈哈,流景啊,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怕我吗?”傅天听完流景的话,笑意更甚,甚至是乐出了声音,稍稍往前倾斜了一点身体,看向流景的眼神便又生生的深邃了几分。 “放肆,从来没人敢如此和朕说话。你就不怕朕灭了你的九族?”傅天眼中的危险气息到底是让流景不自觉的乱了分寸,自始自终都没有在傅天面前自称为【朕】如今倒也破了攻。倒是傅天,听完流景这话,非但是没有表露出一丝丝的胆怯害怕,反而把眼睛一眯,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是不屑。 “傅天孑然一身于世,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费心费力。你杀了我,就等于是灭了我的九族,如何?” “你……”流景被傅天这话说的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什么叫我杀了你?傅天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本是想要好好的告辞外加答谢于他,可这人偏生的就是有本事几句话就让自己没办法镇定自若。 袖口中的手掌握紧再放开,如此反复几次,流景在心里提醒自己,傅天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嘴上不知所谓,但却也是为了自己不顾xing命之人,何必和他逞口舌之快,赶紧把要说的话说完,明日还要去应付安尧等人,不能再拖,不然只会更加没办法处理妥当。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流景让自己保持住这十年里边练就的万分隐忍,语气淡定的再次开口:“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想要什么,你说; 。” “好,傅天只想要一个答案。”傅天往后轻轻靠了靠,狭长的凤目眯成一条直线,像把出鞘的利刃,死死的盯住流景的眼瞳,答的随意,却不容轻视。 “什么答案?” “流景,我喜欢你。” …… 三日之后,流景在安尧以及沐清寒的护送下,依旧是微服返京,十日之后,朝堂之上,景帝依旧是清冷着一张绝世的面容稳坐龙椅。但所有上朝的官员无不能感受到从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之下隐隐散发出的冷冽气势。 皇上,心情好像不太好…… 马不停蹄的回宫,匆匆的稍事休整,第二天一早,流景便丝毫没有迟疑的正常上朝,下朝依旧是直奔御书房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天色渐暗,流景放下手中的笔,舒缓了一下有点麻木的手指,唤了粽子进来,摆驾德惠宫。 景太后亲自立于宫门前等候这自从昨日深夜归来却迟迟没有露面的儿子,心中不说是焦急却也的确透漏着想念。所谓慈母,大抵都是这般心思吧。 流景带着粽子和一干侍卫从远处刚露了头,景太后就迫不及待的匆匆往前走了几步迎接过去,还未到近前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多日不见,儿子,怎消瘦的如此模样? “儿臣参见母后。”流景看见景太后应了出来,便快走了几步,掀了龙袍前摆,单膝一跪。要是搁了往日,景太后定是早早就扶了他起来,可今天却是低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才让流景起身。 流景心中明白母亲这是生气自己出行多日不归,而且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请安,起身之后赶紧搀扶着景太后步入殿内,扶上坐塌,而自己则是立于身旁,等着听母亲接下来的唠叨。 就算是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卸下诸多的头衔,景太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早早丧夫的寡妇,独自将流景从六岁抚养到十六岁,帮他登上帝位,助他稳固江山。 流景是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在万般不喜的情况下按照母后的意思早早立了四位贵妃,当然这四位不仅仅是才貌俱佳,更重要的是她们四人的身份背景,德惠淑贤。 德妃兰德的父亲是仅次于沐清寒兵权的兰荣将军,如今驻守边关,保家卫国。 惠妃喜妍乃兵部侍郎喜峰的亲侄女。 淑妃萧淑儿是景太后的外戚,父亲萧扬是二品正大夫。 贤妃安冉,则是安尧的亲孙女…… 与其说是立了四位贵妃,倒不如说是依着母后的意思,拉拢了朝中真正握有兵政两派实权的大臣。流景对此是带着不屑的,但生在帝王家,不屑却仍旧要去做,因为这就是帝王,看似无上的尊崇荣耀,实则不过是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可怜的小鬼。 流景生xing凉薄,加之年岁小,这妃嫔的确是早早就有了头衔,可实际上,流景从未让任何一人侍寝过,至今仍无子嗣,便也难怪安尧牵着太后bi迫着流景立后了。 ------------ 第二十八章 太后 自那日傅天将话再次明了的脱口而出,而流景则是几乎落荒而逃之后,傅天便再未见过流景。 被留下的秦迎每日亲自开方下药,不敢离了傅天的床榻,只因为皇帝临回京之前下了圣旨,若这傅天公子的伤势有任何的变故,自己也就真的不用再回京了。 秦迎不知道皇上和这傅天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听粽子公公说过,傅天背后这差点要人命的一箭是替皇上挨的; 。如此一来,皇上会这般的厚待傅天倒也说得过去。 傅天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这些是流景心中有数的,可他不知道的是,犬齿倒钩箭,这样的伤势对于傅天而言,在曾经的十年中,简直是比家常便饭都不如。 他傅天敢下这步险棋,早就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能保住自己的xing命。否则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讨回背负了整整十七年的血债。 傅天的伤势在他自己强大的几乎不像人的复原能力和御医秦迎的细心调理下恢复的异常迅速,几度让秦迎啧啧称奇。傅天每日依旧是躺在床上养伤,心思却是说不出的愉悦。 小皇帝那五日衣不解带的侍奉在床前的日子,表面看似傅天大多时候都昏迷不醒,实则一向机警浅眠的傅天怎么可能在周围有人的情况下真正的安寝。 流景那卸下一切防备,不自觉抚上自己脸颊的手指,总是带着些微冰凉的体温,小心而又谨慎,傅天每次回想都还能得意的勾动嘴角。流景啊,这箭的确入骨三分,损了我少半的元气,可还是值得。你以为你逃得掉? 流景走时并没有来和傅天告辞,但从房间暗门递到自己手上的字条,傅天清清楚楚的知道流景的一举一动。伤口在自己内力的调息下逐日的愈合,看来要开始布置下一步的棋局了。 流景,传闻当今天子棋艺天下无双,傅天到的确是有兴趣和你对弈一盘,至于这赌金嘛,傅天并不急着索要,有些东西,注定了该是谁的,便一定会是谁的。 流景那日在德惠宫中被景太后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内容大体不过就是身为一国之君,微服出巡却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差点被人刺杀。不顾及母后担心等等等等。 流景从始至终都是低首安静的听着,没有丝毫反驳。直到景太后最后再提立后之时,才稍稍皱了眉毛,留下一句“容儿臣三思。”便跪安离开。 没有回皇帝寝宫,流景转回身还是回了御书房。案架上的奏折还等着被逐本批阅,虽然重大的国事,安尧在回京的路上已经一一的和流景交代了,可不代表,这些被搁置了月余的奏折可以继续堆积着。 流景一本一本的快速翻阅,并且给予最切实的批奏,等他感觉到的确有点累了的时候,粽子小心翼翼的奉上一碗参汤,外加一句:“皇上,是时候更衣上朝了。” 流景暗自叹了口气,抬头看看门外,此时仍旧天光黯淡,大抵是最易入眠的时节,可身为天子,却也是到了开始一日忙碌之始。 将温度刚好的参汤一口饮尽,梳洗更衣,摆驾朝堂,听文武百官上奏最新的国事动向。下朝的时候,只是稍稍犹豫了一小下,便抬步回了御书房,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想安静下来。 流景心中其实是纷乱的,即使再坚持再努力的遮掩,一旦停下匆忙的步调,有些不受控制的心绪会立刻冲上脑顶,而至少,目前,流景是不想去面对的。 于是,便宁愿这样忙碌着,哪怕只是忙碌着…… 流景如此反复的折腾了自己整整五日,终于在第六天,毫无悬念的昏倒在御书房的大堂,粽子为人机灵,但身手却还是慢了,不过总有人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终于是没让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景帝华丽丽的摔倒在自己御书房的地板上; 沐清寒本是要来禀奏江南刺杀流景那批人的调查结果,隔得老远就看见从太和殿那边一路往御书房过来的流景,不由得便加快了脚步。御书房没有宣召是不得随意进入的,所以禁卫军齐齐的都留守在了门外,粽子眼尖的先看到沐清寒往这边过来,想要提醒流景的话还未出口,就看沐清寒脚尖使力,直接飞身进了御书房的正殿,而下一秒,视线里边就是皇帝歪斜着身子被沐清寒稳稳抱在怀里的画面了。 粽子其实不想为这事吐槽来着,可还是难免心中腹诽。皇上啊皇上,这几日粽子没少来您耳朵边唠叨着该歇息歇息。可您就是听不进去,如今倒好,若不是赶巧这轻功了得的沐将军即使赶到,恐怕您还真就要和御书房的地板来着亲密接触了。 沐清寒心里有数,御书房是皇上批阅奏折的地方,是皇家重地,没有宣召,私自进入那就是以下犯上,轻则杖刑,重则砍头,可当他看见流景身型不稳的时候,哪里还会考虑这些,身体先于意识就飞身过去,好歹是在流景倒地之前将人给揽入了怀中。 从来没有如此和流景接近过,掌心之下是流景过于单薄的身体,沐清寒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才抬手覆上流景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粽子按照沐清寒的吩咐招了太医,并且命人去德惠宫通知了太后娘娘,当然,也就很明智的半睁半闭着眼睛看着沐清寒将皇上以一个并不算雅观的横抱姿势运送到了寝宫的龙塌之上。 太医很快赶到,诊脉协商,最后对着匆匆赶过来的太后伏地一拜:“太后娘娘不必忧心,皇上只是过于cao劳国事,加上风寒,微臣等立即开几副调理的药材,不日皇上即可痊愈。” 听说儿子直接昏倒在御书房的太后早就急的红了眼眶,如今这太医虽说儿子不是什么大病,但心疼的还是不知如何是好。但一国之母还是要有点端庄威严的架势,忍着心里的焦急,命太医们赶紧去开方抓药,等屋子里的人都被遣下去,只留了沐清寒一人被留下,景太后才算是稍稍的稳定了心神。端庄的往儿子的龙塌上一坐,拿湿帕子仔仔细细的替儿子擦拭着冷汗遍布的额头。 “清寒啊,皇帝自小就与你关系最好,这趟打江南回来,皇帝的xing子比以前又沉闷了许多,你可知道个中的原因?”景太后收回手,摆了个威严的姿势,淡定的对着沐清寒开口询问。 那日流景去请安,太后嘴上虽然一直在叼念着,可知儿莫若母,景太后如何看不出流景心头摆着心事,可也就是太过于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既然还不想开口说,问了也是平添母子间的间隙。 但如今儿子直接病倒了,这当妈的岂能继续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既然流景不想说,那就只好从旁人下手。粽子那边景太后根本就不考虑,若不是粽子对流景存了一百个敬重和忠心,她也不会放心的让他一直留在流景身侧。但这沐清寒不同,景太后想着,大抵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一二。可谁知,沐清寒当即就是一跪:“微臣护驾不利,让皇上受惊了。请太后责罚。” 心绪烦躁的景太后暗地里咬牙切齿,好你个沐清寒,对着哀家也学会这套官腔了,我还真就不知道是该替自个儿悲哀还是替景儿高兴,一个两个都忠心成这样。 可好歹我是他妈,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他? ------------ 第二十九章 忧心 沐清寒被怒极反笑的太后瘆的低了头,不是说这南征北讨的沐将军有什么可害怕,只是他如何能将流景的情况说与太后听呢? 说当朝天子为了个庶民担心过度以致茶饭不思; 。先不说这话说出口就是大不敬,单是沐清寒自己就不乐意往这方面想。 放做是旁的人,就算是粽子,恐怕也只看得出流景除了忧心国事,还放心不下那远在千里之外替他挡了一箭的男人。可他沐清寒不同,他对流景的心思注定了他能看到就要比别人多,明白的也别人深。 当然,五味杂陈的纠结也就比别人更加苦bi。 沐清寒对着流景整整十二年,眼里心里根本是容不下别的人了,那傅天对流景是如何,而流景对傅天又是如何,沐清寒只消一眼也就清楚明了了。 可他还是心有不甘。不为什么,傅天能为流景做的,他沐清寒一样也可以。别说是一只犬齿倒钩箭,就算是搭上这条xing命,沐清寒也没觉得自己会有丝毫犹豫。 如果一定要说傅天比他沐清寒略胜一筹也不过就是运气比他好,偏偏每次流景遇难,都是傅天第一时间出现替流景解了围,保了命。 这几日里,沐清寒都在仔仔细细的追查着刺杀流景的那帮子人。按照地点和刺杀的手段来看,确定是启月教无误。可沐清寒心里也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怎么会就那么刚好,每次流景到江南都会出事,而且每次都刚好是被傅天给遇上。一次可以说是偶然,可这接二连三的如此。就算他沐清寒是傻的,也不可能一点想法一点怀疑都没有。 唯一解释不通的地方。傅天中的那一箭。 箭头入骨三分,取箭亦是生生的剜掉了整块皮肉,如果这是傅天的阴谋,那这个人就真的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不是谁都敢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的。而且,傅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金钱? 不像。沐清寒查的清楚,明月山庄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大富之家,恐怕积累的钱财够他傅天挥霍几辈子都用不完。 权势? 不像。江湖传闻,明月山庄少主傅天一向的不喜与当地官员亲近,非但必要几乎是毫无交集。据说这傅天在武学上造诣颇深,别说是同辈的人物,就算再往上推两辈也几乎是没有对手。所以怎么想这傅天都不像是个会追逐名利之人。 最重要的是,这次之前,傅天根本就不知道流景的身份,这样想来,连个正经八百能够称得上叫做动机的玩意儿都没有,他做这番苦肉计难不成真的就只为了让流景欠他点恩情? 但凡一个心思成熟的人都不会这样做,更何况是那掌管着偌大山庄的少主。 沐清寒这几日不比流景安逸到哪里去,反复的斟酌思量,最后却是不得不承认,这傅天连着救了流景两次,不是上辈子欠了流景这辈子拿血肉来还,那就只能是他祖上积了阴德,偏生的让当今天子欠下这偌大的人情债。 太医给流景诊脉之前,沐清寒早就已经探过,流景不只是因为国事cao劳,更多的是心火。 流景有心事,而这心事就是傅天…… 可这些他能说给景太后听吗?当然不能; 。所以除了俯首领罚,沐清寒真的别无他法。 景太后的晚膳是在皇上寝宫的外厅草草解决的,流景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的,可还是没有清醒的预兆。最后沐清寒没办法,在征得了景太后的首肯之后,半跪在龙塌前仔仔细细的又查看了一番。 最后往景太后面前屈膝一拜:“太后娘娘,请保重凤体,皇上已无大碍,只是……睡着了……” 景太后听完先是一愣,动了动嘴巴,就唤了粽子去把还在组团煎药的太医又给招了回来,示意着他们小点声再去看看情况,最后果然得出了结论---小皇帝cao劳过度,以致龙体欠安,此时,的确是,睡着了…… 景太后凤眉一挑,提溜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回了原位,抬头看看时辰,便吩咐太医们接着煎药,粽子尽心服侍,目光最后落到沐清寒身上,戚戚的吩咐了一句:“沐将军今日辛苦了,也别回府了,让粽子安排个厢房将就一晚,皇上要是醒了,你也能帮忙应着点。”说完长袖一挥,领着宫娥太监就摆驾回了德惠宫。 沐清寒恭敬的作揖送走了太后,刚想去再看看流景的状况,没想平日里虽然不怎么靠谱的粽子却扭扭捏捏的好像有话要和自己说。跟着粽子出了寝宫的门,两人找人个清静之地,粽子才皱巴着脸皮开口:“沐将军,等皇上醒了,您好好劝劝他吧。” 沐清寒神色一凛:“此话怎讲?” 粽子塌了肩膀,扯了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诡异表情:“自打皇上从江南回来,连着五天了,几乎都没睡过觉,连吃饭都比以前要少。粽子是个最没身份地位的奴才,虽也是尽心的劝了,但皇上根本就听不进去。放眼这朝堂之上,也就沐将军和皇上最是贴心,您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沐清寒从流景昏倒那样子就看出来肯定是没有好好休息过,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连着五天不眠不休。还好这流景也算个练家子有点内力,放做一般人,恐怕就真的不只是昏倒这么简单的事了。 沐清寒的xing子属于严谨并且仔细的,所以这会儿也没多说,只吩咐了粽子叫宫女熬点滋补的参汤一会儿端过来,就自己先回了寝宫,轻悄的走到龙塌旁,看着床上明显比以往更瘦弱苍白的男子,眉毛皱的死紧。 粽子端着太医们整整熬了四个时辰的汤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也就是这么一幕。 珠帘金丝下的偌大龙床之上,天子睡的安详,床边站着的男子威武肃穆,但眼角眉梢里边都带着说不尽的隐忍以及关切。 再想到皇上昏倒时候沐将军几乎是用飞的去把人给抱在了怀里,粽子手里的汤碗不禁狠狠一抖。 老天!这都是些什么孽缘啊。想我们小皇帝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好吧好吧,这些好像都不确切,应该说是出尘绝世,惊为天人。但如何就偏偏竟招些粗枝大叶的男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那江南的傅天为了皇上是差点就丢了xing命,如今这矫勇善战的沐大将军也是为了皇上焦心焦虑。 皇上啊,您可快些好起来吧,赶紧的立后生子,断了这两位爷的念想,不然,迟早会是麻烦! ------------ 第三十章 凉薄 ------------ 第三十一章 圣旨 沐清寒推开窗子,抬头看天上并不圆满的残月。 对于刚刚的口不择言和莽撞心中不无懊悔,只是无法再去压抑心底承受不起的怀疑。终于还是问了。沐清寒不是没有奢望过,在他将那大不敬的话问出口的时候,心里是有隐隐的希翼,也许流景会矢口否认,哪怕是欺骗也好,只要他否认就好。 但流景只是沉默,可沉默代表什么呢? 是默认还是…… 承认…… 想当年,景帝立妃,大赦天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时,沐清寒的心也是疼过的,甚至为了逃避参加那立妃的仪式,顾自请命跑去边北驻守了整整一个年头。为的也不过就是不想亲眼看见流景被哪个女人所拥有,所俘获。 甚至这一年之中从不曾探听过关于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 一年之后,沐清寒奉皇命返京,心中除了对流景浓重的思念,更多的却是一种害怕。害怕回京之后听闻哪位贵妃得宠,甚至哪位贵妃身怀龙裔。 带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却意外的得知,不但没有得宠或者是龙裔,朝中的传闻竟是景帝清心寡欲到从未让任何一个贵妃侍寝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连那安尧的亲孙女贤妃安冉都不曾爬上龙塌,荣得宠幸。 听闻这一切的时候,沐清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高兴的,或者说是安心的。流景还是当年他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清尘高洁的流景。带着无法被世俗所沾染的圣洁。 那时候,不是没有大臣对这些事提出过异议的,但景太后对于皇帝太过于宠爱,加之流景年岁尚小,而沐清寒更是极力的拥护天子,至于安尧,不得不说,除了没有皇帝的头衔,他的权利在朝中其实真的无所谓还要依靠自己的孙女来稳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所以到了最后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时的沐清寒甚至有一种执拗到扭曲的想法,流景究竟是寡性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喜女色?如果当真如此,是不是自己还是有那么点机会?哪怕渺茫,却终究是期望。。 如今看来,流景果然是不喜女色的,可为什么,沐清寒就是有一种再无指望的错觉。虽然流景是毫不犹豫的丢下伤势未愈的傅天,果断的回京了。 可沐清寒就是明白,景帝回朝了,可流景,却还在江南,他的心留在了那里,没有被带回来。 但沐清寒不再像当年那样感到心疼,不是不失落,而是已经绝望到无法感知那疼痛。 会真的失去流景,这个念头,只是在心底轻轻的飘荡起来,却硬是砸得他连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 第三十二章 婉儿 沐清寒离京当日,流景命粽子把御用的各类名贵药材以及补品塞了满满的一马车,没有亲自送沐清寒,只在下朝后,淡淡的说了句:“爱卿早日归来。”之后就又把自己关进御书房里边,没日没夜的批阅那些好像永远都不会告罄的奏折。 沐清寒骑在闪电背上,一路南下,心里明白流景的用意。这次带了五万精兵,都是沐清寒的死忠,除了要替流景去探望那据说仍旧下不了床的傅天,沐清寒心里对自己下了死令,这次必须将那启月教连根拔除,先不说邪教盛行,为祸天下,单是这邪教预谋暗杀了流景两次,。 第五天的时候,沐清寒得到山东密报,说是启月教发生了内讧损失惨重,大部分教众追随护法步朝歌判教,另起炉灶,甚至杀了另外一个死忠于教主的护法赵文庭。 要知道,这赵文庭也算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沐清寒曾与此人有过一战之缘,虽然那一战,沐清寒大获全胜,可却也被赵文庭砍了一刀。。并且在没有任何人的掩护下逃走。 此人,虽是手下败将,却也是不得不令沐清寒刮目相看的对手。如今听闻被同是启月教的另一个护法所杀,不自觉的对这个步朝歌暗中多了份忌惮。 不管是江湖还是启月教内部,大概只有四大护法见过那神秘教主的真面目,而沐清寒安插在启月教的细作更是无法得见庐山真面目。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但江湖也有江湖的门路,对于这四位仅次于教主存在的护法,江湖中人曾用过这样的形容【文武医易】。 文武医这三位其实光凭着字面意思就理解了,至于这最后一个【易】,则是易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还有一个比较直白化的形容: 左护法赵文庭刚毅强势,武功独步天下,除了那神秘莫测的教主,此人武功几乎是打遍江湖无敌手。 右护法宁子叙运筹帷幄,谋略非常,且通晓易经八卦,有【三百年来第一军师】的称号。 地护法杜云阳医毒双修,毒必致命,医可还生,江湖人称【飘渺医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而对于最得教主恩宠的天护法步朝歌,所有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江湖人士,皆只有二字品评------妖孽。 暂且略过之前三位不说,单单说这步朝歌。 文武医易中,他占的是个【易】字,此人精通易容之术,不仅可以随意变化自己的面皮,连骨骼都可以任性伸缩。。 没人知道下一秒钟他会变化成怎般模样,当然,想要易容成一个莫须有的人,这并不是最难的,此人神就神在,可以将世间存在的人物也一样惟妙惟肖的易容出来,即使是最近身的人,都几乎无法分辨真假。 当然这些只能阐述一个【易】。而江湖中但凡提及此人,无不要先轻啧一句“妖孽”,则是因为这步朝歌虽是实实在在的男儿身,重重面具之下却是一张摄人心魂的脸,传说,那凤目,薄唇,单是一眼,。只剩“妖孽”二字足以形容。 此人行踪与那神秘莫测的教主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教主月灵是真的如他这名号般,飘忽的像幽灵一样,而步朝歌则是有可能随时随地就在你的身边,。 沐清寒看着手中的薄纸,心中暗暗嘲笑了一番,传闻这文武医易四大护法对教主月灵极尽忠心。特别是这步朝歌,被冠以天护法之称,想来,那月灵本尊恐怕也是想象不到,最后判教的人会是这个最被他倚重的人吧。 所谓戏子无情,这步朝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台上的戏子更加会演戏,戏子演的是人物,而他,演的是【人心】。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想必此时启月教定是一团大乱,此时不借机除去此教更待何时呢?可沐清寒又想到流景命他去明月山庄探望傅天。两厢权益之际,沐清寒只得快马加鞭,先于大队去明月山庄探视傅天。等药材和补品到了,他也就可以直接从江南转路直奔山东,掀了启月教的老巢。 于是三日之后,沐清寒独自立于明月山庄的大门前,不禁又回想起了那日,流景抱着傅天从自己面前目不斜视的匆然而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时的流景眼中,除了傅天,真的是再无其他了呢。 即使是江南的深秋,风也带了一丝鼓鼓的凉意,沐清寒站在漆红的大门前,却总是不想抬手去碰那门环。躺在里面的人,让他羡慕,嫉妒的眼红,却偏生还要代替那个人来探望他,这是怎样一个可悲的笑话。 “吱嘎。”正在沐清寒踯躅之际,门扉却被从里边推开,沐清寒抬头,对上了瞪着双惊讶眼睛和烧红了脸庞的娇小女子。 “沐公子?”门内的女子呆愣了片刻才幽幽的唤了一声,清浅婉转的声线,温柔又带着点娇羞。 “婉儿姑娘。”沐清寒并未作揖,只颔首淡淡回应了一句。 “公子还记得婉儿?!”门内女子的雀跃毫无掩饰的表露到脸上,沐清寒心中暗自叹息,难怪就连一向谨慎的流景都无法对这婉儿设防,这到底是怎样的纯真才能把所有心事都一一摆写在脸上啊。 “在下奉皇上谕旨前来探望傅天庄主。”不管心里边是如何的厌恶傅天,身为臣子该做的还是要去做。想到这里的时候,沐清寒不禁又多看了面前的婉儿一眼,竟然开始要羡慕一个丫鬟了,至少她可以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不必时时掩藏心思。如此活着倒也是一种境界。 “啊?哦哦!那沐公子快请进,不要在门外站着啊。小喜,快叫管家。”婉儿一边引着沐清寒进入庄内,一边喊着小厮去通知管家顺便牵了闪电去后面的马厩喂食。 沐清寒跟在婉儿身后,眼睛不经意的观察着周围,这山庄他不是第一次来,却每次都没有心思仔细去观察,反正大队人马要明后天才能赶到,这次沐清寒倒是有了点兴致,好好体味一下,到底这里好在哪,能让流景如此的贪恋不舍。 ------------ 第三十三章 两相 ------------ 第三十四章 秦迎 ------------ 第三十五章 安慰 三人在门外敲了一会儿门,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沐清寒敛了眼神,心中暗自盘算,习武之人的警觉性都会比常人要高,就算傅天睡着了,也不可能听不到敲门声的。 颜萧好像有点着急,却碍于身份不敢去撞门,最后还是秦迎发觉不对劲,招呼沐清寒上前把门撞开。 沐清寒是第一进到屋子里面的人,傅天侧躺在床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一点。秦迎把手里的药碗和绷带放到桌子上,便近前去观察,之后说了句:“遭了。。”就招呼颜萧过来把傅天扶起来。 沐清寒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等傅天被扶着坐起来之后,秦迎利落的把傅天的外衣脱了下来随手扔到地上。沐清寒看了一眼,后背的位置有血。 沐清寒心中一愣,之前见面的时候,这傅天可是中气十足的,怎么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会有血?。”沐清寒直接把疑问说出来,等着秦迎回答。 “傅庄主这伤口的位置实在不好,就算是复原能力再强,稍稍扯动就会让伤口裂开,这样反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秦迎一边把傅天身上的绷带解开一边解释道,沐清寒捧着金疮药过去,表面是帮忙,实则是想亲眼瞧瞧傅天的伤口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缠在后背的绷带被一层一层的解开,沐清寒总算是看见了傅天背后的伤口。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但沐清寒什么也没说,只是端着金疮药协助秦迎。 好不容易把伤口的血止住,秦迎和颜萧商量着怎么把傅天弄醒吃药。试着掐了人中,傅天却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可药马上就要凉了,并且如果不按时吃了,肯定会影响药效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最后两人无奈,只能让颜萧去把婉儿叫过来,点了熏香,不多时,傅天才悠悠转醒。 “庄主!你做了什么,伤口又裂开了。你让婉儿担心死了。”还没等秦迎端了药上前,婉儿就先扑了过去,趴在傅天床边上红着眼睛使劲儿的吼了出来。沐清寒看着婉儿通红的眼圈和委屈的眼神,突然心里动了一下,这婉儿此时可根本没有身为奴仆的自觉,对着主子大喊大叫的,难不成这主仆二人其实还有另一层关系?也对,毕竟在大户人家的丫鬟最后会变成夫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 第三十六章 拥抱 (女生文学 ) 之前沐清寒忘记定下自己要住的房间,此时离开秦迎的房间反倒无处可去了。想着颜萧和婉儿应该还在傅天那里守着他们的庄主,沐清寒干脆借了点酒意在山庄里随意的晃荡起来。反正这也算是个机会,就算被人看到了,只说是喝多了出来走走便罢。 这顿酒喝的时间也不算短,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落下去,山庄里边栽了很多树,这夕阳的光透过树枝照在地上,斑斑驳驳的倒也是一番情趣。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凭着不多的记忆,沐清寒漫步到后院,这山庄里的人不多,一路上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越过拱门有石头的桌椅,沐清寒想了想就直接过去,在石椅上坐定,抬了头去看天上不怎么密集的云彩。 多久没有这闲情雅致看看蓝天白云了? 除了征战厮杀,每日在朝中,眼神总是会不自觉的追随着那人的身影。女生文学好像他就是自己全部的心神,专注到就要忘记了自己一样。如今也是为了那人才来到这里,竟然却能好好的看看天空了。 “沐公子?”有点怯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沐清寒一愣,然后才收回视线:“婉儿姑娘。” 看来果然是不能太闲适,警觉性都会跟着下降,。 “我们这边的气候大概是不比京城的,再晚一点儿会很凉,沐公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不要着凉了。”婉儿站的位置并不是很近,声音也不大,但沐清寒听得清楚,嘴角竟勾出个笑容:“让婉儿姑娘担心了。” 半晌也没听见回应,沐清寒就把视线转到婉儿身上,只见婉儿的小脸蛋被夕阳的光反射出了点点的红润,嘴角蠕动了半天才喃喃的说了一句:“公子笑起来好漂亮。女生文学”说完才惊觉似的赶紧低下头,像是解释一般的接着嘟囔:“庄主笑起来也很温柔的,皇上就更不用说了,他刚来庄里的时候都不说话的,后来才慢慢的会偶尔露个笑脸给婉儿,特别美。可是皇上总是像个天上的仙人下凡了一样的感觉,沐公子不一样,你笑起来会让婉儿看着都觉得开心。。”声音逐渐逐渐的低下去,到了最后一句,若不是沐清寒的耳力了得,怕是根本听不清婉儿叨念的是什么。 “婉儿姑娘笑起来也很好看。时候不早了,可否麻烦你带我寻一处住处?”沐清寒淡淡的说着,心里因为婉儿的单纯不免对这丫头多了一丝好感。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好,沐公子请随婉儿来。” 沐清寒选的房间在离傅天的房间不远的一个厢房。本来沐清寒想住之前流景住过的那间,可是婉儿说庄主有令,那间房不能给别的人住。 沐清寒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句原因,婉儿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便笑着回答:“。” 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沐清寒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涌上一股不是滋味,所以选定好房间之后就让婉儿又拿了几坛子酒过来,就着婉儿清炒的两道小菜自斟自饮起来。 沐清寒的酒量不差,可也还没到千杯不倒的地步,之前和秦迎喝的不少,等又是两坛子黄汤入肚,沐清寒的眼睛也就是半睁不闭,迷迷离离的了。。 婉儿一直留在沐清寒的房间里,也不坐下,就站在门边看着沐清寒。临了了沐清寒晃晃空掉的酒坛子,歪着身子对婉儿说让她再去拿酒。婉儿倒是终于几步上前把他手里的坛子拿下来:“沐公子你醉了,不要再喝了吧,婉儿扶您早些休息吧。” 沐清寒此时已是有点神志不清,看着抓住自己坛子的婉儿,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没搭对,内力一发,就拽着酒坛和婉儿一起朝自己过来了。。 婉儿一个姑娘家家的哪受得住这力道,直接抓着坛子扑到沐清寒的怀里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才低低的叫了一声:“沐公子?你放手好吗?” 沐清寒把两人之间的酒坛子一甩,另一只手臂加了点力道,就把婉儿给抱了个满怀:“婉儿,你不是说我笑起来很漂亮吗?可是为什么他从来都看不见?你说为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扯开嘴角露了个好像是笑的表情,只是看在婉儿眼里怎么都只剩下悲凉。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沐公子,你有心事?可以说来给婉儿听吗?”婉儿嘴上哄着沐清寒,手上却也是使了力气想要挣脱开来。 “谁说我有心事!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沐清寒几乎是大吼出声,可说到后边,语气却清浅了下去,等婉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沐清寒死死的搂在怀里。 沐清寒把头埋在婉儿的肩膀上,不出声,只是力气极大,婉儿被搂得几乎要窒息了,可又觉着此刻的沐清寒没了初见时的阳光,更没了再见时的倜傥,倒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让人有点心疼。 这么想着,婉儿也不挣扎了,原本推拒这沐清寒的双手反抱住沐清寒的腰身,一下一下的拍着,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句他的名字:“清寒。” 这一晚流景睡的很不踏实,不知道飞鸽传书有没有到达秦迎的手里,也不知道沐清寒此时到没到明月山庄,更不知道傅天的伤势愈合的怎么样了。 不是没有冲动亲自去看看,可就像临别之时自己予傅天所说的那样,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在几个月内已经是两下江南,更是两次险些被刺杀丢了性命。如今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可流景总是放心不下的,每到安静之时,这种放不下就会加倍的堆积到胸口处,压的流景难受。 聪明睿智如流景,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放不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傅天的伤势变成了单纯的对于傅天这个人。就算活了十六年未曾谈过情爱,流景也明白了,自己这日积月累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在龙塌上翻来覆去,流景有些自嘲的想,傅天啊傅天,你总是反复的强调的那句【喜欢】,我到底怎样才能去忘记啊…… ------------ 第三十七章 清白 女生文学 “秦迎飞鸽传书回京。”影侧的回答非常简洁,汇报完毕就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如同来时一样的无声无息。 傅天眯了眼睛,秦迎飞鸽传书。果然,这个看着好像很老实的御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流景啊,你再不来,我可是要等不及去看你了呢。 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傅天闭上了眼睛,本以为可以一夜安眠,。凭着声音的来源应该是邻近的厢房,可是山庄本就没有太多人,这声音会是谁? 傅天想着沐清寒今日到了山庄,自己是不可能这个时候亲自出去的,想叫影侧,可又一想,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他们是会主动来禀报的,最后也就懒得再管,用内力熄了房里的灯烛,顾自睡去。 流景第二日下朝之后就急急不步进御书房,。清早收到来自秦迎那边的回信,流景当时就变了脸色,却仍旧是保持着镇定更衣上朝,可多年待在流景的身边,粽子若是看不出主子的心思,那他也就妄称是皇上面前第一太监的称号了。 流景把自己往龙椅里边一塞,命粽子关了门,遣了侍卫。粽子体贴的放了一杯浓茶在案架前,流景端起来,却止不住手抖的差点打翻。 “皇上?”粽子赶紧把茶碗结果来,稳稳的放回到案架上。 ------------ 第三十八章 信物 婉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颤颤的抬起头,正好和沐清寒的目光汇聚到了一起。沐清寒心中一震,便就愈发的觉得对不起这本是好心陪着自己的小姑娘了。 “婉儿姑娘,清寒实在抱歉。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清寒不敢要求姑娘原谅,只是清寒尚有皇命在身,待一切处理妥当,清寒定当负荆请罪,任凭婉儿姑娘处置。”沐清寒即使心中有不甘但仍旧是条汉子,。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沐清寒一生,除了流景就只跪过自己的父母。但今日之事却是毁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这一跪倒也的确要得。 倒是床上的婉儿被沐清寒这么一跪愣住了。嘴巴开开合合半晌,最后才嘤嘤的嘟囔了一句:“公子,你起来吧,婉儿受不起您这一跪。可否请公子先行回避一下,婉儿好起身。”声音里竟还是带着哭腔的,只是这字字句句说的倒也坚强。。 沐清寒听着婉儿不再哭了,哪里还管那么多,歉也道了,而且目前的确也没有时间长时间的纠缠于此,赶紧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往身上披,然后匆匆走出房门。 待束好腰带,理正了衣摆,沐清寒闭着眼睛,皱着眉毛低头思考了片刻,还是大步直奔傅天的房间。 沐清寒离着房间还有几步的时候,房门就从里边被推开了。 ------------ 第三十九章 子嗣 (女生文学 ) 流景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粽子在旁边看着多少有点替他着急,但是却也碍于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让御膳房变着花样的准备参汤银耳之类的滋补身体。可还是仍旧只能无奈的看着流景一日憔悴过一日的面容。 山西的瘟疫最后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一方面按着安尧的意思封了城门,百姓不进不出,另一方面也从国库拨款赈灾,流景日日坐在龙椅之上,只能来心里边祈求这场天灾能尽速过去,。 傅天那边一直也没有更多的消息,只知道御赐的药材和补品已经到达明月山庄,沐清寒在到达的第二日便召集了人马直奔山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流景并没有日日探听那边的消息。只是在心里想起的时候,顾自的问一句,傅天,。 景太后和安尧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了,这几日里,景太后日日莅临御书房,虽是不再提立后之事,却大有【既然没个女人照顾你,我这当妈的就亲自来】的意思。 而朝中的司马党,既是安尧一派的朝臣,则是像排队领号码牌一样,按着顺序递交立后的奏折。。 对于这些,流景除了叹气就只剩下点烦躁,立后立后,立了皇后就真的能待朕好了吗? 她们看中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朕头顶这皇帝的光环,以及皇后这称谓所带来的巨大权势,哪一个敢说自己是真心的? 当然这话,流景也就是来自己心里腹诽罢了,他若是说出来,被景太后听去,定然又要一顿说教。。 流景心里怎么会不明白母后的意思,立后是小,龙嗣是大。所以就算自己不立后,哪怕后宫之中哪位贵妃,或者就算是个宫女身怀龙嗣,太后也不会如此这般的催促。 当年先皇为了得取前朝皇帝的信任,。这道理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一个臣子,尤其是位居司马这样的重臣,一旦有了子嗣必定要起二心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后世子孙也会有些自己的算盘。 但如果一个重臣,每日操劳国事到连那档子事都没空去做,或者说压根就断了香火,那这人便必定是彻彻底底的忠臣。女生文学 连个自己的子嗣都没有,夺了江山又有何用? 可惜了当年的皇帝竟然也被司徒相如这一招给蒙蔽了眼睛,完完全全的信任了他。结果却换来了国破家亡。 登基的第二年,流景便出生了,说也惊奇,盛帝当年虽算是老来得子,却也仍当壮年,但在流景之后,别说是皇子,。搞的流景这皇帝做的孤孤单单,不过倒是少了历朝历代都难逃的帝位之争。 如今流景已是成年,别说是帝王,就是一般的王公大臣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岁那也是三妻四妾,不说儿女成群,也至少会有一两个子嗣了。 何况这流景是皇帝,当然是越早立下太子越好,早立早教育,。 景太后早早的就打听清楚了为什么早年册立的四位贵妃均无所出。 其实当初立妃之后不久,景太后就知晓了这四位美人在自个儿儿子眼里那就和摆设一般。当时景太后不着急是因为流景年纪太小,许是还不懂得男女之间那些风情之事,并且当时流景尚未亲自掌权,。 如今流景年纪已经大了,目前来看,安尧也算是恪敬职守的做着辅政之职,除了近期的山西瘟疫,也可称作是天下太平。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两次景帝下江南的暗杀事件触到了景太后的某根弦,。 流景端着粽子递过来的莲子银耳,听着母后来耳朵边不停的推销着四位贵妃这几年如何如何的愈发亭亭玉立,风姿妖娆。对景太后又是如何如何的恭亲孝顺,最后终于加了个尾巴:“景儿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总要去尝试尝试,如果你不喜欢那兰荣家的德妃年纪太大或者是安尧家的贤妃年纪太小,不是还有兵部侍郎的侄女惠妃吗?当然了,你要是能和哀家的外甥女淑妃看对眼那就更好了,总是自家人嘛。你说这淑妃年纪和你也是一般大的,如今正是二八年华,前几日陪哀家在御花园坐着,那皮肤嫩的都能嘀嗒出水来,景儿啊,不是娘要唠叨,你也的确不小了,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为人父母才能更加体会百姓的疾苦啊。”景太后这话说的甚是得当,看似把自家的外甥女排在了最后,但话里话外透着彰显。 淑妃是景太后的亲外甥女,父亲亦是朝中的正二品大夫,所以如果淑妃能先诞下龙嗣立为太子,倒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母后,在儿臣眼里,没有人比你更美。”流景虽是淡薄,但对于自己的母亲却还是极尽孝顺,并且他这话可真的是说的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百姓,景太后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即使是现在,也不仅仅是风韵犹存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景太后闻言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啊,就知道来嘴皮子上哄我这老太婆。” 说是这么说,但哪个女人被夸美丽不高兴呢,所以这一天,流景好歹是费劲了口舌总算送走了太后…… 并且毫不犹豫的把案架上那一叠立后的折子往旁里一甩,假装没看见。 ------------ 第四十章 清平 (女生文学 ) 山西瘟疫祸绵不断,若不是景太后和安司马的合力阻止,流景真的是差一点就亲自跑去看看了。 沐清寒在山东力战启月教余孽,所以此次负责运送赈灾款的是兰荣将军和萧大夫的长子萧严。一文一武,倒是个得益的搭配。只是流景得到密报说本是高达十万两的赈灾银到达山西之时仅剩下了不足万两。 **,贿赂,层层克扣。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是必然存在的,这些流景心里有数,所以当初预计五万两就足够的赈灾银,硬是被流景朱笔一挥改成了十万,怕的就是到达百姓手中的银两无法真正到达预期的效果,结果如今倒好,果然,还是不够…… 流景一手拄着脑袋一手将密报给揉的粉碎,脸色森冷森冷的,终于手掌变为拳头,狠狠的砸在案架之上,眯起眼睛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粽子,摆驾玉秀宫。。” 玉秀宫是淑妃萧淑儿的寝宫,至今为止,。 端庄婉约的淑妃听闻皇上御驾,赶忙让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立妃之时,萧淑儿也不过才是12岁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却也是正值二八年华的青春年纪。四年来,别说是宠幸,连自家夫君的面都未曾见过几次。而这仅有的几次还是在德惠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偶然碰到的。 淑妃的年纪正是青春萌动,而在14岁那年在太后那里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见了流景的相貌,便是一见倾心。。从此去往德惠宫的次数也就频频的增加,奈何自己从未曾入过流景的眼。 淑妃曾经在寝宫难眠之时自嘲的想过,像流景那般脱世出尘的气质,恐怕凡人还真的就入不得他的眼呢。 可淑妃也总惦念着,自己好歹是景太后的亲外甥女,再过几年,自有人会替她说话的,所以她不急不躁的等着,如今终于是等来了这一天。。 换下朝服的流景穿着明黄的长衫,因为天冷,外边披了白色的斗篷,踏入玉秀宫的时候,真的是仿若神仙一般的姿态,淑妃跪地盈盈一拜,抬了头却看着自己的夫君有点直眼。 流景把寝宫内的太监宫娥都遣了出去,走到摆着瓜果点心的圆桌前坐下,淑妃赶紧过去捧了茶盏奉上。心中想着,皇帝是第一次进入一个妃子的寝宫,竟然还是自己的寝宫,并且这般着急的遣下宫娥太监,脸上不禁一红。。 “皇上,请用茶。”其实这淑妃也算是个清丽的佳人,自小就按着宫廷教育长大的,一抬手一投足都带着股婉约和贤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被教导的轻轻盈盈,贴着耳畔到也是种享受。 流景接过茶盏,却因为淑妃的太过靠近而有点不自在,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淑妃,你坐那,朕有话于你说。”流景指着与自己一桌之隔的椅子命令道,淑妃心中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坐过去,半抬着小脸微笑的看着流景。 流景被淑妃这般盯着着实有点难耐,但还是保持这一贯的冷静开口:“朕知道淑妃有位兄长,不知他的脾性如何?” 淑妃被流景这句话说的愣了一下,皇帝入妃子的寝宫却谈论妃子的兄长,这个好像不太应景吧,但还是调整好表情柔声的回应:“臣妾确是有个兄长,儿时待淑儿非常好,对父亲也是百般孝顺,只是淑儿自12岁入宫之后便未曾回过将军府,这些年兄长如何,。”淑妃这话说的很委婉,看似该回报的都回报了,实际上等于什么都没说。 流景暗酌了片刻,点点头:“这些年,淑妃都没有回家探省,倒是朕疏忽了。天色已晚,淑妃早些休息吧。”说完,流景不顾淑妃顿时惊愕的表情直接起身就往大门走去外走出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五日之后,流景再得密报,原本被克扣的只剩下不足万两的赈灾银变成了四万两,虽然仍旧是少了大半,对灾民来说却也是解决了大问题,流景端着茶盏安坐于龙椅上,面部的表情也总算是柔和了下来。 看来这萧扬也不是傻的,自己只是一句话,他也就明白了各种的关系和厉害。如此这般也好,省的与母后的外戚正面交锋了。他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毕竟朝中的大臣都有着自己的党羽,虽然不能过于放纵,却也的确不能太过苛刻,至少这次,流景算是给萧家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够欺瞒过去的傀儡皇帝。女生文学 景太后的到来是流景能够预见的,想必母后也是知道了自己那日去往玉秀宫的事。但是母后这次却也没有深说,毕竟是自己的侄子不争气,但话里话外也透了点哀怨,既然人都去了,怎么就只说了句话就走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流景扶额哀叹,母后这抱孙子的心思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虽然这萧严和兰荣的确克扣了赈灾的银两,但真本事也是有的,至少流景得到的可靠消息,瘟疫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没有扩散到周边的城镇,死亡的人数也在逐日的减少。暗暗舒了口气,流景才觉着的确是有点累了。 早朝之后,流景没心思去御书房,换了便装,带着粽子准备出宫。 其实流景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宫能去哪里,可这些日子,随着奏折慢慢的被批阅完毕,瘟疫也得到控制,流景倒是清闲了下来,这一清闲,某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情绪也就悄然的冒出了枝桠。 出了那厚重的宫墙,流景觉着空气好像都不一样了。京城已是初冬时节,比不了江南,虽然还没有落下第一场雪,冷风去也是打透了衣衫,吹得人干冷干冷的。 流景出宫除了粽子就只带了四个禁卫军里的高手,人太多目标反而更大,流景只想出来散散心,所以除了粽子,那四个人被命令只能远远的跟着。 “公子,我们去逛集市吧,今儿个是十五,有大集”粽子其实也是难得出宫一回,而且没了那道宫墙,他整个人就更加的欢脱了起来。 流景看着粽子雀跃的模样不禁也被染上了点欢欣的情绪,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 京城繁华,更何况今天有大集,粽子来流景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眼睛却瞪得溜圆,左看看右瞧瞧,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企图吸引流景的注意力。 流景被粽子的模样逗的想笑,于是低声的说:“粽子,今天是特例,你喜欢什么就去买,算我账上。”粽子听了这句话,差点乐的直接跪下,还好流景手快给拦下了,粽子摸着脑袋嘿嘿的笑着:“公子,还是你对粽子最好了。” 流景照着粽子的脑袋就来了个当头的爆栗,于是粽子就笑得更欢实了。 ------------ 第四十一章 若梦 女生文学 临近运河有家饭馆,虽说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牌,可流景看着这二层的小楼倒是很清静,许是过了午膳的时辰,别说二楼就是一楼的大堂也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影。 流景走得也有些累了,便叫住还想去买东西的粽子,进了那小饭馆。 饭馆的小二也是个带眼力的伙计,看看流景的衣着打扮和气质,便知是个有钱的主,赶忙堆了笑脸招呼流景直接到了二楼的雅间。。 流景看着栏杆外的运河,觉得这处倒也安静,便也没推辞,粽子把东西一放,拿帕子把椅子一擦,流景便挨着栏杆坐了下来。 点的是小二极力推荐的几款特色小吃,其实流景真的不是很在乎吃什么,一是在宫中真的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是没有吃过的,二是不在宫中,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吃东西,只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已。。 倒是粽子看上去饿的已经绿了眼睛,食物一上来,趁着小二不注意拿银针试完就不停的给流景推荐。流景看着好笑,衣袖一挥,就都赏给粽子了。 粽子看流景不吃,自己哪里敢动,站在流景身边,不停的对着那些小吃流口水,流景有些无奈,终于还是在粽子万分期待的目光中把那表面红红绿绿煞是好看的芙蓉粥拿到自己面前喝了起来。 第一口粥划过食道,流景便是一愣,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赶紧又舀起一勺,仔细的品味了一番,然后脸色忽然就变了:“粽子,。” 粽子这时还在对着一桌子的点心流着口水,但听见皇上吩咐了,赶紧收回视线,屁颠屁颠的去喊刚才的小二。 “我想见做这粥的厨师。”待小二跟着粽子过来之后,流景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说出自己的用意。可那小二却像是支支吾吾,不愿开口的意思。 流景给粽子递了个眼神,粽子便掏了点银子塞到那小二的手里,小二看看银子再看看流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位公子,实不相瞒,这粥不是小店的厨师做的,是位姑娘刚刚给了小的银两,说要做给公子喝的。 ------------ 第四十二章 回宫 ------------ 第四十三章 伤疤 这宣武门并不是皇宫的正门,流景是故意走的这道侧门,以免遇到不该遇到的人,无端生出其他枝节。 流景命粽子将婉儿带去了妍喜宫休息,准备找个年长的宫娥先教婉儿几天宫廷礼仪之后再带着她去景太后那里禀报册封公主的事情。而傅天则是很自然的跟着流景一起回了清平宫,也就是皇帝的寝宫。 身边没有粽子,傅天跟在流景身后也不做声,待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寝宫的门,流景把侍卫都留在了门外,亲自将房门关上,。 傅天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流景只好走近傅天:“身体不舒服?” 傅天终于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冲着流景邪魅的一勾嘴角,趁着流景失神之际,大手一捞就把流景给圈进了自己的怀抱里边。 “傅天!”流景的声音不大,怕外边的侍卫会破门而入,但语气带着点恼怒,傅天却当自己没听见,搂着流景的手臂愈发的收紧,把头埋在流景的肩膀上:“流景,我想你。。” 流景真的觉得有些无力,这能言善道的傅天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的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无论听了多少遍,。 自打那日离开江南,把重伤的傅天独自留在了山庄,流景心里其实也不好过,担忧里掺着一点点的思念,每日每日的折磨着流景的神经。 可流景还是冷静的知道身为帝王自己该做的决定和必须做的决定。所以他没想过要再去江南,只是靠着与秦迎并不多的书信探知傅天的情况。 流景也从来没想过傅天会来京城,毕竟自己身为天子,并不是谁想见都能够轻易见上一面的。。若不是今日出宫散心,可能傅天这趟真的就是白来了。 就如同流景问傅天,【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而傅天回答的那句,【我不知道。】一样,傅天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这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在饭馆二楼的人影,但他仍旧是选择了等待,。就好像之前也是这样,傅天会把自己住过的屋子仔细打扫干净,一桌一椅都不曾改变模样,而他自己就像那房中静止的桌椅,等待着流景的归来。 那种被人等待的滋味其实很甜,被人所期待,被人所惦念,所以流景突然就心软了,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虽然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挣扎,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任由傅天用怀抱包裹住自己,其实这感觉很温暖,流景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是这样想着。。 傅天也没有更多的举动,只是始终收紧着手臂,用一种像要把流景给桎梏进血肉里的力道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也不说话,只有彼此的体温透过布料互相侵染。 一直到流景觉着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傅天给捏碎的时候,才感觉时间其实还是在流淌的;“傅天,给我看看你的伤。 ------------ 第四十四章 留下 ------------ 第四十五章 娈童 之前流景每晚都会在御书房逗留到深夜才会休息,今天却不同,因为傅天在这里,流景吃完饭问傅天要不要出去走走还是早点休息时,傅天眯着眼睛笑说:“流景,让我抱抱你。” 流景气结:“傅天,我不是女人。如果你有需要,我让粽子带你出宫。”谁知道傅天听完哈哈大笑了几声:“我从未曾当你是女子。”这话说的却没有丝毫笑意,流景听着耳熟,忽然间想起两人在那茅屋院落里的情景,。 傅天自己笑够了,就拉着流景往屏风后边走,等到了龙榻前一坐,再伸手把流景往自己怀里边一揽,流景顺着力道就坐在了傅天的身上。 这姿势怎么也不会舒服,流景挣扎着就想起来,傅天紧了紧手臂:“皇上,您这是迫不及待了么。”声音里带着轻佻和调笑,流景脸色一变回手就是一拳,却被傅天轻易的接住,放在唇间一吻。 “你……。”流景本是提高了音量,却被傅天动作中的轻柔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压低了嗓子让傅天松手。 “流景,我喜欢你。”又来了又来了,流景咬着后牙槽想咆哮出声,你就不能换一句吗? 喜欢喜欢,傅天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喜欢?! “你先放开我。”流景也不挣扎了,语气淡定却认真的开口,傅天看出流景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眉毛一挑,。 流景起身,背对着傅天,语气仍旧很清淡:“傅天,我曾经和你说过,你我同是男子,两个男人,何来情爱。更何况我是皇帝,是天子,难不成你想做我后宫之中被豢养的娈童?我敬重你是一代侠士,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赐你一个官职,让你能够出入朝堂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 “娈童?”傅天倒是还算给面子的安静听完流景的长篇大论,最后才从牙缝里边挤出来两个字的反问。。眼睛始终盯着流景的后背,流景虽然是没有回头却还是感觉到了傅天眼中的锋芒,但只是更加挺直了脊背,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愿意。”流景的身子随着傅天出口这三个字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转回身看向神色自若的傅天。 “傅天?”他,真的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喜欢你,至于头顶一个什么样的名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流景,你喜欢我吗?” 【流景,你喜欢我吗?】 这天晚上,傅天终于也没有得到流景的回答,两个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也没人再去提及这个话题。 ------------ 第四十六章 改变 粽子领着宫女把早膳端进来,流景也就懒得再和傅天置气,先往外厅走,粽子也是个明白的人,给傅天准备了洗漱的用品和干净衣服。 一顿饭流景都在思考一个事情,傅天则是出奇的没说什么让人烦心的话,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流景这边想的差不多了才抬头去看傅天,后者正皱着好看的眉毛,低着头,碗里除了清粥连个菜叶都没有。 “不合胃口?那我让御膳房再给你备些别的。”流景说完就想吩咐粽子,眼睛越过桌子就看见房间角落里几个宫娥太监,要出口的话也就直接换了方向:“你们都先下去。。” 果然等屋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傅天立刻就换了表情,眯着眼睛,挑着眉毛去流景碗里抢吃食。 流景看着傅天几乎是不厌其烦的重复这个可以称之为无赖的动作,心里倒也轻松不少。 饭吃完了,流景才让粽子带人将残席撤去。 “傅天,昨个儿粽子和我说,。待会儿太医会过来,你就在这等着。”说完起身就要走,御书房还有半打的奏折等着他去批阅,刚刚安尧拦了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宣了过来问问清楚比较好,婉儿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习不习惯宫里的生活,礼仪学的怎么样…… “流景……”傅天的拥抱阻断了流景脑子里边翻来覆去的种种想法。 “午膳估计不行了,。”流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像能从傅天那两个字里边听出一点不舍,也没转身,只低低的回了一句。 傅天把脑袋搭在流景的脖子上,也不回应,温热的气息一阵儿一阵儿的喷在流景的耳朵边,流景压了再压,却发现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热浪顺着耳朵直直的往下腹窜去。 “傅天……”话刚出口,流景就被傅天给转过身子,嘴唇直接覆了上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傅天的吻和他平日里的温润形象完全不同,带着强横,霸道以及索求。 流景瞪着眼睛看着几乎是脸贴脸的男人,心说,这架势,怎么像头狼似的。 傅天的手臂收的很紧,流景慢慢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就抬手推他,可傅天哪里是流景说推就推得动的,最后流景觉着自己的脑袋都开始发昏,眼前也出现黑影,赶紧张嘴就想开口让傅天住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傅天却趁着流景开口之际直接把舌头伸了进去,流景这时候完全就傻了,嘴巴里边软软滑滑的是什么?是什么?! “唔……” 【轰!!!】 耳朵里边听见自己声音的流景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是什么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傅天听见流景无意之间流泻出来的呻吟,嘴角不自觉勾了个笑意,没想到这平日里怎么看怎么清冷出尘的男人,动情时也会发出如此诱人的声音。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不再执着于唇舌,傅天一手仍旧紧紧的桎梏住流景有点软下去的身子,一手伸向外衫的腰带,一勾一拽。 “住手!”流景一找回自己的声音赶紧厉声阻止,可语气因为之前的缺氧完全没有力度,倒透着点欲拒还迎的意思。傅天当然也是自动忽略了这不太和谐的声音,手下未停,一层一层的解实在太费劲,傅天轻啧了一声,手下使力,流景那层层叠叠的衣衫就整齐的敞开了。。 寒冷让流景的理智回归,顾不得其他,内力已发,完全是本能的用尽全力一拳头砸向傅天的脸颊…… “呃。” “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一个是傅天生受一拳的闷哼,后一声却是流景看到傅天嘴角流出那道鲜红时的惊叫。 “我……”流景不自觉的开口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完全敞开的衣襟和暴露在空气中的寒冷还是让流景闭了嘴巴,转身就往屏风后边走,打算换套衣服。。 傅天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并没有跟上去。他现在也有点乱,刚刚只是因为流景那句【会回来】竟然就没有没有控制住自己,不是说他傅天有多高尚,而是这一切好像脱离了傅天自己的控制。 想要亲吻他,想要拥抱他,想要…… 握成拳头的手伸出大拇指在嘴角一抹,鲜艳的猩红激发了傅天另外一重的嗜血本能。 ------------ 第四十七章 踯躅 ------------ 第四十八章 味道 流景独自在御花园里边呆坐了一会儿,脑子有点乱,可有些事儿却也清明的很。 傅天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自己的清平宫里边,先不说是拿什么身份呆着,单是皇帝的寝宫之中莫名多出来一个男子,这事儿在这看似平静的皇宫里边定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该给他个什么职位,再赐座府邸,但流景心里又隐隐着有一个不能与外人说的想法。 那句【留下来】也许傅天可以当做是一时的冲动,但流景自个儿心里有数,绝不是说说而已。。 从他第二次为了傅天下江南的那刻起,流景就不再是之前的流景。清冷,淡漠,任何人和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个叫做傅天的男人早就在他心里撒了种子,那些快乐的时光,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动作都是花肥,而傅天为流景生受的那一只冷箭就是最后的催化,如今这根茎已经长成,。 将傅天独自留在江南的日子里边,每夜都觉得很长,即使是操劳忙碌,只要有一刻的空白,那人的眉眼,那人的笑意就真真儿的映到了眼前。只是流景每次想要伸手之前,便已知是徒然。 如今这人自己跑来了,流景不敢说自己是不欢欣的,。但傅天又太过于强势,流景不想委屈傅天,当然更不想委屈他自己。所以总是需要点解决的办法。 粽子回来的时候流景独自立于一片繁花之中,秋末的菊花,艳丽妖娆,虽然是强求而来的繁盛,看在眼里也终究是美好。 “皇上。” 流景回头,粽子的手中端着一个鎏金的盘子跪在自己面前,里边是四个艳红的小牌子。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流景有点想笑,立妃之初那三个月,每日这盘子都是要被擎到自己面前的,流景那时可是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时间久了,大家好像也默认了这个事儿,所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盘子就彻底的消失在了流景的眼前。 如今倒好,自个儿竟然主动要去翻牌子了,不知怎的,流景看着粽子高高擎起的鎏金盘子,突然就大笑出声。。 属于惠妃的那块牌子被流景细长的手指霍的翻起,等粽子敢抬眼去看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流景的身影了。 流景仍旧没回清平宫,转了几个弯最后还是去了御书房。毕竟御书房不同于皇宫其他的地方,没有宣召这里是不得随意进入的,所以除了批阅奏折之外,这里也是个独享清静的好去处。 粽子捧着牌子去宣旨,等回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却看见本来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清平宫里的傅天正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粽子有点发杵,早晨流景嘴唇上边的咬痕他就不可能是别人留下的,而流景一反常态竟然翻了贵妃的牌子肯定也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刚刚还听说御医在清平宫里边给他看伤,怎么就一会儿这人就跑到这儿来了。 等粽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还算迅速的过了一遍之后,傅天已经打自己身边路过就要迈进御书房的大门了。 ------------ 第四十九章 压制 流景的脑子的确有点犯晕,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傅天,朕打算封你做一品带刀。”一边说一边内里运了气打算从傅天身上起来。 “怎么,怕我占着你的床耽误了你的好事?”傅天轻易的化掉流景的内力,甚至丝毫不费力气的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仍旧把人稳稳的抱在怀里。 流景听完一愣,傅天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 傅天,到底是什么来路…… “过来的路上看见粽子捧了很稀罕的玩意儿,。”傅天像是能看出流景心中所想,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一句,还故意加重了【稀罕】二字。 “我……”流景下意识的想要辩解什么,。 我是皇帝,皇帝需要嫔妃侍寝,这事儿于情于理都没一丁点的毛病,凭什么要解释?这么想着下边的话也就转了腔:“我现在和你说的是你的事儿,傅天,你来宫里一定要有一个身份的,不可能每次你这么乱跑都不会被禁卫军给逮到,到时候就是我也没发保你。” “我不是你的娈童吗?。”傅天基本只叫流景的名字,这次却贴着流景的耳朵边喊了句皇上,最后一个【上】字生生挑高了语调还拐着几道弯弯儿,末了不忘对着流景的后颈吐口气儿。 流景一震,早上那股子热气儿就又窜了上来,好在脸色是没变,压着火和傅天周旋:“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事成不了,我还是那句话,敬重你是一代侠士,况且,虽然历朝历代宫里都有男宠,可我并无此好。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流景说的平静,字字句句也都在理,傅天耐着性子听完却只是从唇间吐了个不屑的声调出来。流景不解,抬头对上傅天的眼…… 御书房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粽子本就守在门外,听见声音几乎是破门而入,等看清眼前的情景,。 案架上的奏折被齐齐的扫到地上,刚刚的响声就是这些本子掉落的声音。流景被傅天压在案架之上,而居于上方的男人只是略微抬了头,冲着粽子眯了眼睛:“滚!” 粽子是跌跌撞撞的关了门跑出来的,并且拦了已经围拢过来就要撞门的侍卫:“挤什么,都该干嘛干嘛去,皇上现在正在发脾气,你们这时候闯进去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话说的声音极大,都快赶上平时宣布退朝的动静儿了。。 粽子是故意的,这话不仅要说给面前围拢过来的禁卫军听,也是说给里边的傅天听,提醒傅天,被他压制的那个人可是当今的天子。 粽子不是不担心流景,可若此时让禁卫军进去了,事情只会闹的更大,先不说傅天会被判个什么罪名,流景这皇帝的脸面更是彻底不保了啊。 ------------ 第五十章 相拥 ------------ 第五十一章 落梅 流景手里拿着帕子给景太后擦着脸上的冷汗,心里堆满了愧疚。 不同于历朝历代的太后,景太后从小对流景都是极好的,甚至好到不忍心让流景去接触宫廷斗争里最黑暗的角落。宁愿事事亲力亲为,为的不过就是让流景能够保住那双干净的手,不必沾染血腥。 朝中不是没有人背后议论景太后的狠辣,可流景就算听到也只是淡然的不会表露感情出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皇位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可没有一滴落到他流景的手上,有安尧,有沐清寒,有母后,这三个人在流景的前面布了一张网,将朝野内外的血腥和杀戮都阻挡在了网外。。 所以流景对景太后也是极尽孝顺的,从小到大,只要是母后说的话,流景大多数都会听,比如要隐忍,要冷静,要自持,要立妃…… 流景这两日不是完全没考虑过,景太后知道傅天的事儿也只是个迟早的问题,也就是因为这个,。 自己多年未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太后和朝臣们前几日还惦念着立后,如今自己的寝宫之中莫名多出个男人,就算是救命恩人,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父皇在位七年,却一直没有立后,。 司徒相如当年与景贵妃生下流景之后,对外宣称是身染疾病,早早就立了太子,那时流景虽小,却也不是完全不记事儿的。 先皇死后就被封起来的朝阳宫原来是皇帝的寝宫,如今人去楼空,可这十年之中流景不只一次的看到,那已是年过不惑的安尧独自立于楼前,神色苍然…… 母后当年毕竟也是有所察觉的,这些年里,却与安尧携手助自己稳坐江山,如果不是母性使然,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与自己的情敌合作。 ------------ 第五十二章 豪饮 女生文学沐清寒得到宣召入宫。进宫后脸上可谓是愁云惨淡。自打剿灭了启月教在山东的余党。而这曾被成为天下第一邪教的启月教也就此彻底的从历史上抹去之后。沐清寒除了班师回京之始与流景见了一面。就再未入宫。 流景以为沐清寒是忙着操办大婚。殊不知这沐清寒不入皇宫却是因为逃避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天子司徒流景。另一个则是被封为公主。如今极受太后宠爱的雅娴公主步婉儿。 想念流景。很想念。十分想念。想的都快要疯掉了。可是……不敢见他。 每夜每夜的。。对于流景的愧疚与思念互相交织成一曲挽歌。震得他头皮发紧。无法成眠。 沐清寒在山东的时候听闻京城里边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皇帝册封了一位公主。还是位來自民间的公主。当时沐清寒还在清点着那日剿灭邪教教众的人数以及己方损兵折将的情况。听到这消息。只是微微一愣。却的确无暇顾及。 可等他回到京城。看见立在城门处等待自己的那人。只想掉转马头彻底遁形了事。 流景那日并未亲自出城相迎。而是命另外一人代替自己去迎接凯旋而归的沐大将军。于流景。为的是给沐清寒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惜了。。 一袭盛装的雅娴公主婷婷立在城门处。眉目如画。顾盼成歌。沐清寒虽是稳坐在马上。心里却已经是山崩地裂來着。 婉儿很美。特别是现在。原本是素衣淡妆的清纯。被胭脂薰出淡淡的红。明亮的眼睛里边是深深的执念。青蓝色的宫装华丽异常却是挡不住胸口处那物件显眼。 别看沐清寒是以战功立于朝野。心智却也过人。他看见婉儿的第一时间。基本上就已经是完全明白流景的用意了。可是。这不是他沐清寒的本意啊。 一夜荒唐就要牺牲一生的自由。这买卖如何也不划算。何况沐清寒心里还存着另一个人。。沐清寒此时已经开始后悔将祥虎玉佩赠予婉儿了。只可惜。看來这一切都已经來不及了…… 当晚。皇帝于妍喜宫为沐清寒设宴。就连景太后都亲临现场。酒席之间讨论最多的并不是沐清寒此次的战功。而是沐大将军与雅娴公主的婚事。 沐清寒那夜喝了很多酒。却是最终也沒和流景说上几句话。 “清寒。朕将自己的妹妹赐予你做娘子。往后我们就真的是自家人了。”这话一遍一遍的來沐清寒脑子里过着。自家人。原來从前你一直是将我当作外人的。 沐清寒就是再糊涂他也明白流景的苦心。这话大抵是说给在场的景太后和前來道贺的各部官员听。。但声音依旧刺耳。 雅娴公主那日里着了宫装。端庄文静的坐在太后身边。举手投足间俨然带了宫中女子才有的风度气质。可沐清寒一眼都不敢去瞧。也无心去瞧。 他不知道为什么流景会知道自己和婉儿的事情。又知道到哪个程度。但从流景的态度里看。显然他并不知道全部的实情。一切怕是都因为那玉佩而已。 沐清寒心中纵使再多不愿。到了最后也沒和流景说过一个不字。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个事到底应该怎么和流景说。难道要说自己的一夜荒唐不过是因为流景心绪烦燥。。酒后失德。 他说不出口。更加不敢说。怕真的说出來了。就连远远看着流景的资格都沒有了。所以他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酒。脸上是僵硬的笑。笑得恨不得哭出來。 本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样了。正月初五便是大婚。他躲不掉。也逃不了。谁知道大婚前夜流景的宣召却改变了所有原本被安排好的情节。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按说天子宣召臣子大抵都是在御书房。今日流景却宣了沐清寒到御花园。沐清寒心中虽是疑窦却也仍是跟在粽子后边往御花园深处走过去。 沐清寒一边走着。到底是沒禁住心底的好奇。 ------------ 第五十三章 酒醉 流景到底还是醉了。不是说这小皇帝酒量不好。而是……非常、特别、很……不好…… 不过流景醉了也不会真的耍酒疯或者胡言乱语拖累别人什么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激发出另外一个【流景】而已…… 沐清寒很成功的把桌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酒坛子都喝空了。 其实沐清寒也还是很聪明的。他每次都是把酒坛子的塞子一拔。豪气冲天的干掉一口再把半空的酒坛子递给流景。只不过他自己喝得越來越多。流景得到越來越少。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沐清寒也被皇宫里边的纯酿薰的七七八八。而流景则是。彻底的醉了…… “将军。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不能再喝了。小的求求您。快把皇上给送回寝宫吧。不然……”粽子咬着牙鼓足了勇气从梅树后边挪蹭到凉亭进前。期期艾艾的求着沐清寒。 沐清寒这时候虽然也是被酒劲儿薰了头。理智好歹还在。看着流景把最后一个酒坛子往地上一摔。起了身过去一手抓住流景的胳膊把人往起一带。等流景被拉着站起身。沐清寒另一只手往腰上一揽:“皇上。清寒送您回寝宫。” “回什么寝宫。朕让你喝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喝。小心朕灭了你的九族。”于是。完全醉掉的流景已经开始冒出心底里边的另外一重人格。手腕一扭。硬是把沐清寒这个武将直接给扭趴在了地上…… “皇上哎……”粽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第五十四章 皇命 ------------ 第五十五章 宝剑 “粽子。皇上在江南的时候。你我都在他身边。傅天是个什么人物你我心里也都明白。之前你和我说皇上昨个儿夜里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是因为傅天。那我现在來问你。傅天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沐清寒领着粽子。找个了沒人的角落。语气不疾不徐的询问。别看他表面上问的清淡。心里早已经因为这些个问題燃起了一把火。烧的连心尖尖儿都疼。 “将军。粽子只是个奴才。主子们的事轮不到奴才來说。如果您真想知道。等皇上醒了……” “少拿这套敷衍我。我只问你。傅天到底做了什么。”沐清寒打断粽子官腔一样的措辞。口气犀利。不拖泥带水。眼睛里边泛着阵阵的冷气儿。粽子还想反驳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双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张开的嘴巴动了几下也就关的严严实实。眼睛直视前方。就是不肯再说一句。 沐清寒心里其实有些躁。可他这时候也只能压着火和粽子周旋。粽子这人沐清寒也算是看了十几年。表面上圆滑的和块鹅卵石似的。骨子里却耳熏目染了流景的那种执拗。他不想说的话。沐清寒就是现在一剑劈了他都沒用。 “你是皇上身边最忠心的人。我问你这些也是为了皇上好。傅天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柔爽朗。可你心里也明白。这人狡猾的就和狐狸似的。我要确保的是。皇上足够安全。这个安全不只是说表面。粽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然后尽快给我个答复。如果你不想今天的事还有下次的话。。”沐清寒來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粽子。转身就先往回走了。他堵的是粽子对流景的忠心。所以沐清寒有把握。一定能赢。 公主与将军的大婚就这么被搁浅了。这几日朝堂上谈论最多就是皇上这风寒何时能好以及雅娴公主的温柔贤淑。 流景这一醉整整醉了三日。婉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了流景三日。沐清寒每日也都会按时去看。但他心里还有别的事。粽子那天最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皇上只是醉了而已。”让沐清寒也算是能稍稍安下点心了。 流景醒的时候。粽子正和沐清寒在清平宫房后的空地里边密谈着。身边只有婉儿一人。景太后刚走。婉儿抹着还沒完全干掉的金豆豆。。就看见流景的眉毛皱了皱。赶紧伸手过去抹额头:“皇兄……”声音里还夹着点哭腔和哽咽。流景听着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皇兄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婉儿这就去找母后说。她应该还沒走远。”婉儿惊喜着叫嚷着。流景却哑着嗓子阻止了:“婉儿。朕想喝水。” “好。”婉儿一听赶紧起身去外厅的桌子上拿了茶壶倒了水。再转回身问:“皇兄刚醒。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现在不饿。”流景揉着酸痛肿胀的额头。低声的叹了口气。等婉儿端着茶盏过來便坐起身伸手接了。一口喝干。嗓子里边才不火烧火燎的疼。 把茶盏递还给婉儿的时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流景的目光顿了顿:“朕睡了几天。” “三天了。” “那你和清寒的大婚。”流景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也沒离开婉儿的脸。他知道这事儿肯定因为自己酒醉给耽误了。心里不无愧疚。可他是天子。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道歉。只打算起个话头。然后好好安慰安慰这看着有点憔悴的妹妹。 “皇兄多虑了。婉儿本來也是舍不得母后和皇兄的。如今这样甚好。正好还能多陪陪你们。”婉儿的脸上一直带着股真挚。流景瞧了半天看不出一丁点的埋怨。心里的愧疚倒是愈发的重了。 “朕会命人尽速再择吉日。让朕的皇妹风风光光的出阁的。” “。婉儿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婉儿也不接流景的话头。只是拿一双通红的眼睛哀哀的看向流景。 “你说。” “昨个儿。婉儿瞧见庄主平日宝贝的不得了的那把宝剑。不知道。庄主可是进宫了。”婉儿此话一出。流景脸色便是一暗。可当着婉儿的面还是故作轻松:“许是你看错了。朕并不记得这屋子里有什么宝剑。” “哦。”婉儿听了。先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流景。然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再问其他。 “朕想吃婉儿亲手熬的粥。”流景心思被婉儿这么一翻搅。只想单独静静。就拿了这理由把婉儿给遣了出去。 。流景才又躺下身子。眼睛盯了头顶的珠帘。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难受。 婉儿其实沒有看错。当日里自己当做谢礼送给傅天的宝剑三日前凭空就出现在了御书房的案架上边。 除了宝剑之外。却再无其他。 流景那日下了朝回到御书房。盯着桌上的宝剑。久久的呆愣。等反应过來之后就几步奔出御书房。询问看守的侍卫今日送奏折过來的是谁。 侍卫报了个太监的名字。流景咬着后槽牙來心里说“好你个傅天。连太监你都假冒上了。” 可这话他沒说出來。只下令封了宫门。然后单独吩咐了粽子。不许惊扰任何人。把皇宫这几个大殿里里外外的搜查一遍。 粽子当时追问了一句。。可是有刺客。流景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朕只是要找到这个人。”粽子本是不解的抬了头打算再问。眼睛瞟到案架上那把宝剑也就明白了。领了旨就出去了。 皇宫里边的太监。往少了说那也有几千个。粽子也不能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只好自己颠颠儿的从皇宫这头寻到那头。一个一个路过身边的太监都不放过。可到了吃晚膳的时辰。仍旧是沒找着那个人。 粽子两条腿走的都有点发软。可他沒敢停。这失踪了几个月的傅天突然又出现了。还是和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轻松的混进御书房。放下宝剑又走了。粽子虽然不习武。可他看的人多了。事儿也多了。。只是第一时间里封了宫门。这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吧。 让粽子撒丫子奔回清平宫的事儿是路过御膳房的时候。听小太监嘟囔着皇上今个儿是怎么了。平时都滴酒不沾的。这都第三回來给拿酒了。 暗叫一声不好。粽子赶紧跑回清平宫。却得知皇帝这会儿人在御花园里…… 这事儿从头到尾知道的人估计也就三个。流景、傅天、粽子…… 流景躺在床上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那珠帘的缝隙之间便是映出那人的脸。 好像是瘦了点儿。连胡茬儿都长出來了。可那眉目还是清晰如初。时而温润。时而狠辣。时而魅惑…… 流景知道。送这剑过來的人只可能是傅天本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能把皇宫当成自己后花园來去自如的人。本事必是了得。在流景所知道的人里。除了沐清寒也就只有傅天了。 想到这儿。流景忽然隐约的记起一些自己酒醉时候的事儿。和沐清寒拼比轻功。切磋武艺…… 记忆停在这里自然是戛言而止了。可沐清寒怎么会來。流景顺着线头往前想。也就想起來了些别的。 粽子去寻那人。迟迟都沒有归來。流景的心绪却是越來越烦躁。清茶一盏一盏的喝光。喉咙里边却还是梗的难受。晚膳的时候有小太监來问在哪里用膳。流景想着透透气就说去御花园吧。 那晚的菜平白的可口。流景突然想喝酒。。但想着浅尝辄止应该不会误了大事。 可所谓的借酒消愁愁更愁。一坛子下去。那股子梗非但沒被压下去。连带着胸口都闷的发慌。流景平日里也是隐忍的性子。可一旦开了个头。他自己也沒想控制。这几个月里的烦躁。压抑一起冒出头。这酒坛子也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送到自己的面前。 自打傅天走以后。流景却多了个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近前。有时候一顿饭能吃上一个时辰。嘴里叼了筷子。看着满是菜色的碗。好像就等着谁來帮他吃光似的。 粽子赶过來的时候流景早就已经喝得沒了谱。拿袖子垫了脑袋。歪歪的侧着身子缩在椅子里边。看见粽子一个人回來。想了想这周围的人物。除了沐清寒怕是再沒第二个人能把神出鬼沒的傅天给揪出來。嘴里也就顺着思绪说了。 可沐清寒到的时候流景却又说不出口。让自个儿的将军來皇宫里边帮自己寻个男人。别说自己是当今天子。就算是平头百姓。这事儿那也只能暗着來。沒法明着说。 所以这到嘴边的话就只化成了一声拖着长音儿的【清寒】。再然后。流景只想着。既然沐清寒也來了。就算不可能让他帮忙找人。陪着喝酒总成吧。 闭了眼睛。流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能真豁出去了似的。沒命的喝。这下好。沐清寒的大婚让自己给搅合了。那挨千刀的傅天却是连个影子都沒瞅着。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流景心里也觉得自己别扭。人是自己撵走的。本來当时也是做了不再见面的准备。怎么就一把宝剑就让自己苦撑了几个月的坚持破了功。 这事儿其实小的就和來白纸上点个点子一样。却偏生的就是刺目。雪白的宣纸看不到了。眼睛心里全都是那个刺眼的黑点。流景突然发现。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原來也能这么在乎一个人。 现在怎么办。下旨招傅天回宫。先不说傅天一介布衣。让他拿什么身份下这个旨意。单单是母后那里就沒法交代。可流景心里是真的想念了。几个月里努力压在心底里从不见光的想念。就这么曝露出來。再也沒办法压抑回去。 粽子和沐清寒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大眼瞪小眼的对峙期。粽子本來是想好了把这事儿告诉沐清寒。不为别的。只求沐大将军能想个办法帮皇上了了心念。可话到嘴边。粽子就又想起來流景那次昏倒时候的事儿。这沐清寒对流景的心思。粽子虽然只是揣测。心里却是肯定的七七八八。粽子犹豫了。真说出來。会不会再添事端。 这么想着粽子就打算反悔。可沐清寒不依。身型往粽子面前一挡。拦了去路。俩人谁也不让谁。互相瞪了能有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端着粥路过的婉儿往这边招呼了一句说是皇上醒了。沐清寒才眯了眼睛警告似的看了粽子一眼。俩人齐齐的奔着寝宫的大门就进去了。 ------------ 第五十六章 快乐 ------------ 第五十七章 错爱 ------------ 第五十八章 朝歌 ------------ 第五十九章 子叙 江南明月山庄 一间普通的客房里。黑衣黑裘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关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桌上的熏香飘出袅袅的雾气。整个房间布置的并不豪华。装饰简单平实。说是客房。却带着一种家的氛围。 只是椅子上的男人浑身散着一股残忍的气质。让这本应是温馨的画面平白的少了人气儿。 “教主。子叙有一事不明。”开口问话的人赫然是明月山庄的管家颜萧。而他的另一重身份则是启月教的右护法宁子叙。江湖人称【三百年來第一军师】。 “讲。”椅子上男子貌似不经意的随口答着。。只是手下的动作未停。凭着宁子叙那过人的聪慧心中也是明白。教主这是有事烦心。而这事定然与当朝天子司徒流景脱不了干系。 也就是因为他明白。所以就算宁子叙知道。接下來这话基本大概可能也许。会触怒脾气暴虐的主子。但身为一个军师。外带着生死至交这两重的身份。他都不能再忍着不说了。 “教主可还记得最初的计划。”宁子叙问的简洁。可基本上这话已经是意义深刻了。想那傅天是什么人物。江湖上的人只看到四位护法就觉得已经不是常人能及。他们那是不知道傅天。。所谓的四大护法。各有所长。 可。傅天的武功远在武冠天下的赵文庭之上。医术也许和杜云阳比肩。但用毒却是天下无双。江湖人最惧怕四人中的天护法步朝歌是因为他精通易容。却沒人知道。傅天最大的能耐就是。即使不变化面皮。一样可以将各种人性淋漓的展现出來。最后说到谋略。宁子叙自认自己虽是追随邪教。但心中正气仍存。不屑与宵小之辈同流。而反观傅天。那才叫做彻头彻尾的大魔头。因为一旦是傅天想要达到的目的。什么人道、天道那都是狗屁。倒是确切的应了那句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说。真正可怕的人并不是四大护法。而是这教主本人。 可就算是傅天再怎么天资过人。心狠手辣。终究也是沒逃得出一个【情】字。 数月前。当朝镇北将军沐清寒奉旨前來明月山庄。地护法杜云阳在沐清寒到达当日即赶往山东准备。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外加利用特制的毒药给人一种启月教全军覆灭的假象。当然最上边的那些人的尸首。除了左护法赵文庭的确是被步朝歌给弄死了。其他的全部都只是替身而已。而被沐清寒以为是月灵本尊的尸体。说白了不过就是被灌了些能让人潜力发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却注定会血崩而死的一个小喽啰罢了。 宁子叙作为军师。从始至终都陪在傅天的身边。表面上扮演着这小小山庄里边的小小管家。而很多的计划都是他和傅天商量好之后吩咐下去。便自会有人去做的。 步朝歌凭着自己精通易容。硬是扮了个娇俏的丫鬟。美其名曰女子无才便是德。扮作女人比较容易。实际上几人心里都有数。她最初的目的就是沐清寒。只是聪明如宁子叙也沒有料到。最后竟然让他弄了个公主的头衔。还在皇宫里边一呆就是这好几个月。 雅娴公主大婚。。这是举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儿。宁子叙当时还为步朝歌捏了一把冷汗。想着。这回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了。估摸着步朝歌那火爆的性子估计也是压不住了。喜事必然要变成丧事了。可他怎么也沒想明白。这已经昭告天下。贴出皇榜的大婚竟然就不了了之了不说。雅娴公主前几日竟然从京城出发赶回这江南的小小山庄。传闻是那镇北将军要來山庄亲自提亲。 宁子叙初闻此事。便知其中必有蹊跷。既然步朝歌已经被册封为当朝公主。提亲也是该沐清寒抬着聘礼去皇宫里边找那太后才是。怎么也不可能是來这山庄吧。 ------------ 第六十章 保护 【我会保护你。】 嗵。 【是心脏揪紧坠落的声音……】 步朝歌凝视着沐清寒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周遭安静的只有风刮动树梢时带起的摩擦声。 婉儿突然垂下眼帘笑了起來。涂着厚重胭脂的嘴唇向两侧勾出快乐的弧度。然后她抬头。看着沐清寒认真的点头:“好。” 闪电是野性难驯的烈马。一直以來除了沐清寒还沒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驾驭它。沐清寒抱着婉儿坐上去的时候心里却沒有一丁点的犹豫。沐清寒其实很自负。他相信自己是真的可以保护婉儿。。于是便就这样过去了十二年。 唯一让沐清寒有些惊讶的是。闪电出奇的乖顺。与其说是震慑于沐清寒。更像是接纳了婉儿在自己背上这个事实。一路上都沒有发出一声抗议。婉儿被沐清寒圈在胸前的小天地里。安全而快乐。不停的指着路边的风景和建筑给沐清寒讲这些地方原本的模样。 出了集市和民房聚集的地方。朝向明月山庄的方向有一片树林。沐清寒对这里并不陌生。流景第一次遇刺之后。这附近的每一寸地面都被他仔细的翻查过。 怀里是婉儿年轻柔软的身体。脑子里却突兀的出现了流景酒醉那日里微醺润红的脸庞。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叫他【清寒……】 “清寒。”耳朵边儿的声音和脑子里的声音重合。同样清浅的语气。叠在一起却震得人耳膜发疼。 “公主。” “谢谢。” “……” 沐清寒不知道为什么婉儿突然出声向他道谢。随即思考了一下。大抵是小丫头从未骑过马。算是自己带她尝了鲜。本想回应一句“公主客气了。”可他低头对上的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被光打出细碎的光辉。灵动耀眼。于是如此疏离而客套的话就怎么也都说不出口。。 “抓稳。”沐清寒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边出声提醒婉儿边勒紧了缰绳。闪电便真的如同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马上两道青色的身影被太阳在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倒影。身后是侍卫门焦急的策马声。耳朵里却只听到婉儿兴奋的娇笑。如同银铃般的动听悦耳。 漆红的大门上是精致的金属铁环。匾额高悬。上书【明月山庄】。门口有石狮矗立。沐清寒让闪电稳稳的停在了山庄的门口。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回身向马上的人伸出了手臂。 步朝歌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笑。虽然他脸皮上的是符合一个少女身份的娇俏笑容。 ------------ 第六十一章 画眉 一局终了。傅天最后是败给了沐清寒。不为什么。对于志在必得东西。傅天从來不会手软。但对于并不在意的东西。越到最后便越是漫不经心。 “颜萧。带沐将军去休息吧。沐将军。稍后酒宴见。今晚定当不醉不归。”傅天说完就扔了手里的棋子。起身去床铺上躺下。颜萧进门。领着沐清寒去了之前他在山庄住过的房间。 其实沐清寒想换个房间的。这里有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可是好歹是个男人。这些话说出口难免矫情。于是干脆闭了嘴巴。跟在颜萧身后。 山庄的招待其实很周到。沐清寒进去之后看见床边摆了新的衣衫。屏风后面也冒出袅袅的水雾。。舟车劳顿。的确想好好沐浴一下的。 “沐将军。沒什么吩咐。颜萧就先下去了。”颜萧站在沐清寒身后语带恭敬的说完就打算离开。 “颜管家。” “沐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秦御医可是还在府上。” “如今他只是秦迎。将军请便。晚宴的时候就会看见他了。”颜萧说完。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容的关好门离开了。 “如今只是秦迎。”沐清寒看着紧闭的房门。反复咀嚼了两遍颜萧的话。却是沒想明白。反正晚宴的时候就会见面。。到时候再问清楚就好了。这么想着。沐清寒便拿了换洗的衣衫。走到屏风后沐浴去了。 “教主。”步朝歌难得以真面目示人。傅天推门进來的时候。他还沒來得及上妆易容。从铜镜中看见來人。起身低首招呼了一声。等着傅天说明來意。 “朝歌。我今天只问你一个问題。你与那沐清寒今夜若只有一人能活。你当如何。”傅天也沒管步朝歌此时只着一件里裤。往椅子里边稳稳的一坐。看似不经意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題。 “教主。他还有用。”步朝歌站在傅天对面。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却只是这样回答道。 “你是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傅天抬头。眯起眼睛盯住步朝歌那张妖孽一般的姣好面容。并不听他的解释。只淡淡的反问。 “我生。他死。”步朝歌也沒躲闪。应着傅天的视线。最后从牙缝里吐出四个字。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怀疑和纠结。 “青莲教已经发展的差不多了。朝歌。你是时候回來了。”傅天像是很满意步朝歌的回答。轻轻点点头。留下这样一句便起身离开。独留步朝歌一人。呆呆的立在屋子正中。半晌都沒有动作。 傅天的意思步朝歌怎么可能不懂。他不是真的要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手杀了沐清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傅天是要婉儿消失。是要雅娴公主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 直到傅天走后很久。步朝歌终于才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坐到床铺上。手指勾住床头一件青色的长裙。看來这雅娴公主的好日子是已经到了头了。 可是教主。你是这普天之下最了解朝歌的人。如何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題。 一命换一命吗。这个问題。从古至今都是沒有答案的啊…… 当晚。明月山庄的后花园摆了十几桌的酒宴。为当朝公主步婉儿与国尚大将军沐清寒接风。 沐清寒被颜萧带到场地的时候。。婉儿还沒到。除了周围几桌侍卫军的统领。院子里就只有坐于主位的山庄主人傅天。 “沐将军今晚请随意些。最好是可以不醉不归。”傅天看见沐清寒走过來。便招呼了一声。沐清寒回敬的笑了笑就往一群侍卫那桌走了过去。半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看向颜萧:“颜管家。秦迎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他在换衣服。”颜萧耸着肩膀笑了笑回答。就走近傅天耳语了几句。沐清寒看了也就沒再多问。寻了个位置坐下。等待宴席的开始。 “将军好。”身边不时有侍卫过來打招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沐清寒都是点点头回应着。后院的人越聚越多。沐清寒的目光在拱门处徘徊了一下。平日里婉儿很少会晚到。可今天去迟迟沒有露面。沐清寒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自嘲的摇摇头。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关注除了流景之外的人了。 是因为婉儿的笑容总是带着娇羞和灿烂。还是因为她会和流景一样。清浅的叫他------清寒…… “雅娴公主到。”沐清寒的思绪随着这声音被拉扯了回來。目光又转向拱门。然后。然后沐清寒承认自己失神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婉儿平日里衣衫的颜色多数都是配合着沐清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青色或者粉蓝色。今日却是盛装出席。华丽的大红宫装衬得她年轻的皮肤更加水润白皙。长长的裙摆摇曳生姿。三千青丝松散的斜挽在一侧。额前自然的流泻下几缕。非但不让人觉得凌乱。倒多了分风情。发鬓之上斜插了三支金步摇。每走动一下。发饰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起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再被院中的灯火一映。反射出的便是灼灼的光辉。 并沒有画很浓的妆。只在唇上涂了樱红色的胭脂。眼中有波光流转。与沐清寒的眼光相对时。脸颊上扬起一抹红润。嘴角轻轻勾动。便使满园的娇花竟失了颜色。 今天的婉儿。 ------------ 第六十二章 昔日 【清寒……】 【清寒…………】 【清寒………………】 沐清寒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声音与婉儿平日里的声音相差甚远。却又说不上來到底差在哪里。似乎低了些。又似乎只是因为自己喝的有点多听的并不清楚。 手下的动作未停。沐清寒只将视线对上婉儿的。也不回答。仍旧是仔仔细细的在那眉目上描画着。 待沐清寒终于满意了。时间却也已是匆匆飞逝。前台上只剩下准备谢幕的小红娘了。 “谢谢将军。婉儿去了。”婉儿画着戏装的脸让沐清寒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沐清寒微微笑着。对婉儿点头。然后就出了后台。准备等婉儿上台。 婉儿拎着裙角站在舞台的角落里。看着宴席中间的沐清寒。脸上的浓妆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灵动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傅天从座位上下來。走到沐清寒身边。举了酒坛子。沐清寒也不拒绝。举起自己手里的酒坛。两个坛子叮当的撞在一起。声音干脆。像是某种瓷器碎裂的回响。 “痛快。”傅天将坛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豪气的冲着沐清寒说道。 沐清寒也喜欢爽快的人。所以也有样学样的干了酒。两个对视的笑了一下。。 沐清寒拒绝了手下侍卫下一轮的敬酒。寻了个好位置坐下。眼睛盯着舞台。等着婉儿的出场。 大红的戏服。绣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或白或粉。繁盛而妖娆。带着颓靡的绝美…… 也许是因为妆容的关系。婉儿平日里圆溜溜的眼睛。此时却显得狭长。微微上挑出好看的弧度。眼波流转之间。便是风情万种。 沐清寒是武将。对于听戏并不热衷。但最基本的几折还是听过的。婉儿选的是《牡丹亭》中的一段。 “原來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语丝云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 虽是不热衷。但沐清寒还是听出婉儿唱的极为动情。唱腔婉转悲戚。一曲“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牡丹亭》硬是生生的让她给唱出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哭灵投坟的架势。 江南明月山庄此时是一片的歌舞升平。快乐逍遥。反观京城御书房里边对峙的君臣二人脸上的神色。 ------------ 第六十三章 天宠 安尧半生朝野。也还算是个善于揣测圣意之人。所以第二天的早朝。并无人再提及任何一句关于青莲教或者和傅天有关的话題。 流景端坐在龙椅上。明黄描金的龙袍衬着他的脸色更显苍白。带着彻夜未眠的憔悴。表情却是庄重威严。 皇帝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干大臣。心中带了点好笑。看來司马党的确是人数众多且实力雄厚。这些人。沒一个提及傅天甚至是前几日里讨论最多的青莲教。这事儿必然是安尧提前交代好的。可越是这样。流景心里就越烦躁。 不是沒有发现自己的改变。甚至可以说。流景比任何人更早的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凡事儿只要一和傅天搭上关系。。流景便会不自觉的乱了分寸。或者更严重点儿。就算流景自觉了。照样也会乱。这是一向善于掌控的流景所不熟悉的情绪。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陌生。 “昨日。安司马禀奏。浙江最近盛起的青莲教教主名叫傅天。不知各位爱卿对这个人可有任何了解。”流景等着所有的人把该奏的和能奏的事情都一一说完。解决完。才淡然的开口问道。那口气漫不经心。安尧和粽子却同时在心里打了个寒噤。皇上。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朝堂之上顿时静的可怕。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的。把目光统一投到安尧身上。 安尧此时恨不得一人一脚把这帮蠢货全部都踹出去抽鞭子。。可当着皇帝的面还是要努力的保持住脸上的平静。暗自咬碎了一口牙齿。才往前上了一步。双手一拱:“启禀皇上。傅天乃江南明月山庄庄主。身世不明。江湖传闻此人乃某江湖隐士之子。武功奇高。为人却一直都很低调。几年前在江南兴建铸剑山庄。开武馆、镖局。做的也算是正经行当。” “只有这些。”流景安安静静的听着。脸色平静的让安尧后背忍不住冒起一片儿白毛汗。今日的流景与往日大不相同。虽然那张只有十六岁的容颜依旧是美的无尘无垢。仿若天人。可那内里的气势。即使是他安尧也被压制的毫无招架之力。 帝王之姿。。万人之上。 “傅天此人除了几年前兴建明月山庄之时在江湖上出现过之后。便很少参与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中会选出武功高强且心胸宽厚的人做这武林盟主之位。当年曾有人预测。下任盟主必是这傅天。却不料。傅天本人对这些事情似乎完全沒有兴趣。与官府也完全沒有任何私交。由此可见此人淡薄名利。倒的确应了传闻中。隐士之子的性子。但突然间却建立了青莲教这样一个教派。行径与他的性格不符且目的不明。加之之前山东启月教的教训。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若他真的只是崇尚自然之力。救助百姓还好。若是想借着普度众生的旗号却与朝廷为敌。那么青莲教也许就会成为第二个启月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安尧说到最后心中只想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在流景那双冷然却淡定的眸子下。想要斟酌都有些力不从心。相如啊。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终于是长大了啊。 只是不知道这成长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 流景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沒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等安尧说完半天。才眯了眼睛。淡淡道“如此。依司马大人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这……”安尧本是想了几条计策。可他对上流景的眼。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好像只要说出來了。自己的私心便会被流景轻易看穿一样。 。流景此时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凌厉而睿智。像把剑。锋利而危险。带着直指人心的能力。 “雅娴公主原是明月山庄的丫鬟。这事儿想必众爱卿也都有所耳闻。如今。朕这皇妹与沐清寒将军就在江南的明月山庄之内。”流景也不等安尧思考完。而是直接又下了一剂猛药。 婉儿的出身其实并不算秘密。只是沒人会真的当着皇上的面提出來。出身民间的公主。在朝中并不只有美谈。这些官宦世家的人。把门第看得比性命还重。怎么可能不在背地里讨论这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的女子。 只是一方面震慑于皇帝和太后对于雅娴公主的厚爱。另一方面。也是怕得罪了当朝第一大将军沐清寒。 ------------ 第六十四章 问题 景帝第三次踏上江南的地界。在北方大雪纷飞的时节。这南方不起眼的小镇却仍旧是温暖如春。 不同于之前的两次。这次景帝是宣了圣旨。交代好了朝廷。大大方方的御驾千里去寻自个儿的情人。心境也与之前两次是大不相同了。 流景并沒有按照规矩前往江南的行宫。而是仍旧住在了之前的小客栈里边。一路上都行的很急。几乎是快马加鞭的从京城直奔江南。省却了沿途地方官员的朝拜和恭迎。 只是。当流景真的又回到江南那小客栈之时。心情莫名的就轻松了下來。也不急着去明月山庄。流景觉着这次。。 流景到达江南的第二天。跪在客房门外去求见的人是沐清寒。一身青蓝的衣衫。被阳光晃得带了些儒雅。如果是不熟识的人也许很难想象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就是手握当朝最大兵权的国尚大将军。 沐清寒在流景到达江南之时便准备过來迎接。可流景提前就下了圣旨。不许任何官员迎接。皇帝虽然不是微服私访。却是來处理家事。所以沐清寒熬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就从明月山庄出发。骑着闪电直奔这小客栈而來。连向傅天告辞都忘记了。 守在流景门外的粽子很尽责的告诉沐清寒。流景昨夜独自喝了点儿酒。 ------------ 第六十五章 迟钝 【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流景想。这恐怕是自己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直接却也是最实在的情话。一时间竟然也就忘记了反应。直到傅天的嘴唇压过來贴住自己。流景才恍然大悟。原來这个人和自己。是有着一样的心情的。 关于江湖和朝廷的事情。也许可以再放一放的。如今既然两人好不容易又见了面。。隔了这几个月的思念。这情反倒是又浓厚了起來。流景沒拒绝傅天的亲吻。虽然不懂得要如何回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模仿着傅天的动作。 傅天松开流景的时候。后者因为缺氧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艳丽的红润。傅天勾着嘴角笑得得意。清冷如司徒流景。恐怕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耐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婉儿病了。。今个儿你只能随便吃点什么了。”傅天伸手帮流景擦掉嘴角的银丝。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缓缓的说出婉儿的近况。 “病了。什么时候。严重吗。”流景本來已经不太灵光的脑袋一听见婉儿病了倒是瞬间清醒了不少。 “许是在京城呆的太久。回了家反倒水土不服。來的第二天就病倒了。秦迎给看过。说是略感风寒。药也吃了。沒再严重。 ------------ 第六十六章 风寒 流景整理好情绪才叫了粽子进來服侍自己换了一套衣服。不是宫装。流景打除了皇宫的大门就把那一件件明黄色的袍子全都丢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边。 是流景喜欢的素白长衫。穿在身上有种干净利落的感觉。最主要的是。沒有龙袍加身的那种压抑。头发随意的用绳子一绑。流景等粽子忙和完。也不急着出门。转过身看向粽子:“。随便放人进朕的房间。粽子你就那么想以后都吃不了粽子。”流景其实沒有那么生气。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然就好像自己很希望傅天每每半夜偷溜进自己的房间一样。 粽子心里不停的叫冤喊屈。以傅天的身手。就算自己不放他进來。他那照样是有八百是个办法和溜达自己家厨房一样溜达进來啊。想想御书房案架上的那把凭空出现的宝剑。。粽子也只不过就是送个顺水人情而已。更何况这人情也不是给傅天。而是给他这思君心切的主子的。 可嘴上却不得不讨饶:“皇上。奴才错了。求皇上赎罪。” 流景其实也知道这事儿怨不得粽子。想那傅天想要去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样能如履平地。。而且流景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粽子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这么一想。流景也就只是象征性的说了粽子几句。主仆两人就下了客栈的二楼。沐清寒在大门口等着。迎着阳光背影很挺拔。像一棵树。 婉儿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她本身的体质并不好。所以恢复的也就慢了。流景沒让更多的人跟着。只带了十个贴身的侍卫。加上沐清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如今启月教已经覆灭。这些人足够了。 临到明月山庄门口的时候。流景就眼尖的看见漆红的大门前立了一众的人头。待他骑着马越來越近的时候心里才突然想起个事儿:傅天还真的听话的出來迎接他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流景的马还未停。门口的众人便齐齐的跪下。山呼万岁。 ------------ 第六十七章 打赌 “颜萧。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记得要清淡些。”出了婉儿的房间。傅天领着流景往前院走。走了几步想到流景还沒用膳。回头吩咐颜萧。颜萧点头应了。跟秦迎一起离了队伍转身去了厨房准备。 “要不要去休息下。”傅天侧着身子低头问流景。 “嗯。”流景其实还是有些疲惫的。十几日几乎沒有休息的赶到江南。只一晚的时间到底是舒解不过來的。傅天就转了方向。领着流景回了自己的房间。流景其实想去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看看。又在心中自嘲。不过是个房间而已。自己到底这是在执念些什么。 将侍卫都遣了下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流景和傅天两人。。傅天顾自往桌边一坐。伸手倒了两杯清茶。看流景还立在旁边。忍不住笑了:“都回家了。还要让我请你坐下不成。” 流景因为傅天这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又乱了心神。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坐到傅天对面的椅子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此话怎讲。”傅天玩味的看着流景。将倒好的茶递了过去。 “我是个男人。你少拿那些哄女人的话來应对我。”流景接了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來在哪里喝过。 “这种话。我傅天这辈子只会对你说。你也不要再闹别扭。如果是想问我有沒有女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可以直接问。”傅天也端了茶盏。悠哉悠哉的饮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何不妥。 流景好看的眉毛皱的更紧。其实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习惯傅天总是如此直接强势的感情表达。 流景本人是深沉的性子。就算是与年纪不符。可是那种深沉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脸上这张淡然清冷的面具一样。根深蒂固。并不想改变。偏偏的。只要一遇到傅天。流景整个人好像都乱了。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变得不再只受自己的控制。有时候流景也会问自己。这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婉儿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怕是一时半刻也沒办法举行大婚。 ------------ 第六十八章 劝酒 粽子还在哭天抢地的空档。颜萧已经很尽责的领着燕子又送了四坛子女儿红到傅天的房间里边。 “傅天。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流景把自己酒坛子里边的酒瞬间喝了个精光。就抢了傅天剩下的半坛子。一边往嘴里边灌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傅天看流景那张表情生动的脸。忍不住笑起來。配合着流景的动作也凑近他:“好。我不说出去。” “我其实很厉害的。所以等下你输了。不要太自卑。毕竟我是皇帝对不对。赢了你。你也不会太丢人。”流景挨着傅天的耳朵说完。就直起身子继续喝酒。 。歪着脑袋的姿势半天。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來。之前是听步朝歌汇报过流景喝酒之后会做些比较震撼的事情。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关于武功的事情。傅天尚不得知。但是流景喝酒时的豪气和可爱却已经彰显的淋漓尽致了。 颜萧推门进來送酒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傅天那毫无掩饰和虚假的爽朗笑声。颜萧愣了一下。记忆里边。傅天虽然常笑。却沒有任何一次。笑得如此……如此真实。 “庄主。你要的酒。”颜萧竟有些不忍打破房间内和谐气氛的感觉。但还是开口提醒了傅天一声。傅天随口应着。 ------------ 第六十九章 九族 一个时辰之后。傅天的房间的地面上已经堆了大大小小数不清楚个数的酒坛子。 粽子半路的时候拿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儿私房钱去和颜萧交涉。想在女儿红里兑上清水。人的酒量是无限的。但胃总是有限的吧。流景今天的酒量出奇的好。竟然到现在还保持着沐清寒进去时候的状态。只是有些微醺。还沒有完全的醉倒。 颜萧盯着粽子手里那不算多的银子扑哧一声就笑了出來。说这对主仆是活宝还真是委屈他们了。这哪里只是活宝啊。简直可以称之为国宝了。 民间传闻。当朝天子六岁登基。十年便执掌天下。。而被流传的像是神话一样的却不只是他的精明和强势。更多的反而是他的容貌。 一个男子。却生得绝美。以致六宫粉黛在他的面前全部失了颜色。清尘出世。宛若天人。可如若你有幸得见龙颜便会知晓。一个人。他可以将天人之姿与王者的霸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当你面对他的时候。那份出尘让你不敢亵渎。而那份威仪会让你望而生畏。 可他颜萧看见的司徒流景。第一次便是被傅天用公主抱迎进大门的。美貌是有的。出尘是有的。唯有那帝王之资。颜萧并未窥见。 直到沐清寒第一次來到明月山庄的时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流景才第一次显露出内里的沉静和威严。那是第一次。颜萧对除了傅天之外的人有了一种本能的敬畏。只是…… 现在傅天房里那个流景。是完全舍弃了一个帝王的威仪。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和冷漠。 当他和傅天对视的时候。眼中只有清澈。干净的让人心生怜悯。 再看看眼前这被称为天子面前第一红人的太监总管。先不说这家当单薄的让人揪心。那一张比吃了黄连还要扭曲上几分的脸。颜萧就真的是奇了怪了。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边儿混的如鱼得水的。。如果非说这粽子有什么优点。大概也就只是他对流景的那点儿毫无私心的倾注吧。 颜萧是何许人也。看人的准头好比板上的钉子。只需片刻。便是一针见血的。可他面对着主仆二人真的是有些挠头。最后只得推了粽子的银子。貌似委屈的说:“粽子公公。我们都是下人。都是奴才。倘若今个儿是在皇宫里边。您那位主子让上酒。你敢往里边兑水吗。”说完便扔下瞬间傻了眼的粽子。拎着酒又往傅天的房里边送去。 沐清寒知道。自己这小伎俩早就被傅天给看穿了。。可好歹着。傅天也不点破。只拿了酒坛子。边看着沐清寒和流景周旋。边笑得意味深长。 沐清寒其实也真沒更好的办法。几乎就是重复着当日在御花园里边做过的事儿。将坛子先喝下去大半。再给流景留那么一口。流景反正就是喝空就伸手要酒。倒也一直沒疑问过。 沐清寒的酒量虽然照比常人能好那么一点儿。可也就那么一点儿而已。加上心中急躁。究竟喝了多少他自己心里都沒个谱。一坛子接着一坛子打开。结果。等流景再伸手朝沐清寒要酒的时候。发现沐清寒已经捧着酒坛子瘫倒在了桌子上边。 “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真是给朕丢脸。这么点儿酒就不行了。算了算了。傅天。我们不要管他。咱俩接着喝。我说你这酒也不行啊。朕喝了这么多。可是越來越沒有味道了。你该不是拿劣酒糊弄朕吧。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朕就灭了你的九族。” 这边傅天从头到尾一直看着沐清寒故作聪明的帮流景挡了大半的酒。心里就觉得好笑。山庄的女儿红虽不是烈酒。但后劲儿很大。傅天这边儿刚开始掐算时辰。沐清寒果然就很给面子的直接瘫了。 再看看流景已经开始能映出火光的眼睛。傅天心里就明白了。这小皇帝也已经到时候了。 只是流景很少在自己面前称“朕。。”今个儿倒是破了先例了。 “傅天不敢。不过。你已经醉了。”傅天眯起好看的凤眼盯着流景。语气沒了往日里的温柔。冷静的骇人。这话让他说的完全沒有平仄起伏。流景却沒心思管这个。伸手就要过來抢傅天手里的酒坛子。 傅天看流景的动作。快速的动了手腕。脸上挂着笑容。可惜那笑终究是沒有映到眼底里去。也就只是脸上笑着罢了。 傅天本來的计划是。流景扑过來抢坛子。他这一动作。流景必定是要扑个空的。倒时候便是美人在怀。。那就先來点儿利息也是好的。 可傅天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本是很迅速的动作竟然沒有躲过流景。或者说流景提前看出了他的意图。在傅天已经伸出另一只胳膊准备迎接美人的投怀之时。流景比他更快的从他手中夺了酒坛子。又稳稳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仰头。那酒便进了流景的嘴巴。傅天失神了一刻。抬头看向流景之时。后者正拿一种嘲笑的眼神斜瞥着自己。 傅天心里只转了一道弯儿就想起步朝歌曾和自己说过的话。那日里。流景也是醉过的。难不成。流景喝醉的时候。武功就会变强。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邪门歪道的武功。江湖之大。傅天却是从未听闻过这种事情。 心里如此想着。傅天便打算亲自试探。伸出手。就要去抢回自己的酒坛。流景喝的正是高兴之时。哪里肯让。抓着酒坛子的手一翻一扭。傅天便抓了个空。流景再一低身。闪过傅天又要伸过來的手。借着错身的空档。把酒坛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傅天有点懵。刚刚那下也是带了内力伸出去的。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流景给躲过去了。甚至还失手的让他偷空将坛子里的酒喝干了。傅天來心里和自己说。该不是最近懈怠了武功。连个三脚猫都敌不过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如此这般想着。便不再轻敌。手下就又使了七成的功力又像流景袭去。这次不是要抢坛子。是打算直接将人制住。 傅天认真起來。动作有点像只捕猎的豹子。尖锐而且快速。看准了时机。上身斜倾过去要抓流景的腕子。脚下却错开步伐。如果流景闪身。即使是能躲过上边。可一样会被傅天制住下盘。 这是擒拿最基本的动作。傅天做的熟练。可惜了。流景此时变得像条滑溜的鲫鱼。非但不正面和傅天过招。反倒是整个身体顺着傅天的力道一躺。借力使力的靠向傅天。等傅天稍稍放松的档口。直接往旁里一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再加一计劲道十足的横踢。 傅天若不是内力深厚。下盘稳当。这带着几成内力的一脚搞不好真能给他踢飞出去。可等傅天稳住身子打算回身再攻的时候。流景早就换了地方。手里抓着不知道何时拎起來的酒坛子。启开坛口正打算往嘴里灌呢。 被流景化解了招数。自己还差点出糗。这事儿让傅天的脸色变得有点发黑。流景的武功到底是个什么档次。傅天觉着自己心里完全是有谱的。毕竟是救了他两次。亲眼看见过他的实力。可现在挺身而立。边喝酒边勾着眼角嘲弄傅天的人。和平时的流景。真的像两个人一样。 到了这时候。傅天再也不可能做那大意的事情。除了对于流景此时反常的诧异。傅天其实更好奇。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流景练过奇功。不太可能。按说。人体能和素质的极限通常都是在最危及生命的时候爆发的可能性最大。可流景之前两次。若不是有自己的搭救。绝对是不可能自己逃出生天的。所以这点被傅天自己给否定了。 那是什么。他体内有什么能刺激出潜能的东西。而引子便是酒。这个可能性似乎是大一点。但还是需要确认。 这么一思量。傅天也不攻了。收起招式。卸了身上的寒气儿。换了张温柔的笑脸。慢慢往流景身边靠过去:“自己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流景听这话心情倒是好了。还未等傅天走到近前。手中的坛子已经直直的朝着傅天的面门飞过來。傅天稳稳的接住。却被那酒坛子飞过來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 “傅天。你现在后悔还來得及。”流景拿一双闪亮的眸子看向傅天。出口的话带着万千的豪气。傅天一愣。但脸上的笑容并未变化:“我要后悔什么。” “少装蒜。别以为朕忘了之前和你的赌局。要么你现在就乖乖的收拾铺盖随朕回京。武将官职随你高兴。要么就和朕公平的打一场。朕让你百招。等你输得心服口服再卷铺盖随朕回去。你自己选吧。”流景说完。一甩白衫的底襟。往那太师椅上一靠。眯了眼睛等傅天的答案。 傅天抬起手中的酒坛子仰头一饮而尽。有残酒从嘴角溢出來。他却丝毫不在乎。随手摔了坛子。炯炯的目光迎上流景的。开口却是万分的不屑:“倘若傅天两样都不选呢。” “那朕就灭了你的九族。”流景这话说的声势浩大。却不见他真的动气。依旧是半眯着眼睛和傅天对视。 傅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流景啊。原來你喝醉了就只会这么一句。那好。倘若今日傅天赢了。流景。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要归我九族之内。” ------------ 第七十章 隐忍 【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要归我九族之内。】 流景看着傅天眼睛里边瞬间迸发出的炙热。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那失神的原因却是流景从傅天的眼中看到的不止是说出这话的狂妄。更是那份毫无遮掩的认真。 “傅天。你不想和我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流景突然觉得有点疲惫。沒了心思再去想那赌局。只正色的看着傅天。幽幽的问着。 “怎么。你怕了。”傅天一听流景这话。气势上也就不再那样的凌厉。他感觉到流景细微的变化。却说不好。到底变化再哪里。 “你赢不了我的。而我。并不想逼你。。”流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点同情。看得傅天直呕血。 他堂堂启月教教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圣月灵。杀人都不曾会眨一下眼睛的傅天。居然被个武功只能用三脚猫來形容的男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那是同情。是怜悯。是仿佛俯视一般的慈悲…… 怒气升起。傅天竟忘了要掩饰。惑人心神的凤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嘴角倾斜着上扬成邪魅的冷笑。下一秒。掌风已经顺着流景的脸侧划过去。劲道之凌厉。竟然生生的断了流景耳畔垂下的发丝。 流景的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也该万幸他这份本能。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不然断掉的可能就不只是一缕青丝了。眼角瞟见那徐徐下落的发丝。流景心中一惊。傅天不是在开玩笑。刚刚他身上展露的杀气并不只是警告。 有了这样的认知。流景突然觉得无措。他从來不曾想过。傅天真的会想杀了自己。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几步窜到自己面前的人。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傅天因为气愤几乎沒有控制自己身上的煞气。在流景还发愣的档口。人已经趋近了流景的身前。伸手卡住流景的脖子。力道不轻。两人的耳朵里都清楚的听到骨骼被压迫的声音。 流景的指尖使力插进自己的掌心。。鲜血瞬间流泻而下。也只有这样。他才压住了那股本能的挣扎。只拿一双含着浓重雾气的眼睛直直的看进傅天的眼睛里边。 两人对视的姿态有些诡异。流景眼中是越來越深刻的悲凉。傅天眼中却是越來越重的嗜血阴冷。 流景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眼睛里也从清明变得有些涣散。喉咙里是因为窒息和压迫带來的辣痛。终于还是沒有忍住。一丝微弱的呻吟从牙缝里泄漏出來。 “呃……” 傅天耳朵里听到这声音。突然像数九的寒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眼睛里的血丝急速的散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虎口的力道减轻。直到完全松懈。而流景则因为脱离。直接瘫坐在地上。不住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傅天看着流景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呛咳。苍白的脸颊上。只有眼睛被水润的通红。想低身去扶他。却在半路停了动作。自己刚刚。差一点就……杀了他。 “流景……”傅天突然不敢挨近流景。只低低的唤着流景的名字。声音低而且轻。像是害怕会吓到地上那个还沒有完全恢复过來的人一样。 “咳咳。我沒事儿。你扶我一把。”流景低着头。并沒有去看傅天。 ------------ 第七十一章 角逐 ------------ 第七十二章 例外 流景三日未醒。粽子趴在床边。脑袋上都快要能长几朵蘑菇出來。傅天在最开始的两日心中还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的药量下的太大了。到了第三天反倒平静。因为雅娴公主病情有变。整个山庄里边的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婉儿身上。包括沐清寒。 对于流景。沐清寒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他自己第二日醒來也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光景。自是明白了初尝起來温润甜香的女儿红。实际上究竟有多大的后劲儿。更何况是流景了。 粽子那更是不用说。这么多年了。流景虽然醉的次数不多。但他每次可都是真真儿的看着。依着粽子的推算。这次沒五天。。 雅娴公主的病情急转直下。之前流景招了御医來给看。可是御医从京城过來也是需要时间的。这短短的三日是定然到不了江南的。好在山庄里边还有一个秦迎。这让稍稍有些慌乱的沐清寒总算不至于乱了分寸。 江南明月山庄。雅娴公主暂住的厢房内。 “秦迎。公主不是风寒吗。为何会咳中带血。”沐清寒看着皱着眉毛。脸色苍白的婉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语气有些焦急。 “沐将军。前些日子公主的症状将军也是亲眼见了的。的确是风寒的症状沒有错。前几日里。皇上也是亲自來把过脉的。至于这咳中带血。秦迎还需要点时间仔细的再做检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也许是风寒连带起了并症。也可能是公主的旧疾。请沐将军稍安勿躁。待秦迎检查仔细。定会给个确实的说法。”秦迎的态度不卑不亢。现在这光景。他也只能先让沐清寒等着。除了等待。也的确是沒有更好的办法。 “劳烦了。”沐清寒心里也明白秦迎说的这些个道理。道了谢。就出了公主的房间。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沐清寒心中是的确担心着婉儿的。却又必须先给自己心里的纠结找一个好的出路。 沐清寒在院落里边随意的走着。说不上來心中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只是觉得胸口有些莫名的堵。。婉儿的病情其实并不复杂。也许就真的只是风寒的并症。因为他已经在傅天那里核实过。婉儿从前是沒有什么隐疾的。可还是堵着。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焦虑所导致的一股子无法抑制的堵闷。 傅天这会儿还在流景的房间里坐着。看着床上三日未醒的人和趴在床边唉声叹气的粽子。心里也是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儿。 那日酒醉之后醒來。毫无意外的睁开眼睛先看见的就是流景身边那个忠心却少根筋的太监粽子。 粽子是端着洗漱的用具进的门。当然了。他还沒进门的时候。傅天就已经察觉到了。并且醒过來。 让傅天有点意外的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粽子推门进來看见床上的两人并沒有尖叫出声。甚至都沒有特别惊讶的神色。好像这场景再平常不过。关于这一点倒是着实让傅天对粽子另眼相看了一回。 粽子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也不喊人。就直直的站在桌子边。等着傅天发问。 傅天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想问。可后來竟也是对头天晚上的事只字未提。粽子那日里看着傅天从流景的床上下來。顾自洗漱完毕。然后才又换了盆清水。帮床上的流景擦了脸颊和身子。又去端了参汤和解酒茶。这过程里并未和傅天有过一字一句的交流。只偶尔拿一种带着深意的眼神看看傅天。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 第七十三章 我在 【滴答……】 是什么东西滴落下來的声音。清脆却也尖锐。 傅天想那大概是一片干涸许久的沙地。滴入清泉的声音。可惜。也就只是那么一滴而已。悬空。然后迅速的坠落。瞬间便被遍地的黄沙掩埋。而那被傅天自己层层埋葬于黄沙之下的真心。并未來得及触动。便已经继续风化下去了…… 流景也并沒有再继续说什么。傅天的怀抱很温暖。睡意袭來。再次清醒便已是第二日了。 傅天之前并沒有告诉流景婉儿病情加重的事儿。所以流景初听到之时还是有些惊讶。第一时间往婉儿房里赶过去。 沐清寒立于婉儿的门外。看到不远处拐角疾行过來的流景。行了个礼:“。” “免了。朕來看看婉儿。”流景一边说一边大步的就要往房里进。却被沐清寒不着痕迹的挡了一下:“皇上。恕臣斗胆。公主吃了药。这会儿刚睡。” 流景闻言停了脚步:“清寒。她怎么样。” “秦迎说应该是风寒引发的并症。已经换了药材。御医那边臣也已经再次飞鸽传书。让他们加快行程了。公主目前并无大碍。请皇上放心。” 流景听了这话。心情才放松了一点儿。这也才有心思仔细看向沐清寒。短短几天。沐清寒清减了些。脸色也不太好。显然沒有好好的休息。流景又看了眼婉儿的房门。转身问沐清寒:“你吃早饭了吗。” “还沒有。” “那一起吃吧。 ------------ 第七十四章 缠绵 早春的夜晚是带着些寒意的。流景跟着傅天出屋之后便不自觉的紧了紧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傅天沒回头。只勾了嘴角也往回握去。 两人相携顺着蜿蜒的小路往上走。齐扬被留在了院子外边。流景在半路的时候回头看看齐扬:“傅天。它怎么办。” “丢不了的。这里。它比你熟悉。” 流景听了顿时有些不高兴。撇了嘴角嘲弄:“是啊是啊。这是它家啊。当然熟悉的。” 傅天愕然。回了头看着流景因为天冷而稍显红润的脸颊。凑过去。贴着耳朵边说:“也是你家。” 流景被耳畔的热度扰的有些不自在。。却并沒反驳。心底有暖流划过。很甜。 走到崖壁之上的空地。傅天把手里的物件往地上随意的一放。转过身子把流景整个人圈进怀里边儿。流景身子骨本就寒凉。这到了晚上的确是冷的。傅天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人气儿。是流景一直一直梦想着的那股子陪伴的味道。整个人便顺势贴着傅天的胸膛。沒人说话。天上的月亮不圆。洒下的光辉却异常的明朗。 “流景啊。”傅天把下巴抵在流景的头顶。喃喃的唤着流景的名字。流景就更挨近傅天。同样是低低的声音。随意的应着。心底却是欢喜。 “你有什么愿望吗。”傅天问。 “。不知道。我不缺什么。也不知道将來会想要什么。等想到告诉你。” “这可如何是好呢。”傅天的声音带了点委屈。 “怎么了。”流景把脑袋从傅天的胸口抬起來。眼睛盯住傅天的脸。月光下。傅天的表情比以往更加的温润柔和。甚至好像带上了一点点的宠溺。 “我希望你的愿望与我有关。”傅天低了头。寻到流景的视线。不肯放开。语气带着憧憬。流景有那么一刻的痴迷。出口的话便也带了点儿梦幻一般的不真切:“傅天。你喜欢我。” 肯定句。毫无实质性的意义。傅天却听得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抬起一只手钳了流景的下巴抬高。嘴唇贴上去。。触碰到的是记忆中的柔软。 “你还沒说那些是做什么用的。”等傅天放开流景。流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傅天挑了眉毛看了看地上。慢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那些啊。那些便是傅天的愿望。” 傅天松开自己的怀抱。让流景在原地等着。他自己拿起地上的东西往树木不太密集的空地中间走。然后蹲下身子摆弄起來。流景就安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傅天。天色是暗的。可月光很好。照着空地上的那一方土地。反射的便是纯白的光辉。 沒一会儿功夫。傅天摆弄好了。再从袖子里翻出个小巧的火折子点燃。往那东西中间一扔。宣纸在空气的鼓胀中慢慢的从干瘪变得饱满。 ------------ 第七十五章 锦瑟 流景和傅天两人在这不大的茅草屋里一呆便是整整七日。第二天的晌午。傅天陪着流景吃完了午饭。又扶着他回到床铺上边歇着。就回了趟明月山庄。交代好了颜萧和粽子。傅天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任何事情打扰到。如果要痛。就一定要先有幸福。 所谓的疼痛。都是对比着來才会更加的深刻。 傅天一來一去的时间并不长。流景独自呆在茅屋里边。本來因为身体的不适想继续睡觉。可少了一个人的温度。却是如何都难以成眠了。 抓着被子翻來覆去了半天。流景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并不知晓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何时何地。。如今心中却是异常的清明。 青莲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教派。即使散了应该也沒什么不可以。自己现在和傅天的关系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说这档子事儿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可对于只有十六岁的流景來说。却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转折。 被子上还留着那人的体温和味道。这狭小简陋的茅草屋却被满满的快乐所充盈着。流景想。皇宫虽然大而豪华。可却总是冷得沒有人气儿。原來。快乐和物质其实是沒什么关系的。 傅天回來的时候。带了一琴一萧。推开房门。便有冷风跟着人一起进來。流景窝在被子里边打了个寒颤:“你回來了。” 傅天一愣。。明明是再平常普通不过的话语。听在耳里。却荡起了一丝并不壮阔的波澜。 “粽子非要跟來。被我给绑了扔在厨房里边。你的沐将军让我转告你。凡事小心。”傅天把琴和箫随手往桌子上一放。一边儿往床铺的方向走过去。一边儿跟流景汇报了一下山庄里边的情况。流景听完咯咯的笑着。笑够了便只露了个头出來看着傅天:“婉儿病情怎么样了。” “沒有明显的好转。但是也沒更糟糕。秦迎说要等其他御医赶到。会诊一下。等有了结果会來禀报的。流景啊。你怎么只关心旁的人。看來我还是要多多努力才行。”说完就和衣扑到床上。将流景连着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 ------------ 第七十六章 热毒 ------------ 第七十七章 解药 女生文学流景接了帕子。想问些别的。转念又放弃了。只淡淡道:“摆驾德惠宫。” 流景一直都承认。傅天总是有那个本是给他带來惊讶。比如此时面前的这个一脸淡定。眼睛里却闪着睿智。口气淡然的和太后说着话的“傅凌”。 “傅凌啊。刚你给哀家吃的是什么。身子好像一下子就轻松了。”景太后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润仍在。却是清浅了不少。眼神也比昨日里清明了很多。眼角上挑。看得出心底的喜悦。正看着面前被破例赐了座的男子。 “回禀太后。这西域的热毒。。虽是被成为热毒。实质上却是些寒凉的毒药混制而成的。配以能令人烦躁的虫毒。两厢克制。在人体内互相抵斥。您虽然只感觉到热。而其实。那寒气才是最毒的。臣依着古籍连夜煎制了这味暖胃去火的药材。方子是太医院研讨定夺过的。太后可放心食用。”傅凌的态度恭谦。却毫无谄媚。景太后听了甚是受用。不住的点着头。 “母后。好些了吗。”流景之前阻止了太监的通报。就是打算看看这傅天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出來。沒想到。他一出手。还真的管用。看景太后脸上满意的表情就可知一二。 “景儿。你过來啦。快赐座。。母后好多了。刚刚傅凌啊给了哀家一碗汤药。哎哟。那味道苦的啊。不过药效真的好的不得了啊。这不是。才半个时辰。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大半。景儿啊。太医院这后生。却是比某些老头子管用喽。”景太后边说便看着傅凌笑道。 此时的傅天。其实也只是用了易容最基本的东西。本是高挑清瘦的身子被他给压了几寸下去。脸上带了人皮面具。样貌却是普通至极的。若不是那双黝黑的眸子和身上掩不下去的那股子尊贵的气质。流景都差点沒认出他來。 听到母后这般的夸奖傅天。流景低低的应着。沒敢说更多。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凌这时却起身。对着流景一跪。行了个君臣的大礼。流景差点往后退了一步。咬了咬牙才保持住脸上的镇定。淡淡道平身吧。 等傅凌起了身。流景才往景太后身边一坐。抬了头去看人:“既然你的药有效。那母后的身子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药材管说。尽快医治好母后的毒。” 傅凌双手一拱。恭敬的答应。随后说道:“启禀皇上。太后这毒要解并不难。难的是根治。西域的毒最阴狠之处便在于很难根治。往往最潜藏的毒性可以在人体内潜藏数十年。待发作之时。病人便会痛苦不堪。” 流景本來放下的心因为傅凌这话当即揪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有些急躁的看着对方:“那怎么办。” “皇上稍安勿躁。每一种毒药其实都有固定的解药。其他的解毒方法可以治标。但难治本。所以。恐怕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找出下毒之人。寻得解药。在这之前。微臣会想法子把血里的毒先清出來。” 流景皱着眉毛看着傅天。心说。下毒之人。据说那下毒之人是启月教的天护法步朝歌。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想了想。最后冲着低首立在身边的小安子说:“去宣沐清寒到御书房觐见。” 小安子应了声“遵旨”。。就退了出去。流景又安抚了景太后几句。便去御书房等着沐清寒。临走的时候以商讨病情为由将傅凌一并带走了。 傅凌恭敬的走在流景身后。除了本身掩藏不住的气质。远远看去。竟是普通至极的男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流景把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独留傅凌。 “你不是说你可以解得了母后的毒吗。”流景坐在龙椅上。有些焦急。口气也不怎么好。因为易容而身形稍矮的傅天挑了眉毛看向流景:“毒我可以解。但是沒人知道下毒的人到底往这毒里掺了什么进去。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拿到解药才能真正放心。。” “毒解了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有解药一说。”流景对于毒并不熟悉。只好细细问來。 “西域的毒和中原的是不同的。这些我日后慢慢会告诉你。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找到下毒的人吧。”傅天好像懒得给流景解释更多。顾自走到太师椅上坐下。活动了活动肩膀。果然。锁骨这事儿并不是很舒服。也真的难为步朝歌一年四季都这么缩着骨头做人。傅天低了头。沒让流景看见他此时的表情。带了点狡黠和不怀好意。 这世上哪里可能有毒是他傅天解不了的。这么说无非是要找个理由把流景身边最信任的人弄走。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样一來。流景才能更加的依赖自己。 而且。是时候让沐清寒和步朝歌正式的相互认识一下了。傅天想。步朝歌为自己卖命了这些年。这次。也算是奖赏他了。 沐清寒并沒比流景晚回到京城多少时日。闪电虽然比不了傅天的齐扬。但也是绝世的良驹。可沐清寒回京之后并沒有第一时间进宫。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流景必定是累坏了。未必有那个精力召见自己。另一方面则是急着赶回将军府去布置接下來的事情。 沐清寒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了部下。重新调查了一遍启月教的底细。。重点自然是放在了“步朝歌”这个人身上。 江湖上对于启月教的传闻本就已经是神乎其神了。除了教主“月灵”之外。最神秘的存在便是这被世人称之为“千面妖孽”的男人。 沐清寒看着之前收集整理的资料。 步朝歌。启月教天护法。擅长易容、锁骨。人称“千面妖孽”。据传闻。此人的易容之术已经打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 年龄、样貌。甚至是性别。在步朝歌这里都如同浮云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沐清寒翻着手里的资料。到了最后确定了一点。步朝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并不善用毒。 这个认知让沐清寒有一刻的惊骇。因为他同时注意到资料上的另一段。 启月教教主。月灵。姓名。不详。性别。不详…… 在很多个“不详”之后是愕然的几个字“善于用毒”。 很不好的预感在沐清寒的心中形成。即使不做深虑。沐清寒也是明白了。所谓启月教的覆灭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假象。 欺骗了所有人的假象。只是沐清寒目前还想不出这些人做出这假象真正的。最深里的目的是什么。 正想得出神之际。沐清寒听到有人传报。皇上御旨传召自己入宫。稍作打点。沐清寒也不敢多做拖延。将手中整理好的资料一并带在身上。就随着安公公一起进了宫。 沐清寒进到御书房之后。先是行了个大礼。听到流景让他起身。这才抬起头。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坐于流景下首的陌生男子。 很陌生的面孔。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圣驾面前。沐清寒也沒法多问。只多留意了那男子两眼。便将整理好的资料呈到皇帝面前。 流景打小安子手里接了卷宗。看了看傅天。又看看沐清寒。最后让小安子出去门外守着。沒有宣召。不许任何人打扰。 等宫门关闭。流景才将手中的卷宗放到案架上。抬手一指傅天对沐清寒说:“这是太医院新任的太医。母后的毒。暂时由他主治。细节的问題。你们两个讨论一下。” 沐清寒微微一愣。太医院里新任的太医。按说。自己虽然常年征战边关。但是这皇宫也是常來的。太医院里边有几个资历较深的太医他也是识得的。 倒不是说。太医院多出个能耐的新人这事儿有何不可。只是…… 说不出也说不好是种什么感觉。这个稳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而最让沐清寒诧异的是。流景竟然让一个太医和自己共同讨论太后中的毒。这就太不正常了。 按说。医毒这差事。那是郎中们的事儿。自己一介武夫。就算略微知晓些医术。但是医毒却绝对不是强项。更何况太后这次中的还不是普通的毒。沐清寒不解的看了看那陌生男子。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向流景:“皇上。这……” “沐将军。在下不妨直说。太后的毒。我暂时可以压制住毒性不继续扩散。但是。解药还是要拿到手的。至于怎么拿到这个解药。我想这事儿。就要有劳沐将军了。当然了。拿不到解药也成。至少要知道这毒药的具体成分。这样。再下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毒。” “你。”沐清寒一听男子的声音。登时就愣住了。待反映过來。不禁惊呼了一声。这低沉带点嘲讽的声音。不是傅天。又是谁。。 ------------ 第七十八章 相见 ------------ 第七十九章 利息 步朝歌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沐清寒的用意。但他也完全沒有要躲的意思。就任着沐清寒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肆意的抚弄了一遍。最后眼角一挑:“清寒呐。摸够了吗。” 沐清寒只觉得手掌下的皮肤光滑异常。水嫩的好似女子一般。可这步朝歌却的确是粉黛不施。也有那个实力让天下间的女子都羞于见人。 正在感叹着。耳边略带调笑的声音倒是终于让沐清寒收了心神。神色一僵。直视进步朝歌的眼睛里:“把解药交出來。”话音出口。手掌已经迅速移动了位置。掐住了步朝歌纤细的脖子。 步朝歌脸上一丁点儿惊慌的神色也沒有。悠然的就好像现在被人扼住脖子上最脆弱动脉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拿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斜瞥着沐清寒额头上的青筋:“这是你求人的方式吗。还真是特别呢。不过。我喜欢。” 沐清寒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手下使了几分力气。也不说话。只盯盯的等着步朝歌。等待他的妥协。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沒多一会儿。沐清寒就发觉不对劲儿。自己的手掌在不停的收缩。可这步朝歌竟然是连喘息都并沒有更加急促。可也就是略微呆愣了这么一下。就被步朝歌钻了空子。看似纤细的手腕迅速的一扭一扣。按住了沐清寒的命门。 沐清寒尝试着挣了挣。 ------------ 第八十章 送药 ------------ 第八十一章 并肩 【关心则乱。】 简短的四个字。流景心下里却是突然就清明了。加上傅天那句百试百灵的承诺。流景便再不纠结。点点头。然后问傅天:“那我们这就把药给母后送去。” “现在离辰时还早着呢。还是先用膳吧。总不能就这么饿着你男人吧。”傅天轻笑着开口。流景听完抬眼狠狠瞪了傅天一眼:“那你先将这脸皮换回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看着不舒服。” 傅天听完哈哈大笑起來:“怎么。难道流景喜欢的只是区区一张脸皮。” “懒得和你抬杠。”流景抽回自己的手。正好看见粽子端了茶。便直接让粽子把茶放下。去御膳房传膳。也懒得换地方。就在御书房里解决了。 堆积的奏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二人用完膳。。流景问傅天要不要回去清平宫歇息一会儿。毕竟这人起的比自己还要早。傅天却摇摇头说等流景弄完两人一起回去。 流景听了这话。心里是有点暖暖的感觉的。脸上虽然沒表露什么。可批阅奏折的速度却是比往日快了许多。 傅天这时候一直保持着安静。不打扰流景。只将那艳红的小瓷瓶子捏在手里把玩。。心里却是布置着下一步的计划。 步朝歌已经成功接近了沐清寒。傅天懒得管步朝歌到底用得是什么手段和招数。总之只要能控制住沐清寒就好。流景这边儿因为景太后的事儿对自己也是越來越信任和依赖。那么。也差不多是时候出手了。 但傅天又总觉着似乎还是早了点儿。虽说现在流景整个人都归了自己。可还是不够的。 ------------ 第八十二章 兰德 ------------ 第八十三章 兰荣 兰荣跪在御书房的门口。神色怅然。一生戎马的老将军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來通禀的安公公只说 “太后的药被人下了手脚。德贵妃此时被皇帝软禁与永和宫。御旨宣兰大将军进宫觐见。”这话传的很有水准。 既表明了事情的概况。却又好似只是就事论事。可兰荣心下已是一片的冰凉。 看來自个儿那沒长进的女儿。这次是死罪难逃了。可天底下就沒几个父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去死的。 哪怕是翻了再大的过错。兰荣也想着凭借自己多年为国立下的战功。是不是还有回天的余地。 安公公说皇上这会儿还在景太后的德惠宫里守着。兰荣想想。沒去那里。 。等皇上过來再说。最好是。皇上來的时候。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那样。说不好兰德的小命还有一线的生机。流景拿着帕子给景太后擦去额头和脸颊上层层的冷汗。 沐清寒也被叫了來。规规矩矩的在一边站着。一声也不出。只是看着流景那捉着帕子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心下明白。这次。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这罪魁祸首了。傅天端着药进來的时候。 沒一个侍卫敢拦。粽子守在德惠宫门口。看傅天走近了。就靠过去一点儿。 压着声音和傅天商量:“傅大人。皇上是出了名的孝子。今个儿。他也是急了。”说完。 便仰着头。哀哀的等着傅天回应。傅天倒好。别说回答。 ------------ 第八十四章 新月 那日之后。流景和傅天虽然还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边呆着。可彼此之间却少了之前的默契和欢颜。 不出七日。景太后的毒竟彻底的解了。不出半月已经能够在傅天的陪同下走出德惠宫。在御花园里边赏赏那已经冒出点点新绿的花芽了。 对此流景的心情是激动的。毕竟。的确是沒有人在他心中比母后更加的重要。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傅天。只是。流景自个儿明白。傅天和母后。那又不是完全一样的存在。 比如说。做个最通俗也最沒有意义的猜想。倘若今日里母后和傅天同时落入水中。那流景是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他母后。。但同时。他也绝然是不会独活。 可这话。他沒法说给傅天听。怎么说。都是男人。说出來矫情。 可流景沒想过。这世间的事儿。多数都徘徊在不说憋屈。说了矫情之间的。至于这个度。还是因人而异的。 转眼也就过了三月。御花园里边已是一片的盎然春色。景太后最近越來越粘着傅天。对着救了自己性命的年轻小御医是说不出的喜欢。每次流景下了朝过來探望景太后。都要在自个儿儿子面前对傅天大加赞赏一番。流景觉得这样很好。傅天觉得这样甚好。 这日里。 ------------ 第八十五章 为你 景太后的余毒彻底治愈。沐清寒却还是不得安生。这几日里。步朝歌沒再出现。这事儿让沐清寒竟然莫名的不自在起來。 话说。打从步朝歌给沐清寒送完解药又弄昏了沐清寒独自离开那日之后。这妖孽一样的护法大人只老老实实的安稳了不足三日。那边景太后的毒刚刚证实有所缓解。步朝歌就眯着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出现在了沐清寒的房间里边。 沐清寒下了朝。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床幔后边多了一抹艳红的身影。被幔纱掩了半侧脸颊。竟有些灼灼的魅惑。 沐清寒嘴角不太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反手直接关了房门。走过去:“你怎么进來的。” 步朝歌不怒不躁的斜了身子。。眼角一挑:“走进來的。” 沐清寒忍不住轻啧了一声:“从哪进來的。” “大门。”语气就和说今个儿天气真好是一样的闲适淡定。 沐清寒咬着后牙槽。终于还是沒爆发出來。撩了官袍的下摆。往圆凳上一坐。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仰头一饮而尽。 “太后的毒已经有所缓解。”沐清寒控制好自己的语气。既然这步朝歌來了。有些事儿今日就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來。这么想着。沐清寒也就先开了个头。等着步朝歌自己说出來意。 “我知道。所以。我來说下半利息。”步朝歌仍是满脸的妩媚笑容。。带着自信和妖娆。笑得倾国倾城。 “步朝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沐清寒听着步朝歌的话。心说这人实在不是个能够好好讲话的人。你绕。他肯定会绕的比你更远。最后把你绕晕。忘记最开始要讲的是什么。所以你和这种人说话。干脆就直來直往。 “之前说过了。來和沐大将军做生意啊。”步朝歌看出沐清寒的不耐烦。起了身。走到沐清寒面前。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眉角挑的更高。带着一丝挑衅。 “你下药害了太后。就是为了和沐某做生意。”沐清寒之前就不信。甚至对于他给自己的解药都抱着十二分的怀疑。若不是傅天说的笃定。沐清寒是决然不会贸然就给太后服下的。如今听來。也仍旧是不信。 ------------ 第八十六章 陌离 沐清寒出了自个儿的屋子也实在是沒处可去。常年边关征战。沐清寒在京城的同好并不多。更何况是能剖心相谈之人。再者。步朝歌这件事儿。他倒是的确沒有心思说与任何人听的。 将军府的后院虽是沒有皇宫里边的御花园那般奢华。却也被打理的清新。沐清寒在石子砌成的小路上信步走着。脑子里有些莫名的混乱不清。 步朝歌长得的确是漂亮。甚至不比姑娘家差。沐清寒也从來不觉着断袖这事儿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可现在。眼前的问題有两个。不。应该说最少有三个。第一。是正邪的问題。。步朝歌是邪教的护法。第二。就是心意的问題。沐清寒这几天别的沒看出來。但是有一点是明白的。步朝歌这人。要么他干脆不会回答你的问題。但如果他答了。却也的确都不带掺假的。那刚才他那句【为你】。估计就真的是实话了。可沐清寒不想不明白。他和步朝歌两个人之前可是一点交集都沒有。别说一见钟情了。当初自己得到消息。赵文庭被步朝歌杀害的时候。俩人可是连照面都沒打过。如果步朝歌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中间的事儿到底又是因何而起。至于这第三条。就有点世俗了。沐清寒恍然间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婉儿…… 实际上。。沐清寒自己心里有数。他这根根就是歪的。就算费了心力去折腾。也掰不直。就算表面直了。可心儿里边还是盘根错节着。说别的那都沒用。 别看沐清寒这人是一武将。还是一忒勇猛的武将。可内里那颗心。有时候细的就跟个什么似的。特别是感情这块儿。估计是这十二年的暗恋让他憋的也是有那么点矫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一下子就來了两朵桃花。还是一雌一雄。随君挑选。 沐清寒想到这才是彻底的傻了。婉儿。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了婉儿。还拿他和步朝歌比较來比较去的。沐清寒停了脚步。 ------------ 第八十七章 未央 傅天离京已经是半个月了。流景的心情异常的平静。 那日里。两人在御花园里边喝酒直到深夜。那是第一次。流景喝了不知道究竟多少坛子的酒。却最终也沒有醉倒。 也许流景是不想醉的。也可能只是醉的太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醉是醒了…… 神志异常的清明。只是眸色已然转红。傅天对那日里的流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小皇帝的武功。的确是奇高的。甚至能与自己打个平手。 两个人从御花园里边开始角逐。一直打到了清平宫。周遭的侍卫早就被粽子和沐清寒给遣了下去。 沐清寒和粽子两个人并肩站在御花园的一角。隐着身形。。沐清寒已经对此淡然。粽子虽然还是心惊肉跳的。可也还算是镇定。直到两个人进了清平宫。粽子体贴的关好了门。亲自守在门外。接下去要做的就是两耳不闻“房内事”了。 那一夜。流景热情的让傅天险些招架不住。紧紧环抱着对面的人。手脚并用。力道下的足量。只希望傅天再來。再來……那力道带着一丝绝望的意味。傅天一开始还是笑着。到最后却是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來了。因为流景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嘴唇舔舐着背上那道早就痊愈的伤疤。一遍一遍的。嘴里隐隐约约的念着傅天的名字。傅天觉得痒。更多的却是一种疼痛。 “流景。” “傅天。 ------------ 第八十八章 藏娇 傅天离开皇宫之后并沒有立刻离开京城。而是又回到当日里等待流景的那家小客栈。其实这客栈的东家也的确不是傅天。但是却也和傅天脱不了干系。傅天换了自己的黑衣黑裘往那天字第一号的房间圆凳上一坐。跪拜在地上的人。正是启月教里边最常在外人面前露面。却也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云游医仙杜云阳。 “教主。一切尽在教主的掌握之中。接下來要如何。” 傅天挥挥手让杜云阳起來。眯着眼睛想了半晌。说了句:“等。”就让杜云阳出去了。 青莲教如今已经势力庞大。。终于是在傅天呆在皇宫的这些时日里。将阵地彻底的从山东转移到了江浙。傅天和衣往床铺上躺着。心说。下一步。这下一步尤为重要。要么就是九死一生。要么就是死里逃生。哪里是一句话就能作数的。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那被自己差点弄死的小皇帝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心意。 这客栈虽小。却是傅天在京城里边最重要的一个堂口。京城周围也有几个店面明里是做这桩买卖。暗地里却是卧虎藏龙的。但只有这客栈安全。因为东家是杜云阳。所以傅天在这才能睡得安稳。 步朝歌奉命去见沐清寒最后一面。到现在也沒回來。也沒有发过來消息。估摸着是还沒有见到人。 ------------ 第八十九章 如春 步朝歌推开傅天房门的时候。傅天正立在窗前看着隔江的柳树。柳絮飘扬的并不繁盛。断断续续。落到地上竟也能铺成一层白霜。 “教主。”步朝歌恭敬的单膝跪地等着傅天回应。 傅天闻声便回转了身形。看着跪在地上的步朝歌。却不让人起來。半晌才幽幽的说了句:“行了。有话便说吧。” 步朝歌心里也是知道傅天对自己之前办事不怎么赞同。却只是噙着妖孽一样的笑脸起了身。往傅天进前凑了凑:“教主。朝歌听说。那小皇帝为了您。可是打算要禅位了呢。教主果然是好手段。连那清冷如斯的俊俏人儿都搞得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是不知教主下一步打算如何了。” 傅天的眉心很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但也就一瞬间便恢复了过來。不得不说。他对于流景的反应想过很多。却是的确沒想过这个可能。 禅位。 这小皇帝想必这些年里确是过的太过于安逸了。帝位岂是一人之言办能够变更的。这后边会牵扯的事情和人多了去了。流景啊。你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朝歌。这些日子你也是辛苦了。沐清寒随你处置。但是现在要先等子叙和秦迎他们过來。。后续的布阵。还是要等子叙过來之后。一起商讨。你就先歇息几天。或者。你还想回将军府。”傅天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给步朝歌听。步朝歌耸耸肩膀。露了个笑容出來:“教主。倘若是沒有想念。便是再深的情。也会倦的。”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去了他自己的房间。身后傅天也露了个笑出來。朝歌啊。但愿。你真的能一直这么清醒和冷静。 宁子叙收到傅天的飞鸽传书之时。正和秦迎两人在厨房里边研究最新的药膳。秦迎说宁子叙经常会用脑过度。不补不成。宁子叙虽然心里腹诽自个儿的夫人实在是顾虑的不是地方。但是也沒阻止。毕竟明月山庄就这么丁大点儿的地方。。秦迎一身的妙手回春沒处使。非得拿自己相公开刀。他也的确沒有办法。 启月教的事儿。宁子叙并沒有和秦迎说的明白。但自己的身份却是的确告诉了秦迎。当然。是在圆房后的清晨。宁子叙拿一种谈论天气一样的口吻。搂着自己的亲亲夫人说:“秦迎呐。其实我不叫颜萧。” 秦迎当时还处在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的确是爽的彻底。可爽过之后的疼痛也是如预期中席卷了他整个人。听颜萧这么说。连眼睛都沒睁开。顺着话头接了句:“那叫什么。萧颜。” 宁子叙便笑:“非也非也。 ------------ 第九十章 番子 宁子叙这一路上的心思其实是很奇怪的。最开始很担心。后來开始坦然。离京城还有两个城镇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兴奋。宁子叙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最初见到的流景和传闻中的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之后就更是相去甚远。 每一个人。只有在面对唯一的那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一样。 傅天在宁子叙到达的前一天就接到了消息。杜云阳一贯的风流相。摇着那纸扇就晃进了傅天的房间。打算着屈膝行礼时。让傅天一挥手给拦了。杜云阳就收了动作。自个儿寻了个椅子。优雅的一座。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傅天也就随他。过了半晌。杜云阳才幽幽开口:“教主。。” 傅天挑了一边儿的眉毛:“那今晚就去准备给他们接风吧。”杜云阳扇子一收。说了句好就出去了。 宁子叙入京。傅天自然是不必亲自相迎的。杜云阳也沒去。他有他的差事。于是这接风的队伍头前便是一身大红。妖艳胜过那三月里桃花的步朝歌。 如果硬要说启月教这四大护法有那几个是关系比较好的。步朝歌和宁子叙算是莫逆之交。不为别的。杜云阳常年的不在教内。五湖四海的折腾。恨不得在有生之年里边把天下都给游历一遍。赵文庭的性格太过于自负。并不随和。别说是护法。就连傅天与他的关系也仅限于上下级。或者说是相互有利益联系的合作。。 步朝歌易容成婉儿那段。在明月山庄里。倒是奠定了和宁子叙之间铁盘一样的交情。宁子叙佩服步朝歌的善变和冷静。步朝歌对于宁子叙过人的才华远见也是惺惺相惜。 俩人见了面。都是朗然的一笑。步朝歌照着宁子叙的肩膀就是一拳。倒是少了人前的妖媚。带上了爷们儿的霸气。宁子叙搂了步朝歌的肩膀。照着后背也是一老计拳。力道不狠。可透着股情谊。之后便笑着相携进了一家茶庄的后院。 这是步朝歌在京城的堂口。估计沒人会想到。美得和个妖孽一样的步朝歌。开的竟然不是青楼或者戏院。反倒是弄了这么个高雅清淡的差事。可傅天就是允了。。在傅天手下也不是完全沒有好处。 傅天让你做的事情。你必须做好。做不好沒有惩罚。直接就是死。 可若是做好了。其他方面。傅天很宽容。宽容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基本上就是你想怎么着都成。他都不拦。说白了其实就是懒得管那些细节。傅天看重的一直都是结果。他办每个事儿都有初衷。中间的过程完全省略不计。只要结果和他的初衷一致。就能在他手下活得自在逍遥。反之就是死。 这茶庄的名字其实在京城也是够响亮的。名为【红颜】。这名字当初还是宁子叙和步朝歌一起想的。俗气的一塌糊涂。但就是应景。也应人。 两人于后堂坐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下人边端了上好的大红袍。这在皇宫里边儿都是数得上的货。对着宁子叙。步朝歌就是舍得。普天之下。若有一人可为知己。便是万金难换的事儿。所以他舍得。 “子叙。终于等到你了。”步朝歌端了茶盏朝着宁子叙一抬。他们俩在一起是从來不喝酒的。喝酒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人嗜好。他们只喝茶。淡。却带着无限回甘。 宁子叙也端了茶盏。用盖子掠过茶面。清浅的一酌:“明日里我会亲自去和教主说。” 步朝歌听到这。会意的使了眼色将旁边立着的下人都给遣了下去。放下手中的茶盏:“子叙。值得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 “沒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这事儿其实只是愿意不愿意的差别。” 步朝歌也就不再多言这个问題。两人就京城和江南方面的消息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换。宁子叙听闻流景竟然有意禅位的时候也不免一愣。抬眼盯着步朝歌:“这消息可靠么。” “千真万确。” “那教主的意思。” “教主似乎并不乐意领这份儿情。唉。子叙。咱俩私下里边说。你赌哪边。”步朝歌说这话的时候。把身子朝宁子叙靠了靠。声音也刻意的压低。宁子叙眉毛挑了一下。淡然的说:“教主就是神。这世间的事儿。也沒有绝对的。 ------------ 第九十一章 再会 粽子看着阳光下两道闪光的身影。突然就呆住了。也许是在流景的身边呆得太久了。 粽子很早就不会像平常人那样见着流景就被他的气质惊呆。甚至于对于这天姿的小皇帝。 粽子反倒觉得他更像个沒有被好好照顾的孩子。所以粽子对流景是极好的。 不止是那种主仆之间的恭亲尊敬。更多的是心疼。可今天。粽子觉得流景真的太过于亮眼。 阳光之下。骏马之上。那是一种自由之姿。于天地间。便是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安尧眯着眼睛叹着气。心道。不愧是相如的儿子。天下真的是再难有如此俊俏却也出尘到让任何人都不得不心生怜悯的孩子。 美好却又容易破碎……流景被赵默涵圈在怀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并沒觉得不舒服。 这俊朗的大男孩竟是让人很难对他心生防备。这和傅天给他的感觉很不相同。 不是温暖。也不是暧昧。是一种说不出的闲适轻松。两个人绕着番子的马队骑了一圈。 赵默涵把速度降下來。流景回头:“小王子。朕想自己试试。”赵默涵像是下意识的点头。 毕竟对于流景的请求。真的是很难有人能够抵挡的了。可一回神便又使劲儿的摇头:“不成!”流景愕然。 这人怎么变这么快。然后便是拿一双清水似的眼睛看着赵默涵。后者被流景看得有些局促。 松了一只手的缰绳。在自己的头上乱抓了一气:“不是我舍不得给你自己玩儿。 ------------ 第九十二章 通透 赵默涵满头大汉从马上下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那么点发酸发软。可还是不敢怠慢的大步朝着树荫底下的那俩人走过去。边走边喊着:“皇上。” 看傅天和流景并肩立在那树下。赵默涵也算放了心。这人和皇帝是认识的。并不是刺客或者劫匪什么的。只要不是劫匪就成。何况看那小皇帝也不像有危险的样。 走到近前了。赵默涵也沒多想什么。直接过去就要拉流景的腕子:“皇上啊。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可要吓死默涵了。” 流景还沒搭话。傅天就來旁边冷冷的笑出了声。闲闲的丢了句:“老鼠胆子。” 赵默涵本來是沒拿流景旁边这人当回事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以为是流景的手下。可这人说话的态度实在是……实在是我能忍我叔不能忍了。好吧。赵默涵回想了一下汉语。好像是有类似这么一句话來着。可眼睛还是黏在流景身上。上上下下的查看。就怕这小皇帝有个磕着碰着的。 “小王子。朕沒事。”毕竟是一国的王子。就算是番子王子。那也是王子不是。流景也是留了情面的。沒好意思使劲。只意思意思的挣了挣自己腕子。想着赵默涵自己识相松手。 “不成。你让我看看。刚刚看见你骑那么快。我心都在嗓子那儿提溜着了。。可你不知道这红鹰到底是有多野。我当初都被它给摔了不知多少次呢。”赵默涵却一点沒意会出來流景的错愕和傅天的不耐烦。还顾自的拉着流景的腕子。把人翻來覆去的查看着。最后傅天眯了眼睛。眼看着就要出手。 流景眼尖。发现了傅天的不对劲儿。这人今天本來就很不对劲儿。这会儿这眼神。和头要发怒之前酝酿从哪下嘴的狮子似的。看似不经意。也沒具体的动作。可杀气已经外露了。 流景赶紧使了气力挣开了赵默涵的手。往旁里退了一步:“小王子。你放心。时候也不早了。宫中已备好酒宴。咱们回吧。”说完就错开赵默涵的身子。。 红鹰的速度是流景喜欢的。其实他更喜欢齐扬。但是他也知道。傅天不会和自己回去。所以沒得选。只能退而求其次。 手腕再次被攥住的时候流景一愣。这力道他熟悉。不是赵默涵。 “我送你回去。”傅天也不多话。无视了赵默涵的瞪大的眼珠子和长大的嘴巴。扯着流景就又往齐扬那边走。 “傅天。”流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叫他。这俩字就跟自己有意识一样的从嘴里蹦出來。傅天不答。流景沒再说别的。只有他们身后的赵默涵在听见这俩字的时候。眼神瞬间变了一变。 回去的时候。。傅天把马骑得很慢。跟享受似的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搂着流景的腰身。 流景不是沒感觉出來马匹颠簸之下。傅天身体的变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也在变化。却只是闭紧了嘴巴安安静静的目视前方。随傅天搂着。 赵默涵骑着红鹰。不近不远的跟着。就算傅天这会儿骑得很慢。他也沒往进前凑。却是一脸的惬意。真的就是成了遛弯。但赵默涵脑子里这会儿去转得飞快。傅天。这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是七八成还是有的。这一身黑衣黑裘。看上去很无害的男人。。 两匹马邻近河流最窄处。流景歪了脑袋问傅天:“从这回去吗。”傅天搂着流景腰上的手下了点力道:“太近。”然后齐扬就慢慢的朝着河流下游走。流景开始沒懂。睁着眼睛想了会儿。嘴角不经意的就勾了起來。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 “你沒走。”心情好了。流景的话也就多了起來。淡淡的问着。 “你想我走。”傅天答得随意。眼睛都沒看向流景。仍是目视前方的一片青绿。 “傅天。有个事情。现在说可能太早。其实我本來也沒打算说与你听。可是我也沒想到你还在京城。” 。然后就笑了。突然觉得。好像到了他要的那个时辰。 “你要禅位。” 流景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也迅速的苍白下去。原本平摊的手掌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力气使得大了。掌心只一瞬间就被刺得通红一片。僵着身子半天说不出话來。 “流景呐。我和你说过。我傅天想要的东西。从不需要任何人赐予。因为我可以自己拿。我也有本事自己去拿。别人给的终究是别人的。只有自己去拿的。才是自己的。”傅天假装沒看见流景的失态。一侧嘴角往上勾着。说的云淡风轻。 流景的眼睛瞪着。。慢慢的感觉酸涩疼痛。可他还是不敢眨一下。总觉得。一旦动了。便会掉下了什么。心里揪的难受。很多的念头在脑子里飞速的过着。 流景聪明。可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聪明的人。越不容易得到幸福。因为什么事儿都看得太通透。不去想的时候还好。可以瞒着自己的心。一旦去想了。便什么都是通透。通透的彻彻底底的。像突然暴晒在日光之下的鱼。喘不上气。可就是忍不住还想挣扎。 可越是挣扎。气息就越是稀薄。 周而复始。最后便是死亡。毫无悬念。 傅天仍旧是一派闲闲的架势。他懂人心。 ------------ 第九十三章 开头 宁子叙和步朝歌看见从大门口进來那人的时候皆是一愣。步朝歌还沒反映过來。宁子叙先用手推了推了前者的胳膊:“看來你要输。”步朝歌回神。皱着一双精致的眉毛特淡定的摇头:“你见过那齐扬背上。载过别的人么。还有你看看那姿势。若是朝歌眼睛沒瞎。披风下边的绝对还是个大活人。” 宁子叙连看都沒看第二眼。只闲闲的甩了句:“计划里边沒有这条。何况。子叙这里可是男丨娼丨馆。你当教主带他來这是准备吃茶赏月的。走吧。若是我想得沒错。这下也要有你忙的了。”说完转身就往屋子外边走。步朝歌一边的眉毛上挑了一下。耸耸肩。跟了上去。 傅天拿自己的斗篷把流景那一身明黄的龙袍给遮得严严实实。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连个头脸都不给露出來。直接扛在肩上就往楼里边进。周围的龟公都知道他的身份。哪里敢拦。不声不响的在前边给开了条路出來。将几个不识好歹想要往傅天身前靠的客官给悄悄的引去了别处。 大红的幔纱。把房间正中的大床遮蔽的影影倬倬。你看不清楚那床上到底是何般的风景。只徒留那股子煽情的氛围。傅天其实还是喜欢桃花坞。只有那房间看着还正规一点。至少像个人住的屋子。可这会儿他哪里有心思吐槽宁子叙的品味。一脚将门踹开。几个大步进去。将肩头那人往床上一甩。连头都沒回就开始吩咐:“把他给洗刷干净了。朝歌。你跟我过來。”。步朝歌一手在下巴上摸了摸。跟过去。独留宁子叙站在门口。看着床上那明黄的身影发怵。 步朝歌跟着傅天进了内室。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宁子叙这才慢慢往床铺进前过去。往那比正常床的床头高了许多的床柱上边一倚。两手抱臂开始分析目前的情况。 刚才傅天的命令其实他听得清楚。“洗刷干净。”这事儿在这岚漱亭的确是从來不需要他这当东家的亲自动手。可是现在床上这个人。也的确不是一个能让别人知道身份的主。 这四大护法里边。手段最干脆的是步朝歌。他那茶庄里边的奸细其实应该是最多的。因为步朝歌挑人从來不问身世來历。谁都容易混进去。可实际不然。。你心里有多少个心思。甚至你那心思里拐了多少个弯弯。步朝歌都是一眼就明了了。所以。那茶庄是安全的。 杜云阳那客栈之所以安全。是因为不管是谁。想在他手下做事。那都是浑身带着不知道多少种毒的人。也不知道都是被杜云阳救了几条命的人。杜云阳的疑心是几人之中最重的。你想我医你救你。可以。但是你得签了卖身契。救好了你这命也就是他杜大爷的了。我还得给你灌毒。什么毒我不告诉你。你自己也甭想解。能解的就只有他杜云阳杜大爷本人。你要背叛。要忤逆。可以。最后不过是生不如死。 至于宁子叙这儿。能让宁子叙收为手下的。个儿顶个儿都是教里最顶尖的杀手。你说岚漱亭是个小倌馆这不假。。当然你说这里是天下第一刺客的据点。那就更准确了。刺客么。有的就是狠。缺的就是心。至于这宁子叙。刺客头头儿。认识秦迎之前。这人压根就沒心。你给他吃人肉。都不带眨眨眼睛的主。 所以你看。这三人其实都是人中的龙凤了。先不说手段和武功是不是龙凤。光那股子变态绝对就是龙凤。由此往上推。傅天会是什么。 或者说能够领导并且让这几个龙凤都甘心俯首称臣。为之赴汤蹈火的人物会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这会儿。宁子叙不动。只是倚着床柱看着床上的司徒流景。想着到底怎么做才是最保险的。。 把人剥干净了扔水里洗洗涮涮这简单。可是之后呢。送回來。抬出去。药劲儿过了怎么办。捆了。还是灌别的药。还是怎么着…… 把握不好了。就算是他宁子叙也担待不起。何况。傅天那【干净】到底是要有几分【干净】。到底是哪里【干净】。你也得细细的斟酌。反正就是个顶麻烦的差事。宁子叙朝天翻个白眼。心说。得。还是随便丢水里涮涮就扛回來吧。别人若是不知还可以谅解。他天天天天的跟着傅天。要是还看不出傅天心思底下的东西。那就不是死罪可以解决的。 步朝歌从内室走出來的时候。脸上那表情丰富的都能直接上台唱一段“哭灵投坟”了。。步朝歌想想都恨不得亲手把自己给了结了干脆。可不成。既然傅天说了。就得去做。做不好还不行。可步朝歌就是想不明白。傅天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这司徒流景已经被傅天给弄到了这里。傅天自己刚才也说了。时候到了。那小皇帝自己猜出了傅天的身份。从今往后。再不用演那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的桥段。撒出去的网够大。到了收的时候。 步朝歌刚刚听到这里。以为傅天会让他去找杜云阳带上人马直攻皇城。挟天子以令诸侯么。天子也在手里了。人马也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可傅天最后让他去做的竟然是去找沐清寒。还要把人带过來。 这说不通。 沐清寒就算在他傅天眼里再不济。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也是当朝的国尚大将军。斩杀了多少敌军。立下了多少战功这些先不说。那人的武功步朝歌其实心里根本沒数。 倒不是说步朝歌不相信傅天的能耐。当然。傅天要对付沐清寒。哪里还要用到武功。一弹指。一挥手。沐清寒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傅天让步朝歌把人完完整整的带过來。用药用什么都可以。但要留着性命。 步朝歌担心。不是担心傅天。是担心沐清寒。若是沐清寒落到自己手里。最不济也就是死。其实步朝歌早几回就想直接做了他了事。前代的恩怨也算有个着落。可几次都沒下手。步朝歌知道自己心思。他也是个随性的人。。舍不得。那就先留着。人嘛。总是贪图新鲜。何况。步朝歌对沐清寒。哪里是爱或者恨就能解决的。他要慢慢的磨。至于磨到什么样。步朝歌现在心里不清楚。可他知道不远了。 但就是把人交给别的人。步朝歌不乐意。就算那人是傅天他也一样不乐意。但又不能忤逆。他不怕死。也不怕生不如死。对于傅天的遵从那完全就是本能。步朝歌再怎么着。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 傅天在内室里独自坐了很久。眯着眼角喝一碗雨前。是上品。却不新鲜。大抵是去年摘的。味道很好。但却总是少了点余韵。 屋子里空荡的要命。流景被宁子叙带出去了。。傅天把茶盏放到桌子上。深深的。深深的吐了口气。 心里突然觉得无聊。 刚刚打斗之时。流景是出了十二分的力道。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执念。傅天看得清楚。心里就更加的无聊。 这些年。傅天对他司徒流景有多少了解。只有傅天心里最明白。这小皇帝的确是慈悲过度。但心机和谋略不缺。宁子叙聪明。是因为宁子叙头脑够冷静。心也够狠。一旦有了目的。其他便都是次要的。 流景的聪明却不只是这样。他会统筹。会算计。会比较。轻重缓和分的清清楚楚。就好比你想一个人死容易。可你想把握好让这人在哪个时辰。怎么死。承受多少疼痛。还要死的心甘情愿。。这就难了。 可流景能做到。而且做的够好。到最后还能让自己心安理得。所以傅天也知道。流景的心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善。他只是活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围城里边。在这城里。沒有善恶。沒有秩序。在这里。流景就是神。他会把不好的东西自动踢出去。交给城外的人。而他也有那个本事让城外永远有人替他解决那些杂碎。 所以流景干净。干净的跟个什么似的。可这【干净】。大多数又只是源于流景自我的意愿。那个最内里的流景。被他自己的藏的很深。傅天有兴致把那个流景给放出來。 本來已成定局的棋。傅天去觉得无聊。他想换个玩法。虽然和初衷抵触了。可什么是初衷。他傅天想怎么玩儿就得怎么玩儿。不然就算得了结果也不尽兴。 赵默涵骑着红鹰赶回城门口的时候。那一大溜的官员果然还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赵默涵心里哀嚎了一声。加快了红鹰的速度。顺便來自己大腿根掐了两下。待他人到城门口时。便是一个热泪盈眶的狼狈少年。 “敢问哪位是沐清寒将军。”赵默涵打马上翻腾下來就往人堆里边挤。表情狼狈。身形不稳。沐清寒本來是在安尧身后的。听到有人点自己的名字。就进前一步。正好來得及扶住赵默涵摇摇欲坠的身子:“小王子。在下便是。” “皇……皇上被个男人带走了。他让我转告你……你……”赵默涵话沒说完。直接就瘫了。沐清寒额头的青筋直接凸出來。手下使了力道想把人给摇醒。可那赵默涵和滩烂泥巴一样。太阳穴。人中。甭管你使什么招。昏的和死过去一样。 粽子也跟着忙和。看人弄不醒。抱住沐清寒的大腿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哭。鼻涕眼泪蹭了沐清寒一身。沐清寒把赵默涵扔给后边的侍卫。扯了粽子的后领子把人直接摔出去。大步往城里走。后边有人喊他。他也不理。心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沒回皇宫。方向直朝着自己的将军府。 粽子被沐清寒那一摔。差点吐血。可打地上爬起來还是想去追。看看沐清寒那身影。心知是追不上了。转了身。又扑倒安尧脚底下。接着哭。 安尧也算是老姜。这会儿比谁都沉着。虽然赵默涵昏了。也沒说出个所以然。但看沐清寒那表情。安尧就知道。沐清寒比自己知道的多。那就先交给他。自己处理这沒用番子。 安尧抬了抬脚。粽子抱的解释。甩不下去。安尧就使了眼色给旁边的侍卫。便有人过來直接给了粽子一记。之后和扛麻袋一样给扛了下去。 安尧让人将那晕的昏的都弄回宫里。自己却沒动。站在城门口半天。直到日落了才转身往回走。沒有夕阳。沒有月色。可安尧的影子还是拖得老长。这一夜。京城平静不了。可安尧总觉得。这也就只是个开头罢了…… ------------ 第九十四章 纠结 沐清寒回到国尚大将军府。直接召集了手下的三千铁骑。另外传了军令。让驻守在京城三边的沐家军严阵待命。自己披盔戴甲。跨上闪电。出了将军府的门。 其实沐清寒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上这不好到底是在哪里。 那沒用的番子说流景是被个男人带走的。而且那男人还认识他沐清寒。能喊出沐清寒的大号。 沐清寒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傅天。不为什么。流景的武功虽是并不精湛。但是凭着他的脾气。会乖乖和人走。这事儿说不通。只是若这人是傅天。那再如何不通也都是全通。 可随着沐清寒的思绪慢慢冷静下來又觉得不太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傅天不是已经走了么。还走的义无反顾的。那日里流景的惨状沐清寒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觉得傅天还能在京城。 就算退一万步讲。傅天还在京城。那他不回皇宫。反倒把流景带走。最诡异的是还让人给自己报信儿。转來转去。这事儿。又说不通了。 随后沐清寒想到的人是步朝歌。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威胁自己。拿皇帝的命。好像也说不通。等一下…… 沐清寒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一直一來自己好像都忽略掉了什么。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是自己从來沒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流景曾于江南遇刺两次。 ------------ 第九十五章 长大 宁子叙抱着流景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也就他的房间最大。比傅天的桃花坞还多了一个偏庭。等将人往床上安置好。便把床边的纱幔都垂下來。将人给掩藏好。这才又出去吩咐人打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 底下的人有了那么一刻的迟疑。看见宁子叙眼中的不耐烦。却还是低着脑袋多问了一句:“主子。这衣服。要什么样式的。” 宁子叙被这么一问也愣了。想了想说:“白的。样式随意。”手下人弓了身子退下去。宁子叙才轻笑出來。流景喜欢什么样式。他自然不知道。只知道是白色的就好。至于傅天的喜好。宁子叙偷偷想着。估计不穿最好。 。新衣服也一并交到了宁子叙的手上。那下人却站着沒走。宁子叙转了身想想才明白。也是。这侍候人的事儿。在这岚漱亭倒是从來不需要他这做主子的亲力亲为。但这次不成。摆了手让人都下去。独自捧着衣衫又进了房间。 木桶里边的热水散着热气。床上那一身明黄龙袍的小皇帝依旧昏的安稳。宁子叙挑了眉毛心里其实有那么点不耐烦。直接将衣服扔到床上。将人扶起來剥了衣服直接扔桶里。真的就是涮涮。就又拎了出來。擦干了身子。将那白衫换上。多一眼都沒敢看。 其实宁子叙毕竟也是个歪七扭八的根根。流景又生得漂亮。就算是出于本能吧。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子叙也是想多瞧上几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可说不清楚。他不敢看。 这不敢。里边必定有一部分是源于傅天。可更多的却是因为流景本人。他看着就实在是太干净。干净的让人感觉。你在他面前做任何非礼勿视的事儿那都是亵渎。 把衣服给整理好了之后。宁子叙也难免是一头一脸的汗。将那脱下來的明黄龙袍给收好之后。宁子叙隔着几乎不透明的层层纱幔看着流景。心说。这也就是傅天。换个人还真的就沒那个本事收的了这人。 不是说你敢不敢的问題。想他宁子叙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换了旁的人。对着流景。便是真的什么龌龊想法都跟着口水一起咽进了肚子里边。。更何况是欢好了。 所以说。傅天的确不是个凡人。至少他肯定是沒有凡人的心的。对傅天來说。流景又怎样。就算真是个神仙。只要他上了心。一样是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还要让你心甘情愿的被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宁子叙被自己的想法逗的一乐。心说。流景啊流景。这就是命数。你不信都不成。可就算你认了。也要看那人的心情。哎…… 宁子叙也是不敢耽搁太久。感觉身上的热气散了些许。便规规矩矩的将人打横抱了。又送回到傅天的房间里边。 安置好人。宁子叙去敲里间的门。也不等里边回应顾自的禀报起來:“教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人处理好了。沒什么事儿。子叙先退下了。” 傅天其实早就知道宁子叙带了人回來。只是懒得出來。听宁子叙这么一说。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又听见房门被从外边重重的关上。 傅天把手里只剩下冰凉茶叶的茶盏放到茶几上。摊了自己的手掌來看。纵横交错的纹路。盘根错节。跟团乱麻一样。 傅天不信命。可他却固执的坚持着宿命论。在傅天看來。所谓宿命。就是我掌控你的人生。我的意志便是你的宿命。如此自负。可就是让人无从反抗。 起了身。抬了腿。傅天并不急躁。。抬手把里间的门推开。看着那隐在大红纱幔后边的一抹白影。 说不上为什么。傅天这一刻其实是带了点儿犹豫的。一旦迈出这一步了。从此之后。他于司徒流景。司徒流景于他傅天。便再不是心心相印的情人。只能做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曾经有多少爱。一旦转换成恨意。必然是要成倍的堆积上去。这是人的可悲之处。爱得再铭心刻骨也绝然是比不了恨意來的实在和入髓。傅天心里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但脚下的步子却依旧稳当的变态。 傅天从來都承认。自己就是个变态。因为有着变态的童年。少年。甚至可以说变态的一生。 是。。这些年几乎就是他的一生了。因为过了这些。傅天也一样会随着时间的蔓延而死去。活着的将不再是傅天。而是天朝下任的王。 傅天不喜欢皇帝这称号。即使自己的父亲。甚至说。如果沒有司徒相如的谋反。皇帝这称号如今便该是落在他头上。但他就是不喜。毫无理由的。却异常坚持的不喜。 终于走到床铺近前。傅天却不去掀那幔纱。只隔着那朦朦胧胧往里边看。流景很瘦。大体是年纪小的时候身子骨羸弱的一塌糊涂的。就算养大了。根不好。怎么也是单薄。 可骨架漂亮。漂亮的跟个什么似的。傅天安安静静的立在层层叠叠的幔纱前边。。 流景是瘦。但终究是个男子。虽说刚刚成年。可那骨架却异常的结实。傅天知道。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也知道流景内里的实力其实和自己都能平分个秋色出來。但平日里的流景还是太弱了。三五个小毛贼倒是还能应付。若是换了武功中上的人物。都接不下百招。对于这个事儿。直到今天。傅天也是不明所以的。按着傅天的观察。那景太后和粽子必然是知道一二。但却讳莫如深。傅天也沒那个心思去想那些。因为只是这样看着。傅天不得不承认。他一样觉得流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床上的流景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疼痛或者疲惫。而是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恶心和晕眩。 ------------ 第九十六章 愿意 沐清寒被步朝歌引着一路往城外走。沐清寒的心里越來越沒底。他以为傅天会在京城之内为自己设一方势力。可这方向。怎么看都是京城外围。而且再往前。好像还有一片很是附庸风雅的建筑群。 烟花之地。你大抵是可以这么形容这片区域。所以沐清寒的心里便是更加的沒底。难道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傅天的老巢其实就在其中。 沐清寒觉得傅天和别的人其实不一样。并不屑这种大隐隐于市的伎俩。沒想到也不过如此。可是快进入那块区域的时候。步朝歌却催促着沐清寒把马停了。两人下了马。步朝歌让沐清寒将闪电弄走。沐清寒知道步朝歌在担心什么。看來他们还不想彻底的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这会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也沒得选择。拍拍闪电的屁股。看着闪电很顺从的背对着自己绝尘而去。 步朝歌这会儿反而不着急了。心里总有些话想和沐清寒说清楚。他觉着。如果此时不问明白。不弄明白。可能等沐清寒落到那傅天的手里。便是再无机会。 步朝歌引着沐清寒往旁边的一片树林走。这时节。京城周边。马上就要落完的柳絮飘飘扬扬。弄的人心烦。沐清寒不喜欢这些东西。总觉得轻的让人失了定力。步朝歌却是喜好。静静的立着。头顶的光被树荫庇住。柳絮随风散着。却就是挨不到他的身上。 “沐清寒。还记得之前和你做的交易么。”选了一块背光之处。步朝歌停下來。转身面对沐清寒。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个方向选的极好。沐清寒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最细微的表情。一个最不经意的动作。都逃不过步朝歌的眼睛。可沐清寒看着步朝歌。便就只是掩在了一层暗影之中。似真非真的。 “你想说什么。”沐清寒不答反问。他其实有点闹不明白步朝歌这个人。刚刚还那么强势镇定。这会儿的话里却好像带了点犹豫和试探。其实沐清寒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或者是什么地方招惹了他。可就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纠纠缠缠的。怎么都是撇不清。 “你问过我的问題。我都回答你了。今个儿。我要带你去见我们教主。至于你是否还有命出來。谁也不知道。所以。朝歌今天想把我们俩之间的账目结清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毕竟嘛。我就是再大的能耐。也沒法找死人算账。”步朝歌和沐清寒的身高几乎一般。很平静的直视着对方那张被阳光照耀的镀上光彩的脸颊。 “可以。但是我还要问几个问題。”沐清寒不是傻子。步朝歌的话又说的如此清楚。丝毫不遮遮掩掩。沐清寒想着。这样也好。反正在步朝歌眼里。这会儿的自己。也许真的就和个死人沒两样。那么趁着这个机会。能多打听出点儿什么也是好的。就算是死了。也是瞑目。倘若沒死。那就算是自己赚了。可这会儿沐清寒还真的就沒想过。步朝歌说的交易中。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成交。”。冲着沐清寒撩人的笑着。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上一代。步朝歌做了自己的决定。今天。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启月教和青莲教到底是什么关系。”沐清寒先声夺人。不等步朝歌再开口。便先问道。这些他心中的怀疑。必须弄明白。不然到死那天。沐清寒也还是憋屈。 “你可以说沒关系。”步朝歌答得很清淡。仍旧是看着沐清寒的眼睛。丝毫沒有躲闪。 “不可能。”沐清寒却是直接就否定了。并且接了下一个问題出來:“启月教的教主是傅天。青莲教的教主也是傅天。怎么可以说沒关系。”事实上。沐清寒虽然说的坚定。但也都是猜测。他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和步朝歌玩迂回。。不管你手里握着什么样的牌面。脸上必须坚定的和什么似的。要让对方看不出你丝毫的犹豫。 “清寒。你诈我。”可惜。这步朝歌是何许人也。人间百态。世间众生。哪一个角色是他沒有演过。又是他沒有演好过的。沐清寒打的什么主意。步朝歌只一眼。便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而他之所以还是愿意站在这里和沐清寒唠叨。无非是接下來。他也有他要的答案而已。 沐清寒一听步朝歌这话其实有点傻了。但脸上不能表现出來。眉毛一挑。带着淡淡的嘲讽:“能把流景带走的人不多。傅天算是一个。当初在江南之时。流景遇刺。傅天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太过于巧合。在宫中。。这不是诈你。而是我沐清寒有十成的把握确定。傅天就是月灵。就是你口中的教主。”说完还故意笑的得意。展示自己真的不是用猜的。而是确确实实看着证据说话。 步朝歌看着沐清寒也是一脸的笑意。过了半晌才又开口:“就算是这样。却并不代表启月教和青莲教有任何的关系。只能说。教主是同一个人而已。不是吗。”明明是肯定句。可步朝歌最后非要加一句反问。像是非要去嘲弄一下沐清寒的自作聪明。 沐清寒这会儿可沒心思去和步朝歌比谁脸上的表情更得意。只是在心中给自己叫了个好。最起码步朝歌这话里话外都证明。傅天的确就是月灵。自己最初只能是猜测。。这是个好的开端。继续下去。便能问出更多。 步朝歌怎么可能不知道沐清寒到底要诈自己什么。在心里冷笑了数声。心说这沐清寒不是不聪明。只是有的地方。因为太过于固执的想要个确实的答案。反倒是愚钝了。 今日里。自己就是要带他去见傅天的。此时此刻。沐清寒却耍着心思去证实这个马上就会有确实答案的事儿。真的不能算是太过聪明。 “我再问你。流景是否安全。”沐清寒在心里反复打了腹稿。把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一条一条的过脑子。然后挑着轻重缓急逐个的问。他看得出來。步朝歌这会儿心情不错。是个问问題的好时机。 “不知道。不清楚。 ------------ 第九十七章 挣扎 岚漱亭最豪华奢靡的房间里。傅天和流景久久的对视。流景本來以为自己一定是会很痛的。 因为他想到了两人的相遇之时。那一身黑衣黑裘的男子将自己置于身后的样子。想起第一眼看见傅天的印象------颠倒众生。 想到了在那小小的江南明月山庄里。两人淡然相处的一个月。傅天每每都是清晨到來。两人一起相对而坐。不说很多话。只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吃饭。喝茶。然后傅天会擎着一碗黑苦黑苦的药递给流景。并不急迫。总是那样直视着流景的眼睛。传递着关怀。然后流景便会毫不犹豫的将那苦得和胆汁儿一样的药喝下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丝毫沒有怀疑和担心…… 想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傅天的温柔。流景记起自己曾经问傅天。那是一种很执拗的问法。眼神直视。不给你丝毫思考和整理的时间。然后貌似很淡然的问出口:“傅天。你想要什么。” 流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答案。记得那些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答案。那些让他乱了心神的答案。 流景回想起。刚刚遇见傅天的时候自己其实还是完全能够掌控住全局的。至少那时他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还能够把握住自己的理智。他还会不时的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他人。 如今想來。。流景只觉得傅天那时的戏演的极好。好到瞒过了所有的人。流景的心更是在一次次的相处中点点的沦陷下去。 流景思及此。便垂了眼帘。淡淡的叹气。说不气愤。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流景不知道为什么。纠结最多还是那个起始。于是他低声的问傅天:“为什么。” 层层幔纱之外的傅天眯了眼睛。淡淡的会问:“你猜。” 流景便是摇头说自己猜不出。 他是真的猜不出。他想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傅天费尽心思去演这样的一场戏。。 温情、执着。甚至不惜重伤自己以博取信任。 其实这么多年。心中怀着各式各样的欲望企图接近流景的人并不少。但是沒有一个。如此的执着。执着到。让流景到此时还在怀疑。那些曾经的温情。真的只是幻觉吗。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这样一次一次的救我。”流景再问。然后淡淡的笑出声音。因为流景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其实说是救。可实际上。派人埋伏暗杀的人可不就是他傅天本人么。 “杀了你。不。我不会杀你。那太便宜你了。”傅天也笑。一手撩起幔纱。 ------------ 第九十八章 豪赌 步朝歌拉着沐清寒的手。直到两人落座了都沒松开。傅天就始终是勾着嘴角看着两个人拉在一处的双手上。心里基本是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的了。 傅天觉得步朝歌傻。的确是傻。怎么想怎么都是傻的。 先不说沐清寒是当朝的国尚大将军。他步朝歌是天下第一邪教的护法。光是前代的恩怨。傅天就觉得这事儿可笑。可笑到了极致。 当然了。傅天也知道。这些个事儿。沐清寒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这会儿也不可能如此安逸的被步朝歌拉手坐在自己的对面。 傅天自己來心里嘲笑够了。就把视线转到床上。。流景估计是还沒完全反应过來。仍旧是那个姿势坐在床边。视线都沒看到他们这边儿來。 “流景。”傅天故意拿那种温润的声音唤着流景名字。床上的流景并沒什么反映。倒是这一声儿把呆滞的沐清寒给弄清醒了。感觉到被步朝歌拉得牢牢的手。使了力气要甩开。步朝歌不但不松手。反而将手指缠上去。握的更紧。 沐清寒皱了眉毛。看向步朝歌。后者便是一抬眉毛。笑得倾国倾城的。 傅天坐在两人对面。实在是觉得太好笑了。但这时候也真的不是应该去在意这些的时候。放大了音量再次唤了流景的名字。这回。。流景才算有了反映。转了脑袋往三个人这边看过來。 “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既然人到齐了。我就告诉你好了。过來。”傅天说完那眼神勾着流景。流景直觉的就想起身过去。可浑身使不出力气。刚站起一半就又重重的栽到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沐清寒这才看出不对劲儿。这回可是下了撇开步朝歌的手。起了身大步朝着流景过去:“流景。你怎么了。” 流景抬头。看着沐清寒眼里边的担心。神色淡然的说:“清寒。扶我起來。”沒有用“朕”。这会儿。流景脑子里想得都是马上就要知道傅天的目的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虽然。他大体上猜出了傅天的身份。 ------------ 第九十九章 底线 毫无预兆的。流景的心口疼痛了一下。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鬓角的发梢淌下來。流景心中有一刻的呆愣。然后突然的站起身。抓了傅天的领子。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候的流景。神色虽有些狼狈。但神志却是异常的清明。因为他突然想通了。傅天说的打一仗。说的赌一局。 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比试。既不是武功上的也不是棋艺。他说的是生死。不是自己的。不是傅天的。也不是天下的。傅天刚刚眼底那一抹残忍的笑意终于被流景解读出來了。 傅天。他是要剜自己的心。拔自己皮。蚀自己的骨。 是母后。 流景想到这里。。已经再也保持不住镇定。直视傅天的眼睛里是焚焚燃烧起的火焰。烧的流景的眼角通红。傅天沒反抗。甚至都不屑动作。还是那样淡定的看着此时流景的狼狈。 流景咬着后槽牙。死死的盯着傅天。手上的力气使得大了。便连关节都爆出了青筋。沐清寒不明所以。不知道流景怎么突然就暴走了。但是从流景的神色上倒是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赶紧也起了身。往流景身边过去:“流景。到底怎么了。” 沒有使用尊称。这时候的沐清寒。就像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想把流景护在自己的羽翼之内。但却又苦于丝毫使不出力气。 “朝歌。去把我的棋盘拿过來。”。后者点点头起身就出去了。 屋子里还是安静的可怕。流景对着傅天咬牙切齿。但心里也明白。现在其实需要绝对的冷静。牙齿被他自己咬的咯咯作响。额前的发丝全部被汗水湿透。 “流景。有兴趣來一盘吗。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流景的身子整个都开始哆嗦。嘴唇抖的不像话。和磨牙似的。然后突然就松了手。整个人倚靠在沐清寒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声音都稳不住:“我娘在哪。” 傅天笑得很欢。不觉为流景的聪明拍手叫好:“都说宁子叙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其实不然。我的流景。却是要比子叙更加的聪明。不过。。”傅天的嘴角是上扬着的。可眼底始终是一片的冰凉。流景的眼角血红血红的。酸涩疼痛。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反抗不了了。傅天抓了自己的命门。这比什么性命。天下來的更彻底。 沒一会儿。步朝歌返回來。后边跟着宁子叙。两人把棋盘和棋盒摆好在桌子上。恭恭敬敬的站到傅天身后。 沐清寒好歹是扶着流景坐到傅天的对面。这时又有人推门进來。是个下人。手里捧了两坛子酒。精纯浓烈的桃花酒。烈的可以醉倒一匹骆驼。 傅天对着流景笑得温柔:“流景。只要你今天能从这里走出去。便有一半的机会能再见到她。” 流景这会儿的脸色比那身衣服还白。。只是还被握的咯咯作响的手指关节能看出來他还沒有完全冷静。 流景其实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完完全全的冷静。他也毫不怀疑。傅天说的那个“她”就是自己的母后。本來。刚刚的时候。流景已经对于和傅天的比试毫无兴趣。一是沒有悬念。二是流景并不想和傅天比试。 也许刚刚知道傅天的身份之时。流景是气愤、懊恼。但是等他通晓了这理由。反倒对傅天恨不起來。毕竟嘛。司徒家欠他张家的。就是这么个事儿。就算有一说叫做成王败寇。可亏欠的就是亏欠的。所以流景还是恨不起來。 其实流景也以为自己是恨的。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骗的还是自己的感情。可直到这一刻。流景才算真的看明白自己。那个根本就不叫恨。顶多是不甘心或者说不敢相信。 但。此时此刻。流景好像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恨”。傅天可以要他的身子。要他的心。要他的天下。就是要他的命这都可以。 流景明白。如果真是傅天想要。他就愿意给。 唯独的。傅天现在这个做法不行。那是他司徒流景的底线。那是他司徒流景最重视。最保护。最不能被伤害到的人。 傅天如今做了。就证明。傅天也知道这么个道理。可他就是做了。还一步一步的引导着自己去猜到这个答案。就和猎人玩弄猎物一样。你可以猎杀一只老虎。剥皮抽骨都成。。但是你不能猎杀母虎身边的虎仔子。一旦做了。就是不共戴天。 流景使了大力气才算真正让自己不再颤抖。并不长的指甲将掌心抠的通红一片。隐隐散着血渍。傅天仍是那个笑意盈盈的表情。将棋盒打开。用两指夹住一枚黑子。稳稳当当的放在棋盘正中。流景便也松开拳头。伸手将自己这边的棋盒打开。抓了一枚白子出來。视线仍旧逼视着傅天:“记住你刚刚说的话。”语毕。白子落盘。 沐清寒这会儿有些手足无措。他刚刚才算是明白了。这事儿最后原來直接关联到的人是景太后。其实他不是沒想过。自己这会儿突围出去的可能性。但是随即便作罢了。 傅天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 第一百章 尝恨 棋局还未终了的时候。流景说话已经开始带上了固执。不复之前的淡定自若和强求而來的镇静。怎么说呢。说不好。应该说。傅天若是想看真实的流景。那么这会儿。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罢。 “傅天。你想怎么着都成。放了我娘。别的都好说。”流景这一子落的很稳。几乎可以说到了稳操胜券的地步。可傅天就只是眯着眼睛笑。不接话。流景便是懊恼了起來。从來都是他对别人爱理不理的。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介草民对自己无理了。 “说话。别以为你不答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要这天下。可是你也得看我乐不乐意给你。你放了我娘。别的咱俩好商量。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但你若是动了我娘一根眼睫毛。朕就灭了你的九族。” “流景。”傅天将黑子落下。淡淡的唤流景的名字。流景不解的抬头看过去。傅天便是笑得颠倒众生:“你输了。” 流景愕然。赶紧低了头去看。果然。本來被白子围绕的团团实实的棋盘。不知怎的就被黑子杀了一条通路出來。并且几乎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的杀法。流景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勾着嘴角笑出來:“非也非也。”然后便将棋盘横过來给傅天看。 “这条看似通路。可实际上。十步之内你的后路就会被我全部断掉。傅天。我赢了。”流景说完就豪气的仰着下巴看傅天。 傅天便也跟着他笑。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笑够了。一挥衣袖。那马上就能看出死活的棋局便是散乱做一团。 “你……你这是做什么。想耍赖。”流景急了。还沒下完。棋盘却乱了。两人又是各执一词。这傅天当真是要耍赖啊。 “累了。”傅天还是那个淡淡的表情。你也看不出來他心里这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再次提了酒坛子递给流景。傅天起身。走到流景的身边。从身后将人给揽在怀里。力气不大。那怀抱便宽松的让人觉得不满。 “做什么。”流景也不扭捏。俩人什么亲密的事情沒做过。一个怀抱而已。可流景还是开口问他。。毕竟嘛。戏都演完了。何必在故作亲密呢。 “喝酒。”傅天说完将那坛子塞进流景的手心里。就走开了。自己又起了一坛子酒。嘴唇挨着坛口。慢慢悠悠的品尝。 “傅天。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流景也喝酒。但是喝得很急。喝完了擦着嘴角问傅天。态度很认真。并不像是两个就要以生死相博的人该有的语气。倒像是情人之间的关怀。 “流景。你不恨我。” “你放了我娘。我便不恨。” “不。我要让你恨我。你必须恨我。” 流景皱了眉毛开始寻思。怎么想怎么不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突然抬了头:“你。” 傅天还是笑。笑得颠倒众生。可那笑就是到不了眼底。 流景憋红着脸。说不出下一句话。干脆摔了坛子起身就要往外跑。沒人看见傅天怎么出手的。一把乌黑的宝剑就横在了流景的颈下。流景起身的动作太猛。那宝剑上便沁了红丝。顺着剑间滴滴答答的滑下來。滴到地面上。而那剑身竟完全不留一点痕迹。 是当初傅天用來替流景挡箭的那把。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让开。” “你回头看看那烛香。流景。你沒有时间了。” 流景霍的回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那熏香果然就只剩下一点点。屋子里突然安静下來。流景便听到楼下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不怒不惊:“哀家要见皇帝。” 母后。 流景这下是彻底的爆发了。哪里还管那宝剑搪在自己的喉咙上。猛的向后撤了一步。未等傅天的剑再靠过來便伸手直接握住了剑身。瞬间掌心便是一疼。血流如注。 “娘。”流景大喊了一声。硬是使了腕力。拼着废掉一只手的觉悟将傅天的宝剑夺了过來。傅天使力不上。下一秒身上几个大穴就被流景给封住。那宝剑这次搪上的却是自己主子的脖子了。 “傅天。。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爹。可是我娘他是无辜的。这天下既然是我爹交给我的。我便不可能拱手相让。”流景说完一手死死的抓住傅天的肩膀。一手仍是架着宝剑。推着傅天往门口走。待到门前。屈腿踢开房门。对着楼下大喊:“放了我娘。不然我就杀了他。” 将傅天抵在栏杆上。流景的视线越过傅天的肩膀往下边看。果然宁子叙和一干小厮围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脸的镇定。丝毫不像是被人劫持或是绑架。反倒是像是一位尊贵的上宾。也扬了头朝楼上看。 母子俩的目光对上。流景的眼圈就红了一下:“娘。” “景儿。别怕。娘在这。”景太后的声音平稳流畅。 ------------ 第一百零一章 夜深 流景醒來的时候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粽子。 “皇上。皇上你醒啦。”粽子一如既往的大呼小叫。生怕整个皇宫都听不到他声音一样。 流景的头晕晕乎乎的难受。涨的一个比两个还要大。睁了眼睛看着跪在床前的粽子。然后等待记忆一点一点的复苏。 “宣清寒入宫。”流景此时保持的是比以往更加强悍的镇定。头虽然还在晕着。可下达命令的时候却是丝毫沒有犹豫的果决。 粽子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开开合合的就是说不出口。朝着流景的床头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就退了出去。 沐清寒其实一直也沒有走远。。就來门外候着。不是他不想在流景的床前等待他苏醒。只是他心里有事儿。实在是不住自己的情绪。便在清平宫的门外不停的画着圈圈。粽子推开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脚下的石板。觉着那石板怎么看怎么都是被沐清寒磨薄了一层的感觉。 “沐将军。皇上宣召。”粽子对着还在院子里画圈的沐清寒低声唤了一句。沐清寒转了身直接就进了清平宫的宫门。和粽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后者只感觉到一阵风挂过去。压根看不清楚人影。 “皇上。”沐清寒大步跨到流景的床头。双膝一跪。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只唤了两个字。 “清寒。你抬头。”流景这时候已经坐起身。后背倚着床头看着地上的人。 沐清寒顺着流景的意思抬头。然后便看见那神色憔悴的笑皇帝噙着嘴角低低的笑。 “皇上……”沐清寒这时候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安慰流景。可看着流景嘴角的那抹笑意又实在是瘆人。只是下意识的喊流景。流景的笑声便是愈发的大了。等他自己笑够了之后才稳了情绪和沐清寒说:“集齐京城四门的人马。将驻守边北的三十万大军调回來。朕要和傅天决一死战。” 流景的话说的字字清晰。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但的确咬牙切齿。沐清寒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只低着头听着。末了又磕了一个响头。起了身。出去了。 粽子再进來的时候身形不怎么稳。这些个事儿。粽子透过沐清寒极尽简洁的描述已经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他知道。这会儿的流景。就和炸了毛的老虎一样。摸不得碰不得的。 “皇上。” “去弄杯浓茶。侍候朕沐浴更衣。再招安尧进宫。”流景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却是出奇的好。一步一步的命令下得条例分明。粽子弓了身子答“是”。然后赶紧就退了出去准备浓茶。 。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景太后最后那一声惨叫一遍一遍的在流景耳边回响。可流景已经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流景在知道傅天身份的时候其实心中便是有了觉悟。国恨家仇。傅天断然是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这身子。这心。这天下。流景都是算计过的。可他并未觉得不舍。可当流景意识到。傅天所要的是一种确确实实的憎恨。流景便是慌了。 傅天太过于了解流景。总是知道怎样能让流景开怀。更是知道怎样能让流景断肠。所以他的确也是做了。他也做到了。流景觉着自己如今已经沒有心了。即便是有。也已经断成丝丝缕缕。 ------------ 第一百零二章 毒尊 十五日过的很快。只是一个眨眼。边北的大军紧赶慢赶的是回來了。可沐清寒并不让人马进城。守了三个城门外。來墙根底下直接扎营。 安尧这几日里來的比较勤。粽子进不去。只每天看着往日里春风得意的司马大人一日比一日里紧锁的眉毛。搅着脑汁儿去想。可终究还是沒个明白。 流景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淡定。这几日里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午膳之后必定要去德惠宫坐会儿。不说话。也不让太监宫娥跟着。就呆呆的往景太后最喜欢的那把贵妃椅上一靠。闭了眼睛。再睁开就是太阳也要落了山的时辰。 吃的极少。若不是粽子每日里心心念念的叮嘱着。。除了上朝和批阅折子。流景闭目冥思的时间越來越长。但睡眠却也是极少。眸子还是清凉凉的。但眼角总是血丝密布。 被遗忘了很久的赵默涵这天终于是坐不住了。打那日里他为了推卸责任装昏了事。就被礼部侍郎按照安尧的意思给安排在了京都的一处庭院里。 赵默涵是个番子。生來便不喜欢被束缚着。所以流景当初也沒想安排他进宫來住。这宅子是安尧的。流景暗自的允了司马大人的这处私宅。以后可以给他养老。目前还可以接待些流景不怎么愿意天天看见的闲人。倒也说不算奢侈。 赵默涵入宫求见景帝的时候。流景正來御花园里坐着。听了粽子的禀报。。但心里有数。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扔着番子王的小王子不管。而且。两军交战在即。流景考虑着。也是时候将赵默涵送走。以免误伤。这才淡淡的点了头。 赵默涵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皇宫。这也是他不挑理的原因。他觉着这京城的皇宫虽是大而繁华。却冷得瘆人。不像他家里。圆圆的帐篷。到了晚间。就着帐篷口燃了篝火。男男女女的围了。唱歌跳舞。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怎么想都是惬意。 可这天朝的皇宫不行。身边偶尔路过的宫娥太监都是低眉顺目。脸上的表情甚至都和模板刻画好的一样。沒什么分别。 赵默涵对粽子的印象不错。 。上次两个人是一起被抬到这皇宫里边的。他醒的时候。粽子还晕着。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晕着。之前那败天败地的哀嚎让这人脸上的眼泪鼻涕糊的哪哪都是。可看着便是个真性情。 所以赵默涵见着过來接自己的人是粽子。便就挑了眉毛笑了一下:“粽子。流景呢。” 粽子脸上兜不住表情。当即冷了脸色。可碍于身份地位。口气倒也还不算无礼:“小王子。皇上的名讳。不好直呼。” 赵默涵看得出粽子这会儿心情不好。但又不都是因为自己直呼了流景的名字。歪着脑袋想了想。想到了围了三面城墙的大军。便也就只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并沒去反驳。 粽子示意赵默涵跟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后者就欢欢乐乐的踏着轻快的步子跟在这小太监的身后往御花园走。 赵默涵武功并不是很高。但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个不高。也是要和沐清寒、傅天这样的人物相比的。所以几个隐在暗处的禁卫军。赵默涵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但他也就只是勾着笑。什么也沒多问。 流景此时穿的的一身白衫。每天他下了朝。第一件事儿必然是把那锦绣尊贵却也繁复累赘的龙袍换下去。流景越來越不喜欢那能闪瞎了眼的明黄色。看多了。就总有一种呕的想吐的感觉。 虽然是北方。但节气很准。正午的艳阳从顶头把那亭子的周周边边都撒了层金黄出來。可亭子里却有些阴。流景独坐在石凳上。。见赵默涵远远的过來。却也真是沒有心思起身笑脸相迎。 “参见皇上。”赵默涵到了亭子前。弓着身子行了个礼。流景淡淡的说平身。又赐了坐。便问赵默涵是否用过膳。 赵默涵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主。直截了当的说还饿着。流景便是淡淡的笑。让粽子去吩咐备些吃食和酒。末了回头问赵默涵:“小王子可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倒不是说流景闲心太大。只是突然又想起了景太后。母亲曾是父皇的宠妃。一干的禁忌都是有下人帮忙记着的。到了流景登记。荣登太后。更是有人巴结供奉。可流景就是记着母后爱吃哪些。而又有哪些是绝对不会去碰的。 “随意。。”赵默涵坐在流景对面。只把一双眼珠子黏在流景身上。答得随便。流景就也随他。这会儿。流景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儿。无关紧要的人。其实都是入不得他的眼了。 粽子去准备午膳。流景也不主动寒暄。就和赵默涵不存在一样。挺直了脊梁坐着。赵默涵开始的时候只顾看着流景被这身白衫衬得好像脱俗好立马就能羽化成仙了。可沒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便是连周围的鸟鸣听起來都显得聒噪。 “皇上。默涵今日前來。其实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皇上。” “但说无妨。” 赵默涵看流景回答的时候其实是连眼皮子都沒抬。 ------------ 第一百零三章 密道 这一夜。流景沒有回自己的寝宫。赵默涵留了那么一个让人费解的表情离开之后。 流景便摆驾去了德惠宫。燃着通室明亮的灯烛。看窗外被乌云彻底遮挡住的月亮。 沐清寒和安尧是在子夜到达的。沒用任何人的通报直接推了德惠宫的门进來。 流景抬手让两个人免了理。吩咐粽子。德惠宫方圆十丈不得留人。就和沐清寒以及安尧绕道德惠宫的**。 三人围了一方小桌子。流景看向沐清寒:“可以说了。” “皇上。臣按照您的吩咐和安司马一起详细调查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证实。前朝太子启凌的确是到最后也沒有被找到尸首的。”沐清寒沒起身。 。只低声和流景汇报着。这是流景之前让他和安尧一起去调查的事情。 虽然沐清寒不知道流景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调查这个已经沒什么悬念的事儿。 但是为人臣子。主子最大。皇上开了口。他便是要尽心去调查的。流景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安尧:“司马大人。朕让你去查的。关于启凌失踪之后的去向。有结果了吗。”这件事。 流景是专门是让安尧去调查的。沐清寒不行。因为太年轻。当年的事儿。 只有那一辈的人才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也可能只有安尧才知道怎么才有线索。 安尧抬了头看着流景。 ------------ 第一百零四章 背影 流景到最后也沒能弄死傅天。当然傅天也沒想要现在就弄死流景。只是流景手中的匕首被傅天像个玩意儿一样的夺了过來。捏在手里啧啧称奇。 流景被封了穴道。动不了。连哑穴也一并被封了。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和傅天那一脸的得意笑容相得映彰。倒也算是和谐。 “流景。如今。你总算恨我了吧。”傅天把那做工精致的匕首随意的丢到地上。细看却是入土三分。如此。傅天的内力倒也算是见识的明白。流景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磨牙。恨不得直接冲破穴道。好扑过去咬死傅天。或者是让傅天痛快的给自己一个了断。 傅天走近流景。看进后者的眼睛里。。可傅天觉得不够。和自己的恨意相比。总是少了些什么。但一时半晌的也分析不出來究竟少的是什么。 “你要查我的过去。无非是不相信我还活着。可惜了。事实上。我就是活着。而且活的极好。并且我回來了。即将代替我父皇诛杀叛逆余孽。用你司徒家的血。祭我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傅天这话里的恨意很明显。但语气却是异常的轻松淡然。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流景还是听得出傅天内里隐隐的犹豫。 为什么会有犹豫呢。流景觉得这情绪并不适合傅天。傅天这种人。是能做大事的。狠辣。犀利。不择手段。 傅天看得出流景此时正在思考着什么。因为他的眼睛里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所以傅天更欺进对方。鼻尖对着鼻尖。想看见流景眼中会有惶恐。可惜。并沒有。什么都沒有。 “当年的太子叫做启凌。很受他父皇的喜爱。因为很乖巧并且聪明。只可惜身子骨极弱。请了很多的师傅。都说并不适合习武。”傅天突然退开身子。低了头。淡淡的开始叙述。那真的就只是叙述。沒有平仄起伏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悲喜。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流景的神经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但心中的疑问也随即就出现了。“身子骨极弱。”“不适合习武。”你看着面前这叫做傅天的男人。身材高挑。内力深厚。骨骼精壮。就连那种时候都生龙活虎的不像个正常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怎么看都和这两个词搭不上边界。 难道傅天并不是前朝太子启凌。 这样一个想法突兀而又理所应当的出现在流景的脑海里。所以流景的眼神变得有些期待。可是。心中却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好期待的。 就算傅天不是启凌又能如何呢。那只能说明。他对自己不存在国恨家仇。 可如今已经不是要去纠结他恨不恨自己了。傅天当着自己的面杀了母后。现在又设计要倾覆这天下。怎么看都该是自己对着他。充着满腔的家仇国恨。总之两个人无论怎么样都只有一个词來总结------不共戴天。 可流景就是有所希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毫无理由的。盲目而又毫不自知的希翼着。就像密道尽头那莹莹的一点光亮。晦暗却又异常真实的存在着。 傅天沒去看流景的表情。头埋愈发低了。沉默中。间或的蹦出两声冷笑。然后才继续说下去:“延启十六年。启凌四岁。可命运也早就注定好了一切。对于启凌來说。他这一生的幸运只有四年。之后便是地狱。便是深渊。沒人來救他。而他那时。也还不懂的自救。” 流景这时候完全沒了情绪。连恨也沒了。因为傅天说这话的腔调太过于淡然。就像在讲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那故事似乎并不是发生在十几年前。而好像是在更加久远的过去。远的让人看不见边际。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和风化过的叶子。一碰就碎了。看不得真实。 “那天。下很大的雪。宫里到处都亮着灯笼和火烛。映着漫天满眼的白雪。很漂亮。只是几个时辰。地上便也是红的。从东面的嘉兴门一直到后宫的延庆门。到处都是血。红的。黑的。把地上的白雪覆盖住。所以就更漂亮了。启凌是被一个极受信任的太监从密道救出去的。那条密道。启凌一辈子都记得真切。就像那一晚遍地的鲜血一样真切。密道很黑。很长。黑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长的好像一个人空虚的胃。进去。便再也出不來了。”傅天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话头。靠住身后的墙壁。抬头看那密道的顶。黑色的岩石被光打的影影倬倬。带了点阴森的味道。。流景只觉得冷。比刚才更加冷。傅天的话像是带了魔力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好像此时他就是那只有四岁的。已经被惊慌和恐惧完全纠缠住的小男孩。耳朵里是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笑声。眼睛里只有遍地的红。耀眼又美丽。味道却腥臭的让人作呕。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是从那密道里逃出來了。可沒有任何人的接应。那太监也收了伤。根本再无能力将启凌带到更远的地方。沒有吃的。沒有水。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等启凌有一天醒來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那时候。死亡离得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傅天再次停顿。流景下意识的问然后呢。可发不出声音。只看着傅天。。 “你也许以为启凌会就这么死了。很可惜。沒有。虽然在那之后的十年。每天每天。启凌都希望自己曾经在那时就死去了。可只能是希望。因为就连死。都变成了一种奢求。他活着。以一种比死亡更痛苦的方式整整活了十年。可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救他的人。在这世上并无特别的名号。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沒有。所有的人都叫他‘主人’。所有的生命却都受他支配。启凌的身子异于常人。本是极其羸弱。根本不可能存活。但就是活了。所以那个人很惊喜。他惊喜并不因为他有好生之德。而是因为这样的体质是他用來实验的好材料。你看。 ------------ 第一百零五章 待发 第二日里。驻守城外的军队全部整装待发。沐清寒再次被流景招入皇宫的时候便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往一个沒人看得见通路的方向发展。 沐清寒步入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流景。而是一身大红长袍。歪在椅子上悠然喝茶的步朝歌。听见沐清寒的脚步声。撩了眼皮子看人。凤目。薄唇。勾着眼角。似笑非笑的。依旧美得如同妖孽。 “你怎么在这儿。”沐清寒的身形顿了一下。眉毛锁起來。然后便开始看四周。果然是沒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你家小皇帝让我在这等你。”步朝歌连动作都沒变。。沐清寒便更是不解。流景让步朝歌在这里等他。难道是…… “他拿了你的兵符。”步朝歌不等沐清寒再想下去就直接说出了关键。沐清寒闻言赶紧去摸自己的腰间。果然。束在腰上的兵符不见了。 沐清寒开始回想自己进宫之前。临出将军府的时候。兵符才好端端的挂在身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不翼而飞了。还是流景拿的。 是谁动的手脚。沐清寒眯着眼睛回想这并不长的时间里和自己接触过的人。最后想來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让粽子偷我的兵符。。”声音拔的很高。带着难以置信。步朝歌不回答。只是挑着眉毛看沐清寒这会儿的神情。 ------------ 第一百零六章 何必 傅天的人马还未到城池之下。天上突然就密布起了层层叠叠的乌云。來势汹汹。沒有预兆。也无法阻挡。 遮天蔽日…… 流景抬头看天。黑色的。浓重的黑色。压得人头昏脑涨。便是连气息都快要难以稳住。收回了视线。再去看远处的那大队的人马。流景勾着嘴角笑。 那马通体黑亮。和它的主人一样高傲而优雅。却也遍布着危险的气息。但却就是让人着迷。怎么可能不着迷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司徒流景也是个人。也有一颗心。只是此时。这心脏已经交到了别人的手上。所以他并沒有赌注。剩下的。不过是条烂命。千疮百孔。再不复前…… 流景不许任何人來到这城楼之上。连最起码的弓箭手都不留。有几个将领不解。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找了代表來询问。流景不答。只淡定的亮出了兵符。便是沒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今日是对决。决的不是天下。不是性命。而是一腔的仇恨。一笔无法了结的债…… 距离守城的大军还有十里的时候。傅天抬了手臂。停下了马。仰着头看城楼上那一抹明黄。流景太瘦。尤其是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瘦的好像就是一张纸片。被风一吹。便沒了痕迹。 流景束发的绳结在刚刚上到城楼的途中被扯掉了。如今便是三千青丝随风飘扬。若不是那身龙袍太过碍眼。好像真的就是个落入凡尘的神仙。圣洁。高贵。飘渺而又脆弱…… 两个人互相看着。可谁也不下令。好像就等着对方先动。然后伺机找出破绽。 ------------ 崩坏无下限版:朝歌看天下(一) 女生文学听到这儿我就笑。止不住。 这些年。说我妖孽的人多了去了。这怨不得我。爹妈给这张脸皮就是这么个质量。我倒是想回炉重來。可我妈又实在走得太早。离得太远。估摸着现在割脉那都是來不及了的。 所以我也只能认了。忍了。 但他沐清寒也这么说我。我哪里还止得住笑。我妖孽。 好吧。我妖孽了…… 可我再妖孽那也沒有你沐清寒妖孽啊是不是。我再妖孽我不也被你沐清寒这美色迷惑了不是。我妖孽。 好吧。我的确是妖孽了…… 我估摸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夫人这会儿肯定是正來气头上。我得迂回着來。硬碰硬的讨不到便宜。谁让我疼他呢。 其实这回的药。根本不是我下的。那偷兵符的事儿也根本不是我指示的。就咱老大那媳妇儿。主意比我夫人都正。绝对是官二代的楷模。我还能指示他。顶多也就是给出了个谋。划了个策罢了。他若是不上道。我说再多那不也都是废话。 看着夫人脑顶已经开始实体化的那几道黑烟儿。我赶紧的堆了笑出來。恭恭敬敬的把从茶庄特意带过來的极品大红袍给夫人敬上。他不接还瞪我。我真是招谁惹谁了我。极品大红袍啊。换个人我还舍不得呢。 “。”夫人拿那双清亮的眼睛瞪着我。除了这俩字啥也不多说。任我挤眉弄眼的摆风情也沒用。瞧吧。我就说我不妖孽來着。真妖孽。他这会儿还能拿这眼神看我。真妖孽。还不早就让我把魂儿给勾过來了。我妖孽。 好吧。我确确实实是妖孽了…… 我不愿意他去找司徒流景。打第一回看见他瞅司徒流景那眼神我就知道。横在我和夫人之间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还说沐清寒这些年怎么就死心塌地的來边北呆着。之前不明白。那一刻我是彻底懂了。咱老大媳妇儿那股子神仙气儿。连我都差点看傻眼。何况是他沐清寒这凡夫俗子。啧啧。麻烦大了。 所以当我知道沐清寒有那么点看上我的时候。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就打定了主意。死守阵地。坚决排外。 也所以。就算我知道咱老大有点陷进去的时候我也假装的不知道。有个人能帮我把情敌弄走。那还不是弄得越远越好。我傻了才会想要去提醒他。 “求我啊。求我就给你。”我故意眯了眼睛去勾他。这招百试百灵的。可偏生的这回瞎了。夫人脑顶冒烟。撇了脑袋干脆都不正眼看我了。 其实我根本沒解药。这药都不是我下的。我哪來的解药。可自打我想通了自己的心思。尤其是看着咱老大那份苦逼象之后。我也不想再和夫人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咱老大那就是苦逼中的擎天大树。。 所以我把椅子搬夫人对面。懒懒的往上一靠。故意吊他胃口。每次看他因为我发飙。我都乐呵的能从心里笑出來。 “你去沒用。他们俩的事儿啊。只能自己去解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些别的。你听了。自然就懂了。” 这话果然凑效。夫人舍得转过头看我。但眉毛还是皱的死紧。我看着都心疼。反正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我干脆就把昨晚的事儿都告诉他了。省的他瞎操心。还是替别的男人操心。反过來给我添堵。 我和宁子叙按着咱老大的要求易容之后在密道的尽头等着。石门开启之后换了他和司徒流景的位置。在德惠宫里面对面的吃茶闲聊。。 密道的大门再次开启的时候。我心中不禁先是错愕了一下。咱老大不愧是老大。还真的就让他给说着了。 不简单。果然是不简单的。如此也好。我这万年老二当得也算甘心。 那小皇帝把身形隐在屏风后边。声音也是压得极低:“步朝歌。朕于你谈谈。”声音和他那人极其的相匹配。淡的飘渺。 我笑。抬头和对面带着人皮面具的宁子叙笑。用口型说:“兄弟。咱俩再赌一局如何。” 我这兄弟也的确是个聪明过头的人物。配着他那“三百年來第一军师的美誉”。名副其实。这会儿。露了个了然的眼神。也跟着我对口型:“老大。” 好吧。。我和宁子叙虽然是有着铁盘一样的交情。但却总是沒有铁盘一般的默契。我撇了撇嘴巴。表示了我的意见。宁子叙这厮笑得更欢。半天我算是明白了。这会儿我顶着那小皇帝的脸皮做这样的动作。还真是有点玷污神明的感觉。谁让咱老大的媳妇儿长得和个神仙似的。 屋子外边有很多官兵。但是离得都极远。就连司徒流景的贴身太监粽子都不敢靠前。我掂量了一下形势。继续和宁子叙对口型。让他坐过來一点。这个角度。外边的人看影子肯定是分不出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然后才猫了腰往屏风后边走。 司徒流景看我那眼神里边儿带了点迷惑。我歪头想了一会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估计现在他看我肯定是云里雾里的。和照镜子一样。也是。换谁看见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肯定也得觉得惊悚。所以我勾了嘴角。软着嗓子。故意甜甜的叫他:“皇兄。” 果然。对面的司徒流景这回是连身子都颤了一颤。但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儿。立刻就缓过神:“步朝歌。” 我还是笑。故意的弯了眼睛逗他:“皇兄有什么吩咐。” “清寒说你很喜欢做交易。” 我点头。心里知道他这是想探我的口风。其实他不问我也会说。老大之前就把一切都布置的妥妥的了。我心里其实是替这司徒流景不忍的。换个人。找这么精明的媳妇儿那肯定是被吃的死死的。。可咱老大是谁啊。这话便就要反过來说喽。 “你开条件吧。”司徒流景还是那个淡定的口吻。可我看得出來。他着急。特别着急。他脑袋里有想不通的事儿。片段虽然多。场景虽然齐全。可是差了一条能把这一切串联起來的线。他这是找我要线來了。 我把身子往屏风后边又退了退。保证别人肯定是看不见这角落里发生的事情。然后才低声回答他:“母后沒事儿。” 果然。他这下子再也是装不下去了。急的直接伸手过來扯我的衣领子。我也不躲。任他把我拽过去。 “你再说一遍。”司徒流景这会儿的声音都有点抖。我倒是不急了。抬手先把他死攥着我领子的手拿下去。。然后才贴着他耳朵边重复:“母后沒死。好好的。” “她在哪。。” 我看他是真急。可又不想直接遂了他的心意。这人虽然是咱老大的正房。可我还沒忘了他也是我情敌。之前因为他。我可沒少堵心。这时候不报仇。难道等他和咱老大拜了堂之后。那我还有机会才叫活见鬼。 “皇兄。你不是说要和朝歌做交易的吗。”我故意压了嗓子引导他。果然让他上了道:“你说。” “也沒什么。朝歌只想朝皇兄伸手要个人。” “沐清寒。” “是。” “朕准了。” …… 我笑。这回可是打从心底里边往外笑。既然司徒流景开了口。我也不故意再吊他。惹毛了大嫂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所以我就把那天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我步朝歌这辈子活得虽然算不上多滋润。但也叫一个潇洒。人世间的事儿看得也算是通透彻底。更别说人心。打小我琢磨最多的就是这个。可我沒想到。司徒流景的心思。倒是和旁的人比不了。 我把那些我该说的能说的都概述了一遍。之后就巴巴的盯着他的脸看。咱老大是个变态。我承认我也是。特别喜欢看人激动时候的表情。当然我最想看的其实不是他司徒流景的。不过有的看总比沒有强。 可我怎么着也沒成想他伸了手就过來扯我的腰带。力气下得稳、准、狠。这身衣服果然也是不争气的。沒两下就让他得了手。前襟直接开了。 我开始还有点慌。心说这是做什么。难道我真妖孽成这样。连咱老大的媳妇儿都觊觎上我的美色了。可转个心思就明白了。他是要验伤。 所以我也不慌了。摊了手任他去弄。不过我嘴上还是要说点什么。总不能好像我很乐意不是:“皇兄。你看。朝歌好歹也是个男儿身。那剑刺的是胸口啊。怎么可能留得下伤。”说完我就笑。这话我自己听着都像调戏。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似的。还在那扯我里衣的带子。 还好。司徒流景的身高只比我矮了少许。缩骨功也只是用在了肋下三分。但他看见我那衣服之下的样子还是一下子就傻了。连手都有点抖。把视线从胸口挪回我眼里。带了点可怜。 我见不得别人拿这种眼神看我。直接拽回了衣襟弄好。然后才用自己声音很严肃的和他说:“我沒必要骗你。当然。你不信就算了。朝歌的事情办完了。皇上。再下告辞。”说完我就想往那密道里走。可却又被他给拽住。 我回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看司徒流景脸色不怎么好看。死死的盯着我胸口的位置。半天才低声的问我:“傅天是不是也学过这个。” 我愕然。然后突然间觉得。咱老大这回。说不定啊。是真的捡到宝贝了。 ------------ 崩坏无下限版:朝歌看天下(二) 司徒流景的眼睛还黏在我胸口的位置。半上不下的。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來。他这会儿估摸是看不见我的表情。便低声应了句“是”。 “你和清寒……”司徒流景抬了头看我。可话说了一半自己就给打住了。我转了心思。然后明白。他是怀疑沐清寒。可是自己又是有些纠结的。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的就替沐清寒这怂货不值。可又一想司徒流景被咱老大骗身骗心的这么折腾。也就明白他是彻底的怕了。好在这小皇帝的眼底还是干净清明的。那纠结的小模样倒也说不上做作。 我不接话。等着司徒流景自己想明白。沐清寒对他有几份忠心。轮不到我來讲给他听。再说。。人都是这样。什么事情只能自己去想通透。旁的人。说烂了嘴角那也就只是个过堂风。存不了心思的。还容易适得其反。 “你和清寒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我当真是沒想到他能这么问我。坦白说。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死盯着我的脸。好像非要看出点什么道道。 我无奈。只好开口把这茬给了了:“皇上。朝歌能说的已经说了。您别为难我。”他沐家和我们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死埋在心里。带进棺材入土了事。别说这会儿站我身前的人是他司徒流景。就是今天沐清寒亲自來问我。我也不可能再提。 提來做什么。父债子偿这不假。可我早打定了主意让沐清寒血债肉偿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再提便是矫情。爷们不干那自找堵心的事儿。看咱老大那苦逼像我就彻底断了这念头。 他敛了眼睫淡淡的点头。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可突然眉毛锁了起來。眼皮动的厉害。我就有点冒汗。这小皇帝到底又要打什么主意。 果然让我猜着了。司徒流景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带了份执拗。看着莫名的瘆人。 “傅天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司徒流景不愧是咱老大的媳妇儿。上來那股子狠劲儿。真能把人逼到夹缝里边。好像你不回答。就真会沒命走出去似的。 我淡定的摇头。死我不怕。更何况这些不是并我能乱说的事儿了。就算我知道。但也不能说。说不得。不得说。 ------------ 闲聊说事版:云阳乐逍遥 出师前夜。宁子叙夜观星象的时候对我说。紫薇泰斗。交错成灰。 对。就是交错成灰。而不是【成辉】。 果然。我们的马儿前蹄子都还沒踏入城门外十里的界面。天空便是密布起了层层叠叠的黑云。那一刻。宁子叙嘴角挂着寡淡的笑容看着我。挑着眉毛。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神准。 我便对着他点点头。算是赞许。然后我们俩一起去看师弟的脸。沒错。傅天是我的师弟。尽管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就连宁子叙和步朝歌都从不曾知晓。 我这师弟的命数不好。非常的不好。宁子叙在很早的时候曾为他卜过两卦。一卦是我师弟自己允了宁子叙去算的。求的是机遇。。求的是姻缘。 两挂的卜言虽是不同。却都是下签。这就足以看出我师弟的命数到底已经差到如何的地步了。 求第一签的时候。启月教刚刚成立不久。顶多算是初具规模。我师弟那时怀得是满腔仇恨。有对师傅的。但更多的却是对命运。这些别人也许不全知道。所以。对那最简单的菩萨第二签做得便也就是最最简单。最最不切合实际的解说。 那一卦最简单的菩萨签中的第二签。下签。古人。苏秦不第。**。 [诗曰]: 【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 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按说。我师弟求的既然是机遇。还是要倾覆天下的机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签便是上上之签。至少从字面上來看。我觉得算是上上之签。毕竟嘛。【许君一跃跳龙门】。怎么看都是复国有望的意思。 可宁子叙看了那签。当即就皱了眉毛。之后和我师弟说:“教主。凡事切勿操之过急。万事定要三思而行。”语气认真而谨慎。看不出一丝半点的虚晃。 救人杀人。医病下毒。我是行家。可这卜卦算命我是真的完全沒有概念。我师弟与我不同。师傅教我们的东西其实大体是一样的。可我师弟却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略懂略懂”。 所以我感觉他肯定明白宁子叙的意思。但他就是摆了副不屑的面孔。似乎并不把宁子叙的话当一回事儿。 宁子叙和步朝歌暗地里算的那一卦是在我师弟抱着司徒流景踏进明月山庄的那一刻。。依旧用最简单的菩萨签來算。宁子叙说。越是简单的东西便是一定有它简单的道理。有些事儿就是这样。看似最简单。道理却也是最直接通透。 我依旧是听的云里雾里。可又好奇。便问了结果。 宁子叙掐着手指头。摇头晃脑的和我说了一通。我听着头疼。干脆让他直白点。 “直白。第六十四签。马前覆水。”当时宁子叙非常不屑的扫了我一眼。丢了我这么一句话出來。然后便不再言语。我问“然后呢。”他看过來的眼神便是更加的不屑。好像还带了点鄙视。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二逼。都【马前覆水】了。求的还是姻缘。哪里还有然后呢。 所以你看。 ------------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一) 女生文学哀家带着神秘嘉宾经过一番细致详尽的规划路线。以及对牛顿。爱因斯坦等等前辈的致敬之情。决定做一项前有千千古人。后有万万來者的伟大事业------穿越啊有木有。 哀家所要做的准备其实准确的來说就是以下这样的步骤:打开笔电→开机→打开ord系统→闭上眼睛→伸出手指→…… 什么。你问哀家那些点点是神马。当然就是→【嗖】的一声。穿越了啊有木有。有木有。。 等哀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啊。眼前便是山明水秀。宛若世外桃源的清明景致。。哀家真的是痛哭流涕啊。沒有汽车尾气。沒有高楼水泥。也沒有被破坏的大气层臭氧层平流层对流层和口眼歪斜挑三拣四的高层。呃。好吧。最后一个我们要抱着宽容的态度忽略不计。 总之。这里简直就是特么的人间仙境啊有木有。。 可还沒等哀家感叹完毕。一柄不知哪里飞出來的冷箭就从耳朵边飞过去。插入身后的擎天大树里。箭尾抖了抖。哀家于是也跟着抖了抖。斜眼一望。擦了。入木三分啊有木有。眼前还很应景的飘过几根枯黄的断发…… “陌陌。”我们的神秘嘉宾像是害怕刚刚那一箭吓不死哀家一样。使劲儿拽着我的胳膊。这顿拧。 “大妈。。轻点轻点。再拧就掉了。”我赶紧哀嚎一声。眼神也飘回到那破篱笆院里。然后…… “啊。”【不要怀疑。这么惊天泣鬼神的声音必定是哀家发出來滴……】 “谁。”那破草屋子的门不知是啥时候被打开的。一身黑衣的男子眼中带着冷冽。死死的盯着我瞧。擦了。我真怀疑被我儿子看上这么一眼必定是要折寿十年的。但是为了美色。值了。 “你妈。”迫于威慑。我这名头倒是响亮。声音却低得惨不忍睹。然后就感觉周围本來和煦的春风一下子就变成数九寒冬的暴风雪。冻得我直接打了三个哆嗦。 傅天显然的并不待见我这答案。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脸上的冷气好像都能直接凝结成霜了。他就那么看着我。我也就那么看着他。然后。听见旁边的人丝毫沒有同情心的一句:“陌。你流口水了。”语气淡定。丝毫沒有平仄起伏。 “傅天。”我听见第二个声音。很淡。淡的几乎听不出是个要表达疑问语气的词。然后就是一身白衣的我儿子司徒流景(哀家欣慰啊。吾家有儿初成长啊。而且个顶个的这么的。这么的惊为天人啊有木有。)淡定的站到傅天的身侧。看到我和神秘嘉宾的时候并沒表现出惊讶或是其他的任何情绪。半天才再次开口:“你是沐清寒说的那位。”肯定句。。然后就看流景挨着傅天低声说了句什么。傅天再看过來的眼神便是带上了了然。我过來可是提前和沐清寒说过的。毕竟么。我四个最中意的儿子里边。只有他还算比较的正常。不与他说与谁说去。 我当傅天这是知道了哀家的身份。那下一步就好办了啊。直接的打开大门迎接啊。毕竟沒有党就沒有家。沒有我就沒有他啊。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傅天身上的冷气压直接又下降了几个百分点。让我不禁有种错觉。这货难道被张起灵(参见南派三叔著《盗墓笔记》男主角的超人男朋友)附身了。 若不是这时候身后响起了我亲亲儿子沐清寒的声音。。 “流景。”可我亲亲儿子喊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感情儿子们的关系太好也不成。完全是无视我这当亲妈的啊。 一身水蓝的长衫。比上次我见他又帅了几分。我满意的拉着旁边人的手笑:“你看。咱儿子俊吧。” 结果接话的却是另一个声音:“老太婆。别來无恙啊。” 擦了。你个孽障。你就不怕我动动笔杆子直接把沐清寒送给流景了。。 当然为了明哲保身。这话哀家只敢在心里腹诽。飙泪感叹当妈的不易。 这种时候吧。就比较容易看得明白亲疏远近了。。沐清寒果然是我最中意的一个儿子……好吧。是儿子们里边最正常的一个……这种时候。只有他还记得神马叫做一日为母。终身为母。开口替我解了围:“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了。你进來吧。”从头到尾都沒拿正眼看我。哀家心里这个恨啊。心说。把流景给了傅天就对了。丫跟我面前装牛逼。一看还是虐的不够狠。 我这边明显还沒反映过來。就被人给拖进了那破茅草屋里。 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开始腹诽啊。这神马鬼地方啊。满屋子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外加角落里的一个疑是大衣柜的东西。三秒钟之后哀家反映过來。这地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好像是我写的來着……【囧】 “那直接开始吧。”旁边。我们伟大的神秘嘉宾好像直接无视了屋子里的状况。开口说道。我四个儿子脸上基本都沒太多的表情。但眼神却出奇的一致------你丫赶紧的完事。好趁早的滚蛋。 于是。哀家脑内便有一万个小人在做集体失意体前驱运动…… 大体的步骤和内容哀家之前有交代给沐清寒通知他们。虽然这四个目无亲妈的儿子基本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不屑且可笑。但在我承诺了甜蜜脑残XXOO番外N篇之后。流景被傅天说服了。沐清寒则是完全招架不住步朝歌那妖孽的一个笑脸就直接投降了。 ------------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二)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傅天X司徒流景】(二) 再次下了决心去面对我那四个不敬老娘的儿子。是因为我们神秘嘉宾的一句话:“陌陌。做事要有始有终。” 好吧。谁然她是我家领导。于是哀家只好重复着上次的次序。闭了眼睛。再次穿越到那江南的破茅草房里。 这次的待遇比上次好了点。最起码沒有冷箭啥的。四个儿子很无视我的再次聚集在屋内。等着神秘嘉宾继续之前的问題。 第七題。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傅天:小孩。 流景:修罗。 朝歌:美人啊。。。 清寒:妖孽。 哀家抬头眼巴巴的盯着神秘嘉宾。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等着一个属于我的答案。结果换來彻底的无视。直到我失望的低下头。耳朵边才传來低低的声音:“白痴。” 哀家怒。。。 第八題。喜欢对方的哪里。 傅天:那里。 哀家笑得猥琐。故意腔调道:“那里是哪里。” 傅天对上流景的眼睛。只笑不语。 流景想要发作。但最后只是淡淡道“:不知道。” 步朝歌伸了手臂往沐清寒的肩膀上一搭:“我夫人哪里我都喜欢。我喜欢他的全部。” 沐清寒的眼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狠狠的把步朝歌的胳膊打下去。大吼:“滚。” 于是。在这样一个很诡异的问題带动下。 ------------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三)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三)【傅天X司徒流景】 古语有云。水滴石穿。移花接木…… 好吧。这些和我再再次回到二次元去见我的儿子们其实一点关系都沒有。哀家只是看到那題本子上的后五十问鼻血横流。难以自制。所以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完成而已。 第二十二題。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傅天:江南树林。 流景:江南明月山庄。 哀家愕然啊。约会约会的。怎么还不在一个地方呢。后來恍然大悟。流景是觉着他和傅天朝夕相处的那段叫做约会。而我那腹黑的儿子傅天则是认为他设计陷害流景那次见面便是约会了。 擦了。。搞对象弄得都这么老谋深算的。傅天啊傅天。娘咋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出來腻~~~ 第二十三題。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傅天:爽。 流景:还好。 儿子。。。你们就不能多说几个字给哀家吗。这日子真特么的是沒法过了。。 第二十四題。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傅天:债主关系。 流景:恩惠关系。 好吧好吧。你看。完全是不一样的解读方法。哀家真的有些怀疑啊。这俩人说的到底是特么的同一个事儿吗。 第二十五題。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傅天:江南。偶尔是皇宫。 流景:嗯。。 就在哀家正要宣读出下一題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真的是踹开啊。我看着那晃晃悠悠的大门。心说还是这时候好。换成现代那些豆腐渣子工程。不直接报废掉才怪呢。 “陌陌。不是告诉你等我们回來吗。”神秘嘉宾的声音冷冽清晰。我缩缩膀子。往流景身后躲。然后看见沐清寒黑着脸被步朝歌拉着手腕跟进來。 “我不是着急赶紧把前面五十问弄完拉倒吗。其实你看。重点在后边。前面错过也是无所谓的啊。对不对。”哀家陪着笑脸讨好着。就怕我家领导一个心情不好把我给丢出去。 还好的是。她看在我四个儿子的面子上沒有真的把我怎么样。只是伸了手把我从流景身后给拖出來。 ------------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四)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四)【傅天X司徒流景】 “陌陌。”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虽然还是挺平淡的语调。可就是被我给听出了那么一丝的关心出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擦了。。。丢人丢大发了。我在我家领导怀里边窝着呢。 迅速跳起來整理好衣服。果然看见哀家那四个沒有人性的儿子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惊讶。刚刚沐清寒不是被步朝歌给拐走了吗。果然我家领导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冷冷的甩了我一句:“你睡一夜了。” 我恍然大悟。擦了。被步朝歌摆了一道啊这是。但是革命尚未成功。我只好先忍了。等着神秘嘉宾继续昨天的问題。 第四十一題。吵架之後如何和好。。 傅天:不了了之。或者我道歉。 流景:嗯。 朝歌:当然是就地解决啊。 清寒:滚。 第四十二題。转世後还希望做恋人麽。 傅天:希望。 流景:嗯。 朝歌:那不是希望。是必须的。 清寒:嗯…… 其实哀家一直也认为这个问題简直白道不能再白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旁边的这个人会是一个什么想法。好吧好吧。恋爱中的人啊。智商都是零的。沒跑。 第四十三題。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傅天:很多时候。第一次觉得很痛心的被爱着是看到他倒在我面前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知道感受他的心跳。 流景:被他沉默注视着的时候吧。他一说话就有点很猥琐的感觉。 哀家忍不住对着傅天大笑。 朝歌:每时每刻。 清寒:沒感觉。 我们集体喷血。 第四十四題。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傅天:把仇恨放下。把过往忘记。 流景:给他所有的。成全他所有的。 朝歌:勾引他呗。 清寒:滚。 第四十五題。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傅天:他说沒办法跟我走的时候。。但是那时候我并沒想过要放弃。 流景:看到他杀了母后的时候。觉得他恨我更多一点。 朝歌:哎呀哎呀。清寒怎么可能不爱我了呢。他不爱我还能爱谁啊。是不是。是不是啊夫人。 说完就伸长胳膊去拉沐清寒。结果被沐清寒一甩袖子给甩出去老远。 步朝歌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看着都疼。 第四十六題。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傅天:满天星。 我不解。歪着脑袋问为什么。 这货压根不屑搭理我。只盯着流景看。后者淡淡的勾着嘴角笑。哀家突然好像真的看见了漫天繁星啊有木有。 流景:罂粟。 哀家点头。。这个我还是明白了。危险。致命。却就是美得惑人心神。 朝歌:向日葵。 清寒:白莲。 哀家再次愕然。白莲。那是出淤泥而不染啊。问題是。这东西和步朝歌挨的上关系吗。可我还是看见身边的神秘嘉宾在错愕了一下之后。了然的点点头。于是我也跟着点头。反正跟着领导的脚步。绝对错不了就是了。 第四十七題。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麽。 傅天:以后都不会有了。(言下之意就是以前有呗。傅天啊傅天。你这可是被哀家抓住小尾巴了有木有啊。) 流景:以后再不会有了。(哎哎。。。怎么连流景都这样。这两个别扭的孩子啊。哎~~~) 朝歌:。 清寒:我不问的你就不说是吗。 朝歌:夫人我哪敢呢。(被沐清寒一掌拍飞。) 第四十八題。您的自卑感來自。 傅天冲我扫过來一个鄙视的目光。 流景淡淡的笑。也沒说话。 步朝歌就比较绝了。歪了脑袋在沐清寒面前可劲儿的晃悠。看的我都头晕。 后來我算是明白了。他们这种人。哪里來的自卑感啊。擦了。又一个白烂的題目。 第四十九題。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傅天:公开的。 流景淡淡道:“嗯。” 很好很和谐。 步朝歌和沐清寒对视了一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沒说话。我不理解。开口问什么意思。 步朝歌挺不高兴的说:“老太婆你有病啊。这什么題目。我和我家夫人大婚可是全国张贴了皇榜的。” 闻言。沐清寒额角抽搐。我这才反应过來。虽然皇榜贴的是“国尚大将军赢取当朝公主步婉儿。”可实际上吧。每天被弄的腰酸腿疼的人却也的确是沐清寒呐。 第五十題。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这可是这題本子前半部分的最后一題了。神秘嘉宾念完題目。我的眼睛都开始放绿光了。重点就要來了來了啊有木有。 四个人很给面子的同时点了头之后。哀家便抢了題本子打算开始后边的问題。结果我家领导轻轻咳了一声:“陌陌。 ------------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五) 穿越天雷版:JQ有爱一百问(五)【傅天X司徒流景】 第六十一題。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傅天:不清楚。 流景:腰。 朝歌:所有会痒的地方都很敏感啊。 清寒:沒有。 第六十二題。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傅天:大腿。(为毛线和流景答的还不一样。) 流景:锁骨。 朝歌:浑身上下哪里都是啊。不过这个还是要看技术的。你懂的。(语毕笑得无比暧昧且意义不明。) 清寒:不知道。 第六十三題。用一句话形容工时的对方。 傅天:热情如火。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流景:深沉内敛。比平日里更加霸气。 朝歌:诱人啊。。。 清寒:妖孽。 第六十四題。坦白的说。您喜欢工麽。 哀家问道这里。。先是伸手阻止了他们立刻要回答的意思。清了清喉咙。故意把題目又念了一遍。然后再【坦白】儿子上加了重音重重音。最后才示意他们可以回答了。 傅天:感觉很好。很喜欢。 流景:嗯。 陌陌:哎。儿子。这个【嗯】到底是个什么具体的含义啊。 流景:你猜。(斜眼吊着哀家。说不出的清冷啊……) 朝歌:喜欢。太特么的喜欢了。喜欢到了家了啊。。。 清寒:嗯。 陌陌:哎哎。怎么又一个【嗯】的。你们俩这是故意吊哀家胃口啊。儿子啊。你么不可以这么不厚道啊。 于是哀家后边的N句抱怨全部都被我们的神秘嘉宾一个白眼给瞪了回去。靠。真白。 第六十五題。一般情况下工的场所。 傅天:家里。 流景:家里。 陌陌:好沒有创意。儿子们啊。你们有沒有什么有建设性的意义啊。。为娘的可以考虑尽全力成全你们哦。 朝歌:好啊好啊。老太婆。你觉得马上共振这主意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帅气很威风。 清寒:你给我去死。(大手一扬。打算把步朝歌继续钉死在墙上。奈何此次步朝歌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两人僵持不下。哀家便也沒了心思看他们夫夫洗脑。赶紧示意神秘嘉宾念出下一題。) 第六十六題。您想尝试的工地点。 傅天:其实。我觉得朝歌的建议不错。流景。你觉得呢。 流景:可以啊。你在下面我就同意。 众人汗~~~不过所谓不想做小攻的小受不是好小受。所以由此可见啊。我这皇帝儿子究竟已经是受到何种地步了。用步朝歌的话來说啊。果然是【受与天齐】了。有木有啊有木有。。。。。。 朝歌:哎。你们不可以剽窃他人的思想啊。不过。我倒是也想过我那茶庄的院子。夫人呐。你不知道吧。院子里可是有个为夫订做的秋千哦。有沒有很好奇。是不是必须很好奇。 ------------ 絮絮叨叨版:粽子私房话 一直以來。我都保持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在很多很多人的眼里。我只是个太监。对于那些有求与我或者是想要巴结升官的人來说。我是皇上身边儿最红的红人儿。而对于那些用不上我。或者是嫉妒我的人來说。我就是个全天下最不入流的品种------死太监…… 这些其实我都不怎么在乎。在乎也沒用不是。我入宫那年才三岁。除了哭和流鼻涕之外什么都不懂。就连那净身的痛楚都完全不在记忆之中。 我们这种人…… 司徒流景是个好人。至少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那时候的我。词汇匮乏。翻遍了脑子。也只找出这么一个形容词------好人。。 那日里。管着我们的蓝公公心情不好。我们这帮葱头隐约知道。他肯定又被皇上给骂了。因为每次他被皇上骂完。就会回來打我们。 很多年以后我明白。在官场上其实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还是皇宫。那个还是皇帝。 所以打从那时候。我们都特别不喜欢皇帝。因为他总是骂蓝公公。所以我们就总是要挨打。 蓝公公打人有个特点。必定是要我们这帮葱头跪在大床上边。排成一列。脱掉裤子。他手里拿个棍子。不打。就來那站着。我们哆哆嗦嗦的跪着。心里比挨了棍子还慎得慌。因为你不知道那棍子什么时候会打下來。那个等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比棍子真的打到屁股上更不好受。 然后不知道谁就先被自己给吓哭了。然后就是棍子打下來的声音。后來我们暗地里打听。谁哭打谁。沒跑。 自从知道这么个事儿。每次我都压着不让自己哭。心里头默念:“你们赶紧哭。赶紧哭。”然后就真的有人哭了。再然后就有人挨打了。 再再然后。我就再也沒有挨过棍子。 很多年以后。我明白。蓝公公是这宫里边最好的管事。虽然他总是打我们。但是他心里其实最疼我们。 我五岁的时候。宫里出了大事。听说好像是出了刺客不是怎的。我们这帮葱头天天待在院子里。。出不去。消息不灵通。知道的也不甚详细。只是听说。 那时候皇帝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不晓得哪一天就要两眼一翻。直接死翘翘了。我们不懂事。天天盼着他挂掉。这样。蓝公公就再也沒有理由打我们的屁股。 那天。蓝公公让我们起了个大早。其实平日里起的也很早。但那日他的神情特别的严肃。还带了新衣服过來让我们都换上。要知道。不是逢年过节。我们是沒有新衣服的。即使是坏了。也只能自己动手补一下。所以那天我们虽然天沒亮就被从被窝里揪出來。但是心情还是好的出奇。 蓝公公一边看着我们换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那些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我们每个人都差不多能倒着背下來。所以大家几乎沒一个人在认真听着。可蓝公公还是特别仔细认真的逐条逐条的念叨着。后來我才知道。那天要见的人就是未來的皇帝。所以他才不敢让我们有任何的差池。 我们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了谁。疼的都是他的心。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司徒流景。和我们差不多一般大的年纪。可是却漂亮的惊人。 一张小脸清清淡淡的。不说话。只是站在景贵妃身边。拿眼睛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按照我的资历和年岁。必定是沒有见过皇帝的。但是很多年以后。我知道。那时候的司徒流景身上就带着帝王天生的霸气和冷冽。。虽然其实他真的是个好人。 至少。只有在他眼里。我不是个太监。而是个人。 景贵妃的气势特别的强横。这大概和她是皇帝身边唯一一个得宠的妃子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儿子是盛帝唯一的子嗣。天朝唯一的太子。未來唯一的皇帝。 很多人被要求抬起头。然后很多人都被吓哭了。 当我也被叫着抬起头的时候。我在心里和自己说。千万不能哭。哭了回去就可能会挨棍子。 所以。我被带走了。成了太子的贴身太监。 我原來的名字并不叫粽子。叫做什么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反正就是个锉的不能再锉的名字。 景贵妃对自己的儿子极好。每日里都要送好些的吃食过來。太子吃的却是极少。等景贵妃走了之后。那些吃食大多都会进了我的肚子。 端午节的时候。各宫各院的都來送礼。最多的就是粽子。什么陷的都有。太子当着他母妃的面勉强吃了几口。等人走光了。就把我拉到桌子前边。让我把爱吃的都吃光。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所以我很沒顾忌的把一桌子粽子都吃光了。 太子看完书回來。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特别好看。完全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拿去比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甚至于你用言语都形容不出來到底有多好看。 那之后我就有了新的名字------粽子。 太子对下人其实是极好的。外人在的时候。他话不多。但是等沒人的时候。他也会和我说说话。虽然那些话我大体上是听不懂的。当然几乎也沒能记住。 后來每次太子发现我表现不好。心不在焉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挨了管事的公公的打之后。他都会让人送些粽子到太子府。什么也不说。只拉了我到桌子前边。让我吃光。那时候我就觉得。司徒流景就是这天下最好的人。 至少。在他眼里。我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再后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盛帝驾崩。太子顺利登基。我也就跟着升了品阶。能打我的人少了。可是我做事却是更加认真了。因为皇帝很辛苦。有时候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却要默默的承受那么多。我会替他疼。 那样的日子大多被我忘记了。只有些时候。皇上半夜里失眠。一张小脸皱皱巴巴。虽然还是好看。但总是好像少了些什么。让人看着不忍。 对于皇上的愤怒。我印象中比较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立妃。那四个贵妃其实真的都美得和仙女似的。可就连我这个下人都看出來。皇上娶的是她们身后的东西。而不是她们的人。更何况是皇上自己。 但皇上沒有反抗。。那时候我只是这样安慰我自己。当然。这话我只敢在皇上睡着之后來他床边跪着念叨念叨。平日里是决然不敢说出口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我们这种人。最贱的就是命。 第二次。是皇上十六岁。太后急着给皇上立后。我这时也已经长大了。明白的自然也多了。心里知道这和皇帝沒有子嗣有关。可实际上。立后了有如何呢。那后宫里边的四个妃子。纵使是环肥燕瘦的。还不都只是摆设。但太后坚持。皇帝那几日。心情特别的差。但是他并沒有打过我。甚至都沒有骂过我。只有在景太后回去之后。把奏折扔的到处都是。眉毛皱在一起。很美。但是也很凄凉。 第一次看见傅天的时候。我心里有根弦就断了。。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皇上。 听说皇上是被那个男人救了。还在他的山庄里养伤。知道沐大将军把人给寻了回來。 那日里。我站在一堆的官员中间。看着沐将军把皇上带回來。心中便疑有他。看皇上的伤根本早就好的八**九。他也从來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是好了。却沒主动联系我们。 直到回朝之后。我就更加的疑惑。皇上脸上经常出现的神采。是从未有过的。虽然我不懂那些男女风月之事。但牵挂一个人的心思我还是看得出來。所以我对那叫做傅天的男人便是更加的好奇。 一月之后。皇上竟然带着我又回了江南。那次我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 真的是个人物。 见了皇上不拜不跪。态度还暧昧的不得了。我本來是打算就解救皇上。结果扑了个狗吃屎。然后还被皇上给呵斥了一句。 这么多年。皇上都沒拿那种口气训斥过我。所以说。这傅天真的是个人物。 他们进去内堂的时候沒带着我。出來的时候。皇上的剑到了那傅天的手中。我愕然。那是皇上最喜欢的东西。平日里。我连碰一下都是碰不得的。皇上竟就把它这样送出去了。这傅天。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虽然。笑起來的时候就像只狐狸。 让我更吃惊的在后边。回了客栈之后。我和皇上絮叨。他竟然告诉我。那傅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解。特别不解。但是我沒话可说。他是主。我是仆。就算他再宠着我。地位还是不同的。 再再后來。发生了很多的事儿。每一件事情之后。我心里就越发的往下沉一点。 他们这不是不对头。是大大的不对头。 不止是傅天对皇上。更是皇上对傅天。 对这个事儿。我其实看得很通透。历代帝王。豢养一两个男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唯一让我担心的有两条。一是沐大将军对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的。二是皇上对傅天。绝对不是对待男宠该有的态度和心思。 傅天从來不叫皇上【皇上】。总是直呼其名。皇上竟然从來都沒有反驳过。由此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我粽子不是瞎子。那傅天对皇上。绝对不止是看上去那样。好几次。我都发现他眼里隐的很深的东西。带着凉意。看着像是一种不甘。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明白。那不止是不甘。那是恨…… 从那时候起。我每天每天都在祈祷着。对着观音娘娘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可大概我人微言轻。观音娘娘沒空听我的祷告。最终还是出事了。 我被皇上软禁在德惠宫里。心里几乎憋的要爆炸。可我沒有办法。只能等待。 等待一个好的。或者是不好的。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