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 S城的秋季,雷雨总是突如其来的降下。 窗外雨水的滴答声,实在是令人太过厌烦,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依然醒着,艾浅浅忍不住叹口气,终于认命的起身。 自从一个钟头前被一声闷雷惊醒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入睡。一向浅眠的她,对于睡眠环境有着诸多挑剔,稍不留意,也许就会整夜无眠。然而即便她对身边的事物再细心留意,却也无法阻挡大自然的杰作。 这个世上,总不会事事都尽如人意。 下床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她准备到厨房给自己准备一杯放上安眠药的热牛奶。 路过浴室的时候,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浴室的镜子,那一眨眼的功夫,艾浅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皱着眉头,倒回到浴室,伸着脑袋,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又看,终于苦涩的笑出来。 原来让她不能入睡的原因,除了讨厌的雷雨声,其实还有红肿的左脸,和那火辣辣疼痛的感觉。 哎,看来,江孟然的这一巴掌,打的时候,真的是用尽了全力。 艾浅浅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很多很多人的钱没有还,所以这辈子,那些人才一个一个的要来讨债。他们收回欠款不够,还要连本带利,像高利贷一样,不把她炸的干干净净,就誓不罢休。 可她觉得,他们其实都错了,她是谁?她是一无所有的艾浅浅。所以除了她自己,他们注定血本无归。 想到这儿,艾浅浅无奈的笑笑,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她没有心思再去煮牛奶,准备就这样辗转反侧到天亮。 她以为,哪怕不能睡觉,闭上眼睛养养神也总是有用的,可没想到才爬上床两分钟,门铃声就突兀的响起来。艾浅浅皱皱眉,起身看了看闹钟,凌晨两点半。 这个时间,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门外的人是谁。 果然,门外的人非常没有耐心,她看闹钟的一小会儿功夫,狠狠的拍门声已经传了过来。 怕他继续大吵大闹,艾浅浅立刻起身往门外跑去。即便是这样,在她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的人还是非常的不满。 “你找死吗?居然敢不给门开我!” 江孟然一身酒气的靠在门口,拼命瞪着他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恶狠狠的对她凶道。 他俊秀白皙的脸庞,因为酒精的原故变的通红,小鹿一样明亮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而一身名贵的西装,此刻居然皱皱巴巴的套在身上,就连领带都被他抓在手里,甩来甩去,直朝艾浅浅的脸丢过来。 艾浅浅接过领带,扔回屋里,本想打开门就算了,可江孟然语无伦次的醉话成功取悦了她。她忍住笑意,习以为常的把他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屋里。 “是,是,小的不敢。”她一边架着那副高大的身躯,一边甘拜下风似的说着。 哪知江孟然可不领情,一把甩开她,踉踉跄跄的跌倒在沙发上,膝盖磕到了茶几上,“咚”的那一声让艾浅浅着实吓了一跳。 “没事吧?”艾浅浅下意识的问了问。 江孟然理也不理,也没去管膝盖是不是碎了,只是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着什么。艾浅浅听了半饷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好再次好言好语的哄着,拼命的把他从沙发上架了起来。 好不容易进了江孟然的卧室,把他拖上了床,艾浅浅终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两年来,每当这个季节,这样的事情总是会频繁的发生。一次两次,很多次,时间久了,她也开始渐渐习惯了。 她其实,懂他。 替他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原本想要退出房间,可江孟然却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他拼命的把她拉向自己的怀里,似乎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再也不会靠近他的身边。 意识不清醒的人,往往力气却也很大。艾浅浅挣了挣,没挣开,想再使劲点儿的时候,一转脸,却又看见肇事者无辜的缩在了一旁。 他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模样,一边喃喃低语着,脸上的泪水就慢慢的流过了两颊。 艾浅浅想了想,轻轻俯身,靠近了他的身旁,替他擦了擦眼泪,蓦然间这才听到,他低低念叨的,果然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不停的念着。 她笑着,眼眶却也不自觉的红了。 明知道那句对不起,绝不是因为下午的那一巴掌,可她还是想要说些什么去回应他。 “没关系。”她轻轻的抚着他的额头,淡淡的告诉他。 如果那个她也在,她也一定会这样告诉他,对不对? 江孟然抓着艾浅浅的手,不停的说着些什么。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一直到就连外面的雷雨声也停了,才沉沉睡去。 艾浅浅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仔细的确认了几次,才终于安心下来,悄悄的退出卧室。 然而就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却魔障一般的又重新推开,环顾屋里,视线渐渐定格在江孟然床边,那一人高的泰迪熊身上。 泰迪熊静静的立在那里,好像是在对她笑,却又好像是在对她哭。 然而现在的她,却是真的想哭。 究竟多少年了呢。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然而那一人高的泰迪熊,却始终是他们之间,永远都跨不过的那道鸿沟。 ------------ 2. 那天晚上,艾浅浅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里的她,起初是在十三岁那年。漫天飞舞的樱花,和有着暖暖笑容的白衣少年,像老电影的片段一般,不停的穿梭在她的眼前。她等在原地,等着梦醒,却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抓住少年的衣角。 少年在她触碰到他的身体之前,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却渐渐变得模糊。 艾浅浅着急的大喊,却一点儿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哭着蹲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是十七岁的艾浅浅。 而这次,哭的却是他。 一夜辗转反侧,泪竟湿了枕头。 上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钟。 艾浅浅懒懒的起身,舒坦的伸了个懒腰,想了想昨晚逼真的梦境,不由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轻轻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边依然挂着的点滴湿意,她草草洗漱一下,准备去厨房简单的弄个早餐。 面包刚刚烤熟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匆忙放下手里的锅铲,跑了出去。 门边的鞋柜,江孟然正西装革履的,准备出门的样子。 “就要出门了?不吃早餐?”艾浅浅轻声开口问到。 江孟然像往常一样,并没出声回答。 她也习以为常,想了想,又说,“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 她其实想问,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回去?却因为太过知道答案,而变得有些问不出口。 果然。 “爸爸?”江孟然头也没回,冷声道,“我爸死了多少年了,你是要跟我一起下去找他?” 艾浅浅一愣,突然开始有些明白。昨晚的江孟然是酒醉的,而梦是假的。她只是一个人,并没从昨晚的时光里走出来,而江孟然对这些,却丝毫没有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让她看过那样的一面,只有醉酒后的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展现真实。 暗暗的责怪自己一番后,艾浅浅还是忍不住重新开口,“是……我爸,我想……” “你爸?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孟然烦躁的扔下这句话,大步跨出门口,狠狠的甩上了大门。 而门内的艾浅浅,则被关门声震的捂住了耳朵。 自己简单的吃过了午饭以后,艾浅浅出了门,准备给爸爸挑一份生日礼物。从手表到领带夹,她几乎想过了每一个可能,纠结了半天,到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提包,决定还是要送先前早就准备好的那一份。 反生无论是什么,爸爸都不会喜欢。既然如此,不如就顺着自己的心好了。 她坦然的想着,转身离开了商场。到家的时候,老远的门外,艾浅浅几乎就听到了屋里的一阵阵笑声。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扬起笑脸,抬手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姐姐艾宝贝,艾宝贝一见她,就热情的扑了上来。 “老妹,你可回来了!”艾宝贝笑着说。 要说这家里,跟她有血缘,又真心喜欢她的,除了艾宝贝,还真没有第二个人。 艾浅浅不觉鼻子一酸,反手也抱住了她。 “来,进来吧,老爸都等你好久了!”姐妹俩抱了好一会儿,艾宝贝轻轻推开她,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 艾浅浅并没想戳穿她的谎话,跟在身后进了屋子。不出所料,屋里的气压在她到来以后,突然就变得低了下来。 爸爸艾中敬一见她,先前还笑盈盈的脸,立马就暗了一大截。 艾浅浅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孙姨,热情的上前挽起了她的胳膊,“浅浅啊,怎么这么晚。大家正说着你呢。”孙姨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年轻人,“这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今天也是第一次上门呢。” 原来是这样。 沙发上的年轻人看了看她,有礼貌的起身示意。艾浅浅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妈!”艾宝贝看上去有些害羞,“你这么着急干嘛!我什么都没跟浅浅说呢!” 她撒娇的抱着自己的妈妈,样子看上去又急又羞,艾浅浅看着她的脸,这才突然明白了这么一句话:身陷爱情漩涡里的女人,总是格外美丽的。 一番客套以后,艾浅浅预备拿出自己的礼物,礼物送出去,她恐怕也要走人了。这样难得的家宴,她实在不想插一脚,惹得爸爸不高兴。 虽然,她也是家人。 艾中敬看着艾浅浅的礼物,没等有反应,艾宝贝就兴奋的大叫起来,“浅浅,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哎,选的礼物都一样,你安心,老爸他喜欢的不得了!”她说着,一把拿过那条围巾,看了看,更加惊奇的又喊起来,“不对,我的是买的,浅浅这条居然是自己织的!” 听到这,艾中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理由皱了起来,“什么东西,居然连花钱买份礼物都不愿意,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一席话,周围几个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有的时候有些事,真的是无从解释。 “老爸……”艾宝贝有些不满的想要说些什么。 艾中敬不理大女儿,咄咄逼人的看着艾浅浅,“我问你,孟然呢?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艾浅浅坐在一旁,没有应声。反正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不如什么也不说不做好了。 “真没出息,连个男人都守不住!”艾中敬扔下这话,起身上了楼,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几个人尴尬的大眼瞪小眼,艾宝贝揽着艾浅浅,犹豫的安慰到,“浅浅,老爸他……”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艾浅浅云淡风轻的看着姐姐。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艾宝贝,艾浅浅。 虽然都是姓艾的,可差别,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 ------------ 3. 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后,艾宝贝首先发现了艾浅浅左脸的异样。 “他居然打你?!”她难以置信的叫起来。 要说起这江孟然,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对象,明明身为江氏的接班人,保护家族企业的形象不是应该最重要的吗。可他偏偏就不安分,什么不能做,他偏做什么。就连s城的媒体,都热爱爆料江家少爷的各种绯闻和作为。 一提起他,江家老太太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所以人家才说,活了大半辈子,江老太太那名字“珍珠”二字,总算也不是白叫的。 父母早逝,顶梁柱的爷爷又先他们而去,周围的人对江氏这块儿肥肉全都虎视眈眈,一时间,敌人、朋友,也没人能分得清。江老太太这旧时代的大家闺秀,为了宝贝孙子,居然真的一个人撑了起来,可谓是做足了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儿。 然而这不争气的江孟然,还就是不领情。 话说回来,就算他江孟然再怎么折腾的翻天覆地,艾宝贝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动手打自己的妹妹。 见她一脸怒气,艾浅浅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他没想打我。” “没想打你?那你脸怎么回事,这还不是打了?!”艾宝贝气自己这同样不争气的妹妹,都被人打了,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艾浅浅无奈的开始有些泄气,出门的时候,她就怕会被人看出,还在左脸那一圈打了很多很多的遮瑕膏。谁知道自个儿这宝贝姐姐,眼还真尖。 看她气的那模样,怕是誓不罢休了。可这要怎么解释呢?告诉她就因为替别人当了一次人肉盾牌? 事实上,昨天江家来了一个远方表妹,珍珠奶奶就把小姑娘交给了她。小姑娘十七八岁,好奇心重,偏要艾浅浅带着去参观她跟江孟然的家。她拗不过,只好答应。答应是答应了,可艾浅浅丝毫不敢松懈,竟真是全程盯着小姑娘。 尤其是见她蹦蹦跳跳的扑向那泰迪熊的时候,艾浅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敢离开小姑娘一步。这小姑娘虽然活泼了一点儿,倒也算乖,没出什么岔子。 艾浅浅数着时间,巴望着赶紧把人送走,可哪知道就在江孟然进门的那一刻,小姑娘偏就真的惹出了事儿。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注定的,只知道江孟然从来是不到半夜不会回来,有时候几天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但偏偏就是这一天,他居然在太阳还挂在天上的时候,就回了家。 这算是他跟那个她的心灵感应吗? 艾浅浅看到被小姑娘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那个水晶公主冠,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结婚两年了,江孟然从来不许她随便进到他的卧室。艾浅浅知道分寸,自然不敢逾矩。她从来没想过,他的柜子里,居然还放着这样的东西。 很突兀的,她有一种想要把这房间的柜子和抽屉全都打开的冲动。 然而没等从这想法中抽离,她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一回头,江孟然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们。 艾浅浅回头再一看,水晶公主冠上的几颗碎石,早就随着跌落的冲击力,掉了下来,散落在一旁。 这下完蛋了。 艾浅浅的心里当下只有这想法。小姑娘见状,居然还不知道轻重,笑着跟江孟然打招呼。江孟然推开艾浅浅,三两步走到公主冠跟前,蹲下看了看,连带着那几颗碎石,仔细的捡了起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难看到最后,右手就对着小姑娘,高高的举了起来。 艾浅浅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小姑娘面前。 然后就觉得那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自己脸上,力气很大,打的她头晕眼花,脑袋直冒星星。 她不知道江孟然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小姑娘不停的哭。后来珍珠奶奶来了,打发了小姑娘,安慰她一阵子。艾浅浅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知道,江孟然走的时候,把那个公主冠也带走了。 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可是想想卧室里还有他最宝贝的泰迪熊,她又觉得有些安心了。 艾浅浅三言两语跟艾宝贝说了个清楚,就跟孙姨告别,起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艾宝贝还是追了出来。她看着艾浅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浅浅,对不起。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些,如果你不是代替我,今天你就不会受这些苦……” 艾浅浅看着红了眼眶的姐姐,其实她知道,这些话虽然是第一次说出口,可艾宝贝的心里,一定早已想了无数遍。 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呢,她是心甘情愿的。 想了想,艾浅浅还是认真的回答,“不是,真的不是。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他。” 这些话,其实她也说了很多遍,可是艾宝贝却从来不肯相信。 这次也一样。 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艾浅浅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客厅,路过江孟然的卧室时,脚步又停在了门外。她想了想,渐渐伸出手,握住了门把,却又在门就要打开的时候,收了回来。 江孟然不许她进去,可却从来没想过给这间屋子上锁。 那么这代表他其实,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信任她的,是不是? 这样想着,她开始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变得暖起来。 然而这天晚上,江孟然并没有回来。 ------------ 4. 再见江孟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 他没有回家的第二天,珍珠奶奶就打过电话告诉她,江氏有个重要的合同,需要江孟然亲自出马。 艾浅浅电话里认真的应着,心头却觉得有些滑稽,重要的合同?这到底得是多“重要”的生意啊,才敢让这玩世不恭的江家大少爷出马搞定?要说是谈崩了撕破脸她还信,认认真真的拿下这笔生意? 饶了她吧,这S城的一亩三分地谁不知道,他江孟然天生最不缺的就是破坏能力。 让他做件正经事儿的可能性,几乎要比被流星砸到的几率还要低。 果不其然,没几天,阔别一周的江孟然见到她时,满脸的黑气都快冒到头顶了。 艾浅浅见他这幅模样,便心下了然。生意场上,个个都当自个儿是爷,谁还能给这拗脾气的少爷好脸色看? 于是她没作声,乖乖的给他拿了拖鞋,泡了杯茶,就躲到一边儿去处理他的换洗衣服了。江孟然这气急败坏的脸色,摆明了已经怒气攻心,现在就是缺个出气筒,她可没这么大的牺牲精神,偏要往枪口撞。 可没多一会儿。 “谁跟你说我要喝茶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叫喊,紧接着是砰的一声。 艾浅浅心里一阵哀叹,要来的始终还是得来啊,她怎么就忘了,没事儿找事儿可是她们家少爷的强项呢?但那可是他最喜欢的茶杯,等他自个儿过会儿忘了这档子事儿,恐怕又要来吼她为什么要乱放他的东西了。 躲不了的又是一阵子乱吵乱叫,哎。 其实艾浅浅很多次都想告诉江孟然,他的肺活量还实在是挺大的,吼声简直就是中气十足,偶尔听听可能还能当作是在听个美声音乐会什么的,可次数多了容易腻歪,况且每听一次她的耳朵都要嗡嗡个大半天,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她很想投诉来着,可迫于对手的“淫威”,只好作罢。 脑袋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听。她还是不打算在这时候去应他,因为结果只能是自作自受。 艾浅浅一边洗衣服,一边侧着耳朵往客厅的方向听着。客厅里只安静了一小会儿,江孟然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又吼了起来。 “你是聋子吗?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瞧瞧,这阵势简直就是找不到出气筒,坚决誓不罢休。 无奈的叹了口气,艾浅浅只好擦擦手,起身回到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江孟然正喘着气靠在沙发上,大概是见身后还是没人应声,右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就要往地上砸。 那是她自家奶奶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据说是当年不解风情的爷爷送的第一份礼物,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对着几乎想立刻把她打包送走的老爸求了好长时间,才要来当了嫁妆。她曾经无数次庆幸它能逃过江孟然的“魔爪”,没想到居然还是到了这一天。 “别!”艾浅浅眼疾手快的几步上前,一手拉住江孟然的胳膊,一手赶忙抢下花瓶,好歹是救了它一命。 自个儿的宝贝几乎被毁掉,艾浅浅心下也生出一阵怒火,她拿着花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没有损坏,才有些不满的看着江孟然说到,“你能不能别每次一生气就乱砸东西?!” 江孟然听了这话,猛一抬头,瞪大了眼睛,“你还有脸说,谁让我说话你不搭理的?!” “我怎么知道你在跟我说话,浴室那么远,怎么听的到!况且就算你说了,也没说是跟谁说的,我干吗答应?!”艾浅浅把花瓶一放,一屁股坐在了江孟然面前。 “你这女人怎么蛮不讲理,这屋里难道有第三个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无神论者。” 江孟然继续皱眉,“那我问你,干嘛自作聪明的给我泡茶,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到底想喝什么?!” “那你想喝什么?少爷!”艾浅浅故意把字咬的很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这么一说,江孟然反而不好再说什么,“白开水!”他只好悻悻的回答。 哪知道艾浅浅听了这话,居然起身拍拍手,甩下一句“自己去倒。”就要走人。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女人!”江孟然气的立马站了起来。 “谁知道你怎么娶了我这么一个女人。” “你!”江孟然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手指头对着艾浅浅指个不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才没那么容易摆布,怎么,看时间久了,我没跟你离婚,就以为能爬到我头上来了?!” “我告诉你,你做梦!” 艾浅浅听了这话,正欲反驳,可回头看到江孟然的那一脸鄙视,浮在心头的那丝火一样的怒气居然一点儿一点儿给灭了下去。她看着他重新坐回沙发,无所谓着翘起了二郎腿,脸色一下平静起来。 然后她一言未发,就转身去了浴室。 快到晚饭的时候,艾浅浅正准备着,江孟然就开始在厨房门外晃悠。在他第十七次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艾浅浅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相处久了,她其实也对他开始了解,这人的性子,简直就是一小孩儿。 “什么事儿?”艾浅浅直言不讳的问。 江孟然一愣,没好气的说,“晚上有个什么饭局,奶奶让我带你一起去。” 艾浅浅也一愣,有些不解。结婚两年,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出现在人前过。珍珠奶奶也很多次试图制造这样的机会,可都被江孟然给挡了回去。 现在他们居然要一起去参加饭局? 这还真是新鲜。 ------------ 5. 说是这样讲,可艾浅浅还是立马放下手里的晚饭材料,躲在屋里把自己折腾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后,她穿着珍珠奶奶夏季末了时送她的那件象牙白的小礼服走了出来,一字裸肩配上蓬蓬短裙的设计,让她看上去俏皮了不少,特别是,她还特地在高高束起的卷发上面,戴了一顶小小的公主冠发卡。 她以为,他会喜欢。 江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早就等的不耐烦,听见身后有动静,就皱着眉头转过脑袋。 于是他看见了这晚精心打扮的艾浅浅,而这一看,他居然就看呆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没说话。然而没过多久。 “难看!”突兀的一句话响起,连带的是茶壶茶杯通通落地的声音。 艾浅浅赶忙退后两步,她看着一瞬间就突然生气起来的江孟然,有些不知所措。 江孟然站起身,两眼紧紧的盯着艾浅浅,一字一顿道,“给你五分钟,全都给我换下来!” 他的眼神里除了认真,还是认真,认真到能让艾浅浅有种他本就是这种人的错觉。 “还有,那个!”他指着她头上的发卡,“谁允许你戴的?!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戴这样的东西!” 江孟然红着眼睛大喊,这让艾浅浅有些疑惑。她的打扮到底碍他什么事儿?可看他的模样,大有她不脱下这身衣服就誓不罢休的阵势,难得能一起出门,既然他不喜欢,她穿来又有什么意义? 十分钟以后,艾浅浅身着平时再普通不过的一身衣服,跟在江孟然的身后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无语,临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江孟然才接到了珍珠奶奶的电话,说是晚上临时有事儿,就不能陪他们一起来了。 这珍珠奶奶,做什么总是做的那么明显,艾浅浅偷偷的看了看江孟然,果然后者正一脸铁青着。 他一言不发的挂掉电话,就要转身往回走,哪知道这时候,身后就有人喊住了他们。 那好像是晚上的客人之一,似乎见过江孟然的样子,正巧从洗手间出来,顺带着,也把他们拉了回来。 艾浅浅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江孟然无法推却的样子,居然坏心眼儿的幸灾乐祸起来。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好像就差他们两个。大家一见到江孟然,就开始起哄,要他为自己的迟到而自罚三杯。江孟然倒是爽快,一眨眼的功夫,三杯酒就下了肚。这厢酒一下肚,大家又不满意了,叫嚷着莫名其妙的理由,逼着江孟然几杯酒又透尽。 艾浅浅在一旁看着一言未发只知道喝酒的江孟然,总算才明白到他为什么老是能喝的找不到北。 也许是见他太过爽快,没什么能折腾了,一群人的眼光就慢慢的转到了艾浅浅的身上。 “江少结婚那么久,从来不让大家见见嫂子,八成是因为嫂子太漂亮,不放心吧。来,难得能见到嫂子,嫂子你可得给小弟薄面,咱们干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子突然举起酒杯发难,他说完,还真一杯酒下了肚。 大家似乎对瘦子的话很是赞同,一时间,十几双眼睛看向了艾浅浅。 艾浅浅下意识的去看江孟然,而江孟然,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一赌气,她就拿起了面前的杯子,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咦,奇怪,这酒的味道,居然还不错。甜甜的,跟果汁差不多。 原来白酒都是这味道? “我说嫂子,你可不能这样。”瘦子摇摇头,又发话了,“好歹你也用红酒意思意思,你喝果汁算什么啊。” 果汁?艾浅浅看了看桌面,原来自己一生气,居然拿错了杯子。 那杯白酒,还好好的放在桌上呢。 “她不会喝。”一直没说话的江孟然终于出声,没等大家阻止,拿起艾浅浅的酒杯,就喝了个干净。 一时间,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沉默起来。 但凡在这圈子里呆的久一点儿的人,哪个不知道他江孟然的婚姻,完全就是江家老太太的自作主张。这些年来,江孟然没少在外面玩儿,身边的女人是一沓又一沓,却从来没听过他家里的正宫娘娘有什么怨言。 想来是因为双方谁也不待见谁。大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一出。 现在看上去,这两人也不像传言里那般针锋相对才是。 “好,好!我就喜欢江少你这干脆的性格!”瘦子身边的胖子拍拍手,称赞到。这样一来,餐桌上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艾浅浅心头总算除下大石,心安理得的低下头开始吃东西。江孟然就算不给她面子,好歹还是能顾及江家的面子,这已经让她很是安慰了。 只是身旁的江孟然,仍旧不怎么说话,谁来敬酒,都不会推辞。渐渐的,艾浅浅开始有些担心。 趁着服务员上菜的功夫,她小声的要了一杯热茶。茶水上来的时候,她轻轻的端到了江孟然手边。而江孟然很有默契的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又放在了面前,拿起筷子,吃掉了艾浅浅替他剥好的虾肉。 这一切看上去发生的那么自然,又好像是水到渠成。众人开始对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有些动摇起来。 艾浅浅见江孟然的脸色开始有些缓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再去管他,准备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然而她沉默的吃着,没多久,却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一进门开始,一群人里,似乎就有人一直注视着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目光含义不明,却让她觉得有些发冷。 艾浅浅抬头,恰巧看到对面的女孩儿正仔细的打量着她。 那眼神里,有探究,有鄙夷,还有些许的不甘心。 更让人诧异的是,女孩儿的那张脸,居然让她觉得,有些面熟。 ------------ 6. 艾浅浅没做多想,看着女孩儿报以浅浅的微笑。 女孩儿一愣,似乎想了想,也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于是艾浅浅低下脑袋,继续吃着面前的东西,没再去理会女孩儿接下来是不是依旧紧盯着她不放。也罢,整个饭桌上只有她们两个女性,有些好奇也是应该的。 没有人再来敬酒,也没有人再说些有的没的,艾浅浅觉得很安心。 她不慌不忙的边吃边喝,顺便替江孟然解决诸如虾壳鱼刺之类难搞的东西。她们家少爷人最懒,需要动手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既然难得共进晚餐,也不妨做回好人。有些事情做,在这陌生的环境,她也好受些。 可渐渐的,她帮他弄好的东西,却堆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已经吃饱了吗?她别过头去看江孟然,恰巧对上他皱着眉头的表情。 视线疑惑的往下移动,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的按着肚子。 看样子,他的胃现在一定很疼。 “要不要……”艾浅浅靠近江孟然,小声的开口询问,没等一句话说完,江孟然就猛的站起身,冲出了包厢。 他这是去哪里?她看着门外,有些担心。 “哎,江老弟恐怕又要去洗手间吐个天昏地暗了吧。”身后,胖子慢悠悠的擦了擦嘴巴,颇为无奈道。 “是啊。”一旁的瘦子赶紧接茬,“江老弟是逢酒必吐啊,不过好在每次都很自觉的在回家之前吐完,看来是怕嫂子嫌弃啊,哈哈!” 艾浅浅听了这话,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心里却生气的想,这群王八蛋,看来也不是第一天跟江孟然认识了,明知道他这胃有毛病,先前居然还毫不避忌的灌酒,这会儿居然又来充好人。 看来都是些生意场上的酒肉之交而已。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只好匆匆起身,说是要去看看江孟然,就离开了包厢。 艾浅浅东找西找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洗手间,又不能进去,只好等在门外。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没人进洗手间,她也不能在外面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江孟然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早知道就带个男的来,这会儿也好进去看看。 她盼着那包厢里那些人赶紧有个能来看看,盼着盼着,还真盼来了一个。 可惜来人也是女孩儿。 女孩儿似乎是专程来找她的,迈着猫步走到她面前,就停了下来,腰肢的摆动幅度简直让人担心它会不会折断。 “嫂子。”女孩儿声音软软的对她说,“一直还没机会跟您打个招呼呢,真是不好意思。” 艾浅浅一门心思都在洗手间里的江孟然身上,根本没注意她说什么,只好尴尬的应了声,“啊,好,好。” 见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女孩儿也有些尴尬,低头想了想。 “您不好奇我跟孟然是怎么认识的?” 她轻轻的开口,仿佛说的是什么令人开心的话题。 艾浅浅听了这话,肩膀一僵,可脸还是朝向洗手间的方向,并没回头,“他认识的人太多,我并不是每个都熟悉,也并不是每个都关心。” “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街上。”女孩儿仿佛没听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回忆起来,“我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一辆车子停在了我旁边。孟然他就这样走出来,他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是满满的热情,他说他想认识我。”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我很爱他。” 女孩儿坦白的说出这话,停了下来。她想看看艾浅浅到底是什么反应,可眼前却依然是别人的后脑勺。 有些不甘心,可还是想要继续说下去,“后来,渐渐的,我发现每当他眼神炙热的看着我的时候,心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我哭过,闹过,可他告诉我的只有一句话。” 艾浅浅终于转过身,看着女孩儿,她发现,女孩儿的眼角,居然有些隐隐的湿意。 “他说,‘你像她’。” “你知道的,对于一个爱着的女人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话。”女孩儿自嘲的笑了笑,“我开始觉得也许你们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至少孟然其实是很爱你的,爱到每当受到伤害,便去寻找一个很像你的替身来弥补。” “可是当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看着你,看着你的脸,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发现,我们根本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艾浅浅听了这话,无奈的笑出了声。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了的。”她有些怅然的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 男洗手间的门正巧打开,江孟然一脸难过的走了出来。看来他是真的不好受了。 见她们站在过道一副亲近的样子,他的眉头很自然的皱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艾浅浅甜甜的应到。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就是非常非常的想要对他好。 江孟然并不领情,冷哼了一声,就再没理她,一个人走了回去。 被凉在一旁的女孩儿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走吧,回去了。”艾浅浅说。 “你瞧。”女孩儿悲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现在,都不认识我了。” ------------ 7. 重新回到饭桌上的江孟然,显然已经调整好状态,他面色依旧,仿佛刚才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一般。 整桌人对先前的事情闭口不谈,胖子和瘦子仍然打头阵,对着江孟然一次又一次的举起酒杯。 艾浅浅从来都不知道江孟然有这么老实,老实到在那么难受过以后,还是对这些莫名其妙一杯又一杯的酒,一言不发来者不拒。对面的女孩儿几次欲言又止,看上去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好歹江孟然还算是她明媒正嫁的男人,这算什么? 于是在胖子的猪蹄子又一次端起酒杯看向江孟然的时候,艾浅浅抢过江孟然手里的酒杯,冷冷的撂下一句“我喝。”,然后一饮而尽。 一时间,包厢里沉默起来。 胖子愣过以后,干笑着拍了拍手,“嫂子真是女中豪杰,这么疼江老弟。” 一群人也紧跟着笑着附和。 艾浅浅握着拳头,客气的笑了笑,心里却真是苦不堪言。 白酒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天知道她忍的多痛苦,才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咳起来。 好在她这一挺身而出,大家也都有了点儿顾忌,直到饭局快结束,也再没人故意来找江孟然的茬。 身边的江孟然倒是从头到尾没说过什么,这着实有些奇怪。莫非是因为真的难受到连凶她的力气都没有了?艾浅浅趁着递东西的功夫,歪过脑袋看了看他,没想到正巧他也侧过脸,不知道要看哪里。这一下,两个人的目光就碰了个正着。 原来他的眼睛,还是跟当年一样,清澈,明亮,让人觉得温暖。 这一看,艾浅浅有些发愣了,等回过神的时候,江孟然早就不屑的别过了脑袋。 她也有点儿尴尬,只好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顺便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饭局终于结束的时候,一群人都各自散去。 因为后来又替江孟然挡了几杯酒,艾浅浅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好在也因为这样,江孟然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醉的一塌糊涂,虽然此时此刻想要让他走直线,也大概是不可能的事儿。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准备去停车场拿车子。 其实确切的说,是被江孟然一次又一次甩开的艾浅浅,拼命的想要粘着人家。 她向**发誓,她绝不是想要占人家便宜。只是脚下踩着棉花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而已。 对对对,她只是需要一个扶手。 然而不知道多少次被江孟然甩开后的艾浅浅,在又一次发狠的冲上去的时候,偏巧赶上江孟然两腿打颤的走着曲线,这一下,两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一同往地面上倒了过去。 没有电视剧和言情那般,女主角被男主角压在了下面,然后双方四目相对火花四溅的情景。现实是,艾浅浅整个人骑在了江孟然的身上,然后在江孟然反应过来以后,被人家毫不留情的翻倒在一旁。 “唉呦!”艾浅浅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不自觉大呼起来。 不就是给骑了一下,至于嘛! 她睁着有些朦胧的眼睛,自以为恶狠狠的盯着江孟然,谁知江孟然理都没理她,哼哼唧唧不知道念叨些什么,摇摇晃晃的起身,掏出车钥匙,“哔”的一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艾浅浅怨念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也晃悠悠的站起来,一面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小步向前追了上去。 谁都没想过醉酒驾驶的后果,两个人一路上拉拉扯扯,居然也就这样闹着回到了家。 被酒精冲昏了头的艾浅浅,玩心大起,乐的跑去跟江孟然抢浴室。浴室里的江孟然早就脱了上衣,看到推门而入的艾浅浅,仿佛空气一样视而不见。事实上,大概他的眼睛其实早就睁不开了,现在只想洗个澡立刻倒头大睡。 艾浅浅醉的没那么厉害,这活色生香的场景更是让她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于是赶在江孟然的手解开腰带之前,她很怂的红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一直到关上卧室的门,她的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其实,其实。江孟然的身材,真的很好…… 这样一想,艾浅浅突然觉得整个人都热的不得了。她急忙捂住了脸,懊恼的坐在了地上。 艾浅浅啊艾浅浅,你怎么可以这样!!! 浴室的水声没断过,一直到隔壁响起了江孟然的卧室门打开的声音,再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艾浅浅急忙开门去看,浴室的淋浴并没有关上水,她三两下处理了浴室,跑去卧室一看才发现,原来江孟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了。她走近,想要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然就这样,睡着了。 艾浅浅哭笑不得,只好一个人费劲了气力,好不容易把他架上了床。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无比庆幸他的睡床能矮到近似榻榻米的程度。 她以为他就这样,能一觉到天亮。可没等替他盖好被子,床上的人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江孟然手脚并用,吵吵嚷嚷,还一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照片碰掉在地上。 那是年幼的江孟然,跟早逝的父母唯一一张合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珍惜的放在身边。 如果真的摔坏,他一定很难过。 艾浅浅捡起地上的相框,看了看照片里的人,正想放回去的时候,觉得手里有些不对劲。 她拿回相框,在灯下又仔细看了看,发现照片的背后,居然还有些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不听使唤的把它轻轻拽了出来。 这一下艾浅浅终于看到,原来照片的背后,居然还是一张照片。 一张始终印在他心头的照片。 ------------ 8. 艾浅浅记得,那是很多年前s高芭蕾舞团的合影。 照片上的每个人,笑的都很开心,可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并不是正式演出,更像是一次预先的试演。 一群人的正中间,是一个娇俏的女孩儿,乌黑的卷发高高的束起,盘在脑后,头上是一顶很美的公主冠,而身上,是一套象牙白的一字裸肩芭蕾舞短裙。艾浅浅的手有些颤抖,她认真的打量着她,却发现哪怕只是张照片,她的眼睛看上去也还是那么明亮而有神,透着一股灵动的气质。 如果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她的笑容恐怕会更加灿烂。 好漂亮的人。 艾浅浅从来都知道她很美,却没曾料想,她会美到就连自己也开始怜惜。 而女孩儿的右后方,正是一脸青涩的江孟然。照片里的他并没有看着镜头,反而是望着女孩儿的方向,眼里充满的是无限的眷恋和爱慕。 许我向你看。 那个害羞又内敛的男孩儿,要爱到多深,才能这样的看向自己的情人? 她有些难过,眼神却离不开照片里的人。手越捏越紧的时候,她发现照片的背后,手感有些不同。 艾浅浅把它翻过来,才看到上面粘着两个小小的人像。那样子,跟照片正面的两个人一模一样,显然是有人复制了照片,剪下了自己跟女孩儿的轮廓,精心制造了一张“合影”。 那张“合影”里,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没有了其他人,也再没有了距离。 艾浅浅看着他们的笑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难得装扮起来的样子,会让江孟然*然大怒。 东施效颦。他眼里的她,一定是这样。 艾浅浅抬头,看着熟睡的江孟然,心里突然有种又酸又疼的感觉。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突然飘过了很多很多画面。 当年,之后,现在。 那些画面的最后,是这么多年来江孟然身边的女人。艾浅浅的眼前一个一个的略过她们的样子,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照片,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原来她真的从来都没离开过。 艾浅浅就这样在江孟然的床边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江孟然已经不见了。 她仍然坐在地上,靠在床边,但手里的相框,却不翼而飞。 抬头往床头柜上一看,原来那相框正好好的摆在上面,就像从没被拿走过一样。 她叹口气,靠在江孟然睡过的床上,心里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这一想,就是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艾浅浅本想一杯泡面解决问题,哪知道艾宝贝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把她给拽了出去。 等她心急火燎的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才知道之前电话里听的那些什么刀山火海都是废话,真正的原因是艾宝贝这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见面礼,就想起了艾浅浅这冤大头。 艾浅浅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人。 “妹,老妹!”艾宝贝连忙揽着她,开始撒娇赔不是,“你姐我的人生大事啊,你总得帮帮忙出出力吧?” “我又没说不帮,你何必夸大其词来骗我?”艾浅浅气道,同时又有些庆幸。艾宝贝电话里形容的状况真是让她吓了一跳,还好都是她瞎编的。不过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她这宝贝姐姐随口就瞎掰的性格感到生气。 “我这不是怕你……”艾宝贝悻悻的说着,看了看艾浅浅的脸色,又立马把话咽了回去,“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姐这一回呗?” 自打艾浅浅跟江孟然结婚以后,艾宝贝总是爱把她这妹妹的“不幸”揽到身上。想当年俩人老爸的小公司就快倒闭,该嫁去江家的其实是她这大姐,可无奈江孟然这人的风评一向不怎么样,再加上老爸偏爱她,又不喜欢妹妹,于是就凑活着把艾浅浅给送了过去。 江老太太是自家奶奶生前的知交好友,很是喜欢艾浅浅。可艾宝贝还是觉得无颜相见。 久而久之,两姐妹也就很少再私下来往,逢年过节见了面,艾浅浅也总是不冷不热的跟她寒暄几句,所以艾宝贝也一直以为妹妹记恨自己。大概是前几天见面的时候消磨了隔阂,又觉得自己都快嫁了,老这么冷着也不太好,艾宝贝这才生了重修两姐妹感情的心思。 而这些,艾浅浅也都懂。 艾宝贝撒娇的模样,成功惹的艾浅浅笑起来,“下不为例!”她笑着伸出小手指。 “是是是,哪还有下次啊。”艾宝贝也乐的伸出了手指,勾住了妹妹的手。 俩人一路从城南逛到城北,艾宝贝还是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艾浅浅几次提议,都被她神经兮兮的驳了回去。搞的艾浅浅之前还算轻松的心情,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用的着这么紧张吗。”艾浅浅皱起眉头小声说,“见面而已,还没订婚呢……” 艾宝贝听了这话,一下瞪圆了眼睛,“第一印象要是不好,哪还有订婚的事儿啊!” 这倒也是,艾浅浅想想,就没再吱声。 可又是两个小时过后。 “不行了不行,走不动了!”这下艾宝贝自己也受不了,率先举手投降了,“结个破婚,真麻烦!” 她一边揉脚一边抱怨。 可不是,哪有人明知道要逛街几个小时,还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艾浅浅觉得好笑,正想开口损损她,一旁就突然有人喊她。 “浅浅,艾浅浅!” 艾浅浅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人似乎见她没应声,又狠狠的加大了声音,“姐!” 这一声倒让艾浅浅成功回过了头,仔细一看,庄迪居然就在不远处,咧着嘴对着她笑个不停。 而他身后,就是自个儿的妈妈赵美芸。 ------------ 9. 一时间,艾浅浅连同着艾宝贝一起愣在了原地。 庄迪倒是热情的很,撇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就跑上来,一把搂住了艾浅浅,狠狠的按在了怀里。 艾浅浅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才觉得自己几乎被憋的透不过气来。一紧张,两手开始乱舞乱抓,只听“嗷”的一声,庄迪惨叫起来,这才顺便放开了怀里张牙舞爪的祸害。 “浅浅,你干嘛呀!”庄迪委屈的瘪着嘴,捂着自己的俊脸。 艾浅浅拼命的喘着气,咬牙看着庄迪,“我还问你想干吗呢,想憋死我啊?!” 庄迪听了这话,一点儿歉疚的表情也没有。他眨眨眼,吐个舌头笑了笑,声音故意放软的开口说,“我才舍不得。” 这一下,把艾浅浅那小心肝儿都捣鼓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瞧瞧,瞧瞧,又在卖萌了! 这小子,仗着天生一副好皮囊,不知道讨了多少巧。欺负她的时候尤其喜欢装无辜,明知道她对一切可爱的东西统统没有抵抗能力,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了卖萌这种技能,还学的有模有样。 当然,当年的艾浅浅可不知道什么是卖萌。她只知道只要庄迪一瞪眼睛一瘪嘴,或者一伸舌头一微笑,她就肯定要倒霉,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然而现在的艾浅浅,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兮兮的小丫头。自从跟了江孟然,早已身经百战的她,现在的段位也明显提高了几个档次。挤眉弄眼的这样就想蒙混过关,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打住,干嘛?”艾浅浅皱着眉,“你这是要弥补刚才的‘无心之过’吗?我告诉你,不需要,不需要!” 庄迪仍然一副懵懂的模样,“浅浅,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装傻?这招够狠! “叫姐!”艾浅浅觉得血压开始飙升。 “哦”,见她认真的模样,庄迪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浅浅,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明知故问,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一瞬间,艾浅浅觉得天旋地转。 那么多年没见了,他惹她生气的本领居然一点儿也没退化! 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艾浅浅开始觉得无比的惶恐。 她抹把脸,真想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他。艾浅浅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能爆掉血压表。好在身后适时的响起了艾宝贝咳嗽的声音,艾浅浅回头,无比殷勤的送上了一枚感激涕零的微笑。 艾宝贝眨眨眼,啵一下,表示这感激之情,自己就接受了。 “原来你也在啊,宝贝姐。”庄迪就像刚刚才发现一样,恍然大悟般的大声说到。 艾浅浅赶忙拉住就要跳脚的艾宝贝,这一下,她也终于想起,自个的妈妈还在庄迪身后站着。 “妈。”她乖乖的开口,看着庄迪身后一直冷着脸的赵美芸叫到。 她这一声,气急的艾宝贝也不跳脚了,庄迪也总算恢复了正常。 赵美芸在几个人身后站了一会儿,早就开始不耐烦,尤其看着被自个儿当成宝贝的儿子,居然对着别的女人,尤其是自己最讨厌的人,那么样的献宝,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就窜到了脑袋上面。 她没搭理艾浅浅,拎起原地庄迪丢下的几个购物袋,走到了庄迪跟前。 “小迪,我还当你这是怎么了,就突然丢下这堆东西,跑没了影。” 赵美芸一边说,一边慈爱的替庄迪理了理衣领。 庄迪赶忙接过她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笑到,“芸姨,我看见……我看见我姐了,一时没来得及给您打招呼。”他搂过赵美芸的肩膀,把她带到艾浅浅面前。 “你看,浅浅姐姐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赵美芸没吭声,脸却别到一旁。 艾浅浅尴尬的看了看艾宝贝,艾宝贝叹口气,对着庄迪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赶紧把赵美芸拉走得了。 哪知道。 “芸姨,咱们逛了这么久,我都饿了。” 庄迪撒娇一般摇着赵美芸的胳膊,赵美芸本来想要立刻走人,可一回头,见庄迪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心肝瞬间就化了一地。 “好好好。”她拍着庄迪的脸,“今天是陪芸姨来买东西的,想吃什么,芸姨请你。” 这样也好,艾浅浅总算松了口气,正要拉着艾宝贝撤退。 “真的?”庄迪装作很兴奋的样子,可想了想,又瞬间一副丧气的模样,他看着赵美芸,指了指艾浅浅,“我跟我姐好久都没见过了,咱们能不能一起去吃饭?” 听了庄迪这话,艾浅浅的眼前瞬间一片黑。 一旁的艾宝贝也好不到哪去,“那个,我说,我就先闪人……”她悄悄说完,松开艾浅浅的手,就要逃命。 艾浅浅想两个人死总比一个人来的好,就死命的拉着艾宝贝,说什么也不放手。 两个人这边暗地里折腾着,赵美芸那厢也黑了脸。 可庄迪是谁呀。他嘟着嘴巴,一脸期待的看着赵美芸,没三两下,赵美芸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她看着艾浅浅和艾宝贝,面无表情的甩下一句,“嗯,一起好了。” 这下艾浅浅和艾宝贝,算是彻底呆住了。 ------------ 10. 停车场旁边的餐厅里,四个人尴尬的坐在了一起。 赵美芸自打开口答应了庄迪一起吃饭的要求之后,就再没说过话。此刻她正端着咖啡杯,低着头,看都不看身旁的艾浅浅一眼,那样子就好像跟自己的女儿同桌吃饭,是她这当妈的给予的多么大的恩赐一般。 艾宝贝几番想要起身走人,都被艾浅浅拉了回来,没几回下来也就死了心,老实的呆在了座位上。 其实艾浅浅也觉得很不自在,从小到大,她跟自己父母同桌吃饭的次数,简直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所以突然让她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母爱”,她却有点儿不能适应,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突然告诉一个孤儿,他的父母其实是这城里的首富一样。 惊喜,却无限的惶恐。 艾浅浅坐在那里,是如坐针毡一般。好在几个人里,还有庄迪这样的话唠存在。他一会儿忙着冲赵美芸撒娇,一会儿忙着叮嘱服务员,还时时刻刻不忘用眼神来调戏艾浅浅。 可他的大眼睛调皮的眨啊眨的,让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样。于是艾浅浅只好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姐。”这下庄迪不乐意了,“你怎么老是哭丧着脸呀,是不是我姐夫对你不好?” 这小子,明摆着要欺负她到底了。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儿,有的吃你就吃。”艾浅浅随手把面前的一篮面包推到了庄迪跟前。 庄迪倒也不在意,拿起面包咬了两口,嘴里就嘟囔起来,“你不就比我大那么一丁点儿,你可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人了。” 这话倒是不假,他要是大学还没毕业,现在保不齐还跟赵美芸呆在遥远的南半球呢,哪有功夫来这找茬? “是是是。”艾浅浅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我弟弟是大人了,是成年人了,行不行?” “谁是你弟弟。”庄迪这下不满,小声抱怨起来。 艾浅浅这下彻底无奈了。庄迪也就是看着赵美芸的面子,才不甘不愿的叫她声姐,可他要是心情不好,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 想了想,她也就没再说话。小孩子耍耍小性子,就由着他好了。 她本想就这样安安静静无惊无险的吃完这顿饭,可庄迪今天却好像兴奋的不得了,没几分钟,就恢复了先前的劲头,这一精神,脑子里那些不靠谱的问题也就一个一个甩了出来。到了最后,艾浅浅已经完全招架不住,简直想要立马起身走人了。 “姐,你说呀,他到底对你好不好?”庄迪玩味的问到,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艾浅浅头疼的托着下巴,看向一旁吃个不停地艾宝贝。艾宝贝吃的不亦乐乎,抬眼看了看她,居然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低下脑袋,理都没想理她。 于是她决定,未来三个月都不要搭理艾宝贝,也不给她当伴娘。 对面的庄迪见她不吭声,就开始不停的念叨,赵美芸估计也是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冷哼几声开了口,“瞧她那张丧门星的脸,跟她老爹一个德行,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指望男人能好好对她?” 这话一说出来,庄迪立刻没了声音,桌上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艾宝贝有些不满,扔下手里的刀叉就想张嘴,可看了看并没什么反应的艾浅浅,又把话咽了回去,想想也没什么事儿能干,又不能走人,只好对着面前盘子里的牛排,狠狠的发泄了一番。 “我说的没错吧?”赵美芸颇为得意的看着艾浅浅,“结婚两年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能指望婆家怎么对她?” 艾浅浅觉得头晕脑胀,指甲几乎陷进了手掌心。 “芸姨!”庄迪悄悄扯了扯赵美芸。 赵美芸心满意足的拍拍庄迪的手,拿起面前的餐巾擦了擦嘴巴,然后再次面无表情的看向艾浅浅,“放心,好歹你还是我的亲生女儿。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我可以教你。”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继而无比怨恨的咬了咬牙,“反正当年,你那该死的奶奶也是这么对我的。” 听到妈妈提及自己的奶奶,艾浅浅顿时觉得心里难过起来。 她的童年里,唯一温暖的记忆,就是奶奶慈爱的面容,和温暖的怀抱。哪怕奶奶早已经离开人世,哪怕她几乎记不起奶奶的脸,可那种温暖的感觉,却是她至今的人生里唯一的慰籍。 如果这都不值得守护,那什么才值得? “妈,我求你。”艾浅浅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奶奶做了再多的错事,可她已经去世了。对于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你的心里就不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宽容和怜悯吗?” “宽容?怜悯?”赵美芸瞬间瞪大了眼睛,“想得美。她不配,你爸爸不配,你们艾家统统不配!” 艾浅浅还想说些什么,庄迪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艾浅浅哽咽着看了看庄迪担忧的眼神,只好没再反驳。 庄迪叹口气,试着拉了拉赵美芸的胳膊,可赵美芸正在气头上,居然一下甩开了庄迪的手。两个人的身后正是来送汤的服务员,服务员眼明手快,适时躲过了庄迪挥过来的手,可一个不小心,却撞到了身旁另一个服务员。 于是两个服务员手里的四分热汤,全都朝着赵美芸和艾浅浅泼了下来。 ------------ 11. 那个瞬间,艾浅浅几乎想都没想,伸手就把赵美芸推到了庄迪怀里。 艾宝贝一声尖叫,服务生手中混着的乱七八糟的配菜,就一点儿不落的全部倒在了艾浅浅身上,庄迪推开赵美芸,就要伸手去挡,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四盘热汤,则全都倒在了她的胳膊上,几步把她烫的当场就要跳起来。 好疼,胳膊好疼,心也好疼。 “没事吧?!”庄迪立刻起身,绕到艾浅浅面前,着急的蹲下查看她的伤势。 餐厅的空调开的很暖,她早就脱掉了外衣,露出了胳膊,她也从没想过,自己的习惯此刻会害了她。 热热的汤倒在冷冰冰的胳膊上,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庄迪惊慌失措的看着艾浅浅那两条已经起了水泡的手臂,想要替她止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蹲在原地干着急。 他懊恼的揪着头发,突然就转向一旁傻愣着的服务生,狠狠的撒起气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 两个服务生知道闯了大祸,也不敢吱声,只能是傻傻的呆站在原地。 艾宝贝也紧张的不得了,随手抓起桌上的冰块儿就往艾浅浅胳膊上放,她太着急,力气太大,这一按,就真的让艾浅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并没说什么,可嘴里不停倒吸凉气的啧啧声,却表明了她真的是很疼很疼。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庄迪这下真的火了,连忙起身拥住艾浅浅,就对艾宝贝喊了起来。 “你有脑子你倒是想办法啊!”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瞪来瞪去,一时间谁都想不到到底该怎么办,好在一旁的赵美芸还算冷静,也没多说几个字,大家才想到立刻把艾浅浅送到医院。庄家的司机已经被遣回去了,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叫回来。四个人站在街边等出租车,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艾浅浅已经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医生草草的看过伤势,就要几个人在门外等候。庄迪不肯,执意要陪在艾浅浅身边。艾浅浅早就没心情管别的,也只得由着他。她本以为在医院庄迪也不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可是他跟着进了急诊室,看着医生拿出针来的时候,居然死活都要拦住这医生,说什么也不让靠近。 “庄迪,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艾浅浅无奈扯着庄迪的袖子,示意他赶紧站一边儿去。 庄迪紧张兮兮回头,握住艾浅浅的手,“他要用针扎你!” 医生见庄迪看自己跟看个庸医一样的眼神,也是有些不满道,“她的烫伤很严重,用针把水泡扎破,才能上药。” 听了这话,庄迪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艾浅浅的胳膊,“不扎不行吗?” 艾浅浅低叹,转过脸去不再理他,医生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端着针盒,抓起了艾浅浅的手臂。 那个看上去面无表情的医生,手里拿着冰冷的针,开始一个一个刺破她手臂上的水泡。几乎每扎一下,她都要深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不要马上起身逃跑。明明已是深秋,可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开始渐渐聚集,最后多到一滴一滴滑了下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一种身体上的疼,是能让艾浅浅疼到想咬人的,可现在,她的确想抓起庄迪咬上一口。 然而身边的庄迪,早在医生扎破第二个水泡的时候,就已经看不下去,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浅浅的胳膊终于上好了药。仔细的听完医生的叮嘱,她才松了好大一口气,那感觉仿佛一场劫难终于过去一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又在急诊室里面休息了一小会儿,她这才拎着手里药,走了出去。 门外,艾宝贝和庄迪一直在等着,就连赵美芸也并没有离开。见她走出来,艾宝贝也狠狠舒了一口长气,而庄迪则立刻迎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 “芸姨,我送我姐回去。” 赵美芸难得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几个人在医院门口分了手,只剩下艾浅浅和庄迪的时候,气氛开始有些安静下来。 “怎么回去,坐出租车?”艾浅浅看着路边问到。 庄迪没应声,艾浅浅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 “姐,陪我走走吧。”他露出以往想要捉弄她的那种笑容,看着她说。 两个人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庄迪也不像平时一样啰嗦个不停。艾浅浅只顾低着头走路,并没有想要跟他搭话的想法。 “还疼不疼?”许久过后,庄迪轻声问她。 艾浅浅摇了摇头。 “对不起。”庄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如果我知道会这样,就不会非要拉你一起去吃饭。” 身旁,依旧没有人应声。 庄迪一狠心,转身按住艾浅浅的肩膀,“我是说真的。我……” “够了。”艾浅浅不耐烦的躲过庄迪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姐……”庄迪看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 “不要叫我姐!你说的对,我从来都不是你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艾浅浅的话,让庄迪呆在原地,伸出的手,则僵在了半空。 “你以为我妈疼你,就会放任你的一切?你以为只要你说句对不起,今天的一切就能全都抹去?”艾浅浅不怒反笑,“你的对不起,你的抱歉,统统都是应该的!不是因为你拉我去吃饭了,不是因为你没保护好我和妈妈。” “而是因为这一切,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 12. 庄迪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大变。 艾浅浅扬着小脸儿,喘着气,狠狠的瞪着庄迪。 她等着,等他坦白,等他解释。 可庄迪似乎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居然扯开一个笑容看着艾浅浅,“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傻?他真的以为这招无敌到百无禁忌吗? 艾浅浅对于庄迪东拉西扯的行为很是不满,她决定这次一定要彻底的改掉他的坏毛病。于是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转身就要离开。 刚才的那句话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她其实并没想要跟他闹的这么僵。 谁又没犯过错呢。 艾浅浅这样想着,觉得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哪知道庄迪却不允许。 “说清楚。”庄迪追上前,一把拉住艾浅浅的胳膊,大有她不解释清楚就誓不罢休的尽头。 但是他心太急,只顾着阻止艾浅浅离开,没料想正好就握在了她的伤处,那阵刺骨的疼痛立马就让她差点儿哭出来。 她“啊”的一声,蹲在了地上。 庄迪见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跟着蹲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歉的摸着艾浅浅的脑袋,“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疼,都是你说的话,太让人生气了。” 他生气?她的话让他生气?他居然还有脸生气? 艾浅浅低着头,只是微微的颤抖着,疼的几乎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脸看着庄迪,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瞪着他,让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真的觉得冬天来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冷呢。 “你不是故意的?”艾浅浅淡淡的开口,“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庄迪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胳膊,不是故意要让你疼。” 艾浅浅笑起来,“那你是不是故意打翻那些汤?” 庄迪叹气,“也不是,我不是故意想用汤去烫伤你的。” “对,你不是故意想用汤来烫伤我。”艾浅浅一把拨开庄迪的手,“因为你根本是冲着我妈去的!” 艾浅浅这一喊,才惊觉自己真的说出了口,她慌忙看向庄迪,可庄迪面对这样的指责,居然由始至终没有太大的反应。 沉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同于默认。 餐厅里的那一幕,从医院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过。她想说自己看错了,自己眼花了,她想去相信那个一直叫着自己姐姐的弟弟,可那双故意朝着服务生挥去的手,却不断的在她眼前飘来飘去。 让她几乎难过到崩溃。 “你只是没料到,我会替她挡下来,是不是?” 庄迪静静的看着她,依然无语,眼里却是满满的受伤。 受伤?为什么做出这样坏事的人,他会觉得受伤? “为什么?”不知是疼痛还是生气的原因,艾浅浅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拼劲气力的喊完,难过的低下了脑袋。 没有人应她。 许久。一阵微微的笑声,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又抬起了脸。 “为什么?”庄迪捂着眼睛笑到,“浅浅,我是该夸你太过天真,还是该骂你傻到家了?” 艾浅浅疑惑的看着庄迪,明明还是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儿,为什么却仿佛是在眼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你知道吗?”庄迪放下手,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是第一次干了。” “在加拿大的时候,我无数次做过类似的事情。把汤打翻在她身上,或者趁她不注意,过马路推她一把,在家里的楼梯上倒满了油,又或者是放几颗玻璃弹珠,在插头上做点儿手脚,又或者在厨房的厨具上面加点儿‘创意’。总之你眼里见到的这些,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 “她对你很好。”艾浅浅说。 庄迪看她一眼,“是,可她对你不好。”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妈妈,亲生妈妈!” 艾浅浅的话让庄迪沉默起来,许久,就在她甚至以为他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 “那我的亲妈妈呢?” 庄迪轻轻的开口,他的话,此刻就像是束缚了艾浅浅心头的魔咒一般,让她觉得心疼。 是啊,他的妈妈,又在哪里呢? 那一刻,艾浅浅突然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原来有些事情虽然改变了,有些事情却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或者说,是永远也无法改变。 “可是,你也喜欢她的对不对?”艾浅浅抹抹眼泪,拉着庄迪的胳膊,“她是错过,可她对你很好,她很疼你,对你比对我还要好……你明明也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跟她那么好……” “我只是想让她也好好对待你。” “我不需要!”艾浅浅狠狠的甩开庄迪反握住她的手,“我只要你对她好,如果不能对她好,起码也不要怨恨她,行不行?” 她那副拼命要求的模样,让他觉得没来由的心疼。 “浅浅,对不起。”庄迪抚了抚她的长发,“因为你,我可以站在她的身边。”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不去怨恨他。” 艾浅浅觉得,庄迪说出这话的那一刻,自己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那是怨恨,这么多年的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又算是什么? 她愣愣的看着庄迪拿开自己的手,看着庄迪起身站起来。却还没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浅浅,求你别逼我。” 逼他?艾浅浅几乎想要大笑三声。 “庄迪,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演技这么好。” 艾浅浅的嘲笑,让庄迪肩膀一震。 “你不知道的还有太多太多。”他自嘲的说,“有些人选择做一个不真实的人,面具戴久了,会摘不下来。我一直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同,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真的和假的,我分的很清楚。”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艾浅浅问。 ------------ 13.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又或者说,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与他有关的人生,统统都是演技? 究竟他,有没有付出过真心? 艾浅浅静静的看着庄迪,可庄迪并没回答,他只是转过身,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拍了拍艾浅浅衣服上的灰尘,替她理了理衣领,把围巾又往脖子上紧了紧,然后同样静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他轻轻的问。 艾浅浅疑惑的抬起脸,对上了庄迪的眸子,她想问他什么为什么,却发现庄迪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和专注,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黑漆漆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庄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重复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艾浅浅终于忍不住反问。 “为什么不等我,就嫁给了别人?” 艾浅浅更加不解了,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庄迪。他的话明明问的那么理所当然,可她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记得我临走之前告诉过你,我只是去四年而已,要你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艾浅浅听了这话,别过脑袋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依稀记得当年庄迪临走前的那一晚,以就要很久不能见面为由,把她拉出去玩了个痛快。两个人疯到半夜,庄迪还是不肯回家,硬是把艾浅浅带到了酒吧。那是艾浅浅第一次喝酒,当然,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她喝的原来是酒不是饮料。 可当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庄迪骗她说那杯好看的东西只是果汁,她也就当果汁那么喝了下去。 晕晕乎乎的时候,庄迪就开始在她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其实那些话,她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她只知道后来庄迪一直跟她抢饮料喝,又不停的腻在她耳朵边上,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很生气很生气,所以就抓起什么东西咬了下去。 之后好像是庄迪的叫声。 ——“艾浅浅,你要记得,这是你欠我的。” ——“……四年,……等我。” “想起来了吗?”艾浅浅从回忆里抽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庄迪居然已经靠在了她的肩头,他的手像蛇一样(游)(走)在她的后腰,让她觉得有些痒。 艾浅浅一把拍掉庄迪的手,这才笑到,“亏你还是个男人,居然这么小气,这么久的事儿,非要记得这么清楚。” “哦?”庄迪见她一脸笑蓉,也不由笑了起来,“你到是说说看,你都想起什么了?” “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嘛!”艾浅浅转身绕过庄迪,往路边走去。 庄迪跟上前,凑到艾浅浅脸边儿,“就这些?” “就这些?”艾浅浅回头看了看庄迪,发现他一脸失望的表情,不由好奇,“还能有什么?” “没。”庄迪收回脑袋,松了一口气后,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样子看上去,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安慰多一些。 艾浅浅好笑的看着庄迪,庄迪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别过脸去,想了想,又装作云淡风轻似的回头问她,“你知不知道,不守信用是要付出代价的?” “守什么信用?”艾浅浅是彻底觉得搞笑了,“不就是让你咬一口报复回来吗,这跟我有没有结婚有什么关系?呐!”她说着,还真把胳膊伸到庄迪跟前,很大方似的摇了摇,“给,让你咬,只要你不嫌弃上面的药膏味儿。” “我才不要!”庄迪似乎有些生气,看都不看那条胳膊,脸对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自个儿嘟囔着,“咬什么咬,反正该咬的地方我早就咬了一个遍了。” “什么?”艾浅浅听不清,大声问。 “什么都没有!”庄迪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把艾浅浅塞了进去。 庄迪把艾浅浅送到家的时候,就乘原车返程回去了。 艾浅浅本想邀他去楼上坐坐,哪知道刚一开口,庄迪就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把她看的心里毛毛的。 “艾浅浅,我发现你不但没有脑子,而且还没有良心。” 这话让艾浅浅觉得很生气,好歹那么多年没有见面,她以前也是很疼他这弟弟的,他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说句话呢?其实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宠他了?这么一想,于是再一赌气,就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往家里走去。 庄迪并没追上来,不过没等走到楼梯口,艾浅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到家发信息给我。 发你个大头鬼!艾浅浅随手删掉信息,把电话丢进了包里。 等她走到电梯前才发现,小区的电梯好像全部需要修理,于是艾浅浅认命的爬了十二层楼梯,终于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她靠在门边,稍微休息了一下,就打开包包找钥匙,然而不经意的一回头,却发现屋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房子的门缝一直都这么大吗? 艾浅浅收起包包,悄悄走上前,用手轻轻一推。 门居然开了。 是谁在里面?难道是江孟然?艾浅浅的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事实上江孟然好像从来不想把这里当成家一样,所以几乎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如果他比自己早回家,一定会不停的打电话催着自己回家给他开门。 但是今天一整天,除了艾宝贝,她没有接过任何人的电话。 而且,就算江孟然真的带了钥匙,他会笨到回到自己家都不开灯吗? 不会,一定不会。 那么,此时此刻身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到底会是谁? ------------ 14. 艾浅浅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道门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进去。 时下正值深秋傍晚,月亮早就悄悄爬上了天际,屋子里却因为拉着窗帘又没有开灯,而漆黑一片。 要不要先把灯打开?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就在手边的开关。 艾浅浅打算不管屋子里到底有没有别人,都尽量不弄出声音,可一脚刚踏进屋子,就一个不小心踢倒了什么。她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太匆忙,换下来的鞋子都来不及放好,此刻正歪歪倒倒的散落在门口的鞋柜旁边。 想必刚才一脚下去,踩到的就是那些可怜的鞋子。 这下可好,没等她有所反应,屋子里的灯就一下子全部打开了。 艾浅浅惊讶的发现,此刻身在自己家里的,居然是两个男人。 两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那一个瞬间,艾浅浅能想到的只有赶紧逃跑。可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一个面生的男人。男人一下把她推进屋子,回手关上了房门,手里晃着亮闪闪的东西,就朝她步步逼来。 艾浅浅本能的后退,没几步,就撞到了身后另外的两个人。 三个人三把刀,齐齐的对着她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艾浅浅退到沙发旁,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颤抖的扶上了小桌上的台灯。 三人中间面上有疤的男人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说到,“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 他一边说,还一边晃了晃手里的刀子。 那亮闪闪的反光,让艾浅浅一阵晕眩。 所以说,她这是遇到入室抢劫的了? 劫财?还是? 她并不觉得自己能美到引人入室的程度,所以如果他们只是要钱的话,她也许还可以应付。 “我……我知道了。”艾浅浅定了定神,尽量镇定的看着他们,“你们只是要钱,钱都在卧室的抽屉里,不过没有太多现金。如果你们觉得不够,我可以现在就去银行取钱。” 要钱而已,她乖乖的送上,该不至于被杀人灭口的吧? “现在去取钱?”右边的秃头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她,“你当老子是傻瓜吧?现在几点了,你要去银行取钱?” 艾浅浅一愣,这才想起银行该是早就下班了,心里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 这该怎么办,拿不到钱,他们肯定会生气的。她想了又想,这才又小声开口。 “那……你们可以把卡号给我,我明天一早就打给你们……” 三个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老大,你说这妞是不是缺心眼儿啊?”左边那个穿着花外套的男人看着她说到。 什么?她没听错吧?缺心眼儿?从小到大,她被骂的话是多了去了,可还真没人这样说过她。 你才缺心眼儿,你们全家都缺心眼儿!艾浅浅暗自腹诽,狠狠的瞪着花衬衫,却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在心里过过干瘾。 花外套的话让秃头也乐了,刀疤转身看了看他们,示意安静,两个人似乎很是忌惮他,还真的就立马安静了下来。 刀疤又转过脸看着她,“我们不是要钱。” 不是要钱?那要什么? 艾浅浅疑惑的看着刀疤,等她开始想明白,眼神就由之前的懵懂,渐渐变成了深深的惊恐。 这件屋里,除了她跟人民币,还能有什么? “你们滚,滚开……”艾浅浅惊慌失措的往沙发的角落缩去,一面叫着,还不忘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领。 刀疤三兄弟见她这幅摸样,也不由得愣了那么一会儿。想明白的时候,这才发出一阵更胜先前的爆笑,“安心,我们不是要钱,也不是要你。” “我们是来要命的。” 他们这一说,反而让艾浅浅更加迷茫起来。 屋里的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乱套,就在这时,艾浅浅被甩在一旁的包包里,传出了电话铃声。 她连跑带爬的抓到了包包,却在一秒钟后就被秃头抢了过去。 “嘿,老大。”秃头看了看电话屏幕,递给了刀疤,“是那小子。” 那小子?哪小子?艾浅浅不解的看着他们。 刀疤接过电话,按下了接听键,“你女人在我手上,要想她毫发无伤,就赶紧回来。” 他女人?江孟然? 艾浅浅这下算是彻底蒙了。他们打算用她来要挟江孟然?他们想要江孟然的命? 卑鄙!她愤恨的看着刀疤。 电话里江孟然似乎说了些什么,刀疤想了想,把艾浅浅揪到了电话面前。 “跟他说几句话。”刀疤小声在她耳边说。 艾浅浅狠狠的瞪着刀疤,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快说!”刀疤一把捏住了她的胳膊,他也许是想吓唬她一下,却没想到,正巧捏在了艾浅浅被烫伤的地方。 “啊!”艾浅浅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电话那头问。 “我没事儿!”艾浅浅忍住疼痛答到。 “等我,我就来。” “别,别回来!”艾浅浅急忙大叫,“我没事儿,他们人多,你千万别回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刀疤一把甩开,跌倒在地,整个身子都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她还是不忘一边又一边的念叨着,“别回来!” 秃头得意的看着艾浅浅,对刀疤和花外套说,“看来哥儿几个消息还挺靠谱,那小子的确紧张这傻妞。” 江孟然紧张她?艾浅浅听了这话,不由摇头苦笑。 “笑什么?”花外套不满的问。 艾浅浅撑起身子,扶着沙发慢慢的站了起来,“笑你们无知。” 她说完,抓起手边的台灯,狠狠的对着他们砸了过去。 ------------ 15. 刀疤一闪身子,就躲过了艾浅浅用力扔过去的台灯。 艾浅浅眼看着那盏水晶台灯越过了三个人的脑袋,飞到了墙角,摔了个粉碎,心里这才觉得这下可真是糟了。 他们好过,她可就一点儿也不好过了。 五分钟后,艾浅浅整个人就被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 好在她也懒的大吵大闹,花外套才没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巴。她一面警惕的看着三个人的举动,一面不时的望向门口,心里嘀咕着江孟然可别真傻到一个人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回来。 “害怕?”秃头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晃着刀子问到。 艾浅浅歪歪脑袋,离刀子远了一些,没搭理他。 这厢秃头见她不识好歹,正想发作,谁知道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艾浅浅激动的朝门口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摆着个威风凛凛的pose站在门口的,不是江孟然,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她分开没多久的庄迪。 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容易就滚蛋,可他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真会找麻烦!艾浅浅气的牙都痒痒。 “庄迪,你快走,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瞎折腾!”她着急的跺了跺脚,又看了看刀疤他们,希望他们不会伤及无辜。 哪知道刀疤见了庄迪,居然打个招呼就围了上去,三个人举起手里的刀子,一边齐齐看向庄迪,一边说到,“这么慢,看来你还挺放心,就不怕哥儿几个对你的妞干点儿什么?” “你敢。”庄迪冷声回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艾浅浅,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艾浅浅却开始迷茫了。他们找的不是江孟然吗? “你小子可算被咱们抓住把柄了,这回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花外套撸撸袖子,就想上前,可庄迪回头一看他,又把他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老,老大……”他咽了咽口水,退后两步,“他威胁我!” 庄迪鄙视的哼了一声,转身看着艾浅浅,“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艾浅浅这下更呆了。摆明了他们就是冲着庄迪来的,难道刚才电话里的也是庄迪?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她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看到,先入为主的就以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江孟然,就算听了声音也不会往别处想。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艾浅浅真想仰天长啸一番,什么女人什么妞,我是他姐姐啊! 她悲催的感叹着命运的不公,而庄迪刚刚的话显然让三人很是不爽,于是刀疤一个摆手,秃头和花外套就一齐冲了上去。 艾浅浅从来不知道,庄迪这么能打。起初她还闭着眼睛不忍心看那即将血淋淋的场面,可渐渐的她却瞪大了眼睛。庄迪的身手很是灵敏,眼看着刀子对着他刺过去,可他总能一闪身就稳稳的避开,那模样,连同着一身白衣,像是穿梭在尘世的仙人一样。 “好,打的好!”秃头挨了一记闷拳,艾浅浅得意的喊了起来,她倒是忘了自己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处境。 两个对一个,还被打到哭爹喊娘,刀疤本来就很郁闷,正愁无处发泄,这一下可总算是找到了出气筒。 “啪!”的一声,艾浅浅觉得自己的左脸开始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她转头看看一脸怒气的刀疤,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被甩耳光了。 她狠狠的看着刀疤,还没等有什么反应,在跟花外套过招的庄迪却怒的红了眼。 “你(他)(妈)的敢动她!” 庄迪气到要爆炸,可艾浅浅这没良心的,看着发狂的庄迪,眨眨眼睛,想了又想,反而一点儿都不气了,还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庄迪这小子,在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的状态下,一心两用的本领也着实太厉害了点儿。 总算没有白疼他一场。 “不敢?”刀疤听了庄迪的威胁似的警告,嘿嘿笑了笑,一把刀子就架上了艾浅浅的脖子,“别动,再动就弄花她的脸!” 听了这话,艾浅浅这下是真的开始有些着急了,她怎么就忘了,刀疤是个多么卑鄙的人呢。 庄迪皱着眉头看了看这边的情况,也是有些顾忌艾浅浅的安慰,只得罢了手,站在原地拼命的喘着粗气。这下秃头和花外套总算是小人得志,两个人互相一使眼色,不由分说就上去一顿胖揍,没几分钟,庄迪就被揍的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刀疤一阵得意的狂笑。 “庄迪!你们放开他,别打了!”艾浅浅心急如焚,连带着椅子就想站起身,反而被绊倒在地。刀疤见状,伸手抓住了艾浅浅的长发,把她痛的呲牙咧嘴。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拼命的摇来摇去,却始终躲不开刀疤的手。 然后,接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不经意的望向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却瞬间吓的呆了。 因为她看见,江孟然正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 完蛋了。 艾浅浅心里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果然。 “艾浅浅!”在环顾屋子一周,发现了墙角自己最爱的水晶台灯的尸体以后,江孟然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 “那,那个……”艾浅浅的头发还在刀疤手上,歪着脑袋抱歉的看着他,“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行不行,现在,你能不能赶紧逃命?” 江孟然皱眉,没等说什么,一旁的秃头先开了口,“呦,还找了帮手?” 他上下打量了江孟然几眼,不屑的啐了一口道,“看上去还挺嫩,算你倒霉,认识这小子,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一把刀子就冲着江孟然刺了过去。 ------------ 16. 秃头步伐极快,没几步就闪到了江孟然身前。 艾浅浅那一刻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挣扎,不顾一头长发还被揪在刀疤手里。 眼看刀子就要刺进呆站的江孟然身上,他却依然无动于衷似的。艾浅浅想要开口叫他,却急的什么也喊不出口,只能隐隐的哽咽着。 那几秒钟,比她这半生都来的漫长。 而谁也没有料想到,刀子就要在江孟然肚子上开个口子的那一瞬间,庄迪居然迅雷不及掩耳的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理所当然的,被身上开了洞的人,变成了庄迪。 “庄迪!”艾浅浅眼见他在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心急之下,她不顾一切的挣开刀疤,往前面摔去。 得手的秃头很是得意,花外套也不甘心的再次冲向江孟然,趁着他去扶庄迪的功夫,悄无声息的就举起刀子捅了过去。 “啊!”艾浅浅疯狂大叫,江孟然一个闪身,但胳膊上还是挨了一刀子。 “呸!”两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很是不甘心,正要举着刀子逼近几步,大门就再次被人踹开。 而这次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几个举着手枪神勇无比的警察叔叔。 大概是哪个路过的邻居好心的报了警,所以他们这才得救了。艾浅浅跟着庄迪和江孟然上了救护车,看着江孟然正被小护士止血的胳膊,和躺在担架上的庄迪,眼眶一热,就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可庄迪却还晕着,没人来安慰她。 救护车一到医院,庄迪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而江孟然也被小护士拉到急诊室去包扎。艾浅浅一个人咬着手指头站在手术室前的走廊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折腾不已,一直到艾宝贝跑到身边揽住她,都没曾察觉。 “姐,他们流了好多血!” 艾浅浅激动的扯住艾宝贝的胳膊,不停的念叨。 艾宝贝眼见妹妹这幅摸样,也是眼睛一红。 大半夜突然接到在医院当护士的朋友的电话时,她还有些不能相信。好不容易把老妈和老爸扯起来,两个人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一同前来的要求。她生气,又不能对自个儿爸妈发脾气,只能一个人匆匆赶来。 谁知道,看见的竟是这般情形。 艾宝贝想要扶着艾浅浅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可艾浅浅不愿意,两个人只好继续站在手术室外面。没多久,一阵风风火火的高跟鞋声音响起,然后,在艾浅浅回头去看的同时,一个耳光就重重的甩在了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真的很重,居然让艾浅浅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 待回过神来一看,站在面前的不是自个儿的妈妈赵美芸,又是谁呢。 “美芸,别这样。”庄迪的爸爸庄连业急忙上前,拉住赵美芸。 赵美芸发疯一般挣开庄连业,恨恨的瞪着艾浅浅,“你这个扫把星,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宝贝不满的看着赵美芸,“赵姨,话不能这么说,这也不是浅浅想的。” “谁是你赵姨?你们艾家没一个好东西!”赵美芸白了艾宝贝一眼,一跟手指头就指上了艾浅浅的鼻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我想做的你们艾家就要破坏?是不是我想要的你们艾家就要拿走?!” “美芸!”庄连业也看不下去,使劲拉了拉赵美芸,“别这样对浅浅。”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对她?!” 赵美芸一甩手,几步退到了墙角,“他们艾家毁了我,她毁了我的一辈子,你们想要我疼她?” 她念完,狠狠的瞪着艾浅浅,“妄想!” 那一刻,赵美芸的眼神里,充满了绝决。 艾浅浅觉得,那样的眼神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从小到大,妈妈的,爸爸的,孙姨的,又或者别人的,这样的眼神,她看见过无数次。 可没有哪一次,能够让她这么难过。 真的吗?真的是她毁了他们的一辈子吗? 她其实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假如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的话,是不是对大家都会比较好? 结果,她找不到答案。 小时候,她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妈妈对自己,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哪怕是她学着幼儿园的其他孩子一般,可爱的对着爸爸撒娇,或者是骄傲的把自己的画拿给妈妈看,结果却都是一样。 他们总是厌恶的看着她,像躲着老鼠一样远远的躲开。 她不懂,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疼,她却只有奶奶爱。 等到渐渐长大的时候,她才隐约的明白到,也许自己的出生,仅仅是一个错误,一个两个人都不愿意犯下,却不得不犯下的错误。 她听说,爸爸和妈妈结婚之前,根本就没见过面。 两个人各自有着山盟海誓的恋人,发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但只是因为两家老人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他们却不得不放弃曾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心愿。 听说妈妈曾经跟庄叔叔私奔过,却被外公抓了回来,外公舍不得动自己女儿,却找人打断了庄叔叔的腿,害他至今走路还不能像常人一般。 听说爸爸为了反抗奶奶,拉着大肚子的孙姨进门,也没能讨得半点儿便宜,反而差点儿失去了自己的骨肉。 时间久了,过程有些不得而知,总之最后他们是结了婚。 但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强求,有些却不能硬来。 结婚两年的艾家大少爷和赵家小姐,表面上看是相敬如宾,实际上却是你恨死我,我仇视你,老死不相往来。两人势如水火,自然不会同房而睡。为了顾全两家的面子,艾家老太太这才出马,做了这一辈子唯一的一回亏心事儿。 一件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原谅的事儿。 ------------ 17.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直到临终前,奶奶也未曾向她提起过。 当然,彼时的艾浅浅只有三四岁,根本理解不了大人的世界。 这些所谓的真相,统统都是逐渐长大后的艾浅浅,偷偷的从家里佣人口中得知。闲来无事的人,总是有着最敬业的八卦精神,哪怕是多年前的秘闻,也能好似昨夜才发生过一般,活灵活现的,像讲故事一般讲出来。 然而这个故事,却让她感到震惊。 固执的不肯同房的艾家少爷和赵家小姐,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醒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等艾家少爷打开灯一看,赵家小姐居然未着寸缕的坐在一旁,惊恐的瞪着他。 而他自己,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惊讶的同时,身体开始更加不舒服,体内热血开始翻涌。 那是一种深深的**,一种想要得到满足的感觉。 只一个霎那,他们便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家少爷披着床单,愤怒的开始砸门。门当然被锁了,佣人们也没人敢违背艾家老太太的意思。整件事情从策划到实施,唯一不知情的,就是当时正在屋子里的两个人。 他们开始反抗,不仅反抗着一门之隔的艾老太太,更加反抗着自己内心越加澎湃的**。 整整三个小时,从起初愤恨的砸门,砸东西,直到后来再也挺不住,却还是不肯违背自己的内心,各自所在墙角呜咽。 他们拼命忍着,始终不肯圆房。 艾家老太太等在门口,却没料想自己的儿子跟媳妇是如此的倔强。她应该感动,应该成全,然而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只有家族的声誉。 守寡那么多年,带大了儿子,保住了丈夫的产业,是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的。 女人的心,一旦狠下来,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当艾家少爷两岁大的私生女和庄连业的照片,被一把甩进屋子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终于崩溃了。 他们沉默了,他们妥协了。 之后,他们被软禁在那间房里,(日)(日)夜夜不停的做着那些让自己恶心的事儿。 一直到有了艾浅浅。 小时候,艾浅浅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十几岁的她,在卑微的爱着自己的父母同时,有时也会暗暗责怪他们,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事情怪到自己头上。 所以每当爸爸训斥她,或者妈妈骂她的时候,她嘴上不说话,心里却不服气的要命,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好好的顶撞他们一番。 然而这种情况却在遇见江孟然的那一刻,彻底改变了。 遇到江孟然之后,艾浅浅这才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而爱一个人,却不能跟他在一起,又是种什么样的痛苦。 她隐隐觉得,爸爸和妈妈,其实是有那么点儿可怜的。 对,那时候,她只是因为他们不能跟爱人在一起,而觉得他们可怜。 一直等到她跟江孟然结婚,艾浅浅的脑子便突然变的清明。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是从她的脑袋一直灌到脚底。 午夜梦回,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想象成当时的妈妈。 然后,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哭泣。 原来,竟是这样的难过。 然而如果现在问艾浅浅,会恨奶奶吗?她的答案却是,不会。 无论奶奶到底做了什么,终究是因那些错误,她才会存在于世上。 如果不曾存在过,她又如何去爱江孟然,如何去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是的,哪怕是现在,哪怕是此刻被赵美芸千般仇视,万般羞辱。 她却依然爱着她。 艾浅浅抬头,悲哀的看着赵美芸,可那样的神情,却让赵美芸几欲癫狂。 “你!”赵美芸叫着,抬起手,眼看一巴掌又要打在艾浅浅脸上。 艾浅浅不慌不忙也不躲,就这样站在原地,悲伤的望着自己的妈妈。 她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突然间觉得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那个当年娇俏可人却又倔强的姑娘,此刻眼角却也有了皱纹。时间啊,真是无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抵抗的。 然而,如果时间连青春都能够带走,又为什么不能带走妈妈对她的恨呢? 还是这恨,比一切都来的浓? 恨到她可以去疼自己情敌的儿子,却不愿意将丝毫的爱分给她。恨到她可以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与别人生的孩子,却不能面对自己生下的她? 恨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艾浅浅呆了。 茫然间,庄连业适时的抓住了赵美芸正欲挥下的手。 小护士出来,告诉他们庄迪的手术已经完成,并无大碍,要他们去病房等待。庄连业对艾浅浅点头示意一下,三两下就拉着赵美芸,拖着自己并不便利的脚,急急的往病房走去。 赵美芸临走都不忘狠狠的瞪艾浅浅一眼,不知怎的,这却让她有些欣慰。 某种程度上,艾浅浅此刻的小心思,犹如失去情人的人一般。 恨她,总比彻底忘掉她来的好。 她无奈的叹一口气,正欲转身,却恰恰对上拐角处,江孟然的眼睛。 ------------ 18. 江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一刻,艾浅浅有些失神。 一瞬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羞愧,难堪。她发誓,从没有什么时候,她是如此想要远远的逃开那双眼睛。 恍恍惚惚的时候,她记得艾宝贝说了些什么,然后匆忙离开了医院。 只有一个人了。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艾浅浅茫然的走到走廊的长椅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天真的冷了,凉风一阵阵,让她觉得有些颤抖。 她抬起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拼命的想要让自己温暖起来。然而她的双手是那么冰,丝毫暖不起冷冷的身子,甚至更触动了先前的烫伤处,让她觉得疼痛不已。 哪怕冷到了骨子里,哪怕冷到了心坎里,除了更痛,她对自己,还是无能为力。 其实她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好像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身边,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去回应。 人生第一次,她想要逃开那个追了这么多年的梦。 她其实,也有她的骄傲啊。 哪怕再多的不堪,她只想让他看到自己人生里有太阳的那一面。 她和他,其实都需要阳光的温暖。 说来也怪,明明周身全都是冷冰冰的感觉,可她的眼眶却真的一点一点开始暖起来。 艾浅浅抹抹眼睛,低头不语。 她拼命想要忍住哽咽,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可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眼前的手,却让她的肩膀开始不由自主的颤动。 “走,回家。” 只需他的一句话,她伪装的坚强就可以溃不成军。 艾浅浅觉得,她一定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江孟然,然而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伸出来的手,却一直未曾放下,固执的留在艾浅浅眼前。 她看着那双手,仿佛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可却更怕一朝梦醒,会从云端深深跌进谷底,她犹豫着,不敢回应。 “回家!” 江孟然不耐烦的说完,然后牵起了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带在身后。 艾浅浅愣愣的跟在江孟然身后,就这样被他牵着,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一刻,她只知道,原来他的手,好暖。 那温度,已足够温暖她冰冷的心。 艾浅浅就这样脑筋不灵的被人一路拖着走,一直到他们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她回回神,抹抹眼泪,这才看到面前居然停了一辆熟悉的车子,而江孟然,却不见了。 “江、江孟然!”艾浅浅大惊,扯开嗓子就开始大喊大叫。 看了一圈也不见人,她这才慌张的想着,该不会是失血过多什么的,晕倒了吧?这么一想,她赶紧蹲下来,四处找着。 就在她找到车底,差点儿没钻进去看看的时候,头顶的车子突然发出一阵轰鸣。 艾浅浅捂着耳朵站起来,往车窗里瞧了瞧,这下窘了。 江孟然正一脸难以忍受的身神色,坐在驾驶座上瞪着她呢。 丢脸,真是丢脸。 艾浅浅捂着脸,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哪来的车?”她一边关车门,一边试图转移话题。明明大家都是被救护车送来的,哪来的这么一辆车呢。 “刚才叫人开过来的。”江孟然简单明了的答完,就欲伸手握住方向盘。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艾浅浅纳闷的想着,再细细一看,不由乐了。可不是嘛,江孟然这厮,左胳膊被人砍了一刀,现下正吊在脖子上。 一条胳膊的人,要怎么开车呢? 江孟然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儿上,这会儿被艾浅浅这么一笑,也觉得有些窘。他于是转脸,狠狠瞪了艾浅浅一眼。 艾浅浅理亏,立马闭嘴,只是唇角的弧度依然。 “疼吗?”她谄媚的凑上前,问。 江孟然冷哼一声,打开车门走下去,艾浅浅正纳闷着,自己身旁的车门也开了,茫然间,她已经被江孟然一把拉下了车。 “你开。” 他说完,径自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关上了车门。 艾浅浅倒是愣了。 她没听错吧,让她来开车? 她可是拼了三年才拿到了驾照,拿了驾照已经一年了,还没有开车上路过呢! 他是今天晚上被刺激过度了,还是真的不要命了? 想到这儿,艾浅浅不禁忧愁的扶住了额头。 硬着头皮上了车,艾浅浅便不再搭理江孟然。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她把身子直直的挺成了九十度,双手紧握方向盘,两眼放光的盯着前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江孟然的另一条胳膊也暂时报废了。 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孟然见她这幅摸样,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心头不由有些恐慌。 “拿驾照……多久了?” 艾浅浅当然听不出江孟然小心翼翼的语气,她正忙着躲过前面那条悠哉悠哉过马路的小狗,“一年了!” 还好。江孟然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 19. 两人本就难得单独相处在一起,又是眼下这种“命在旦夕”的情况,自然谁也不敢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夜深的路上,车子三三两两,行人也没有几个。艾浅浅一路无碍的行驶在通往自家的康庄大道上,眼见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居然开始有些忘乎所以。 “嗨,江孟然!”她的声音有些雀跃。 江孟然两眼正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路,以为她有事儿,不由自主的歪头去看她。 这一看,三魂七魄差点儿没被吓跑了。 艾浅浅这女人,居然举起双手,乐乐的看着方向盘,玩起了大撒把! “你不要命了?”江孟然怒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艾浅浅啧的一声猛吸一口气。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江孟然没察觉,一手掌住方向盘,狠狠的瞪着艾浅浅。艾浅浅不满的嘟囔几句,一脸认命的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可是,可是。 祸害这种东西,早晚是要闹出些什么的。 艾浅浅自认为很认真很认真的开着车子,明明才第一次开车上路,她已经很棒了好不好。可是谁能想到路边突然会出现一个鬼呢。 她这人其实没别的,就是胆儿小,尤其怕鬼。 所以见到那抹白色的第一时间,手就开始不听使唤了。瞬间小轿车变成了碰碰车,方向盘在手里转的那叫一个快。 江孟然被甩的撞在了车门上,吊着的左胳膊一阵疼痛,不由怒气攻心。 “你想死别拉着我!” 他回头冲她吼,却见她一脸白痴样往自己怀里凑。 “你、你!”江孟然厌烦的推开艾浅浅,“有病啊!” 艾浅浅食指放在唇前,小声对他“嘘……”。 这是要闹哪一出?江孟然无语望天,她是嫌她的生活还不够刺激是不是? “有鬼。”她一本正经的说。 江孟然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看,谁家的超大号塑胶袋正挂在枝头上迎风起舞。 白痴! 艾浅浅在接收到江孟然鄙视的眼神以后,疑惑的回头瞧了瞧。瞬间也觉得没脸见人,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方向盘,一言未发重新启动了车子。 哎,差点儿就又掉头回医院了。 艾浅浅跟在江孟然身后进屋的时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尤其是看着他走到水晶台灯的碎片那里,蹲下来看着,更觉得害怕了。 “那个……我可以解释……” “打扫干净。”江孟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浴室走去。 这么好说话? 艾浅浅一愣,想了想,“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跟我无关。”他说完,关上门,同时浴室响起了一片水花声。 也对,是跟他没什么关系。艾浅浅回过神,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事实上,这事儿跟她自己不是也没一丁点儿关系吗。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艾浅浅叹口气,开始收拾客厅的残局,可忙着忙着却突然猛的响起一件事儿。 他吊着胳膊,要怎么洗澡? 一连几天,江孟然每晚踱进浴室的时候,艾浅浅总是不由自主的等在门口,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怎么了自己的胳膊。 她自个儿的胳膊也天天上着药,她却反而没怎么担心,洗澡的时候照样流水哗哗的冲着,也不怕发炎留疤什么的。 人都嫁了,江孟然连正眼儿都不瞧她,胳膊好看又有多大的用处啊。 她悠闲的过着小日子,等接到庄迪电话的时候,才发觉自打他做完手术以来,她压根就没去看过他一眼。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她觉得有些难过。其实她想过要去看看他的,事情虽因他而起,可他好歹也算救了江孟然。 但是一想到赵美芸可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庄迪身边,她就没有了去探视的勇气。 艾浅浅不怕挨骂,不怕挨打,却十分害怕,看到赵美芸对庄迪好。她不吃醋不嫉妒,可庄迪心里的恨意,让她无所适从。 他的心思,就算告诉赵美芸,她也不会相信。 是啊,如果不是庄迪亲口对她说,她都不会相信,又何况是视他如己出的赵美芸。 犹豫了半饷,下午的时候,艾浅浅还是乖乖来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她在医院附近的商店买了一束百合花。 庄迪的床前,肯定是什么都不缺,索性随大流,带束花得了。 艾浅浅先去外科看了看自个儿的胳膊,又拿了几天的药,这才去到了庄迪的病房。她先前没来过,所以没找到,问了问小护士,才知道庄迪被转去了顶楼的vip病房。 哎,果然。 摇了摇头,站在门口的艾浅浅,扬起笑脸,推开了庄迪病房的门。 庄迪见她来,并没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这倒是让艾浅浅觉得有些奇怪。可奇怪归奇怪,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把花放在床头,径自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好点儿了吗?” 庄迪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理她。 想来还是因为她这么久没来看他而生气。 艾浅浅叹口气,“我这几天挺忙的,你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就……” “忙?”庄迪冷笑,“忙着给他处理伤口?” “艾浅浅,我真心寒。早知道,我就由着他们一刀了解他,你说我干嘛这么多事儿?!” 艾浅浅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什么叫多事儿?这事儿不是你惹来的吗?!你要是不惹那么多事儿,现在还能连自个儿都躺在这儿吗?!” “我惹的怎么了?!”庄迪气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们是找我女人,又没找他,关他什么事儿,谁让他要娶你?!” “谁是你女人!”艾浅浅一拍桌子,急道。 庄迪倒也不怕,“你!” “你无理取闹!” “你莫名其妙!” 两个人面对面,鼻尖碰着鼻尖喘着粗气,大有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 20. 庄迪冷冷的瞪着艾浅浅,蓦地,突然一笑。 “笑什么?”艾浅浅显然还没消气,语气极差,可还没等一句话问完,迎面就砸来一个东西。她连忙接住一看,原来是个苹果。 庄迪扔过苹果,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吃吧。” 他难道就不怕砸坏了她的鼻梁骨?!艾浅浅愤恨的看着庄迪那张欠揍的俊脸,把那苹果当成他的脑袋一般,一口咬了下去。 庄迪见她不甘心的模样,觉得可爱的要命,“吃吧,赶紧吃。要不然你妈又要连哄带骗的喂我吃了。”他说着,还不忘咋咋舌头,一脸不屑,“恶心的要命。” 没法子,就是喜欢欺负她。 艾浅浅听见这话,脸上瞬间没了表情,嚼着先前味道还甜甜的苹果,突然觉得味同嚼蜡一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让人很是难受。 “对了。”庄迪像想起什么一般,“昨天夜里这房里钻进一只老鼠,把我的薯片袋子全都咬坏了,不知道有没有碰过这苹果。” 嗯?艾浅浅呆看着他。 “不知道被老鼠爬过的苹果,不洗的话能不能吃……” 噗!艾浅浅放下苹果,连忙跑去了洗手间,身后是庄迪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等她抱着马桶狂吐一气之后,庄迪依然靠在床边坏坏的笑着。 “你到底想干嘛啊!”艾浅浅崩溃,“捉弄我就这么好玩儿啊?!” “嗯。”庄迪捂着眼睛,“这可是我人生的最大乐趣。” 这是不是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呢? 艾浅浅正想说什么,病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她赶忙回头一看,赵美芸和庄连业正提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显然没想到她也在。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原地,谁也没说话。 “芸姨,你怎么来了?” 艾浅浅听了这话,回头一看,庄迪这厮又安静的坐在床上,扮起了乖宝宝。 装,再装! 想起他刚才的模样,艾浅浅就恨的咬牙切齿。 好在这一声适时的打破了沉默的僵局,赵美芸冷哼一声,哒哒的踩着高跟鞋就进了屋,放下东西,绕过艾浅浅就到了庄迪床前。 “小迪,好些了没?” 赵美芸柔柔的问到,还一边摸了摸庄迪的额头,“还好,总算不烧了。” 发烧了?艾浅浅不解的看看庄迪,庄迪趁着赵美芸给他塞被角的功夫,对着艾浅浅坏坏的撇了撇嘴。 可不是,明明是来看他的伤势的,但一见面就被他捉弄,居然气到连初衷都不记得了。 一想到那天庄迪奋不顾身的跑回来,又挡在了江孟然面前,艾浅浅心里的火气就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了。 哎,谁让她就是这么心软。 庄连业见赵美芸这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也放下手里的袋子,走到艾浅浅面前,和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浅浅来了?” “嗯。”艾浅浅回身,笑了笑,“庄叔叔。” 庄连业笑笑,放下胳膊,走过去看了看庄迪。 如果说孙姨对艾浅浅的态度算是不冷不淡的话,那庄连业对艾浅浅,也算是疼爱有加了。其实艾浅浅明白,女人和男人的想法,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孙姨哪怕不喜欢她,也会碍着自己宝贝女儿的面子,明着对她也不怎么为难。 虽然有时候,也会在一旁做些煽风点火的事儿。 可庄连业不同,他是真的心疼艾浅浅,每每赵美芸用苛刻的态度对待她,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在他的眼里,她是自己爱人的女儿,一样需要长辈的疼爱。 艾浅浅曾经无数次看着他想过,所谓的爸爸,是不是就该如此呢? 她没有享受过父爱,她所理解的父爱,统统来自于庄连业。 赵美芸似乎对庄连业总是护着艾浅浅有些不满,她拿起自己刚刚带来的一束花,对庄迪说,“我去找护士要个花瓶。” 庄迪起身,看了看床头柜,“芸姨,我姐也带了一束花。” “跟我没关系。”赵美芸连庄连业都没理,转身出了病房。 又是一句没关系。 艾浅浅想笑,却发现自己压根笑不出来。 她的人生,怎么会跟这么多最最亲近的人,没了关系? 庄连业无奈的拍拍艾浅浅,以示安慰。艾浅浅苦笑,转头看看庄迪,可庄迪却躲在自个儿老爸的身后,幸灾乐祸的对着艾浅浅做鬼脸。 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艾浅浅彻底疑惑了。 大概有那么一周的时间,艾浅浅每天上午都要接到庄迪的电话。江孟然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时候在家接个电话,也能气急败坏到乱砸东西。艾浅浅觉得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不行,也就当是散散步,下午去医院陪陪庄迪。 庄迪缠人的功夫很是登峰造极,威胁她也很有一手,她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 赵美芸和庄连业自然也是每天都来,可也许是不想碰面,时间总是跟她恰巧错开,艾浅浅反倒觉得轻松。 只是偶然这种事儿,总是不可能百分之百不遇见的。 比如这天,她正跟庄迪吵的脸红脖子粗,几乎被他压在了床上,赵美芸就推门而入了。 那场景,自然是尴尬无比。 大概是被庄连业谆谆教导了许久,赵美芸居然没爆发,气冲冲的丢下东西,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小迪,别总是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成何体统!” 然后砰的一声,摔了门。 就这样?这倒让艾浅浅有些不习惯了。 庄迪见他蔫儿蔫儿的,以为她委屈了,“来。”他拍拍床沿,伸出手。 艾浅浅倒也不拒绝,一屁股坐在庄迪跟前。 庄迪叹口气,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听说那天,你被她打了?” 艾浅浅一愣,随即拍掉他的手,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艾浅浅,我一点儿都不心疼你。”庄迪突然一脸正经,深深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她戒备的看着庄迪,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庄迪见她下意识往后躲的样子,冷冷的笑了,“我一点儿也不心疼你。” “因为你活该。” ------------ 21. “活该你爹不疼娘不爱,活该你替别人嫁了还不讨好,活该你傻乎乎的让人摆布,活该你得不到幸福!” 庄迪嘴角一抹微笑,眼神却冷的让人发颤。 他靠近艾浅浅,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对着艾浅浅的耳朵,玩味的又说,“因为这是你自找的,这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艾浅浅回头,愣愣的看着庄迪,他的唇似无意般滑过她的脸颊,在她心头泛起一阵涟漪。那股凉到心坎里的感觉,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有那么一个片刻,她觉得自己开始不能言语。 说什么呢?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他说的,很大程度上,其实都是真的。 起先,她也这么认为。 她是从来没被自己的父母爱过,是让自己的爸爸摆布着,是替自己的姐姐嫁了,是得不到江孟然的半点儿怜惜。 可是,她真的就得不到幸福吗? 现在的她,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幸福吗? 不,不是。 其实不是的。 明明只要看到他们,她就已经觉得幸福。明明只要呆在江孟然的身边,她就已经觉得幸福。哪怕她像一个影子,不被人重视,哪怕他们对她未曾在意过。 她的爱,不会改变。 那么多年以前,那么遥远的一个梦,那个梦里的人,现在居然变的触手可及, 她还有什么可求? 庄迪看着艾浅浅颤抖的唇,突然有些不忍心,他想伸手,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可艾浅浅却茫然的转过脸,那哀伤的模样,让人一阵心疼。 “我有的选吗?”她说,声音颤抖,“我有的选吗?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有的选吗?我能选吗?” 爱上他,有的选吗? “庄迪,我没得选。”艾浅浅笑笑,捂住了眼睛,“我的出生就是不应该的,可是谁也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这样来到这个世上。我是他们的耻辱,是他们人生的污点,他们都讨厌我,他们都怪我。可是你不能,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我也不欠你什么。” “别说了。”庄迪僵在半空的手,抚上了她的头,“是我不好,别再说了。” “可是,怎么办。哪怕是这样,我也不后悔来过这里。” “我不怪奶奶,不后悔做她的孙女儿,不后悔做爸爸妈妈的女儿,更不后悔……” 更不后悔爱上他,嫁给了他。 庄迪搂着浑身颤抖的艾浅浅,后悔不已。可怀里的人儿却还不停的喃喃低语着,“我爱他们,我不后悔。” 他苦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可知道,爱上你,我也不后悔? 时间渐渐消逝,两个人慢慢恢复了平静。艾浅浅从庄迪怀里起身,有些尴尬的抹了抹眼睛。她看看庄迪,发觉他正认真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艾浅浅吸吸鼻子,看着庄迪微笑,“虽然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你惹的,不过那么危险你还回去找我,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她说着,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庄迪的肩膀,想了想,又说。 “还有,还得谢谢你救了江孟然。” 庄迪倒是没什么反应,许久,靠回床头,幽幽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他吗? 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艾浅浅看着庄迪。 庄迪避开艾浅浅的眼神,看着窗外,好半天,嘴角突然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看上去,却是苦涩的很,“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欠他什么。” 是他的性子,艾浅浅心想。 庄迪却想了想,又道,“更不想你欠他什么。” 这下,艾浅浅终于沉默不语。 “浅浅,等我。”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庄迪转过脸,深深的望着艾浅浅,“我会帮你,我会带你走。” “这次,你一定要等我。” 艾浅浅愣愣的看着庄迪,脑海里思绪万千。不得不承认,夕阳的余晖照进病房,给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人镀了一层金边,让他的模样突然变的可爱起来。那一个瞬间,庄迪的这番话,连带他难得认真的表情,是印在了她心上的。 可是,要怎么解释,她的心甘情愿呢。 庄迪说完这话,又恢复了先前的不可理喻。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没提过这些,仿佛那天的一切本就是一个梦而已。 时间久了,艾浅浅也就理所当然的渐渐淡忘。 庄迪这小子,虽说受了刀伤,可住院住了大半个月,愣是没什么好转。总要时不时的(呻)(吟)一番,引的艾浅浅着急,才算甘心。 起初艾浅浅老是信以为真,还啪嗒啪嗒掉了不少眼泪,没几天就意识到,他这明明是想捉弄自己,所以才赖在医院不肯走人。 可谁让他家有钱呢,赵美芸又疼他疼到骨子里,医院的VIP病房算什么,他庄迪就是想要登陆月球,也肯定有人屁颠屁颠的送上宇宙飞船。 而这段时间的江孟然,也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艾浅浅有次偷偷听见他在打电话,好像在说什么“不行,必须……”。再往下她就没敢听,因为屋里的江孟然显然发火了,茶杯都摔了。 艾宝贝对于她这不要工钱的保姆工作很是不满,三番四次怂恿她“翘班”,可有次被一起拉到医院,艾浅浅洗水果的功夫,庄迪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那以后,艾宝贝居然再没说过庄迪一句坏话,还时不时的帮衬着,催她赶紧去医院。 艾浅浅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对庄迪另眼相看。 这天下午,艾浅浅被庄迪打了一上午的夺命追魂拷搞的实在不胜其烦,又乖乖来了医院。庄迪一见她,坏笑就开始在脸上荡漾,让她一阵心寒。 但大半个月下来,她自认她的心灵早已磨练的跟她的人一般,坚强又强壮了。 所以艾浅浅理都没理谄媚的凑上来的庄迪,拿起水果去了洗漱间。 刚刚拧开水龙头,她就听见包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无奈的叹口气,她擦了擦手,快步跑到沙发边上,拿起包包掏出了手机。 陌生号码。 下意识的按了接听键,艾浅浅听着电话,脸色却大变。 “喂,你好,请问是艾浅浅女士吗?这里是公安局,你的丈夫江孟然因涉嫌在公共场合与人打架斗殴,先正被我们拘留,请你尽快来一趟。” 她放下电话,看着不明所以的庄迪,一阵天旋地转。 ------------ 22. 警察局,警察局。 艾浅浅默念着,心惊胆战的抓起包包就冲了出去,理也没理身后大声喊她的庄迪。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江孟然的确是个能给人找麻烦的闯祸精,虽然,她不知道这词儿用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不是合适。 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总是由着自己的心去做事儿。其实艾浅浅很是羡慕这样的性子,当然,前提是他的任性能够不伤害到他自己。 眼下看来,她的担心还不是那么多余。 打架斗殴?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吃了亏要怎么办! 二十分钟以后,艾浅浅一头冲进了警察局,抓起一个路过的警察叔叔,立马喊了起来,“我找江孟然,他在哪儿?!” 警察叔叔本来就被瞬间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刚刚回过神,又听见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在耳边吼,不由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江……江孟然,刚刚带回来的!”艾浅浅见他不应,却去揪自己的耳朵,以为他有什么隐疾,只好手脚并用连比带划的重复了一遍。 “知道知道。”警察叔叔不耐烦,“江孟然是吧。” “嗯嗯嗯。”艾浅浅眼里火花四射的看着警察叔叔。 “不就在那里!”警察叔叔翻个白眼,一副“你是白痴啊”的表情,指了指她身后,摇摇脑袋,走了。 艾浅浅急忙转身,可只看了一眼,眼睛里的火花瞬间就要射到外太空去了。 谁!干!的!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心里有股火,正熊熊燃烧着,一直烧到了脑袋顶上!她迈着不稳的步子,几步跨到了江孟然跟前。 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艾浅浅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衣服脏兮兮,头发像鸟窝,脸上还挂了彩的人,的确就是才一天未见的江孟然。 形象差别也忒大了。 怪不得她压根没看见他,这让她怎么认。 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江孟然一直低头不语,艾浅浅只好伸手捏起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歪向自己。 眼睛乌青一圈,嘴角紫红一片,脸上还被划了几道口子,好在鼻梁看上去没断,还是一样挺。 幸好幸好,都是皮外伤。 艾浅浅松了口气,江孟然不悦的扭过脸,避开了她的手。 他明明是很不耐烦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艾浅浅眼里,就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变成了被人欺负的模样,变成了无尽的哀怨缠绵! 她的男人被欺负了!!! 艾浅浅的小宇宙瞬间爆发到了极点。 顺手又拽了一个路过的小警察,她开始咆哮,“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捧着文件的小警察貌似是刚来的,不像先前的警察叔叔一般淡定,他显然没见过市面,莫名其妙的被人抓住,还一阵大吼以后,小心肝便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我,我是新来的……” “我管你是新的还是旧的!”艾浅浅继续摇晃他,“我问你,到底是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她就知道江孟然只是嘴把式,她就知道他会被人欺负! “不是我……”小警察要哭了。第一天上班就遇见个母夜叉,招谁惹谁了啊。 艾浅浅听了这话,所有的咆哮瞬间都堵在了嗓子眼。 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看,我也不是……那啥。”艾浅浅松开手,好言好语,还替小警察理了理衣领,“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小警察愣愣的看着艾浅浅,没多久回过了神,明显开始镇定,“咳咳……那个,我们警察是肯定要为无辜的同志申冤做主地!” 艾浅浅一乐。 “但是!”小警察指了指她身后,“这里还有比你们更无辜地同志!” 艾浅浅疑惑的转身,就看见一个白白的身影立在眼前,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什么啊!” “咳咳!”小警察抹了抹脸,“这是跟江同志一起……呃,打架斗殴地对象。” 那团只露出眼睛白色见了江孟然,挥舞着双手,也开始咆哮,看上去滑稽的不得了,“江孟然,老子要告你!告你!” 艾浅浅呆了。 所以,这就是跟江孟然打了一架的人? 由人变成了粽子?! 呃,等等,等等。她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真的。 接下来,从小警察的嘴里,艾浅浅终于知道。原来粽子是本市最大历史最久远的那家珠宝店的营业部经理,江孟然先前拿了被表妹摔坏的公主冠去修理,粽子已经告诉他,要恢复原样是不可能的,因为那几颗掉落的石头并不是那么容易找。 可江孟然不信,愣是三言两语威逼利诱的哄的粽子服了软。他以为他们能搞定,谁料到再见到的时候,他们不仅没修好,反而把公主冠的样子都改了。 粽子说,既然非要修好,只有改变原来的模样。 江孟然气的两眼发红,这才扭着粽子打了起来。 事情清楚明白了的那一刻,艾浅浅却有些茫然。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场面一时冷静下来,但对面的粽子,则趁着几个人愣神的功夫,二话不说,跳着就要扑上来。 ------------ 23. 小警察还没反应过来,江孟然又一直低头不语。 艾浅浅一着急,几乎是在粽子快要蹦到江孟然身边的那一个瞬间,一脚就踹了出去。 “啊!”粽子生生挨了一脚,几声惨叫,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就歪倒在地,蹭着地面一阵乱打滚。 “臭娘们,你谁啊?!” 粽子边哀嚎边问,艾浅浅却觉得好笑。且不论他一团白花花打滚的姿势,她一柔柔弱弱的良家妇女随便一脚,他至于嚎成这样嘛。 莫不是真被江孟然揍惨了,变脆弱了? 想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粽子似是被她这种眼光看的很不爽,一拍地板,怪叫起来,“老子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 白花花的粽子躺在地上放狠话,精光的小眼儿射出一把把刀子,剐在艾浅浅身上,让她很是不舒服。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站在粽子面前,叉着腰,低下头,一字一顿。 “我是,他!老!婆!” 说完,还不忘得意的撇撇嘴。 这话一出,白花花倒是不动了,江孟然也抬起头,看了看她。 艾浅浅冲江孟然扬扬眉毛,意思是我说的是事实!可江孟然只看她两眼,就面无表情,又把头低了下去。她见状,只好讪讪的别过了脑袋。 明明是在帮他好不好,真是狗咬吕洞宾。 粽子愣了两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往后缩了几步,一团白色就抱上了小警察的大腿,“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你看见了吧,你都看见了吧,这夫妻俩一起欺负人啊,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啊!” 啥?艾浅浅倒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先跑过来要打人的不是他吗? 小警察抹抹脸,拼命的掰开粽子的胳膊,“你、你先别激动,伤身体……” 粽子一听,嚎的更厉害了。 那干打雷不下雨的声音,让人听着格外刺耳。艾浅浅本就在江孟然那里吃了一肚子气,眼下正没出撒,见他这模样,更是烦躁了。 “闭嘴!”她几步上前,瞪着粽子。 粽子把小警察的大腿抱的更紧了,一边往后退还一边嚷嚷,“你看,你看你看……” 艾浅浅皱眉,大喊,“还不闭嘴!” 艾宝贝说过,她生气的模样,其实挺恐怖的。 所以这一声喊下来,小警察呆了,江孟然抬头了。 就连粽子都傻了,小眼儿看着她,再也不出声了。 半饷,小警察率先反应过来,“那个、这位女同志,我们警察局是有规定地,你、你不要这么激动……” 艾浅浅没吭声。 “咳咳!”小警察趁机抹抹额头,“你们、你们先来办一下手续,至于到底谁要追究谁的责任……” “我要追究!”艾浅浅狠狠的放话,“我要追究!这粽子打我男人!” 啥? 粽子彻底傻了,他都从人变成粽子了,还没说什么呢,这意气风发的小娘们怎么就好意思喊着她要追究呢! “还有,我还要告他诽谤,他喊我臭娘们,他说我不是好东西,他说我欺负他!” 这下,小警察简直头疼的要命了。 好好一个良家少女,哦不,良家妇女,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女人啊,果然是老虎…… “那个、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商量一下,要不要私下和解……” 小警察欲哭无泪,粽子拼命点头。他是一时气急了,才打了这一架,说告他江孟然还真是气话,别说他江家在本市是什么地位,自个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真要为这崩了,他找谁哭去啊。 “我不……” 艾浅浅正想灭了粽子这念头,身后江孟然居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她,“我不追究了,其它的随便。” 什么?艾浅浅瞬间望着江孟然,瞪圆了眼睛。 “喂,你知不知道……” “我说了,不追究了。”江孟然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这、这就好,和气生财嘛……” 小警察说完,深深松了一口气,抹抹眼睛,走了。粽子看看江孟然,又看看艾浅浅,怪叫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你回来……”艾浅浅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江孟然扯住了胳膊。 他皱着眉看她,“别闹了。” 所以说在他眼里,她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你神经!”艾浅浅由着他抓着自己的胳膊,“那样的人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她觉得自己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怎么都出不来。 她不满,十分不满。 江孟然很快松开手,瞥她一眼,“不是教训过了?”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她有些恋恋不舍。艾浅浅愣了一小会儿,又想到粽子那模样,不由乐了。 江孟然见她一时皱眉一时笑,冷冷的丢下句,“不知道谁是神经病。”就转身往警察局外面走去。 艾浅浅正欲反驳,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在眼神飘过江孟然侧脸的那一刻,全都咽了回去。 因为她分明看到他冷冷的表情下,嘴角微微的上扬了。 他笑了。 ------------ 24. 蓦的,艾浅浅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堵在胸口的那团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扬扬嘴角,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了上去。 “江孟然,等等我。” 江孟然没有回头,可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 艾浅浅几步上前,并肩走在江孟然的身侧,歪着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毫不害羞的盯着江孟然的脸。 江孟然斜眼看看,没搭理她。 艾浅浅继续看着他。 江孟然转过眼,皱眉,还是没理她。 “扑哧!”艾浅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江孟然终于恼羞成怒,俊脸上满是窘迫的神色。 “没、没。”艾浅浅摇摇头,摆摆手,咳了两声,抹了把脸,转而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江孟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长的很好看?” 她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然而这下,江孟然的脸居然扭曲的更厉害了。 “咳、咳……”他顺势捂住了半张脸,以掩饰尴尬的模样,“走路的时候就好好看路,免得崴脚。” “才不会。”艾浅浅不满的嘟囔,对他转移话题的意图毫不在意,“虽然你现在变成了个猪头,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挺好看的。” 猪头?江孟然嘴角有些(抽)(搐)。 “可不是,这人啊,要是长的好看,还真是占便宜。”艾浅浅似是有些不满的摇摇头,“就像你,都变猪头了,还是比那个粽子好看一百倍。” 江孟然彻底无语了。 “你知不知道。”艾浅浅随手在经过的花坛里揪了根儿草,晃在手里,“以前我姐就告诉我说,你行情很好,简直就是风靡万千少女,是每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儿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 没错没错,除去那句“可惜人品和风评不怎么样”,艾宝贝真的有说过这话。她在心里对着艾宝贝默念了一万遍对不起。 对不起啊姐,真是委屈您了。 “可是嘛……”艾浅浅回过神,见江孟然挑挑眉,似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由自主就又憋出一句。 她一边拖着长长的尾音说着,还一边做出一副仔细研究的模样,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末了啧啧两声,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一直觉得,其实你除了脸,也没啥优点来着。” 她这话,成功的让江孟然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瞬间青了起来。 “哦,不对。”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你看,我怎么能忘了。” “你的身材其实也不错。” 听了她这画蛇添足的话,江孟然的脸果然如她所愿,扭曲到极点,那面色开始黑里泛青,青里又泛红。简直精彩。 再看她,她却还嬉皮笑脸,毫不收敛。 江孟然更怒了。 “不过嘛……”见他一脸阴霾,艾浅浅暗自笑笑,适时的一本正经又说,“不过今天看了你过人的表现,我还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确是改观了。” “谁稀罕。”江孟然嘟囔。 “嗯。”艾浅浅仿佛没听见他不满的抗议,摇头晃脑,“没想到啊没想到,江孟然,我原本以为你也就这幅臭皮囊还过得去,我以为你只会跳芭蕾舞。没想到,你连打架斗殴都是个能手。” “你说,芭蕾舞和打架,其实是不是有些异曲同工的妙处啊?!” 她说完,还乐不可支的跳了几下。 “嗯?” 江孟然突然琢磨过来,定住脚步,深深的看向艾浅浅。 艾浅浅还不自觉,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感觉到身后扎人的目光,猛一个激灵,这才也站在了原地。 完了完了,穿帮了。 这下完蛋了。 艾浅浅懊恼极了。 都怪自己被江孟然那勾人的笑容迷的失了魂,这才开始话唠。本来想逗逗他,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开心开心。没想到,扯着扯着,就扯远了。 偏偏,还远到了不能远的地方。 艾浅浅抬头望了望天,哀叹一声。 哎,中了美男计,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人说,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可她艾浅浅这下,倒是要死的连个鸡毛掸子都不如了。 不甘心啊! 艾浅浅这厢内心挣扎个不停,可老半天过去,身后也没有什么动静。 莫非江孟然一生气,丢下她自个儿走了? 想了想,艾浅浅一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的转过了身,却正巧迎上江孟然探究的目光。 那是活生生的x射线啊!就快要把她五脏六腑那点儿小心思全都映出来了啊! “那、那啥……”艾浅浅尴尬的挠挠头,“我姐她说……” 姐,我又对不起你了。艾浅浅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内流满面。 “嗯?”江孟然扬扬眉毛。 拜托,不要生气也生的这么好看可不可以啊。 艾浅浅欲哭无泪,只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故作轻松的拍拍手,“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嘻哈着,一边蹦蹦跳跳的倒着往后退。 猛然间,江孟然高高扬起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小心!”他大叫一声,伸出手。 而艾浅浅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后脚跟磕上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往后仰了过去。 ------------ 25. “小心!”江孟然又喊。 艾浅浅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孟然张张合合的嘴,压根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脑袋里一团浆糊,只知道自个儿好像站不稳似的,一直往后倒去。 完蛋了,这下可糟了。 失重的感觉让她瞬间反应过来,她看着朝她跑过来的江孟然,脑袋突然就变得一片清明起来。 这么一摔,保不齐屁股就要摔成四瓣儿了吧…… 江孟然他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她闭上眼睛,咬咬牙。 谁知道,等了一小会儿,预感中屁股上撕心裂肺的感觉,却一点儿也没出现。反而自己的身子,倒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那种感觉,还真让人茫然。 艾浅浅闭着眼睛皱皱眉,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一只眼。 紧接着,她就刷的睁开了双眼,两眼瞪的圆圆的,长大了嘴巴,看着自个儿头顶上的那张脸。 她的正上方,江孟然正一脸不耐烦的瞪着她。 江孟然看上去对她十分不满,挂着一张后爸脸,冷冷的盯着她,双眼毫无表情,更没有艾浅浅自以为是的担心。 可哪怕是这样,艾浅浅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注视着他,居然也慢慢慢慢的红了脸。 两人此刻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因为江孟然匆匆跑过来拖住艾浅浅的时候,她的腰几乎已经弯成了九十度,无奈之下,他只得伸出右手,揽上了她的腰。而她的右手,正被他的左手紧紧握住,放在胸前。 好像一支探戈的谢幕一般。 艾浅浅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发烫,后腰被江孟然揽住的地方,更是一阵灼热。 “你看够了没?”江孟然无语。 “没。”艾浅浅居然真的红着脸,喃喃的回答。 江孟然鄙夷的别过脸,手一用力,就把艾浅浅拽了起来,然后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双手。 艾浅浅愣愣的站在原地,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音乐觉得有些失落。 哎,美梦总是这么容易就醒来。 “咳、咳。”江孟然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尴尬的咳了两声,“我不是告诉过你,走路的时候要好好看路的。” “嗯。”艾浅浅心不在焉的应到。 江孟然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怎么,哪里伤到了吗?” “没。”又是那空洞洞的声音。 “既然没有,那就赶紧回家吧。”江孟然似是有些察觉她的心思,皱皱眉,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这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倒是让艾浅浅猛然清醒过来。 “江孟然,你好厉害!”她笑着,眼睛贼亮贼亮。 江孟然不解,扬扬眉毛,“哦?” “你看,你离我那么远,都能把我从地上捞起来。”艾浅浅瞪着大眼睛,一副“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在说”的模样,“要不是你,我的屁股早就变成四瓣儿了!” 她这模样,说着这话,倒是让江孟然有了一丝笑意。 “嗯。走吧。” 江孟然招招手,艾浅浅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了他身后。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会些什么?” 身后艾浅浅一直兴奋的喋喋不休,让江孟然头疼不已,本来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罢了,看样子自己倒真是惹上了一个烦人精。 他抹抹脸,不打算搭理她。 “其实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什么的?” 你看你看,好奇宝宝又发问了。 “我……” 江孟然停下脚步,正预备跟艾浅浅讲个清楚,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喊声,“孟然……” 他疑惑,面前的艾浅浅显然也还没反应过来。 一回身,有人就扑进了他怀里。 “孟然,终于见到你了……呜呜。”怀里的人把脸窝在江孟然怀里,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呀?” 抬头,看见江孟然的猪头脸,哭的更厉害了,“是谁,谁把你打成这样,怎么会……呜呜呜呜!” 江孟然开始头疼,趁着怀里那人抬头的功夫,好好的看了看她的脸。 唔,好面熟啊…… 她叫什么来着? 怀里的女孩儿起身,似乎猜到了江孟然脑袋里的想法,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坏蛋,明明答应晚上会来找人家的,居然跑去跟别人打架!” 江孟然无语凝噎。 艾浅浅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看江孟然,又看看女孩儿,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撕裂了的感觉。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她该有心理准备的。 可女孩儿娇媚的模样,映进她的眼里,却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好难过啊,她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 江孟然一边安慰着女孩儿,一边偷偷的看了看艾浅浅,发觉她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安静的出奇,仿佛整个人都混进了夜色里一般,如果不仔细看,就没有人会察觉。 她好瘦,他这才发现,她真的好瘦。 怀里的女孩儿仿佛觉察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由嘟起了嘴巴。 “她是谁?” 江孟然皱眉,没有回答。 艾浅浅低头笑了笑,“我是他的私人助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算是说谎吧。 江孟然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女孩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继而又开心的看着江孟然,“我们走吧,你说过今天会陪我过生日的,晚上不要回家哦!” 艾浅浅浑身一僵。 江孟然轻轻“嗯”了一声,牵着女孩儿,转身离开。 不甘心,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比心快一步,艾浅浅的嘴巴已经脱口而出的问了句,“晚上……真的不回家吗?” 女孩儿不满的回头,似是对一个小小的私人助理,却管那么多,有些难以置信。 江孟然的脚步,一点儿也没有停顿。 走了,他走了,真的走了。 原来,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啊,今晚的月光真美。艾浅浅抬头望天,眼角却开始湿润。 梦醒的感觉,真的不好。 ------------ 26. 夜里十二点。 艾浅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就是睡不着。 半个小时前,明明吃下了一片安眠药。可当她渐渐开始陷入睡眠的时候,潜意识冒出的梦境却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那个梦里,江孟然拉着别的女孩儿远去的背影,一遍又一遍的重现在她的脑海,她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根本叫不出声,几次伸出手想要拦住他们,却只见那一双人影离自己原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醒来的时候,枕畔已经湿了大半。 艾浅浅抹抹脸,灰心丧气的躺回床上。 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才好。 客厅的钟声开始又一次敲打的时候,艾浅浅依旧蜷缩在床上,头脑一片清明。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那女孩儿,有一张似曾相识的嘴巴。 小小的,粉嘟嘟的,撒起娇来,总爱微微一翘。 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代替,而她的生活,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怪圈。 反反复复,却让她逃不开,也不想逃的怪圈。 一想到这儿,艾浅浅总是恨不得立马把江孟然抓回来,狠狠的揪着他的领子,大声的质问他几句,“你到底想干嘛?!想干嘛想干嘛干嘛干嘛!” 他以为这样逃避真的有用吗?!他以为那些代替真的就能一模一样吗?! 啊啊啊,他到底想干嘛! 艾浅浅烦躁的抱着被子,又踢又打的,开始在床上打滚。 她像条虫一样,在床上滚了十几个来回,直到脑袋狠狠的撞在了床头柜上,才咧了咧嘴,消停下来。 其实她懂,她一直都懂,她说什么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毫无用处可言。 这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艾浅浅蜷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终于揉揉脑袋,坐起了身。她准备去洗手间好好洗把脸,再找点儿什么事情做。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把时间用到有用的地方,好过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她一边晃着脑袋,一边走出卧室,手才搭上洗手间的门把,客厅的大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猛然间,心里开始有一股莫名的期待。 艾浅浅三两步跑到门前,很快打开了门。 门外,江孟然果然站在那里。 看上去,他清醒的很,没有醉酒,也没有胡言乱语。艾浅浅稍微往前,偷偷嗅了一下,居然连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 嘿,嘿嘿,嘿嘿嘿。 江孟然见艾浅浅一脸猥琐的朝自己闻啊闻的,不由不满的皱起了眉。 “你属狗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艾浅浅,径自走了进去。 艾浅浅回过神,笑嘻嘻的关上门,跟了上去,“不是啊,我只比你小一岁而已。” 江孟然冷哼一声,没做回应。 艾浅浅跟在江孟然身后,冷不丁的一根领带就飞了过来,她赶忙伸手稳稳的接住,“怎么这么早,不是……过生日?” 她看似无心的话,让江孟然整个身躯一顿。正在解着衬衫扣子的手,也就那样停在了半空。 艾浅浅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没多一会儿。 “十二点过了。”他淡淡的说,随手把身上的外套又扔了过来。 艾浅浅“哦”了一声,弯下腰,伸出手去接那件外套,可外套却越过她的手,一下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本来一件衣服而已,砸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可偏偏江孟然这外套却好像塞了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一样,一下拍在脑袋上,砸的她呲牙咧嘴叫唤起来。 “啊呀!”艾浅浅捂着脑门,“你衣服里放了些什么呀。”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翻那件外套。 江孟然扯开衬衫领子,想了想,“衣服不就是衣服。” 艾浅浅朝他翻个白眼,没理他,小手就掏上了外套内里的大口袋。 “咦,这是什么,还会叮叮当当的响呢……” 这会儿江孟然听了她的话,却好像冷不防打了个激灵,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几步上前,就要拿过外套。 “没什么,私人物品。” 他说着,就要伸手把衣服拽过去。 艾浅浅正好奇着,自然不肯,说什么也不放手,“什么好玩的呀,好东西要懂得分享嘛!” 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么一想,她居然又起了玩儿心。 江孟然拉着衣服袖子,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他的语气很不好,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我只知道,隐私不会随便放在口袋里!” 两个人拉拉扯扯,谁也不肯先放手。艾浅浅心想这人也忒小气,不由自主的开始狠命的摇晃胳膊。这摇啊摇的,一不留神,居然就把口袋里的东西给晃出来了。 那叮叮当当的东西被甩到了沙发另一头,江孟然丢下外套就要跑过去,却被艾浅浅抢了个先。 艾浅浅小人得志的晃了晃手里那串钥匙,朝江孟然做个鬼脸。 切,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一串挂了很多丁玲当啷的东西的钥匙而已。不过嘛,上面这跳芭蕾的小人儿,做的还真是逼真可爱。 可爱到让她觉得郁闷。 她把钥匙串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冷不丁的就扔回给江孟然,“呐,接好了!” 江孟然接过钥匙串,看看艾浅浅,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摆出一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的模样,接着转身就去了浴室。 这啥意思,这样就生气了?艾浅浅双手掐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的想了又想。 不过,江孟然什么时候,开始带家里的钥匙了? ------------ 27. 思想简单的人,总是活的更轻松。 心头放下了乱七八糟的事儿,艾浅浅这一夜算是好眠无梦。接连着几天,也都能吃能喝能睡能跑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只不过隔天去医院看庄迪的时候,小护士却告诉她,自打前一天她莫名其妙的跑掉以后,vip房的小美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自个儿拔掉针管,连行李都没带,穿着病号服就出院了。 当然,这小美男的称呼,她们可不敢当着艾浅浅的面念叨,只不过艾浅浅借了个洗手间后,一出门,就听见躲在拐角的两个小护士,唉声叹气的捶墙跺地,说vip那个小美男真是不长眼,那么丑的女人居然还能让他发狂。 艾浅浅躲在墙角,默然。 “可不是,居然为了那么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发疯到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套着脏兮兮的病号服就跑了!” 好吧,她承认,如今的小姑娘护校毕业最多十**岁,她是大了她们那么一点点…… 可是,也不至于被叫成老女人吧…… 艾浅浅看着那俩粉红色护士服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护士,无语凝噎,抹抹脸,抬头望望天花板,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掉头换了一条路,走了。 显然对于庄迪那副疯狂的模样,小护士们都心疼的要命。 其实艾浅浅觉得,自个儿也心疼,特心疼,疼的发慌。因为她总种感觉,庄迪早晚把她这心疼,丝毫不差的变成肉疼。 所以每每一想到这儿,她的肉……哦不,她的心,就更疼了。 她试着给庄迪打过几个电话,可这厮明明开着机,就是不肯接。想来是还在跟她闹别扭。一连打了好几个之后,艾浅浅也就懒得再自找没趣了。 这天晌午睡到十一点钟,艾浅浅的手机就开始疯狂轰炸。她一面拿被子抱着脑袋,一面开始后悔昨夜为什么不干脆关机。 其实江孟然不回来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二十四小时开着电话,生怕他有什么事儿找她却找不到。 虽然,这种想法自作多情的成分比较高。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艾浅浅终于认命的接了起来。 没几秒钟,她就嫌弃的将电话远远的拿离了耳朵旁,一边坐起身,一边揉揉耳朵。 艾宝贝这高分贝高音调的声音,总是能让人就瞬间清醒。 艾浅浅一面下床,一面听着艾宝贝东拉西扯,直到最后,她才羞涩的告诉艾浅浅,今天要拍婚纱照,叫她一起来。 艾浅浅戳戳太阳穴,无奈的答应了。 其实她很想知道,结了婚的人真的可以当伴娘吗?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了个午餐,艾浅浅就赶到了位于市中心的这家u&m婚纱照相馆。据说这家店是祖传下来的百年老字号,(民)(国)时期给不少有名的达官贵人都拍过照,现在虽然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家专门经营婚纱照生意的店,可多年积攒下的名望却依然还在。 艾浅浅以前听珍珠奶奶说过,这里很难预订,要提前好久,还过期不候。当初她跟江孟然结婚的时候,原本提前大半年定了这家店,可拍照当天江孟然连人都没出现,这大半年的时间到最后就算是白等了。 这么一想,艾浅浅突然觉得有些许伤感。 看来,艾宝贝的老公,真的很疼她。 甩甩脑袋,拍拍脸,艾浅浅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婚纱店,人并不算太多,此刻坐在客人席上,挑挑拣拣的,也只有艾宝贝和谢省两个人。 谢省就是艾宝贝的结婚对象,当初她对这个新奇的名字,可是好奇了好一阵子。 “浅浅,你快来!”艾宝贝见了她,像见了救星一般两样放光,“你说说看,这几件婚纱,到底哪一件最好看?” 说着,还递过来一本厚厚的画册。 艾浅浅接过画册,仔细看了看,才发觉原来现在的婚纱真的好漂亮,款式都跟当年自己的结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当年她结婚的时候,婚纱也是珍珠奶奶挑的,虽然符合了老人家的眼光,可年轻人看上去,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都很好看啊。”艾浅浅笑到,“你穿的话,应该都很好看。” 艾宝贝却皱了眉,“我也觉得都很好看,可是只能选一件啊。” 她忧郁的拿着画册翻来翻去,一旁的谢省也笑了,“宝贝,咱们可是三个月前就把婚纱和礼服订做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替艾宝贝拢了拢头发,眼里的目光那叫一个柔情似水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简直情深似海啊。 一旁的小店员不知道艾宝贝本就叫这个名字,惊的浑身打了一个颤,还偷偷摸了摸自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胳膊。 艾浅浅忍不住笑了,他第一次觉得,自个儿老爸其实很有才,嗯,很有才。 “可是,当初选样式的时候,这一季的新款设计都还没来……” 艾宝贝不甘心的念叨着,谢省俯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艾宝贝突然脸一红,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终于转头对小店员说,“好吧,不改了,还是原来那一件吧。” 人才啊,艾浅浅对着谢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谢省扬扬眉毛,冲着艾浅浅笑了起来。 ------------ 28. 那一笑,虽然算不上多么英俊潇洒,却也着实让人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果然是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怪不得连艾宝贝这魔女都能降的住。 艾浅浅暗自在心里感叹一番,不经意间却又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自个儿不爱听课,老是偷偷在课本的外皮下,包本武侠来看,那些金庸古龙笔下翩翩的男子们,倒是让当时年纪还小不谙世事的艾浅浅心驰神往了许久。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也大抵如此了吧。 不过,书里倒也说过,所谓温润如玉的人,其实往往都是那些个天性凉薄的人,他们的冷,是寒到了骨子里的。 想着,艾浅浅不由径自摇摇头。 谢省见她嘴角一抹微笑,似是很感兴趣,“怎么,让宝贝折腾坏了?”想了想,了然的点点头,“听说,你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艾浅浅回过神,想着他这看似莫名其妙的问话,一咧嘴,又是一个笑脸,“姐夫,现在可早过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谢省一愣,随即指指艾浅浅,无奈的摇了摇头。 艾浅浅乐了,发自内心的乐了,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个被长辈疼着,正在撒娇的小女孩儿。 可是接下来,她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件事情,叫做乐极生悲。 人说这世上有四喜,久而久之便对应了四悲: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借钱,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做梦。 那么,她现在这算是什么呢:众里寻他千百度——冤家? 莫非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艾浅浅心里一阵拔凉,脑袋向后歪着,成六十度角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庄迪,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才好。 庄迪倒是自然,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到谢省跟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脱口而出,“你这是何苦呢?” 谢省笑笑,“你这又是何出此言呢?” “干嘛那么急着迈进坟墓啊。”庄迪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三两下摘下来,扔到了一边,“她又跑不掉。” 说着,还故意使劲努努嘴。 艾宝贝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看看谢省,一跺脚,跑进内间试衣服去了。 艾浅浅傻呆呆的皱着眉,看了看谢省,又看看庄迪,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俩早认识啊。 怪不得先前艾宝贝一副苦哈哈的小媳妇模样,想来庄迪这厮是使出了杀手锏,握住了她的命脉。 谢省不语,只是指了指艾浅浅,“呐,也不用我介绍了吧。” 他一脸坏笑,艾浅浅开始无语凝噎。看来,自家这宝贝姐夫也不是个吃素的,该知道的都知道,统统不比别人少。 “呃,你来了呀。”艾浅浅抬头,矫情的对着庄迪挥了挥,哪知道人家眉眼都没抬一下,拿起面前的画册,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你不会让你老婆穿成这样吧?”他指着一页画册皱眉。 谢省侧头看了看,“婚纱礼服不都是这样?” 庄迪一撇嘴,“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女人穿成这样给别人看。”他说着,啧啧摇摇头,“太吃亏了。” 艾浅浅一阵尴尬。 该死的庄迪,还真敢不理她! 谢省有感应一般,抬头看看手足无措却又杏眼圆瞪的艾浅浅,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替她答疑解惑,“我跟小迪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 “哦。”艾浅浅继续瞪。 “我比他长几岁,可大家都不是本地人,相熟的国人又少到可怜,久而久之,便成了好朋友。” “嗯。”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通通不用说,她都猜的到好不好。 谢省再叹气,“他是这次婚礼的伴郎。” 所以,他很希望伴郎和伴娘能够和平相处啊。 “嗯!”……“嗯?” 艾浅浅这下算是彻底抓狂了。 本来嘛,两个人即便是参加同一场婚礼,那也是无所谓的。可眼下庄迪由路人变成了伴郎。伴郎呀,按照s城的规矩,那可是整场婚礼自始至终都要维持着翩翩风度守在伴娘身边的人呐。 你让她情何以堪! “你别说了。”庄迪一脸平静,继续翻着手里的册子,“反正人家对我的事儿根本就不上心,说了也白说。” 艾浅浅一阵气结,前段时间整天衣不解带守在他病床边做牛做马的那个人是谁啊! 良心呢,他良心呢! 想着,她不甘落后的哼一声,“也对,我姐和姐夫结婚,我干嘛管个外人!” 说完,她对着庄迪气到扭曲的脸,得意洋洋的做个鬼脸,自个儿跑去找艾宝贝,换礼服去了。 身后,谢省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庄迪的肩膀。 “你这又是何必呢?” 庄迪不屑的冷哼一声,随手把画册扔出去老远。 适逢婚纱店休假,店员只有两三个,还全都跑去帮忙招呼艾宝贝和艾浅浅了,好在男士西装本就没这么复杂,所费时间无几,于是两个大男人只好暂时闲在外厅。 可没几分钟,一阵尖锐的女声叫喊,突然从试衣间响了起来。 “啊!” 庄迪一惊,率先朝试衣间跑了过去。 ------------ 29. 所以说,人要是倒霉,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霉。 庄迪快步跑到内厅的试衣间,皱着眉头开始一间一间掀开门帘,预备第一时间就把艾浅浅给找出来。 那叫声着实惨不忍睹,让他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儿。 而这厢,艾浅浅身在试衣间,两手正紧紧的捂住小服务员的嘴巴,她一边嘘来嘘去的叫人家不要发出那么大动静,一边还要费力的拎住胸前摇摇欲坠的礼服,一时间还真是手忙脚乱。 这该死的裙子,看上去还挺合身的,怎么就让她给撑破了呢。 莫非自己胖了? 艾浅浅正懊恼不已,猛然间就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她傻愣愣的看着门口,那为了营造美感而专门特制的镶晶布帘,却已经被人掀开了。 庄迪这厮,正同样傻呆呆的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她。 此时的艾浅浅,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质抹胸礼服裙,由于拉链坏掉了,裙子并没有好好的挂在身上,要不是艾浅浅左手还拎着前胸,恐怕早就滑到了地上。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但她偏偏正侧身面对着庄迪,这一下,(裸)(露)的背部和漂亮的腰线,以及莹白的酥胸,就生生映入了庄迪的眼帘。 一时间,试衣间里还真是春光无限好。 艾浅浅彻底呆了,她只觉得自个儿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而庄迪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她的模样,让她觉得一阵尴尬。 “怎么了?!”艾宝贝也拖着裙子窜出来,紧张兮兮的问。 身后的谢省此刻也追了上来,艾浅浅听到他循声而来,更加紧张起来。好在庄迪这时候突然间回过神,挡在了试衣间门外,一把把谢省推了回去,“走走走,这可不是你能随便看的!” 谢省茫然,随即却暧昧的笑了起来,揽着艾宝贝,走了。 庄迪把谢省推搡走,自个儿居然还有脸转过身子去看艾浅浅,艾浅浅怄的要吐血,愤恨的瞪了他两眼。 “走开啦!” 一生气,艾浅浅也不管小服务员会怎样,拉起人家一把就推到了庄迪身上,随即扯下了布帘。 这边庄迪正陶醉着,一回神,眼前的美景就被布帘挡住了不说,怀里还多了一团东西,他皱皱眉推开脸颊通红的小服务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问到,“到底怎么了?” 小服务员一听这话,眼眶居然红了,扭捏的说到,“那位小姐……小姐她……把礼服裙子给撑破了……” 庄迪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帘子里的艾浅浅听了,又急又羞的反驳到,“这裙子的拉链本来就不好用!” “我们的礼服都是英国专门定制的。”小服务员抹抹脸,点点头,“拉链也是定制的,不会有质量问题的哦。” 艾浅浅这下再也吱不出声了。 庄迪忍住笑意,看了看小服务员,说,“别担心,弄坏的礼服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这下,那小服务员终于两眼放光,嘿嘿笑起来,一溜烟跑了。 待她跑远,庄迪这才终于笑出声,靠在了门边,“艾浅浅,你最近到底吃什么了?”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屋里的艾浅浅显然一愣,随即气急败坏起来,“要你管!” 庄迪嘿嘿笑两声,语气暧昧的回答,“我倒是想管呢。” “庄!迪!” “好好好!”庄迪举手投降,又叹了口气,“艾浅浅,你真是只猪。” “哼。”帘子里的那只猪很应景的回应他。 庄迪话是这样说,可当艾浅浅身着一袭淡紫色的伴娘礼服出来的时候,他还真是心头一跳。平时的艾浅浅虽然算得上可爱清秀,可很少装扮自己,眼下她不但换了身(合)(体)的礼服,还化了个淡妆,样子看上去,美了不知多少倍。 怎么样? 艾浅浅挺胸抬头的晃到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告诉他,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你看我压根就不胖吧?! 是,是不胖,还美的很。 庄迪笑笑,手指捏起艾浅浅散在脸庞的一缕长发,“艾浅浅,你还真的……” “怎么样?”艾浅浅兴奋的瞪大眼睛。 美的很?瘦的很?她有些开心,说实话,当初自己穿婚纱的时候,也没这么开心呢。 可是,她实在是高估了庄迪的善良。 “是只猪。” 所以当庄迪调侃的说出这话的时候,艾浅浅认命的跺了他一脚,走了。 真是记不住教训啊,她怎么还能指望在他嘴里听见好话呢?! 由于时间问题,这天的行程仅仅只是室内的拍摄。艾浅浅跟在艾宝贝身边,除了新郎和新娘的单独合照外,几乎被拉着拍了一个遍。 有时候跟艾宝贝凑在一起,摆着古灵精怪的模样拍照时,仿佛能感觉到一些异样的目光,每每顺着这目光望过去,总能见到庄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这小子,笑的忒阴险,绝对没好事儿。 艾浅浅瞬间提起戒心,可拍照快结束的时候,摄像师却突发奇想,硬要英俊的伴郎和美丽的伴娘来张合照。艾浅浅拗不过艾宝贝,只好纠结的站到了庄迪身边。 “对,对,伴娘再靠近一点儿。” “伴郎,抓住伴娘的手,深情一点儿,好,好。” “伴娘,笑的自然一些!” “来,来,来。看这里!” 咔嚓! “OK!” 艾浅浅终于松了一口气。 ------------ 30. 一身小礼服换下来之后,艾宝贝和谢省因为还要跟婚纱店的店员商量些什么,便嘱咐庄迪送艾浅浅回家。 彼时艾浅浅正自恋的照着镜子,欣赏自个儿化了淡妆的脸蛋儿,听了谢省这话,连忙退后几步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儿。” 艾宝贝很仗义,不满的拉拉谢省,可瞬间就被美男计摆平,一脸娇媚,再没看艾浅浅一眼。 哎,什么世道。 艾浅浅叹气,深感不公,望着艾宝贝的眼神就像射出的小李飞刀,无奈后者压根没有半点儿反应。 “走吧。”她正郁闷着,庄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到了跟前,一脸不情不愿。 切,不情愿还勉强什么。 艾浅浅暗自腹诽,庄迪却转过头瞧瞧他,白了她一眼。 “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有什么事儿,我送你去。” 他故意抬高声音,一副坦然的模样,说完便大步朝门口走去,衬的艾浅浅倒像是心里有鬼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好更加不情愿的跟在了他身后。 艾浅浅磨蹭的走在后面,哪知道庄迪步行到玻璃大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害得她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艾浅浅捂着鼻子,疑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就扶上了门把手,谁知道同一时间,庄迪的手也伸向同一位置。 瞬间,俩人的手就搭在了一起。 原来庄迪这厮是想在艾浅浅面前显摆一下什么叫绅士风度,可艾浅浅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居然愣头愣脑的,不领情。 莫名的,她抬头看看庄迪,后者也正深深的打量着她。 要放在以前,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小时候一直当他是弟弟,搂搂抱抱的简直是家常便饭,即便是长大了以后,庄迪也没少冲她撒娇。 可经过刚才一番拍照之后,这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怎么就有点儿变味儿了呢。 艾浅浅看着面前交叠的双手,脑袋里突然就想起刚才的事儿来。 摄影师要给英俊的伴郎和漂亮的伴娘拍张照片,于是艾浅浅和庄迪不得不凑在了一起。 要说这摄影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坏掉了,结婚的又不是伴郎和伴娘,既然要拍照,凑活凑活给个一团和气的表情不就得了,非要把两个人整成情侣模样。 于是艾浅浅看着庄迪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再看看他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俊脸,彻底窘了。 “紧张?”庄迪见她不自在的模样,笑到,“总要习惯的,将来总会有这么一天,就当预先排练好了。” 还排练个屁,婚都结完了。 艾浅浅不耐烦的嘟囔,一抬头,就见庄迪黑着脸瞪自己。原来自个儿一不小心,把肚子里的那话给念叨出来了。 “那个……”她尴尬的眨眨眼,眼见庄迪心里的那把火,蹭的就冒到了头顶,下意识的就想抽回手。 庄迪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死活不给她拿回去,似是拼命的压下那团火,双眼久久的看着她,“艾浅浅,你真是只猪。” 猪就猪吧,今天都不知道被他这样骂多少次了,早免疫了。 艾浅浅翻个白眼,扭过了脸。 可是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可是自己的弟弟,她到底在龟毛些什么?! 艾浅浅从片刻的思绪里抽身,再望望面前交叠的双手,不自然的笑笑。 庄迪看见她的笑脸,唇角也不自然的上扬,大手一握,推开大门,就拉着艾浅浅朝外走去。 “去哪里?”他心情突然变的很好,声音也不自觉的开朗起来。 艾浅浅一直随着他走,眼下才有些反应,看看那双温暖的大手,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她开始隐约有些明白,即便是弟弟,也会有男女之别,有些事情一旦过去,就再也无法重新来过,而有些事情,只适合当年的年少无知。 庄迪把空落落的手塞回大衣口袋,面对艾浅浅明显的拒绝,也不着急,想了想,一脸正色的看着她,“姐,你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也没什么朋友,整天都是一个人瞎晃悠也没什么意思,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陪陪我?” “不用去庄叔叔的公司上班吗?你想自己找工作?”艾浅浅有些诧异。 “倒也不是。”庄迪抄着口袋,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我只是觉得,我才刚回来,想休整一段时间。再说,那么久不回来,我想好好看看这个城市。” 他说完,抬头,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不出庄迪所料。 面前这双小鹿一样清澈,却笼罩着一层寂寞的眼睛,瞬间刺中了艾浅浅的心脏。 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呀。 恍惚间,艾浅浅突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那个时候,爸妈离婚还没多久,无论做什么,庄迪总是一脸戒备的瞪着赵美芸,就连面对自己的爸爸,也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他像一个刺球儿,只有在见到艾浅浅的时候,才会变成原来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儿。 不知不觉,那个总是爱伸出胖胖的小手,搂着自己的脖子,奶声奶气嘟着嘴巴,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小男孩儿,已经长大了。 艾浅浅抬眼,看看庄迪,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面前这个青涩却又帅气的大男孩儿,他长大了,却还跟从前一样,那么的害怕孤独和寂寞。 他是她的弟弟,从小看到大,一直那么疼爱的弟弟啊。 “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心不由己的开了口。 而庄迪听了这话,扬扬眉毛,咧开嘴笑了起来。 ------------ 31. 诚然,这世上每个人的性格和思维都不尽然相同。温柔、火爆,善良、邪恶,亦或者热情、冷淡。 对立的两种个性,通常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么自然,这世上有聪明一点儿的脑袋,就必然有笨上那么一丁点儿的。 庄迪看着面前一脸温柔瞅着自己的艾浅浅,心里开始乐不可支。 显然在他心里,艾浅浅就是那种被人骗了去卖掉,还要帮别人数钱的那种人。 这傻妞,从小到大都一样,还是这么好骗。 他庆幸自己的脑袋比她好用,却似乎忘了,只有关心,才会乱的道理。 “那,今天先送你回家?”庄迪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欢欣雀跃,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艾浅浅问到。 时间还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艾浅浅正欲拒绝,抬眼看见他那双无辜的眸子,心瞬间又化了。 “好。”她轻声开口。 庄迪借口想要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不肯乘车,执意拉着艾浅浅一路往回走。冬日的夕阳就连余晖也早已散尽,华灯初上,给热闹的街道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艾浅浅眼含微笑的听着庄迪这一路的叙说,并没有过多的插言。 她听他讲这四年在国外的生活,听他讲他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经历的事情。那些都是艾浅浅不曾遇见过的。 又或者,是一辈子再也没办法尝试的。 这样想着,心里难免有一些涩涩的感觉。 “阿嚏!”艾浅浅揉揉鼻子,搓搓双手。 艾宝贝电话来的匆忙,她也准备的匆忙,没去管天气不天气的,随便套上件秋装居然就出了门。 现在可好了,自作自受了。艾浅浅跺跺脚,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感冒才好,江孟然最近回家很勤,白天看上去又很忙,传染到他就糟糕了。 一旁的庄迪哪知道艾浅浅这些个小心思,他看着她冻的通红的那双小手,心疼的不得了,差一点儿就把它们包进手掌,紧紧的握住。 拼命忍了忍,他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让你臭美!” 话虽说着,可还是解下自己的围巾,拉过艾浅浅,紧紧的围在她脖子上。围好了,又不放心,使劲儿拉了又拉,直到那围巾快把面前的小脸儿遮住,才算安心。 “你这样弄我怎么走路啊?”艾浅浅小脸儿费劲的钻出围巾,深呼吸了一口气,撅着嘴巴问庄迪。 他想憋死她啊。 “当然是跟着我走。”庄迪不理她,又把围巾重新蒙上她的脸,拉着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喂,喂!” 艾浅浅惨叫,看不到路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人生第一次,她也做了一回蒙面侠。 庄迪听到背后的一连串叫声,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虽然仅仅只是拉着她的胳膊这一点儿,让他很是不爽。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 一切,不急。 庄迪倒是很规矩,老老实实的把艾浅浅送回家,扭头就走了。艾浅浅本来想叫他上楼坐坐的,哪知道这小子转身走的还真是快。 算了,如果江孟然在家,俩人见面,还真是挺尴尬的。 艾浅浅摇摇头,自己上了楼。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门居然又留了一道缝。 不是吧,还来? 她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不是她胆子大,是因为整个房子里的灯,全都亮堂堂的大开着。 “江孟然?”她小声叫了一声。 这声刚结束,江孟然的卧室就伸出一个脑袋。 艾浅浅吓得一跳脚,再回神一看,那不正是江孟然嘛。 “你这是?”她不解,看看周围,问他。 整个客厅已经乱了套,衣服鞋子满地都是,沙发的靠背甩在地上,拖鞋却上了桌子,遥控器放在垃圾桶里,吃完了的薯片袋子也摆上了电视机柜子。 总而言之,整个客厅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艾浅浅再抬头看看卧室,似乎也预见到了那里的惨不忍睹。 “被打劫了?”她皱眉。 江孟然冷哼一声,没理她,烦躁的抓着自己的鸟窝头,也正因为这鸟窝,艾浅浅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你怎么才回来?告诉你不要乱放我的东西,你看,搞的我连自己的东西都找不着了!”他似是有些怨念的念叨着,十分不满。 乱!放?!艾浅浅眉头更皱了,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挫败的江孟然。谁不知道她家少爷从来就是个不会收拾东西的主子,如果没有她跟在后面,现在这间房子的模样就是它正常的模样。 她做佣人都不介意了,他还敢怪她乱放东西?! “早知道就请个佣人,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难得心有灵犀,居然说出的是这样的话,让艾浅浅一阵气结。 她更加不满的站在原地,有人见她这模样,却是更加不乐意了。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找找。”江孟然斜眼看看她,自个儿又进了卧室。 艾浅浅注意到,他进卧室的时候,高高的抬起了脚。 他是迈进去的。 天呐。 想到卧室的惨状,她觉得一阵头疼。 ------------ 32. “你到底在找什么?” 艾浅浅叹口气,揉揉额头,跟了上去。 江孟然身在卧室,不知道吱吱唔唔说了些什么。艾浅浅找了个空地儿,把包包放下下,走到卧室门口,然后整张脸就变成了一副痴呆样。 左看看,右看看,退后两步再看看。 嗯,没错。是他的卧室。 那么,谁来告诉她,他到底想找什么东东? 艾浅浅觉得,自个儿脑袋要炸掉了。如果不是不想守寡,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掐死那个鸟窝头。 他也忒能折腾人了吧,好歹她还是名义上的江家少奶奶,真把她的劳动成果不当一回事儿啊。 艾浅浅扶墙,再抬头看看一片狼藉的房间,瞬间觉得江孟然对他们家客厅还真是宠爱有加。看看,看看,面前这哪是卧室,这简直是战场,是垃圾场,是商场的特价大卖场! 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你这……”她顺了顺气儿,还是觉得说不出话来。 江孟然正埋首在一堆内衣内裤里,听见她近乎气若游丝的声音,皱眉抬头看着她,“你站着干嘛?” 站着干嘛?哀悼她自个儿的劳动成果呗! 艾浅浅翻个白眼,“你总得先告诉我你想找什么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的跨过重重障碍物,走到他身边。 “找什么?”江孟然不耐烦的想了想,“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是个挺特别的东西,你找到就知道了!” “……” 没话好说,跟火星来的人真是没话好说。 艾浅浅叹口气,索性开始跟在江孟然屁股后面收拾残局。至于他要找的东西,就让他自己去烦好了。 想着,她蹲下来,习惯性的开始从手边做起。 一伸手,就抓起江孟然刚刚扔下一团,艾浅浅随手拿起来一看,面色不由一阵窘迫。 那是两条黑色的男士子弹头内裤。 一时间,她只觉得手心发烫,愣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是该立马扔掉比较好,还是装模作样的收起来比较好。 虽然艾浅浅跟江孟然不是刚刚才结婚,按正常人来说,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实际上,两个人的私人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总得来说,家里的一切跟江孟然的大部分,都是她来打点,但比较私人性质的东西或者事情,江孟然是从来不肯让她插手的。比如他的行踪不会告诉她,他的想法和心情不会跟她分享。 而私人贴身的衣物,更是从来不经艾浅浅的手。 看着手上的内裤,艾浅浅是一阵莫名其妙。想想自己长到这么大,就连在内衣店都绕着男士专柜走,这还是第一次大大方方的见到这些东西吧。 所以此刻,她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江孟然似乎是见她没了声音又没了动作,正要发作,一抬头,就看见她抓着什么愣愣的出神。 他不满的扔下手里的衬衫,正要开口,眼睛一瞥,突然就发现,那不正是自己的内裤嘛。 她也忒大胆了! 江孟然三两步跨到艾浅浅跟前,一把就把内裤抢过来,扔了个远远的。 艾浅浅回过神,仰着脑袋,逆着灯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呼吸听上去,很急促。 “不该碰的别碰。” 江孟然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又故作淡定的转头迈向了大堆衣物。事实上,他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而这边,艾浅浅却涩然的摇摇头,整个宇宙会说妻子不该碰丈夫内裤的,除了江孟然,恐怕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算了,谁叫她乐意呢。 谁都知道,爱情这东西,强求不来的。 艾浅浅觉得累,真的累。因为每当她收拾好一片地方的时候,江孟然总是转过头就又折腾的乱七八糟。 她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她非常的生气。她觉得她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懂事儿的大孩子。 叉腰的功夫,江孟然就又一次把艾浅浅刚刚安回原位的抽屉,给拖了出来。 “啊!”他大惊小怪,一脸喜色。 “总算找到了。” 没等艾浅浅发作,江孟然便从抽屉翻出了什么,长舒一口气,心安理得的捧着个小盒子,绕过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就完了?艾浅浅疑惑。 “哦,对了。”江孟然似乎感应到艾浅浅的心声,转过脸,难得和气的说,“别忘了把屋子收拾好。” 说完,他就小心的迈出去了。 听听,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她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残局,是多么的天经地义一样。 艾浅浅呆在屋子中央,她觉得郁闷,很郁闷。 可再郁闷,屋子还是要收拾的。 哎,谁让她就是个纸老虎,被江孟然压得死死毫无反抗能力的纸老虎。 花了两个小时,把整个房子都变回原样之后,艾浅浅已经累的虚脱了。她简单的在浴室泡了一个澡,就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好好睡一觉了。 她收拾的这期间,江孟然一直呆在书房,没出来过。眼下她擦着头发,正巧路过,不由得想去看一看。 艾浅浅悄悄走过去,发现门关的严严的,好奇之下,就慢慢把耳朵靠在了门上。 可她没想到,这一靠,却突然被吓了一跳。 ------------ 33. 艾浅浅莫名其妙的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溜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接下来几天,江孟然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自己的卧室,不知道在做什么。艾浅浅好奇的要命,趁着他这天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居然就生起了小心思。 眼看江孟然进去有一会儿了,确定他不会很快出来,她就悄悄的上前,耳朵贴上了屋门。 “砰”的一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前几天也是这么被吓到的。 而艾浅浅此刻依旧正用耳朵贴着门,俩手扒着门边,想要听听江孟然到底在干嘛,压根没有心理准备。这一声惊闻之下,赶忙下意识的把耳朵从门上移开,心惊胆战的捂着心脏的位置,后跳了两步。 老天爷,她定格在离门两步远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怕的抹了抹额头,等了一会儿,发现屋里并没人开门出来,不由庆幸。 可转眼间,想起自个儿刚刚的糗样,又觉得江孟然做人忒不厚道。 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艾浅浅愤愤不平的握着小拳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得把江孟然这些陋习统统给他改掉,可眼下又不能直接推门进去。 做贼心虚恐怕就是这样,稍不留神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让人一阵忐忑。 艾浅浅小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末了才想起,江孟然的心情刚刚看上去明明还很不错,怎么转眼间又晴转多云了呢。 她伸手揉揉自己被震到的耳朵,有些纠结了。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要变。眼下看来,江孟然这张脸,可比六月的天变化的还要快。 好奇宝宝的心理又开始作祟,艾浅浅眼珠一转,脑袋里便开始浮现了要不要继续偷听这样的的天人交战。 稍稍考虑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垫手垫脚的,再次往门边靠近。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和教训,她并没有直接把耳朵紧靠在门上,还下意识的用手间隔在门和耳朵之间。 屋里起初并没什么动静,艾浅浅听了一小会儿,正打算放弃的时候,面前的门就又响起来,还隐约多了些稀稀拉拉碎到地上的声音。 这次好歹有了心理准备,她并没吓到跳脚,只是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跳快了那么几次。 艾浅浅习惯性的捂着前胸,脑袋几乎瞬间冒起青烟。 如果说刚才她还没往别的地方想,这下她可是完完全全的明白了。这哪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声音,这是火大的江孟然出气的时候,把手边的东西往门上砸的声音! 她握紧小拳头,紧紧抵门,脑袋开始飞速的运转。 两次什么破碎的声音,两次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模一样。 啊,是他自个儿早前非常喜欢,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在拍卖会上抢回来的那对夜光杯?! 这个,败!家!子! 艾浅浅有种想要掐死江孟然的冲动。 啊啊啊! 她后退一步,张牙舞爪的对着门前的空气乱比划了一阵,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拍拍双手,又朝屋门贴了过去。 卧室里的江孟然,这次似乎正在打电话。艾浅浅眼睛一亮,傻兮兮的张着嘴巴,皱着眉头偷听起来。 “不,不行,不能这么做……” “……到底你是……还是我……” “不,我并没……打算……” 江孟然讲电话的声音不大,艾浅浅仔仔细细的不过也就听见了偶尔那么几个词儿,正想换个耳朵再听听的时候,电话似乎有插播,只听见江孟然说了声“再说”,屋里就没了声音。 这样就完了?艾浅浅有些遗憾。 然而,没过两分钟。 “我说过,别再找我!” 江孟然的声音突然开始加大,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艾浅浅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可是惹江孟然生气的人,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瘪着嘴,继续偷听。 “……这跟我无关!”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有胆量就给我试试看!” “够了,住嘴!” 艾浅浅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门道,这么几句含义不明的话,按在谁身上都是可以的。她正纠结着,接下来,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江孟然在安静了许久之后,突然用一种有些悲哀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喃喃的开口说,“不,是我错,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艾浅浅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警察局门口的那个女孩儿。 也许是她,也许不是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总有一个女孩儿,因为犯了江孟然的大忌,被他无情的抛弃了。 只要不是那个她,他的心肠从来都是像石头一般硬。他江孟然的一切原则,只有在真正的那个她面前,才会全部放弃。 因为从来不曾爱过你,所以你的真心,他不会在意,所以你的爱情,他就算接受了,也可以丢还给你。 像丢掉廉价的垃圾一样。 艾浅浅觉得,自己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她自嘲的抹抹脸,准备起身回自己的卧室。 可就在这时候,面前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 34. 做人,还是老老实实,安分点儿比较好。艾浅浅此刻正七上八下的心里,就是这么一种想法。 什么电话什么女孩儿的,统统都是假的,江孟然会生气才是真的。 偷听,让你偷听。被抓了个现行。 哎。 自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起,艾浅浅就定格在半弯腰的位置,样子看上去滑稽的不得了。起初还拼命的转动脑筋,想着该怎么掩饰过去,可没多久,腰就一阵酸疼。 瞥瞥眼睛,发现自个儿正瞄着江孟然的拖鞋,再往上,也只能勉强看到人家的大腿。 这个位置,还真是,挺尴尬的。 “哈,哈哈,哈哈哈……”艾浅浅偷偷叹口气,右手作势在地上一捞,赶忙撑着直起身子,一脸傻样看了看江孟然,“可算是找着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伸出小拳头。 当然,江孟然压根儿就看不到那拳头里到底有什么。 “嗯。”江孟然心不在焉的皱着眉。 坏了,该不会是真要生气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艾浅浅一手伸到背后,偷偷揉着自己的小腰,一手砸着自己的大腿,她本想等江孟然关上门之后再走开,可他却就这样站在门口,走神儿了。 俩人站在门口,干愣着,又呆了一会儿。 这怎么办?就这么站一晚上? “喂!”艾浅浅想了想,歪着脑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孟然突然间被她这么一晃,还真回过神来,“什么?”他依旧眉头紧皱,表情淡淡的问她。样子看上去,无害又无辜。 艾浅浅咋舌,心想这幅骗人的摸样,不知道的谁能相信刚刚在屋里暴躁的砸掉几大摞人民币的人会是他啊。 啧啧,真想在他脸蛋上捏一把。 艾浅浅在心里把江孟然的脸蹂躏了无数遍,然后对着面前的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那个,我做了点儿芝麻糊,你要不要吃?”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本来也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江孟然的确不喜欢吃甜食,这下恐怕该更郁闷了。 艾浅浅耸拉着脑袋,想着要怎样补救,哪知道江孟然却面无表情的低头瞥了她一眼,吐出了一个“好”字。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觉得更后悔了。 哪里有什么芝麻糊,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你……真的要吃?” 江孟然不喜欢吃甜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不能吃。当初举行婚礼的时候,他推脱不过,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蛋糕,一转眼就一个人躲到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她本想找个机会,劝他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可珍珠奶奶却告诉她,其实他去看过很多次,可医生总说,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病。 那是一种心理上的问题。 他明明受不了甜食,可现在却告诉她,他很想吃。 “听说,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 江孟然淡淡的说完,绕开她,去了卧室。 心情……好吗?她自嘲的笑笑,如果吃了甜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那为什么一向爱吃甜食的她,却还是有这么多烦恼呢。 那么,他呢?他的烦恼,又为了什么? 艾浅浅站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这才突然想起来家里压根儿就没芝麻糊的半点儿影子,赶忙窜进厨房,围上围裙,忙活起来。 芝麻糊做好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艾浅浅摘掉围裙,捧着那一小碗芝麻糊,站在江孟然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人应她,可是门也没关严。 她推开门,悄悄走进去,发现江孟然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艾浅浅把芝麻糊轻轻的放在床头柜上,慢慢蹲了下来。 面前的这张脸,是她那么多年来心系的人。终于,她也能靠的这么近,毫无保留的注视着他。艾浅浅不由自主伸手,手指扫过江孟然的脸。 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梁,他倔强的双唇。 她留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睡梦里的江孟然显然很不安稳,他的眉毛几乎要挤在一起,像是梦见了什么不愿意梦见的东西,时不时的还会紧张的握紧拳头,低吟几声。 艾浅浅叹口气,伸手握住了江孟然紧攥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替他抚平了皱紧的眉头,手指一路向下,停在了他紧咬的唇上。 想了想,她俯身上前,双唇轻轻印了上去。 “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 像是一个魔咒一般,艾浅浅说出这句话。那之后,江孟然的眉头果然不再紧皱,双手也自然的伸展开来,就连嘴角,也似乎微微的上扬起来。 艾浅浅极尽一切所能,安抚着睡梦里的江孟然。她像是对待一个惧怕夜晚的孩子一样,十足的耐心。 事实上,某种程度来说,在她眼里,他的确更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失去了心爱的东西,变的自闭的孩子。 足足有大半个小时,艾浅浅才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回身把床头柜上的芝麻糊一起拿走了。 艾浅浅留恋的看了看床上的人,悄悄退出门口,轻轻的关上了门。 而听到那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之后,卧室里躺在床上的江孟然,却睁开了眼睛。 ------------ 35. 江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艾浅浅离开的方向,好像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举动感到不妥。只是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却多了那么一丝惊诧,一丝疑惑。 他愣愣的抬起手臂,伸手触碰到自己的唇,仿佛刚才那异样的触感依然清晰可见,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算是一个吻吗? 抬头望望天花板,他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 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而隔壁房间的艾浅浅,居然很难得的一夜好眠。 那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梦里毫无意外的全是江孟然。开心的他、难过的他、生气的他、冷冷的他,每个梦到最后,都只剩下他柔软的双唇,和有力的臂膀。他晃若珍宝一样拥着她,吻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意乱情迷,深深沦陷。 那一场睡梦中的艾浅浅,从头到尾,一脸绯红。 隔天的艾浅浅,因为前所未有的睡了个好觉,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她顶着一头乱发,抱着团成一团的被子,呆呆的坐在床上,想着昨晚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春梦,突然间懊恼的捂住了脸。 真丢脸,居然做这样梦。 难道自己……自己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坏女人? 啊啊啊啊啊!艾浅浅吓得赶紧否决自己的想法,抱着被子在床上打起了滚。她才不是什么坏女人,她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他而已! 是的,很喜欢很喜欢! 一想到江孟然,艾浅浅便开始安静下来,黑漆漆的眼球转了又转,嘴角不禁扯出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跟梦里一样,让人喷鼻血…… 如果能再看一看的话……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惊的艾浅浅一愣,她回过神,赶紧对着自己的小脸儿拍了又拍。 艾浅浅,镇定,镇定!这种猥琐的想法,是万万不可有地! 还是故人说的在理儿,果然是饱暖思淫欲呀! 艾浅浅欲哭无泪,未免闲着胡思乱想,赶忙一个翻身下了床。 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自己,又悄悄跑到江孟然卧室瞧了瞧,她才发现他的床铺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都怪自己,居然起晚了。 既然江孟然不在,艾浅浅也没了做早饭的心思,她想起昨夜剩下的芝麻糊,就跑去厨房热了一下,准备当作早餐。 十分钟后,艾浅浅端着小碗,沮丧的踱步到客厅,准备打开电视看看。余光一瞥,却发现江孟然正坐在落地窗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报纸。 “你你你!”她惊的差点儿丢了手里的碗。 江孟然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分不满的说,“你属猪吗?居然睡到这个时候。” “我只比你小一岁……” “你说过了。”江孟然无视艾浅浅的反驳,淡定的又拿起了报纸。 艾浅浅泪奔,你知道还总问! 江孟然没再说话,艾浅浅左手捧着芝麻糊,右手拿着遥控器,样子滑稽的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干嘛。 想了想,她问,“你吃早饭了吗?” 江孟然眼睛从报纸移到了她身上,“你说呢?” “那……”艾浅浅皱眉,想想又问,“你饿吗?” 这话一问出,艾浅浅仿佛看到了江孟然额头的青筋都快要暴起来了。 错觉,这是错觉。 她一边自我暗示,一边讨好的举了举手里的芝麻糊,“你要不要吃这个芝麻糊?不过是昨晚剩下的……” 江孟然没说话,只是放下报纸,伸出了手。 这是要吃的意思吧?是吧?没错吧?艾浅浅上前两步,把手里的碗递给了江孟然,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让她心里一阵悸动。 恍然间又想起昨夜的一连串梦境,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现了一片红云。 江孟然接过碗,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小心的又吃了两口,也没有以前那种想吐的感觉,正准备抬头问问她是怎么做的,就见眼前的人那张脸莫名其妙的烧成了熟透的虾子一般。 “你有病?”他不假思索的问。 于是艾浅浅彻底窘了。 江孟然心不在焉的继续吃起了这迟来的早餐,正吃着,只听刚刚还木讷着的艾浅浅,突然一声惊叫,“啊!” “怎么了?!”江孟然一口芝麻糊差点儿喷出来,不满的抬头瞪她,大惊小怪什么? 艾浅浅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我忘了,这勺子我刚才已经用过了……” 江孟然正伸向芝麻糊的勺子,顿时停在了半空。 “那个,你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艾浅浅一脸懵懂的看着江孟然,可江孟然的嘴角却已经开始抽搐了。 早知道就不该呆在家里等着吃早餐!早知道就不该吃她的什么芝麻糊!早知道就不该…… 不不不,不是不该,是早知道的话,昨晚就该推开她! 艾浅浅这只猪! 艾浅浅擅自“调戏”夫君大人的结果,就是把江孟然气的拂袖而去。偏偏她自个儿还一脸委屈,觉得自己压根儿什么也没干。 所以接到庄迪电话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庄迪的邀约。 做人呐,可不能委屈了自个儿。 秀色可餐的夫君大人不理她了,好歹还有个萌到极点的卖萌弟弟。 ------------ 36. 庄迪把约会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广场。 艾浅浅回想着电话里那兴高采烈的声音,尽量去想庄迪萌到不行的俊脸,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反感这个词儿。 这能怪她么,一提到“约会”,她那平时老当机的榆木脑袋,就会瞬间重启,情不自禁的往江孟然身上想,而一想到跟庄迪之间,也许马上就要出现那些平日里自个儿总是按在江孟然身上的幻想,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啧啧啧,艾浅浅摸摸胳膊,打了一个颤。 很难得的,一向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艾浅浅,居然提早二十分钟就到了。她四下看看,没见庄迪,只好站在原地,无聊的左顾右盼起来。 此刻正值午饭时间,广场上人来人往,即便不是周末,也热闹的很。艾浅浅看看几个打打闹闹走在一起的学生,嘴角不由一弯。 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是很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玩的。那时候附近还没像现在这样,变成繁华的商业区,当时的这里,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广场而已。现在想想,其实S中离这里并不算太近,可她却总喜欢大老远的乘车过来,有时候,也仅仅只是为了在喷泉池旁边的椅子上坐一坐。 可是结婚以后,她很少出门,如果不是庄迪约她来这里,她大概都不会知道,当初自己的秘密花园,变成了这样繁华的地方。 再看看面前的高楼大厦,艾浅浅心里不免有些怅然。时间一去不回了,好多人和事,都变了。 她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正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个小皮球就骨碌骨碌滚到了脚边。 艾浅浅捡起皮球,抬眼看了看,一个长的很可爱的小娃娃,正跟个团子似的,歪歪扭扭的朝她跑过来。 “阿姨,这是我的球。”小团子走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奶声奶气的说。 艾浅浅一见可爱的东西,就恨不得两眼冒星星,她忍住上前捏捏那张苹果脸儿的冲动,笑嘻嘻的弯下腰,“谁告诉你我是阿姨的?叫姐姐。” 小团子歪歪头,皱着眉毛,一脸费解,“妈妈说,跟她一样高的都是阿姨。穿一样衣服的才是姐姐。”说着,还指了指路过的几个学生。 艾浅浅眉毛抽了抽,坏心眼儿的对小团子勾了勾手指,“你叫我姐姐,我就把球还给你。” “叔叔说,你是阿姨。”小团子听说怪阿姨要把小皮球占为己有,嘴巴一撇,委屈的差点儿哭出来。 “不叫姐姐,皮球不还你哦!” 艾浅浅像个小巫婆,摇摇手里的皮球。小团子俩眼盯着皮球,水汪汪的一眨一眨,再看看艾浅浅,终于忍不住,一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别,别哭呀!”艾浅浅大惊,她哪知道这小团子还真经不起“调戏”,连忙几步上前,讨好的把皮球塞进了小团子怀里,“给,还给你行了吧?” 小团子吸吸鼻涕,继续哭,一边哭,还不忘把皮球紧紧的抱紧怀里。 艾浅浅手足无措了。小团子这一哭,引得无数路人纷纷上前来看,她窘的手忙脚乱,给怀里的团子擦着鼻涕,还得跟别人解释,自个儿可不是人贩子。 哎,这是招谁惹谁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家人去哪儿了。 小团子不依不挠的大哭着,艾浅浅越来越头疼,正纠结着,庄迪不知道从哪就冒了出来。艾浅浅见了他,像是见了救星一样,一脸谄媚的就差摇摇尾巴了。 庄迪见艾浅浅那副也快哭出来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的不得了。可面儿上还得装装样子,“怎么了这是?” 他一把抱起小团子,哄了哄,又看了看艾浅浅,“我不过去买点儿东西,让他先来找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这是你儿子?”艾浅浅大惊,脱口而出。 庄迪嘴角抽搐,白了她一眼,“我上哪摸来这么个儿子?” “可是……”艾浅浅撇嘴,“他跟你好像啊……” 是很像,一样的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一样喜欢折腾她,欺负她。这样的俩人,说不是父子谁信啊。一对儿魔鬼,都是魔鬼,魔鬼! 庄迪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他是很坏心眼儿,自打一开始,他就交代这娃娃去找那个好看的阿姨,自个儿却躲在一旁,偷偷看着这一大一小,他看着艾浅浅调皮的逗人家,最后又被个奶娃娃折腾的要哭,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只是,那开心里,似乎还带着其它的什么。 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隐约在想,如果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这般摸样?会不会还是他来照顾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真麻烦,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不让人省心。 他躲在一旁,一边埋怨着,嘴角和眉毛却高高的扬了起来。 “叔叔,叔叔,阿姨是老虎!”小团子不失时机的开始告状。 艾浅浅一脸尴尬的看向一边,庄迪笑笑,故作严肃的对着小团子,“乖,阿姨才不是老虎。” “……” 小团子瘪着嘴,懵懂的看看艾浅浅,又看看庄迪,接着羞涩的把脸埋进了庄迪胸前。 “这是谢省的外甥。”庄迪拍拍怀里小团子的后背,对艾浅浅说,“谢省的姐姐姐夫工作忙,把孩子放在他这里照顾一段时间,可艾宝贝老吵着要二人世界,我心地好,就免费当个保姆。” 事实上,为了不让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约会,显得那么尴尬,他缠了谢省一晚上,才把奶娃娃借来。 艾浅浅自动忽略不该在意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叫什么?”说着,悄悄捏了捏小团子胖胖的小手,“真可爱,长的跟个团子似的。” 这话一说完,只觉得小团子的手僵了一僵,而庄迪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他小名叫,团团……” ------------ 37.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名字……”艾浅浅嘴角一抽,立马谄媚的摇着团子的小手,言不由衷的一通谬赞。 团子小手再一抖,脑袋缓缓从庄迪怀里转过来,一脸幽怨的望着艾浅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对她的控诉。 哪怕自个儿是个屁大的孩子,他也是知道团子是个什嘛东西地! 艾浅浅硬扯出来的笑容僵在嘴边,看着团子怨妇一样的神情,愣是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那边厢团子似是正在等待她的安慰,瞪着大眼睛深情默默的看了许久,也没让这木头人给开了窍,不甘心的一咧嘴,又哭了。 “你,你又哭什么呀?”艾浅浅继续摇团子的小手,莫名的看向庄迪。 庄迪边哄着团子,边用一副习惯了就好的眼神回应艾浅浅。 “因为……”团子抽抽搭搭的抹着小脸儿,“因为妈妈给我起名叫团纸……呜呜!” “团子又怎么了呀……” 艾浅浅再次口不对心。团子听了这话,小拳头一攥,眉头一皱,愤恨的说,“麻麻有宝宝的时候喜欢吃团纸,所以就叫宝宝团纸……团纸是胖纸,宝宝不喜欢。麻麻坏,麻麻是老虎……呜呜!” 说着,又伏在了庄迪肩膀上。 敢情团子嘴里的老虎还真不是个褒义词,可想起那个能让团子羞愤成这样的活宝妈妈,艾浅浅不由一阵欢乐。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后来庄迪好一阵哄,又答应带他去吃麦当当,团子这才破涕为笑。艾浅浅在一边儿看着,好半天才搞清楚,原来麦当当就是麦当劳。 不过她看着从小到大总是跟她撒娇的庄迪,突然成熟到可以像个称职的老爸一样哄着孩子了,还是觉得一阵唏嘘感叹。 时间啊,还真是无坚不摧。 庄迪抱着团子,一抬眼,就见艾浅浅出神的看着自己,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声笑到,“收!” 艾浅浅回过神,一巴掌拍掉庄迪的手。 庄迪也不介意,笑笑的说了句“走了。”就自然而言的牵起了艾浅浅的手,抱着团子走在了前面。 艾浅浅被他牵着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看面前抱着小孩儿的男人,又低头看看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这种一家三口的气氛,让她心里很闷堵。因为她想牵起的那双手,从来不会停留在她的身边。 想着,她悄悄的把握在庄迪手心的手,抽了回来。 庄迪背对着艾浅浅的肩膀一僵,可转眼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原先牵着艾浅浅右手的左手,很自然的收回去,替团子紧了紧衣服。 两大一小,一路无言的朝商场走去。 临近麦当劳的时候,团子看到路边小丑手里的气球,非要吵着买,他们只好停在路边,选起了气球。 团子人小,可毛病一点儿也不少,选个气球都挑肥拣瘦,磨磨唧唧,恨不得一个不落的全带回家。艾浅浅看看他认真的小样,想着这点儿还真是跟庄迪一样,俩人像父子的地方又多了一点儿,不由一笑。 正想着,突然觉得身边有人总是在看他们。艾浅浅替团子选了个米妮气球之后,一回头,就看见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看看周围,觉得是自己堵了路,所以赶忙后退两步,让了道。 但女孩子不仅没走,还更加放肆的开始打量她,这种被人从上看到下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艾浅浅等了一小会儿,发现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觉得有些生气。 再仔细一看,发现这正是上次警察局门口,来接江孟然的女孩儿。 艾浅浅其实不太能明白,她想做些什么。 不过她不感兴趣。既然没有兴趣,也就不用主动上前交谈。 “走吧。”她拉拉庄迪的胳膊。 庄迪看了女孩儿一眼,淡淡的牵起艾浅浅的手,绕过了女孩儿。 这次,艾浅浅没再拿回自己的手。 或许是需要一些力量,她承认,有时候,她也很自私。 “等等。”女孩儿似乎本以为她不会这么淡定,毕竟是自己丈夫在外面的女人,嫉妒是难免的,发火也是应该的。 可她居然一言未发的就走了,着实让人难堪。 “江太太,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女孩儿嘴里的“江太太”三字咬的极狠,艾浅浅突然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是以江孟然私人助理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现在看来,如果她不是一早就察觉了,那么就是事后找人调查过了。 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呢,莫非前一阵被江孟然甩掉的女人就是她? 看来,女孩儿这敌意来的还并不是莫名其妙,她是把江孟然抛弃自己的理由,错误的理解了,她以为,江孟然是为了艾浅浅,才会不要她。 女孩儿见艾浅浅还是没出声,之前心里十足的底气,也瞬间没了一半。可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我跟孟然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真心相爱?艾浅浅冷笑。难道她不知道,江孟然的一颗真心,早就遗失在了从前的过往了吗? 不过,直来直去的性格,她其实并不讨厌。 这样想着,口气也还算温和,“这种问题,你得去问他。” 说完,拉着庄迪就要走人。 身后的女孩儿被她气的要命,跺了跺脚,一咬牙,眼睛一转,嘴角立即绽放了一丝暧昧的微笑。 “难道你不知道,孟然他已经准备跟你离婚了吗?!” ------------ 38. 离婚? 听到这两个字,艾浅浅正欲离开的身影,果然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自打跟江孟然结婚以后,无论是他不理她也好,凶她也罢,甚至习惯性的对她漠不关心,可是,离婚这个词,却从来没从他嘴里出现过。 艾浅浅其实好奇过,虽然她什么都记得,可他却不。所以她之于他来说,的确算是个陌生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一个陌生女人结了婚,生气闹别扭甚至吵架,却连一般情侣都常常脱口而出的伤人话,也未曾说出口过。 如果不是他的家教和风度太好,那么就是他的心底深处,还保留着那么一丝丝的纯真和善良。 两者相比,她宁愿去相信后者。 或许他也是有些怜惜她的,对不对? 所以此刻,不管这女孩儿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有被打击到。 艾浅浅觉得,自己像是落进了水中,挣扎求救不能,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是四面八方用来的流水,让她深陷,无法自拔。 庄迪感觉到她小手的颤抖,心下一声叹息,大手一反转,把她冰凉的小手,牢牢实实的包裹在了温暖的掌心。 这一丝温暖,让艾浅浅开始清醒。 “我们找了律师,孟然会给你一大笔赡养费,到时候你们就都自由了。”女孩儿笑笑,“而我,也能得到幸福。” 天真,太天真。 “幸福?”艾浅浅回身,看着女孩儿,一脸同情,“或许,得到他,你会觉得幸福。可是我得告诉你,江孟然的幸福,绝不会在你身上。” 女孩儿对她的话很是不满,那满脸的同情,更是让人窝火。 凭什么?现在她明明才是要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的幸福不在我身上,难道在你身上吗?!”想着,女孩儿的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如果你能够给他幸福,他也不会跟你离婚。就算我给不了他,能跟他走下去,过一辈子的人,也不会是你!” 蓦地,艾浅浅一呆。 是啊,能跟他走下去,过一辈子的人,从来不会是自己。 “哈哈,哈哈哈……” 艾浅浅大笑,身旁的庄迪看的一脸痛惜。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已经够勇敢了。”她笑完,看了看一脸惊诧的女孩儿,“可是,我现在觉得,我比不过你。”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勇气告诉我自己,能跟他一生一世的人,没有其他。 艾浅浅笑着扬扬手,转身离开,“那么,你就加油吧,说不定,你会是他的那个良人,也不一定。” 庄迪跟在她身旁,一直握着她的手,走远了,身后女孩儿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其实你……你身边有别人,有孩子,你大可以自己去找幸福。” 艾浅浅看看身边的庄迪和团子,一大一小正用忧心忡忡的目光小心的看着她。她对他们扯出一个笑脸,并不准备向身后的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去哪里?”庄迪也笑。 艾浅浅看着瘪着小嘴的团子,“当然是去麦当劳!” 团子听了这话,“嗷”的一声,瘪着的小嘴果然一下咧开了。 两大一小牵着手,走进了麦当劳。庄迪身形高大,长的又帅气,团子更是可爱的要命,一瞬间,麦当劳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三个人身上。 “好帅气的爸爸!” “好可爱的宝宝!” “……好运气的妈妈……” 艾浅浅感觉到那一道道热情似火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不由好笑的看看庄迪,一转脸,庄迪也正心情颇好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没关系,我很大方,再多沾一点儿也可以。”庄迪伸手搂过她的肩膀,笑嘻嘻的揽着她,坐到了位子上。 团子的活宝妈妈似乎很少带他来这种地方,谢省又听话,所以自从一进门,团子就兴奋的不得了。 “浅浅阿……姐姐。”团子看看她脸色,识相的讨好,“我去那里玩可不可以?” 艾浅浅顺着他的小手,看到了一旁的游乐区。 “好吧,自己要小心。”她摸摸团子的头,说到。 他们的座位就在游乐区旁边,一抬眼就看得到团子,团子这屁大的孩子,兴奋的在小孩儿堆里嗷嗷叫,还不时对他们挥挥手。 庄迪对团子摆摆手,回过头来看了看艾浅浅,“你没事儿吧?” 艾浅浅手一僵,“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有点儿丢脸,可是在我面前,你不必。” 庄迪叹口气,深深的看着她。艾浅浅被他看的一阵烦躁,手上的鸡翅膀也不啃了,抓起纸巾擦了擦手,“我有什么好丢脸的?” “有问题就得解决,你这样逃避不是办法。” 真烦,为什么都要来烦她?! 艾浅浅一生气,手里的纸巾就往庄迪脸上砸去。纸巾没有重量,飘飘的落在的庄迪眼前,“干嘛总是要来烦我?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我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我好好的吃顿饭而已,我好好的呆着就不行吗?!” 说着,眼里便开始有液体打转。 “我还不了解你吗?”庄迪伸手,递过一张纸巾,“越是难过的时候,你就越是冷静。表面云淡风轻,可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了。” 艾浅浅一巴掌拍掉庄迪伸过来的手,不做声。 “本来就是你们都不想要的婚姻,又何必为此而难过呢?你毕竟是个女人,先被人提出离婚是有些丢脸,可是,如果不离开,你想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 39. 你真的想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艾浅浅的心里,此刻也正有个声音在这样问着。 一辈子跟在一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身后,一辈子看着他身边那些似曾相识的女人来来去去,一辈子用一颗火热的真心,去换那颗早已冷掉死去的心。 艾浅浅问自己,你真的愿意吗? 然而转眼又一想,不由自主的却有些想笑。 要不要赔上,真的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吗?如果决定权在他手上,为什么她还要如此的犹豫不定呢。情到深处无缘由这种话,真的能让人相信吗? 不,不是,也许她从来没有犹豫过。 艾浅浅双手握紧。 因为自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一生一世的陪在他的身边,就已经成了艾浅浅此生最大的愿望。 人都是贪心的,以前她总以为,能跟在他身后,就已经满足了。可结了婚以后,又渐渐觉得,如果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那就更好了。 后来,她终于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了,又开始慢慢的,想要更多的东西。 想要挽上他的胳膊,想要看到他对自己微笑,想要看他开始在意自己的样子,想要他至今不知道是何滋味的吻。 直到最后,想要他的人,更想要他的心。 然而现在,一个人独自惴惴不安,欢欣雀跃了那么久,可就连她死皮赖脸乖乖送到跟前的人生,人家也不要了。 艾浅浅,你情何以堪? “浅浅,说话。”庄迪眼眸深深的看着她,艾浅浅颤抖的嘴唇,没能逃过他的双眼。 艾浅浅缓缓抬头,眼神毫无焦距,直愣愣的看着庄迪,看的他一阵心惊,“说什么?”她问,样子乖巧无比。 “说什么都好。”庄迪听她波澜不惊的声音,心底一阵酸疼,伸手拢了拢她耳旁的乱发,柔声细语,“说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说说你离婚以后想要干嘛,说说你的未来都有些什么计划。” 说说你的未来,会不会有我的存在。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艾浅浅湖水一般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我……不能离婚。” 庄迪抚再艾浅浅脸庞的手,顿时一僵。 许久,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告诉我,为什么?” 艾浅浅不语,只是双手却颤抖的更加厉害。 “浅浅,说话。求你,告诉我为什么?”庄迪似是怕她就这样消失一般,拉过她的手,放在脸上,“为什么不能离婚?” “不为什么。” 艾浅浅淡淡的敷衍,让庄迪更是烦躁,莫名的烦躁里,还掺杂着一丝丝让人难受的害怕,“艾浅浅!”他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可声音却也是颤抖的。 “你好烦,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艾浅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难道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研究一下为什么吗?!” “是!”庄迪咬牙切齿。 “那好,你现在来告诉我,为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幸福,为什么你就非得拉着我去离婚?!”艾浅浅也咬牙,“我变成个弃妇,你就这么高兴是不是?!” “幸福?”庄迪冷笑,“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 “我就是喜欢自欺欺人怎么样?!我就是不要离婚怎么样?!” 艾浅浅一拍桌子,引得周围一阵唏嘘感叹,而她的眼泪,也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艾浅浅委屈的抹抹眼睛,“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他们家的钱才嫁给他,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代替我姐嫁给他……” “是,我是这样嫁给他的。我们的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你们都不懂,你们不是我,没有人会了解,一个完整的家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庄迪,我不能离婚……” 如果连这个家都不再需要她,她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庄迪看着眼前垂下脑袋的艾浅浅,一阵揪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不过是离开四年而已,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艾浅浅,那你呢,这个婚姻,是你想要的吗?” 庄迪攥紧拳头,一字一顿,轻声问出口。艾浅浅因抽泣而颤动的肩膀,瞬间一顿,她抬头看看庄迪,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到底是不能离婚,还是……不想离婚?”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困住了两个人。艾浅浅早就明白这问题的答案,却不知该不该对着眼里满是受伤的庄迪坦言。而看似平静的庄迪,在这个愚蠢的问题问出以后,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如果不知道的话,一切是不是都可以重新来过? “好了,不说了。”庄迪赶在艾浅浅开口之前,不安的打断她的话,“团团吃饱了,我们该走了。” 庄迪打乱了原先的计划,他带着艾浅浅和团子来到商场顶楼的游戏机房,一呆就是整个下午。艾浅浅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玩儿的忘乎所以,而庄迪,也真再没有多问过她一句。 晚上,三个人在旁边的餐厅沉默的吃过了晚餐之后,就把团子送回了谢省家。团子一下午都不敢跟艾浅浅大声说话,一见谢省,终于出了口大气,小脸儿凑了上去。 谢省看看两人的表情,大概猜出了什么,摆摆手,就抱着团子上楼了。 庄迪继续开车,沉默的把艾浅浅送到家里楼下,俩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尴尬的时候,艾浅浅眼睛一瞥,江孟然拥着个红衣女郎吻别的场景,就映入了眼帘。 那一瞬间,她的脑袋又是一阵空白。 庄迪也看见了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叹口气,把她抱在了怀里,大力的扳回她看向窗外的小脸儿。 “别看,别看了。”他像是哄着珍贵的宝贝一般,轻柔的拍打她的后背。 而怀里的艾浅浅,居然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许久,就在庄迪以为她睡着的时候。 “庄迪?”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的艾浅浅,突然淡淡的开口。 “嗯?” “带我走。” ------------ 40. 烟雨江南。 两个人“私奔”的第五天。 一大早,庄迪还没睡醒,就被隐隐的敲门声吵醒。民风淳朴的小镇上,不会有星级酒店,当然也就不会有“Roomservice”这么一说。 想来又是老板娘家的小儿子,来找艾浅浅讲故事了。 庄迪无奈的起身,烦躁的揉揉脑袋,眯着眼睛从沙发上滚下来,穿上了拖鞋。 一开门,果然。 “迪哥哥,妈妈让我来送早饭。”小水得意洋洋的举起手里的餐盘,小小的人儿,个头不大,劲儿也没大到哪里去,两人份的早饭让他举的很是费力,小脸儿都要憋红了。 “小水乖。”庄迪接过餐盘,摸摸小水的脑袋,“浅浅姐姐还在睡觉,我们不吵她好不好?” 正想往房间里挤的小水一听,小嘴就瘪了。 “下次给你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哦!”庄迪也不管要讲故事的是不是他,就笑着丢下一颗糖,小水一听,两眼顿时放光,已经挤进门的脑袋,乖乖的就退了回去。 “那,我待会儿再来!” 说完,小水迈着两条小短腿,欢快的跑掉了。庄迪在身后摇摇头,无奈的笑起来。 男孩子家家的,怎么就爱听童话故事呢。 转身关上门,庄迪拿着托盘走进屋,正想悄悄的放下,才发现艾浅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抱着一团被子,呆呆的坐在那张古朴的雕花大床上。 她的卷发因为一整夜不老实的睡姿,而变得乱糟糟,大概是尚未完全清醒的原因,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懵懵懂懂,整张小脸儿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莫名其妙,像是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一样。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样子可爱的要死,也让庄迪心里一阵猫爪挠似的。 “咳、咳。”庄迪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脸色有些不自然。 艾浅浅闻声,歪歪脑袋,见是他,微微一笑,“早啊。” “早。”庄迪把餐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先吃早餐吧。” “我去洗脸。”艾浅浅点点头,掀起被子跳下床,往洗手间跑去。 庄迪看着艾浅浅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满足,即便她穿着的是最保守的T恤和长裤,那身影在他眼里,也是无比的性感和动人,一激动,心下不由一阵唏嘘感叹。 一转眼,已经五天了啊。 五天前的那个傍晚,靠在他怀里的艾浅浅对他说“带我走”。那一刻,大概是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 身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会比自己心爱的女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更让人激动难耐。 虽然他也看见了那让人难堪的一幕,虽然他很想下车把那个混蛋结结实实的揍一顿,可是怀里一直颤抖的艾浅浅,却让他心疼的想不了其它。 他不想去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他必须把她带走。 “去哪里?”他发动车子,柔声问她。 “安静的地方。” 当时的艾浅浅很平静,平静到让他心惊。于是想都没有多想,他便开车一路南下,整整一天一夜,来到了这片让人温暖的土地上。 烟雨江南,倾城之恋。 彼时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来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夜晚。艾浅浅乖乖的靠在车窗,沉沉的睡着。庄迪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选了一家看上去她一定会喜欢的小客栈。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老板娘笑着问他。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他承认,这是个难题。 然而接下来,老板娘的话,却让他成功的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了莫名的开心。 “啊,抱歉,只剩下一间房了呢。”老板娘说完,又温柔的补充,“这个季节来这里旅游的人很多哦,我保证整个镇上也不会有还剩两间房的客栈。” “好吧,一间房。”他看着怀里乖巧的窝在胸口的小脸儿,笑了。 这是天意,对不对? 对于这个决定,醒来的艾浅浅并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她像对一切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连庄迪拉她去坐篷船,一向怕水的她,也没多说一句话。 这几天,只有小水来听她讲故事的时候,她才会很开心的笑。所以庄迪才肯放任那个调皮的小孩儿,来跟他分享她的好。 好在之后,渐渐的,她开始变的正常。 “你在想什么?”艾浅浅有些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庄迪回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经洗漱完,正把一碗小混沌举到自己跟前,看上去已经举了一会儿了。 “没想什么。”他笑,接过碗放到一旁,“你先吃,我还没刷牙呢。” 吃完早餐,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门好好的逛一逛,顺便给艾宝贝和谢省挑一件与众不同的结婚礼物。 艾浅浅有些怅然,事实上,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眼下时间过了那么一些,心里不知不觉有些清明,才发现自个儿真是个大傻瓜,居然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当然,她自动无视家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只当自己是真的来这里放个小假而已。 可惜,老天爷不肯给他们好脸色,接连五天放晴的小镇,这一天居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心情,又被浇灭了。艾浅浅一阵唉声叹气,悻悻的往窗户边上靠去。可人一站在窗前,看着名副其实的烟雨朦胧,突然觉得心里瞬间便豁然开朗了。 “好美啊。”她赞叹。 庄迪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细长嫩白的脖颈,和柔美娇俏的侧脸,也不由附和,“嗯,好美。” 两个人无声的并排站在窗前,像是眼前这如景如画的一幕。 “叮、叮……”艾浅浅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到江南五天,她就关了五天手机。本打算好好清静一下,可眼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她没有定制来电留言功能,所以一开机,果然十几条短信就陆续传来。 艾宝贝、艾宝贝、艾宝贝。 艾浅浅每看一条,心里就冷一分。 他对她,真的是一丝丝的关心也没有吗? 想着,她烦躁的按下了全部删除,也不管那些短信,她是不是真的一条一条全都看过了。 删除完毕之后,艾浅浅再次关掉了电话。 ------------ 41. 隔天一大早,艾浅浅早早的就起了床,拉着睡眼朦胧的庄迪出门逛古镇。 这是一座千年古镇,镇上的人大多沿河建屋,依水而居,就连庄迪选择的那家客栈,仅剩的那间房,也是紧紧靠在河岸边,如果不是因为二楼的关系,大概手臂一伸出窗户,就可以捞起河水。 艾浅浅边走边看,时不时的就摇摇庄迪的胳膊,发出一阵感叹。 “我曾经也去过其它的几个古镇,不过这里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她一边舔着麦芽糖,一边靠近庄迪。 那小小的、艳红的舌头,灵巧的覆在手里的麦芽糖上面,绕过一圈,然后再嗖的一下,缩进嫩嘟嘟的嘴巴。麦芽糖的香味,混和着她身上甜美的味道,被风吹进鼻子里,恍然间,让他一阵心乱意麻。 “哦?”他故作淡定,声音却已然暗哑,“有什么不一样。” 艾浅浅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拨弄两下又放了回去,听见庄迪的问话,并没注意他的异样,笑到,“那几个镇子大多都是被现代的商业文化重新包装过了,不是灯红酒绿,就是商铺林立,很难能让人再感觉到那种宁静和散漫的感觉。” “这里也有酒吧一条街。”庄迪指着另一个方向。 艾浅浅抬头往望望,又笑,“我可没说这里没有。再说了,一个城市的灵韵,不是一条街就能改变的。” “当然,很多条街才可以。”他也笑,又问,“那,你觉得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宁静、散漫,充满了诗情画意。闲适的同时,还带着一丁点儿寂寞的味道。” “宁静?散漫?”庄迪诧异,“我以为你会用安静和古朴来形容这里。不过嘛……”他一想,转而笑笑,“寂寞的味道,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儿。” 艾浅浅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时不时的躲着身旁同样天未亮就凑到古镇的人,远处的炊烟开始袅袅升起,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 小镇的路很多,四通八达,行走在这些青石板小路上,对于方向感不怎么样的艾浅浅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又一次路过一条很细窄的胡同时。 “庄迪,你看。”她艾浅浅拉拉庄迪的胳膊,指给他,“那么窄,一个人都过不去呢。” 庄迪附和的点点头。 旁边小店正好出来换煤球的中年妇女,撂下手里的铁铲,看着他们笑到,“这是我们镇子很有名的一线天。” 艾浅浅明了的点点头,又看了看那条窄缝。原来这就是一线天呀。 庄迪见她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不由好笑,“饿不饿?” “嗯。”她很乖的回答。 中年妇女闻言,指了指门口的招牌,“我家的粉蒸肉很不错的,要不要进来尝一尝?” 虽然一大早就吃肉实在是有点儿不习惯,可艾浅浅见她一脸诚恳的模样,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粉蒸肉真的很好吃,艾浅浅一边吃肉吃的兴高采烈,一边把粉蒸肉外面的米和豆皮全都丢在一边。 坐在旁边包小馄饨的奶奶,见状对着他们一阵叽里呱啦。艾浅浅和庄迪听不明白,转头看了看中年妇女。 “没啥。”中年妇女大大咧咧挥挥手,看看庄迪,“老太太说,让你女朋友不要光吃肉,对身体不好。” 艾浅浅闻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知是为了那句女朋友,还是其它。只是嘴里还叼着的半块肉,着实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庄迪索性筷子一放,哈哈大笑起来。 在镇子里又逛了一会儿,解决完午饭以后,俩人决定先回客栈休息,等晚饭时再出来,顺便去酒吧一条街看看。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庄迪拉着艾浅浅,又转几个弯,居然发现,他们已经出了镇子。 面前的一片现代化建筑,让两个刚刚还身处古镇的人,十分不习惯。 “怎么办?”庄迪问艾浅浅。折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看艾浅浅走了一上午,累的要命的小样,实在是不忍心。 艾浅浅瘪着嘴,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迷路了吗?”正当庄迪揪脑袋的时候,面前停下了一辆小车,一个男人从车窗伸出脑袋,问到。 庄迪和艾浅浅本着对陌生人的戒心,只是敷衍的说了几句。 陌生男人听罢,笑了笑,“上来吧,我载你们回去。” 两个人相互看了几眼,最终决定上车。艾浅浅实在是累了,身边有个庄迪,还怕什么? 下车的时候,庄迪掏出钱夹,陌生男人一看,连忙摆了摆手,“我是开餐馆的,出来买菜,遇见你们,顺便带一程而已。” 他说完,又说了几句方言,再次摆摆手,上车走了。艾浅浅没听懂那话的意思,可想想,也大概就是什么“顺便”“不要钱”之类的话了。 再看看手里的钱夹,俩人一阵脸红。 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古朴的民风,让艾浅浅对这个地方的好感值,是蹭蹭蹭的直线飙升上去。 回客栈的时候,小水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了,看见他们,就迈着小腿跑过来,一下抱上了艾浅浅大腿。 艾浅浅抱着小水坐在床边,讲了整整一下午的童话故事。就连晚饭,小水也不肯放她吃。这一下,庄迪和艾浅浅不由相视而笑,苦闷不已。 去酒吧街的想法,看来又破灭了。 不过,看着柔声细语哄着小水的艾浅浅,庄迪突然一阵心满意足。 如果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再次打开手机,接到艾宝贝又一连串短信时,艾浅浅其实有些莫名其妙。没等一条一条打开看,屏幕上就亮起了艾宝贝的名字。 艾浅浅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觉得心里越来越凉。 挂掉艾宝贝的电话,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 一听到江孟然疲惫的声音,艾浅浅就捂住了嘴巴。 “庄迪。”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刚刚沐浴完毕的人,“带我回家。” ------------ 42. 人生是一出悲剧,可照艾浅浅的看法,依态度而言,所有的悲剧也都能变成喜剧。本来嘛,这世上万事皆有个准则,就像乐极会生悲,喜极会哭泣。 就像她被人不待见了这么久,可她这早该比莎士比亚悲剧集更悲惨的人生,也渐渐让她给活生生的演成了喜剧。 态度决定命运,这果然是真理。 然而艾浅浅从来没想过,江孟然这看似一帆风顺众星拱月的人生,有一天也能变成那餐桌上的茶壶和茶碗。 杯具了啊。 世人皆闻,s城江家少爷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风靡万千幼女少女兼妇女,上到六十下到六岁,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他是幼男崇拜的偶像,是少男模仿的对象,却更是全城男人网络票选欲处置而后快榜上的第一人选。 他英俊,他潇洒,他轻轻的来,正如他轻轻的去,每次抛弃前任的时候,总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所以这世上的人,也全部都晓得,那江家少爷风流成性人品低劣,他的人生旅途,不是淡定的走在美少女身边,就是淡定的走在通往寻找美少女的路上。他是一个谜,神龙见首不见尾,脚下踩着的却是万千少女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他在爱情的旅途上一路畅通无阻,可世人也说过,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 而江孟然,这次是真的见鬼了。 艾宝贝气急败坏的找了艾浅浅很多天,好不容易等到她打开手机,可又不看短信,一怒之下开始不分昼夜的电话骚扰,那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几乎已经快要听到吐血。 所以艾浅浅接到电话时,被吼了一通后,又收到那么大的炸弹,脸色简直是惨白到极点。 江孟然栽了,栽了一个大跟头。那个在警察局面前跟他相拥,后来又在市中心广场给她脸色看的女孩儿,原来是结了婚的。 艾浅浅抹抹冷汗直流的小脸儿,无声叹口气。单单结了婚也就罢了,她全当江孟然重口味,可人家的男人,居然是黑社会的大哥大。这着实让人难堪啊。 给一个男人戴绿帽子,和给一个组织戴了绿帽子,是完全不同地。 那个大哥大似乎很有能力的样子,听见自家媳妇做出此等丑事,二话不说把她给休了,休归休,头上还泛光的帽子可依然戴着。一气之下,就搅乱了s城相安无事多年的黑白两道。就连江孟然正正经经的白道生意,都让他给折腾个遍。 艾浅浅不懂生意上的事儿,她只是头疼的很。听说那个女孩儿被修理了一顿之后,人就不见了,连心心念念的“真爱”都不顾,跑没了影。 现在的女孩儿都这摸样吗?她鄙视那女孩儿,更鄙视自己。 这样一个人,她居然还曾有过把江孟然让给她的心思。 想到江孟然此刻的处境,艾浅浅不由心急火燎的,催促着身边的庄迪,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坐火箭?才不要。 她恨不得立刻变成火箭飞回去。 庄迪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虽然他现在很是不爽,可比起心里不爽和点了炸药包两个人都不爽,他还是默然的选择了第一种。 “再快一点儿啊!”艾浅浅皱眉。 “你要是想再也见不着他,我并不介意。” 他所有的怒气都化成了脚下的力气,油门一踩,记速表上的指针蹭蹭往右偏。艾浅浅扯着安全带,一声惊呼“别呀”,他的脸色才终于缓和。 来日方长嘛,急什么。 可是心里,还是有只小手一样,一阵一阵的扯着,闷的他透不过气。 黎明来临的时候,两个人到了艾浅浅家楼下。艾浅浅话都没留下一句,拿着包包就冲上了楼,身后的庄迪瞪眼瞪眼再瞪眼,还是狠狠一踩油门,走了。 很难得,艾浅浅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江孟然。 “回来了?”江孟然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看,哑着嗓子问了句,又转过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整个屋里烟雾弥漫,发出刺鼻又呛人的烟味儿,想来是他已经坐在这里,不知道抽烟抽了多久。 艾浅浅咳嗽两声,走到窗户前,打开了所有的窗子,才转身坐在了江孟然身边。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她问。 江孟然低着头,没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掐灭了手里的烟,“你姐告诉你的?”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没有问她去了哪里,没有问她跟谁在一起。 而艾浅浅,也再无心思去揣测,他是没工夫,还是压根儿不在乎。 他的声音依旧暗哑,透着些许疲惫和无奈,明明只有几天没见,脸上却已经浮现了一抹沧桑的神色。那股沧桑里,还带着一丝孤单和寂寞的味道。 江家少爷,什么时候都是意气风发,何时给人看过这副落寞的模样? 艾浅浅的心,莫名其妙的就疼了起来。 “嗯。”她答,嗓子里有隐约的呜咽声。 “你呢?”艾浅浅俯身向前,两手抚上江孟然的脸,把他转向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要告诉我?” 江孟然抬眼看看她,不动声色的拉下她的手,“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干什么?” 你能干什么?是啊,她能干什么? 艾浅浅自嘲的笑笑,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偷偷抹了抹脸。 “那……奶奶呢,她……” 一提到珍珠奶奶,江孟然原本就毫无神采的眸子,更加黯淡了。 “奶奶她……病了。”他伸手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她在医院,很想你,一直在念着你……” “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 43. 好不好,好不好? 那一声殷切,却又透出些许莫名惶恐的询问,让艾浅浅瞬间觉得,心里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在怕,怕她拒绝。 她的江孟然,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 她下意识的按住胸口,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止住掌心下那一阵阵涩涩的疼痛,她想要抬头看看他,来温暖一下又冷又疼的心。 可江孟然此刻正望向她的那股悲伤又难过的眼神,却很应景的让她心头上的那道小口子,“刺啦”一声,又扩大了许多。 “好。”她二话不说,应了一句。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江孟然已经靠在沙发上,身上披着艾浅浅的外衣,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从艾浅浅答应他去看珍珠奶奶之后,他就像是沉沉的松了一口气一样,大概是因为连续几天神经都高度紧张,此刻整个人便开始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艾浅浅耐心的哄他睡着,手指沿着他的脸庞一路扫下来,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珍珠奶奶被江孟然气的犯了心脏病,几乎是在那件在她心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丑闻”的新闻曝光后,就被送进了医院。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险,医生紧急抢救了一天一夜,才保住了珍珠奶奶的命。江孟然担心的要死,可是珍珠奶奶醒来之后,却死活不肯见他。 她说,她没脸去见江家的列祖列宗,更没脸去见自己的好姐妹。 江孟然心急,可总不能硬闯进去见奶奶,更不能对着她发脾气。他这几天窝在家里,谁也没见,烟是一根又一根的抽着,老是不停的瞅着电话,电话一响,他就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可是珍珠奶奶还是不见他,她说她要见浅浅。 江孟然这才茫然无措的想起这几天一直没有见过的艾浅浅来。 事情太突然,他很忙,忙到没工夫去管自己的老婆,忙到压根儿就没注意,自己的老婆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他开始打电话,她的电话关机,他就打给艾中敬,给赵美芸。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们跟他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她去了哪里。 他承认,有些心慌。 江孟然不知道艾浅浅有哪些朋友,最后一个电话,他打给了艾宝贝。好在,艾宝贝承诺,会替他找到艾浅浅。 于是他乖乖的等在家里。 那种等待的感觉,很奇妙,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一切理应如此。 可是明明,等在这里的,一向都是她。 江孟然终于开始明了,原来艾浅浅她是这世上,除了奶奶以外,他最亲的人。如果……如果奶奶她……离开了,那么她将会是这世上,他最后的一个亲人。 哪怕没有爱情,她也是他最亲的亲人。 艾浅浅回想着江孟然语无伦次的话,不由苦笑。 亲人么? 好吧,哪怕是这样,她居然也该死的觉得满足。 太阳明晃晃的照进客厅时,艾浅浅正安安静静的呆在厨房,给珍珠奶奶熬粥。 江孟然一直在睡,没有醒来过。看样子,他是真的吓坏了,累坏了。 把粥盛进保温桶以后,她拎着来到了客厅。虽然一天一夜没休息过,是挺累的,可她还是想尽快去看看珍珠奶奶,给江孟然求个情。 再这样下去,他会难过死的。 艾浅浅脚步轻轻的走到江孟然身边,看着他熟睡的脸,想了想,转身回房,又重新找了件外套,套上之后,就悄悄的出了门。 她到病房的时候,珍珠奶奶也正睡着,艾浅浅把保温桶放在一边,自己拿了个椅子,无声无息的坐了下来。 没多久,珍珠奶奶便醒过来,见她乖巧的坐在身边,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多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浅浅,来了?” “嗯。”艾浅浅看见她苍老的面孔,却有些想哭,见她想起身,赶忙抹抹脸把病床摇起来,又在背后加了个枕头,才放心的坐下,抓住珍珠奶奶的手,“奶奶,好些了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什么都是注定的。”珍珠奶奶笑道,“只是我没想到,你还肯来看我。” “奶奶,我不来看您,能去看谁?”艾浅浅也笑,拿过一边的保温桶,打开盖子,“我熬了些粥,凉一下,待会儿吃吧?” 珍珠奶奶没搭话,看了看她,“浅浅,这次是小然不对,是我们江家对不起你。” 艾浅浅不声不响的把粥盛到小碗里,放在床头柜上,转脸看着珍珠奶奶,乖巧的又笑了笑,“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不也是江家人吗。” “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儿实诚。”珍珠奶奶叹口气,继而目光幽深的望向窗外,“小然……小然他这次是有些过分了,可是他是个好孩子,他其实原来不是这样的……” 艾浅浅沉默的坐在一旁,没再多说话。她能预感到,珍珠奶奶是有些话要说。 “你也知道,小然他小时候,爹妈就走了。他爷爷没多久也……我一个人带着他,可从来不觉得苦。小时候的小然很乖,我很宠他,他长得漂亮,所以大家也都顺着他。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的。” 珍珠奶奶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时,眼角还是弯弯的。 “他上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这句话,让艾浅浅的心,有了瞬间的停顿。 “那个女孩子大他两级,长的很漂亮。本来小然从小就学芭蕾舞,正巧那女孩子也是。好像是那女孩子第一次公演的时候吧,小然就对她一见钟情了。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不是个老古董,自个儿孙子有了喜欢的人,我也高兴。 小然是个害羞的孩子,开头不敢去坦白。听说那女孩子以前被人抢劫过,就每天跟在人家身后,放学上学的,想要保护人家。他也不看看当时自个儿的模样,个子矮矮的,跟个小兔子似的,能干什么?” 说到这儿,珍珠奶奶笑了起来。艾浅浅却揪住胸口,一阵气闷,闷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等有一天小然终于有勇气表白以后,人家女孩子已经喜欢别人了。你都不知道小然回家趴在我怀里哭了多久。小然很伤心,可是他是个好孩子,他尊重那女孩子的选择,想就这样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边。” 回忆到此,珍珠奶奶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悲痛。 “如果……如果那女孩儿一直能这样幸福下去,我相信小然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 44. 本就揪着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依旧咯噔一下。 珍珠奶奶并没在意到艾浅浅的失神,只是喃喃叙述着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那是历年来S大的芭蕾舞团最大型的一次公演吧,那个女孩儿是女主角,小然努力了很久才能以男主角的身份站在她的身边。 你不知道他多开心,回家来就抱着我念叨个不停,整整说了一晚上。说她多漂亮呀,说她人多好呀,说她跳起小人鱼来多么像呀……” 看上去,直到现在,珍珠奶奶依旧怀念那个遥远的夜晚。 艾浅浅沉默,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却不觉得疼。 “我看见他开心,其实也挺高兴,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小然为了能跟她一起站在台上跳舞,不分昼夜的练习了很久,他的脚都磨破了,腿也肿了,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我怀里,很累很累,眼神却亮的不得了。 其实之前我也想过,他才十几岁,没有定性,不懂爱情什么的,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可我这才知道,我的孙子他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后来我在小然的要求之下,去看了那天的公演。那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很美,笑起来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小然和她很默契,演出结束的时候,周围的掌声几乎让我的耳朵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聪。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儿,却在掌声里,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珍珠奶奶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艾浅浅却几乎昏厥。那些从前拼命想要忘记的回忆,像是潮水一般,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场公演,她也去看了呀…… “原来那个女孩儿早就病了,她一个人忍着,瞒了好长时间。”珍珠奶奶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艾浅浅,“骨癌,一个那么美好的跳着芭蕾舞的小女孩儿,却不得不失去她比生命还重要的一条腿。小人鱼,小人鱼呀,多么讽刺,那场演出,生生成了一出闹剧。 直到现在我也不能想象那个女孩儿有多坚强。她很倔强的拒绝了截肢手术的建议,宁为玉碎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那之后小然没去看过她,他闷在家里一声不吭,不吃不喝也不睡觉,靠着每天的输液来维持生命。我守在他床前,看着他心如死灰的模样,狠了狠心,这才决定送他出国。小然对我的决定没有说过什么,临走的前一天,他去见了那女孩儿。 回来之后他还是那副模样,可是从那以后,他开始每晚都做恶梦,他哭的让人心疼,梦里却只会说一句话。” 对不起。 她也知道的。 珍珠奶奶叹口气,拍拍艾浅浅的手背,“他老说对不起,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对不起人家。那女孩儿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可小然这孩子死心眼儿。 我陪着他去了很多地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让他去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一直到站在美国林肯中心的舞台上时,小然才第一次清清醒醒的在我面前哭了出来。也是在那一天,我接到了电话,那个女孩儿死了。 那时的小然才十八岁,她也才不过二十岁,可是却再也见不了面了。其实我也明白,哪怕她不喜欢小然,可只要能见到她幸福,小然心里总是能安慰的。但是…… 自此之后小然再也不跳芭蕾舞,大学转念了管理学,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沉默了许多,但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我以为他真的走出来了。 可是,我到底还是错了。” 艾浅浅的手一紧,那是珍珠奶奶用力握住了她。 “很久以后,一次偶然的发现,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乖孙子,并不是我想象里的那么乖那么听话。他变了,自从那女孩儿离开以后,他就完全变了。” 说到这里,珍珠奶奶像是回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拼命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开口,“他……开始放纵,跟许多不同的女人一起过夜,他们夜夜狂欢毫无节制,不知廉耻的厮混在一起,甚至……甚至还有男人……” 艾浅浅觉得疼,抬手摸了摸,却不知道哪里疼。 他那么难过的时候,她并不在他身边。 手一抬,便正巧接住了眼角滑落到水滴。 “后来我把小然带回国,他的那些……坏习惯才慢慢改掉。但是渐渐的,我又发现,他开始热衷于跟不同女孩儿谈恋爱。起初我还觉得庆幸,以为他终于想安定下来,可是慢慢的我才意识到,那些女孩儿的模样,都有些似曾相识。 他在找替身,一个可以代替她的替身。” 珍珠奶奶泪雨如下,凄凄然的双手握住艾浅浅的手,恳切的看着她说到,“浅浅,我的小然不是坏孩子,他只是……爱了一个没法得到的人,你不要生他的气,不要嫌弃他,看在他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原谅他好不好?” 艾浅浅愣愣的看着珍珠奶奶殷切的表情,脑袋里的画面却像是定格了,最后的舞台上,二人共舞的模样,一直停在眼前,挥之不去。 原来,哪怕再多的自以为是,也还是有她不曾了解的东西。 何来原谅一说?她根本就没有生过气。 那场让人难过的爱情里,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见证。 “我不会嫌弃他,不会不要他,不会不理他,也不会生他气。”艾浅浅回过神,泪眼婆娑的看着珍珠奶奶。 “奶奶,我爱他。” 从医院出来以后,艾浅浅心急如焚的往家赶。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她如此的想要拥抱江孟然,那种迫切的心情,早已经大过了所有一切的不快和震惊。 她能明白他的爱,却从来不知道,那些过往曾有过的自我放逐。 江孟然并不在家,艾浅浅找遍了空荡荡的房子,最后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之后的几天,她才知道,江孟然出国处理事情去了。艾浅浅不理前来骚扰的各种报社和媒体,每日往返于医院和家的道路上,觉得日子前所未有的平静。 艾宝贝一直不肯搭理她,冲她撒娇也不行。艾浅浅于是无奈的选了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亲自来到了她跟谢省的家。 开门的是团子,团子一见艾浅浅,开心的扑了上来,谢省抱过团子,朝里努了努嘴,转身带上门,走了。 艾宝贝见是她,二话不说,冲上来,都忘了自己说过的再不搭理她的那些话,“艾浅浅,你是不是个被虐狂啊?!我叫你回来是要让你看清江孟然的真面目,让你跟他离婚,不是让你一声不吭的给人家当保姆!” “姐……” “别叫我姐,我没你这么傻的妹妹!”艾宝贝气急,“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从来不欠艾家什么,不欠爸和我什么,就算有,你也早就还清了。你不用再委屈自个儿,离婚,赶紧离婚!” 艾宝贝说话虽然是用吼的,可听在艾浅浅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的感动。 “姐,我不委屈……” “不委屈?你唬谁呢!”艾宝贝快言快语。 艾浅浅笑笑,点头,“不委屈,因为。” “姐,我爱他。爱了整整十一年。” ------------ 45. 十一年前的艾浅浅大约只有十三岁。 说是大约,那是因为家里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自从三四岁没什么记忆的某一年,奶奶去世以后,艾浅浅在艾家的地位,便开始变得十分尴尬。 老爷和太太十分厌恶这个看上去明明很乖的小姐,新来的佣人们也跟着对她不在意起来,只有几个年长资历深的老佣人偶尔会心疼她,可也碍于主人的面子,不敢多做些什么。 于是就在这样不被人待见的环境下,艾浅浅还是一天一天长大了。 长到十三岁的艾浅浅依旧幻想着有一天能得到爸爸妈妈的爱,并且乐此不彼的为之努力着。 可是事情却总是向着她不希望的那一面发展。 比如说她忍受着小佣人鄙夷的目光,死皮赖脸的跟在人家身后打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求人家教她学会了做蛋糕,认认真真的努力了一个下午,坐在客厅等这天生日的老爸等到半夜两点,小心翼翼地捧出自个儿做的蛋糕时,老爸却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扯扯自己的领带,没说一句话就转身上了楼,还顺带着一不小心蹭了她肩膀,撞的她一个踉跄,做了俩小时的蛋糕便一股脑栽到了地上。 再比如说她听说隔壁桌的胖妞画了一副歪歪扭扭的全家福,被一脸高兴的爸爸妈妈抱着亲了好几圈,最后还给她买了个新书包以后,开心的躲在房间拿着水彩笔折腾了整整一天,白纸用了一张又一张,扔的满房间都是,可是一想到漂亮的妈妈,她总觉得这些不够好的画根本没法让她高兴。她不想要新书包,虽然这个书包已经用了整整六年,她只想妈妈高兴。然而最后,那忙碌了一天的结果,在她老妈的一声冷笑里,被丢到了沙发的脚下。 艾浅浅的老爸老妈这些年虽然都住在同一个别墅里,可对于时间却掐的很好,俩人一年到头几乎打不了几次照面,哪怕迎面走来,也能不吭一声的擦肩而过不皱一下眉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浅浅的奶奶,在遗嘱里定下了“十年之内如果离婚一切财产全部都捐献给孤儿院”的条款,他们怕是早就离婚了。可艾浅浅的奶奶当初恐怕也没想到,自己能突然犯病接着立马就走了,不然她的附加期限一定至少会等到艾浅浅满十八岁。 所以在艾浅浅刚满十三岁这年,她的老爸老妈就迫不及待的离了婚。 他们的离婚其实对艾浅浅没什么大影响,本来就是两个不常见面的人,现在也还是见不到面,只是此时的艾浅浅大概是到了青春期,对于她这不负责任的父母开始有了反抗的意思。 可老爸老妈在离婚之后,更加迫不及待的就各自结婚了。他们的婚礼都没有邀请艾浅浅,事实上因为她的抚养问题,老爸老妈还难得见了次面,并且顺带着吵了次架。 俩人都不想要她,可就因为艾浅浅一句“要住在奶奶的房子里”,她老爸就完败了。 那以后,老爸领着孙姨和漂亮的姐姐艾宝贝住进来了,老妈嫁的庄叔叔也常常带着那个好看的庄迪弟弟来看她。 事实上艾浅浅跟艾宝贝和庄迪并不陌生,三个人从前在同一个小学念书,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对彼此的身份有了了解,并且选择默契的避而不谈。只是该来的这天再迟也还是来了,大家也都尽力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艾宝贝看上去还是很疼她这个妹妹的,这让艾浅浅体会到了难得的亲情,她自小被人无视惯了,艾宝贝有时候递给她一个苹果,都能让她受宠若惊的激动半天。而庄迪这个死小子,自打喊过她一声姐以后,就没给过好脸色,还时不时的扔给她几件脏衣服破衣服什么的来难为她。 刚刚升上初中的艾浅浅,对于一切新鲜的人和事都感到好奇,而老爸老妈在孙姨的推波助澜和庄叔叔的宽容接纳之下,决定让她在两家轮流解决晚饭问题。 其实艾浅浅更喜欢一个人在学校的食堂解决问题,可不乐意也没办法,这是庄叔叔的好意,他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然后这天,艾浅浅磨磨唧唧的蹭到老妈和庄叔叔家门口,还没等敲门,一声尖锐的女高音就飙了起来。 “庄连业,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啊?!”说话的是她老妈赵美芸,这声音,怕是离着几公里她都能分出来。 庄叔叔似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美芸,浅浅好歹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女儿,我只有小迪一个儿子!” 艾浅浅听了这话,觉得也没太多的伤心,只是脑袋里却飘出琼瑶剧里那些女主拼命捂着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想像间,屋里传出了呜呜的哭声,还有庄叔叔无奈的声音,“美芸,别哭了……” “我……好不容易才……你怎么能……” 艾浅浅再没有心情偷听下去,撇撇嘴,背着用到第七年的破书包,一转身,晃晃荡荡的离开了。 一个人在街上晃悠了好一会儿,估计老爸家里已经吃过晚饭的时候,艾浅浅这才转身往家走去。 小佣人给开了门,就看都不看的回厨房了。客厅和饭厅都没人,看样子晚餐是真的已经结束了。艾浅浅捂着瘪瘪的肚子,唉声叹气的上楼,路过老爸和孙姨的卧室时,门缝里传来的那一丁点儿微光,却让她不由自主的驻足停了下来。 “别急,再忍忍。等她一到十八岁,我就找个能给咱家生意上带来帮助的人家把她嫁过去。”拍着胸脯保证的男人,不是她的老爸还能是谁。 孙姨边修指甲边哀叹,“现在的法定结婚年龄可是二十岁。” 老爸一愣,咬了咬牙,“那就再多养她两年……” 艾浅浅再次听不下去了,转身跑下了楼。临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刚走出厨房的小佣人,小佣人带着脏字的话还没骂完,就远远的被她甩在了后。 不被祝福的出生,像个米虫一样被养到二十岁,然后嫁给一个能够给家里带来利益的男人,好弥补爸爸妈妈之前生她养她所亏掉的。 她的人生之路原来早已经被安排好了。 原来,这就是她全部的价值。 艾浅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只知道脸上的水滴多到再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时候,才停下来,开始边哭边喘气。 明明应该不难过的,可她还是想哭的要命。 一想到老爸老妈的那些话,她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呐。” 艾浅浅声嘶力竭的哭了好半天,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一抬头,便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半蹲着一个男孩儿。 她不好意思的抹抹脸,再仔细看看,发现这男孩儿长的可真好看,哪怕是在昏黄的路灯下,整张脸还是漂亮的不像话。 艾浅浅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男孩儿似乎笑了笑,“给,女孩子哪能一个人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哭呢。”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干净的白手帕塞进她手里。 艾浅浅握着手里的白手帕,又看看面前的男孩儿,恍然间,觉得刚刚还冷到不行的身体,突然开始从心底觉得温暖起来。 人生第一次她了解到,其实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 46. 那方白手帕,曾经跟在艾浅浅的身边好多年。 一直到多年后的某天,重遇江孟然的时候,她还心心念念的带在身上。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眼里变的除了江孟然再无其它,那方可怜的白手帕,也就不知什么时候便没了踪影。 曾经那么珍惜的一样东西,却再也见不到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不过,好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人。 那天的江孟然在云淡风轻的安慰过她之后,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这让艾浅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明明几分钟前还口口声声的跟她念叨不安全不安全的,怎么一转眼就留下她自己走了呢。 他刚刚的那股子绅士风度呐? 她看上去就是那么“不危险”的一个女孩儿吗? 这个认知让她很是不爽。 江孟然是头猪。她愤恨的想。 当然,彼时的艾浅浅并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叫什么,江孟然这个名字还是自己那八卦的闺蜜告诉她的。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闺蜜这个词儿,艾浅浅只知道,窦豆是惟一一个肻听她讲话,肯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念书的人。 这大概就是朋友了吧。 某天早上,艾浅浅很早就来到了学校,却在校门口被窦豆一把拉住了。她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便带着艾浅浅躲在了校门旁边的大树后。 对于窦豆此等莫名其妙的行为,艾浅浅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于是镇定的掏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你怎么这样?”窦豆转头看看她,不满的抽走了她的英语课本。 “早读还要默单词呐。” 窦豆白她一眼,“不及格一次不会死人的!” 艾浅浅默然,是不会死人,中的规矩,但凡大小测验过后,都会给家里寄成绩单,就算是个小小的默写,不合格的也会接到老师的电话。她老爸是不太爱理她,可是面子还是要的。 正想说些什么要回英语书,窦豆却神经兮兮的又一声“嘘”。 “你看。”她指指校门口。 艾浅浅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便看见了那个路灯下漂亮的男孩儿。 “帅吧?”窦豆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得意的说,“二年级的学长,s中初中部的部草,全s中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 “他叫什么?”艾浅浅无视窦豆“部草”的用词,轻轻问到。 窦豆狐疑的看她一眼,想了想,答到,“江孟然。” 江孟然? 艾浅浅左手摸摸口袋,嘴角便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秘密。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之前不知道江孟然存在的时候,艾浅浅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可现在看来,整个s中的初中部都无时无刻的不充斥着江孟然这个人。 早操能遇见他,午休能遇见他,在食堂能遇见他,在图书馆也能遇见他。 “你说我这是走了什么运?”窦豆俩眼冒星星的看着江孟然的背影,痴痴呆呆的问艾浅浅。 艾浅浅笑笑,没有回答。 其实她也想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缘分? 窦豆很迷江孟然,她曾经无数次在艾浅浅的耳根念叨那三个字,无奈艾浅浅从来不感兴趣。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肯跟着她一起花痴江孟然的艾浅浅,让她很是满意。 关于江孟然所有的八卦,窦豆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艾浅浅就被窦豆拉着来到了篮球场。因为据说江孟然会在这里打一场篮球赛。 “他很厉害吗?”艾浅浅问。 “不知道呀。”窦豆也纠结,“江孟然是学芭蕾的,他的那些个哥们儿大概是见他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想锻炼他一下,才拉他来充数的。” 学芭蕾的?艾浅浅有些惊诧,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问出了声。 “他的舞很棒呢!” 窦豆眼睛又冒星星了,艾浅浅知趣的退到一旁。她又不是不了解,窦豆这女孩儿,家境一般,甚至有些困难,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好好学习,除了帅哥,这世上没有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她会懂芭蕾?想想也知道。 艾浅浅转眼看看窦豆长相很一般的侧脸,再回想她也很一般的正面,觉得她的暗恋之路实在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事实证明,江孟然的球技跟舞技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一般,真的很一般。偌大的操场,别人的球总是稳稳地投进篮筐,可他江孟然的球却偏偏越过操场,往人群飞来。 球是往窦豆脑袋上飞来的,那个瞬间,艾浅浅心里有一些什么闪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挡在了窦豆前面。 而那颗篮球,也生生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浅浅!”窦豆吓坏了,声音带着哭腔。 艾浅浅抬头,觉得太阳实在是刺眼。可这刺眼的阳光里,立刻就出现了一张她很想很想见到的脸。 “同学,你怎么样?”江孟然红着脸,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事实上,江孟然的球没什么力道,飞了那么远,已经是极限了,所以砸下来的时候,并没让艾浅浅太过疼痛。 别担心,别担心,她想说。 可到了嘴边说出口的话,却是。 “我好疼,头好晕,你能不能背我去校医那里看看?” ------------ 47. 周围一片静默。 艾浅浅一颗心七上八下。 事实上,这让人尴尬话说出口以后,艾浅浅就有点儿后悔了。 江孟然是谁呀,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这点儿小伎俩在他面前算什么,要是被他看穿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他肯定会鄙视她。 艾浅浅不敢抬头看他,她觉得哪怕他现在就是皱一皱眉,她肯定也会羞愤的去撞墙接着含恨而死。 “好。” 突兀的一个声音应到。 周围开始发出一阵又一阵窃窃私语声,似是在嘲笑她的厚脸皮。 艾浅浅惊诧的抬头,正对上江孟然波澜不惊的眸子。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因着急而泛起的红晕,整个人看上去云淡风轻的,说完这话以后,便转过身,蹲在了她面前。 “上来。” 艾浅浅一愣,整个人开始晕晕乎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片唏嘘感叹里,爬上了江孟然的后背。 江孟然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这让艾浅浅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的后背并不算多么的宽阔,可无疑是有力量的,足以支撑起她整副身躯。艾浅浅一口气提到了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重量。 可就算她的那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江孟然的呼吸还是渐渐加重,额头冒出的冒汗,很快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江孟然没答话。不知道是不想答,还是根本就累的说不出话了。 s中的校医从来都是整个校园最清闲的人,难得见个伤患,却严重到要让人背来,神经一下便紧张起来。 五分钟以后。 “没什么大事儿,小女孩儿,别那么娇气!” 艾浅浅低头。 “真的没事儿吗?”江孟然皱眉,“不用做个ct什么的?脑子不会撞坏吧?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会,不会,放心,真的没事儿。” 校医看看江孟然,笑着点点头,接着白了艾浅浅一眼,转身扭着腰出去了。 哎,她的心思,还真是明显。 可现在看上去,江孟然并没怀疑她。 他真的……很单纯。 艾浅浅悄悄抬起头,发现江孟然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又道歉。 江孟然倒是一愣,眼里满是不解的神色,继而笑着挠挠头,“明明是我砸伤了你,你怎么还跟我道歉呢?” 艾浅浅心里突然就一阵气闷,想了想,没解释。她见江孟然一直拉着袖子擦汗,狠狠心,就掏出那条白色的手帕,递了过去。 江孟然想了想,接过手帕擦了擦脸。 一段沉默过后。 “脏了。”江孟然看看手帕,又看看艾浅浅,“我再买一条新的还给你吧?” 艾浅浅抬眼,看了看江孟然,他一脸坦然,眼里是纯净的不能再纯净。 他忘了,他把她和手帕统统都给忘了。 “你生气了?”江孟然见她不语,不安的问。 “不要你还!”艾浅浅一把抢过手绢,转身跑了出去。 江孟然没追出来,艾浅浅一个人负气的跑回了篮球场。篮球赛已经结束,下一堂课早就开始,整个篮球场上,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 “浅浅,你怎么在这里!”窦豆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惊讶的看着她,“我去给咱俩请了一节课的假,正想去找你呢。” 艾浅浅点点头。 窦豆拉她坐下来,“你不知道,刚才多少女生的心都碎了。” 艾浅浅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浅浅,谢谢你。要不是你挡在我面前,被砸的那个可能就是我,谢谢你保护我。” 艾浅浅转头看看窦豆,一阵心虚,“我也不是有意的。” 窦豆愣,继而笑起来,挽上她的手臂,“下意识的才是最真的想法嘛。” “不过——”窦豆故意拖长了尾音,“瞧瞧你这模样,你该不会是对江孟然有意思吧?” 艾浅浅大惊,不顾热的发烫的脸,急忙摇摇头,“怎么可能!” 小女孩儿的羞涩,不容许她这样坦白自己的心事。 窦豆似乎松了口气,她没再看艾浅浅,目光遥遥的望向远处,“浅浅,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江孟然,不管有多少情敌和对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些人里面会有你。” 艾浅浅默然,想解释什么,可想了想,却只是自嘲的歪歪嘴角。 她们两个,恐怕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靠近江孟然的身边一丝一毫,既然如此,再说些什么都是没用的。 当然,如果当初她能预见到之后和多年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一定不会这么做。 至少,她会亲口告诉窦豆,她其实也很喜欢很喜欢他。 依仗着江孟然那帅气的一背,艾浅浅也生平第一次做了几天s中初中部部草绯闻的女主角。她表面不屑的跟窦豆瘪嘴,内心却早就乐的飞到了爪哇国。 可这样让人开心的日子没过几天,艾浅浅就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听说江孟然告白了。 而告白的对象,意料中的,不是她。 ------------ 48. 窦豆是亲眼看见江孟然告白的,而那颗之前还诸多幻想悸动不已的少女心,自然是给伤了个彻彻底底。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我幼儿园喜欢李大壮,李大壮嫌我个子矮。好不容易到了小学三年级,喜欢了个不嫌我矮的刘小强,可刘小强又嫌弃我没有大门牙。我暗恋他几年不敢告白,终于遇见个更好的江孟然,哪知道,哪知道——” 话说到这儿,窦豆一把推开艾浅浅,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哪知道他居然喜欢上别人了!” 艾浅浅哭笑不得,先前还又酸又涩空空落落的心,算是让窦豆给瞬间填满了。 “那你怎么办?”她笑问。 那你怎么办?她也想问自己。 窦豆红红肿肿的桃子眼又一瞪,“还能怎么办?!耗着呗!” 说完,又一头扎进艾浅浅的怀里,嘤嘤的念叨,“浅浅,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艾浅浅拍拍她的后背,顶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异样的眼光,没说话。 下课间操的时候,艾浅浅觉得胃有点儿不舒服,她跟窦豆打了个招呼,跑去校医那里拿了几片药,吃下药就匆匆忙忙的到教室拿了课本去找窦豆,下一堂课是公共的计算机课,需要换教室。 结果窦豆老远的看见她,就裂开嘴哭了起来。 事实上,周围裂嘴哭着的女生不止她一个,艾浅浅拥住哭得发颤的窦豆,拉着她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好奇了好一阵子,才在窦豆断断续续的说明中,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江孟然去告白了。 然后整个s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满地便只剩下形形色色碎了一地的少女心了。 艾浅浅傻兮兮的抱着课本,一阵恍惚。 才一个课间操的功夫,怎么就全变了呢。 窦豆说那女生是高一的学姐,芭蕾舞团历年来年纪最小的成员,人美舞美声音美。听说当年她在校庆的舞台上惊鸿一舞之后,从此便带走了s中从初中部到高中部甚至大学部万千少男的芳心。 艾浅浅茫然的听着窦豆不停的念叨,记忆开始一遍又一遍的自动搜索。其实她也是听说过并且见过那个学姐的,甚至曾经擦肩而过。可她却从来没想到,那万千少男的芳心里,居然也有属于江孟然的那一颗。 蓦地,心里有一阵微微的疼痛。 “浅浅,浅浅!”窦豆不满的推了推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艾浅浅浅笑,“难过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窦豆烦躁的摇头,“你不知道,看见他红着脸告白的时候,我都快要气的昏过去了。” “那你怎么没晕。”艾浅浅调侃。 “可是。”窦豆白她一眼,没理她,却突然很沮丧,“可是他被拒绝的时候,我又难过心疼想哭的要命。” 被拒绝了?这下艾浅浅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表现出惊讶的模样。 她没有勇气,只想着从此以后江孟然会跟那个漂亮的学姐双宿双栖,却连开口问一问的胆量都没有。 怕窦豆告诉她他们很登对。 怕窦豆告诉她他们感情很好。 艾浅浅做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可是江孟然的告白却失败了。 所以,她很吃惊。 “嗯。”窦豆倒是安静下来,淡淡的看着远方的校园,“人家压根儿不喜欢他,他一直跟踪人家,把人家吓坏了……那学姐还好好的凶了他一顿。” “那他……”他还好吗? 窦豆嘴角无奈的一弯,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你知道吗,他都哭了……” 他都哭了,他都哭了。 艾浅浅突然觉得心脏那里有一阵针扎似的疼,时有时无的,可那疼痛却让她开始沉迷,让人觉得像是染上了毒瘾一般。 因为是他,所以才会痛。 “你怎么了?”窦豆慌张的抓住她捂在胸前的手。 “没事儿,校医刚才让我测测心跳。” 那之后一连好几天,艾浅浅都没在校园里见过江孟然。就连窦豆这个八卦女王,都打听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江孟然这几天一直都没来上课。 倒是“无情芭蕾新星怒甩痴情小白兔”的新闻,铺天盖地在s中席卷而来,整整漫天飞了一个星期。 窦豆很伤心,连带着情绪很低落,艾浅浅看着她食欲不振的模样,总是暗暗的思考要不要告诉她,其实她是见过江孟然的? 当然,是在校外。 那是一个傍晚,艾浅浅做值日做晚了,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离开学校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偌大的校园和街道空无一人,胆小的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这些天她总是不经意的去想江孟然,好像自己的思维已经不受控制了一样,显然在这么寂静的夜晚,一个人想他,是最适合不过了。 左手摸摸口袋,那里藏着那方白手帕,那是他们之间不是陌生人唯一的证明。 忽然,她的心开始狂跳,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 再抬头,就看到街道转角,那个熟悉却模糊的人影。 他整个人一直躲在墙角的阴暗处,好像害怕见光一般,只是时不时从墙角露出的脑袋,表明了他此刻似乎正在偷偷做些什么事情。 艾浅浅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叶乔森,你给我站住!” “别、别。卓陌,你真野蛮!”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疑惑的看了看,发现传入耳中的,是前方不远处正你追我赶的一对情侣摸样的学生,俩人一身同样的s高高中部校服,在夜色的衬托下很是惹眼。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紧紧的黏在叫卓陌的女生身上。 都被人家伤成那样了,还不死心吗? 艾浅浅刚刚才拨开云雾的心情,又瞬间布上了一层阴云。 “叶乔森,你……” 她再次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两个人,只见女生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而男生俯身在女生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女生一阵尴尬。 女生圆圆的大眼睛嗔怪的瞪着男生,愤恨的跺了跺脚,明明是真的生气了,可那模样在旁人看上去,却依然是娇俏无比。 艾浅浅回头才注意到,江孟然的双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他不是要去抢人吧? 她一惊,正想阻止,江孟然已经回身,没有预期中的场景,她的肩膀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后,他停在了她身边。 心跳瞬间加速。 寂静的四周,只有他毫无章法的呼吸声。 “我很傻吧?!”江孟然突然开口。 艾浅浅动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显然是把她当成那些整日追在身后的爱慕者了。 事实上,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我也知道我很傻。”江孟然苦笑,声音里透出一股深深的落寞,“可是,我却该死的停不下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跑开了。 艾浅浅皱着眉,想喊他,话到嘴边,却又无声无息的咽了下去。 揉揉肩膀,苦笑。 原来刚才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她似乎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想向他靠近呢。 好吧,艾浅浅叹气。 如果是这样,她认命了。不管老爸为她的未来做了什么打算,不管老妈对她的未来有多么不上心,不管她是不是还欠艾家,不管她是不是会欠窦豆。 这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的心而活。 这段偶遇,最终艾浅浅并没有对窦豆坦言。可自从那以后,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去注意着江孟然的一切。 不是都说了嘛,男女之间最美的,莫过于一段lang漫的邂逅。为了这个邂逅,她要做的可不仅仅是食欲不振痛哭流涕。 人嘛,不能总是活在不好的回忆里。 她的思维其实很简单。 既然别人不爱,那就换她来爱好了。 ------------ 49. 大约有四年的时间吧。 谁也没能想到,艾浅浅期待的这一场邂逅,在接下来的这些年里,并没有出现。 最初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找一个天气看上去很好的日子,找一个气氛不算太坏的环境,如果江孟然真的出现在这里,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轻轻松松的对他摇摇小手,“嗨,你还记得我吗?” 如果他真的还记得,她便轻轻一笑,如果他已经不记得,那也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瞧,能有多难? 艾浅浅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居然把这样一个倒追计划安排的这样美。她把那个重要的地点选在了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小公园,可没多久就发现,其实那次的相遇,似乎真的是一个偶然。 江孟然再也没去过那里。 于是艾浅浅的想法跟随着江孟然的脚步,开始不停的变换着。 整整四年,她都跟在江孟然身后。 跟踪的头几天,江孟然还是由家里的车接送上学,可是艾浅浅向老天爷祈祷了一周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那辆车。 虽然她知道这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只不过在她跟在江孟然身后的同时,江孟然也总是跟在别人身后,每当看见那一对儿,他的手总是不由自主的紧紧握拳,而她的心里,便会比他更疼十倍。 她这个黄雀做的,实在是累。 江孟然的家正巧在艾浅浅的老爸和老妈家中间,于是每逢一三五,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他身后,等他进了家门,再继续往前走,至于二四六,她就得跟做贼一样,先偷偷绕过老爸家门口。 而星期天,是用来想念的日子。 一年级还没完的时候,窦豆老爸突然就发家了,他们一家人卖掉了从前的老房子,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窦豆总是来信告诉她,看好江孟然,而艾浅浅也并不介意把江孟然的事情一件一件细细的讲给她听。 比如江孟然在被学姐痛斥一顿以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沮丧,只是更加努力的练习着芭蕾舞,每天练舞的时间都延长了一个小时。 比如又长了一岁的江孟然,个子竟然不知不觉的就比艾浅浅高了一个脑袋。 比如学姐生日的那天,江孟然居然送了一个一人高的泰迪熊。 再比如江孟然终于如愿以偿进了芭蕾舞团,终于有机会跟学姐共舞。可惜临到演出学姐却受了伤,所以江孟然有些不开心了。 …… 江孟然的一点一滴,艾浅浅都看得清楚。 只是后来,窦豆再没有给她写过信,俩人之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没了联系。 艾浅浅曾经有一度,什么都不求的希望一生都能这样过下去。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早已经没了告白的想法,每天能看到他,她就会觉得满足。 可老天爷显然却不这么想。 那是s大最空前盛大的一次公演,听说如果表现出色,就有机会去美国的林肯中心登台演出。 艾浅浅看着世界地图上那一片歪歪扭扭的土地,伸出手量了量,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害怕。 这一刻她开始明白,江孟然的身边,江孟然的生活,仿佛是她永远都走不近的地方。 如果此去一别,恐怕永生难以再见。 怀着这颗不安的心,艾浅浅还是去看了那场公演。 此刻多年前风靡校园的新闻,已经再没有会记得。当初被芭蕾新星怒甩的痴情小白兔,已经长成了英俊的少年,而少年身边的小人鱼,更是出落得愈加美丽。 艾浅浅看着华丽的舞台上,翩翩共舞的二人,眼前便开始模糊。 总是傻兮兮的追在江孟然身后,什么也不想不管不顾,可现在才突然发现,他之于她来说,就像西落的太阳。 而她,则是那永不知倦的夸父。 夸父追日,哪怕再执着,也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 雷鸣般的掌声突然想起,观众太热情,艾浅浅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耳朵。抬头望向舞台的时候,江孟然满脸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哪怕再不自量力,心还是会疼。 艾浅浅蓦然的望着前方,眼神停留在两人身上,久久不愿离开,所以那戏剧性的一刻,被她亲眼见证。 此生第一次的共舞,却成了二人唯一的绝舞。 大幕拉下的最后一秒钟,美丽的小人鱼如同凋零的玫瑰一般,缓缓倒在了地上。 观众发出一片惊叫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倒在地上的美丽女孩子身上。 而几乎是立刻,艾浅浅的视线便转移到江孟然身上。 他被吓呆了。 好多人冲上舞台,把卓陌学姐送上车往医院赶。江孟然一直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直到车开走了,他才反应过来,追在车后面狂奔而去。 艾浅浅想都没想,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追在了江孟然身后。 医院离学校并不远,可这段路对于长跑每次都不及格的艾浅浅来说,却像是永远都跑不完一样。 她的体力很差,落后江孟然好大一截,所以赶到医院还没转过拐角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医生愤怒的斥责声。 艾浅浅承认,自己很嫉妒她,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惨。 就连自己这样毫不相干的人,在听到那样的消息时,都忍不住哭出来,江孟然的心情,她想都不敢去想。 她捂着嘴巴躲在转角处,才抽噎了两声,就见江孟然落寞的身影缓缓经过。 双脚就像有意识一样,艾浅浅再一次跟在了后面。 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已经落下了倾盆大雨。 艾浅浅茫然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江孟然,他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样,晃晃荡荡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许久,两个人浑身已经湿透,周围的环境却开始渐渐熟悉,艾浅浅抱着胳膊看了看,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而江孟然在下一刻,停在了她上次哭泣的角落,蹲了下来。 艾浅浅再也受不了心里那只一阵一阵撕扯着她的小手,她顺从了自己的意愿,走到江孟然身边,蹲下来抱住了他颤抖不已的肩膀。 “听我说,不要难过好不好?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的,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艾浅浅声音颤抖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江孟然却肩膀一僵。 “真的?”他像孩子一样,抬起头看着她。 雨水顺着两个人的脸颊滑落,偶尔还会模糊了眼睛,可这并不妨碍她此刻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 哪怕只是这一刻,哪怕只是让他少一丁点儿的难过。 “真的。”她举手保证。 江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在她身上,脑袋乖乖的埋在了她胸前。 “我知道你骗我,我好怕,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他喃喃低语的诉说着什么,雨声太大,艾浅浅听不清,等到反应过来时,江孟然已经晕倒在她怀里。 艾浅浅瞬间放声大哭。 那天的后来,艾浅浅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她费劲的扛着江孟然想走回家,却没有力气,好像正巧遇见了一个大叔,这才把他送回了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的家里。 艾宝贝和庄迪都在,见她醒了,叽里呱啦好一阵责备。她没多问什么,只是穿上衣服就出了门,庄迪要跟着,她还很凶的把他骂了回去。 她也发烧感冒了,却还是想去看看江孟然。 可惜之后的很久很久,她再也没能见到他。 艾浅浅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大半年以后。卓陌学姐死了,所以江孟然受不了打击,被他奶奶送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浅浅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那以后她再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夜里浅眠醒来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哭泣。 这个并不爱她的人,她一恋却是那么多年。 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再到江孟然离开四年以后的二十一岁,艾浅浅的思念和爱恋无时无刻不存在着。 就当是命运喜欢跟她开开玩笑,就当是老天爷始终不忍心再折磨她。 那时的艾浅浅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一次见到江孟然。 ------------ 50. 这一年她二十一岁,他离开后的第四年。 s大附近后街转角的咖啡厅。 江孟然笑眯眯的看了看艾浅浅,对自家吹胡子瞪眼的珍珠奶奶一脸谄媚的哄到,“奶奶,您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边说着还边把脑袋蹭在奶奶肩膀上,像只不知餍足的小猫。 “还说不是故意的!”珍珠奶奶一听这明显敷衍的话,一拍桌子,果然开始炸毛,“你一个半小时以前就说已经到s大的停车场了,你是少条腿还是多条腿,走几步路就这么难嘛?!要你这么长时间?!” 江孟然也不在意,摸摸鼻子讪笑,“正赶上上下班时间嘛,堵车,堵车了。” “下午三点有人上班下班?!” “……” “你还想忽悠你奶奶我?!” “那啥,不是不想您担心嘛……”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珍珠奶奶音调明显又高了一阶,安静的咖啡厅里,四周的人开始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我还以为你个小兔崽子没心没肺连我这个奶奶都忘了!” “哪能,哪能呢。”江孟然一见珍珠奶奶的火气开始收尾,又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凑了上去,“我最爱奶奶了!” 这马屁拍的明显,所以效果也很明显。 珍珠奶奶先前还可以燎原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个干干净净,“臭小子,浅浅都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了!” “我的错,我的错。”江孟然嘻嘻哈哈。 “我告诉你,浅浅是我好姐妹最宝贝的孙女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要你好看!” “一定,一定!” “嗯?!”珍珠奶奶又想炸毛。 江孟然赶紧举起双手,“一定不欺负,一定不欺负……” 珍珠奶奶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过脸看着艾浅浅,笑容就不由自主的爬上脸庞,“浅浅呀,这是小然,我的孙子,你还记得不?” 艾浅浅默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事情发生的忒突然,这个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还活生生的在她面前耍宝,梦一样的场景让她根本来不及消化。 对面江孟然不屑的切了一声,被珍珠奶奶一记白眼给噎了回去。 “你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呢,那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呀,还被抱在怀里,小然见了你就喜欢,非要抱,我和你奶奶还想着给你们订个娃娃亲呢。” 珍珠奶奶笑眯眯的拉过艾浅浅的手,哎,这孩子呀,她是越看越喜欢。 艾浅浅只好无语的点点头,“记……得。” 她真的是记得他呀,这也没错吧。 珍珠奶奶一听,嘴角就快裂到耳根子了,“好的呀,好的呀,这我就放心了。好了,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是需要空间地,我这老人家这就走了,你们好好聊。” 说完,对江孟然使了个眼色,又拍拍艾浅浅的肩膀,笑眯眯的走了。 可没有了珍珠奶奶,咖啡厅这一角的气氛又突然变的怪异起来。 艾浅浅之前还茫然无措,现在更是如坐针毡。 她抬头,却正好对上了江孟然波澜不惊的眸子,一瞬间,时间好像就倒回了很久很久之前。 她的青春,与他有关。 艾浅浅就这样带着对江孟然深深的思念,平平淡淡的度过了高中的最后一年,和大学的头三年。 适龄的女孩子,长相又颇为甜美,身后也逐渐有了追求者。可是她却像是看不见一样,固执的从不踏足恋爱这片禁区。 还有大半年,她就大学毕业了。她很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段时间。 至于毕业以后,是不是按照老爸的意思随便选个人嫁了,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大学期间不能结婚,老爸又咬牙养了她两年,她是该回报一下。 再说,在她看来,不是江孟然,那是谁都一样。 老爸的小公司这段时间出了岔子,需要一大笔资金,正巧奶奶很久以前的一个好姐妹回国,很热心的帮了这个忙。 可是她有个条件,要艾家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孙子。 那段时间艾宝贝整天唉声叹气,就差一头撞墙去了。老爸周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把这差事安到艾浅浅身上,成功解放了宝贝大女儿。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艾宝贝听说艾浅浅要去见面,差点儿掀了桌子,“那是个花心鬼、风流鬼!”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见个面。再说,也没其它办法不是吗。”艾浅浅淡淡的回应,艾宝贝却再也说不出话。 艾浅浅抱着“一辈子也许就这么毁了”这样的想法,来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却不料等了一个半小时,竟然等来了自己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 那一刻,没有词语可以形容她的心情。 “喂,喂!” 艾浅浅回过神,对面的江孟然正不耐烦的敲着桌子。 “嗯?”她问,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江孟然翘起腿,眯着眼睛打量她一番,“艾浅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艾浅浅心跳开始加速。 是呀,我们何止是见过而已。 “或许因为你也是s中的,以前可能见过吧。”没等艾浅浅回答,江孟然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可说到s中的时候,他眼里明显多了一抹不明的情绪。 “我……长了张大众脸。”艾浅浅及时打断他的思绪。 “也许吧。”江孟然淡淡应了一声,“好了,现在我们来约法n章吧。” “约法?”还n章? 艾浅浅觉得脑袋有点儿懵。 江孟然一见她这幅摸样,眉头便皱了起来,“第一,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走神儿!” 艾浅浅反应过来,急忙点点头。 “第二,不要总是点头摇头的,你长着嘴是用来说话的!” “嗯。” “第三,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话只说一个字儿!” “好……啊,那个,没问题,我会注意。” 江孟然满意的点点头。 “第四,你要记住,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交易。”江孟然看着面前低下去的脑袋,不满的敲敲桌子,“以后我们各过各的,节假**要跟我回去看奶奶。双方恋爱自由,你不需要管我穿衣吃饭以外的事情,当然——” 江孟然想了想,说,“你最好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我比较不喜欢被人说我戴了绿帽子。” “哦……呃,还有么。” “至于你们家,我也不想多管。”江孟然貌似很大度,“你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不过别指望我会陪着你。” 艾浅浅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 他好像变了,可又好像没变…… 艾宝贝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抬头!” 江孟然突然一声大喝,把艾浅浅吓的赶紧抬起头。 看着她充满了惊吓的眼睛,江孟然很是满意,“这样才对,长的也不是很丑,干嘛跟见不得人似的。” “……” “好了,暂时先这些,以后我想到再补充。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江孟然说完,从钱包里掏出钱结了账,看都没看艾浅浅一眼就走了。艾浅浅贪婪的追逐着他的背影,正巧就看见他才刚一出门,就被一个漂亮的姑娘扑了个满怀。 她默然的回过头,喝掉了面前的咖啡。 珍珠奶奶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尽快举行婚礼。可是艾浅浅还有大半年才毕业,定好的婚纱店也要排期很久,所以婚期就被延后到了第二年的七月。 在这大半年里,江孟然每隔一个月便会例行公事一样,接她去跟珍珠奶奶一起吃顿饭。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很照顾她,可是一转眼,俩人独处的时候,他几乎吝啬的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可即便如此,艾浅浅还是觉得满足。 他像一个遥远的梦想,现在居然就这样来到了她的生活里,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半年后的婚纱店里,艾浅浅等了五个小时,依旧没能等来江孟然。珍珠奶奶气急败坏的发誓再也不要这个孙子,被她劝了半天才不甘愿的回家了。 正巧她也不怎么喜欢照相,这样再好不过。 当时的艾浅浅豁达的自我安慰着,可却没想到,两周以后的婚礼上,面对着那么多宾客的,仍然只有自己这个新娘。 新郎,落跑了。 ------------ 51. 他们的婚礼,选在位于城郊的一个老教堂举行。 艾浅浅在人多的地方会觉得不自在,而江孟然也毫无心思演戏给一大群人看。所以一起墨迹了珍珠奶奶好几天以后,终于决定在这个历史悠久的教堂,只邀请亲朋好友,来为他们见证这一生一次的仪式。 当然,s市市中心的酒店,则也同时聚满了前来道贺的人。 虽然不合礼数,可很久以后的艾浅浅依然觉得庆幸,如果不是这样,她这个准新娘一定会丢尽了脸,再也没法在这城市呆下去。 仪式大约在上午十点钟举行,艾浅浅怕迟到,早上四点钟就起了床,化妆师在她脑袋和脸上折腾了三个小时,换上婚纱以后,一行人七点钟就出了门。 车队浩浩荡荡的抵达教堂的时候,才不过上午九点钟。 准备室里,艾浅浅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里不由一阵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怎么,紧张?”艾宝贝见她小手抓着婚纱裙摆不放,打趣到。 艾浅浅眨眨眼,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艾宝贝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现在坐在这儿紧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姐,我……” “我可不是因为你替我嫁了。”艾宝贝一咧嘴,眼神又迅速黯淡下去,“我会紧张,那是因为我会害怕。怕你心里太难受呀,怕你其实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呀,怕他以后对你不好呀……” “你不用怕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刚巧说中了艾浅浅的心事,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也对,怕有什么用呢。”艾宝贝摸着艾浅浅的脸,自嘲的笑了笑,“再怕,我也还是没有勇气让自己站在你的位置上。” “对不起,浅浅。我是个自私的人。” 两姐妹一时无语,相对无言的看了许久,末了,还是艾宝贝匆匆转身,说是要去看看新郎到了没有。 只是她转身的时候,抹脸的动作,没能逃过艾浅浅的眼睛。 教堂外的钟声敲响了十下的时候,江孟然依然没有到场。好在为了他们的婚礼,教堂这一天不会开放给外人,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来等他。 中午十一点。 艾宝贝早已经等的不耐烦,可艾浅浅却还是一脸淡然。 “你都不怕吗?”艾宝贝瞪眼。 “怕什么?”怕他临时反悔吗? 其实艾浅浅觉得,这大半年的日子就像是自己偷来的,所以哪怕江孟然现在告诉她他反悔了不结婚了,她也还是赚到了。 “怕丢脸呀!” 艾宝贝说完,心急的踱来踱去,最后又跑出去找珍珠奶奶商量对策去了。 艾浅浅叹口气,起身走了两步,坐的太久,腿有些麻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准新郎还是没有踪影。纵使是再好脾气的牧师,也无法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视而不见。 艾宝贝说,珍珠奶奶特地请来的那个老牧师,不主持仪式了。 艾浅浅听了,一着急,便往教堂跑去。 那个老牧师,当年曾经见证了爷爷和奶奶的婚礼,因此这场婚姻,艾浅浅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他到场。 她向往爷爷奶奶的婚姻,希望得到同样的祝福。 可是现在,他却不要祝福她了。 那怎么可以。 “霍奇牧师,请你再等一下好不好?” 艾浅浅赶到的时候,珍珠奶奶正跟霍奇牧师商量着。老牧师看见她,和善的笑了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可她没心情,听不太懂。 总之最后,他是答应留下来了。 “浅浅,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 珍珠奶奶大惊小怪的叫到,虽然这里是教堂的后室,没人会看到,可到底还是不合规矩。 “奶奶,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车队的声音。 江孟然来了?艾浅浅一高兴,就往门口跑去。天知道她刚才多担心,就怕万一他真的出了意外。 新郎的车队比她们新娘这边的还要拉风,一行二十辆,头车是辆白色保时捷911,剩下的是清一色的四个圈黑色r8,艾浅浅一辆一辆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辆,却没看见江孟然。 “江孟然呢?”她问走上前的一群年轻人。 几个人没出声,带头戴眼镜的小伙子看看自个儿这些兄弟,摸摸鼻子叹口气,“那个,嫂子,我们也不知道啊。” “你们都不知道?这什么意思?!”随后而来的珍珠奶奶皱眉问到。 “昨晚江哥要搞什么单身派对不是嘛,我们几个人就陪他喝了几圈。完了江哥说早上不用去接他,他会来教堂附近跟我们汇合。可是我们等了他俩小时也没见呀,就想着他是不是自己先来了……” 年轻人越说越没底气,讪讪的看了看就要爆发的珍珠奶奶,没敢再说话。 艾浅浅回身往准备室走去。 “哎,浅浅,你这是……”珍珠奶奶拉住艾浅浅,满脸歉意。 艾浅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奶奶,没事儿,我去给他打电话。” “我们也打了,江哥一直不接电话……” 听了这话,艾浅浅的后背明显一僵,可随即便跑了。 艾宝贝处理完外面的一堆事情,回到准备室,就看到艾浅浅拿着电话不停的拨打,她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浅浅,打通了吗?”她明知故问的问到。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没有呀。”艾浅浅的注意力全都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他都不接电话的呀,姐,怎么办?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傻孩子,人家摆明了要她难堪,她却一门心思担心人家的安危。 “哪来的这么多意外!” 艾宝贝一气,语气也跟着冲起来。 可艾浅浅没回应她,因为她拨了大半个小时的电话,终于打通了。 “喂。” 听见江孟然这懒散的声音,艾浅浅不知道有多激动。 “江孟然,你在哪里?你还好吧?” 对面的江孟然没说话。 “大家都在等你,仪式推迟举行了,你不要着急,奶奶没有生气,你过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千万别……” “孟然,谁呀?” 电话里传来的那妩媚的声音,打断了艾浅浅的话。 下一秒,艾浅浅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艾宝贝不解的问。 “他……可能来不了了。” 此刻的艾浅浅不允许自己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虽然没有仪式了,可他们一个月前就领了结婚证,她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需要负起一个妻子的责任。 她编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谎话来骗珍珠奶奶,珍珠奶奶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她却不敢迎上那道目光。 于是s城曾经有段时间有过那么一个传言,江家少爷结婚当天因故缺席婚礼,江少奶奶一个人主持大局,她一个人站在教堂门口迎送宾客,腰背挺的直直的,像是一朵不畏严寒颇有风骨的腊梅花。 哪怕再多的委屈,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是江孟然堂堂正正的妻子,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 结婚当天的婚礼,江孟然没有出现。而当晚的洞房花烛夜,也只有新娘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偌大的新房里。 艾浅浅躺在铺满了花生和红枣的大床上,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 按照s城的规矩,结婚第二天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可是没有新女婿,她这个不招人待见的新娘子,怕也是没必要回家自取其辱了。 一个人送宾客的时候,他老爸眼里的难堪和恨意,她是看在眼里的。 而她老妈,身在加拿大给庄迪陪读,压根儿就没想来参加她的婚礼。 就这样,艾浅浅一个人在新房里过了三天。结婚第四天,她才终于见到了她的新郎。 江孟然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的卧室,扯下领带,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艾浅浅去浴室泡了条毛巾给他擦脸,才擦了两下,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江孟然毫无安全感的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艾浅浅心酸的摸了摸他的脸,“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她温柔的说,可是下一刻,便知道了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因为江孟然哭的更厉害了,他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 “陌陌,对不起……” ------------ 52. 谢省抱着团子回家了,原来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到了晚饭的时间。 他肩膀上扛着团子,一路吆喝着骑马打仗,把团子逗的咯咯笑个不停,推开门,却看到艾浅浅和艾宝贝正正襟危坐的分隔在餐桌两旁,不由微微有些尴尬。 “嗯……我去做饭吧。” 谢省放下团子,转身去厨房,想了想,又回身捞走了团子。 “姨姨……”团子不满的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不情不愿的被谢省带进了厨房,远远伸出小手的模样,仿佛是向着被迫分开的情人招手。 噗哧。 两姐妹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艾宝贝转过脸,看了看艾浅浅,叹口气,“我都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段过去。” 艾浅浅笑,“他其实也不记得了。” “你就这样忍了两年?” 其实也说不上忍不忍的吧,艾浅浅想。 醉酒后的江孟然,虽然总是记不得醉酒时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可是艾浅浅一直都觉得,他其实是有感觉的。 所以在这段婚姻里,他哪怕是对她冷冷淡淡又不闻不问,却也从来没为难过她,最起码他从来不会干涉她的消费,也不会束缚她的自由。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她实在是太过于不在意。 可是这世上,有多少相爱的人结婚以后都做不到这些,猜忌、吵架、不忠,最后把沉淀许久的感情全部消耗干净,然后从此天涯各路。 江孟然对她是完全没有忠诚可言,却总好过曾经拥有过的爱情,被双方毫不留情的践踏在脚底。 总而言之,不管是江孟然呀还是爱情呀婚姻呀,艾浅浅很知足的认为,这些都已经够了。 “那以后你该怎么办呢?”艾宝贝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以后?”艾浅浅皱眉,装作认真的想了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浅浅,女人的时间,经不起等待。” “谁说不是呢。可是呀,比起等到沧海桑田什么的,我更加不想的是生命里再也没有他。”艾浅浅恍然的看着窗外。 “我呀,真的是不想离开他。” 谢省忙忙碌碌的做好四菜一汤,艾浅浅却起身告辞。 她一个人回到黑漆漆的家里,打开所有的灯,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捧在手里吃的不亦乐乎。 有情饮水饱,是太不现实的话。她也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却更怕江孟然回家的时候,没有人在等他。 用一顿饭,来换自己不心疼。 这笔生意,还算是蛮划算。 艾浅浅兴致一来,在客厅看电影看到半夜三点钟。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她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正想去厨房随便弄点儿什么吃,客厅的门就咔嚓一下打开了,然后江孟然拎着箱子,走进屋里。 艾浅浅傻兮兮的站在原地,而江孟然看见她,显然也楞了一下。 许久,俩**眼瞪小眼了半分钟。 “今天,真冷……” 江孟然蔫儿蔫儿的开口,鼻音有些重。 “你感冒了?”艾浅浅踢踏着拖鞋就跑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还好,好像没发烧。” “嗯。” 江孟然随意的答了一句,拖着箱子回了卧室。关于他离开之前的那一晚,他们默契的避而不谈。 艾浅浅翻箱倒柜的找了几片儿感冒药,又蹭蹭的跑到江孟然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答,就一下推开了门,“吃药。” 江孟然正准备换衣服,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有点儿急,来不及解开衬衫口子,就想连着毛衣一起脱下来,可却一起卡在了脑袋上。 他胳膊被袖子捆住,脑袋又被包住,穿穿不回去,脱也脱不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艾浅浅很没良心的大笑起来。 “还笑!”江孟然闷闷的声音从毛衣里穿出来,“还不快来帮帮忙,要憋死了!” “哦、哦!”艾浅浅满脸笑意掩饰不住,急忙跑到他面前。 一会儿。 “嘶……哎!”江孟然大怒,“你能不能轻一点儿,别抓我的肉!” “我怎么知道哪里是你的肉!” “你傻的呀,肉跟衣服都分不清!” “你不傻还把自己捆成个粽子!” 江孟然沉默。 没多久“你!我的头发!你是不是故意的!”江孟然终于炸毛了。 “好啦好啦,马上就好啦,你乖啦。” 艾浅浅很难得的没有跟他抬杠,她双手认真的解着领口的扣子,江孟然透过毛衣,隐隐的看见她的轮廓,鼻间渐渐吸入一阵莫名的香气。 她的身上好香,让人觉得心里痒痒的。 可是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款沐浴ru的呀。 他记得刚结婚那会儿,艾浅浅并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所以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买的都不对他的喜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 后来她渐渐熟悉了他,必须的生活用品也都换成了他用的牌子和味道。发现她跟他用同一瓶洗发水的时候,他曾经还问过她,“你也喜欢这个味道?”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哦,对,她回答他,“也不是,就是买两份挺麻烦的。” 江孟然看见她那股子无所谓的态度,简直怄到要死。 从那以后他就对她下了定义,这女人,面上大大咧咧,内里小气无比,连一瓶洗发水也不舍得买,真是一点儿性格都没有。 “好啦!” 江孟然突然感受到光线,一口闷气也终于呼出来。抬头一看,艾浅浅正笑嘻嘻的盯着他,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摸摸鼻子,正准备起身。 “你干嘛去?”艾浅浅拉住他。 “收拾行李!” “我去帮你收拾,你先吃药呀。”艾浅浅朝床头柜努努嘴,把药拿来递给他,“这药好久以前的了,不过还没过期,你先吃上,待会儿我再去买新的,晚上换给你吃。” 江孟然对她这副念念叨叨的样子很是不习惯,奶奶也没这么婆妈过呀。 “怎么了?”见他压根儿不想伸手,艾浅浅笑起来,“不要紧的,这药就算过期也吃不死人的。” “……”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你不会怕苦吧?这药有糖衣,不苦的。要不你吃完,我给你颗糖?” “……” 这女人,绝对有能把人气死的本领! “啊!”艾浅浅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你是要我喂你吗?” “……!”江孟然受不了了,一把夺过药吞了下去,“咳、咳!” 吞的太急,卡住了。 “你别急别急呀。”艾浅浅替他拍了拍后背,“吃药怎么都不喝水呢,你不会连吃药要喝水都不知道吧?”她一边说,一边递过一杯水。 江孟然内牛满面了。他是祖上积德了八辈子呀,才娶了这么一个奇葩的女人! 折腾一番以后,艾浅浅收拾好江孟然的行李,简单的去厨房做了个白粥和炸酱面,当然,粥是给病人吃的,炸酱面是给自己的吃的。 江孟然一勺一勺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粥,眼睛死死的看着艾浅浅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炸酱面,显然很是不满。 “你想吃?”艾浅浅举着碗问。 江孟然脸一红,“鬼才想吃。”他恨恨的吞了一口粥,下一秒就火大的摔了勺子,“你就不会个皮蛋瘦肉粥什么的吗?这什么都没有,怎么吃!” “你是病人呀。”艾浅浅一脸无辜,心里却乐的要死,“要不然,我去给你放点儿糖?” “……”糖糖糖,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 艾浅浅得意洋洋,继续美滋滋的吃着自己的炸酱面。 其实她也真的不是故意的,珍珠奶奶告诉过她,江孟然这人,身骄肉贵的,一生病就没完没了,乱吃东西会害死他的。 以前没有机会照顾生病的他,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生病,当然不能给人看到她不合格的摸样啦。 虽然,她这想法实在是有点儿不厚道。 “真的不好吃吗?”艾浅浅看江孟然一直扒拉着碗里的粥,心软的问。 江孟然等了好半天,才郁闷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好了。”江孟然不对话题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嗯,我是说,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止。奶奶那边交给我就好。” 啥? 艾浅浅呆了,思维跟不上他的速度,压根儿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的,你们女人的时间,是经不起太久的等待的。” ------------ 53. 艾浅浅明白过来,小拳头紧紧一攥,恨不得立马甩他俩大耳刮子。 奶奶个熊啊! 她艾浅浅从小到大做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根正苗红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就连半夜鬼敲门都没怕过,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思想品德肯定没及格过的败家玩意儿来教育她啊! 老娘舍不得动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啊。 “砰!”小手砸在桌子上。 艾浅浅气呼呼的直喘气,江孟然一个激灵,抬眼看了看她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又低下头继续搅拌那碗可怜的白粥。 “我没开玩笑,你考虑考虑……” “成,你没开玩笑,我当它是玩笑行嘛?” “艾浅浅……” 艾浅浅一举小拳头,江孟然立刻噤声。 算你小子识相,再疼你也是有脾气的!艾浅浅收起拳头重新坐下,继续扒拉自己的炸酱面。 “我说……” “行了行了,你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实话都是真理你没开玩笑没说假话没有没事找事行吗?!”艾浅浅是真的炸毛了,“江孟然,我才是女人,我的时间经不经得起等我自个儿知道我心里明白,你就别操心了成不成?!” 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经有些不稳。 凭什么呀,凭什么满世界的人都幸福的一对一,她艾浅浅就非得喜欢的这么辛苦这么狼狈呢。 凭什么他江孟然就非得这么不待见她呢。 她什么都不求了呀,凭什么就连呆在他身边也不行了呢。 是呀是呀,女孩子的青春有限,谁能不知道这个理儿。 她艾浅浅满打满算活了二十四年,人生里几乎一半时间却都用来等一个不认识自个儿的他,听上去是犯贱的要命,可她习惯了呀,真的习惯了。 女人的时间经不起等,我却花了半生来等你。 这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么。 江孟然这厮,顶没良心! 想着想着,眼圈就委屈的红起来。 江孟然搅完白粥,一抬头,就看着俩兔子眼愤恨的瞪着自己,那小眼神儿就跟刀片儿似的,嗖嗖嗖的直往心里插。 “那个……” “混蛋,滚蛋,闭嘴,不许说!” 江孟然一口气别扭不过来,气的捶胸顿足。忍,我忍!看在她那双兔子眼的份上! “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我才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你懂不懂?!” 臭丫头,气的他都咳嗽了! “你不是一家之主,你是一家之猪!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说话,我让你滚蛋闭嘴你就别废话老实的滚去圆周运动!” “你吃炸药了啊?”江孟然皱眉。 “吃了!” 瞪,我瞪,我们一起瞪! “胆儿肥了昂?!”江孟然暴脾气也上来了,“怎么,现在给你个手榴弹,你是不是还敢去炸飞机啊?!” “你给我手榴弹先!” “……” 混蛋,小气鬼,给别人买车买房买名牌,轮到她却连个手榴弹都舍不得! 艾浅浅是越来越委屈,眼看那俩兔子眼就快决堤了。 江孟然烦躁的挠挠头,又瞪了她两眼,“你哭什么哭呀,我不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奶奶,这事儿有这么难嘛!” 啥?! 艾浅浅这只小兔子眨眨眼,莫名的看着江孟然。 “奶奶还是不肯见我啊。”江孟然垂头丧气,“我想着你不是天天都去医院嘛,你带我去,她就不好意思赶我出来了吧。” 所以,其实他们早就在进行下一个话题了? 艾浅浅大嘴巴子都快裂到耳根子了。 “没问题,没问题。”她很仗义的对江孟然摆摆手,“一切包在我身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奶奶来了我罩你!” 她说完,蹦蹦跳跳的去洗碗,留下对她的变脸还不太适应的江孟然,一脸错愕。 “哦对。”艾浅浅从厨房探出脑袋,“下午奶奶有检查,不允许探视。我们明天再去吧,反正你感冒了,也得好好休息,再传染给奶奶就不好了。” 江孟然点点头,习惯性的想拿勺子搅粥,却发现面前连碗带勺都不见了。 “还有,赶紧去吃药,把那些药统统吃光!” ……那些快要过期的药吗?江孟然泪奔,仿佛听见了芸芸众生的哀悼。 江少,你也有今天呀。 第二天上午,艾浅浅一早起来,把熬汤的材料一股脑的放进锅里,就把江孟然从床上扯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江孟然顶着一头鸟窝,被艾浅浅扯来扯去,扯到了厨房。 “呐,坐着。”艾浅浅搬个椅子给他。 于是江孟然抱着椅子背,继续会周公去了。 俩人到医院的时候,珍珠奶奶刚刚醒来,江孟然跟个小媳妇一样,不声不响的跟在艾浅浅身后,刚进门,就被迎面飞来的枕头砸了个结结实实。 “臭小子,谁让你来的!” 珍珠奶奶刚刚还软软的靠在床头,这下就像见了对手的斗鸡一样,浑身炸毛。 江孟然摸摸脑袋,又看了看及时蹲下的艾浅浅,内心一百分的谴责她忘恩负义临阵退缩毫无仗义可言的行为。 艾浅浅却一点儿都不惭愧,居然还敢对他笑。 “浅浅,我不要见他!” 珍珠奶奶又发脾气了,艾浅浅丢下小媳妇,把手里的保温瓶放在床头柜,坐到了病床边上。 “奶奶,他是特地来看您的。” “哼!” “他知道错了,昨天站在阳台反省了一整天,都感冒了。” “哼。” “您看,他虽然病着,可是一大早就起来给您熬汤了,您先尝尝好不好?” 江孟然愣。 可不是,他对着这锅汤整整三个小时呢。 艾浅浅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的递给珍珠奶奶,珍珠奶奶喝了两口,皱眉的对象就变成了艾浅浅,“丫头,骗我!” 艾浅浅嘿嘿笑着,对江孟然招招手,珍珠奶奶也不再说些什么。 “臭小子,浅浅这么好的女孩子,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江孟然继续沉默,脸色总算是有些缓和。 “奶奶,我来喂你吧。”他接过碗,坐在床头。 真是学以致用的狗腿呀,艾浅浅摇头。 可转眼又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好像他江孟然狗腿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纯良无害的良家少女呢。 临近年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多了起来。江孟然最近也不常常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在家里电话遥控,随笔一签就搞定。 艾浅浅对这种行为很是愤慨,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和未来呀,他怎么就这么儿戏呢。 江孟然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珍珠奶奶出了院,呆在家里静养。起初他们是天天都去探望,可没几天,老太太就烦了,一句“你们小两口没事儿就自己去找乐子联络感情别老来烦我这个老人家”,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江孟然无奈,艾浅浅默然。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江孟然呆在家的时间才渐渐的多了起来。 不过联络感情嘛,唔,好像也算不上吧。 **之前的问题好像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有时候艾浅浅半夜醒来,出来喝水的时候,就能看到阳台上那一闪一灭的光点。 而第二天早上打扫的时候,却一个烟头也找不着。 小年这天,艾浅浅想要出门采购,自家的,送人的,过年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准备一些的。 她穿好衣服,想了想,又去敲书房的门。 “你在做什么?”艾浅浅好奇的上前。 江孟然站在桌前,手里窝着毛笔,面前是一副刚刚写好的对联: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 ------------ 54. 个倒霉催的呀,艾浅浅泪奔了。 纵然她不懂艺术不懂书法,也能看出江孟然的大字儿写的实在是顶呱呱呀。 她是积了八辈子福才嫁了这么一男人呀,要财有财,要貌有貌,现下居然发现他连“才”都不缺呀。 偏偏她艾浅浅还啥能耐也没有,从小到大特长一栏都空白的干干净净。 这还让人怎么活呀,她是不是天生就该老八实的站在人家身后当人肉背景呀,她是不是注定就是那传说中的路人甲和炮灰乙呀。 艾浅浅抬头望望天花板,举手抹泪。 “这样行吗?”这不知好歹的死孩子居然还有脸问。 行吗,你说行吗,你觉得我能看得出来吗。 内牛满面。 自卑啊,深深的自卑啊。 江孟然皱眉,“傻站着干嘛呢,快来看看,这样能不能贴?” “能,能!”艾浅浅鸡啄米似的点头。 开玩笑,这都见不得人,难道她的狗爬体可以吗? 艾浅浅的字,是她这辈子深深地痛…… “我觉得一般啊。”江孟然貌似要求很高的瞥了瞥自己的大字儿,又转头看看艾浅浅,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艾浅浅怒,这还叫一般。 你是想让我夸你呢还是想让我夸你呢还是想让我夸你呢?! 江孟然当然不知道艾浅浅此刻内心咆哮的如万千什么马奔过,他只是十分耐心的等待着艾浅浅给个反应。 艾浅浅咬牙,碎掉的往肚子吞! “我觉得,唔,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嗯,这样贴出去就可以了。” “是吗?”江孟然抱着肩膀想了想,伸手把毛笔递给她,“要不然你来试试?说不定你写的会更好,我今天好像没什么感觉。” 感觉,感觉你妹呀。 艾浅浅快吐血了。 s城说起来也算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无论现在如何发展,这个城市始终充满了一股旧旧的气息和感觉。每个小学生在开美术课的同时,也会有一门写大字的课程。当然,仅仅靠着课堂上那一定半点儿,是练不出什么成果的。所以城里有些名门望族都会给自家的孩子另请师傅教授。 甭说他老爸那也就是个小小的什么公司,算不上名门望族,就算她家是s城首富,恐怕也没人会花心思来栽培她写大字儿。 “我不会。”艾浅浅彻底怒了,破罐破摔了,十分无赖的一摊手,耸了耸肩。 江孟然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想了想,没再说话。 艾浅浅原本等着他讽刺嘲笑一顿来着,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他开炮了,江孟然呀你个死孩子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嘛我爹不疼娘不爱你是不是看着很乐很开心呀。 可是人家没反应呀,没刺激她呀。 于是她更不乐意了。 他这是不待见她到一定程度了理都不想理她了呢,还是对她感到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了呢。 艾浅浅咬嘴唇。 两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两种都不想要。 其实从小到大,艾浅浅都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以往填同学录的时候,性格那一栏总是要想上好半天。想来想去,似乎什么性格都跟自己沾边,又似乎都不那么确切。有时候她写了半天,描述性格的字儿都比给人家的留言还要多。 你说她骄傲吧,她觉得自个儿其实是怕生,可是遇见不爱说话的人,也老是想上前逗逗。还一连喜欢江孟然那么多年,这算个毛线骄傲呀。 你说她开朗吧,她觉得还真不算。这大概得分事儿,就比如对着江孟然吧,有时候她沉默的跟个羔羊似的,有时候呢,却又比猴儿还能折腾。 这到底算什么呢。 想了想,艾浅浅觉得,也许这世上有三个词儿,的确能形容她的个性。 别扭,矛盾,自卑。 这是她这个人内心剖析的完整概述。 艾浅浅无声的叹口气,转眼看了看继续写字的江孟然。 屋里的暖气还算足,所以他只穿着一件家居的白色线衣,v领微微露出锁骨,显示他里面并没有穿其它衣服。下身是一件米色休闲裤,虽然宽宽大大,却也能修饰出他一双长腿,让整个人看上去不失挺拔。 江孟然的鼻梁很挺,嘴巴微微抿着,这是他认真时候的标志。他的侧面像是完美的雕塑,睫毛很长,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显得愈加好看,随着眼睛一眨一眨的上下摆动,勾的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是好看呢。 而这个好看的人,是她领了结婚证的另一半。 一股骄傲之心油然而生,掩盖了之前的嫉妒自卑和不安。 看吧,她就是这么一个矛盾又别扭的女人。 于是,手指毫无意识的伸向他挺值的鼻梁。 正在写字的江孟然微微一僵。 艾浅浅急忙收回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背到了身后,不安的低下脑袋。色爪子呀,你居然被美色迷惑了,居然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艾浅浅懊恼,偷偷的看了看江孟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你想学吗?”他笑笑,“我教你?” 她愕然,随即看到他举了举手里的毛笔。 “我很笨。”她讪讪低语。 “我不怕你笨。”江孟然像个狐狸似的眨眨眼,“如果你太聪明,教会了徒弟没了师傅,那我岂不是没得混了?” 他对她笑,孩子气的露出了八颗牙齿,晃得她眼睛微微酸疼。 “可是,我现在是想来找你出门逛街的!”艾浅浅无赖的笑起来,“快换衣服,我出去等你。” 说完背过身抹了抹眼睛,落荒而逃。 不消五分钟,江孟然便换好衣服出来了。因为艾浅浅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他去逛街,所以他并没有穿的那么正式,简单的灰色毛衣黑色休闲裤,又套上黑色呢子大衣,就预备换鞋子出门了。 艾浅浅站在他身边看他换鞋子,“爷爷是意大利人吗?” “嗯?”江孟然不解,“爷爷也是s城土生土长的人啊。” “哦。”艾浅浅托着小下巴,“爷爷的爷爷和奶奶的奶奶是意大利人嘛?” “也不是吧。干嘛问这些?” “因为你穿成这样再加副墨镜完全就跟个黑手党一样了呀。” 江孟然满头黑线。 “不过,意大利的黑手党都很帅很帅的,你完全不吃亏,不吃亏。”艾浅浅色迷迷的小眼神儿瞄了瞄江孟然,笑嘻嘻的说。 这是典型的艾氏打一棍子才给枣吃的风格。 江孟然尴尬的咳了咳,“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里都是这么写的嘛。” “……” 虽然是小年,可街上的人一点儿也不少。艾浅浅一边感叹为嘛这些人都不回家团聚,一边拉着江孟然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没几分钟,江孟然就完全不耐烦了。 “艾浅浅,你要买什么?” 艾浅浅举起手,开始掰手指头,“很多呀,干货呀,礼品呀,家里一些要换掉的东西呀,这些天的食材呀,还有对联……哦,对联你写了,就不用买了。” 她开心的戳戳江孟然,“你能省钱了呀,真乖!” 江孟然脸黑了。 “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人太多了!”瞧瞧,皮鞋都挂上脚印了。 艾浅浅摇摇头,“不行,人会越来越多的。你再忍一忍,待会儿我们买完东西,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她做的饭他也没吃过几次,对这承诺很是怀疑,有些不满的念叨,“小年不是吃饺子嘛,你唬谁呢。” “小年吃饺子吗?冬至才吃饺子呀。” “三十还吃饺子呢,谁说只有冬至才吃饺子。” 艾浅浅躲过一个扛着大包的男人,转头对江孟然说,“好吧,那晚上就吃饺子好了,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不喜欢不喜欢,他压根儿就不喜欢吃饺子。 江孟然郁闷,提着大包小包跟在艾浅浅的身后跑来跑去。她像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人群里,让他的视线一秒也不能离开,生怕一下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呀。 ------------ 55. 江孟然低头看着一脸蔑视状的小肉球,内心终于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女人这种生物,什么纵容宠爱要星星附带月亮的,都是白搭。这些技能统统不管用。女人呀,惯多了下一秒就蹬鼻子上脸,你无视她就上火,明明哭的稀里哗啦没了hp和mp吧,一转眼就能满血原地复活。 毛病,都是毛病。 镇压就是王道! “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他面无表情看着艾浅浅。 他家笨女人这是长本事了昂,居然不声不响给他带个娃回来,还是个看上去明显智商有问题的娃。可不是嘛,你瞧,那白眼翻的,跟小鬼儿似的,抹抹脸都能去拍恐怖片了。 啧啧啧。 小孩儿什么的,最讨厌了。 “唔,他叫团子……”艾浅浅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江孟然瞪眼,手指往前一伸,“我管他团子还是丸子,我是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会在咱家?! 啊呜!下一秒,那根手指就被团子跳起来,咬了个正着。 “艾浅浅!”江孟然大吼。 艾浅浅一脸尴尬,把团子扯回来抱在怀里,那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护犊的母鸡,“你别吓到他呀!” 你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 江孟然抚额,被咬的手指嫌弃的在艾浅浅身上蹭了蹭,艾浅浅一脸黑线。 “他!是!谁!”江孟然擦完,又闻了闻擦干净的手指,然后做恶心状的又蹭到了艾浅浅衣服上。 这人,也没听说他有洁癖呀,艾浅浅皱眉。 “他真的不是我生的……” “……” 江孟然要崩溃了,沟沟通而已,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艾浅浅无视他十足孩子气的举动,给团子脱掉围巾和帽子,“这是谢省,哦,就是宝贝的老公的外甥。” “他舅我都不认识,为嘛要带他外甥来?” “……宝贝和谢省有工作呀,本来交给庄迪了,可是庄迪也临时有事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没事儿,就能给这小猪仔当保姆?” 艾浅浅愣,呃。 “你才小猪仔,你全家都是小猪仔!” 团子不乐意了,奶声奶气的喊完,跳着就要扑上去,却被江孟然反手一抓,揪住了后领,整人被拎到了半空中,愤恨的踢着小短腿。 艾浅浅无奈的望望天花板。 这团子不是挺乖的嘛,怎么一见江孟然就跟斗鸡似的。 江孟然随手一甩,团子就被扔进了沙发,在沙发上打个滚儿,蹭蹭的站起身,隔着沙发背狠狠的瞪着江孟然。 这个漂亮叔叔,忒坏了忒坏了! “好啦好啦。”艾浅浅只好两边都哄着,“团子乖,跟我去厨房,晚上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嗷!”团子蹦高,果然是小孩子,没心眼儿。 “那什么,其实团子挺乖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不用……当保姆……” 艾浅浅歉意的跟江孟然解释,哪知道江孟然瞪她一眼,转回书房了。 哎,这一天一夜,有的烦了。 晚饭的时候,艾浅浅照着一大一小俩孩子的喜好,做了四菜一汤。红酒焗鸡翅膀、青椒炒牛肉、水晶虾仁儿和冬瓜排骨汤,是他们爱吃的,至于最后那道青红萝卜丝,则是她故意做来留着备用的。 江孟然黑着脸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一声不吭的就往鸡翅膀插去,团子小嗓子一哼,不甘示弱的举起了艾浅浅给他准备的叉子。 “哼,还大人呢,跟小孩儿抢吃的!” “……”艾浅浅默。 江孟然筷子一僵,嘴角抽啊抽,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才忍不住出声,“这是我家!” “这是浅浅姨姨家。”团子淡定的啃鸡翅膀。 江孟然一道精光射过来,艾浅浅赶紧低头扒饭。 末了,一双筷子又狠狠的插向那盘可怜的虾仁儿。 艾浅浅一抖。 团子眨眨眼,叉子又跟着伸向虾仁儿。江孟然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怕,笑嘻嘻的举起虾仁儿塞进嘴巴里。 “小猪仔,果然吃的多。”江孟然故作不屑的夹起一筷子萝卜丝。 团子愤怒的直嚷嚷,“你才是猪仔,你这只超级大猪仔!”他摇晃着叉子,对着那盘萝卜丝,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而这厢江孟然虽然夹了萝卜丝,也没进嘴就扔到桌上了。 艾浅浅偷笑。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团子貌似觉得被羞辱了,挥舞着叉子大叫“戏可虾不可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桌上除了萝卜丝以外的菜奔去,而江孟然这厮,居然很配合的开始跟团子抢东西,一时间桌面上鸡翅膀虾仁儿乱飞,落在桌子上的洒在地上的,可就是没有被他们塞进嘴巴的。 艾浅浅怒了,已经顾不得感叹团子的学识了。 “都给我住手!” 一声大喝,一大一小果然愣了,筷子和叉子还停留在半空交战的姿态。 “呐!”艾浅浅拿起公筷,给两人布菜。 团子一叠萝卜丝,江孟然一叠萝卜丝。团子一叠青椒不是牛肉,江孟然一叠青椒不是牛肉…… 江孟然嘴角抽搐了,团子眼泪汪汪了。 “姨姨……”团子试图以卖萌来曲线救国。 “都给我吃了!” “我不吃。”江孟然很干脆。 艾浅浅瞪眼,指着瘪着嘴嚼萝卜的团子,“你连个孩子都不如吗?!” 江孟然握拳,一咬牙一闭眼,盘子空了。 艾浅浅满意的笑了。 小样的俩娃娃,想跟我斗。 饭后正洗碗,团子便溜溜的窜进了厨房,艾浅浅看他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笑起来,“进来干吗?” “他眼睛好大,我得休息一会儿再去跟他瞪。”团子不服气的蹲在墙角。 艾浅浅放好碗,擦擦手,一把抱起团子,亲了亲,“宝贝儿,你干嘛这么讨厌他?” 团子乖巧的窝在她脖子旁,哼哼唧唧,“他是坏人呀,他是花心大萝卜,他欺负浅浅姨姨呀。” “……谁告诉你的?” 团子想了想,“舅妈不让我告诉你呀……” “……”艾浅浅内牛满面,姐,你真狠,“那团子知道什么是花心大萝卜嘛?” “就是萝卜心里开花了呀。” “……” 晚上八点半,艾浅浅哄团子回卧室睡觉。这孩子,大概是被管的严了,好不容易撒次欢,抱着电视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乖,咱们要睡觉了,明天不是要早起去动物园吗?” “我不,我起得来。” “乖。” “我不跟你睡。” 你不跟我睡你要跟谁睡,艾浅浅头疼的正想问,团子小胖手一指,“我跟他睡!” 艾浅浅回头,身后是喷了一口水的江孟然。 “那个,团子……”咱别闹了成么,你姨姨我都没跟他睡过呢! “我!要!跟!他!一!起!睡!”团子小脸儿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我不要。”江孟然很干脆。 团子大怒,小腮帮子鼓鼓的,正想嚷嚷,大眼睛滴流一转,甜甜的笑起来,转眼就靠到了艾浅浅怀里,奶声奶气的开口,“那就不跟他睡了吧,反正我半夜里喜欢摸奶奶咬奶奶,他没有,我不习惯……” 说着,小手还应景的摸上了艾浅浅的胸。 下一秒,艾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孟然提着个小肉球,愤恨的扔下杯子,大步走进卧室,砰的一声,狠狠的关上了门。 艾浅浅欲哭无泪。 姐,这也是你教的嘛? 一整晚,艾浅浅都担心着隔壁的状况,江孟然这么大一人,当然不会被个孩子欺负了去,她就怕他没轻没重的,把团子给怎么了。 本来想等到半夜,团子睡熟了,再把他抱回来,哪知道江孟然这厮,居然从里面反锁了卧室。她怕吵醒团子,不敢敲门,只好悻悻了回了自己屋。 翻来覆去的担心了一夜,迷迷糊糊的快到早上才睡着,天才刚亮,就听见隔壁团子凄惨的尖叫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孩子哇哇哇可怜的哭声。 艾浅浅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江孟然卧室门口,正想敲门,门就打开了,团子呜呜的扑到了她怀里。 “怎么了?” 她往门内看去,江孟然正披着被子坐在床上。 他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只隐隐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 56. “怎么了这是?”艾浅浅抱着哭的贼委屈的团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把自己伪装成外星生物的江孟然。 莫非他虐待团子了? 团子嗷嗷哭了一小会儿,哼唧哼唧的回头,指了指江孟然,“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触景生情的嚎起来。 艾浅浅拉着团子蹭到江孟然床边,“你干嘛?很冷?” 江孟然摇头。 “你害羞?” 江孟然瞪眼。 “……该不会是团子睡觉不老实,把你脸给踢了吧?” 怀里团子不干了,“我没有呀!” 江孟然愣愣的僵了一会儿,别过脸对她说,“我没事儿,你们出去吧。” “出去什么,待会儿还要一起带团子去动物园呢!” 江孟然默。下次有行动能提前通知一下嘛? “你快别装小媳妇儿了昂,又不是没看过你唬谁呀。”艾浅浅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里那点儿暧昧的颜色,就上前去拉江孟然的被子。 江孟然躲躲闪闪不给拉,一来二去的就把艾浅浅给惹恼了,瞬间化身母夜叉,脚踩床沿,一把就把江孟然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了。 哇的一声,团子又哭了。 艾浅浅看着面前恍若猪头似的江孟然,也呆了。 “都说了让你们出去!”江孟然窘的不行。 艾浅浅傻兮兮的指指他,回头看团子,“团子,你干的?” 团子含着眼泪拼命摇头。 “别吓他了。”江孟然低眉顺眼的看了看团子,把孩子惊的一跳,“我是过敏了。” “过敏?”艾浅浅眨眼,“过敏能成这样?屋里也没装修换家具呀,你是吃了嘛不该吃的东西嘛?” “……青椒。” 艾浅浅愣,随即内牛满面。 相公,我真是,对不住你呀。 好在家里药箱里的药还算是种类齐全,珍珠奶奶大概是知道江孟然有这毛病,过敏药也准备了一大堆,口服的外敷的,也有人定时送来。只不过艾浅浅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也就自然而然的没太在意。 看吧,缺乏沟通的劣根性这么快就显现了。 给江孟然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外用药膏,又给他喂下了口服的抗过敏药片以后,艾浅浅嘱咐他再睡一会儿,就带着团子退出来了。 团子还没从那张猪头脸的阴影里走出来,小眼神怯怯的盯着她,直到艾浅浅跟他保证江孟然待会儿就会变回去,他才安心的跑去看喜羊羊去了。 趁着这功夫,艾浅浅做了点儿早饭,自己和团子吃过以后,又去厨房给江孟然熬了一些皮蛋瘦肉粥。 “团子,我们悄悄的换衣服,去动物园好不好?” 艾浅浅小声跟团子说,团子眨眨眼,想了想,问她,“漂亮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叔叔病了呀。” 团子一脸不乐意的模样,到让艾浅浅有些诧异。明明他们这一大一小看上去关系不怎么好的,刚才还闹了这么一出,可现在看上去,团子似乎还挺喜欢他的。 “我没事儿,一起去吧。” 江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两人身后看了看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你没事儿了吗?我们自己其实也可以的。”艾浅浅看他的脸似乎已经消肿了,只剩下一些红红的小点点。 “动物园挺远的,你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不太安全。” 团子很喜欢江孟然这辆新换的jeep,自打坐在里面起就没老实的坐着过,这让艾浅浅觉得,大概所有的男孩子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的性子都差不多吧。 “团子,做好,小心摔跤。”艾浅浅按住团子,“我们还要去看大老虎呢。” 团子兴奋的直点头,“姨姨,动物园什么动物都有吗?” 艾浅浅想大概是的吧,于是点点头。 “有大猩猩吗?” “有。” “有长颈鹿吗?” “有。” “北极熊呢?” “……也有……吧?” 团子嗷的一声,小脸儿红扑扑的,看的艾浅浅心痒痒的捏了几把,“团子没去过动物园吗?” “嗯,没去过。” “爸爸妈妈没带你去过?” 团子一听,之前还亢奋到不行的小脸儿转眼就江河日下,小脑袋耸拉到胸前,半饷才闷闷的开口,“爸爸妈妈很忙的,常常见不到,阿姨也不带我去,她说爸爸没给她去动物园的钱。” 这孩子可怜的模样看到心里,仿佛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艾浅浅没说话。江孟然从后视镜看了看沮丧的团子,“因为你爸爸妈妈怕你这小猪仔被大老虎吃掉。” 团子听了这话,果然猛一抬头,小眼儿精光开始闪现,“你这只花心萝卜老猪仔,小心姨姨以后不要你了!” 江孟然因过敏而通红的俊脸,又黑了。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是花心吗?”有些尴尬的看看艾浅浅,唔,幸好她看上去没怎么介意。 “……我懂我懂我懂!” 一来二去的,一大一小又斗上了嘴。 艾浅浅看着团子愈战愈勇的模样,对江孟然投去个感激的眼神,江孟然面无表情的看看后视镜,别过脸专心开车,嘴角却不由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正值周末,动物园人很多,也大都是一家三口出行。 江孟然牵着团子亮相的那一刻,就已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艾浅浅一向知道自家相公帅气无比,眼下还搭配了团子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娃娃,想要没有回头率都怕是很难吧。 再看看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包包,艾浅浅一阵气闷。 少爷不喜欢大包小包,索性身边只带了团子一个人,留下她这老妈子免费劳力似的跟在二人身后,让人家羡慕嫉妒“父子俩”的同时,还要鄙夷身后明显差强人意的她。 艾浅浅欲哭无泪呀。 感受到一道道含义不明的目光,不由更加忐忑不安。 江孟然这个祸水呀祸水。 “咯咯,咯咯……”身旁经过一对父子,儿子被老爸举在头顶抛来抛去,孩子气的笑声传遍四周。 团子眼巴巴的看着人家父子连,小眼神儿可怜到不能在可怜。 “你喜欢?”江孟然皱眉。 团子回头看看他,沉默的点点小脑袋。 江孟然想了想,叹口气,双手经过团子腋下,一用力,把他举起来,放到了脖子后面。 “啊,啊!” 团子兴奋的大叫,双手拍打着江孟然的脑袋,最后揪着他的头发死活不松手,把这个好看的男人折腾的呲牙咧嘴。 “抓好,出发!” 艾浅浅没想到江孟然会依着团子,她在后面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无限美好呀无限美好。 江孟然举着团子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身看了看原地不动的艾浅浅,又转身走回她的身旁,一把牵起了她的手。 艾浅浅惊呆了,手心仿佛突然窜起一股电流,直通心底。 身旁,团子笑嘻嘻的戳戳艾浅浅的脸,“姨姨,脸红了……” 整个下午,三个人都耗在了动物园。团子很开心,连带着艾浅浅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她不知道江孟然是不是开心,可是有时候偷偷侧过脸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只是牵着她的手,偶尔会因为其它事情而松开,每当手心空空的时候,她的心里便会有一阵一阵的失落感。 人有时候,真是的得寸进尺。 而艾浅浅也猛然发觉,不经意的这些时候,自己想要的,又多了一些。 三个人的动物园之行,结束在团子的受伤中。他吵着要看长颈鹿,又要喝可乐,江孟然嘱咐她看好孩子后去买可乐,可艾浅浅只不过接个电话的功夫,团子人就不见了。 再看到那张闭着眼睛小脸儿的时候,是在动物园的游览车前,团子被撞了。 ------------ 57. 团子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检查了一会儿,嘱咐他们,说待会儿要输血,让这俩年轻的爸妈先做好准备。 艾浅浅和江孟然大眼瞪小眼,赶紧打电话给艾宝贝和谢省。 俩人居然同时关机,艾浅浅又打给刚刚还来过电话的庄迪。可电话响了很多次,打了很多次,庄迪居然也没接电话。 “怎么办?”艾浅浅着急的问江孟然。 江孟然略一思考,问医生,“孩子是什么血型?” “ab型rh阴性。” “ab型rh阴性?”艾浅浅惊呼。 “怎么了?”江孟然问。 “没,没事。” 艾浅浅摇摇头,只不过她好像记得,谢省的血型,似乎也是ab型的rh阴性来着? 眼下看来,阴性血很稀有,ab型更是熊猫血中的熊猫血,医院的血库不会有,哪怕是想找献血的人,也是难上加难。 唯一的希望,就是团子爸妈。 谢省和艾宝贝赶来的时候,距离他们送团子来医院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怎、怎么样了?” 两个人跑的很急,艾宝贝还在一旁喘着粗气,说不出话。谢省几步走到艾浅浅面前,刚刚问了一句,就看见她白色外套的胸前,被血染成一片红色,脚步不由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江孟然及时伸手架住了谢省的胳膊,“别太着急,没那么严重。” 谢省由着江孟然把他按到长椅上,一言不发的抱着脑袋沉默着,直到小护士出来问他们,孩子的爸妈来了没。 “我、我!”谢省站起来,激动的站到护士面前。 “你是孩子的爸爸?” “我……”谢省低头,看看艾宝贝,“我是他舅舅。”说完又急急的解释,“可我的血型也是ab型rh阴性!” “那好吧,你跟我来。” 谢省跟在小护士的身后,进了输血室。艾浅浅回头看了看艾宝贝,她刚刚还因奔跑而通红的脸,此刻已经变的惨白。 想了想,艾浅浅叹口气,走到她面前。 “姐,你别……” “别,你别说。”艾宝贝一摆手,转眼笑了笑,“累死我了,早知道没什么大事儿我就跑慢点儿了。” 江孟然等到谢省给团子输完血,就拉着艾浅浅走了。临走时艾浅浅看着站在走廊的谢省和艾宝贝,死命的拖着江孟然不肯走。可这男人霸道起来还真是要人命,一瞪眼一使劲,艾浅浅就啥脾气也没有了。 拉拉扯扯的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刚停好车的庄迪。 庄迪似乎也没想到能遇见他们,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眼神便落在了俩人交握的手上。 艾浅浅都没来得及反应,江孟然居然就松开了手。 这是什么情况? 艾浅浅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江孟然,她都没怕呢,他怎么就一副被人抓奸的模样呢,莫非他和庄迪之间才是有奸情的? 啧啧。艾浅浅觉得,最近自己的**是不是看多了? 唔,不对不对,什么叫才是?她跟庄迪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的,误会,全是误会。 “来看病呀?”艾浅浅缺根筋的问庄迪。 庄迪果然嘴角一抽,“来看个朋友。你呢?” “团子出了点儿事儿。” “嗯,那我待会儿顺便去看看他。” 庄迪跟江孟然打个招呼,看都没看艾浅浅一眼,就绕过他们走了。搞的艾浅浅大叫“这么多年养个娃算是白养了。” 江孟然笑,把张牙舞爪的小人儿用安全带紧紧的拴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一整晚,艾浅浅都没安生过。 她走来走去,绕来绕去,电视看不下去,就连往常一看就跟打鸡血似的也没了兴致。 江孟然很有远见的早早躲进了书房,却还是免不了艾浅浅的荼毒。 砰砰砰! “江孟然,你要不要喝咖啡?” “不喝。” “哦。” 五分钟,她又敲门。 “江孟然,你要不要吃水果?” “不吃。” “哦。” 又五分钟…… 最后,江孟然终于忍不住抬头,他看着从门后露出的小脑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艾浅浅,你到底要干嘛?” 艾浅浅蔫儿蔫儿的推开门,挪到江孟然身边,“嘿,你真聪明。” 江孟然翻个白眼。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 “想问问外甥和舅舅有没有可能同时是稀有的ab型rh阴性血?” 艾浅浅点头。 江孟然一拍桌子一挥手,“百度搜索去!” “我不想去呀。”艾浅浅懊恼的摸摸脑袋,“我想知道呀,可又不太想知道。再说了百度也有不知道的问题吧? 团子那种血型本来也没什么的呀,可是宝贝跟我说过的呀,团子他老爸是常年的义务献血啊,他说o型血万能啊。你看,你也明白了吧,团子这血型铁定遗传他老妈,可是团子他老妈前几年那次流产大家都知道的呀,而且团子还有个妹妹的呀,rh阴性不是头胎流产以后二胎容易溶血的嘛?好嘛就当她运气好保住团子了,可是团子妹妹也保住的概率是多少呀?” 江孟然看着越来越乱的艾浅浅,并没出声打断她。 “其实我也不想管人家的事儿,可是那是我姐姐是宝贝呀,怎么能不管呢。你说谢省跟他姐难道都是熊猫血嘛?你说……哎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你到底想不想弄明白?”江孟然叹气。 “想,也不想。” 艾浅浅烦躁又不安的模样,落在江孟然眼里,竟有一丝可怜楚楚的味道。他轻咳两声,拉过艾浅浅坐到身边。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呢,是不能用眼睛去看的,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强求不来,也改变不了。你在这里急到跳脚,说不定放你姐那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再说了,别人家的问题,要你来瞎操什么心?” “所以呢?”艾浅浅扁嘴不满。 “所以呀,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做宵夜去!” 团子的问题一脸困扰了艾浅浅好几天,连带着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都别扭的要命,好在没几天他就出院了,艾浅浅心头的石头也就渐渐消失了。 江孟然说的对,别人家的问题,还要她来操心嘛。 大年三十这天,江孟然带着艾浅浅,拎着前一阵自个儿当小工买回家的一堆东西,早早的就回了珍珠奶奶家。 珍珠奶奶见了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了好一会儿,挨个的看了一遍礼物之后,接着就冷下脸,把他们赶出了门。 “奶奶,您忒不厚道呀!”江孟然欲哭无泪的拍门。 门里,珍珠奶奶中气十足的大叫,“臭小子滚去跟你媳妇儿二人世界去,你奶奶我下午的飞机,我要去日本泡温泉!” …… 总之,结果就是俩人满载而来,空手而归,还兼着背了个讨人嫌的罪名。 哎。 “咱干嘛去?”江孟然直到上了车,还一脸忿忿不平,“回家?” “你今天没工作?” “好歹是过年啊好不好?!”他就这么像个工作狂? 唔,艾浅浅丝毫不介意某人的冷脸,“那好嘛,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 半个小时后,艾浅浅就为自己无知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她看着人挤人的电影院,和自己面前这排长长的队伍,哭丧着脸对江孟然说,“不三十嘛,怎么都不回家团圆的呀!” 江孟然神清气爽的笑,“跟你一个想法呗。” 艾浅浅瘪嘴,这少爷,忒可恶。见人多,居然就指挥她来买票,这不都是男人家家的事儿嘛。 好在他还挺有良心,肯站在队伍旁边陪着她。 心里一美,正想夸他两句,就见一长发飘飘的红衣女人快速跑过,在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狠狠的撞了江孟然一下。 “你没事儿吧?” “对不起……” 两方一对眼,瞬间,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 58. 冤家路窄。 红衣和艾浅浅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眼神交汇的同时,便各自射出了仇视的小刀,速度之快,堪比神八。 然而下一刻,红衣便发现了艾浅浅身边的江孟然。 “孟然……” 这女人变脸之快也是无人能及,满眼恨意在接触到江孟然波澜不惊的双眼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也恍若掺了多少蜜糖,腻死人不偿命,总之满身戾气瞬间化作了一汪绕指柔,楚楚可怜。 这是那个有夫之妇啊!哦不,这是那个被休掉的弃妇呀!艾浅浅觉得既然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的名字,那现在就更不用知道啦。 红衣女人凄凉的望着江孟然。 江孟然眼神含义不明。 艾浅浅忿忿不平的看着红衣望向江孟然的小眼神儿,啧啧,演技派呀,敢情刚才跟她耍狠比赖的是另一个人是吧? 顺道回头看了看江孟然,喵了个咪的这厮要是敢有跟这女人再续前缘的念头,她一定会让他很惨很惨! “孟然,我们好久不见了……” 红衣终于开口,一开口依然是腻死人。 江孟然不为所动,安静的站在艾浅浅身边。 艾浅浅一看这情形,心里已经满意的把他夸了一百八十遍:好小子,今晚回家给你做糖醋排骨! “江孟然,我们走吧?”艾浅浅试探性的问了问,买票的队伍已经向前移动了好一段了,他们还在原地,被别人插队好几次了都。 江孟然点点头,正欲转身。 红衣女人却突然向前,两手一张,牢牢的抱住了江孟然的腰。 “放手。”江孟然淡定的吐出俩字儿。 这女人一听,抱的更紧了,“孟然,我不让你走,我不……” 一边喊一边哭,搞的周围的人全都看着他们。艾浅浅觉得自个儿从来都没这么丢脸过,一时间怒气攻心。 “你有病吧你?”艾浅浅使劲拉着她的胳膊,没想到她抱的还真紧,艾浅浅拉不开,只好解气的偷偷在她胳膊上掐了几把,“当初是你自己走掉的,是你自己先放弃的,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想走,都是他们逼我的!” “你说不想就不想啊?跑的时候可没见比你更快的!” 红衣见艾浅浅太难缠,自己的胳膊八成都给掐紫了,只好转脸去攻陷江孟然,“孟然,你知道我爱你的呀,你知道的呀……” “放手。” “我不放,我放开你就跑了呀……” 艾浅浅眼见自己男人被别的女人抱住还无能为力,已经气的要死,偏偏这女人还这么无耻!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们俩可是领了结婚证受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保护的,你这是破坏别人婚姻你知道不?” 果然这话一出,四周就传来一片唏嘘声。 红衣愤恨的看着艾浅浅,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孟然从来都不爱你,他爱的是我!” 艾浅浅无赖的一摊手,“可是我们有证。” 比无耻,谁怕谁呀。 “你!”红衣瞪着通红的小眼儿,“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绑在身边有意思吗?每天看着他想别的女人,你心里好过吗?” “谁知道呢,其实我还挺乐意的。” 艾浅浅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已经内伤的吐血了。 真狠啊,她知道江孟然不爱她,用的着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嘛。 “他真的不……” 所以红衣女人再次唐僧念经的时候,艾浅浅忍住吐血的冲动,赶忙打断她,“他不爱我也未必就爱你。况且这话你说太多遍了,我都不太信了。什么他不爱我呀他要跟我离婚娶你呀,真的,听太多遍了。” “离婚?”江孟然看着艾浅浅皱眉,“娶她?” 艾浅浅耸耸肩膀。 红衣一心虚,手上松了松,江孟然就趁机挣脱,站到艾浅浅身边,“她说的?” “难不成我编的?”艾浅浅一挥手,翻个白眼,一副你神经的模样。 “结什么婚,我又不认识她。” 江孟然这话无疑是一枚炸弹,炸的艾浅浅一头雾水的同时,心头便开始翻腾狂喜,红衣却已然泪流满面。 “孟然……” “叫魂儿呢?”江孟然不悦,“你叫?丽丽?花花?还是美美?不好意思我们也不太熟,别叫这么亲,我媳妇儿吃醋。” 明知道他故意的,艾浅浅老脸还是刷一下就红了。 红衣嘴巴大张,惊呆了。 江孟然则一把揽过艾浅浅的肩膀,往售票处走去,“媳妇儿,想看那部?” “那小子真帅!” “……咦,没有这部呀。”江孟然居然真的认真的找起来。 艾浅浅笑,朝着江孟然胸口捶了一拳,“不看了,不想看了。” “不看也好。”江孟然眨眨眼,“走。” “去哪儿呀?” “到了就知道了。” 俩人把红衣丢在原地,开车一路狂奔,天擦黑的时候,江孟然把她带到了城郊的一个公园。这个公园位置不太好,似乎并没有太多人常来,眼下更是一片寂静,黑漆漆的让人有些害怕。 艾浅浅下了车,冷的打了一个哆嗦。看看四周,不由习惯性的抱住了肩膀。 “江孟然……?”她一转身,江孟然居然不见了,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 “快来帮忙!”江孟然从后备箱那里露出脑袋,招呼着艾浅浅。 艾浅浅小跑过去,“我们要干什么?” “呐。”江孟然递给她一捆东西。 这不是烟花嘛? “是呀。”江孟然明了似的解释到,“我们来放烟花。” 艾浅浅虽说是已嫁做他人妇,可到底还是年纪小,此时孩子气也就显现出来,嗷的一声,帮着江孟然把烟花一股脑的搬了出来。 “你往后一点儿,别站那么近,对,再远一点儿!” 砰!砰!砰! 江孟然点燃以后,收回打火机快速往回跑,艾浅浅捂着耳朵后退,两个人抬头望天,天空瞬间腾起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 “好看?”江孟然笑,伸手捂住了艾浅浅的耳朵。 艾浅浅脸上又是一阵燥热,“嗯,好看。” 他们准备的烟花不多,很快就放完了,正巧赶上了七点钟,s市惯例的新年烟花祭也开始了。 “真lang费,这样看不一样?” “我们比他们早。” 艾浅浅看着江孟然孩子气的笑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个红衣女人。虽然心里那根叫离婚的刺已经被拔掉了,可她居然觉得心里更堵了。 他的不爱,她的自卑,始终是她心里一个结。 “看什么?”江孟然发觉艾浅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摸摸脸,“有东西?” 艾浅浅摇头。 “江孟然,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 “有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很长情很念旧的人。”艾浅浅看着烟花,像是喃喃自语,“可是现在看来,你有时候还挺绝情的。” 江孟然知道她大概是因为刚才电影院的那一出,才有此感想,不免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女人啊真是可怕又可怜,装作不认识就算作绝情,那么是要他上前拥住老情人来个忆往昔破镜重圆才好吗? 想虽然这么想,可是他开始开口应到,“就算长情念旧,也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吧。” 艾浅浅一愣,似乎没想到江孟然会如此直白的回答她,别扭又矛盾的性格便在心底蠢蠢欲动。 “那我呢?”她看着江孟然,认真的又问,“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对我?讨厌我了就跟我离婚,然后哪怕是在大街上遇见,也冷冷的问我一句‘你是谁’?” “我值不值得你念旧?” 她知道江孟然对她并未生情,也不想自讨没趣的想做他长情的对象。念旧而已,她能不能算作那个旧? 艾浅浅满怀希冀的看着江孟然。 而江孟然,始终一言未发。 ------------ 59. 傻瓜,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成为那个旧人? 傻瓜,我怎么会想要跟你离婚呢? 傻瓜,就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再见也是朋友。 艾浅浅一直看着江孟然朦胧的侧脸,黑夜里他的五官本就有些模糊,现下又胧上一层薄薄的月光,让她觉得就算是伸出手,也始终无法触摸的到。 就算是骗骗她,都不肯吗。 疼呀,好疼。 “噗哧。”艾浅浅抹抹脸,突然笑起来。 江孟然莫名其妙的回过脸看她。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瞧你,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啦。” 她伸手替他把眉头抚平,“好啦,我们回家吧。” 艾浅浅没法再去看江孟然的脸,径自越过他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倔强的不肯留下一滴眼泪。 车子一路往市区行使,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 以往他们在一起时,艾浅浅总是没话找话的在江孟然耳边啰嗦个不听,从哪里的草莓最好吃到谁家的小狗生了几个宝宝,每次都会把他搞的心烦无比。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这女人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来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呱燥。 是的,呱燥。她的刻意迎合在他眼里其实就是呱燥,所以等到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他也从来不管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受伤,一声烦躁加愤怒的大喝,就能让她安安静静的老实上一会儿。 当然,真的只是一小会儿。 而像现在这样,从她上车起就没开口说话的情况,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江孟然趁着等老婆婆横穿小路的时候看看手表。 嗯,已经二十五分钟了。 好吧,他承认其实他知道她在别扭些什么,可是同时也知道,她想听的话,他现在恐怕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不擅长,也不屑于骗一个女人。 事实上他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她的别扭而消沉,反而有些轻快喜悦的感觉。 真变态,江孟然小小鄙视一下自己。再看看手表,唔,三十三分钟,时间有点儿长了呀。要不要玩个计时游戏什么的? 比如四十五分钟内,如果她开口说话,他就……说些她想听的,骗她一次? 没关系对吧,她是女人,可也是个傻瓜,骗一骗,更聪明。 江孟然扬扬嘴角,几乎乐的就差吹个口哨了。 可是。 五十分钟了,艾浅浅还是别扭的歪着脑袋,一直望着窗外。 江孟然的手开始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 这女人是闹哪一出,窗外那些光秃秃的地比他还好看吗?好吧,既然她要玩深沉,他就……偏不让! “冷不冷?”话一出口,他却觉得有些热,看看打开的空调,不由狠狠鄙视自己。 艾浅浅摇摇头。 不想说话,不想看他。 江孟然叹气,“待会儿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买东西回家自己做?” “直接回家吧,家里应该还有东西。” 她说完,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 江孟然发现,自己还真是不习惯艾浅浅这副冷冷淡淡看他不顺眼的模样,不是,应该说,是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她围着他打转的模样。 他开始有点儿后悔心慌了,她要是以后都用这态度对他,他可怎么熬? 就在这种让人有些窒息的氛围里,车子一路到了市区,却遇上了堵车。这跟艾浅浅赶紧到家躲回房间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她下意识从后视镜看看江孟然,正巧遇上他探究的眼神。 “咳、咳。”她右手握拳放到嘴边,企图掩饰尴尬,左手顺道就把车载收音机打开了。 那是一个音乐类节目,主持人一番旁白以后,刘若英开始淡淡的唱着: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 江孟然,你敢不敢? 敢不敢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再爱一次?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因为堵车,被延长到了两个多少时。到家的时候,艾浅浅就撇下江孟然,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她躺在床上,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想着很多东西,老爸、老妈,江孟然,还有他们的这些年。 她开始不敢相信,自己人生中近一半的时间,全都用在了等待上。 到底喜欢他什么?她也问过自己。 他英俊的脸,他优雅的舞姿,他漂亮的大字,他目空一切的家庭和背景,他时好时坏阴晴不定的脾气? 还是他们之间,那些只有她才记得的过往? 烦死了烦死了。艾浅浅打滚。 爱呀,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想明白,全天下又哪来的这么多痴男怨女? 把自己折腾了好一会儿,艾浅浅的肚子就开始叫唤。她起床,决定灌水把它填饱。 也不知道江孟然是不是饿了。 她正念叨着,人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孟然。 他仍然穿着出门的那套衣服,似乎从回来起,就一直坐在这里。 “大晚上的,你怎么坐在这里吓人呀。” 艾浅浅嘟嘟囔囔,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揉揉眼睛,然后走到饮水机面前,咕咚咕咚一连喝下三杯水。 放下杯子,她想了想,张张嘴,最终却又一言未发的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可经过沙发的时候,江孟然却出其不意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干嘛?”她瞪着圆圆的眼睛问。 “艾浅浅,你要不要听故事?” 于是在这一年的第一天,艾浅浅抱着膝盖,蜷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认认真真听江孟然讲着,那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故事。 明明所有的情节她都记得,可是从他嘴里听到的,却让她觉得心里更疼。 因为江孟然真的像他保证的那样,毫无保留的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包括他那些很深很深的爱,包括他在国外所有的荒唐和放纵,包括他直到现在仍然还存在的不甘心,包括他对她、和他们的未来所能想到的一切。 “这些年我总是忘不掉她的脸,或者说,是我根本不想忘记。她是我的信仰,他,他们,包括奶奶,没有人知道,她离开的那一刻,我的人生从此坍塌成了什么摸样。” 江孟然把脸埋在膝盖里,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喃喃低语。 “我那么爱她,爱到就算明知道她不爱我,我也无所谓。她不爱我没关系,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可以守着她,守到再也守不动,守到再也守不了,守到老死,守到离开。可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四年,在国外的那四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一睁开眼,眼前就是她对我笑着的脸,耳朵里便会响起她软软的声音。江孟然你不能这样呀江孟然你不能那样呀,其实她是个挺唠叨的人,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我告诉奶奶,我听得到她,我看得到她。可是转眼就被送到了心理医生面前。每次见过那个医生,她就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出现,于是那以后我连奶奶也开始避着。 我的脑袋里都是她都是我们的过往,我怎么能忘了她呢。” 江孟然烦躁的揪着脑袋,艾浅浅叹口气,挪到他身边,把他拥进怀里。 “之后呢?”她问。 她觉得,他也许真的需要掀开曾经的伤口再疼一遍。如若不这样,他便永生永世没有办法忘怀。 江孟然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回忆。 “后来呀,后来我发现,每当我意识不那么清醒的时候,她就会变的更加清晰。于是我就开始酗酒打架惹是生非。之后的几年我都是这么过的,只不过每次打架的时候,我脑袋里的那张脸总会自动变成她的那个他。 最后,奶奶因为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病的特别严重。那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我真的是一个这么任性的人。我失去了她,不能再失去奶奶,于是不久之后就跟着奶奶回国了。 回国的时候,我去找过他。我那么爱她,她不爱我,她那么爱他,他却狠心在她生病的时候离开。我恨他,真的恨。 可是我找到他家才知道,他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自杀了。他跟着她一起走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真的只是自以为是而已。 我也试过……想要跟她一起走,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我输了,真的输了,我的爱输给了他,怪不得她不爱我,怪不得她不选我。” 艾浅浅胸前湿了一片,那是江孟然的眼泪。 “现在呢?”她心疼的问,“现在,你甘心了吗?” “甘心,怎么会甘心,为什么要甘心。”江孟然笑,双手用力的捏住她的胳膊,“我不甘心,我永远不会甘心,我输了又怎么样,他能爱到跟她一起去死又怎么样,哪怕他们一起走了我也不怕。” “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只愿他们黄泉路上不相逢。” ------------ 60. 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只愿他们黄泉路上不相逢。 夜里太黑,即便有些许照进客厅的月光,艾浅浅也不能看到江孟然此刻的表情。而他的绝决,让她心寒。 “我不是什么好人,心地没有那么善良,也从来没有想过去考虑每个人的想法。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 艾浅浅抚着江孟然额头的手,僵在半空。 好人?什么是好人? 她只知道那个在全世界都抛弃她时,给她递来一方手帕的少年,绝对不会是他口中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有时候,他其实倔强的要命。 “我不甘心,直到现在我还不甘心。所以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一个都没法回答。艾浅浅,真的,我没有资格。 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对你,讨厌你了就跟你离婚,然后哪怕是在大街上遇见,也冷冷的问你一句‘你是谁’。这些,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这不是你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你明白吗,是我值不值得的问题。 艾浅浅,我值得吗?哪怕是这样一个不堪的我,心里还是想着别人,我值得你如此低声下气如此卑微的来爱吗?” 艾浅浅惊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我是说,谁告诉你我爱你了?” 江孟然浅笑,震的她胸前一阵颤动。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演技真的很差。”而且,你还偷亲我。 “……” 江孟然抬头,亮亮的眸子迎上她有些尴尬的视线,“艾浅浅,承认吧,你爱惨了我,是不是?” “自恋狂!”艾浅浅羞愤的怪叫。 “哦?”江孟然拖着长长的尾音,玩味儿的撇撇嘴角,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和眉毛,“真的,真的是我自恋?” “当然!” “可是为什么。”他停顿,手指一路下滑,经过她的鼻梁她的嘴唇,最终落到她的胸前,“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睛你的嘴巴,甚至,你的心,都在告诉我,你爱我?” 江孟然像一个经验老成胸有成竹的猎人一样,自信的看着她这个猎物,这让艾浅浅心里又开始犯起了别扭。 尤其是,胸前那只爪子,居然还理所当然大拉拉的停在那里。 艾浅浅一咬牙,啪嗒拍掉胸前的爪子,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她本想发作来着,可是下一秒居然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我就是爱惨了你,那又怎么样?!” 她一边哭一边抹泪,江孟然这个大烂人,他明明都知道,居然还能跟她装傻装了这么久! “我爱你有用吗?你根本就不爱我呀!我在你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待见,我以为我装的很好我以为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可现在你居然跑来告诉我其实你都知道,你居然告诉我你一直都知道我爱着你! 江孟然,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蹦来蹦去,很好玩是吗?每次我为你做那些傻事儿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心里笑话我来着?!你是不是心里还偷偷的笑着说‘艾浅浅真是全天下最笨的大傻妞’?” 江孟然没了想艾浅浅会突然爆炸,有些慌乱,“你先冷静点儿。” 艾浅浅原本还哭哭啼啼,这下更是撒手不干了,“冷静?冷静个毛线,我冷静不了!” “你明明都知道,却跟我装了这么久。你的演技倒是好的很,好到我居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也对,你不喜欢我,当然是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不会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就变的对我好。 可是你要演戏,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你现在逼着我承认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想……” 艾浅浅说到这儿,突然卡住,好一会儿,就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声音充满了沮丧,“你不要我了对不对,你要跟我离婚了对不对?因为我的那些话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连演戏都不想了对不对?” 江孟然愣,缓过神来便有些想笑。这傻妞,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真情告白,怎么就让她那些丰富的想象力给变成这样了呢。 艾浅浅怯怯的又哭起来,江孟然叹口气,把她拉回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不是想要离婚,我只是……只是想要确定你的心。” “那你确定了吗?” “嗯。” “……然后呢?” “然后嘛……”江孟然笑,继而严肃起来,“艾浅浅,我的一切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只想说,也许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的爱一个人,但是对你,我会努力,哪怕没办法那么那么的爱你,我也会尽我所能,努力对你好。 其实我是个挺胆儿小又脆弱的人,如果没有很深很深的爱,我就不会有跟一个人白首不相离的勇气。可现在我觉得,即便我没有的话,你对我有很深很深的爱,这大概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里面,总要有一个爱的比较多的。只要你还爱着我,我便保证,此生永不离开你。” “……你真自恋……”艾浅浅对那句很深很深的爱,很是纠结。可那句白首不相离,又瞬间甜了她的心。 江孟然的脸蹭蹭她的头发,笑到,“嗯,我是挺自恋的。” “所以,艾浅浅小姐,我现在给你三秒钟,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是不是真得要跟我这个自恋狂,共度余生?” 艾浅浅突然有些愣了,两眼含泪傻呆呆的看着他狡猾的模样。一股欣喜涌上了心头,为了他这猝不及防的话,为了这突然而来的惊喜。 她开始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美的一个决定,就是等了他接近十二年。 再来一个十二年,她也绝不后悔。 “……三!” “一和二呢?江孟然,你耍赖!” “唔,它们离家出走了。怎么,你是想反悔?” 艾浅浅急了,“不反悔不反悔!”说完才觉得一阵脸红。 江孟然更加温柔的看着她,半饷,轻轻开口,“艾浅浅,对不起,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必卑微。” “不会,不会。”艾浅浅呢喃,“哪里有什么低声下气,哪里算什么卑微。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甘之如饴。” 大年初一,艾浅浅和江孟然像对新婚的小夫妻一样,在家里腻歪了一整天,江孟然教她写大字,她教他做饭,然后她便开始相信,原来这世上真的是人无完人,比如看上样样精通的江孟然,居然会完败给一间小小的厨房。 初二这天,按理说是回娘家的日子。可艾浅浅因着江孟然从来不配合,也不想大家大过年的不愉快,所以从来是不凑热闹,早早送了礼物就撤退。 可这年却有些不同。 初二一大早,孙姨早早的就打来电话,说是要艾浅浅带着江孟然回娘家过年,还特别嘱咐,是去老妈和庄叔叔家。 直到放下电话,艾浅浅还在一片茫然中。 难得的叫她回去也就罢了,去庄叔叔家的意思是……?是老爸老妈要凑到一起的意思吗? 一想到那画面,艾浅浅浑身就冒冷汗。 变天了吗?什么时候她老爸老妈也有一起过年的想法了? 江孟然是肯定不会这么无聊的,恐怕这又是珍珠奶奶的功劳。老太太虽然降不住老妈,可却掌握着老爸小公司的经济命脉,这大概也算为啥是老爸和孙姨厚着脸皮纡尊降贵的原因。 哎,说什么好。虽然一家人一起过年的确是她的愿望,可是,可是那是十年前的愿望好不好。 艾浅浅十分好心的问了问江孟然的意思,原本打算他要是不想去,那就正好推了。可这厮居然面不改色的就答应了。 “你……真的想去?”艾浅浅无视江孟然**的上身,这人,自打前天晚上‘真情告白’以后,换衣服什么的居然也不避讳了。 “为什么不去?那不是你爸妈吗?” “……是,可是……” “好了好了,一切有我在。”江孟然像安慰吵着要糖吃的孩子一样,摸摸她的头。 她的家庭他大概也是知道的,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是真的想要跟她过一辈子了,家里的人,总是要见见的。 艾浅浅蔫儿蔫儿的回房换衣服了。 一路上,艾浅浅都给江孟然打着预防针,生怕待会儿会吓到他。老爸老妈凑一起,那就是火星撞地球,不来个你毁我灭顺带殃及池鱼,那是绝不罢休的。 艾浅浅心安理得的灌输完‘不发言、不插言,一切皆有嗯与啊’的思想后,才终于放心的瘫倒在椅背上。 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打了一路的预防针,果然还是没有事实来的生猛。 ------------ 61. 赵美芸和艾中敬自打十几年前离婚以后,就跟避瘟疫似的避着对方,要说这s城不算大,那也不算小,可他们就是有本事,愣是这么多年都没打过照面。 所以艾浅浅觉得,这可真是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当然,现在她压根儿没心情去管他们是不是能和平相处,凭心而论,要他们相敬如宾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他们闹的不要太尴尬才好。 在江孟然面前,哪怕是装,她也想装的彻底。 可是。 “砰!”的一声。 艾浅浅和江孟然见大门没关,刚刚推开,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堆东西砸个正着。 江孟然眼疾手快的把艾浅浅拉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却挨了好一顿。艾浅浅从他背后转过来之后,就看到他的额头已经出血了。 这也忒劲爆了吧,自家人也就算了,难得江孟然来,就不能给他个好印象吗? 艾浅浅生气又心疼的看了看江孟然额头的伤口,一着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受宠,就对着屋里的人叫起来,“爸!妈!你们干嘛呀!” 这一喊,屋里倒是安静下来。 艾浅浅打眼一扫,发现艾宝贝、谢省和庄迪,居然都在。 “没什么事儿。”江孟然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安慰。 “滚,给老娘滚,有多远滚多远,带着你女儿一起滚!”赵美芸看见艾浅浅,撒泼撒的更厉害了,一边大骂一边把桌上的礼盒往外扔。 艾浅浅这才看到,原来刚才砸过来的一堆东西,也是礼盒,看上去应该是她老爸带过来的,可惜老妈不稀罕。 江孟然那额头大概就是被盒子的硬角给砸的,现在还流着血,艾浅浅赶紧拿了几张纸巾,捂在了伤口上。 “美芸,人都来了,你就别闹了,安安静静过个年不行吗?”庄连业拉住赵美芸,悄悄的说。 “是呀是呀,芸姨。”庄迪也附和到。 “过年,跟他们一起过年?”赵美芸瞪眼,“我不稀罕!” 艾中敬一口气憋久了,此刻也是气的要命,他一伸手,食指几乎指到赵美芸脸前,“你不稀罕?你以为我稀罕?!赵美芸我告诉你,要不是……要不是江家老太太,我才不来!” “我管你为什么来!艾中敬,你还真是个老太太奴,以前那该死的艾老太太你收拾不了,现在她死了,换个江老太太,你还是听话办事儿的命,我真是瞧不起你!” “你以为我瞧得起你?你现在摆个贞洁烈妇样给谁看?当年干嘛去了?你要是不贪艾家的钱能嫁过来?怎么,钱拿了人也跑了,现在再摆出一副势不两立的嘴脸,你不觉得你很龌龊很无耻吗?” 艾中敬的话让赵美芸几乎崩溃,“我拿你家的钱?我赔了青春赔了时间赔了身子赔了爱人,那是我应得的!” “你值吗?”艾中敬冷笑。 赵美芸伸着手就想上前揍人,庄连业赶忙拉住她,“美芸,你冷静一下。艾……先生,你也少说几句吧。” 艾浅浅虽然只顾着江孟然,可听他们吵架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江孟然见她手忙脚乱,便把带来的东西往旁边一放,自己接过纸巾,站到了一边儿。 不是他不想管,可长辈们的事儿,做小辈的随便插言,总是不太好。 况且,艾家的事儿,他还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艾浅浅放下江孟然,这才回头看了看,老爸正气呼呼的喘着大气,而孙姨则不慌不忙的替他按着胸口。 “阿敬,你也是,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孙姨从来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人,庄叔叔好不容易劝下来的架,又被她一句话给搅了。 “妈!”艾宝贝急忙上前,拽了拽孙姨的袖子,又被谢省拉了回去。 孙姨冷哼一声。 老妈这下更发狂了,本来就是个急脾气的人,被人这么挑衅,不发作她还能叫赵美芸吗? “你!” 可惜她这老妈,脾气是大,撒泼起来就爱动手,言语上那是一点儿招架之力也没有,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孙姨抢白了。 “我什么我?!”孙姨看都不看老妈,手依然踢替老爸顺着气,可语气却刻薄的很,“你破坏别人姻缘在前,为了钱嫁进艾家,连个带把的都没生出来,还好意思要了钱走人。怎么,你还觉得你委屈了?现在我们肯低声下气的来看你,那是给你面子,我劝你,做人呀要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孙姨,你有完没完?!” 赵美芸被气的几乎红了眼,艾浅浅见不得自个儿老妈受委屈,一气之下,居然气的大喝一声。 “呦,艾家二小姐发火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布娃娃,任人捏圆捏扁呢。” “你也知道我是艾家二小姐?我还以为你年纪大老糊涂了!” 孙姨诧异,笑了笑,“装的倒挺像,干嘛不一直装下去,装一辈子乖女儿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爸百年之后给你留些什么。” 艾浅浅怒极反笑,“怎么,要给我留什么,遗产吗?你觉得现在的我还需要?整个艾家的小公司现在都靠江家支撑,你以为我稀罕?!” “我说呢,怎么会这么快露出真面目,原来是找到了靠山。” 孙姨的表情愈发狰狞,艾浅浅心里终于开始明白,有时候,息事宁人,并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法。 无路可退了。 “我有没有靠山,跟我是不是个乖女儿完全没有关系。我敬你、尊重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爸的妻子,是我姐姐的母亲。可眼下看来,你大概并不需要我的尊重。 不,应该是说,你根本不配我的尊重。” 孙姨咬牙,艾浅浅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说我妈破坏了你的姻缘,可现在看来,奶奶不让你进门并不是因为你的家庭,而是你这个人的品行根本不端,你不配做艾家的媳妇! 你说我妈为了钱嫁给我爸?我想你连我妈的娘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对不对?既然当年奶奶能选我妈跟我爸联姻,可想而知,他们根本就是门当户对的!至于是谁需要谁的钱,那还真不好说! 你说我妈连儿子都生不出?好,那请问你跟我爸,哦,咱不说结婚,就说在一起,多少年了?请问除了宝贝姐你还有其他孩子不成? 你还说什么来着?你来是给别人面子,别人不上前捧你的臭脚丫就是给脸不要脸?” 艾浅浅笑,“孙姨,你要不要这么自大,不知道你跟了我爸这么多年的,还以为你是个没水准的暴发户呢!” “孽种,不要脸的小贱货,跟你妈一个德行!”孙姨终于大怒。 “你才贱货,老贱货!”赵美芸跳脚,被庄连业抱住了腰,动弹不得。 “怎么,你也不装了?”艾浅浅无视老妈,又转脸看着孙姨,一摊手,“那就都别装了。说实在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我实在不能相信那个年代一个好女人会未婚怀孕,会以这种手段来逼迫男人娶自己。我想你也不是真的那么爱我老爸,如果有个更有钱的,你肯定早八百年就跟着别人跑了。 可惜,你模样长的实在一般,又带着个女儿,没什么正经人家瞧得上你吧?” “艾浅浅,我真是小瞧了你。” “不是你小瞧我,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总以为顺着你们就能息事宁人,大家一团和气的话,我受点儿委屈也没什么。可惜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这种想法是错的。 正确来说,是我终于懂了,我孝顺我老爸老妈,顺着他们,挨打挨骂,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们生下了我。可是对你,我却完全没有这种义务。 所以,我劝你,趁着我还愿意给你脸的时候,你就快接着,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是在说我给脸不要脸?!” 艾浅浅顺手有递给江孟然几张纸巾,没敢看他的眼神,“孙姨,别怪我小辈多嘴,你现在搞的这些风风雨雨的,完全没有意义。往常你针对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现在骂的是我妈,我就绝对不会忍。 我不是偏心,如果今天庄叔叔这样对我爸,我也一定会出头。只可惜,庄叔叔从来不是这种人。” 孙姨动动嘴,正想说什么,艾浅浅立马一挥手,打断了她。 “你也别说你是因为爱我老爸心疼他才为他打抱不平,你要真爱他,怎么会忍心让他低声下气的到这儿来?你明知道我爸我妈关系不好,他来了肯定会受气,你却不拦着。说到底,你就是怕**撤资,怕艾家没了。 这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艾浅浅铁铮铮的结论,让孙姨一阵气虚。 “贱货!”大怒之下,她随手举起手边的烟灰缸,朝着艾浅浅砸过来。 艾浅浅没想到孙姨会来这一出,而没有江孟然的保护,她的脑袋就被砸个正着。 “啊!”“浅浅!” 江孟然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艾浅浅蜷缩的身影,他赶忙扔下手里的纸巾,快步上前把艾浅浅揽在了怀里。 “有没有怎么样?” 艾浅浅晕乎乎的缩在江孟然怀里,明明挺疼的,可眼前他心急的模样,却让她突然觉得,其实被砸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事儿,嘶——” “还说没事儿!”江孟然细看之下,大惊失色,“眼睛都出血了!” ------------ 62. 那一天的后来,艾浅浅几乎想不起来了。她被江孟然惊悚的小眼神儿给吓住了,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他随便扯了一张纸巾按在她脸上,就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扔进车里送来医院了。 公主抱呀,公主抱呀! 艾浅浅满足的窝在江孟然温暖的怀抱里,眼前飘着一颗颗粉红色的小心心。 一直到医院,她仍然保持那副花痴样。 “医生,她不是给砸坏脑子了吧?”江孟然见她那呆样,紧张的问医生。 医生了然的看了看艾浅浅,转身收拾好东西,“不碍事,额头上一道小口子而已。” “是吗?”江孟然疑惑,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艾浅浅摇了摇,“乖,这是几?” “……” “你要是不放心,去拍个片子也成。”医生不厚道的说,其实内心正嘿嘿奸笑着,有钱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啊?!艾浅浅一眼看穿医生的奸计,赶忙扯了扯正认真点头的江孟然,“我没事儿,拍什么拍!” “那你干嘛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艾浅浅小白眼儿一翻,“不你说的我眼睛要瞎了嘛,我这不是给吓的。” 艾宝贝和庄迪随后也来了医院,一见她额头那一大片纱布,顿时噎住了声音。 “毁容了?”艾宝贝伸手一戳。 “哎!”艾浅浅怒,“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儿好!还动手动脚的,就怕我毁不了容是吧?!” “没良心的死丫头!” 艾宝贝一跺脚,一根指头又戳上了她脑门。 “别晃她,伤的挺重的。”江孟然不满的开口,一把把艾浅浅护在了身后。艾浅浅小人得志,从后面露出个小脑袋,直冲着艾宝贝做鬼脸。 没多一会儿,脸红红的小护士让江孟然下楼给艾浅浅取药缴费,临出门的时候,江孟然顺便叫走了庄迪,艾浅浅正纳闷,他们俩什么时候能说上话了,艾宝贝这边就酸不溜秋的嘟囔起来。 “艾浅浅,我现在才发觉,江孟然其实还挺帅的。” 艾浅浅愣,“嗯?”反应过来,就笑起来,“他本来就很帅呀,怎么,你是后悔了吗?小心我告诉姐夫呦!” “你一边儿玩去。”艾宝贝拿个棉花团丢她,“我是说,不是外表,不对,是外表很帅,但是好像又不一样,多了些什么似的。哎呀,总之我说不清,就是那么个意思。” “哪么个意思呀。”艾浅浅大笑。 “就刚才嘛,他护着你的模样,简直超帅,超有男人味!” 艾浅浅以为艾宝贝说的是刚才江孟然把她护在身后的事儿,哪知道艾宝贝听了却摇摇头,“天,你忘了?” “忘了啥?” “刚才在庄迪家呀。”艾宝贝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你真的给砸傻了呀。” 不是砸傻了,是给砸晕了,晕晕乎乎的只记得那个醉人的公主抱。可是这话又不能说,说了忒丢人,她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江孟然见你被砸了呀,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不知道,他看着我妈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她给生吞了似的,把我妈给吓的!他说你这眼睛要是有什么事儿,他肯定让我妈赔上一双。” “他真这么说?”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呀。 “骗你干嘛,大家可都听到了。我一直以为他对你不上心呢,现在看来,艾浅浅,你本事还不小嘛。” 艾浅浅没理艾宝贝的调侃,想了想,有些歉疚的问,“姐,我刚才对孙姨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该不会生我气吧?” “生你气干嘛?”艾宝贝大手一挥,“我自个儿的亲妈,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我也真想,唔,甩她几个巴掌。 可是没办法,谁叫我是她生的,我怕雷劈。” 江孟然和庄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的东倒西歪的。 “怎么了?”他自然的拉过艾浅浅,替她拢好碎发,温柔的出奇。 艾浅浅一愣,心底开始升起一片暖意,“不告诉你!” 先前谢省负责送老爸和孙姨回了家,艾宝贝得去老爸家找他一起回家,原本庄迪负责送她,可临上车的时候,庄迪突然拉了拉艾浅浅的胳膊,“我送你回家,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说。” 艾浅浅看了看江孟然,江孟然冲她点点头,转身去送艾宝贝了。 庄迪明明说有事情要说,可一路上却也沉默的出奇。一直到了艾浅浅家门口,车子停在路边,他才似是下定了决心,咬牙说了一句话。 他说,“艾浅浅,我不会放弃的。” 江孟然只比她晚了十分钟,艾浅浅才换好衣服,他就推门进来了。她想了想庄迪的话,小心翼翼的挪到江孟然身边,问他,“你跟庄迪都说什么了?” 江孟然好笑的看她一眼,“不告诉你。” 切,这人,也忒小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艾浅浅都被江孟然以养伤为由,禁锢在家里。 正月十五,珍珠奶奶依然泡在日本的温泉。 江孟然自小不喜欢甜食,艾浅浅为了让他吞下几颗汤圆,决定自己动手做。 东西准备好之后,艾浅浅圈起袖子,那副大干一场的架势,惹得江孟然好奇无比,也洗洗手,加入了搓汤圆的队伍。 可没几分钟,他就开始捣乱,不是摸摸她的头,就是揉揉她的脸,一转眼,艾浅浅就变成了小花猫一只。 “你,给我一边儿呆着去!”艾浅浅大怒,小手一指。 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小嘴嘟嘟的模样,让江孟然一阵心乱意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亲上了她的小脸儿。 艾浅浅一呆。 江孟然一笑,“艾浅浅,我们去度蜜月吧?” ------------ 63. 事实告诉她,江孟然是个说到就要做到的行动派。 所以隔天上午,他就效率很高的丢给了艾浅浅一份蜜月行程计划表。 那张计划表上,几乎包含了所有她曾经向往过的地方。 嗯,大概就差走出银河系什么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里?”她好奇。 “猜的。” 艾浅浅腹诽,猜的还真准。 江孟然优雅的扔个草莓到嘴里,笑,“以前有人跟我说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们女人的想法还真是都差不了多少。” 也对,普罗旺斯、爱琴海、马尔代夫,艾浅浅点头,想想也是,全天下女**概都是这么想的。 罢了罢了,她的想法、思维和行动力,总是跟不上说风就是雨的江孟然。 在她心里,这是蜜月旅行啊还是那么远的路程那么多地方,好歹要认真花个个把月的时间来准备一下不是? 起码让她先查查天气看看要带那些衣服东西吧? 可现在呢,距离江孟然生出这想法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而她,需要的仅仅是跟在他身边。 江孟然见她茫然的大眼睛,索性挥挥手让她去吃水果,连收拾行李这种事情都替她包办了。 一直到上了飞机,艾浅浅才完全意识到,他们的蜜月旅行,是真的开始了。 虽然,迟了两年。 “怎么了?” 江孟然见她时不时的侧头打量自己,嘴角一撇,大手在她脑袋上乱摸一气,玩味儿的调侃到,“是不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更爱我了?是不是开心的想要以身相许?” “……” “来嘛,别那么小气,快说说,你是不是现在、此时此刻、此地,就想狠狠的扑到我怀里痛哭一顿?” “……” “宝贝你可以的,为夫很欣喜,为夫不介意,真的。” 说着,他还夸张的做了个张开怀抱的动作。 艾浅浅满脸黑线的看着肩膀颤抖着远去的空姐的背影,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 江孟然最近变化很大,真的很大,她有点儿不习惯。 有时候对着他那张看上去挺无赖的脸,她还想着,那个挺内敛挺含蓄挺冷淡挺温文尔雅的男人到底去哪儿了? “夫人,你好歹给为夫点儿面子呀,咱们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老走神呐?”江孟然不满的揪了揪她的小耳朵。 艾浅浅呲牙咧嘴的拍掉他的爪子,委屈的揉了揉,“江孟然你跟我说实话得了。” “嗯?” “**是不是快倒了呀,你这是不是带着我卷钱跑路呀?” “……为夫看上去像是这么没用的男人?” “唔,那倒也不是。可是……可是我们这么快就,就跑出来了,你的工作呀什么的,都不用管吗?” 里男主角要是去度蜜月,也要提前好多天交代工作的嘛。 “早就交代过了。”江孟然一摊手。 艾浅浅不依,“你昨天才说要度蜜月的。” “哎。”江孟然叹气,“你怎么这么笨呢,我是说,这个蜜月旅行,我已经准备了好久了。” 啥?艾浅浅瞪眼,“什么时候?” “我对你真情告白的时候。” 艾浅浅撑着小脑袋想了又想,最后才把那个真情告白的时间定在了听他讲故事的那一天。 毕竟,大概,那样的话,他可能并不太常说。 “怎么,又感动了,又想以身相许了?” “亲爱的,我得提醒你一下,咱们可早就是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似乎并不存在‘以身相许’这么一说。” 艾浅浅气定神闲,下一刻却被江孟然闹了个大红脸。他笑眯眯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可是,为夫尚未接收夫人的‘身’呢。 或者,夫人这是在责怪为夫不履行应尽的义务?” “……” 这男人,真是太讨厌了太讨厌了! 江孟然把旅程的第一站定在了法国,这个时间的薰衣草田并不是最美的,跟艾浅浅想象里完全不一样。春天尚未来临,绿叶还没来得及冒出。眼下的普罗旺斯,是一片又一片收成切割后,短而齐的枯茎。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下雪,薰衣草田的美丽度,自然又打了一个折。 艾浅浅有些失望,连带着对法国这个国家都充满了怨愤。 可是后来,当江孟然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搂住她的腰,深深的印下一个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爱死了法国这个lang漫的国度。 法国人以lang漫闻名,在街头拥吻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可江孟然和艾浅浅这一对大胆的东方情侣,还是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 耳畔偶尔会传来一阵口哨声,这让艾浅浅有些害羞,情不自禁的就低着脑袋往江孟然怀里躲。 江孟然闷声笑起来,胸口一阵一阵震动,然后对着周围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法语。 “你刚刚说了什么?”等到周围的人群散去,艾浅浅从江孟然胸前露出小脑袋,有些好奇的问他。 江孟然又是一阵轻笑,低头问了问她的唇角。 “我告诉他们,我的妻子,是个十分害羞的小姑娘。” ------------ 64. 二月十四号,西方情人节。 艾浅浅一大早便从睡梦里醒来,起身僵坐了几秒钟,脑袋就仿佛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头一样,疼的要命。 她揉了揉脑袋,这才想起,昨晚气氛似乎挺好的,所以他们喝了点儿酒。 现在这明显就是宿醉的感觉。 悄悄起身下床,越过主厅去江孟然卧室看了看,发现门居然大开着,江孟然又不在房里。 艾浅浅郁闷了。 这里是印度尼西亚著名的旅游胜地巴厘岛,也是两个人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可自头两天起,江孟然好像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前天晚上,艾浅浅还好巧不巧的碰上他跟一个大波美女站在海滩上**。虽然他发现她以后,表情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艾浅浅心里就跟长了跟刺似的,闹起了别扭。江孟然却不哄不管,由着她一个人干生气。 打从这次蜜月的一开始,江孟然就没有跟她睡过同一个房间,她本来就郁闷的要命,这也就算了,好歹他还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 但是来到了巴厘岛以后,他不仅四处搭讪,不理她不说,还时不时的就玩儿个失踪游戏。 艾浅浅有些生气,可又不想闹僵。她特地借着昨晚的气氛,拉着他折腾了好一顿,说也奇怪,俩人明明喝了点儿酒,孤男寡女**的,她承认喝酒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儿私心,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江孟然这人,这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装起了正人君子。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还想让她怎样啊! 艾浅浅一个人在屋里呆了整个上午,江孟然都没回来。午餐时间,她换好衣服正想出门,酒店服务员就敲门送来了一堆吃的。 她看看那些东西,有些赌气的没动一下,自己出门觅食去了。 巴厘岛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的人很热情,艾浅浅一个人走在路上,不时的就会有人朝她点头微笑打招呼,有那么几次,也有几个看上去明显热情过头的人,蹭到她面前叽里呱啦的好一阵。 可惜艾浅浅听不懂,只好僵着嘴角一直保持微笑微笑再微笑。 随便找了一家餐厅点了几样东西,艾浅浅就开始出神的望着餐厅外的海滩。正值中午,海滩上有很多人,姑娘们个个穿着简单的比基尼,笑颜如花的穿梭在各色人群里,惹得艾浅浅一阵唏嘘。 她怕水,又保守,自然穿不得布料那么少的比基尼。江孟然见她不肯,还貌似失望了好一阵,眼下看来,他八成是泡在哪片海滩,跟美丽的比基尼女郎打的火热呢。 一想到江孟然,艾浅浅又一阵委屈。 明知道她语言不通,还把她一个人丢下,搞的她连点餐都要依葫芦画瓢的照着他先前的点法,生怕闹了笑话。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二月十四号啊,她并不是多么在乎情人节什么的,可谁叫她偏偏生在这一天呢。 原以为终于能跟他一起过个生日,谁知道闹了半天还是自己一个人呆着。 艾浅浅觉得,自己挺想哭的。 她的心情有些差,连带着胃口也不怎么样,端上来的东西几乎没碰多少,就结账走人了。 海边的风很舒服,吹的她心里暖暖的。整片海滩打眼望去,就属她这个穿着衬衫长裙的最是惹眼。 艾浅浅无奈,只好走走停停,最后终于找到一片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坐了下来。 她不太想回到那间一个人的屋子里,于是决定在这里静静的呆一会儿。大概这里实在太过舒服,没多久,她便昏昏欲睡起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天都已经黑了。 也不知道江孟然有没有找过她。艾浅浅赶忙起身拍拍衣服,回了酒店。 事实上,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整间酒店都变的很奇怪。明明天已经黑透了,却一盏灯都没有亮起,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住人一样。 “……有人吗?”艾浅浅贴着墙壁,边走边问,“江孟然,江孟然?” 一直摸到自己房间门口,都没人应她。 她掏出手机,摸索着拨了江孟然的电话,熟悉的铃声在门后响起。 “江孟然?”艾浅浅挂掉电话,掏出门卡打开了门。 推门间,眼前一片光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艾浅浅下意识的遮住了双眼。直到耳畔响起了很多很多叽里呱啦的声音。 回头一看,此刻刚才还无人的走廊,也居然站满了涌出来的人。 她更加疑惑的往屋内人群的中央看去,江孟然正一身正装,英俊挺拔的站在那里。 他的面前是一个三层的大蛋糕,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周围的一片掌声中,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生日快乐。”江孟然有些赖皮的眨眨眼睛。 艾浅浅虽然感动的稀里哗啦,却也不忘偷偷往人群里瞧过去。那些**都挺面熟,好像就是这酒店里的住客和服务生。 眼尖的她甚至还看到了那个比基尼大波女。 “老婆,生日快乐。”江孟然又说。 艾浅浅愣,那一声老婆叫的她心里痒痒的。 明明是一出求婚的戏码,却被他演成了庆生剧。江孟然请来的众多“群众演员”却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以为这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求婚。 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 江孟然委屈,“老婆,你快点儿收了我吧,我腿疼……” ------------ 65. 江孟然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艾浅浅一阵心乱意麻。 “谁是你老婆……”她嘟嘟囔囔的白了他一眼,伸出了小手。 江孟然咧嘴嘿嘿一笑,一把把花塞进艾浅浅怀里,然后从盒子里拿出戒指,牢牢地套在她无名指上,一个潇洒的后抛,盒子便不见了。 “还不快起来?!”艾浅浅赶紧弯下腰去扶他。 腿疼可大可小,改天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 江孟然笑眯眯的盯着她,嘴上“老婆、老婆”的喊着,他握住艾浅浅伸过来的手,眼睛突然一转,一个用力,她就顺势扑倒在他怀里。 周围一直看热闹的人,在艾浅浅被套上戒指的时候,便悄无声息的各自散去,眼下这间偷偷被布置好的房间里,只余下两个同时心跳加速的人。 艾浅浅被江孟然紧紧的抱在怀里,耳边只有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鼻息间充斥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让她的脑袋开始不由自主的昏昏沉沉。 “江……江孟然。”她小声喊他。 江孟然低哑的嗓音,写满了性感,“嗯?” 她觉得越来越热了。 嗯,需要找点儿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了。 “嗯……你怎么、怎么突然决定跟我求婚呀。” “谁说我这是跟你求婚了?”江孟然闷笑,“再说,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还玩什么求婚。” “那……”艾浅浅瘪了瘪小嘴,那句老夫老妻却又正巧戳中她的萌点,心里一会儿憋屈一会儿乐的,都不知道到底该做个什么表情。 江孟然很了解她的心思,他不慌不忙的说,“这只是个生日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别的,项链手链脚链什么的,随便你选。” “不用不用。”艾浅浅赶忙摇着小脑袋,也不管江孟然看不看得见,“这个就挺好的,我喜欢,喜欢。” 江孟然又是一阵闷笑。 许久。 “江……江孟然……” “嗯?” “……你的手,唔。” 自打抱住艾浅浅开始,江孟然的手就没老实过,一直不停的在她背后画着圈圈。她穿的少,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手上的触感愈加鲜明,让她觉得但凡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瞬间便能燃起小火苗,直烧到她的心里去。 “手怎么了?”江孟然明知故问,坏笑着问她的同时,手上还不忘狠狠的一用力。 可他的手,却是正巧覆盖在她可怜的小屁股上。 嗷的一声,艾浅浅惊的差点儿跳起来。 “你、你干嘛虐待我的屁股……” 江孟然失笑,手上的动作便开始越来越多。 艾浅浅刚刚还环着江孟然的腰,这下却也再顾不得,她伸手去拉江孟然的胳膊,扭扭身子,开始在江孟然的怀里不安分的转来转去。 两人本就借着江孟然跪着的姿势,拥抱着坐在地上,眼下这一折腾,很快就变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只不过看上去,像是艾浅浅把江孟然按在了地上。 挣扎嬉闹中,艾浅浅的唇不经意的划过江孟然的脖颈,惹得江孟然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 “乖,别动。”他轻轻哄着她,声音却已然愈加暗哑。 艾浅浅不依。 开玩笑呀开玩笑,他这手跟条蛇似的在她身上游来游去,她怕痒,他却几乎每次都触碰到她敏感的地方,惹得她一阵大笑。 要是不躲开,这不是折磨死人了嘛。 “江孟然,好痒呀!”艾浅浅边笑边喊,胳膊刚从江孟然的钳制里挣扎出来,想去推开他的手时,却再一次被他禁锢在身旁。 “很痒,我怕痒呀江孟然。”她咯咯笑着,“求你了,别闹了别闹了!” “哦?”江孟然貌似很好心的问,“很痒?” “嗯嗯,很痒的呀。” “哪里痒?”他坏心眼的笑,手却沿着之前的路线,重新又走了一遍,一边轻揉慢捻着,一边问她,“这里?还是这里?” “……” 恶魔呀,他绝对是个恶魔呀! 艾浅浅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声泪俱下的跟江孟然讨饶。可这人兴致却高的很,手脚并用的把她按在身上,双手齐下,把她给折腾的要死要活的。 趁着他在腰侧辛勤的努力着,艾浅浅抓住机会,一把推开江孟然,蹭着地毯后退了两步,可没过三秒钟,就被重新逮了回去。 “想逃,嗯?”江孟然桃花眼一眯,艾浅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逃不逃,呜呜……” “小傻瓜,哭什么?” 艾浅浅抹泪,“我挠你半个小时你试试?” 江孟然哑口无言。 艾浅浅一脸警戒的把胳膊伸到跟前,做出一副随时要推开江孟然的模样。可江孟然却只是满眼含笑的望着她。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距离很近,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显示着他此刻情尚佳,而脸色则由于先前的一番嬉闹,隐隐泛起一层红云。 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呀。 艾浅浅感叹,他这是想用**术嘛? 于是一下秒,她很忠实自己内心的扑上去,在江孟然嘴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艾浅浅行凶完毕,正想退开,却迎上了江孟然深邃的目光,还没等她按照先前的想法嘲笑他一番,他就反手一勾,把她捞了回来。 江孟然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便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 66. 他的吻,跟以往太不相同。 在他们仅有的几次接吻过程中,江孟然总是十足的温柔体贴,他像个合格的绅士,照顾到她的每一分感觉。 然而此刻,他却好似一个无穷无尽的掠夺者。 “乖,张开嘴。” 艾浅浅双手无力的扯着江孟然身上的衬衫,她头脑发昏,紧张的咬紧了牙关,却在他的轻声低哄里,丢兵弃甲,任由他一路攻城掠地。 许久,就在艾浅浅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江孟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额头顺势抵上了她的,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到她大口喘着气,窘到无以复加,才终于闷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艾浅浅恼羞成怒。 江孟然双手制住她就要张牙舞爪的手脚,笑到,“笑你这个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大笨蛋!” “小笨蛋,接吻不会换气的小笨蛋。” 艾浅浅大怒,“那是我本来肺活量就小,我本来长跑也没及格过!”一边说着,还一边扑上去,狠狠咬住了江孟然的肩膀。 “唔。”江孟然咬咬牙,倒吸一口凉气,由着她像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对他又挠又咬,“看来为夫肩膀上的担子很沉重呀,嗯,以后得好好锻炼锻炼你这小身板。” 他说着,一把按住又要继续撒泼的艾浅浅,故作严肃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触及到她的前胸时,居然还似模似样的皱了皱眉头。 艾浅浅彻底炸毛了。 这是**裸的羞辱,这绝对是在挑战她女性的尊严! “你才小身板,你全家都是小身板!” 江孟然满意的大笑,不顾艾浅浅强烈的反抗,一把揪过她,安置在了腿上,然后头一低,占有性十足的咬上了她的嘴巴。 “有没有过别人这么对你?”他呼出的气蹭着艾浅浅的耳朵,惹的她又羞又气。 “当然有,很多很多!” “哦?”江孟然挑眉,“很多是多少?” 艾浅浅答,“多到数不清!” 江孟然轻笑,“那,谁的吻技最好?” “江孟然,你不要脸……” 艾浅浅满腹正义的想要纠正江孟然邪恶的三观,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捞到跟前,长长的一个吻便随即而来。 江孟然变得更加聪明,没有给艾浅浅任何闭上嘴巴的机会,他用左手箍住她的腰,右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整个人紧紧的靠在了他的胸前,灵巧的舌便像条滑腻的小蛇一般,快速的钻进了她的嘴巴。 他的舌火热的很,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那团小小的火苗,似有似无的“砰”的一声后,她便开始完全陷落在他的热情里。 “是不是我?”一枚法式热吻完毕,江孟然颇有闲情逸致的玩弄着艾浅浅的耳垂,用那副低沉到性感的嗓音,貌似不经意的又问。 “什么?”艾浅浅茫然的喘气,脑袋早就成了糨糊。 “是不是我的吻技最好……” 江孟然一边说,一边又凑到艾浅浅的脸旁,轻轻浅浅的啄起了她的耳垂,双手也十分适时的快速游移在她全身上下。 “不是,才不是……”艾浅浅已经完全招架不住了,却还嘴硬的要命,“你……你是最差的那一个……” “小骗子。”江孟然的手已经停在艾浅浅的胸前,正饶有趣味恶作剧般的上上下下不停的逗弄着。 艾浅浅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你才是骗子,你全家……” 话还没说完,正在上下其手中的江孟然却突然放开了艾浅浅,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艾浅浅本来正水深火热着,好不容易趁着他放手的时候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再欲开口,他的吻却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小骗子,我们来锻炼一下你的身体好不好……” 这个**,锻炼什么身体!他的手明明早就窜上了她的胸口! 艾浅浅一边在脑袋里七拼八凑愤恨的想着,一边又努力的想要摆脱江孟然给她带来的感觉,她头脑想要保持清醒,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随者江孟然,一起陷进了那场无穷无尽极其华美的梦境里。 这次,好像真的是不一样了。 时间好似艾浅浅身上的衣服一样,不知不觉的就不知道溜到了哪里。等到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艾浅浅才凭着那一丝丝的清明发觉,她跟江孟然两个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而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理所当然的一丝不挂着。 “江……江孟然……” “嗯?”埋首在她胸口的人,在忙碌间抽空给了她一个回应。 艾浅浅只是有些害羞,下意识的就叫了江孟然的名字,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身体有些异样,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没法形容,她只是凭着本能,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身上这个爱了很多年的男人。 “江孟然……” “乖,就来了。” 江孟然怜惜的摸了摸她皱起的小脸儿,吻了吻她的额头。 艾浅浅双手难耐的揪着身旁的床单,还没等弄明白江孟然那句“就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身下一阵剧烈的疼痛刺的嗷的一声大喊起来。 ------------ 67. 次日刚刚醒来,艾浅浅在朦胧中便开始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正想伸个懒腰,才惊诧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着一床薄被。 而光裸的腰上,居然还大拉拉的横着一只手臂。 她回头,正巧迎上江孟然熟睡的脸庞,艾浅浅还没从清晨的迷茫中醒来,眨眨眼睛想了好半天,才把昨晚的那一场旖旎七拼八凑的记了起来。 疼,整个过程中,艾浅浅虽然迷迷糊糊的,可唯一的感觉,便是痛心彻骨的疼。 谁说女人的第一次就能得到快感来的? 真希望说这话的人也来体验一下。 艾浅浅动了动快要折断的腰,那一阵酸疼让她不由自主的轻呼一声,下一秒她就意识到江孟然还没醒,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她悄悄等了两分钟,发现江孟然的确没有被她吵醒,就想下床先去洗手间收拾收拾自己。可试了试才发现,江孟然的手像是有意识一样,牢牢地把她困在怀里,她每动一下,他就收紧一分,如果不是他连睫毛都没眨过一下,她几乎要认为他早就已经醒了。 艾浅浅推不开江孟然,只好无聊的缩在他怀里,一根一根数起了他的睫毛。 好长呀,她看着那排扇子一样的长睫毛,简直嫉妒的要命。 江孟然的外表,的确是得天独厚,有时候艾浅浅真的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儿太偏心了,瞧瞧这张迷人的脸,啧啧。 想着,她的手便不自觉的伸向面前距离只有两厘米的脸。 眉毛、眼睛、鼻梁,一直到嘴巴。 她弯着嘴角,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可是江孟然却突然张开了嘴,啊呜一下,把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艾浅浅倒是吓了一跳。 “你醒了呀?”她想抽回手指,可江孟然却咬的更紧了。 他闭着眼睛,扬了扬眉毛,含糊不清的念叨着,“我再不醒过来,你就要把我浑身上下都摸个遍了。” 艾浅浅仍旧试图抽回手指,不满的嘟囔到,“我才没有……” “哦?”江孟然睁开眼睛,目光烁烁的盯着她看,嘴巴却把她每一根手指亲了一个遍,“这么说你其实没想占我便宜?” “……”当然没有! “可是,我想占你便宜怎么办?”江孟然一脸坏笑的说着,手指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他身体的某个部分,正蠢蠢欲动的蹭着她的腿,艾浅浅想起以前大学时候,宿舍唯一有男朋友的室友说过,男人的某些**,在清早起床的时候,总是特别亢奋。 她下意识的往被子里他身下看了看,脸就突然烧了起来。 江孟然见她羞怯的模样,顿时玩心大起,双手突然掐在了她的腰上。 这一掐,让她突然惊叫出声,身子一扭,身下便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 见她皱眉,江孟然立刻停下了动作,“还疼?” “我想去洗手间……”艾浅浅红着小脸摇摇头,转移话题。 “去干嘛,不准去。”江孟然一把搂过她,把脑袋埋在了她胸前,“再睡一会儿。” 昨晚她是第一次,却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要了一次又一次,应该会很痛。那么现在他就再忍一忍好了。 可是。 “我不想睡了,我想去洗手间……”艾浅浅小手推了推他。 “不想睡了?” “嗯。” 江孟然咬牙,“真不想睡了?” “嗯……” “好吧。”江孟然一个翻身,压在了艾浅浅的身上,“那我们就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 等到两人筋疲力尽又睡过去之后,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钟。 江孟然的假期已经差不多快用光了,巴厘岛算是他们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花了一天时间准备好要带回去的礼物之后,隔天上午,他们便登上了回s市的飞机。 中途在香港转机的时候,艾浅浅还很心血来潮的给团子买了一个很大的玩偶娃娃,像是丝毫没记起团子是个小男娃一样。 下午五点,艾浅浅和江孟然终于回到了s市。 先前的整个旅程中,他们很默契的一直关着手机,下飞机后才刚刚开机,艾浅浅就立马接到了艾宝贝的电话。 “你个死没良心的臭丫头终于回来了啊啊啊啊啊!” “……”艾浅浅看看江孟然,无奈的摊摊手。江孟然绅士的耸耸肩,倒是跟艾浅浅的动作很是配对。 “我跟你说,我这回是铁了心了。不就一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呀!那谁谁谁说的来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满大街都是吗?!他有什么了不起啊他,他不就是长的帅了点儿身材好了点儿稍微有钱了点儿对我又好了点儿嘛!他不就是比全天下的男人早认识我了点儿嘛……” 艾浅浅茫然,艾宝贝却愤慨的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他凭什么呀,凭什么把我当个傻子似的骗了那么长时间啊!他以为我心地善良就能随便忽悠我啊。我先前告诉他我很怕生孩子,他还很善解人意的告诉我不想生就不生。我以为他真的疼我的呀,敢情是人家早就有个儿子了,不稀罕我给他生了…… 我要求也不高吧我,我不就是想找个男人结个婚嘛,干嘛呀这是,我到底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啊我,我不介意他是一二手男人都不行吗,上帝那老头是不是喝多了呀你说,他非得买一赠一才甘心是不是……” 说到这儿,电话里艾宝贝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而艾浅浅,也明白了个大概。她抬眼瞪了瞪江孟然,江孟然无辜的表示,自己真的是一无所知。 “那你想怎么办?” 艾宝贝沮丧的回答,“浅浅,我不结婚了,我不嫁了。我还不到二十七,凭什么就去给人当后妈呀。你都知道,全天下有哪个后妈能落下好名声呀。你看白雪公主那后妈,你看灰姑娘那后妈,你再看看咱隔壁肥波那后妈,都什么下场呀……” “……你就不能心地善良一点儿?” ------------ 68. 艾宝贝是真的怒了。 艾浅浅一路小跑的赶到她跟谢省的新家时,她正叉着小腰,呲牙咧嘴的威胁着蹲在地上的父子俩,那模样,要多夜叉有多夜叉。 这俩人,吵架居然连门都不关。 团子压根儿不敢直视她,瑟瑟的躲在谢省怀里,俩人形象明显掉了个个,艾宝贝像个骄傲的小母鸡,而谢省则像个小媳妇似的,仰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艾宝贝秉持着一贯的艾氏宝贝作风,大肆发泄着内心的怨气。如果敌人稍有反抗,她手边的一切都要跟着遭殃。 艾浅浅大略的扫过去一眼,发现这间被艾宝贝精心布置过的屋子,已经差不多被砸了个稀巴烂了。 “你说,你给我说说看,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特傻特好骗特好欺负?!” 谢省默,谁都知道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在艾宝贝眼里都是错的。 “干嘛?你这是跟我没话可说了是不是?!” “宝贝……”谢省喃喃开口。 “啊啊啊!”艾宝贝烦躁的拂下桌上的一个花瓶,捂住耳朵,“别叫这么亲,谁要跟你这么亲!” ……艾浅浅此刻十分同情谢省。 江孟然公司临时有事儿,出了机场就跟她分道扬镳了。临走前他倒是先婉转后明了的跟她说过,别人家的,尤其是感情的事儿,最好少管。可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起码应该来看看艾宝贝。 眼看艾宝贝没了东西砸,就要自残的去踹桌子了,艾浅浅立刻风一样的推开门窜到了艾宝贝跟前。 “别,别,脚要是踢断了那可多不划算呀。” 艾宝贝被她一拉,收了脚,愣愣的看着嬉皮笑脸的艾浅浅,然后嗷的一声,扑到她肩膀上哭了起来。 “你说说,我到底是不是长的真这么傻呀,老是被人骗!” 艾浅浅听着艾宝贝哭哭啼啼的嘟囔着,起初还有点儿不解,后来才渐渐想起来,艾宝贝似乎真的不是第一次被人骗了。 那是她大学的时候吧,第一次正式谈了恋爱。艾宝贝外表看上去火辣辣的,可其实是个挺传统的人,那时候她跟那个男同学如胶似漆,俩人每天出双入对,面对面的十几个小时,就差真的长在一块儿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通常最大为零,这话真的不假。艾宝贝智商低下到负值的时候,就曾经满脸甜蜜的跟艾浅浅说过,夫为天呀我为地什么什么的。惊的艾浅浅一身鸡皮疙瘩掉的满地都是。 艾宝贝是个模范女友,早起送早饭中午请午饭晚上吃大餐各种节日纪念日还不忘各种礼物,至于她自己,倒是也收过那男的送的礼物,就那么一次,是个地摊上廉价的小熊娃娃,二十厘米大小,让她笑了一整个星期。 再后来,事情就俗了。于是艾宝贝无意之中发现,人家看上的根本就是她的钱,跟她交往的同时,还养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她发现她上周才送给他的新款手机,已经到了那女孩儿手里。他还说不小心丢了,缠着艾宝贝再给他去买一个呢。 不过,也真是难为他,每天十几小时跟她在一起,居然还有时间去陪着别人,这么一想,艾宝贝居然也不怎么生气了。 当然,对于别人把她当傻瓜这种事情,她向来是来一次爆一次。 从那以后,艾宝贝再没谈过恋爱。 而现在,谢省的某些行为显然勾起了艾宝贝内心深处最不堪屈辱的回忆。 “你要是骗就来骗我的钱好了,你干嘛要来骗我的感情?”艾宝贝俯首在艾浅浅肩膀,不满的控诉着。 谢省叹气,“我不要你的钱。” 艾宝贝耳朵像是按了自动过滤器,无视一切谢省的回答,“我的感情值钱吗,啊?值钱吗,要是不值钱,你何必费尽心思来糊弄我。可要是真这么值钱,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敢瞒了我这么久!” “姐,话也不能这么说……” 艾浅浅一句话,又把艾宝贝点燃了,“不能这么说那能怎么说?!男人本来就没个好东西,他们的话能相信,母猪都会上树!我就是傻,居然从来没怀疑过……我妈都替我委屈,我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个后妈……” 艾浅浅叹气,你妈的话也能听,那就是一惟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子…… “宝贝,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的感情。不过你这么说也对,在我眼里,你的一切的确都是最最值钱最最宝贝的。” 艾浅浅默然。能从内敛的谢省嘴里听到这种话,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呀呀呀。 “啊啊啊!我不听!”艾宝贝咬牙,“骗子,死骗子!” “那你想怎么办呀!”艾浅浅扯住张牙舞爪的艾宝贝,团子都已经快被吓哭了呀,“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总这么闹也不是办法呀。依我看,这事情虽然姐夫骗你不对,可你们毕竟结了婚,而且,他也不是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犯了错误,就这么不值得原谅吗?” 艾宝贝一听这话,倒是瞬间安静下来,想了想,依旧满脸忿恨的看着谢省,“没有婚礼了,我不结婚,我绝对不结婚!不,我要离婚!” 艾宝贝跟谢省早在去年年底就领了证,现在就差一个婚礼了。 谢省急了,“宝贝……” “离婚是这么容易的吗?!”艾浅浅也有点儿着急了。 “我妈说了,她绝对支持赞成我离婚,一切都交给她来办就好了!” 艾浅浅一甩胳膊,“又是你妈,你妈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你能自己用脑子想想吗?!” 艾宝贝瞪眼,“那是我妈,我亲妈!” “我不离婚。”谢省坚决的说出口,艾宝贝正想炸毛,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跺跺脚,跑到卧室去接电话了。 艾宝贝一走,谢省立马瘫坐在地上。 “姐夫,你到底想怎么办呀。” 谢省苦笑,“还能怎么办?她现在都不肯听我说话。” 艾浅浅走到他身边,揽过可怜兮兮的团子,团子一见她,小脸就皱了,“姨姨姨姨”的低声叫个不停。 “那你……” “团团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他只以为宝贝是为了他前些天打碎了个碗生气呢。”谢省烦躁的拧拧额头,“我就不明白了,就因为多出个儿子,她怎么就能连着我们之前的一切都给否决了呢。” “你是男人,自然不明白女人的想法。” 艾浅浅搂着团子说,谢省倒是点点头。 “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如果早些年能知道后来会遇见她,我打死也不会办出那些个荒唐的事儿。” “原来不是好好的,怎么……”艾浅浅问完了,才想起,罪魁祸首好像还是自己来着。 “就是输血那件事儿,宝贝开始怀疑了。我本来就准备咬着不松口,咬一辈子,可她缠着我跟我保证,只要我说实话她就不会怪我,我信以为真,傻呼呼的全说了,哪知道她听完就…… 碰巧我姐又怀孕了,他们本来就忙,现在根本看不过来了。我看团团也越来越大了,想着总不能瞒他一辈子,都说出来也好。我不明白,我也没有对不起她,我只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得赔上我一辈子的幸福吗?” “我姐她在意的只是你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告诉她,她最最难过的是你骗了她。” 谢省抓过一盒烟,抽出一根,想了想却又掐断,“我不是真的想骗她。起初交往的时候,也不知道会走多远,自然就没有坦白的想法,到了后来,自己真的陷进去,却又开始不敢面对了。 都是我自作自受,现在,哪怕我什么都肯说,她恐怕连我爱她都不愿意相信了。” 艾浅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是一时激动,女人总是会有过多的顾虑,像孩子的亲生母亲,又或者……” 听到这,谢省一挥手,“她早在生团团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艾浅浅愣了。 夜里回到家的时候,江孟然已经等在了客厅里,他看了看一脸疲惫的艾浅浅,笑着伸出了手。艾浅浅一瘪嘴,委屈的坐在了他腿上。 “怎么,受委屈了?”江孟然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 艾浅浅摇摇头,又点点头,牵起江孟然的手,玩起了他的手指。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呀。”她想了想,还是不吐不快,“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错的呀,如果说这过程里唯一一点不被人接受的,那就是姐夫因为爱她怕她受伤而骗了她。大家不是都说嘛,善意的谎言,可宝贝怎么就那么生气,非要离婚呢。” “这么严重?”江孟然皱眉。 艾浅浅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随即又讨好的圈上江孟然的脖子,“江孟然,你最聪明了,你有办法让他们和好吗?” “唔,这个嘛。”江孟然让艾浅浅把傍晚的状况描述了一遍,半饷才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真的?”艾浅浅眨眨眼。 “真的。”江孟然呢喃着,脸却已经埋进了她的脖子,在上面细细的啃了起来。 ------------ 69. 转眼到了春天,珍珠奶奶也终于从日本归来。 她带了很多礼物,这让在巴厘岛匆匆选了份礼物的艾浅浅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奶奶,日本好玩吗?你都呆了好几个月了。” 珍珠奶奶愣,继而大笑,“哈哈,你这孩子,还真好骗呢。好玩啊,好玩。下次让小然带你去!” 艾浅浅默,回头瞅了瞅江孟然。江孟然则凑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其实珍珠奶奶哪里是在日本泡温泉,她都快把全世界好玩的地方去遍了。不过怕俩人念叨她的身体,才老是用泡温泉来堵他们的嘴。 跟珍珠奶奶一起吃过午饭之后,江孟然就带着艾浅浅先走了。 半路上,他们正针对日本展开着激烈的辩论,江孟然电话就响了,他接了电话后,告诉艾浅浅,下午有点儿事,让她一个人先回家。 艾浅浅点点头,随便找了一个路边下了车。 “无聊就自己逛逛,晚上回家陪你吃饭。” “好,开车小心。” 江孟然笑着应声,车子随即便一溜烟开走了。艾浅浅看了看四周,才发觉他居然把她放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区。 天气渐渐热了,江孟然也需要添些薄衣。艾浅浅找到了他平时常穿的几个牌子,一边在心里为那离谱的价格咂舌,一边又掏出卡,毫不犹豫的刷了起来。 然后她拎着大包小包,一转身,就看见立在一旁玩着钥匙的庄迪。 “有空吗,去坐坐?” 艾浅浅正想点头,想起江孟然还要回家吃晚饭,又摇摇头,“干脆你送我回家好了。” 庄迪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他买车了,一辆很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除了自己还算是喜欢的jeep外,艾浅浅对车其实了解很少,所以她连庄迪这车是什么牌子都不知道。 “之前一直没见着你,怎么,那天的伤还好吧?” 红灯前,庄迪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艾浅浅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再问初二那天的事。 “不要紧,小伤,疤都不会留。”说着,还撩起额前的头发,献宝似的给他看了看。 庄迪略略扫了一眼,笑到,“你肯发脾气大家还真是难得见到,芸姨和我爸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 “那是,我一向温柔如水,这只是个意外。” “是你装的像,你也不瞧瞧平时我是怎么被你荼毒的。” 艾浅浅作势要打他,庄迪超前一努嘴,示意她绿灯已经亮了,再闹就要出人命了。 “听说你跟他去度蜜月了?” 庄迪话题转的很快,艾浅浅愣了有那么几秒钟。 “嗯,是呀。” “好玩吗?” “嗯!”艾浅浅点头。 “开心吗?” 这下,艾浅浅就像倒豆子一样,几乎把整个蜜月的过程都给庄迪念叨了一遍。 哪知道后来,庄迪越听脸越黑,“有什么可高兴的,这些不都该是两年前就做过的事儿了么?” 要不痛快,那就大家一起不痛快。 果然,艾浅浅一听,脸随即就垮了。 她从来不知道从市中心到家里的距离是这么远的呀,车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艾浅浅撇撇抿着嘴巴的庄迪,认命的干笑几声。 “庄迪,你的车,真是骚包呀。” 庄迪冷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吵着要买车的话一定要选红色的敞篷跑车!” “……” 晚上江孟然到家的时候,艾浅浅正巧把三菜一汤端上了桌。江孟然一边吃,一边问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给你买衣服。” “就这样?”江孟然皱眉,“没去找你姐?” 他这样一说,艾浅浅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有一阵子没见到艾宝贝了。 谢省的反离婚抗战仍再继续,艾宝贝不胜其烦,不分昼夜的打电话骚扰她。江孟然起初还抱怨的紧,后来便懒得说话了。 可仔细一想想,最近似乎都没接到艾宝贝的骚扰了。 春天悄悄的溜走以后,艾浅浅终于接到艾宝贝的通知。初夏时节,艾宝贝跟谢省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婚礼前,艾宝贝才得知,结了婚的人是没有办法当伴娘的。她一边气愤的捶打谢省,一边又忙着再找一个伴娘,脾气是前所未有的涨个不停。 “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艾浅浅调侃到。 谢省微笑着摊摊手,十足一副我拿她根本没办法的模样。 行礼前的艾宝贝开始紧张的不停打嗝,小脸通红尴尬的要死。艾浅浅乐不可支的给她递水,被她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 “我说姐,你怎么就突然原谅姐夫了?”艾浅浅打岔似的问她。 艾宝贝想了想,“突然吗?我让他求了我整整一百零一天。” “……” 艾浅浅在心里同情谢省的时候,艾宝贝又笑了笑,小声对她说,“其实呀,你们那天说的话,我在卧室都听到了。” “……” 艾宝贝的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艾浅浅离开准备室,去找江孟然。她在人群里找了好一阵,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愣愣看着前面的江孟然。 “江孟然?”艾浅浅好奇的走到他身边,可江孟然回过头的时候,却一脸惊慌。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巧触及到人群里一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漂亮女孩儿。乍看之下,艾浅浅大惊失色。 卓陌学姐?! ------------ 70. 要如何才能去相信,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竟再次活生生的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艾浅浅一阵头晕目眩。 那是一个再美不过的女子,纵然这场婚礼的主角根本不是她,她也吸引了在场很多人的目光。 女子巧笑嫣然的模样,让艾浅浅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卓陌。那是她爱情里的一道伤疤。 如果可以,艾浅浅由衷的希望这辈子自己能够远离关于她的一切。事实上现实也应该如此了,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却让她措手不及。 艾浅浅紧紧的盯着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 真像呀,真的像。 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理所当然的,那张脸,也成功的吸引住了江孟然的视线。 “江孟然?”艾浅浅小心翼翼的侧头去看江孟然,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声音听上去已有些微微的颤抖。 江孟然依旧痴痴的望着那个方向。 恍然间,艾浅浅有种回到十七岁那年的感觉。那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一切都仿佛不在掌握之中,就好像手一松,江孟然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江孟然。”艾浅浅声音已然带了哭腔,“江孟然,你怎么了呀,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江孟然终于回过神,偏头看了看一脸难过的艾浅浅,有些诧异,“怎么了?” 他不想告诉她关于看到的一切,可他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她早已知晓。她所知道的,远比他料定的还要多。 “脸怎么这么苍白?干嘛哭鼻子?” 江孟然的大掌抚上艾浅浅的脸颊,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握住不放,“没,有点儿不舒服,想让你陪我去休息休息。” 闻言,江孟然眼中浮现了一丝挣扎。 “我们等行礼完了再去休息好不好,好歹是你姐的婚礼。” 艾浅浅仔细的盯着江孟然的眼睛,直到他开始闪躲。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而他,则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整个行礼的过程,艾浅浅压根没去注意。她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笑颜如花的人。眼神曾几度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张美丽的容颜,可稍微一转头就能发现,身旁看上去十分专注的观赏着婚礼的人,目光早就牢牢地锁在了同样的人身上。 艾浅浅自嘲。 他的心,恐怕也早就飞了出去吧。 婚礼的晚宴设在了s市最出名的八仙楼,到场的几乎都是双方关系不错的亲朋好友。 原本下午还有一段休息时间,可江孟然早早的就催促她早点儿到场去帮忙。他的理由说起来是理直气壮,可听到她耳朵里,却变得可笑至极。 “浅浅,这么早?”艾宝贝和谢省正忙着晚宴的事情,见她早早来到自然有些诧异。 艾浅浅没精神的耸拉着脑袋,点点头坐到了一边。 江孟然自打进门起,脑袋就没往正前方转过,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眼神一黑,便再也移不开了。 艾浅浅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忙碌的身影,好奇之下悄悄拉过艾宝贝,嘴一努,问到,“那是谁?” “谁?”艾宝贝正忙的焦头烂额,打眼一看答到,“哦,好像是谢省他爸的朋友的女儿,听说以前帮过谢家什么忙,所以关系好像一直不错。” 艾浅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怎么?”艾宝贝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笑着打趣到,“什么时候对美女有兴趣了?” 这话听到心里,艾浅浅更是不爽。 连女人都觉得美的人,她是有多美啊。 艾宝贝也不管她答不答话,自顾自的就念叨着,“不过呀,这人美是美,可我总觉得看着不顺眼。” “你这叫嫉妒。” “嫉妒,你姐我嫉妒过谁呀,就她,至于嘛。”艾宝贝一阵气闷,“你可不知道,你没跟她接触过。不过说起来,我跟她这也是第二回见。虽然就见过一回吧,我就觉得,怎么说呢,这人忒假。你看她笑的挺开心吧,可其实离近了你再看看,就能发现她眼睛里其实一点儿温度也没有。温度,你懂吗?” 艾宝贝手脚并用比划了一会儿,又颓然到,“哎,反正我对她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艾浅浅了然的点点头。 这么说,其实也算不上是一模一样喽? 宴席开始之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个跟卓陌学姐很相像的女孩儿,在忙碌完毕来到宴会厅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没有了空位。 所以当她一脸笑意的指挥服务生在艾浅浅这桌加个位子时,艾浅浅的脑袋瞬间当机了。 “不介意吧?”女孩儿嘴里问着,行动却并没停止,她看似随意的拢了拢头发,然后坐到了艾浅浅面前。 艾浅浅有种错觉,她刚刚,的确是在问自己。 可满桌十几个人,她为什么要单单询问自己呢? “你看,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人,没有空位了,我瞅来瞅去,也就你长的最瘦了,估计加一个座位不是什么难事。很抱歉我擅自主张,不过你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女孩儿一边问,一边已经拿起了筷子。 不过让艾浅浅不舒服和莫名其妙的,是她看似一直跟自己说话的事实。 她们认识吗? 完全不。 艾浅浅下意识偏头去看江孟然,他正认认真真的盯着面前小口吃东西的人。 而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 71. 要说甜品,八仙楼的木瓜炖雪蛤最是出名。 可是这天的婚宴菜单上,甜品这一栏却是一品燕。艾浅浅本就食不下咽,又眼瞅着一盅一盅端上来的燕窝,胃口就蹭蹭往下掉了几格。 好在艾宝贝知道艾浅浅的心思,谢省在服务生耳边嘀咕了几句,没多久,一盅木瓜炖雪蛤就放在了艾浅浅面前。 其实自从嫁给江孟然以后,艾浅浅已经很少吃这些东西了。江孟然讨厌木瓜的气味,而她为数不多能来八仙楼这种高档地方的时候,又都是跟他一起。事实上就算是婚前,她的确也没来过几次。老爸老妈不会大方到给她这么多零用钱,而她之所以有幸,全是因着艾宝贝和庄迪的慷慨。 艾浅浅看着面前这盅甜品,一时间感概良多。正想拿起小勺尝尝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儿就发出一声感叹。 “又是燕窝,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些。”她一脸悻悻,仿佛自言自语,其实早已被别人听了去。 艾浅浅本没想搭话,可女孩儿恍若不经意的往她面前扫一眼后,随即便笑起来,“你跟新郎新娘关系很好吧?啧啧,他们还真是偏心呢。” “……你想吃?”出于礼貌,艾浅浅放下勺子问了问。 女孩儿撇撇嘴,样子看上去娇俏可人,“想呀,我最喜欢木瓜炖雪蛤了。可是整个桌上也就那么一盅,我哪好意思呀。” 艾浅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要是这么顺水推舟的给她吧,自己又觉得不甘心,况且人家一定不会嫌弃吗?要是不给吧,又显得自己不那么大度也不那么礼貌。 左思右想的,心里便开始烦躁。仿佛那一盅甜品被赋予的意义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层次了,它不再是单纯的甜品了。 没错,它就像是她一直守在身边高度戒备的江孟然。 艾浅浅不禁有些莞尔,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且不论江孟然如何,这女孩儿可是一点儿都没对江孟然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呢。 在她眼里,显然这盅甜品更吸引她的注意。 艾浅浅无意识的抬头看看江孟然,发现他正满脸认真的盯着看上去慵懒无比的女孩儿,手指有节奏的在桌沿敲打着,半饷,终于开口,“再让厨房上一份就是。” 艾浅浅的心咯噔一下。 女孩儿似是一直在等这话,听罢扑哧一笑,“可我又不是今天买单的人。” “没关系,我来买单。” 江孟然的认真让女孩儿笑的更深了,“先生真会说笑,您的女伴可是还在身边呢,怎么好这么明目张胆的为别的女人买单?” 她的话真真假假,只是凌厉的眼神却看似不经意的,在艾浅浅脸上重重刮了一记。 “一份甜品而已。”江孟然也笑,“我的太太是个很大度的人,她并不会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就跟我闹别扭。” 是该感到欣慰吗?艾浅浅迎着女孩儿微微僵滞的神情,在心底自嘲的苦笑,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承认了她江太太的身份。 可这是不是代表,他也并不打算对这女孩儿有一丝丝的隐瞒? “不用了,今天的晚宴会持续很久,别再麻烦厨房了。”艾浅浅叹口气,放下小勺,认命的把那盅木瓜炖雪蛤推到了女孩儿面前。 “真的,那我不客气了呀!”女孩儿笑的得体,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 只是,小勺在她手里晃了又晃,而那盅木瓜炖雪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尝过一口。 整场婚礼在孙姨的刻意干涉下,变得空前盛大。用她的话来说,女儿嫁的是个二手男人,已经让她失了面子,那就怎么也要在婚礼上补回来。 宴席完毕,接下来的是特意为年轻人准备的舞会。 艾浅浅只跟江孟然跳了一只华尔兹,就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她不习惯高跟鞋,穿着它还要跳舞,中招也在所难免。 “怎么,又扭了?”艾宝贝忙里偷闲的蹭到艾浅浅身边,一副鄙视样的看着她。 艾浅浅白她一眼,“什么叫又?你几时见我跳舞扭过脚?” “拉倒吧,别不承认,你当初学跳舞的时候,一天扭三次都算少的。我说艾浅浅,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呀?” “你猜猜?”艾浅浅笑。 “切。”艾宝贝懒的理她。 庄迪出现在身边的时候,艾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婚礼也进行了接近一天了,庄迪作为伴郎,不可能不参加,可她还真就是没见到他。 “才来?”艾浅浅惊讶,“你不是伴郎吗?” 没等庄迪说话,艾宝贝优雅的一伸懒腰,“你都不给我当伴娘了,他能甘心和其她女人配对吗?” “……” 艾浅浅无语,看了看庄迪的侧脸,想了想,正欲开口,庄迪却朝前一努嘴,半开玩笑似的调侃到,“他都当着你的面红杏出墙了,你还有功夫来看别的男人?” 艾浅浅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相拥在一起跳着慢摇的江孟然和女孩儿。 他们的身体贴的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一定都可以交缠。 距离太远,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甚至看不到他们是不是正在愉快的交谈。 “跳个舞而已,又不代表什么。” 庄迪不屑的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二人下场以后,正巧谢省也来找艾宝贝。见他们一起走来,不免有些讶异,“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女孩儿调皮的抢先答到。 谢省一推眼镜,继而笑到,“那好吧,容我正式做个介绍。江孟然,**总裁,你一定不陌生吧?这是她的妻子,也是宝贝的妹妹。”他看看女孩儿,见女孩儿点点头,又看向江孟然,“这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窦沫沫。” 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艾浅浅便愣了。 这世上,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吗? 她抬头看向江孟然,江孟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窦沫沫,嘴里不经意的喃喃低语着,“沫沫……” 陌陌,陌陌,是你回来了吗? 你终于肯原原谅我了,对不对? ------------ 72. 艾宝贝结婚三天,按照s市当地的习俗,是回门的日子。 她以怕人少会冷场为理由,提前跟艾浅浅打好招呼,让她跟江孟然也早早的来凑热闹。艾浅浅总觉得这种日子就好像自己的一个伤疤,所以一点儿也不愿意凑这种热闹。可无奈艾宝贝立马就搬出了谢省。 谢省自打地狱般的一百零一天以后,已经彻彻底底的沦为了妻奴。此刻更是高扬着爱妻胜利的旗帜,一席话把艾浅浅击的是落花流水。 “姐夫,我对你刮目相看。” “哪里哪里。”谢省谦虚,艾浅浅甚至能想到电话对面他推推眼镜的模样,“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艾浅浅觉得,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话虽如此,江孟然依旧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一后车厢的礼品。 艾浅浅好笑的看着他,“你又不是新姑爷,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呀?” 江孟然一回头,对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才用了两三年,旧不到哪里去。” 大抵是因着假期又加休班日,道路并不好走,他们的车子走走停停的,好半天才开出那么一小段距离。 “真堵,中国人什么时候因为人口密度超大而挤死一批人,我可一点儿也不奇怪。”艾浅浅对着窗外撇撇嘴。 江孟然果然一脸鄙视的看了她几眼,“说你一点儿常识也没有吧,你还不承认,你说这人口密度……” “得得得,算我没说。” 艾浅浅举手服软,懒得再听江孟然的唠叨,江孟然也不生气,大手伸过来在她脑袋上一阵乱摸。 “别!”艾浅浅怒,“都乱了!” “谁看你呀,你又不是新媳妇,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 两个人不到十点就出了门,结果等赶到老爸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孙姨一见他们,果然立刻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开了口,“哎呦,我就说我们家浅浅最会享福了。干嘛嘛都找不着她,这菜一上桌,人就立马出现了不是?” 艾浅浅嘴角一抽,不情不愿的喊到,“孙姨。”见艾中敬正巧从楼上下来,又喊了句,“爸爸。” 艾中敬没什么回应,孙姨则不屑的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餐桌。 “我刚才还跟谢省打赌来着,说你们肯定堵在了南外环,你看,我说的肯定没错吧?”艾宝贝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俩人身边,得意洋洋的瞪着谢省。 谢省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跟老婆抬杠,他怀里的团子一见艾浅浅和江孟然,则立刻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一脸渴望的望着他们。 “要抱抱?”艾浅浅笑着捏了捏团子的小脸儿。 团子正欲点头,想了想却一脸紧张的又回头看了看正在餐桌边的孙姨和艾中敬。 那怯怯的一眼,让艾浅浅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她回头看了看江孟然,他对她微笑,偷偷牵起了她的手。 谢省身子僵了僵,末了也是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只有艾宝贝,扬声大喊一句,“怕什么?你姨姨要抱抱,谁敢不给?!” 艾浅浅对艾宝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是甘拜下风,白她一眼,顺顺当当的接过了团子。有一阵子没见,团子重了好多。 她抱的有些吃力,正想换个手的时候,团子就被人接了过去,抬眼一看,江孟然正一脸温柔的举起团子,然后放到了脑袋后面。 团子显然对这种游戏很是喜欢,咯咯笑了几声,又顾忌什么似的看了看四周,随即没了笑脸,紧紧的抱住了江孟然的脑袋。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环境里,哪怕是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主动去寻求安全感。 江孟然发觉,不动声色的抓紧团子的小手,“坐稳了!”话才出口,他已经快速的跑了起来。 “驾,驾!”团子被江孟然颠的很开心,笑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小心点儿!”艾浅浅生怕摔了团子,跟在一边儿护着。艾宝贝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拉了回来。 “怕什么呀,江孟然一大男人要是连这个都不会,将来还怎么当爹?!” 一句话,艾浅浅就红了脸。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虽然孙姨和老爸的脸色一直没怎么好过,可团子却大抵是因为靠山多了,腰杆硬了,变回了以前活泼可爱的模样。 艾宝贝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爸妈的想法和做法,只是偶尔谢省会举起杯子敬二老一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 艾浅浅吃的很少,饭菜是孙姨亲自下厨,不是很合她的胃口。在她又一次拿起筷子不知道该伸向哪道菜时,身旁的江孟然适时的把一只鸡翅膀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我尝过了,不是很咸。里面的葱我替你拿掉了。” 他说着,顺手把她碟子里艾宝贝替她夹的另一只虾子捞回了自己碟子里。 “浅浅,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食了?”孙姨一副惊讶的模样问到,随即又装了然的模样,“也难怪,你现在可是江家的少奶奶了。” 艾浅浅一直低着头,艾中敬听了这话却突然大发雷霆。 “怎么,让你回家吃顿饭就这么不乐意?!”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到是给我说说看,你还不吃些什么?!” 艾浅浅哭笑不得的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爸,江孟然却认认真真的放下了筷子。 “她不吃葱。”他指着最近的一道菜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一道菜,“她不吃姜。” “这个,她不吃蒜。” “她不吃香菜。” “哦,她也不太爱吃茄子。” “她口味比较淡,这些菜都太咸了。还有,她也不太爱吃蘑菇……” “……”艾浅浅看着认真思考着的江孟然,一时间竟呆了。 ------------ 73. “嗯,我记得,她也不怎么喜欢吃牛肉。” 艾浅浅看着江孟然愈发正经的模样,心里瞬间破了一个洞。那个洞名叫幸福,而另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一股一股的往外涌着。 不过,她真的有那么挑食嘛?听着江孟然这么一说,她就觉得好像自个儿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好养活的那一个来着。 孙姨面露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艾中敬铁青着脸听完,拎起先前被拍到桌子上的筷子,这次他狠狠的把它甩在了地上。 “我让你嫁人就是为了让你去耍小性子的?你简直在丢我们艾家的脸!” 江孟然听了这话,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正想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一阵一阵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随即又塞了回去。 两人肩并肩坐着,距离很近,可艾浅浅还是没看到手机上的字。 自打早上起床以来,江孟然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遍。有的电话他接了,有的短信他回了,而他没接也没回的电话,足足有七个。 她不厚道,遇见和他有关的事情,耳朵鼻子眼睛总是异常灵敏。 “有事情要忙吗?”艾浅浅小声凑过去问,“你可以先走的。” 先走,然后把她留在这里水深火热腥风血雨? 江孟然嘴角扬了扬,大手在她头上一摸,并不打算回应她善解人意的小女人十足的好意。 虽然自己挨骂是习惯了,可一搁到江孟然跟前,艾浅浅总觉得祖上八辈子的脸都给丢光了似的。 明明自己是想以最好的状态和形象呆在他身边的。 艾浅浅憋憋嘴嚼,又想说什么。 “嘘。”江孟然手指放在嘴边,无声的朝她做了个口型。 艾浅浅立马反应过来。 一回头,果然。 “好啊,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就连我在问话的时候都能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了是不是?”艾中敬黑着脸,喘着大气。 你这哪里是问话,搁在战争年代,这就是严刑逼供…… 艾浅浅暗自腹诽,可嘴上却不敢说什么,“老爸,您别激动,别激动……”她一边嬉皮笑脸,一边拿起茶壶给大家添茶。 息事宁人才是王道。 可惜的是。 她平时见了艾中敬,总是规规矩矩的叫声“爸爸”,现在大约是江孟然在身边,精神极为放松,又或者高兴到了极点,一个不留神,居然把平时跟艾宝贝之间才用到的称呼喊了出来。 再加上那副从来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无赖摸样…… 艾中敬脸色堪称精彩。 “扑哧!” 艾浅浅瞪眼,这幸灾乐祸的,除了艾宝贝,没有别人。 “你可别看我。”艾宝贝摆手,“再看也没用,我现在可是江孟然的超级粉丝,绝不改变阵营!” 艾浅浅又一眯眼,做出一副“你惨了”的样子。 艾宝贝不搭理她,两手交叠在下巴之下,十分八卦的对着江猛然放出了星星眼,“我说妹夫,男人做到你这份上,还真是……” 真是啥?艾浅浅小心肝跳跳跳,就怕这文盲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子来。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还好还好,不算出格。 “哪里哪里。”江孟然一撸袖子,十分配合的对着艾宝贝抱抱拳。 艾宝贝一身江湖气息的抱拳回应。 谢省抱着团子微笑,却在心里抹泪,“媳妇儿,你的眼里还有我嘛……” 艾中敬不明白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曾是这些不靠谱的年轻人中的一员。他十分不满几个小辈人前的表现,可江孟然到底是女婿,整个艾家还要靠他撑着,而另一个又是自己宠到大的女儿。 两两相视,朝谁开火都不好,朝谁发脾气都不能。 思量之下,愤怒的炮火居然又攻向了无辜的艾浅浅。 “瞧瞧你现在这副德行!”艾中敬又是一拍桌子,艾浅浅偷偷往他通红的手掌看去,这一看便是一阵心疼。 “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是为了给别人家去添麻烦的吗?听着别人在背后我说我艾中敬的女儿没有家教,你是不是还挺乐意?!” 乐意什么?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艾浅浅无奈的在心里念叨,又看了看自个儿老爸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爸,我说你下次生气能不能不虐待自个儿啊……” 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敏感的发现,江孟然的手机又震了。 “你要是有事儿可以……” 没等江孟然出声,艾中敬的声音又高了八度,“你还敢来教训我了?!” 难以置信的模样,让整桌人瞬间噤声。 “瞧瞧给你惯的!以后看谁还能一直惯着你。”孙姨体贴的抚了抚艾中敬的胸膛,凉凉的瞟了艾浅浅一眼。 惯的?艾浅浅想笑。 她自认她的生命里其实出现过很多样子的人,喜欢她的、讨厌她的、无视她的,可就是从来没有过惯着她的。 这是在说笑吗? “我惯的起。” 冷不丁的,再次按掉手机的江孟然沉声开口,他目光烁烁的盯着艾浅浅,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又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孙姨。 他重复,“我惯的起。” ------------ 74. 艾宝贝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谢省指了指窝在床上时不时哆嗦一下的艾浅浅。 谢省眨眨眼,圈住怀里一个劲想要扑上床去找艾浅浅的团子,皱着眉头用口型无声的问自家媳妇:这是咋了? 咋了,还用说? 乐的呗! 先前餐桌上,江孟然那句“我惯的起”,可是成功的让艾浅浅这个本来脑袋就跟有缺陷一样的小女人,彻底秀出了自个儿毫无下限的智商。 当然,自家老爸和老妈可是被噎了个半死。 “你再这样下去,养的她不知所谓,到时候可别来退货。” 老妈就是不死心,见不得浅浅一点儿好,哪怕明知道人家江孟然不可能挺她,还是要豁出去的讥讽一下。 江孟然看上去倒是大度的很,可一开口,护着浅浅的心就昭然若揭,“货?什么货?难道您每次嫁女儿都当成是一次买卖?” 紧锁的眉头,显示着他正极度的不悦着。 “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女儿从来不会这么没家教!”老妈面对江孟然不避不闪的态度,让艾宝贝觉得实在汗颜。 您说您到底争哪口气啊,明明心里比老爸更担心艾家那小公司不是吗? “后妈也是妈,我不得不说,您把浅浅教的很好。”江孟然一反常态的恭维,表面上看着是在给长辈面子,实则是斩钉截铁的告诉大家,浅浅是个好女孩儿。 艾宝贝的星星眼又燃烧了。 “免了,我可没这能耐!”老妈嫉恨的火苗一点儿也没被压下去,目光一转,便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说到底,当初是我们艾家对不起你,逼着你娶了她……” 一直呆着的艾浅浅一听这话,脸上明显有些难过。江孟然一着急,大手一挥打断了老妈的话,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逼什么逼?我乐意的。我老婆,我不宠谁宠?宠的再坏,那也是我老婆!” 餐桌上一时间终于静了下来,有那么一会儿,艾宝贝甚至有种其实身边根本没有别人的感觉。等到她终于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勾回餐桌的时候,找了一圈才发现,那个小小怯怯又有些欣喜的声音,居然来自对面的妹妹。 这傻丫头,她哭了。 团子瘪着嘴,不耐烦的在谢省怀里扭来扭去,眼睛朝着艾浅浅的方向紧盯着,无奈被圈的太牢,挣也挣不出,累的要命,于是小嘴一咧,放声大哭起来。 “你姨姨现在痴呆了,你跟着她会被传染的!” 艾宝贝掐腰挺胸,一副严母的模样,随即给了谢省一个眼神,谢省会意,立马抱起儿子开门往楼下走去。 门外,没有得偿所愿的团子凄厉的叫声,渐渐走远。 “行了,别得瑟了,赶紧给我起来!”艾宝贝一巴掌拍在艾浅浅身上。 她用了狠劲,艾浅浅一下子就哀嚎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干嘛,谋杀亲妹啊?!” 艾宝贝看见艾浅浅傻兮兮的模样就来气,一气之下就又在她胳膊上扭了一下,没想到这下是真把艾浅浅的眼泪给扭出来了。 “坏蛋!”艾浅浅小脸儿通红,愤怒的抗议。 “瞧你那傻样。”艾宝贝满不在乎,“哭哭哭,人前人后就知道哭。” “谁让你掐我!” “江孟然也掐你了?” “……” 艾浅浅躲到一边儿抹泪,艾宝贝恨铁不成钢,“我亲爱的妹夫如此给力的深情告白,怎么到了你这笨女人这里,你就只知道傻兮兮的哭呢?你不学别人扑上去献个法式热吻,你也好歹表现的感动一点儿,深情回望一下成不成?” 艾浅浅小脸儿一红,“我也感动来着……” “你要不是我亲妹,我非掐死你。” 艾宝贝一番话,似是成功勾起了不久之前的回忆,艾浅浅莫名出神了一小会儿,再转脸的时候,满脸都是兴奋到极点的表情。 那模样在艾宝贝眼里,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滚远点儿!”艾宝贝一手抵住就要往前扑的艾浅浅,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姐,姐!”艾浅浅娇羞的叫唤着,“人家开心嘛!” “开心你个大头鬼!开心你还让他先走!” 不知道自个儿这傻妹妹脑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整顿饭江孟然除了顾着她,就是不停的按掉电话,明显的不想给回应。可她羞答答的哭着,眼见江孟然又来了电话,居然开始劝他有事就先去忙。 江孟然可是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被烦的太久了,又见饭吃的差不多了,况且有谢省和艾宝贝在,才放心把艾浅浅留在这里,自己先离开了。 “你就不怕他是去见别的女人?” 艾宝贝开玩笑般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玩味的打量着艾浅浅,谁知道艾浅浅居然真的停止了玩闹,一屁股坐在了床沿。 因为艾宝贝的话,让她想起了窦沫沫。 虽然这些天,她总是让自己不去想她。 “怎么?不会是真的吧?”艾宝贝皱眉,“是那块儿豆腐渣?” “豆腐渣,什么豆腐渣?”艾浅浅一惊。 姐妹间还真有感应不成? 艾宝贝拍她脑门,“那个窦沫沫呀,豆渣渣什么的,不跟豆腐渣一样嘛。” 婚礼那天,江孟然面对窦沫沫时的失神,可是连谢省都看在了眼里的。 艾浅浅勉强扯起嘴角,“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呀,他们又不熟。” 话说到这里,艾宝贝也不便再细问。艾浅浅没了好心情,在艾宝贝的闺房里待了一会儿,又跟团子闹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回家了。 夜里十一点钟,江孟然还没回家。 艾浅浅等在客厅,早就忘了其实自己还没吃晚饭。 她不饿,因为满脑子都是江孟然和窦沫沫在一起时的画面。 那些电话,究竟会不会是她? 烦躁的思索着,敲门声就突然响了起来。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艾浅浅一把拉开门,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而紧接着的,就是江孟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掺杂着酒气的一枚深吻。 ------------ 75. 今晚的江孟然有些不一样。 他很热情,热情的仿佛要烧穿她的心脏。 艾浅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嘴巴就被江孟然堵了个严严实实。他的舌长驱直入,不消片刻便跟她的紧紧的缠绵在了一起。 她瞪大了眼睛,脑袋开始当机。 他真的醉了? 艾浅浅觉得,自己并没有心理准备,但其实在被江孟然抱住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已飘飘然然的飞上了天。 翻转,起舞。 像插上翅膀的鸟儿一般,翱翔于天际。 但是。 “唔,唔!” 只是片刻的失神后,艾浅浅便开始拼命敲打着江孟然的胸膛,同时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发出一连串抗议。 她怕江孟然会疼,用的力气很小。他喝醉了,应该会比平时虚弱很多吧。 虽然如此,可…… 可这是在大门口,江孟然衣衫不整,而她自己则只着睡裙,这一幕活色生香要是被别人看了去,从今往后他们可怎么在这小区继续住下去? 江孟然不为所动,把她的抗议统统当成了欲拒还迎。 男人,哎。 等到他的嘴巴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唇,却是沿着脸颊往下一路吻了过去。而大手则开始撕扯她薄薄的睡裙。 艾浅浅开始紧张。 睡裙很薄,是真的很薄。第一次穿上的时候,还是刚刚从巴厘岛回来没多久,那时候两个人虽然已经有了亲密的事实,可艾浅浅还是害羞的紧,她扯着这件几乎透明的裙子躲在洗手间不肯出来,到最后,还是江孟然生拉硬扯的把她抱了出来。 他看着她的窘样,哈哈大笑几声,然后……然后就折腾了她整整一夜。 可,那是在卧室好不好…… “江……江孟然!我们先进屋好不好?”艾浅浅一把抓住就要伸进胸口的大手,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拽住了摇摇欲坠的睡裙。 他的唇流连在她的脖颈处,她终于可以开口了。 江孟然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并没有回应她的要求。睡裙的材料看似轻薄,实则韧性十足,而此刻江孟然酒醉,力气比起平日小了不少,他撕了半天没撕开,突然有些生气,埋首在她身上的脑袋也抬了起来,皱着眉紧紧的盯着这件碍眼的衣服,噘着嘴巴,发狠的两手拉着胸前的布料,往两边撕扯起来。 那模样,活像个任性的娃娃。 艾浅浅大惊失色,赶忙护住胸口,可眼见江孟然揪着睡裙不放手,又很想去抢救自己身上唯一的遮盖物。 正当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斜对面的电梯“叮”的一声,他们家隔壁的邻居从里面走了出来。 邻居一出电梯就看到这少儿不宜的一幕,面色很是尴尬。 “回、回来啦!”艾浅浅居然脑袋缺根筋的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邻居扯开嘴角笑笑,算是应了一声,火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无奈太紧张,钥匙掉了三回,第四回终于打开了门,邻居头也没敢抬,嗖的一下,进门转身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艾浅浅看着瞬间消失的邻居,再看看眼前嘟着嘴巴的孩子,哭笑不得。 “别闹了,赶紧进屋!”她一巴掌拍掉江孟然的手,认真又严肃的瞪着他。 江孟然一愣,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径自想了想,居然真的就停了手,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直到进了屋,他还是这副模样。 艾浅浅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明明之前在走廊可是能折腾的很,怎么进了屋,不会有别人了,反而变得这么乖? 江孟然肩膀抖动,打了一个嗝。 “干嘛不过去坐?”艾浅浅走到江孟然身前,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然后又顺手指了指客厅的大沙发。 江孟然抬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站不稳,这一摇晃,瞬间朝右踉跄几步,差点抱上了鞋柜。 “哦,不会脱鞋子是不是?”艾浅浅装作明了的模样,小手在江孟然脑袋上摸了摸,“乖乖站好,我来替你脱鞋好不好?” 说完,她蹲下身子,替江孟然把鞋脱了。 起身的时候,正对上江孟然的眸子。那双酒醉的眼睛,此刻似乎已是有了几分清明,正深深的看着她。 艾浅浅想问他是不是清醒了,没等开口,却又被江孟然吻上了来。 “我好想你……”他边吻边呢喃着。 沉浸在热吻之中的艾浅浅,听到这话,突然一个激灵,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明明只有几个小时没见不是吗? 他把她,又当成了谁? “……我是谁?”她试探性的问他。 声音有些颤抖,生怕听到不同的答案。 此刻的江孟然早已没了先前在门口的笨拙,他三两下就除去了她的睡裙,把她按在了沙发上。他的大手游移在她的身体上,嘴巴也已经吻上了胸前的娇嫩。 “我是谁?” 一场**,陷在里面的却只有一人。艾浅浅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如此冷静过。 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渐渐的,江孟然埋首在她胸前的脑袋终于移开,他一路往上,咬上了她的耳垂。 “老婆,你是我老婆……老婆我好想你……” 艾浅浅的心,就那么一下安了下来。 眼角有了一丝湿意,艾浅浅顾不上去擦。耳边,江孟然不住的喃喃低语着,“浅浅,媳妇儿……我想你……” **就在那一刻开始伸展,无边无际。 第二天早上,艾浅浅醒的很早。 江孟然依旧沉沉的睡着,艾浅浅手指偷偷描上他的眉毛。 不同于其他男人,江孟然的眉毛并没有太浓太黑,那是一种淡淡的像深灰一样的黑色,眉尾不羁的上扬,显示出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洒脱。 手指沿着他的脸庞下滑,眼睛、鼻子、嘴巴。 艾浅浅偷偷笑了起来,她总是喜欢这个看上去其实很无聊的游戏。 没有人能体会到,昨晚他意识不清的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内心究竟有多大的触动。 听说愚公可以移山,听说守得云开就会见到月明。 那么,她是真的等到了对不对? 想着,艾浅浅情不自禁的在江孟然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次,他没有醒来,她却依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她预备悄悄起身去收拾昨晚的一地狼藉。 江孟然的手大拉拉的横在她的腰上,她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臂拿下去放好,还没等起身,大手就再次横在了她的胸前。 艾浅浅哭笑不得,只得又把那手臂轻轻推了下去。 然而这次,她才一翻身,却被江孟然一把捞进了怀里。 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俊脸,如果不是他的呼吸太过平稳缓慢,她几乎要以为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了。 又等了十分钟,艾浅浅终于逃出江孟然的魔掌。 衣服被他们丢的满地都是,哪怕过了一夜,艾浅浅也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她把衣服统统扔进浴缸里,江孟然皮肤敏感,衣服不能干洗。其实家里一直备着洗衣机,不过江孟然的衣服,她从来都坚持手洗。 生意场上的男人,最多的行头大概就是白色衬衫。这种衣服不好洗,即便是用手,也要很认真很认真才可以。 领口、袖口,都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地方。 艾浅浅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往浴缸里添满了水。 可是接下来,白色衬衫领口那枚粉色的唇印,却不期然的映入了艾浅浅的眼帘。 她呆了。 难以置信。 艾浅浅喘着大气,胸口开始剧烈的跳动,恍然间,她想起昨晚情到深处时,江孟然曾目光烁烁的看着她,问过那么一句话。 他问她,“老婆,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 76. 让她想想,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会?不会?还是留校察看? 艾浅浅沮丧的抚了抚额头,她发现虽然这仅仅只是几个钟头以前的事情,可是她却该死的记不起来了。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回答过他的问题。 她在他的怀里起舞,她在他的身下绽放。 那样的环境,足以让她忘记一切,足以让她忘情到哪怕山崩地裂,也毫无知觉。 不得不承认,江孟然真的很了解她。他知道她的防备什么时候最为松懈,所以才选了那个时候来坦白。 喝醉酒也许是假的,也许是真的。可至少在他深深望着她的那一刻,他的头脑,是无比清醒着的。 她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想着要骗她? 艾浅浅扯扯嘴角,漠然的把衬衫丢进浴缸,想了想,又挑出来,倒上洗衣液,揪着领口的位置,狠狠的搓起来。 可搓着搓着,脸就湿了。 小手混着泡沫,草草的擦了擦脸,她继续低着脑袋,卖力的搓着那个粉色的唇膏印记。虽然那个唇印早就不见了,虽然那件衬衫已经起了皱褶。 突然,身后环上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手臂穿过艾浅浅的腰,把她圈在了胸前。 艾浅浅听到耳畔强劲的心跳声,一瞬间觉得委屈的要命。 她不是没见过他的荒唐,也不是不知道他有很多很多女人,可起码当时的她,只是一厢情愿,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为此而难过生气。 而现在,他的承诺,她是当了真的。 那他呢?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能够这样堂而皇之的来伤害她,给她难堪? “这么早就起来了?”江孟然打了个哈欠,收了收手臂,把艾浅浅紧紧的抱在怀里,脸庞蹭蹭她的耳朵,懒懒的问到。 艾浅浅没推开他,也没应声,她只是偷偷又抹了抹脸,然后从那双手臂下艰难的伸出小手,继续搓着那件白色衬衫。 江孟然见她不搭理自己,以为她是在气自己昨晚喝多的事情,“老婆,你起床气好大,怎么都不理人的?” “我在洗衣服。”那声老婆,让她不得不开口。 “大清早的洗什么衣服……陪我回去睡觉好不好?”江孟然霸道的抢过她手里的衬衫丢到一边,一把把艾浅浅转过来面对自己,可下一秒,他就没了继续回去睡觉的心思。 江孟然看着她红红的眼圈,皱了皱眉,“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一边柔声问着,还一边笨拙的替她擦着眼泪。 艾浅浅隐约听到,他似是叹了口气。 她别扭的侧过脑袋,不想让江孟然看她这副丑模样,“我没哭。” “没哭,没哭眼睛怎么红了?”江孟然强硬的转过她的脸,“是不是我昨晚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艾浅浅有些烦躁的说。 她丝毫毫不配合的模样,落在他眼里,有些好笑,他扯扯嘴角,凑近艾浅浅,小声问她,“你确定,不是我太大力了?或者是,时间太长了?” “……” 艾浅浅羞愤的瞪着江孟然,脸红红的模样惹的他心乱意麻。他故作一副无赖样,踮着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花姑娘。 扑哧!突然间,艾浅浅笑出了声。 艾浅浅一笑,江孟然就来了劲。他大手一伸,就把她捞进了自己怀里,本想直接亲亲,想了想,还是先问了句,“说真的,媳妇儿,你在哭啥?” 他看着艾浅浅的笑容一点一滴的淡了下去,可末了,还是微笑着告诉他,“我真的没哭,你看,是我不小心把泡沫揉进了眼睛里。” 说着,还举起手给他看了看。 她的模样,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笨蛋!”他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替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泡沫,“如果没有我,你说你该怎么办?” 本是无心应景的一句话,可他却能感觉到,怀里人身子僵了一僵。 “我为什么会没有你?” 艾浅浅抬头,满面忧伤的看着江孟然,那一个瞬间,江孟然突然很想俯下身去亲一亲这个看上去有些不一样的小女人。 可他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告诉她,“当然不会,你当然不会没有我。” 整个早上,两个人都腻在卧室里。 他们无休无止的吻在一起,仿佛透支着下半辈子。江孟然不说,艾浅浅不问,这种****的心态,却让这种暧昧的味道,变了质。 午后两点钟,艾浅浅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江孟然指着她哈哈大笑几声,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掀开被子起身朝外面走去。 “你干嘛去?”艾浅浅尽量忽视他的赤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声问到。 江孟然一边穿衣服,一边理所当然的答到,“给你做饭去。” “……” 其实艾浅浅很想问他,她能选择不吃吗? 虽然,她的确是很感动。 江孟然天生跟厨房八字不合,看上去“能文能武”多才多艺的他,唯独对做饭这件事情没辙。曾经有一次,他心血来潮要艾浅浅教他,可只是一道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就让整个厨房发了水灾。 而那道西红柿炒蛋,则变成了西红柿蛋花汤,卖相不好也就算了,偏偏味道还是咸到入不了口的那种。 所以江孟然下厨,是艾浅浅最不愿看到的事。 艾浅浅窝在床上,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去帮帮江孟然,厨房就传来一阵哀嚎。她拖鞋也没来及穿上,赤着脚跑到厨房一看,江孟然正可怜兮兮的捏着手指。 “怎么这么不小心!”艾浅浅下意识的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巴里,片刻止住血后,一边责怪着江孟然,一边又手忙脚乱的找医药箱。 “你记得上次我把它放在哪里吗?”艾浅浅在客厅转来转去,“奇怪了,怎么会不见了?痛不痛?你先忍忍。” 江孟然看着她像个陀螺似的,径自站在原地不动,好一会儿,他慢慢走上前,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干嘛?这点儿小伤口就要来撒娇呀!” 艾浅浅笑着推他,他却不动。 “老婆,其实我不好,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好……” 艾浅浅推着江孟然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胡说,你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老婆……”江孟然收紧手臂,在她耳边呢喃着,“老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有一天你不对我好了,我该怎么办……” 艾浅浅挣开江孟然的手臂转过身,抬起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对你好,那去对谁好?” “你会永远对我好,不离开我吗?” “只要你还是我的丈夫,我就会永远对你好。” 江孟然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艾浅浅的眼睛,许久他问,“要是我做错了事呢?要是我做了坏事呢?” 艾浅浅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想了想,故作轻松的回答,“干嘛这么问,莫非你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江孟然见她如花般娇艳的小脸儿,落寞的笑了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惹你生气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也不知道,等你做了再说吧!” 艾浅浅觉得,这真是她现在能给出的答案里,最最公平的一个。虽然大概也许,她这算是自欺欺人也不一定。 这顿饭到最后,还是艾浅浅做的。 江孟然吃的正欢,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他去书房接过电话后,告诉艾浅浅,这段日子也许他都会很忙,没有时间陪她。 艾浅浅无所谓的笑了笑,明明正值盛夏,心里却飘起了雪花。 江孟然是真的忙起来了,通常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只是无论多晚,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睡。 但自从有一次,艾浅浅开着空调在客厅睡着感冒以后,他便不要她再替他等门。他开始记得带钥匙,每天不忘。 又是一连好几天,艾浅浅没见过江孟然。 她郁闷的要命,正巧艾宝贝要替团子买几件换季的衣服,于是两个人约了一起去逛街。 商业街的某间咖啡厅。 “小孩子长的可真是快,明明前几个月才买的新衣服,现在居然不能穿了。”艾宝贝撇撇身旁的购物袋,十分痛心的念叨着。春天的时候,她就提早帮团子买了很多夏季衣服,可夏天一到才发现,仅仅几个月,团子便长了一截。 艾浅浅笑到,“谁让你总是要买正好合适的,小孩子的衣服,应该至少买大一码吧。” 艾宝贝叹口气,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的往窗外一瞥,居然就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 77. “艾浅浅,如果你看到谢省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你会不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艾宝贝迅速别过脑袋,她小心的看了看艾浅浅,发现她并没有注意窗外。 原本以她的脾性,在见到江孟然和窦沫沫亲密的走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应该拉着艾浅浅冲到那对奸夫yin妇跟前,甩他们几个大耳光再说的。 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爱的越深,伤的越重。 而艾浅浅对江孟然的感情,她看的清楚明白。 “怎么会。”艾浅浅拿着小勺搅着面前的卡布奇诺,明明卖相尚佳的一杯咖啡,已经被她搅成了一团浆糊。 “认识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见过姐夫跟别的女人说话超过五秒钟。” 就连谢省的漂亮秘书也抱怨过,他对自己像是对待一台工作机器,丝毫没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 “你不是女人?”艾宝贝找茬。 艾浅浅白她一眼,“我不是例外吗?!” 艾宝贝很难得没再继续跟艾浅浅胡扯下去,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场景,江孟然和窦沫沫站在一起的模样,艾浅浅哭的模样。这么一想,她开始有些希望江孟然能赶紧带着那块儿豆腐渣走的远远的。 “你怎么了?”艾浅浅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笑到,“带小孩儿很累吧?瞧你憔悴的模样。” “真的?”艾宝贝一听这话,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不好看?有黑眼圈?长皱纹了?” 女人啊女人,艾浅浅笑着摇摇头。 艾宝贝喋喋不休的掏出镜子,仔仔细细的研究起自己的脸蛋。 “我告诉你,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她一边补粉,一边对艾浅浅进行着深刻的思想教育,谁知道目光再一次不经意的往窗外看去时,嘴里便忍不住的蹦出一句脏话,“我靠!有完没完?!” 艾宝贝一拍桌子,火爆的站起身,之前那点儿瞒着艾浅浅的小心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他看到江孟然和窦沫沫身边,谢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那里。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艾浅浅疑惑的皱眉,顺着艾宝贝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便呆在了原地。 咖啡厅对面的街道上,江孟然正跟窦沫沫肩并肩站在一起。正午的阳光很灿烂,照在他们身上,仿佛镶了一层金边。 窦沫沫仰着脑袋,小脸对着江孟然,纤细的手正放在头顶,遮着阳光,而江孟然则很有耐心的侧着脸,对她微微一笑。 那对郎才女貌的身影,刺得艾浅浅心里一阵疼痛。 他骗人。 他说过工作很忙的,怎么会有时间去陪别的女人? 艾宝贝眼见自己妹妹沉默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阵心疼,她一把拎起包包,拉着艾浅浅的就要去找江孟然讨个公道。 “姐,放开,我不去……” “你不去,你不去你男人就被豆腐渣拐跑了!”艾宝贝生气的嚷着,“也不知道谢省这王八蛋想干什么!” 咖啡厅很安静,艾宝贝这一喊,周围的人目光立刻聚集在了她们身上。艾浅浅觉得难堪急了,忙把脸别向窗外,可却看到窦沫沫正巧正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然后,她就很自然的看到了艾浅浅,愣了片刻,似乎微微一笑,接下来,她便很恰巧的崴了脚,整个人挂在了江孟然身上。 “这不要脸的豆腐渣!” 艾宝贝也看到了那一幕,在艾浅浅还没来及反应的时候,就想往外跑。她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送餐的服务员。 艾浅浅听见一声响动,空白的脑袋才重新开始运转,她拉着满身食物渣却还要去找江孟然的艾宝贝,无奈的开口,“你都这样了还要找出去,是要去在她面前丢人吗?” “能比小三更丢人?!” 艾宝贝呛声一句,可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艾浅浅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她重新坐在了桌前,呆呆坐了几秒钟,再次往窗外看去。 这次,不知道窦沫沫撒娇一样的在江孟然耳旁说了什么,一行三人,居然直接朝咖啡厅走来。 “怎么办?”艾宝贝一摊手,一副“我就说该来的早晚会来”的模样。 艾浅浅看着渐渐走进的窦沫沫,她似乎不停的在跟江孟然说些什么,可目光却一直投在她们这咖啡厅的一角。 而她自己,居然连看江孟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很怕,很怕看见他对她笑。 “能怎么办?我们又没做亏心事。” 艾浅浅的答案,让艾宝贝很是满意。于是她整理一下衣服,下一秒便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三个人里,最先看到她们的人,是谢省。 “宝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谢省不愧是久经沙场,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来到她们面前。 艾浅浅依旧没有去看江孟然,她把头别向窗外,所以并没注意到在看到她的那一个瞬间,江孟然面如死灰的表情。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艾宝贝皮笑肉不笑的白了谢省一眼,又不屑的看了看依旧挂在江孟然身上的窦沫沫,“也对,要是知道有这么脏眼睛的场面,我们还真不一定回来!” “老婆……” 谢省叹口气,无奈的伸手,欲揽过艾宝贝。 可话还没说话,就只听一直笑着站在江孟然身边的窦沫沫,细声细气的开了口。 “江太太,真巧,又见面了呢。” ------------ 78. “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谢大哥的婚礼上吧?当时不知道你是江太太,还错把你当成孟然的女伴之一了,真是不好意思。” 窦沫沫的正面直接,让艾浅浅再不能望着窗外自我催眠。 女伴,还之一? 如果不是看到江孟然婚礼那天的表情,如果不是看到窦沫沫故作的不在意,她真的会以为,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起码,她很了解他。 而眼下,不同于上一次的见面,窦沫沫似乎并不打算退让。 “我本来还想说,孟然这次的女伴看上去跟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呢。”窦沫沫笑笑,用手比划两下,动作看上去很是孩子气,“我是说,嗯,类型有些不同。” 类型,其实想说是水准差了很多吧。 见艾浅浅不应声,她只好又没话找话的问到,“江太太,你是出来逛街吗?” 窦沫沫执着的很,看来这次是再也沉默不下去了,艾浅浅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的回过头,却不巧迎上了江孟然探究的目光。 他的胳膊上仍然挂着另一个女人,女人没有要松开的迹象,而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要把她推开的样子。 可是他的眼睛,此刻正深深的凝视着她,像是想要看到她的心底,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心里的那只小手,又开始疯狂的揪了起来。 艾浅浅避过江孟然的目光,想要开口回应窦沫沫看似普通的寒暄,可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 她只好对着他们简单的笑笑。 “你还知道她是江太太?”艾宝贝冷笑。 几个人之中,谢省跟江孟然不约而同的别过了脑袋,而原本应当最难堪的窦沫沫,听了这话却只是笑的愈加开心,“我当然知道,孟然和谢大哥都跟我说过的呀。” 孟然,谢大哥? 艾宝贝几乎要吐血了,她狠狠的剐了谢省一眼,谢省心里有愧,眉眼立刻一副讨好状的凑到跟前,想要揽住她。 理所当然,他被艾宝贝一把推的远远的。 “宝贝……”谢省悄声呢喃。 “这世道是怎么了?小姑娘都喜欢粘着已婚男人不放手?见了正宫娘娘还敢不要脸的凑上来打招呼,莫非这也是你家奸夫给你的底气?!” 艾宝贝不理谢省的讨好,气呼呼的瞪着江孟然,江孟然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艾浅浅看着江孟然抿着的嘴唇,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于是拉了拉艾宝贝的胳膊,“姐,不是还要给团子买衣服吗?休息够了吧,我们走吧?”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让他为难。 每当看到他有一点点的负面情绪,她就会更甚的感受到十倍百倍。她也不想总是就着他的想法来,可是却无法忽视他的一丝一毫。 “走走走,走你个大头鬼!”艾宝贝看都没看艾浅浅一眼,甩开了她的手,“狗男女都找上门了,你还缩在壳里不敢看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艾家的人,是不是我艾宝贝的妹妹!” 艾浅浅沉默了,事实让她难以再开口,她默默的低着脑袋,揪着自己的衣角,指甲几乎把掌心掐出血来。 她从来都是艾家的女儿,可是却没人承认不是吗? 现在她是江家的太太,可看上去,这个位子马上也不保了。 大吵大闹,她不是不会,如果可以换回江孟然的心,她不介意走到门口去骂街。但现在,即便她变成一个泼妇,也改变不了即将变成弃妇的事实。 既然得不到他的怜惜,既然在他眼里终究是个无所谓的过客,那就让她给自己心爱的他,留下一个最美的背影,不行吗? “嫂子,你在说些什么呀?”窦沫沫秀气的眉头一皱,嗔怪的看了艾宝贝一眼,随即一副明了的模样惊呼到,“哎呀,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艾宝贝气急败坏,就差冲上去踹两脚了,“你们倆现在这德行,用得着我误会吗?” “嫂子,我跟谢大哥真的没什么。” 窦沫沫举手保证,却把艾宝贝气个半死。 这意思,是她跟江孟然就有什么?! 谢省那呆子要是敢这样,她保证让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但现在,她们说的明明不是谢省好嘛?这块儿豆腐渣,她是脑袋被踢了智商有毛病,还是故意来给她装傻充愣?!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你嫂子?!” 艾宝贝气呼呼的掐着腰,“怎么,你是以为你身边这位依旧未婚?!”她指指江孟然,冷笑道,“刚才才拜见过人家的太太,这会儿又闹失忆?” 窦沫沫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谢大哥的太太,我不叫嫂子叫什么呀。嫂子你都说了,我还是小姑娘嘛。”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两个老女人还是别来我眼前臭显摆了?! 窦沫沫说完又笑,那笑看在艾宝贝眼里,就是欠揍! “再说了,孟然和江太太感情很好,我都知道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结婚了呢,他们的婚礼,可是全城人民都津津乐道的呢。” 别有用心的一句话,又勾起了艾浅浅内心深处并不美好的回忆。 她觉得,自己身子开始有些发抖。 窦沫沫看着艾浅浅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显然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满意的撇了撇嘴。 “你知道他结婚了,还一口一个孟然孟然的,真是不要脸的很啊!” 艾宝贝没听出窦沫沫的弦外之意,也就没注意到艾浅浅的异样。 “我们是朋友啊,如果叫全名,会比较见外的吧?” “你倒真是不见外,简直是把自个儿当成自家人了,粘这么紧!” “粘?”窦沫沫故作惊讶的看了看艾宝贝,又看了看江孟然,然后笑着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哎,我也真是的!”她一拍额头,指了指自己的脚,“你瞧,我刚才不小心扭了一下,这才麻烦孟然扶着我的,我们不是有心的。” 她的话听上去很诚恳,可那句“我们”,还是刺痛了艾浅浅的心。 “没关系。”艾浅浅淡淡的笑笑,“你受伤了,他帮你是应该的,不用抱歉。” “江太太,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孟然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彼此欣赏而已,真的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 窦沫沫一副认真状,紧盯着艾浅浅,眼神充满了挑衅,画蛇添足一般的解释到。艾浅浅漠然的点点头,事情也理所当然的如她所料一般,越描越黑。 彼此欣赏,好一个彼此欣赏。 可能让他江孟然欣赏的人,何其之少? “江孟然,你的眼光还真是很一般啊!”艾宝贝这下是真心笑出了声,“不对,应该说,你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啊!” 窦沫沫笑容极不自然,“嫂子,你这又是唱哪出?” “唱哪出?变脸呗!”艾宝贝凑到江孟然另一边,看着窦沫沫,用几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调侃道,“啧啧,瞧瞧这眼睛,这鼻梁,这下巴。我说江孟然,你要不要来猜猜,这豆腐渣脸上,有哪里是没动过刀子的?” 艾浅浅听艾宝贝说起过,之前谢省无意中跟她透露,说窦沫沫以前长的很一般,出国几年之后,再回来便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去机场接机的时候,谢省甚至没有认出她来。 谢省这呆子起初还以为是女大十八变的结果,艾宝贝心底好笑,嘴上却也不揭穿。 出国,豆腐渣去的是韩国吧? 窦沫沫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大变。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竭力想要保持在江孟然面前的形象,“嫂子,小姑娘家家的,比您年轻貌美一点儿,那是理所当然的,您这又是何必呢?酸味很浓的哦!” 艾宝贝这不争气的,被个“您”字儿一激,又被个“酸”字儿一冲,先前终于淡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彪到了最高点,“您您您,您你妹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家浅浅是一年的,你还比她大俩月呢!” 窦沫沫顿时尴尬无比,她可从来没跟江孟然坦白过年龄。 艾浅浅被这出闹剧已经折腾的心力交疲了,咖啡厅的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剩下没客人招待的服务员们,正躲的远远的打量着他们。 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好了好了,窦小姐你的脚受伤了,最好先去医院看一下吧。” 说完,她又看了看艾宝贝,“姐,我们走吧?” “你这嘴里就不能说句让你姐为你骄傲的话!”艾宝贝一伸手,恨铁不成钢的戳上了艾浅浅的额头。可正巧艾浅浅准备起身,好巧不巧的,手指就一下戳在了眼睛上。 “啊!”艾浅浅一声惊叫,又重新跌回了座位,捂住了眼睛。 “呀,怎么样了?!疼不疼?”艾宝贝也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闯了祸,正想凑上前看看,却被一旁的江孟然一下狠狠推开。 江孟然一把甩开窦沫沫的胳膊,上前几步蹲在了艾浅浅身前。 “乖,别揉,给我看看!” 他的话不容质疑,动作却温柔的出奇,小心翼翼的拿掉艾浅浅的小手,大手便轻轻抚在了艾浅浅眼睛上。 “睁开眼睛给我看看,慢慢的。” 江孟然的声音,像是有着最远古的魔力一样,在他的诱哄下,艾浅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江孟然紧紧皱起的眉头。 “还好,没有出血的迹象。”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仔仔细细的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没有出血,眼球也没有受伤,还疼不疼?” 他紧张的看着她,那眼神让她一阵心悸。 莫名其妙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于是艾浅浅傻乎乎的点点头。 “会疼?”江孟然眉头这下皱的更深了,他不悦的看了艾宝贝一眼,随即做出决定,“走,去医院!” 医院,什么医院?艾浅浅从昏昏沉沉里走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去医院。她明白过来,赶忙拉住正要抱起她的江孟然。 “别,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 “真的没事儿?”江孟然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她,“不要骗我,不舒服就要说出来。” 一句简单的话,在艾浅浅眼里,又成了一语双关。 其实她很想说,是你一直在骗我。其实她很想问,如果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不舒服,能不能说出来? 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艾浅浅只好重重的点点头。 江孟然这下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看到她乖巧点头的模样,松了松领带,支起的身子一下瘫软在座位旁。 自从窦沫沫被江孟然一把甩到两米开外之后,她的脸色就没好看过,江孟然对艾浅浅的紧张和呵护备至,让她心酸嫉妒到了极点。而眼下看到这一幕,娇俏可人的小脸儿更是又青又黑,难看极了。 “孟然,我们走吧?我还要去医院看看脚呢!” 艾宝贝不屑的哼了一声,顺带白了谢省一眼。艾浅浅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往身边的江孟然看去。 此时的江孟然,正用侧脸对着她。 “我们走吧,好不好?” 窦沫沫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艾浅浅一直看着江孟然的侧脸。 可他的表情,她却一点儿也看不清楚。 ------------ 79. 江孟然到底还是跟窦沫沫一起走掉了。 窦沫沫明显很开心,在江孟然无声示意她离开的时候,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可是下一秒,她便挽上了江孟然的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艾浅浅。 “你来扶着她,我去买单。” 江孟然不动声色的叫过谢省,拉下窦沫沫像藤条一样缠紧的胳膊,把她塞到了谢省怀里。 “孟然……”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坐下,买什么单? 窦沫沫没拉住江孟然,转脸狠狠的瞪了艾浅浅一眼。 “哎呦!媳妇儿,疼,疼!” 她想说些什么来揶揄艾浅浅,没等开口,身边的谢省就惨叫起来。 艾宝贝扭着谢省的耳朵,小声在他耳边放狠话,“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可别怪我不客气!” 谢省原本有的身高优势,现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管用,他脑袋被扭到了艾宝贝胸前,叫的可怜兮兮,“媳妇儿,老婆,我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敷衍的话让艾宝贝一下就冒火了,“你要是敢我就阉了你!我告诉你,浅浅跟江孟然要是有什么不愉快,我唯你是问!” 这下麻烦可大了,总不能让他负责一辈子吧?谢省欲哭无泪,看了看自家老婆凶神恶煞的模样,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敢说。 江孟然买单回来的时候,刻意避过了窦沫沫那一边。他站在谢省身旁看着艾浅浅,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逛完就回家,打车的时候记下车牌号,到家给我个电话。” 艾浅浅点点头。 好半天,她抬起头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咖啡厅门口,她出神的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有感应一般,他居然真的回过了头。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口型。 他说,等我。 “看什么呐?”艾宝贝伸手推她一下,“人都走了,现在再后悔是不是晚了?” “后悔什么?”艾浅浅苦笑。 艾宝贝凉凉的看她一眼,“别跟我装傻,江孟然明明是不想就这样走的,他在犹豫。是你把他推到了豆腐渣身边。” 艾浅浅沉默。 真的是这样吗?她只知道,窦沫沫的话问出口以后,江孟然一直没有作声。他没说想要离开,可也没说,想要留下来。 他的样子看上,很是为难。 她不想做那个让他为难的原因,于是大方的松开了手。 “没关系,看医生比较重要,你就先陪她去医院吧。” 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明知道出了这间咖啡厅之后,他们也不会去医院。可她还是这样说了。 “你真的没事?你确定要我走?”江孟然回头,平静的问她。 艾浅浅看着他英俊的脸,忍住伸手摸一摸的冲动,笑着告诉他,“我确定。” 于是她似乎看到江孟然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可一等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到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我们呢,接下来要干嘛?”艾宝贝问她。 艾浅浅定了定神,“该干嘛干嘛,不是要去逛街吗?走!” 艾宝贝苦哈哈的看了艾浅浅一眼,这人倒轻快,拎个包说走就走,可怜她还得大包小包一堆购物袋在手。 算了,今天就让她一天好了! 另一边,江孟然由着谢省把窦沫沫扶进车里,准备发动车子往医院开去。临开车的时候,窦沫沫居然甩开谢省,钻进了副驾驶座。 “我们去干嘛?”窦沫沫身子靠近江孟然,笑嘻嘻的问到。 江孟然拼命压下心里的情绪,眉头也没皱一下的回到,“去医院。” 窦沫沫听了这话,也没半点儿愧疚的说,“我突然觉得我的脚不疼了,不如我们去打网球吧好不好?” “不疼了?”江孟然面无表情。 “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窦沫沫似乎很喜欢做举手保证的动作,明明是个很孩子气可爱的动作,可现在他一眼看上去,竟有说不出的讨厌。 “那就送你回家。” 江孟然说完,一转方向盘,朝另一边开去。窦沫沫有些着急的拉着江孟然的胳膊嚷到,“我不回家,不回家!” “不回家你想去哪?!”心里很烦躁,语气也开始有些不好。 “我说了,我要去打网球!” 窦沫沫骄横的口气,让江孟然心里一阵闷堵,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女人,“我没有无条件配合你的义务。” “你有!我们的约定,你都忘了?!” 谢省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及时开口劝阻到,“沫沫,别任性!” 窦沫沫杏眼圆睁,“是我任性还是他任性?!他明明答应我……” “答应,我答应你什么?!” 江孟然怒气攻心。明明第一眼看上去,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明明初识的时候,是个很爽朗大气的女子,怎么现在看上去,什么都不同了? “我只是答应你,在我们合作的期间,有必要对对方的情绪负责而已。可是你自己看看,你有照顾到我的想法吗?” 江孟然尽量心平气和,别有意味的看了窦沫沫的脚一眼。 窦沫沫脸红,却死不认输,“你说过,你会给我一个机会!” “是你要求,我并没有答应。” “你并不爱她!” 江孟然叹气,“一场婚姻里,爱并不是唯一可以令之坚持下去的东西。” “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你在自欺欺人!” 窦沫沫激动的喘着大气,江孟然反倒开始平静,“爱情是个奢侈品,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法感受到一次,我又怎么能盼望再一次?况且除了爱情,亲情、责任,这些都是可以让婚姻维持下去的动力。” 原本不想说这些,可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总是让他于心不忍。她不是她,可他依旧希望她能幸福。 这样一个娇纵跋扈的千金小姐,需要有人来点醒。 “为什么不能试试?也许下一场婚姻,爱情、亲情、责任,可以三者兼得!” “跟谁,跟别人?恐怕这番话你还要跟我说无数遍。”江孟然笑到,“跟你?那还真是抱歉,起码爱情这一关我们就过不去。既然都是只有亲情和责任的婚姻,我又何必如此费劲的折腾一番呢?” 窦沫沫难以置信,“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你在骗你自己对不对?我明明……” 话说到这里,她警觉的停止,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孟然一眼后,随即便扯出了娇俏的笑容,“好嘛,你说怎样就怎样,都依你就是了。”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 总有一天,她会把江孟然牢牢的拴在身边,她要让那个人尝尝,被最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 把窦沫沫送回家以后,江孟然心头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谢省看着他无奈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去喝一杯?” 江孟然揉揉太阳穴,无声点了点头。 商业区的某间酒吧里。 夜晚还未来临,开铺的酒吧并不多,即便是难得营业的这一间,四周也空落落的,并没有几个客人。 江孟然一言不发的喝着面前的酒,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可他的脑袋居然很难得的清醒无比。 “怎么,烦?”谢省替他把酒杯又倒满,问了一声。 江孟然仰头喝尽,把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如果是你,你烦不烦?” 谢省无所谓的耸耸肩。 “说实话,先前看你对沫沫的模样,还以为你真的动了心。没想到——”谢省拖了个长音,笑笑,“没想到,你这心动来的快,去的更快。” 江孟然笑着摇摇头,不予置评。 “你想过没,如果你还要继续找替身的话,沫沫会是最相像的一个。” 谢省优雅的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略有深意的看着江孟然。江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苦笑,“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 “对于合作对象,我一向谨慎。” “谨慎到连私人事情都要调查的一清二楚?” 谢省叹气,“你以为我想?说实话,宝贝真的很疼浅浅,我呢,也算是爱屋及乌,浅浅是个好姑娘,我希望她幸福。可同样,沫沫也算是我的妹妹。 她明明跟你爱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你怎么会没有陷进去?” 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像是一去不回头的青春。 许久。 “陷进去过。”江孟然出神的看着面前的酒杯,终于开口,“她们那么像,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陷进去过,我真的陷进去过。 可是最后,我还是醒了。” ------------ 80. 搁在很久很久以前,江孟然恐怕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对那张欲罢不能的面孔感到厌倦。 长久以来,他都在寻找着一个可以替代她的人,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声音,他像一个收集玩偶的孩子一样,疯狂的积攒这世上一切跟她相似的女人。 可到头来,最完美的替身出现了,他却不要了。 “醒了?”谢省诧异,随即颇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那么不妨请江先生告诉我,要怎样,才能从一段生离死别难以忘怀的爱情中,不带一片云彩的抽身而出?” 他的语气有些不屑的意味,他以为这是江孟然为自己的花心找来的借口。 两个姑娘都是他在意的人,没有谁比谁重要,可显然,同时被同一人所伤害,这事实让他有些恼怒。 江孟然并不在意谢省的语气,也没有觉得有多难堪。 “你也爱过,可能会了解情到深处的那种感觉。”江孟然笑笑,招过酒保,又要了一杯酒,“可是,失而复得的感觉,你不可能比我有体会。” “当初宝贝要悔婚,我求了她一百零一天。” 谢省承认,那种割心蚀骨的疼,自己这辈子都不想体会,可看着江孟然一副众人皆醉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跟他呛声。 “一百零一天,一百零一天。”江孟然喃喃低语。 “可你知道吗,她离开我,已经整整有两千七百六十七天了。” 这个确切的不能在确切的数字,让谢省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两千七百六十七天,每一天我都是数着日子过来的。我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去跟她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没有她的世界。我有奶奶要照顾,我也没有放弃自己生命的勇气,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了老天爷身上。” 江孟然自嘲的笑了笑,“很好笑对不对,我这样一个自私又懦弱的人,居然还觉得有脸去见她。” “在等待跟她团聚的日子里,除了起初那荒唐的几年外,我总是无意识的去寻找跟她相似的女人,我承认,因为我太过眷恋,因为我太过想念。可是,从头到尾,我爱的,爱过的,只有她一个。” 也许是因为憋的太久,也许是因为谢省让他有种畅所欲言的**,总之,这些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的话,江孟然很想一句一句讲给他听。 “你觉得这种理由,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谢省坦白的问。 江孟然瞥他一眼,摇摇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为自己找借口,我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伤害?痛苦?”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自己都痛的快要死掉了,我连我自己都顾不了了,还怎么去管别人?” 似乎有些酒醉的感觉,江孟然支起一条手臂架在吧台上,撑住了脑袋。 “每一次找到一个看上去跟她很像的人,我都激动的不能自己,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可久了,时间长了,却又总能发现,其实她们一点也不一样。她们、你们,全世界都觉得是我伤害了别人,是,我承认,可每一次梦碎之后,我的心上就会被狠狠的剐上一刀,这么多年来,我的心被割成了什么样子,又有谁在意过?” “没有,没有人在意过。”江孟然失控的大笑,“她们在乎的是我的脸,我的钱,我的地位。从来没有人真正在意过我的心。” 谢省看着孩子气的捂着脸的江孟然,无奈的递给他几张纸巾,叹口气到,“你从未把真心交给别人,别人又怎么有机会去在乎?” “怎么给?它跟着她走了,我找不回来了。” “沫沫,我是说……” 谢省斟酌的开口,没等说完,就被江孟然打断,“我承认,她们是很像,也因为窦沫沫我才发现,原来我爱的,并不只是她的外表。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不理解我自己,明明是要找个样子很相像的,可到头来找到后,却又会莫名其妙的挑一大堆毛病。我不懂我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知道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我真的会难过的要死。 所以窦沫沫的出现让我明白到,原来我爱的并不只是那张好看的脸,我爱的是她这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她别扭的性格,甚至她不爱我拒绝我的模样。 我爱的,是她整个人,她的全部。” 夜色渐渐变深,酒吧开始有其他的客人。酒保有些忙不过来,把整整一瓶酒放在了他们面前。 谢省再次举起杯子,却还是没有放到嘴巴前。他不解的看了江孟然一眼,犹豫着问到,“你究竟是在怀疑沫沫还是……?” 江孟然笑,“到底还是瞒不过你。” “我不认为,对着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你会这么快就无动于衷。除非,你是有了真正爱着的人。可显然。”谢省耸肩,“事实并不是如此。” “那么,另一个原因,也许就出在沫沫身上。” “我只能说,窦沫沫的性格,跟她那张脸原来的主人,实在太过不同。即便我可能对着她的外表神魂颠倒,可她的性子,却也能让我马上清醒。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沦陷的原因。” 谢省皱眉,“这丫头是太过任性了。” “不在于任性不任性,其实比起窦沫沫的任性,她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孟然失神的想了一会,“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总之窦沫沫的心机和城府,是我并不喜欢的。好在她没有。” “心机、城府?”谢省哑然,“原来在你眼里,沫沫是这样一个女孩儿。” “看到刚才咖啡厅里的那一幕,我不信你没感觉。”江孟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况且,连老爸都能出卖的女儿,你想要我怎样夸她?” “事实上这种事情上演了也不是一两次了,窦沫沫以前的模样没人比你更清楚,艾宝贝说的,十有**是真的。这世上,不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你说,她费尽心思做出那么一张脸来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她是真的爱你。”事实面前,谢省也无法反驳。 江孟然失笑,“为了让一个男人爱自己,卖掉自己老爸,还可以不惜让自己的脸变成这男人最爱的前任?这样的爱,也未免太过极端。” 谢省一言未发的喝下一整杯酒,其实他很想说,你为了找找感觉,都能去祸害别家的姑娘,你这极端之中的极端,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孟然凉凉的看他一眼,“虽然在你眼里我似乎更加极端,可是你要知道——” 知道什么?谢省看向他。 “你要知道,我只是折腾了别人,从不会对自己那么狠。”整张脸都换了,那要付出多少代价?! “对自己都变态的狠成那样的人,又怎么期望她能对别人好?!” “变态?”谢省无语,“那么爱你的一个人,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变态?” 江孟然举杯,并不言语。 眼下看来,除了谈好的合作,沫沫在江孟然这里是再无希望了。谢省目光一转,心里似乎有了些眉目。 “那浅浅呢?”他问,“你对浅浅,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江孟然沉默。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对那个笨笨傻傻的小女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初见她的时候,她就一脸傻气的盯着他,足足看了有五分钟。看惯女人表情的他,还当她是花痴女,心里十分不屑的鄙视了一番。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她其实、好像、似乎,对他并不是他自以为是的在意。 所以两个人结婚之前,他就霸道的定下了约法n章,本以为能把她气跑,可末了,她居然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还问他“还有没有”? 对着这样一个女人,就算有再多的气,他也无处可撒。 婚礼他放了她鸽子,新婚之夜也并没有回到他们的家。可几天后再见面的时候,她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面对自己。 就算是亲眼见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密的在一起,她居然也能镇定的擦肩而过。 一点儿原配的觉悟都没有。 久而久之,他开始有些想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结婚头两年,他们之间应该真的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她呆在家里,做她名义上的好太太,而他,则从不介意自己不是个好丈夫。 直到后来,生活似乎看不得他们之间毫无牵连,于是有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那个晚上,她偷吻了他,于是他终于明白,原来她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不在乎。 于是,他开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刻意避着她,躲着她,不回家,甚至都不知道,她跟别的男人一起私奔了好多天。要不是那些突发状况,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原来她竟一直守护着自己。 那小小的身躯,真的让他有了一股安全感。 所以新年的头一天,他的承诺都是真的。 他爱的人不可能再回来,所以就这样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很怕寂寞,不能再让自己孤独下去。 他渴望温暖的感觉。 江孟然觉得,如果不是窦沫沫的出现,他现在恐怕还在做着能跟艾浅浅稀里糊涂一起白首到老的梦。 这个梦真的很美,美到他不愿醒来,可却不得不醒来。 因为他的爱人,又回来了。 他承认,起初是迷恋窦沫沫到不能自拔,可仅仅几天的时间,他的头脑就前所未有的清醒过来。 替身,终究是替身。哪怕再相像,不一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作同一个人。 那个下午,窦沫沫约他的时候,他正陪着家里的小女人在娘家做客。小女人似乎受了很多委屈,让他一阵又一阵的心疼。 人生第一次,他也做了某个人的保护者,他也为了某个人出了头。 他按掉了所有的电话。 可他的小女人,只当他工作很忙很忙,最后竟然硬生生的赶他去工作。 他很无奈,无奈到想要放声大笑。 这个傻女人。 他去赴了窦沫沫约,她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嘴巴就蹭上了他的衣领。他看着那个粉红色的唇印,懊恼的想着,千万别让家里的小女人看到才好。 窦沫沫叫着嚷着,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后来的后来,谢省来了,窦沫沫醒了,带给他一个并不算新鲜的消息,于是三个人达成了一个让他有些为难的协议。 好吧,他其实觉得,他们家的小女人,会谅解他的。 再后来,江孟然回家之后,头一次发觉自己对着浅浅,竟有些难以自持。那个晚上,他不安的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敢坦言。 他试探性的想要她问出口,她却安静的像是角落里布娃娃。 第二天早上,她如他所料,起的很早,听声音像是去收拾衣物了。他满足的窝在床上,预备等她进来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可没一会儿,一阵冷汗就冒了出来。 他冲进浴室,小女人果然正对着衣领上的唇印,搓个不停。 她的小手不停的去擦脸上的眼泪,泡沫几乎迷了眼睛。 而他的心里,居然像是有只小手,扯得一阵生疼。 想都没想,他就把她抱在了胸前。 可他的傻女人,难过到要哭,却还是不忍心来质问他一句。 头一次,他也有了被人在乎的感觉。 “你爱她吗?”谢省看着江孟然失神的模样,心里一动,轻声问到。 爱? 江孟然回过神,茫然无措的看着谢省。 霎那间,他忽然觉得心里有团东西,像是拨开的云雾,渐渐散开了。 ------------ 81. 艾浅浅在温暖又刺目的日光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的微睁开眼睛,脑袋依旧有些混沌不清,然而却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极度的疲惫。动动胳膊,一阵酸疼便让她嘶嘶倒吸了几口气,她皱眉,正欲伸个懒腰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某人胸前。 于是一转脸,第一眼,便看到了身旁五厘米之外,明明睡的比谁都熟,双臂却依旧把她收在怀里的江孟然。 他的头发和睫毛都被阳光照成了金黄色,熟睡中的容颜,安静的像个天使。 但天使的眉头,却正不舒服的挤成一团。于是她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他的脸庞上空。正午的阳光太过强烈,昨晚竟然忘了拉上窗帘,艾浅浅小手直愣愣的张开,却还是挡不住偶尔漏出指缝的光线。 正午,是的,十一点四十七分。 他们居然真的一觉睡到了这个时间。 艾浅浅看着一道又一道光线,把江孟然英俊的脸庞割成了世界地图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 这一笑,却把身旁小天使,唤回了人间。 “老婆,好早啊。” 江孟然迷茫的睁开眼睛,委屈的憋着小嘴嘟囔起来。 那模样,看上去要多萌有多萌,艾浅浅几乎要扑上去狠狠的咬他一口。 未免吓坏了这孩子,她只是笑嘻嘻的弹了弹他的额头,“还早,太阳都晒到屁股啦!” 江孟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睁大眼睛看了看挂钟,随即揉了揉脑袋,“哎呀,真的,已经中午了都。” “饿不饿?”艾浅浅好心的问。 她发誓,自己真的十分正经的在问他。可江孟然这大坏蛋,听了这话居然一咧嘴,坏坏的笑了起来。 “饿呀,饿死我了。” 艾浅浅本来觉得这回答也挺合理的,当然,如果除去那双一直不安分的游移在她胸前的手的话。 “别闹!”艾浅浅拍掉江孟然的大手,“我还得起来给你做饭呐!” 江孟然不满的撅嘴,“吃你就够了……” 艾浅浅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不管饱的。” 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眼睛,在他看上去,居然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于是一看这事儿有门,江孟然就立刻无赖的凑了上来,恬不知耻的掀开薄被,一口咬上了艾浅浅胸前的大白兔。 艾浅浅懵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行动如此迅速嘛? “江孟然,你都不累的?” 可不是,要不是因为昨晚折腾到快天亮,她怎么也会跟着他一起睡到大中午才醒来?! 江孟然埋首在她胸前,哼哼唧唧,“谁让你揶揄我。” 艾浅浅欲哭无泪,“我是真的怕你饿了好嘛,是肚子饿……”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江孟然眼睛亮亮的抬头,“谁让你说我的脸长的像屁股了!” 啥? “你胡说!”艾浅浅开始手脚并用,强烈反抗。 江孟然经验老到的一把捉住两只小手,扭到脑袋上方,“谁说太阳晒到屁股来着?” 是呀,有什么问题?这么晚了,太阳再不出来,那才不正常好不好?! “那你看太阳到底是晒在哪儿?” 江孟然侧侧脑袋,正午的阳光便一股脑的投在了他的脸上。 艾浅浅不乐意了,“你没上过语文课吗?比喻你知道是什么吗?夸张,夸张的手法,懂不懂?” “不懂。” 江孟然懒得跟她纠结,很干脆的答了一句,脑袋又低了下去。 艾浅浅抹泪,无声的望了望天花板。 再次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出现了类似夕阳的红光。艾浅浅瞄瞄挂钟,嗯,不错,下午五点钟,省了一顿中饭。 她回头,江孟然正撑着脑袋,深深的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前所未见,虽然有着那么一丝眷恋的味道,可还是充满了怀疑、不确信,和不敢相信。 也许还有其它,总之,那是一种很奇怪却很纠结的眼神。 事实上,几天来,这种眼神,她开始渐渐熟悉了。 自从那日他酒醉归来之后,就开始时不时的以这种目光偷偷的打量着她。他以为他藏的很好,可她其实看的一清二楚。 他似乎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个莫名其妙,而她,也配合度极高的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就好像现在,见她醒来看着自己,他便立刻收起了目光,无邪的扯开嘴角笑起来,“早啊,老婆。” 早你个大头鬼!艾浅浅在心里腹诽。 于是这样的场景,接连又上演了好几天。起初艾浅浅还抱着江孟然哪能老不工作的想法,可眼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居然真的赖在了家里。 然后这天,她终于忍受不了,不耐烦的罢了工。 “除了做饭就是做……那个,你当我是机器人呀,我也要休息的好不好!” 艾浅浅激动的难以自持,就差声泪俱下了。可江孟然却只是笑嘻嘻的揽过她,一边伸出爪子去捉大白兔,一边调侃,“那个是哪个?!” “江孟然,你这个不要脸的……” 艾浅浅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一点儿也不解气,于是一气之下,罢工不做饭了。 不做饭就不做饭吧,江孟然无所谓的摊手,拿起电话叫了两份外卖。 不做饭而已,总比不zuoai要强吧? 他们的晚饭,是披萨和红酒。艾浅浅对这种怪异的组合很是诧异,江孟然却一副“本就该如此”的表情,招呼她去吃东西。 “如何?”他一边啃着披萨,一边好笑的看了看艾浅浅,递过一杯红酒。 艾浅浅接过红酒放到一旁,并不打算喝。 开什么玩笑啊,酒能乱性懂不懂?会出大问题懂不懂?她现在腰都酸到不行了,他是还想怎样啊! 江孟然似是猜到艾浅浅的心思,并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反正在上面的也不是你。” 艾浅浅一口披萨差点喷出来。 这不要脸的!她恨恨的想,她是瞎了眼,怎么就会觉得他能像个天使呢! “老婆,说实话,你就没想过要换一种方式吗?” 换一种?换什么?艾浅浅狐疑的看着江孟然,江孟然却邪恶的一笑,“老是我在上面,你都不会腻的吗?” 一口披萨卡在了嗓子眼。 艾浅浅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江孟然忙递过一杯水,大手在她背后轻拍着,嘴角却还是大大的上扬着。 那笑脸,看上去要多**就有多**! “我觉得,其实女上男下也不错。” 江孟然说的一本正经,艾浅浅瞪大眼睛看着他,如果抛开那些句子不说,不知情的还真的以为他是在说着多重要的话。 “你用手帕绑住我什么的。”江孟然啧啧两声,“想起来就觉得刺激。” 艾浅浅满头黑线。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江孟然居然还有m的体质! “浴室、书房什么的也不错,况且咱们厨房里的料理台也够大……”江孟然摸着下巴,一副陶醉的模样。 满头黑线都不够用了,艾浅浅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是要多傻有多傻。谁来在她嘴里塞个鸡蛋啊好不好? 这人真是江孟然没错吧?! 艾浅浅正无语凝噎着的时候,江孟然这厮突然一个响指,兴奋的看向她,那目光,简直是一月圆之夜的狼,“不如我们也来玩个cosplay好了,医生护士什么的,警察犯人什么的,大叔萝莉什么的,御姐正太什么的……” 艾浅浅瞬间傻眼,真的傻眼了。 “江……孟然,你……”狠了狠心,她终于开口,“你什么时候也懂这些了……” 这是某些宅男的特性好嘛?!需要这么猥琐嘛亲?! 江孟然得意的抓起面前的披萨,一副高人摸样的晃了晃脑袋。 开玩笑吧,这可是男人的天性好不好。至于细节嘛……江孟然想起自己那个二次元秘书,不得不深深的汗了一把。 近墨者黑呀。 这厢艾浅浅泪眼婆娑,开始自行脑补起那些限制级的画面。 欺负人,简直就是欺负人! 披萨啃到一半的时候,江孟然的电话响起。 他看了看号码,大大方方的接了起来。 “哦,窦小姐。” 艾浅浅耳朵尖尖的听到这句,下意识的抬头,发现江孟然靠在椅背上,似乎正等着捕捉她的目光。 于是四目相对,江孟然咧嘴,艾浅浅则迅速低下脑袋。 “晚饭?不好意思,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窦沫沫似乎是要约江孟然吃晚餐,可他却直接回绝了。艾浅浅看看还剩一半的披萨,怎么都觉得他还是去赴约比较划算。 当然,虽然她并不想他去。 “对不起,我吃的也恰巧是西餐。”江孟然笑,眉开眼笑的。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江孟然瞬间换上一副宠溺的语气,“我太太喜欢撒娇,常常不按时做饭,我只好亲自下厨。” 艾浅浅摸摸胳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啧啧啧。她抬头又看看江孟然,发现他正不悦的皱着眉头。 “窦小姐,怎么说呢,恐怕现在的你还是无法理解的,不过,请你把它当作是一种夫妻间的情趣。” 这话,似乎成功打击到了窦沫沫,于是三秒钟后,江孟然挂掉了电话。 “不介意吧?”江孟然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忐忑不安。 艾浅浅简单的笑了笑,并没回应。 江孟然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是在又几天后。 艾浅浅终于自由了,突然有一种大赦天下的感觉。她在床上狠狠的睡了一天后,被江孟然侵占了很久的脑袋,便突然想起了团子和艾宝贝一干人等。 打电话给艾宝贝的时候,艾宝贝正跟谢省甜蜜的烛光晚餐中。 “你个没眼力见的死丫头,你姐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小电灯泡,你怎么就急不可耐的跑来要当老电灯泡?!”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艾浅浅正要撒娇,就被艾宝贝一声大喝吓住,“打住!奶奶个熊的,你再说我就要抛弃家里这糟糠奔去找你了!” 谢省的咳声传来,艾浅浅在电话这头对他鞠了一躬。 姐夫,党和人民感激你! 于是次日,艾浅浅只能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晃悠在热闹的大街上。 她一个人逛街,也并不觉得不妥,夏季正当时,虽然江孟然一身行头早已置备齐全,可她看到中意的,还是忍不住买了一件又一件。 足足逛了有三个小时,才开始觉得累。 把散落在脸侧的乱发拢到耳后时,恰巧看到路边新开了一家冷饮店,她想都没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服务生递上点单,恭敬的站在一旁。 艾浅浅浏览了一遍,把点单还给服务生,“红豆牛奶布丁。” 江孟然总说,女人多吃些牛奶和红豆,对皮肤顶好顶好。 艾浅浅出神的看着窗外,眼角开始有些笑意。然而她的话音才刚落,面前的座位就坐下了另一个人。 “红豆牛奶布丁?”窦沫沫笑的愈发娇艳,“我们的口味,还真是相像呢。” ------------ 82. 红豆牛奶布丁被服务生端上来的时候,艾浅浅想都没想就拖到了自己面前。这家店虽然是新开的,可材料十足,仅仅尝过一口,艾浅浅便对这个味道十分满意。 “你还真不客气。”窦沫沫端过服务生第二次送上的布丁,讥笑到。 “不客气?”艾浅浅有些诧异,“我吃我自己点的东西,还需要客气?” 之前见面虽然不算多,可艾浅浅这真的是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她的脑子跟正常人似乎不太一样。 “也对,你从来就没客气过。”窦沫沫无视艾浅浅的表情,“无论是布丁还是江孟然,你压根都是习惯先抢到手再说。” 艾浅浅是彻底无语了。 “先坐下的是我,先点东西的也是我,我也没有邀请过你,所以我并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再说,江孟然他是个人,不是东西,有思想有行动力,不是谁要抢就能抢到手的。” 这话一说出口,艾浅浅也突然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老公,你是东西,你是个好东西…… “还有,那个。”她微微皱眉,“虽然我们是见过,可请你不要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好嘛?”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熟?”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艾浅浅无奈。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我也不觉得这种地方能见到你是个巧合。可是无论你想说些什么,请你去找江孟然。我没有义务来听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拿出了十分的耐心。 如果是江孟然在,她便可以不闻不问,可眼下人家明显是来找自己茬的,她就算想躲着,人家恐怕也不会乐见其成。 窦沫沫看着艾浅浅正经的模样,笑的更是嚣张,“好吧,你说我们不熟,我们就不熟。事实上这么想的话,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点儿。” 艾浅浅一头雾水,低头继续吃布丁。 见她懒得应对自己,窦沫沫也不再绕圈子,“你说的对,这不是什么巧合,我为了能见到你,的确是废了一番功夫。” 她现在要见江孟然,都要打着公事的名义了,又哪有办法去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艾浅浅? “我在你家楼下守了好多天,都不见你出门,等了那么久,才终于见到你。我跟了你一路,你竟然都没发觉。” 窦沫沫不想去回想,守在楼下这些天,就连江孟然也没见过的日子。时不时的她就会想象腻在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在干些什么,每当这么一想,心里那股嫉妒和恨意,便能烧的她理智全无。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艾浅浅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开个价,告诉我,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 安静的地方,正室和小三,放手和价码。这狗血的话和场景,让艾浅浅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好半天。 “你觉得,我会要你的钱?” 窦沫沫不屑的耸耸肩,“你是为了什么才会嫁给他,全世界都知道。呆在他身边,你们家只是偶尔才会得到帮助,可是如果我能一下子给你一大笔钱,这个条件,是不是很有诱惑力?” 艾浅浅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是有多高看了自己,才会觉得你给的起江孟然都给不了我的?” “反正都是为了钱,何不选一条好走点儿的路?” “好走的路?”艾浅浅抚额,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败给这女人了,“好,这么说吧,即便窦氏跟**在财力上不相伯仲,你能把整个窦氏送给我吗?” 窦沫沫看她一眼,脸上满是不屑之意,“你的胃口还不小。” “跟胃口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谓好走的路,在我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不会离开江孟然,别说是给我钱,就算是给我命,也不会。” “你干嘛非要缠着他?”窦沫沫开始气急败坏。 艾浅浅笑的风轻云淡,“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的很有意思。动辄就跑来质问我为什么要缠着他。难道在你们眼里,江孟然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缠着就能妥协的男人?我想关于他究竟是不是这一点,你恐怕要比我有更多的体会。” 窦沫沫咬牙切齿的狠狠盯着艾浅浅,艾浅浅并无所谓的继续吃着面前的布丁,就在她吃的快要忘乎所以的时候,窦沫沫的声音,又从脑袋上方传了过来。 “艾浅浅,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了他!” 艾浅浅皱眉,诧异的抬头,“爱或不爱,有什么问题么?” “一句话,我只要你一句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明明正值盛夏,可窦沫沫愤恨又绝望的眼神,还是让艾浅浅突然一阵恶寒。 “是。” 心里有一大堆的话,可到头来说出口的,却只有那么简单的一个字。她是真的认认真真的回答了窦沫沫。 窦沫沫瞬间怒意横生。 “骗子,你这个死骗子,艾浅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艾浅浅莫名其妙的看着窦沫沫有些湿意的眼睛,这到底是闹哪一出啊?! “爱了就是爱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她心平气和的看向窦沫沫,窦沫沫浑身颤抖的低着脑袋。好一会儿,她抬头盯着艾浅浅,又说,“我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吗?” 什么时候?艾浅浅思绪开始飘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小白兔一样的白衣少年。 “大概算是很久了吧。” 她原本想说这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的回答了问题。 “很久是多久?结婚以后?结婚以前?还是更早?甚至是从听到他风靡万千少女的风流史开始?!” 窦沫沫毫不退让,不甘心的问了一遍又一遍,这让艾浅浅开始失去耐心。 “无论有多久,都改变不了现在我爱他的事实。” “你也是s中毕业的,莫非你学生时代就开始暗恋他?!”窦沫沫声音颤抖的问到,而艾浅浅对这个假设,并没有否定。 一瞬间,绝望的表情在窦沫沫脸上逐渐扩大。 “你果然是个骗子!” 说完,她把面前早已开始融化的布丁一股脑的对着艾浅浅的脸泼了过来。 “啊!” 未等艾浅浅反应过来,旁边那桌的小姑娘便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听到周围有人不停的询问着。艾浅浅觉得很难堪,她擦了擦被模糊的双眼,尽量镇定的看了看窦沫沫。 而窦沫沫。正浑身颤抖的坐在对面,愤怒的瞪着她。 “好像是原配找小三寻仇来了……” 好奇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猜测到底谁是正室谁才是小三,这让艾浅浅觉得更加丢脸。 猛然间。 一盘什么东西扣在了窦沫沫脑袋上,她开始尖叫,迅速站起身,艾浅浅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狼狈的窦沫沫,而她身旁,赵美芸正神气十足的举着空了的盘子。 “香蕉船好吃吗?”赵美芸冷冷的问。 窦沫沫抓起纸巾摸了摸脸,满手粘乎乎的感觉,让她很崩溃,“你神经病啊!” “我以为你们都喜欢这么吃东西。”赵美芸看了看艾浅浅,满脸都是“我瞧不起你”的表情。 艾浅浅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有病!”窦沫沫恨恨的咬牙。 “这就要被你骂了?”赵美芸皱眉,“那你勾引人家丈夫,还明目张胆的跑来挑衅人家太太,岂不是要被浸猪笼?!” 瞬间,周围的人们全都张开嘴巴做成了o型,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打量着窦沫沫。 纵然窦沫沫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这么打量,“你胡说!” 赵美芸笑,笑的花痴乱颤。 “那你说,他们是不是结婚了?” 窦沫沫不甘心的正想开口。 “他们是不是领证了?” “法律上她是不是他老婆?” “他是不是她丈夫?” “你是不是想给她钱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 窦沫沫嘴巴张张合合的,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又看着周围对她投来不屑目光的人,一咬牙,瞪了艾浅浅一眼,跌跌撞撞的,跑了。 ------------ 83. “真没出息。” 赵美芸白了艾浅浅一眼,扔下手里的空盘子,又把另一只手上的大包小包随手丢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 她鄙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趾高气扬,似乎忘了总是被前任丈夫的现任太太欺负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芸姨,这是怎么了?” 刚刚走进来的庄迪,摸着被窦沫沫冲出去时撞到的肩膀,明知故问的问。 赵美芸拍拍手,看好戏一般,“狐狸精找上门了。” 庄迪没说话,点点头拉开另一个位子坐下来。 艾浅浅面对着身旁这俩人,情绪便开始紧张起来。她的后背开始挺直,像是不要输给什么人一般,起码是不要别人看到自己输给了什么人。 “姐,我说,要是真过不下去,就离了算了。” 庄迪又摆出一副贴心小乖乖的模样,卖萌的看着艾浅浅,又看看赵美芸,满心满脸都是为了她好的意思。 她记得,这种问题,他们之间曾讨论过无数遍。 可是面对赵美芸,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有分寸。” 艾浅浅简单的回答,又招来服务员,要了三杯咖啡。 “你有什么分寸?”庄迪语气听上去仍旧软软粘粘,可表情却在冷笑,“非要等到小三挺着大肚子要上位闹的满城风雨,你才会懂什么叫分寸是不是?” 艾浅浅觉得心烦,她被那句“挺着大肚子”刺激到了。 “针扎不到肉就不知道疼!” 庄迪冷哼几声,才发觉有些不妥。此刻赵美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的互动。艾浅浅赶忙叹口气,严肃的看向庄迪,“庄迪,你只是我弟弟,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屁孩儿来管。” “我那不是心疼你嘛,你是我姐,你要不是,我还懒得管呢!” 庄迪偷偷看看赵美芸的表情,只好顺着艾浅浅跑过来的竿儿,往下爬。 “你这才是针扎不到肉不知道疼呐!” 艾浅浅笑着揶揄他,顺手把刚端上来的咖啡推到赵美芸和庄迪面前,“要奶不要糖是不是?”她低头搅拌咖啡,问庄迪。 庄迪一愣,随即浅笑,“嗯。” “妈你呢,双份奶和糖?” 赵美芸最怕苦,可又嗜好咖啡,所以但凡她的那杯咖啡,总是比别人多出一倍的奶量和糖量。 未等回答,艾浅浅就替赵美芸搅好了咖啡。 赵美芸未发一言,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 冷饮店里喝咖啡这种事情太过奇怪,人家的特色不是这些,所以咖啡的味道很是一般。赵美芸只尝了几口,便放下了杯子。 下午三点钟,店里没了其他客人,服务生打开点唱机,一首encoreunefois开始回荡在空旷的店面里。 艾浅浅有些微微出神。 encoreunefois,再续前缘。 她抬头看看赵美芸。 她们的缘分,到底能不能重新开始? 许久,三人皆各自神游着。 “孙桂菲没教过你怎么对付那些对自个儿丈夫居心不良的女人?”突兀的,赵美芸开口问她。 艾浅浅回过神,并未出声,只是笑了笑。 有那么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老妈嘴里的孙桂菲到底是谁。那是孙姨的大名,这么多年来,孙姨总是很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名字,就连老爸也注意的很,轻易不叫出口。艾浅浅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看来,这名字还真是让人有些尴尬。 望女成凤呀,哎。 “想来也是,你这样的一个孩子,谁会疼。” 之前赵美芸替艾浅浅出头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扑上去狠狠亲亲自己老妈的脸。盼了这么多年啊,老妈也有心疼自个儿的时候了。 可赵美芸这话一说出口,艾浅浅又觉得心里拔凉拔凉了。 “你可别看我。”赵美芸迎着艾浅浅幽怨的小眼神儿,赶忙身子往后仰,连连摆手,“我就是看不惯狐狸精的嚣张样,但凡是个女人今天都会出手,就算你不是我女儿……” 说到这,她又是一顿,“就算我不认识你,我也会拔刀相助的。” 掩耳盗铃的模样,倒是让艾浅浅心里阴霾一扫而空了。 也罢,就是那么个嘴硬的人,还计较什么呐。 “说到底,你也是个笨蛋。跟在孙桂菲身边那么久,都学不会她的一成功夫。就连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姐姐都比你强上几个档次。” 赵美芸再次以“你真没出息”的眼神瞄向她,艾浅浅小嘴不满的一憋,“学什么呀,老爸可是很专一的,她哪里用得到。” “专一,他?”赵美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么?我可怎么看都不像。” 艾浅浅无意之中又被揶揄了,可对方是自个儿亲妈,她又不能发脾气,只好不满的嘟囔,“那可不是,你见过我这么样的公主啊……” 赵美芸不理她,只道,“你爹那样的,怎么可能……哎,我可不是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人,总之,孙桂菲是如愿嫁进艾家了,但狐狸精们可没消停过,你爹那种懦夫……嗯,这不是我说的,他亲妈说的,他那样的…… 反正,也亏了他疼他那个宝贝大女儿,这些个烂摊子事不爱给她知道,要不然,能这么费尽心力的瞒着? 男人啊,就没个好东西!” 这些话让艾浅浅很震惊,在她心里,就算老爸不喜欢老妈,可起码也是爱着孙姨的。这是她敬重和深爱他的理由,如果这一点并不成立,她的爱又从何而来? 她有些失望,可长辈的事情,轮不到她去评论。 “老妈,我发现你很关心老爸家里的事情嘛。”艾浅浅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说说看,你是发觉旧情难忘呢,还是恨到想要见缝插针?” 赵美芸一瞪眼睛,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 其实与难忘插针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曾经那样亲密过又斗气过的两个人,分开之后,她总是想要千方百计的过的比他更好。 只有他过的不好,才能证明她的存在,不是个错误。 久而久之,哪怕不见面,他的一切,也都在她掌握之中。他过的好,她的心里便会生起浓浓的恨意。而每当看到他又有了其她女人,看到他的妻子用尽各种手段把他拴回身边,她才能得意的对自己说一句。 看吧,没有爱上他,你何其幸运。 看吧,离开他,你并没有错。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艾浅浅又委屈的嘟着小嘴,那模样让庄迪几乎想要伸手把她狠狠按进自己怀里。 “姐,你又惹芸姨生气了。”他开始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艾浅浅白他一眼,转而看了看赵美芸,讨好一样,“妈,那你倒是说说,庄叔叔是不是个好东西?” “你庄叔叔当然不同!”赵美芸心直口快,说完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女儿,一瞬间脸就烧了个通红。 “滚蛋,关你什么事儿!” 她狠狠的瞪了艾浅浅一眼,拎起大包小包就起身走了。 庄迪紧跟在后面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深深看了艾浅浅一眼,那眼神哀怨的让她恐惧,于是她尴尬的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到家的时候,艾浅浅意外的发现,江孟然居然比她更早的回来了。 她换下鞋子,找了一圈,发现他既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客厅的沙发没有坐过的痕迹,只是靠背上搭着他的衬衫,电视机没有开,报纸也还在一旁,如果不是门口的那双鞋,她真的会以为他其实还没有回家。 “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艾浅浅回身,厨房门口,江孟然正围着围裙,右手菜刀,左手黄瓜,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看着她。 “你这是要做饭?”她并没回答江孟然的问题,用十足惊讶的口气回问到。 江孟然脸色极不自然的红了一红,正想说什么,便眼尖的看到艾浅浅的一身狼狈。 “这是怎么了?”他放下菜刀和黄瓜,一把把她拉到了跟前,还不忘俯身闻了闻,“甜的?吃东西吃到了衣服上?” 艾浅浅笑着推他的脑袋,“你属狗的呀!” “我只比你大一岁。”江孟然做出一副“我真伤心”的模样,惹得艾浅浅笑的更甚。 “说真的,宝贝儿,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洒上的呀。”艾浅浅随意的答了一句,可那目光一暗的瞬间,却没能逃过江孟然的眼睛。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快去换衣服洗个澡,今晚我来做饭。” “你确定今晚我有饭吃?” “贫嘴!” 江孟然笑着推艾浅浅上了楼,等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先前还温暖的眸子,瞬间冷到了极点。 ------------ 84.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特别早。 不过十月份,人们就早早穿上了秋衣,市区隔几天便会下一场并不算大的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渐渐的,居然有了入冬的模样。 树枝上的绿叶还未褪尽的时候,有些干枯的黄叶就飘飘然然的落在了地上。艾浅浅环抱着面前这棵法国梧桐,突然觉得时光好像倒流回了许多许多年之前。 那一年,她依旧是艾家不受宠的小女儿,没有了奶奶,却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那一年,她有了漂亮姐姐艾宝贝,和总爱缠着她的弟弟庄迪。 那一年,一切并未发生,她还没有来得及遇见江孟然。 不知道小时候的江孟然,会不会也像个小白兔一样,招人疼? “庄迪,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家门前也有一棵这样的大树。”她双手放在嘴边,做出一副大喊的模样。 “记得。”庄迪点头,“不过没有这棵粗。” “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是在抱着它,不知道嘀咕些什么,神神叨叨的,庄叔叔差点请人回家跳大神,看是不是树精迷住了你。” 艾浅浅背靠大树,笑着转过脸来看庄迪。秋日的阳光温暖又和煦,就这样照在她娇俏的小脸上,让庄迪一阵心悸。 他笑,“我是在丈量,看看什么时候才能一个人抱住那棵树。” “抱住了,又怎样?”艾浅浅好奇的问。 抱住了,就是长大了,长大了才能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和身份,去保护你,去爱你。 然而这些话,他终究不会讲给她听。 其实直到现在庄迪也不能明白,他跟她,怎么竟就这样错过了。明明是他先遇到,明明是他先爱上。他拼尽了一切拼上了命去爱的人,到头来,不过四年时间,怎么就这样物是人非了呢。 只四年,就抵消了他们之间的二十二年。 他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可是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却已有二十二年。 他真的可以挺起胸膛大声说一声,若论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加合适。 她是他的青梅,她是他的无猜。 庄迪的思绪,就这样在一刹那间,飘回了那个早已逝去的午后。 听说那是她最爱的奶奶去世的时候,她三岁,他一岁。两个都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小娃娃,可当多年以后,爸爸把这段往事讲给他听的时候,他便固执的认为,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爱,生了根。 三岁的艾家小小姐,因为没了唯一的庇护,在人多又杂乱的葬礼上,一个人被佣人丢在了角落里。 庄连业是忍了很久,才终于顺从了自己的心,来参加了葬礼的。他只想远远的看她一眼,看她过的好不好,可那深情的一望,却让自己多疑又刻薄的妻子发了狂。 他婚前的事情闹的太大,纵然妻子再爱,即便是结了婚,也始终不会放心。妻子缠着他,还抱来了儿子,看上去想要示威,其实他知道,不过是不安罢了。 所以只需一个眼神,她的情绪就能掀起波澜。 他的妻子在大闹了一通后,甩下儿子和丈夫,生气的走了。庄连业看着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赵美芸,心疼却又不敢出声。想了想,抱着儿子转身离开。 于是就这样,才看到了坐在后院树下,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人儿。 庄连业知道那是自己心爱女人和别的男人的小女儿,她讨厌她,所以他不应该对她心存怜惜,可看到那个一个人对着小鸟儿讲话的孩子,脚步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迈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他蹲下身,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小女孩儿抬头看他,继而开心的笑,“我在跟小鸟儿讲话。” 好一个天真又单纯的女儿。 庄连业突然有些发呆,如果是他跟她的女儿,怕也是这副可人的模样吧。 “哦?它跟你说了什么?” “它说它饿了呀。”小女孩笑嘻嘻儿说完,嘴角的笑意便再无踪影,她委屈的低下小脑袋,声音怯怯的,“可是浅浅也饿了呀,浅浅也没有东西可以喂它呀。” 小小的人儿,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本是个可爱的孩子,可是那一刻,却让庄连业的心一阵一阵揪着疼起来。 怀里的儿子突然开始不安的扭动,小女孩儿抬头,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把肚子饿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男孩子。”庄连业慈爱的看着小女孩儿。 “哦。”小女孩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大家都喜欢男孩子的,没有人喜欢女孩子。” 庄连业忍住心里的难过,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怎么会,叔叔就比较喜欢女孩子的。” “真的?”小女孩儿大眼睛开始放光,崇拜的看着庄连业,“叔叔,那我给你做女儿好不好?你会不会喜欢我?” “好啊。” 庄连业随口应了一句。 她的女儿,他本就是想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对待的。 小女孩儿开心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追着鸟儿跑,没跑几步,肚子就叫了。庄连业笑,问她,“那,叔叔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的呀!”小女孩儿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开心的扯着他的袖子,末了,看了看怀里刚刚醒来对她眨着大眼睛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牵他的手吗?” “当然,他是你弟弟。” 那卑微的语气和模样,让他愈发难过。 美芸,到底是你的女儿,你真的不该这样对待她。 于是这辈子第一次,艾浅浅牵了庄迪的小手。 那以后,庄迪时不时就会唏嘘感叹。 艾浅浅,你可知道,你牵走的,又何止是我那双稚嫩的小手啊。 那是我的心,我此生唯一的,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后来,庄连业到底还是把艾浅浅带走了,一连在他家里住了一周,都没有人找过。一周之后,他经不住妻子的大吵大闹,把她送了回去,艾中敬不在家,赵美芸也只是看了艾浅浅一眼,便随手打发佣人抱走了。 渐渐长大之后,他总是告诉庄迪,要好好对待浅浅姐姐。小小的庄迪当然不懂什么是好好对待,他只知道,自己喜欢极了那个虽然穿的不好看,却长的好看的漂亮姐姐。尤其是每次爸爸给她买了新衣服,他都会觉得,这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姐姐。 后来呢,再后来,爸爸和妈妈也开始吵架。每次他们吵架,都会把庄迪一个人关在房间,他其实怕的要命,可是从来没有人来安慰他。 一直到某次来串门的浅浅姐姐看到,把他抱在怀里,他才感觉到,原来这样的怀抱,已经好久没有拥有过了。 他开始依赖她,他们相依为命。 又一次,爸爸告诉他,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浅浅姐姐。 “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他仰着小脸儿问爸爸。 “看。”爸爸指了指门口的大树,“直到你能一个人抱住它的时候。” 等到他真的长大,上了学,青春期,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浅浅姐姐的感情,是真的不同了。 他的浅浅很美,却总不自知。身旁开始有些不怀好意的男孩子,好在她神经大条,并没有察觉。可他却有了危机感。 从那时起,他学会了打架,挑战每一个对她不怀好意的男孩子。他学会了撒娇,缠的她不得不答应他的每一个要求。 他还学会了欺负她,神气的指使她去做事情,替他洗衣服、刷鞋子、做饭。 只为了让她时时刻刻都不会忘掉他的存在。 母亲的病逝,父亲的再婚,是他心底一辈子的痛。可他前所未有的庆幸,这一切,都有她陪在身边。 而临出国前的那一夜,是庄迪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夜。 他放不开她,却不得不做这样的安排。 他想要更加有底气的站在她的身边,理所当然的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和有力的肩膀,以一个男人的姿态,以爱的名义。 听到她婚讯的那一刻,崩溃之余,他也曾想过,无论今后如何,起码那一夜,她是属于他的。 可再一次见到她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开始贪心了。 她的一辈子,都得是他一个人的。 错过? 结局没有告诉他,他就不会承认。 “庄迪?”艾浅浅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什么呐,那么出神。” 看着面前这张明显写满不满的脸,庄迪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的冲动,笑到,“我在想呀,以前我老爸告诉我,只要抱住那棵树,就算是长大了呗。” 艾浅浅扑哧一笑,“没想到庄叔叔也这么有意思。” 两个人又回头看了看那棵法国梧桐,默契的未发一语。许久,艾浅浅一拍脑袋,才想起江孟然说过晚上要回家吃饭。 “我真是个猪脑袋!”她懊恼的嘀咕。 耳朵尖尖的庄迪听到,忍住心里的嫉妒和酸涩,笑着揶揄她,“别说,还真挺像。”见艾浅浅作势要扑上来,又赶忙摆手,“我错了我错了。怎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本就是因为想要出来给江孟然买些衣袜,才偶然遇见的,拉着他回旧居去公园的,找回忆找了一下午,想来也怕是耽误他的正事了。 庄迪倒是没说什么,依旧把手里的袋子拿在手里,“那我送你去坐车。” 车站在整条路的尽头,这里变得很荒凉,打车都不方便。 两个人路过一排很旧的房子时,艾浅浅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她揉揉肩膀,正想说什么,却看那人满身邋遢,头发遮了大半脸,看上去精神不是很正常。 猛一抬头,坏掉的半张脸,还把艾浅浅吓了一大跳。 “没事吧?”庄迪拉过她看了看。 “你猜呢?!” 见她嘟起的小嘴,庄迪心底一阵柔软,拉过她看了看,“别生气了,跟她你还计较什么。” 艾浅浅郁闷的瞥他一眼,“庄迪,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一心地善良的孩子?” 庄迪苦笑,没等说话,一旁的疯子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扑了上来。 “你要干嘛?!”艾浅浅惊叫。 “儿子,我的儿子!”疯子一边扑,一边喊。 两人皆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艾浅浅便乐了。 闹哪出啊?她幸灾乐祸的看着无奈的庄迪,“庄迪,她叫你儿子呢。” 庄迪白她一眼,两手支起挡在身前,拼命拦着疯子。 对这么一个明显属于弱势群体的人,他可不能动手。再怎么说,好歹也还是个女的,疯子也是有性别的啊。 再说了,要是她在他这讨不到便宜,转而去折腾艾浅浅,那怎么办? 恰巧身旁经过几个居民,好心的大婶就告诉他们,原来这疯子是几个月前才来的,没人知道她是谁,可总是见了成年男子便扑上去,喊人家儿子。 “可不得了。”艾浅浅笑的更开心了,“你还是众儿子中的一个!” ------------ 85. 珍珠奶奶的七十大寿,很快就要来临。 艾浅浅跟着江孟然,为了这次的宴会,足足做了半个多月的准备。城中但凡稍有名望的家族,都在被邀之列,只是亲手写邀请卡这一项,就让她的胳膊几乎几天抬不起来。 后来还是江孟然心疼她,卸下了那些累人又繁杂的事情,打发了她去跟艾宝贝和庄迪做一些轻轻松松的工作。 “哟,这是谁家的乖儿子?” 一见庄迪,艾浅浅就语调轻快的调侃起来。 旧区那件事儿,她一连拿着嘲笑了庄迪好多天。 自打找回忆那天起,两个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似是不见了,面对庄迪,艾浅浅再次有了一种自己是姐姐的觉悟。 当然,姐姐欺负可爱的弟弟,这是天性。 “艾浅浅,你还有完没完啦!”庄迪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睛,“要没有我,你早被那疯子咬了不知道多少口了。” “没完,没完没了!”艾浅浅乐,“弟弟保护姐姐,天经地义!” 庄迪无奈的看着艾浅浅小人得志的模样,倒是艾宝贝对俩人之间的互动好奇的很。 “什么谁家儿子?什么疯子?艾浅浅,你脑袋瓜被驴踢了吗?” 艾浅浅与庄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惹的艾宝贝很是不满。 “我就说你家江孟然最疼你,瞧瞧他把你给惯的,写了几天邀请卡就敢喊胳膊疼,听你的胡话不说,还明降暗升的调你来做这种白得便宜的活儿。” 艾宝贝啧啧几声,再看她的时候,那模样活像是看一个米虫。 艾浅浅怒了,“得什么便宜,还不都是我家的!” “是是是,都是你家的。”艾宝贝好脾气的安抚她几声,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肴,“别说,这菜选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我选的!”艾浅浅得意。 江孟然免去她一切杂物之后,派给她的就是找厨师以及定菜单试菜的工作。这对一个吃货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反倒是一件大大的美差。 “团子呢?”艾浅浅问。 艾宝贝熟练的吞下虾肉,吐出虾脑袋,“前几天给送幼儿园去了。要下午四点以后才能接回来呢。” “还想带他来吃好吃的呢。”艾浅浅瘪嘴,“这里的冰淇淋可好吃了,团子肯定喜欢。才不到四岁,你干嘛这么早送他去上学。” “你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谢省的注意,说啥男孩儿就得锻炼什么的。干嘛,你干嘛这表情看我,看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后妈多刻薄他呢!” 艾宝贝咬牙,拍了艾浅浅一掌。 艾浅浅嘟嘟囔囔,看了看吃的正欢的庄迪,一巴掌就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去。 “干嘛?”庄迪茫然。 “就知道吃!”艾浅浅看他,白眼翻的比花还缭乱。 庄迪欲哭无泪,你不就是叫我来试菜的嘛?! 试菜过后,终于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艾宝贝拉着艾浅浅去接了团子。庄迪早被艾宝贝列为了妇女之友,于是欣然随行。 “姨姨!”团子见到艾浅浅,亲的要命,甩开小老师的手,看都不看庄迪和艾宝贝一眼,直接扑进了她怀里,让她的虚荣心是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 艾宝贝怒,伸手敲团子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谁才是你妈!” 团子委屈的瘪着嘴,不再理她,自顾自的窝在艾浅浅怀里撒娇。 时间不到饭点儿,况且三人又刚刚试完一桌子菜,现下饱的很,于是一商量,决定先去选几套礼服。 然而一推开衣店的门,艾浅浅就开始后悔了。 “我说过,这套衣服我定了,你怎么还能让别人试穿?!”窦沫沫单手叉着小腰,另一只手举着衣服,吼着面前的店员。 一旁的店员小声回答,“小姐,这件礼服现在只有样品,客人要预订都要先试过样品的。我们的样品本就不卖,是您等不及非要买下才……” “你是说,都是我的错?!” 店员看看彼此,不敢再多言,一时间,店里只剩下窦沫沫气急的喘气声。 艾浅浅见到这一幕,本想拉着艾宝贝悄悄退出去,可手边的团子看见了店里摆放的泰迪熊,居然开心的大叫起来。 于是这一叫,她们就暴露了目标。 “艾小姐,真是巧。” 窦沫沫皮笑肉不笑的拨弄一下头发,看着她。艾浅浅无奈的叹口气,大大方方的走进店里,“我想,你还是叫我江太太比较好。” 说完,她拉着艾宝贝,开始认认真真的选起了礼服。 “宝贝儿,这件好看吗?” 艾浅浅拿起一条裙子,往身上比划比划,看着团子。 团子窝在庄迪怀里,一大一小齐齐点头,样子看上去滑稽的很。 “这条裙子,我买了!” 窦沫沫招过店员,指了指艾浅浅手上的裙子。 “豆腐渣,你别给脸不要脸!”艾宝贝大怒,扔下手里的衣服,就要扑上去,好在被艾浅浅一把拉住。 店员为难的看了艾浅浅一眼,艾浅浅深吸一口气,走到她们面前,把裙子递给了店员,然后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逗弄起团子。 “怎么,这么快就认输?”窦沫沫讥笑。 “认输?认什么输?”艾浅浅茫然的抬头,“哦,我是比较喜欢看别人当冤大头而已。既然我选什么你就抢什么,那我何必再挑,我现在告诉你这家店的衣服我统统都爱,你是不是要买下这家店所有的东西?” 窦沫沫跺脚,“你以为我买不起?!” “不,恰恰是因为你买的起,所以我才想问问。因为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那我只好去别家店。我看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要不然,这片商业区你都买下来好了,那时候我就只能一个人回家找块儿被单披在身上了。” 说到这儿,艾浅浅故作紧张的问,“哎,你该不会连被单店都要买光吧?!” 窦沫沫气的要命,咬牙切齿的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你给我记住”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 “艾浅浅,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能气人呢?” 艾宝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艾浅浅耸耸肩膀,倒是庄迪幽幽的开了口,“我可早就领教过了。” “谁家儿子,这样不乖!”艾浅浅一把抓起一个靠枕,按在了庄迪脸上。 日子在不紧不慢中悄然度过,寿宴这天,艾浅浅跟江孟然很早就到场了。 为了能给珍珠奶奶一个惊喜,江孟然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连日来不休不眠的,几乎瘦了一圈。艾浅浅看着他黑黑的眼眶,一阵心疼。 好在他所做的并没有白费,珍珠奶奶感动的几乎当着众人的面,就流下眼泪。 宴会中途,艾浅浅无聊的踱到了后院。 上流社会的商场,再怎样单纯的宴会,到后来,都会变了质。就像这个寿宴,明明只是为了讨珍珠奶奶的欢心,可渐渐的,还是变成了别人接近和拉拢**的地方。 艾浅浅不懂生意上的事儿,也不会像别人的太太一样游走在那群贵妇圈子里,艾宝贝游刃有余的陪在谢省身边,而庄迪则被赵美芸拉着去见一个又一个的富家小姐。 她实在无处可待,只好一个人离开那里。 这里是江家的老宅,原先江家一大家人都住在这里,后来,江家人渐渐变少,直到她和江孟然结婚后,珍珠奶奶受不了偌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人,也搬离了这里。 而整个宅子最美的,就是面前这个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后院的花圃。 据说江孟然的祖奶奶,是个十分美丽优雅的贵族小姐,那是个十分爱花的女人。所以对她极其宠爱的丈夫,在他们婚后,便为她建造了这个宅子,以及这个让人初见便会惊讶到合不拢嘴的花圃。 艾浅浅走到花圃中央,家里世代在江家当花匠的老仆,正蹲在那里做着什么。 “少奶奶。”老仆见她,起身打了个招呼。 “做什么呢?”艾浅浅问,随即看了看脚下这盆好看的花,“十月天,还有花会开?” “有的。”老仆笑到,“少奶奶,这是昙花,现下正是花期,不过只有晚上这时候才会开。您来的真是时候,正巧赶上了。” 艾浅浅点头,哦,这就是昙花一现的那个昙花。 自家奶奶信佛,这个故事,她很小的时候便听到过。 传说很久以前,昙花是一个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很灿烂。后来她爱上了一个每天为她锄草的小伙子,玉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 玉帝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可是花神却忘不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煎茶,就选在那个时候开花,希望能见韦陀尊者一面。 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遗憾的是,春去春来,花开花谢,韦陀还是不认得她。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所以后来的昙花,又叫韦陀花,只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绽放。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个故事,艾浅浅的心里便开始有些不舒服。 不是所有的爱,都能被人知晓,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得到回应。 她甩甩脑袋,看了看重新蹲下的老仆,“你做什么,我来帮你吧。” “白天跑来几只流lang猫,撞坏了这几盆昙花的花盆,我正想重新换上。不过我一个人就行了,少奶奶,你的衣服很漂亮,弄脏了就不好了。” “没关系。”艾浅浅拍拍手蹲了下来,“我来帮你,我也想学学这些东西。” 她跟着老仆,给几盆昙花重新换了花盆,花盆换上以后,昙花便谢了。艾浅浅觉得意兴阑珊,跟老仆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想回宴会厅。 路过回廊的时候发现,窦沫沫居然靠在墙边,似是在等人。 “艾浅浅,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她问。 艾浅浅觉得很烦,没心情理她,绕过她想走。 窦沫沫气急败坏,左手一把抓住艾浅浅的胳膊,笑到,“你还真是目中无人。”说着,高高举起另一只手。 “你敢打下来,就得敢承担后果。” 艾浅浅的镇定,让窦沫沫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后果?江孟然的怒气吗?不,她承担不起。 于是下一秒,她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如果这个后果,是你来承担呢?” 说着,她高高扬起的巴掌,换了个方向,重重落在了自己脸上。 ------------ 86. “你疯了!”艾浅浅惊呼,想要伸手阻止,却被窦沫沫拽着一条胳膊,一把推到墙边,她整张脸扭曲着,似笑非笑的咬着牙,“是,我疯了。从你选择对我说谎,抢走他,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疯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艾浅浅只当她是真的气急,却忽略了自己心头那一抹的不安。 “你不是喜欢骗我,你不是喜欢看我出丑?!”窦沫沫一字一句。 “好,我就让你看个够!” 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窦沫沫的脸上,她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机械的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去。 “你到底想干嘛?”艾浅浅着急的跺脚。 窦沫沫眉毛一挑,“想干嘛?!” 她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满脸的笑容便凝聚成了一股恨意。 “啊!”她突然凄厉的大叫起来。 闻讯而来的人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江家少奶奶浑身颤抖瞪大眼睛,犹不能置信的站在一旁,而窦沫沫,捂着已经红肿的半张脸,声泪俱下。 “孟然!”窦沫沫眼尖的发现了跟来的江孟然,梨花带雨的扑到了他怀里。 谢省一见,马上回身对看热闹的人致歉,阻住了他们的视线,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不相干的人请出了这段走廊。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几个亲朋好友,仍旧在场的人却全部失了言语,沉默过后,首先发出声响的,倒是孙桂菲。她看了看窦沫沫,又讥讽的看了看艾浅浅,一声嗤笑就这么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妈!”艾宝贝不满的扯了扯孙桂菲。 孙桂菲避开女儿的拉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站在了一边。 江孟然从先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不动声色的推开了窦沫沫,他看了看明显吓到的艾浅浅,柔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艾浅浅听到江孟然的声音,双目终于寻回焦距,正想开口,就被窦沫沫抢先一步,“你看呀,你看呀!” 说着,还不忘把红肿的右脸凑到江孟然眼前。 哪知道江孟然见状,居然立马抬头去看艾浅浅,“你呢?哪里伤了?!” 他着急的目光,让艾浅浅心里一阵温暖,可这少根筋的女人,居然煞风景的开口就是一句,“不是我干的,我没有!” 她想的是,这时候如果再心思烦乱到不能出声解释,她怕是真的要被人误会了。 江孟然哭笑不得。 “豆腐渣,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真怀疑,你要不要脸?!”艾宝贝不顾孙桂菲的阻止,皱眉讽刺到。 “我乱说?!”窦沫沫本就被江孟然刚刚的行为刺激到要吐血,现下拼命忍下这口气,故作委屈的看了看两人,豆大的眼泪便顺着脸庞滑了下来,“江太太,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孟然真的没什么,没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艾浅浅无语了,这戏演的可太真了。 “这样都算没什么,捉奸在床也能叫做一时失足了?”庄迪冷冷的指了指窦沫沫依旧半靠着江孟然的身子。 “儿子,快来看现场,妈来告诉你,什么样的女人最不能碰。”赵美芸幸灾乐祸,高高扬着脸庞,居高临下的瞪了窦沫沫一眼,接着就被庄连业小声呵斥回去。 窦沫沫听了这话,忙看向江孟然,“我是真的解释过很多遍了,可是江太太就是不肯相信。刚才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正巧遇见,没想到才不过说了几句话,江太太就……”她引人遐想的止住话,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江孟然烦躁的掐断手里的烟,随手拍了拍窦沫沫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要说他家小女人会出手打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而窦沫沫打什么主意,他也一清二楚。 话说到这里,艾浅浅就算再笨也能明白,窦沫沫演这场闹剧,最终的矛头那是指向自己的。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无非是想把错按到自己身上罢了。 她是不喜欢跟人争什么,可不代表她就可以这样替人背黑锅。 艾浅浅生气的看了窦沫沫一眼,再一转脸,便看到江孟然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的心就这样突然咯噔一下。 他呢,他信不信她? 太想知道他的想法,于是,那一番解释的话,被吞回了肚子里。 “你脸好了没,要不要上药?”江孟然面无表情的问窦沫沫。 窦沫沫肩膀一僵,随即撒娇一般抬头,“好痛,真的好痛……每解释一遍,就多一巴掌,我……我实在是……” 说罢,她又低下头,哭起来。 艾中敬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此刻已是气的七窍生烟。这不懂事儿的败家女,江孟然万一不待见她,她要是再闹出什么让人家理直气壮休了她的事儿,他们艾家怎么办?他的计划怎么办?! 越想越来气,于是下一秒,他就上前几步,一巴掌甩在了艾浅浅脸上。 一时间,别说艾浅浅,就连孙桂菲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个不孝女,到底是怎么做人家老婆的?!看不住你丈夫不说,还把气撒到狐狸精身上!男人在外,三妻四妾平常的很!你居然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吃醋惹麻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他说着,又举起手,可没等这一巴掌落下,就被江孟然挡了下来。 “岳父,请自重!” 江孟然冷冷的挥开艾中敬的胳膊,揽过艾浅浅,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孙桂菲的脸色因刚刚艾中敬的话,很是难看,她悄悄踢了艾中敬一脚,可艾中敬却像是被什么附了身着了魔,回头瞪她一眼,又咆哮着骂起艾浅浅。 “没用的东西,净给我惹麻烦!” 原来,人难堪到一定的地步,所有的难堪,便会统统变成无法抑制的伤心。 这是她的爸爸,亲的。就连赵美芸见她被窦沫沫欺负,都会替她出头。可她的爸爸,却帮着别人,给了她一个巴掌。 艾浅浅窝在江孟然怀里,突然笑出了声。 “爸,你真矛盾呐。” 艾中敬一听这话,就要跳脚,艾浅浅并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看不住丈夫,确实不孝,可不对狐狸精撒气,难道找您?也是,毕竟是您把我推到这火坑里的不是吗? 男人在外,三妻四妾很平常?我真是要笑掉大牙了,您以为您还活在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里?您不是每晚都要孙姨伺候您洗脚才能睡着吧?!真的抱歉,我不是您,没有您这么奇葩的觉悟,我的丈夫如果有别的女人,我会吃醋,那再正常不过。” 怕他难堪,还是加上了“如果”两个字。 艾中敬果然气的头顶冒烟。 艾浅浅再没心思去管别人,只是抬头看了看江孟然,“你信我吗?”她问。 江孟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傻女人,他的行动还不足以表明吗? “孟然,你答应过我的……” 窦沫沫看着满脸温柔的江孟然,不甘心的押上了她唯一的筹码。果然,江孟然在回头一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过脸看着艾浅浅,“你说呢?” 你说呢?好一句你说呢。 那一刻,江孟然居然觉得,自己从艾浅浅的眼底,看到了一抹伤心欲绝的神情。他想伸手紧紧揽住她,好像如果不这么做,她便会从此消失一般。 可艾浅浅只是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他的怀抱。 “真的很抱歉啊。”她很反常,笑颜如花的看着窦沫沫,“我这人不太喜欢麻烦的事儿,可不代表我能任你揉圆捏扁。你想嫁祸给我,也要做足功夫再来,没看过侦探吗,临时起意的谋杀案,往往漏洞百出。” 艾浅浅说完,指了指窦沫沫红肿的右脸,“天地为证啊,我可从来都不是左撇子。” 窦沫沫诧异的摸了摸脸,然后一丝懊悔的情绪便闪过了眼眸。 “还有……” 正想说下去,江孟然突然看着众人身后,皱眉问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艾浅浅回头,那是刚才花圃的老仆。 老仆看了看众人的模样,又看了艾浅浅一眼,想了想,小声解释,“少奶奶替我种了半天花,我忘了告诉她,洗手间的水管坏了,不能洗手……” 话到这里,窦沫沫的面色是一片死灰。而艾浅浅,则笑的无比灿烂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那白嫩纤细的双手上,沾满了泥土,印着窦沫沫干净无比的脸庞,显得格外讽刺。 “孟然,我……”窦沫沫上前几步,却被江孟然伸手婉拒。 艾宝贝拉拉庄迪,故意放大声音,“这栽赃,忒没有技术含量呀,那假脸也不知道抽歪了没。” 窦沫沫怒,继而狡辩,“我可从来没说是她打了我,都是你们自己想的!” 众人哭笑不得。 艾中敬见事情如此反转,再见江孟然冷淡的模样,一咬牙,拐杖便指向江孟然,努力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江孟然,你说说,你对得起我女儿吗?!” 江孟然不语,艾浅浅一把把他拉到一旁,看了看演戏中的艾中敬,讥笑到,“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把我嫁给他的时候,不早就料到这些了吗?当初都不在意,现在又何必来假装关心?!” “你!”艾中敬伸出拐杖就要往艾浅浅背上抽。 “你敢打下去,我就让江孟然再也不管你那破公司的事儿!” 江孟然看着挡在身前的小女人,哭笑不得。他这才发现,原来这女人任性起来,脾气大的很,性子也绝对不温柔。 可这么一个孩子气的小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他心里的呢?到底,是哪里打动了他这颗早以为死去了的心? 是第一次见到她,她花痴失神的模样? 是他缺席婚礼和洞房之后,她并不计较的模样? 是每一次跟他提小小的要求,她小心翼翼的模样? 是每一次照顾他酒醉,她关心又心疼的模样? 是每一次见到他拥抱别的女人,她难过却又想要祝福的模样? 是她蓬纱短裙小皇冠的模样?是她为了他在警察局跟别**打出手的模样?是她偷吻他得逞开心的模样? 亦或者,是她以守护神的姿态,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模样? 江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心。起初他并不愿意承认,可是后来,却不得不承认。 总之,他是真的再一次,爱了。 回过神的时候,小女人仍旧在任性的跟父亲抬杠。 “乖,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突然柔情蜜意的声音和花语,让艾浅浅猛的僵了肩膀,也让众人一副嘴里塞了鸡蛋的模样瞪着他。 他并不介意,只是浅笑,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 “散场了散场了!”谢省和艾宝贝适时醒悟,打发了众人。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艾浅浅依旧背对着江孟然。江孟然很想紧紧的拥抱她,他伸手拉起她的小手,想要转过她的身子。 可她,居然冷冷的一甩手,走了。 ------------ 87. 江孟然心里感到很不安。 这段时间来,艾浅浅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的不漏一丝情绪,起初他以为是忙了好些天累坏了,可渐渐却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事实上,自打寿宴那天过后,他的小女人就再没给过他一个笑脸。他心底其实隐约有点儿想法,却不想承认。 他总是自以为是的相信无论发生过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原谅他。 现在看来,这想法是不是过于天真了? 傍晚时分,**大楼三十二层,江孟然的办公室里。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谢省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一推眼镜,面无表情的看向江孟然。 “谢大哥,这可是孟然的决定!” 窦沫沫不满的抗议,抗议谢省总是时不时的就会扯到不相干的事儿。 谢省冷眼旁观,“沫沫,你最好不要再干涉他的任何一个决定。” 她知道谢省这话的重要性,可还是不甘心的嘟囔几句,“明明是她们家先对不起孟然的……” 江孟然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径自抬头看了看时钟,七点了,不知道小女人吃过晚饭了没有? “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说完,拿起一旁的大衣,利索的穿上。临出办公室的时候,想了想,回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喝了几口,又故意往衣领上洒了一些。 谢省哭笑不得,“人家都吃口香糖遮酒味儿,就怕被闻出来后罚跪键盘,你怎么还故意把自己往杯具里整呢?” 江孟然笑,“键盘?我们家都跪遥控器。开着电视跪,还不能跳台。” 谢省听罢大笑不止,窦沫沫却恨的红了眼睛,她随手拿起手里的文件,拎起包包,抢在江孟然之前,走出了办公室。 “说实话,你这样做,不怕她以后怪你?” 谢省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江孟然却耸耸肩,“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怪我少一点儿。” 假如有一天,事情发生后,她真的会怪他的话,他保证,他的小女人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惩罚他。 他可以跪键盘遥控器电磁炉,可以死皮赖脸的粘着她哄她,也可以任打任骂当个出气筒,甚至只要她开口,他也可以不计前嫌再次帮助她的父亲,或者负担她们一家人下半辈子的全部费用。 但是,她就是不能离开他不要他。 这是他的底线。 江孟然回到家的时候,艾浅浅正盘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泡面,笑的花痴乱颤,好像一点儿也没注意他回家了。 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江孟然脱了鞋子和大衣,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的小女人以前总是守在这里,满脸笑意满腹温柔的做一桌子好吃的等他回家,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变成了她眼里可有可无的那个人? 人啊,就像拼命追逐着自己尾巴的猫儿一样,总是喜欢往身后看,却忽视了近在眼前的珍贵。 “老婆,我好饿。” 受不了小女人忽视的某人,终于死皮赖脸的贴上去,撒娇一般的开口。 事实上,自打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刻,艾浅浅便知道他回来了。她是在赌气,可每晚等他回家,早已等成了习惯。听到声响,她怕被看出端倪,便慌张的拿起早就冷掉的面,打开电视,装作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只是,冷掉的面实在不怎么好吃。 跟谁较劲呐?还不是自己受罪! 艾浅浅在无可奈何的骂了自己一百遍后,听到江孟然哀怨的声音,心里的那一角便开始柔软。 尤其,闻到那股酒味之后。 “又喝酒了?”她故作冰冷的问。 江孟然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笑着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蹭着,“嗯,事情好多,好忙啊,真的烦死了。” “扮什么工作狂,要我说五点准时下班走人就对了!谁爱应酬谁应酬,你每年拨那么多钱给公关部,养的都是花瓶吗?!” 艾浅浅语气并不好,可听在江孟然耳朵里,那声音就跟掺了蜜一样的甜。 天籁啊。 “我得养我老婆呀,我得把我老婆养的白白胖胖呀。”江孟然打蛇顺杆上,不要脸的手脚并用,缠上了艾浅浅。 就说得用这一招,不醉酒怎么博同情?不醉酒怎么耍流氓?! 话又说回来,对自己老婆耍流氓还要借酒行凶。是他做男人忒失败了对不对?! 艾浅浅闻到那股酒味心就软了,又听到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先前生着的闷气便都跑的没影了。 “饿了?”她止住江孟然的手,推了推他问。 江孟然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就要往艾浅浅脖子上凑。 艾浅浅推开江孟然,把杯面递到了他手上,“呐,先吃这个吧,我晚上吃的也是这个。” “只有这一杯?你怎么办?” 她只好撒谎,“我已经吃过一杯了,这是第二杯,正巧吃不了了。” 江孟然点点头,只好正襟危坐埋首泡面中,他没说假话,是真的饿了,所以没几口,一杯面就见了底。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却让艾浅浅红了眼。 “江孟然。”她唤他。 江孟然抬头,嘴角吃的油亮,“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做饭,不是故意只剩下一杯泡面。我是跟你生气来着,可是我并没想饿着你。” 艾浅浅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调。 最近,她总是有些多愁善感。 江孟然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红了眼睛的小女人,狠狠咽下最后一口面后,抱起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乖,我知道,我并没怪你。” “可是,你就像一天都没吃饭了。” 江孟然想说那可不是,是一天没吃饭了呀。可话到嘴边,见眼眶红红的小女人心疼的看着自己,又改了口,“没,只是没吃晚饭。” 艾浅浅松了口气。 “其实,我今天是真的不舒服,才没有出门买东西做饭,我以为你有应酬,不回家吃饭的。” 艾浅浅小声解释,江孟然却一皱眉,“不舒服?哪里?!” 这一问,怀里的人脸也红了。 “‘亲戚’来了……” 亲戚?哪位亲戚?江孟然若有所思,等回过神的时候,先前不安分的大手,这才悻悻的从可爱的大白兔上撤军了。 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孟然已经不在身边了。艾浅浅摸摸早已冷掉的半边床铺,有些懊恼自己又起晚了。 这些天来她总是很嗜睡,明明定好闹钟要早起做早饭的,可居然连闹钟的声音都没听到。江孟然心疼她,不肯叫她起床,于是一连很多天,他上班的时候都是没有吃早饭的。早饭不吃,晚饭又没吃好,她真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胃会出问题。 “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儿,脑子才会总是乱想。”艾宝贝对她想法嗤之以鼻,“几顿饭没吃好就出毛病,你真当你男人是纸糊的啊?!” 艾浅浅没应声,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提拉米苏。 这家蛋糕店是新开的,据说是家分店,特色是可以根据客人的任何要求来做甜点。开张第二天她就被艾宝贝拉来试吃了,结果这一试,就试上了瘾。 “哎,我说,你别吃了。你家江孟然和豆腐渣的奸情都还没斩断呢,你还有脸吃!” 艾宝贝的话让艾浅浅心里一阵闷堵,想了想,她答到,“其实要是他对她没有不同,我才会觉得奇怪。” “沃特?”艾宝贝惊的拽起英文。 于是艾浅浅大致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所以,豆腐渣是真的整容了?!”艾宝贝瞪大眼睛,拍拍桌子,“我原来是诈胡,没想到是真胡了!” “不知道。”艾浅浅悻悻的答,不知道整没,可的确一模一样。 “那你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个长那么像的人,他心里肯定在意的要命吧。” 艾浅浅撇撇嘴不语。 “我说,你就先别吃了行吗?”艾宝贝气急,“我看江孟然也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估计这事儿是要看你了。” “看我,看我什么?” 艾宝贝翻白眼,“看你懂不懂争取啊?!他现在是摇摆不定,可没说不要你啊!你要真放不开,那就撸袖子上场啊!” 艾浅浅皱眉,艾宝贝见她一副傻样,想了想,随即了然,暧昧的笑了笑,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到。 “这么淡定?看你最近这么能吃能睡,又这么多愁善感,怎么,是有‘筹码’了?” ------------ 88. “筹码?” 等明白过艾宝贝话语间的意思后,艾浅浅顿时哑口无言。 她不搭理这没脑袋的八婆,继续神闲气定的埋首在提拉米苏里。没想到偏偏有人还不乐意,“你倒是给个信儿啊,我是不是要当姨妈了?!” 姨妈?她这亲妈还没着落呢好不好?! 艾浅浅无语问苍天,指了指俩人刚刚扫回来的货,“你要是快当姨妈了,我还用得着买这个?你不是要告诉我其实老爸又给咱找回个姐姐妹妹吧?!” “他敢?!” 艾宝贝一拍桌子,好像艾浅浅说的那人是谢省似的。等她收回疼的有点儿麻的手,偏头看了看那堆袋子才发现。 唔,带翅膀的,小天使。 “你亲戚居然还在准时串门啊!”艾宝贝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 准时倒也谈不上,不过她原本就不太记得日子,虽然,感觉上是有那么点儿不同,可总归是来访了不是。 艾浅浅笑,“莫非你亲戚已经多日未曾到访过了?”说着,暧昧的看了看她一马平川的小肚子,“啧啧,看来要当姨妈的人是我才对。” 艾宝贝一听这话,居然难得的开始唉声叹气,一摊双手,趴在了桌子上,“哎,你以为播个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你不是只管收成嘛,难不成你连播种都要管?!” 艾浅浅大笑,气的艾宝贝咬牙切齿。 晚上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难得的亮着,厨房隐隐传来的一阵香气,让艾浅浅很快找到了江孟然的所在。 “怎么,很惊喜?!”江孟然看着目瞪口呆的艾浅浅,一脸坏笑。 艾浅浅回神,故作不屑的撇撇嘴,“惊喜个毛线,我都给你做了多少年饭了,你就那么一回,我还要感恩戴德嘛?!” 她惊的是他的勇气好不好?身为一个厨房杀手,他居然如此没有职业道德。处理烂摊子比做饭累十倍啊知不知道?! 江孟然讪笑着摸摸鼻子,手上的面粉就沾在了脸上,“嗯,我给我老婆做饭,天经地义!” “乖!”艾浅浅伸手替他擦擦脸,像是安抚小猫一样揉揉他的脑袋。 这招很受江孟然的待见,只见他笑着瞥了艾浅浅一眼,便飞快的扔下手里的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后,一把扯下来丢到了一边。 哦,忘了说,我们风靡万千少女的江少,刚刚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色某小猫的围裙。 前些时候他闹着要进厨房的时候,见了艾浅浅某小熊的黄色围裙很是眼馋,非吵着也要一件,艾浅浅拗不过他,就坏心眼儿的挑了件粉红的。谁知道江少居然乐不可支的接过来,毫不介意的穿上身,还美滋滋的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作为留念。 这让一心要整他的艾浅浅很是郁闷。 见他嘴角一弯,艾浅浅警觉心大起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可她这点儿小动作哪能逃开江禽兽的魔掌,禽兽一把把她捞进怀里,嘴巴就要往上凑,一边凑还一边欠揍的嘀咕,“你说我要干——什——么——” 说着,大手捏住了小脸儿,振振有词,“我想你了,这么久没见我你肯定也想我了,我要跟你聊聊天……” 聊个鬼啊,鬼才信你只是要聊天咧! 艾浅浅欲哭无泪的东躲西藏,折腾了好半天,终于烦躁的大叫起来,“啊啊啊,江孟然你这个禽兽,亲戚还在咱家呐!” “你骗人!”江孟然这回机灵了,很快便反应过来,继而瞪着小鹿一样澄澈的大眼睛,信誓旦旦的指责她,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她这女骗子骗了的十足委屈的孩子,“我刚刚都看过了,卫生间里干净的很!” 艾浅浅大窘,“你变态!” “我和你聊天,更更更天经地义!” 于是新一轮的你追我跑又开始上演,江孟然乐呵呵的追在艾浅浅身后,从厨房追到卧室,从卧室又追到客厅,样子活像圆月之夜就要狼变,很是享受夫妻间这种无聊的游戏。 “禽兽!我说的都是真的!” 艾浅浅声泪俱下,就差倒地磕头了。 别再追了好嘛,被人红着眼睛追在身后的感觉,真的很恐怖! 江孟然掷地有声的反驳,“我不信你,你信用度已经为零了,你就是个小骗子!” “你才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艾浅浅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了,敏捷的一脚跳过沙发,站在电视机柜前,警惕的瞪着江禽兽。 “等小爷抓到你,再让你知道骗小爷我是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地!” 江禽兽嘿嘿笑着,样子看上去猥琐无比。他搓搓手,继续勇猛的往艾浅浅身上扑,丝毫不相信她的一言一语。一直到,一直到他终于把自家老婆老老实实的圈在了身下,上下其手一番,最后魔掌伸向那片禁地的时候。 江禽兽瞬间变成了江小兽。 因为他摸到了带翅膀的小天使。 “老婆,呜呜,亲戚不是走了嘛,亲戚到底要住几天……”江小兽终于崩溃,泪眼婆娑的窝进老婆怀里。 艾浅浅看着江孟然耍宝,乐的捶起了沙发。 “你还笑!”江小兽怒。 “我错了!”艾浅浅连忙举手认错。 于是江小兽冷哼一声后,开始闷声不吭地躲在一旁画圈圈诅咒亲戚。 “我也不知道的呀。”艾浅浅见他失望的模样,讨好的凑上去,“它一直断断续续的,以为要走了它又来了,觉得来了吧可它拍拍屁股又不见了……” 全天下哪个女人不巴不得能一辈子不见这亲戚啊,别的不说,单说这老是隐隐作痛的小肚子,就让她想揍人了。 词不达意的,像是讲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她纠结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江孟然。 “看在你颇有诚意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一次。”傲娇的江小兽斜着眼睛看了看一脸谄媚的小女人,满意的摸摸她的小脸儿,起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身后的艾浅浅面带感激的望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那一刻,他的身形是如此的伟岸,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如此的剧烈,那一刻,她满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他这样……都不难受的吗? 这顿晚饭并没有艾浅浅想象中的难以下咽。厨房除了多了些水渍垃圾外,也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艾浅浅吞下一块儿古老肉,充满疑惑的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江孟然。后者的情绪显然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一副蔑视众生的模样。 “你报了厨艺班?”她好奇的问。 江小兽不屑的撇嘴,“谁有空做此等无聊之事!” 是,是没空去什么无聊的厨艺班,只是粘在谢省身后打转了好几天而已。 说到谢省,江小兽依旧气的牙痒痒。不过是要跟他学学厨艺而已,他的借口怎么那么多。起初说是什么“家传秘技”,被他用“祖宗的心血就要发扬光大”的观点驳回后,又说什么“传女不传男”。 好不容易磨了他三天,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教了他三道菜。 嗯哼,以为他不知道嘛?!江小兽得意的奸笑,什么家传秘技,不就是怕教会了徒弟没了师傅,怕以后再没有可在艾宝贝面前显摆的东西了嘛?! 艾浅浅看着江孟然贱贱的表情,默然到,“其实,你已经够忙了,没有必要再做这些。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江孟然从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回想里抽身,看着面前低下去的小脑袋,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哪个女人遇到这种场面不会开心的扑上来献吻?怎么他家小女人就偏偏不让他如意呢? 是她要的太多,还是他给的不够多? 他先前还乐到忘乎所以的心,就这样一丝一丝,变的酸涩起来。 一伸手,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里写满了认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都是真的。 艾浅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尖尖的下巴仍在他的指间,熟悉的温度,让她一阵颤栗。 知道什么?她的眼眸似是在问他。 “瞧,我为你做了一顿饭,你就愧疚成这样。”江孟然却岔开了话题,轻笑起来,“你看,这就是我想做的。我就是要这么做,让你愧疚,让你舍不得。这样你就不会想要离开我,你就不会离得开我。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的走过一格又一格。 艾浅浅茫然的望着笑容越来越浅的江孟然。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对他们这段婚姻感到不确定的人,不止是她一个人。 “是我让你有这种感觉的?”艾浅浅轻声开口问他,情绪不明,“是我让你觉得我有一天会离开的?” “我让你没有归属感,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没有信任感?” 轻微颤抖的语调,让江孟然心底一阵难过。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让你没有信任感。 而你,今后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归宿。 反应过来的时候,未及思考,他的双手已经先于大脑,把这个忧伤的小女人,紧紧锁在了胸前。 “不是,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在她耳边呢喃,“我知道世界很大,也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很多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合则聚不合则分。我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人的感情,可你,却是这世上,唯一会让我有归属感的人。 浅浅,你要答应我,无论我做了什么,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幸福是什么?年少的艾浅浅曾以为,幸福就是跟某个大家都要仰视的人,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回,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然后在某一天老去的时候,可以清晰的想起这段依旧让人心跳过往。 到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就可以抱着自己可爱的孙子孙女,指着一张泛黄的老张片,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看,你们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很美很美的,你们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追的,你们的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爱过这样一个出色的人,你们的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爱过。 最好她能再说一句:而这个人,他就是你们的爷爷。 当然,即便不能,也没有关系。爱过,总好过未曾相识过。 她以为幸福不过如此,可现在,却终于明白。 原来这世上,再漫长的流年,也总有过去的那一天,有生之年的执手,也许不过是为了借彼此取暖。 那样的时光,竟抵不过他的一句话,和一个拥抱。 艾浅浅下意识反手抱住了江孟然的腰身。 也罢,如果天长地久也有尽头,又有什么抵得过她爱的人,一个现实中,结结实实的拥抱呢。 彼时的艾浅浅,是真的以为他们会就此幸福下去。 很多年之后她都在想,如果不是老爸那间小公司就这样没了,如果不是事后得知了很多未曾了解过的真相,如果她能再笨一点再不计较一点。 梦里白发苍苍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就会出现呢。 ------------ 89. 又一场秋雨过后,艾中敬那小公司倒闭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S城。 消息四散后,有些好事者的第一反应,便是江氏的股票是涨还是跌。毕竟暗地里,谁都知道那公司是靠江氏罩着。现在这头出了问题,江氏怕也受了牵连。 可几天过去,江氏依旧风平浪静的运作着。 等到大家从震惊之余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免都对江氏的做法和反应采取了一种观望的态度。 不能摆上台面的事儿,不代表别人看不透。 艾中敬住院的消息,是跟着小公司倒闭的消息同时传到艾浅浅耳朵里的。 这几天,江孟然粘她粘的紧,不许她出门不许她逛街,剥夺了她打电话的权利,甚至就连看电视上网都要缠到她烦的心甘情愿的关掉为止。 他每天每天的跟她呆在一起,就连她去个洗手间都要守在门外等着,那模样活像怕她消失掉一般。 所以艾中敬住院的消息,她整整过了三天才知道。 听说得到公司倒闭消息的当晚,他就气的一口气背了过去,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上,才给救回来。 那时艾浅浅正跟江孟然斗智斗勇,直到三天后艾宝贝总是打不通电话,不耐烦的找上了门。 她跟着艾宝贝赶到医院的时候,艾中敬正发着脾气,刚推开门,一篮子水果就砸到了身上。见是艾浅浅,居然红着眼睛破口大骂,把艾浅浅气的转身就走,又三天都没再去看过他。 不过,总归是自己的亲爸,再气也不过是一时。 “小姐,你的粥好了。” 服务生的声音唤回了正出神的艾浅浅,她点点头,接过保温瓶,把钱放在了柜台上。 临时决定要来医院,连熬粥的材料和时间都没有,只好买现成的。 果然,一进病房,艾中敬凌厉的眼神就扎在了她脸上。 “呦,这不是我们艾家二小姐吗?!”孙桂菲一手握着指甲油,另一只手伸直立在嘴边,呼呼吹了吹。 “爸,孙姨。”她走进,把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起晚了,没时间熬。在外面买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瞧这女儿孝顺的,给自个儿亲爸熬粥都嫌没有时间。” 孙桂菲挑衅的看着艾浅浅,眼底那抹怨毒的神情,没能逃过艾浅浅的双眼。 “孙姨,我不是来吵架的。你想吵架最好换个地方换个人,我没有心思陪你,这里也不是你能大吵大闹的地方。” 说完,她径自坐在床边,打开了保温瓶。 孙桂菲一把扔掉手里的指甲油,笑到,“对,你是没有心思。你们夫妻所有的心思不都用在毁掉我们艾家上了吗?” 艾浅浅哭笑不得,“是不是哪天你生病了增重了脱发了便秘了,也要赖到我头上?!” 她无辜的表情,和带刺的话,却让孙桂菲愣了。 “好,好。”孙桂菲哈哈大笑,“艾浅浅,你也有这一天。我等着看你知晓所有之后,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说完,她招呼都没跟艾中敬打一个,拎起皮包走人了。 艾浅浅叹口气,倒出一小碗粥,勺子伸到艾中敬面前,“尝尝吧,鱼片粥,味道应该还不错。” 艾中敬愤恨的瞪着她,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碗。 粥是刚出锅的,热的很,这一洒,便烫了艾浅浅的手。 “你到底想干嘛?!”她气的眼眶都红了,“你病了,她都不管你,每天来一趟,五分钟就走人。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还不如她受你待见?!” 艾中敬不出声,冷冷的看着她。 艾浅浅怒,“怎么,还是不肯跟我说话?!现在跟我说句话都吝啬了?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你以为我愿意?!” “愿不愿意,你都生了!愿不愿意,我都是你女儿!”艾浅浅一屁股坐在床边,又倒了一碗粥,恶狠狠的送到艾中敬面前,“吃!” “女儿,是,我的好女儿!”艾中敬恶毒的大笑,“真是我的好女儿,才会跟别人串通着败了自己的家!” “你又想说是江孟然把咱家害成这样了是不是?!” 艾浅浅无语了,这种话,这几天来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这样无事生非,可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这些年来又何必明里暗里帮着艾家?! “不是他,是他和你!你既然这么做了,还有脸来见我?!” “爸,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艾浅浅气急败坏的回应,艾中敬却也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不冷不热,“你孙姨说的对,我等着看你知道所有后,被人抛弃的模样!” 艾浅浅郁闷,郁闷的要命。所以江孟然就成了她出气的对象。 “老婆,疼,疼!” 江孟然捂着胳膊,小声抱怨。啧啧,这胳膊,都青了!死女人,也不知道轻一点儿! “江孟然,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有病啊!你怎么会搞垮艾家啊!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做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怎么能来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艾浅浅生气的把抱枕扔到地下,一脚跺了上去。 江孟然看着她气到脸红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柔软。他的小女人,终究还是一心一意的信了他。 “乖,不气。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说去。” “可我心疼你呀!你这么好,他们却这样说。”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袋里炸裂开来。 也许,我并没有你想的这样好。 “老婆,其实……” 艾浅浅仰着小脸,目光澄澈的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可就在这一刻,他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 90. 闪烁的手机屏幕上,避之不及的三个字,让江孟然一阵烦躁。 “其实怎么了?”艾浅浅装作并没看到他微恼的模样,轻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一般的问到。 那娇憨的模样,让江孟然觉得简直可爱的要命。 他摸摸她的头,“其实我饿了,所以你要不要考虑现在做饭去?” “就知道吃!” 艾浅浅不满的嘟囔几句,话虽如此,可还是心甘情愿乖乖的往厨房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手机恰好再次响起。 “喂。”江孟然冷冷的接起电话。 许久。 “我说的很明白,你不要烦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如果她有什么事儿,我会十倍算在你身上。” 话毕,江孟然挂了电话,关掉了手机。背灯的沙发前,阴晴不定的面容上,皆是一脸的冷霜。 艾中敬住院后,江孟然从未跟艾浅浅一起去探视过。艾浅浅曾经几次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可他总是以很忙为由推脱。 久了,艾浅浅也就不再勉强。虽说她是好意,想缓和老爸和他之间的关系,顺便辟辟谣,可两方都不配合,她也只能作罢。 早上,艾浅浅正在厨房里熬粥。 一双大手悄悄的从身后圈住了她。 “别闹。”艾浅浅轻声斥责几声,又伸手拿过一旁的盐罐。 “好香。”江孟然吸吸鼻子,笑到,“老婆,这是给我做的吗?” 艾浅浅直截了当,“给我爸的。” 江孟然不满的哼哼唧唧,想了想问她,“我这么久都没去过医院,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不怎么地?” “哪里会不怎么地。”艾浅浅学他的怪腔调,“你忙,我知道的。” “你的语气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话。” 艾浅浅轻笑出声,“那你说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吧。” 听了这话,江孟然扳过艾浅浅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好吧,今天我陪你去。” “你不忙了?”艾浅浅有些惊讶。 江孟然伸手捏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忙啊,忙死了,不过我怕再忙下去老婆就忙没了。” “贫!”艾浅浅啐他,随即眉头微皱,“其实你不用勉强的,医院并没有什么事儿,而且……我爸好像还挺气你的。” “哪里会勉强,我甘之如饴。至于岳父大人嘛,老人家,是要哄的。” 江孟然摸摸她的脸蛋,转身走出了厨房。 艾中敬见到江孟然的时候,血压瞬间就飙到了一百八。 “你这个没良心的!” 江孟然不悦的皱皱眉,揽了揽身旁的艾浅浅,“乖,把咱买的水果洗洗去,我来喂爸喝粥。” 艾浅浅虽不放心,可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拎着水果出去了。 “江孟然,我们艾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把女儿都嫁给了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艾中敬咬牙切齿的问,江孟然却笑出了声,“哪里对不起?你把**的资料卖给窦家,跟窦家联合起来要吞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江家有什么对不起你?!” “是你先不仁不义,是你先要挟我!” “要挟?我只不过让你对她好一点罢了。” 江孟然冷声回应,把碗递到艾中敬面前,“说到底,你不过塞了一个看着不顺眼的女儿给我罢了,可恰巧的是,你把她当废品,我却把她当宝贝。 瞧,你的乖女儿早起了三个小时,就是为了给你熬这么一碗粥。” 艾中敬始终愤恨的盯着他。 “你放心,我不会落井下石。不管你值不值,配不配,只要浅浅开心,我都会养你一辈子,给你养老送终。” 话毕,门口适时响起了推门的声音,江孟然立刻知趣的闭口不谈。 “姐和姐夫来了。”艾浅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二人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大事儿,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江孟然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推说接电话,便起身出了门。 “不是要接,干嘛挂掉?” 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的谢省,好笑的看着他。 江孟然苦笑,“你那干妹妹,真是缠人。” 谢省笑笑,没说什么,两个人站在走廊拐角的楼梯旁,静静的吸着烟。就在江孟然挂掉第四个电话之后,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他看着那条短信,正皱着眉,艾浅浅便找来了。 “姐叫你们回去呢。有事儿?”她看看江孟然的脸色,问。 江孟然点头,“我有点儿事儿,得先走了。” “好吧,晚上记得早些回家。” 艾浅浅说这话时,江孟然已经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可听了她的话,还是转身,紧紧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半小时后,s中附近街角的一间酒吧里。 江孟然找到喝的烂醉的窦沫沫,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她身边。 “孟然……江孟然……” 窦沫沫喃喃低语,看见他后,便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江孟然不耐烦的推开她,冷冷的问到,“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我要怎样,你从头到尾不都一清二楚的吗?!” “抱歉,我们不是很熟。” 窦沫沫看着江孟然的面无表情,一咬牙。 “我爱你!” “我不爱你。” “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要摆脱你。” 再也无话可说,窦沫沫只好愤恨的盯江孟然严肃又烦躁的脸,好一会儿,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江孟然,算你狠!”她说着,把面前的杯子推到江孟然面前,“喝了它,我们就再无瓜葛。我保证,今后你再也见不到我!” “你说的。” 江孟然听罢,想都没想,拿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 91.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夜。 江孟然揉揉宿醉一般疼痛的太阳穴,下意识的伸手挡了挡灯光,有浅浅在的时候,他从不用费心做这些。 难道她睡前忘了关灯?! 他有些疑惑的睁了睁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他的脑袋一瞬间当了机。 再低头,那雪白**的陌生身体,生生映入了眼帘。 **!发生了什么?! “江孟然,算你狠!喝了它,我们就再无瓜葛。我保证,今后你再也见不到我!” “你说的。” 脑海里渐渐回想起下午在酒吧发生过的事情,再看看此刻正躺在床上全身**的窦沫沫,江孟然不由开始心慌。 小女人如果知道了,会哭死的。 他迅速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怎么,这就要走了?”窦沫沫似是早已醒来,眼睛里哪有半点儿睡意,她看了看慌张的穿着衣服的江孟然,好笑的问。 江孟然回头,冷冷的看着她,“说吧,什么条件,钱,或者是其它,**的股份也可以,只要你不去烦她。” “**的股份?你为了她,还真是什么都肯呢。”窦沫沫笑出声,“可是孟然,你是真的健忘,这些我统统不稀罕,我要的是什么,我已经对你说过无数遍了。” “你要的,我给不起。” “你从来都没给过我机会,怎知道究竟给不给得起?” 窦沫沫随手抓起床单,披在身上,胸前的曲线隐隐暴露,她走到江孟然面前,伸手环上了他的腰,“孟然,信我。我比她还要早就爱你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你知不知道,这对我多不公平。哪怕不能给我一个开始的机会,也请你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不好?”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悲哀,江孟然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见他并没太过排斥自己的拥抱,窦沫沫一阵欣喜。她小心翼翼的抬头,深情的凝视着江孟然的眼眸,之后缓缓的踮起脚尖。 “我不会比她差,我会做的比她更好。”她喃喃低语着,动情的吻上了他的唇。 然而,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刻,江孟然还是狠狠的推开了窦沫沫。 “窦沫沫,收起你的鬼把戏,演戏时间就此结束。” 几分钟的空闲,已经足以让他杂乱无章的思绪,得到整齐的梳理。 窦沫沫眼神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却还是挺起了胸膛,“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怎么,你现在是想把我吃干抹净就走人吗?!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 “吃干抹净?!”江孟然似笑非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我想你昨晚给我下的是迷药吧?看来你对这种事还是不在行,如果你下的是春药,说不定这一切就成真了。 你可以出门去问问,外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告诉你,一个被迷药药昏了,睡的七荤八素的男人,他到底可不可能做这些事儿。”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脑袋疼,没有印象,身体太干净也并没有做过的迹象,没有暧昧的痕迹,就连床单,也干净的没有一点皱褶。 当然,除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窦沫沫听罢,气急败坏的一手挥掉了床头的台灯,她指了指那一抹红色,刻薄无比的问到,“那你觉得这是什么?!” 江孟然冷笑,抓起她的手,按在她眼前,“那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白皙的胳膊内侧,有一道还未长好的伤口。 窦沫沫脸色大变。 怪就怪她自己太没经验,以为随便用迷药弄晕了江孟然,就可以把他骗上床。哪知道好不容易把他带到酒店,他却睡的那么沉,叫不醒,也不动一动。 他的身体没有反应,不可能跟她做,她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并不知道该怎样去睡一个男人,想了一个多小时,才想出这样一个笨的要命的笨办法。 她祈祷着他能粗心粗心再粗心一点儿,好让她蒙混过关。 可谁能料到,他居然这样精明。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窦沫沫声嘶力竭的大喊,“你宁愿守着一个不爱的人,都不要跟我试一试。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江孟然,你知不知道,全世界这么多女人,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可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江孟然冷冷的看她一眼,套上外套。 “我管不了这么多,要我看着你们就这样在一起,我受不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窦沫沫几乎崩溃,那疯狂的模样,看的江孟然一阵心寒。 是吗,他真的这样伤到了别人吗? 看着一个本该纯洁美好的女孩子,为了他变得如此不堪,他的心情,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窦沫沫,我想我真的做错了一件事。”他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我曾经告诉过你,爱情并不是唯一可以支撑起婚姻的东西,亲情、责任,这些都可以。我说过我对浅浅的感情不是爱,可是我现在发现,原来我错了。 我爱上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等我发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可以走下去,可是如果一段婚姻,它有了爱情的存在,这是多么的难等可贵,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排斥、要去毁掉呢?” 江孟然的话,发自肺腑,诚心诚意,却让窦沫沫失了神,“你爱她?你说你爱她?!” “是,我爱她。”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现在才告诉我你爱她?!” 窦沫沫大笑,好一阵都停不下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她也说她爱你呢,江孟然,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她捂着眼睛好半天,之后抹抹脸,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叠照片,扔在了江孟然身上,“可是怎么办,这一辈子,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 ------------ 92. 江孟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照片在半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落一地,他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张,不堪入目的内容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这种方式,这种内容,其实他想过的。 可俗气的场景真的在现实生活中上演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早已准备好的几百种应对方式,竟没有了踪影。 他只觉得愤怒,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偏偏窦沫沫看着他气到握紧的手指都开始颤抖,却还是想要挑衅,“你觉得,如果我把这些给她看,她会做出什么表情?” 她怨毒的笑着,痛快淋漓的看着面前想怒却不敢怒的男人。 “你觉得,这世上会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拍下这种照片吗?”窦沫沫蹲下,随手捡起一张,“啧,孟然,我觉得,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她的心很疼,真的很疼,仿佛止疼的办法,只有让他们比她更疼。 窦沫沫竭尽一切,想要报复他威胁他,却忘了,江孟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傻傻的躲在一旁的少年了。 昔日那个被动的少年,眼下最擅长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所以下一秒,江孟然修长的手指,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窦沫沫惊慌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的眼睛被愤怒的火苗烧的通红,红到她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她拼命的推他,“咳咳!江孟然,你疯了?!放开,放开我!” “我疯了?!”江孟然冷笑,一使劲,便把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上,他用膝盖压制住她扭动不已的身躯,大手依然使劲的掐在纤细的脖颈上,“你觉得,这点儿伎俩,就能把我逼疯?!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在我这里,你还没有这样的身价。” “我是没有,可她有对吧?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她看到这些照片你才这样对我?不是因为怕她离开你才会疯狂成这样?!”窦沫沫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却还是恶狠狠的回到,“别说你不是!” “怎么不是,当然是。所以,你最好乖乖消停,把所有照片和底片还给我。” 说着,大手继续用上了力。 “咳咳!江、孟然,杀、人……是犯、法的……” 江孟然闻言冷哼一声,“你怕我掐死你?放心,为你赔上自己,你还不配。不过,窦沫沫,你得相信我,我有的是不用杀人,就能折磨到你求死不能的办法。” 他眼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到极点,窦沫沫觉得一阵恶寒,“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你?”江孟然替她接了下去,“我实在是得告诉你,其实你的脸,某种程度上,真的足以影响我的决断。因为这张脸,我原以为你跟她是同一类人。” 说着,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竟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可没等窦沫沫回味那抹动人的触感,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便又加了三分力,“我以为你不过任性一点儿,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儿,可惜,你居然不是。你不但跟她完全不同,还是一个让人恶心的想吐的女人!” 江孟然毫不留情的话,彻底凉了窦沫沫的心。 从未想过,她在他眼里,竟是如此不堪的。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想这你也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所以,你现在要不要考虑,把那些都还给我?”他玩味儿的看了她一眼,手上力道松了松,趁她大口呼吸的瞬间,又狠狠掐了下去,“还是,你想试试我折磨人的手段?你喜欢拍这种照片?找几个男人再跟你拍一次怎么样,这次来真的?嗯?” “江孟然,你无耻!” 窦沫沫彻底崩溃,拳打脚踢的大声哭着,江孟然皱了皱眉,竟放开了手。得到了自由的窦沫沫转身拉开抽屉,掏出一个文件袋,扔在了他脸上,“滚,你给我滚!” “就这些?”江孟然半信半疑,“我可不希望下一次,你再拿些什么漏掉的来找我。” “你以为在你对我做了这些以后,我还会对你抱有什么心思?”窦沫沫冷笑,“江孟然,别太自大!” 对她的话,江孟然未发一言,他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拿起文件袋,不停片刻的转身离开了。 身后,窦沫沫愤恨的抹了抹眼泪。 死心了,她是真的死心了。 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在一起。 幸福吗?窦沫沫冷笑,背叛了她的人,怎么有资格得到幸福?哪怕是拖着,她也要把他们一同拉下地狱,永不超生! 江孟然站在自家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有种不敢开门的感觉。他下意识的闻了闻身上,还好,没有什么味道。 衣服是回来的路上新买的,之前也洗了澡,大约是没有问题了吧。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却发现客厅居然灯光大亮。而他的小女人,已经趴在餐桌前睡着了。 悄悄的走到桌前,他便看到了那一桌早已冷掉的菜肴。 凌晨一点半了,她足足等了他六七个钟头。 这傻女人。 江孟然觉得刚刚还冰冰凉凉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过。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庞,把她落在前面的发丝拢回了耳后,然后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做完这一些,他本打算抱她回卧室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可一抬头,却发现小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而她大大亮亮的眸子,正噙着笑,狡黠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太美,美到让他心醉。好一会儿,江孟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被这小骗子给骗了。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正想好好吓唬吓唬这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小女人,可她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老实交代吧,做什么坏事了?” ------------ 93. 她的声音很平静,表情却调皮的很。 “坏家伙,你才做了坏事儿,你骗居然我。” 说着,他伸手挠起了她的腰。 艾浅浅一边笑着躲避一边反驳,“还说没有,衣服都不是下午那一身呢。”脑袋凑上来闻了闻,佯装怒到,“还洗过澡了!” 江孟然僵硬的起身,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松松领带,故作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艾浅浅,“有你在,我能做什么坏事儿啊。” 明明自己是真的什么也没做,明明知道她是故意逗他,可还是忍不住的心虚。 艾浅浅笑笑,懒懒伸个懒腰,小声不满的嘀咕,“哼,谁知道,先前衣领上还有唇印呢,今天又这么晚才回来……” 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才醒不久,脑袋犯晕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孟然一眼,果然,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一脸谄媚的凑上前,“唔,我睡迷糊了,刚才做了个梦,居然当真了。” “什么梦?”他问。 “就、你衣领上有唇印……”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艾浅浅惊讶的瞪大双眼,双手下意识的去推江孟然高大的身躯,他像一座山一样,笼罩在她的上方,逆光之下,她居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该死的,她睡了很久,还没有用过漱口水好不好?! 可她的抗拒,在他面前,从来坚持不了五秒钟以上。 渐渐的,那双搁在胸前的手,不再抗拒。可就在艾浅浅几乎要投入进这个莫名其妙就来临的热吻里时,江孟然却轻轻推开了她。 “对不起,我可以解释的。” “什么?”她伏在他胸前,喘息着问。 江孟然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迷蒙的双眸,“我是说,关于那个衣领上的唇印,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解释。” 他的话,却让迷蒙的艾浅浅更加疑惑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那天早上,他都看到了,原来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的。 “我不要听。”她赌气的推开他。 江孟然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在意?” 原来他家小女人的心思,也像传说中的那般猜不透啊。 艾浅浅伸手,在江孟然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我就那么不能让你相信吗?你就那么不能相信我是相信你的吗?!” 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让江孟然几乎绕晕了脑袋。 “我相信你,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也不是因为我要逃避。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是个好男人,你给了我承诺,就会遵守一辈子。你不会负我,不会背叛我,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艾浅浅认认真真的对着江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那话字字句句撞在了江孟然心里,让他突然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他轻轻把她重新抱回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她那样瘦弱,肩膀上都没有肉,骨头甚至膈的他生疼。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却总是在暴雨袭来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身前。 “老婆,如果我真的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会原谅我吗?” 艾浅浅身子一僵。 江孟然立刻举手保证,“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推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表情,“我之前……那样荒唐,伤过你的心。你每次都会原谅我,这一次,也一定会的,对不对?” 他满怀希冀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可小女人却毫不犹豫的扔给他一枚炸弹。 “不会,如果你真的……我不会再原谅你。” 江孟然懵了,他情不自禁的抓紧了她的双肩,“为什么?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次都可以,现在就不可以了?!” 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声音,包含了多少恐惧。 艾浅浅叹了口气,用一副你简直笨到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就那么圣母玛利亚呀,你以为我的心就是金刚钻做的呀,你以为我的心眼儿比蒙古的草原还宽阔呀……江孟然,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啊。” 江孟然沉默不语,可哀怨对小眼神却显示出此刻他着实很受伤,艾浅浅只好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心眼儿也小的很,看见自己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也会伤心会难过,从前我会原谅你,是因为我知道,虽然我们有一纸婚书,可如果没有爱情没有承诺,那不过是一张废纸。你没有必要为我守身,我也不能因为难过就迁怒于你。”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看得到你心里的痛。 “可是现在不同了,虽然也许……你对我仍然没有爱情,但是起码你给了我承诺,你让我有了希望,让我看到了之前从来看不到的未来。如果你残忍的毁掉我的唯一的希望,那么即使还爱着,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的话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这让江孟然有多庆幸,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举动。虽然它不见得干净,可起码,正在试着为她而守。 他其实想说怎么会,我对你怎么会没有爱情呢。 可看到她忧伤又坚定的脸,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隔天早上,艾浅浅一如既往的到医院去看艾中敬。拎着保温瓶往医院大门走的时候,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正喊着自己。可一回头的功夫,才发现身后明明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停车场,哪里有什么人影。 该不会是忙到幻听了吧?她有些怀疑的晃了晃脑袋,拍拍脸,转身又朝医院走去。 ------------ 94. 病房里。 艾浅浅一进门便皱了眉,她放下保温壶,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干嘛非要把房间搞的这么暗?” “滚!”艾中敬被刺目的阳光照到,很是不满,头一别,就缩进了被窝里。 “老妹,你真帅!”艾宝贝在一旁啃着苹果,对她竖起大拇指,“这窗帘我都想卸掉很久了,愣是没敢。” 自打艾中敬那小公司没了以后,孙桂菲就迅雷不及掩耳的傍上了别人,倒是每天都来看他一眼,耐心不过撑足五分钟。 她以为艾中敬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其实都明白的很。 “你就算是要他命,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啊,你还有不敢的事儿?” 艾浅浅随口一句,惹的艾中敬像只愤怒的豹子一样,刷的一下掀开了被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亏待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欠了你,所以这样害我?!” “我哪敢。”她连解释都懒得说出口了。 “我告诉你,我把你生下来,就已经对你够好了!” 是是是。艾浅浅在心里无奈的默念,把粥盛出来。 艾宝贝一个标准的三分,苹果核就进到了垃圾箱里,“拉倒吧,是人都看得出,既然生下来,就好好对待嘛。艾浅浅呀,你咋不叫她艾没有呢!” “你!”艾中敬气结。 艾浅浅不动声色的看了艾宝贝一眼,平静的答到,“老爸,你别听她的。” 艾中敬一听这话,正欣慰着,就被接下来又一句给气昏了头,“无论如何,你没管我叫艾淡淡,我已经很满足了。” 噗哧! 艾宝贝捧腹大笑,艾中敬则气的再一次蒙上了被子。 下午离开医院,正想去超市买些新鲜食材,艾浅浅就接到江孟然的电话,说是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艾浅浅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还是随便吃点儿比较简单,就没了再去逛超市的念头,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就回了家。 晚上江孟然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感觉到有人抱起自己时,迷迷糊糊的就醒了过来,“回来了?” 她揉揉眼睛,就要往下跳。 江孟然却手一紧,制止了她的动作,“以后别在客厅等我了,要睡就回房睡吧。” “我又不困。”艾浅浅瘪嘴嘀咕。 他忙起来,要是不等门,她恐怕多少天都见不到他的面呢。 江孟然把她送回卧室放到大床上,亲了亲,“乖,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艾浅浅乖乖点头,没多久,便随着浴室的水声,进入了梦乡。 一连好多天,每晚如此。 大约是圣诞节的前一天,江孟然终于开始清闲,眼见艾浅浅越翘越高的小嘴儿,终于忍不住狠狠亲了一下后,答应她第二天陪她出门逛街。 艾浅浅很开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她拉着江孟然几乎逛遍整个商业区,丝毫不觉得累,江孟然走了大半天,早就已经眼花缭乱,偏偏看着她兴奋的小模样,还不敢言语。 陪女人逛街什么的,简直比在办公室呆一个月都要累! “宝贝儿,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终于,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 艾浅浅点点头,“可是,我很想吃对面那家店的冰淇淋。” 江孟然看看对面几十米远的店铺前,那长长的一排队伍,认命的点了点头,“那好,你呆在这里,我去买!” “好呀,我在楼梯这里等你哦。” 艾浅浅笑嘻嘻的看着江孟然走远,掏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游戏,没等把游戏打开,面前就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抬头,窦沫沫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孟然去买东西了。”艾浅浅皱皱眉,心平气和的说。 窦沫沫咬牙,“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艾浅浅想问,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可还没问完,就见窦沫沫先前还狰狞的面容,突然变得哀怨起来。 “浅浅,你骗我。” 她一愣。 “你说过你不爱他,你说过你不会跟我争,可是到头来,你还是骗了我。” 窦沫沫的表情和话语,仿佛在艾浅浅的心里投下了一枚炸弹。 你说过你不爱他,你说过你不会跟我争…… ——瞧瞧你这模样,你该不会是对江孟然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 ——浅浅,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江孟然,不管有多少情敌和对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些人里面会有你。 ——好吧,你说我们不熟,我们就不熟。事实上这么想的话,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点儿。 ——一句话,我只要你一句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吗? ——骗子,你这个死骗子,艾浅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窦……豆?” 那一瞬间,艾浅浅几乎没了呼吸。 窦沫沫笑,“终于想起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 “你怎么会……”艾浅浅下意识的抓住了窦沫沫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是不是?”窦沫沫看着艾浅浅惊慌失神的模样,觉得很解气,“这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艾浅浅苦笑,是,是很清楚。除了爱,还能为什么。 “那……” “别废话了,我今天来可不是找你叙旧的!”窦沫沫一挥手,再次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江孟然为了阻止我见你,居然在你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手,我甚至不能接近你十米之内!” 他派人跟在她身边?艾浅浅有些诧异,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沫沫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是冷冷一笑,“你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说罢,表情瞬间变的越发狰狞。 “那是因为,他怕我把他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告诉你之后,你就会离开他!” ------------ 95.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他。”艾浅浅声音颤抖,“所以,他也不会因此做出其它的事儿。” “是么,发生什么都不会?”窦沫沫笑的极美,却让艾浅浅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她看着惊慌失措的艾浅浅。一字一顿,“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家是江孟然毁掉的呢?” “胡说。” 她故作冷静,但并没骗过窦沫沫。 “胡说?整个计划从头到尾我都有参与,我怎么会胡说?再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好姐夫。” “姐夫?”艾浅浅惊讶。 窦沫沫像是了解她的心思一般,娇笑到,“是啊,艾家的女婿,我还真是奇怪。明明爱到不行,却个个巴不得毁了爱人的娘家。”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伴着让人震惊的一字一句,生生传到艾浅浅的耳中。她下意识的就想捂住耳朵。 不会的不会的,姐夫不会做这种事情,江孟然更不会! “别再自欺欺人了。”窦沫沫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江孟然有多恨你们艾家。为了能毁掉你们,他甚至来求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唔,包括在你面前演戏啊,亲热啊。 你看,他其实也没多爱你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舍得这样伤你?” 艾浅浅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你呢,那你呢?”她轻声问,“你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她恍若跟自己无关的样子,让窦沫沫瞬间愤怒,“艾浅浅,你真是厚颜无耻,居然还有脸来问我!” “窦豆,我……” “你住嘴!”窦沫沫高声制止了艾浅浅,胸前急速起伏,好一会儿,她平静下来,却用着世上最幽怨的语气跟眼神,望向艾浅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转学的那几年,日子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她突然换了话题,让艾浅浅有些茫然。 “我爸突然发家,混进了上流社会,可骨子里就是一个暴发户。他把我送到贵族学校,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就没法融入。 他们欺负我,嘲笑我,我难过的要死。那段日子,我唯一的安慰,就是你常常寄来的信。那里面有我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的消息。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会有勇气抬头挺胸的去面对他们给的难堪。” 艾浅浅并不知道她的这段经历,现在听到,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拉她,可她只是冷冷看她一眼,躲了过去,“同情?我不需要。” “后来你的信莫名其妙的就断了,我再没能收到你的信。那一阵子我过的糟透了,可是我总想着,一定是寄信时出了什么问题,再后来,我搬家了,又换学校了,还是学费贵到要死的那种,还得重头被人欺负一遍。” 说到这儿,窦沫沫似笑非笑的看了艾浅浅一眼,“你知道,比这更让我崩溃的事情,是什么吗?” 艾浅浅无法言语,只是悲伤的看着她。 “那一年……让我想想,那是哪一年?那个时候啊,我并没有忘记过你,也并没有放弃过江孟然。我求了我爸一个月,他答应让我回来看他的公演。” 她看看艾浅浅瞪大的眼睛,“对,就是那一次。” “从礼堂到医院,从医院到小公园,你知道,我都看见了些什么吗?” 窦沫沫发狠的语气,让艾浅浅一阵难受,“窦豆……” “你知道,看到你跟他拥抱的那一刻,我有多崩溃吗?!”她狠狠的握住艾浅浅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心,“你知道,你那样做,这里有多痛吗?!” 艾浅浅失声痛哭,“是,我是早就爱上他了,我是骗了你,是我不对,这样还不行吗!” “这样还不行吗?!”窦沫沫难以置信,“看来是他太宠你,居然把你宠到这样不分是非黑白没有原则!” “那你要我怎么样?” 窦沫沫笑笑,并没回答问题,“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于是我下定决心,改了名字,去整容。我想他一看到我就能爱上我,我想他每次喊着那个名字的时候,都像是在喊我。 可是到头来,我居然又失败了。你居然在我之前跟他重逢,还嫁给了他!没关系,结婚而已,又不是一辈子。我可以不要脸,我可以做小三,这都没关系。我引诱他,勾引他,但我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是不爱我。” 艾浅浅咬着嘴巴,看着面前满脸写满了伤心的窦沫沫。她承认,是她不好,可那也只是年少的一丁点儿骄傲作祟,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这是何苦呢。这世上,好男人很多。” “是很多,不过都不是你背叛我抢到手的那一个。” 窦沫沫长长舒了一口气,拢拢头发,“不过,现在看来,他不爱我,也未必就那么爱你。” “要不然,怎么会因为需要我帮忙,就跟我上床呢?” 平地里扔下的这枚炸弹,让艾浅浅好一阵失神。 “你骗我。”她说,“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非要骗回来是不是?” “我没这么无聊!” 窦沫沫不耐烦的应声,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塞给艾浅浅,“随便挑了一张,还喜欢吧?” 艾浅浅看着手里那张两人赤身交缠的照片,一阵眩晕。 他答应过的,答应过的,怎么会这样? “……老婆?”举着冰淇淋回来的江孟然,一抬眼便看见脸色煞白的艾浅浅,和趾高气扬的窦沫沫。再看看小女人捏在手里的东西,一瞬间明白过来。 “你听我解释!” 他丢下冰淇淋,慌张的抱住了艾浅浅。 小女人反应过来之后,挣扎的很厉害,他根本无暇估计罪魁祸首,只是冷冷的看了窦沫沫一眼,紧紧的圈住怀里的人。 一个不忍心,小女人居然挣扎开来。 她退后两步,伤心欲绝的看着江孟然,那模样,让他难受。 他紧张的张开手臂,“乖,后面是楼梯,别退了,回来,回来!” 艾浅浅摇摇头,又后退一步,低着脑袋啜泣着,一旁的窦沫沫眼见江孟然手足无措的模样,却恨的咬咬牙,她恶狠狠的看了看艾浅浅,“不想回来,那你就去死!” 说完,上前两步,一把把她推下了楼梯。 ------------ 96. s大附属医院的草坪上,正午的阳光里。 江孟然远远的望着那个身着病号服的身影,犹豫了半饷,终究还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短短几天而已,她便瘦到让人心惊。他看着她茫然无焦距的眼神,和时不时搁在小肚子上抚摸的手,心里一阵刺痛。 那是他们的宝宝,甚至还未来得及被他们得知,便已经去了天堂的宝宝。 “老婆,天气凉,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上前,脱下外套披在艾浅浅身上,蹲下来,柔声问她。 艾浅浅眨眨眼,扯了扯嘴角,“哪里会凉,现在可是正午呢。你瞧,太阳光多好。”说着,她伸出手掌,任阳光穿过指缝,照在脸上。 江孟然拉下那只手,握在掌心里亲了亲,“那我陪你。” 艾浅浅并没出声,她用实际行动表示,她对他是否在身边,并没有太多的在意。整整一个小时,她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阵风吹过,江孟然替她紧了紧衣服,双手触及到她瘦弱的肩膀时,不由微微一僵。 他知道她从来都很瘦,可是那几乎没有什么肉的肩膀,还是让他开始难过。那些骨头,膈到了他的心里。 看到她滚下楼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完了。那个瞬间,他以为除了快速跑到她跟前抱起她,他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可实际上,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是她就这样没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那他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他把浑身颤抖的她抱在怀里时,心疼的简直无法呼吸。她小猫一样的窝在他怀里,皱着眉,不住的叫着肚子好痛好痛。 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失去了那么珍贵的东西。 送她到医院,全程抱着她,却还是缓解不了他心里的难过和疼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这种情绪,一直到医生告诉他,他们的宝宝保不住了。 那一刻,他终于哭出声。 他是个男人,却在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面前,哭了出来。 已经多少年了呢,大约自从离开林肯中心的舞台以后吧,他就再也没哭过。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但如果可以,那个时候,他更想被她抱在怀里。 他的小女人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打他不骂他,只是安静的呆在一旁,不理他。只在医生告诉她没了宝宝时,才激动的吵起来。 他把她按在胸前,可她只是冷冷的推开他,让他走。 那么多天了,她始终不肯搭理他。 江孟然叹口气,把艾浅浅冰凉的小手塞进口袋,想了想,决定还是趁着现在气氛还不错的时候开口,“老婆,关于你们家……” “嗯,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江孟然诧异。 艾浅浅点头,“姐夫都告诉我了。” 住院第二天,艾宝贝和谢省来看她。艾宝贝从头到尾只知道哭个稀里哗啦,外带哼哼唧唧的诅咒窦沫沫。谢省无奈的推推眼镜,随便用个借口打发了她,然后才拖了张椅子,严肃的坐在了她面前。 然后她便知道了关于窦沫沫所说的合作,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她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因为老爸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江孟然的如临大敌。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家人闹了点儿矛盾,是一件小事儿罢了。 当然,也许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也不一定。 “爸……我是说,你爸,他为了出这口气,居然出卖**的资料给窦氏,窦氏虽然近些年才起不久,可野心却大的很。他们一拍即合,可这事儿却被沫沫知道了。她一直爱着江孟然,所以通过我,辗转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浅浅,江孟然并没有错,他只是想守护**和你而已。你并不知道,事情比想象严峻的多,这次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也许就从s城消失了也不一定。” 艾浅浅面无表情点点头。 关于这些,其实从头到尾,她都信着他,并没怀疑过他会有不良居心。 “那你呢?”她问,“你又是为了什么。” 谢省笑,“我是个商人,自然在商言商。在我看来,**每年拨给艾家的那笔钱,完全是一种lang费行径,没有收益不说,甚至收不回成本。那间公司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不必要的了。” “我相信这话已经算客气了。”艾浅浅再次点头,“那你就不怕我姐伤心?” “她不必知晓一切,我只需要她开心幸福的呆在我身边。所有不该她知道的,我统统不会让她知道。” 也是在那时候,艾浅浅第一次对谢省有了改观。她其实并不讨厌这种人,相比一个可以对所有人都好的爱人,她更想要一个只对她好的。 江孟然漠然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又解释到,“我并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经营并不是我擅长的,所以危机来临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很好的把握时机和做出选择。你放心,将来我会负责。我也……我也不会对爸心存芥蒂。” 艾浅浅沉默。 “还有,关于那张照片,我也可以……” 江孟然忐忑的看着艾浅浅,正想一鼓作气的扫除障碍,却被她轻轻巧巧的打断了。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困,太阳都不见了,回去吧。” 江孟然只好点点头。 他牵着她冰凉的小手,一路往医院的住宿楼走去。那小手怎么捂都捂不暖似的,让他不禁有些懊恼。 看来,应该试试药膳什么的。 想着,他便头也没回的说,“是该给你补补了,瞧你瘦的,手也捂不暖。” 话才说完,他便感到小手一僵。 江孟然没做多想,继续牵着艾浅浅往回走。可没走几步,就再也拉不动身后的人。他诧异的回头,却发现这个赖皮的小女人,居然蹲在了地上。 心一惊,他便跟着蹲了下去,“哪里疼了是不是?!” 艾浅浅抬头,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情,好一会儿,笑出了声,“江孟然,我好累,走不下去了,你背我好不好?” 江孟然看着那张如花的小脸儿,心里一阵狂喜。她笑了,终于笑了。 别说背一背,现在就算是让他公主抱的跑遍全城,也可以。 “好。” 他回答,然后背过身子,拍了拍肩膀,“放心上来,我很结实的,绝对不会背不动老婆,更不会半路丢下老婆。” 艾浅浅未发一言,爬上了江孟然的背。 那双紧紧搂住他脖子的小手,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起来。 许久。 “江孟然,我想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艾浅浅软软的在他耳边开口,却让他有些茫然,“为什么?” “宝宝……对不起。” 之前的月事一直来的不是很准时,就连最近也是,可总归是来了。所以医生告诉她宝宝没了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认为,他们肯定是误诊了。 哪里来的宝宝,怎么会有宝宝? “我的月事明明才来过的!”虽然不是很准时,虽然…… 谁知道医生听过她的描述,却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段时间情绪也很压抑,所以,那恐怕已经是先兆流产的症状了。” 艾浅浅在一片同情的目光里,失了声。 都是她太笨,都是她太蠢。如果她能聪明一点儿,早一点儿来医院检查,早一点儿做些补救的措施,她的宝宝,是不是就不会失望的离开了? 江孟然的后背一僵,随即却用轻松的声音答到,“没有什么,别放在心上,我们还年轻,再来一个足球队都没有问题。” 他想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可背上的艾浅浅却没再说话。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却就是知道,她一定又哭了。 因为他的肩膀已经湿了。 “老婆,信我,我们会有宝宝的,会有的。”他安慰她,声音也开始哽咽。 艾浅浅突然放声大哭,“不会有了,怎么会有,没有了。” 江孟然停在原地,却又舍不得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只好像哄孩子一样的踮着她,“怎么会没有?”想了想,他急忙又说,“老婆,你别不要我,我跟窦沫沫真的什么也没有,那是她骗你,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艾浅浅只是小声啜泣。 江孟然静静的听着她哭完,才又重新迈出步子。十一层楼梯,他舍不得放下她,舍不得过早结束,硬是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把她放到病床上之后,他想去打瓶热水给她擦脸。才起身,却又被她拉了回去。她看着他,嘴角突然就弯了一下。 江孟然被艾浅浅那个笑晃的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听到她问他,“江孟然,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于是那个下午,他第一次听到了那个长长的故事,那个贯穿了他与她的青春,却又像个独角戏似的故事。 江孟然从不知道,同样的故事,居然会有两个版本。 他沉默的看着她的脸想,也许是他着了魔吧,才会对这样一个女孩儿视而不见,没有印象。 末了,又自嘲的笑笑。 怎会不是着了魔呢,不过当时,他的疯魔,全都是为了别人,以至于错过了他和她之间的,那么那么多年。 “你瞧,我是不是很傻很笨?”艾浅浅一摊手,笑笑。 江孟然动情的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怎么会,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是我傻是我笨,才会看不到你的好。” 艾浅浅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江孟然,你总是想要跟我解释那些我根本不在意的东西,可是我呢,从头到尾我在乎的,只是你信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 艾浅浅摆摆手,打断江孟然,“你如果信我,就不会一遍一遍在我身上寻找存在感,怕我离开。如果信我,就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并不要求你像我信任你一般,对我抱有同等的信任。可是哪怕一点点也行,你却不肯给我。”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不爱我。我们俩的婚姻就像一场独角戏,由始至终都是我在演。你感兴趣的时候,就看一眼,如果忘了,就由着我自编自导自演。 可是江孟然,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也会累。你知不知道,一直一个人走同一条路,真的很累很累。” 说着她伸出手,“你看,就像这双手,怎么捂都捂不暖。你的心也一样。因为我知晓你的过去,参与你的爱情,所以心疼你,想要温暖你。可是到头来,我终究捂不暖你的心,甚至还凉透了自己的心。” “浅浅,这条路以后有我陪你走,这次换我来暖你的心好不好?”江孟然慌了,真的慌了。下意识的,就选择的抓起她的手不放。该死的,早就该这样了! 可是艾浅浅只是微微一愣,继而苍凉的笑了,“晚了,晚了呀。” “江孟然,我好累。这条路,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我们,离婚吧。” ------------ 97. 一周后,民政局门口。 这天的天气很晴朗,阳光和暖的照在人身上,让人恍然间有种懒洋洋的错觉。 江孟然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个向自己款款走来的小女人,嘴角不禁扯起一丝苦笑。如果不是他们刚刚做完的事儿让他很憋屈,那么这还真的算是一副极其养眼的画面,起码足以让他舒心。 他看看手里从红色变成了绿色的证件,很有一种想把它撕碎的冲动。 小女人对他开口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在他心里,她是极其依赖他的,起码精神上是。他是她的天,她爱他爱到惨烈,为他而生为他而喜,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亲口说出这样绝决的话。 他问过她,你真的想清楚了? 小女人却茫然的摇摇头,她说,我不知道,我也没法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离开一下。也许……我会就这样爱你一辈子,可是,我实在是累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当时的江孟然看着孩子一样无措的小女人,心里便像针扎一样的疼起来。 不过好在她说的只是“离开一下”,这是不是证明他还有机会? 江孟然想,也许没有也没关系,他大约是不会再放她离开的,所以,即便是再困难,他也会自己制造机会。 所以,他很温柔很温柔的告诉他的小女人。 好吧,我允许你暂时离开,我们……暂时离婚。 艾浅浅一走出民政局的大厅,就看到靠在柱子上的江孟然,看见她,便对她绽开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脸。 她看着那张充满笑意的俊彦,突然就呆了。 真是祸害。 江孟然上前,双手仍然超在口袋里,“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离婚的事情能不能先瞒着大家?你知道的,奶奶她身体一直都不好,我怕她……” “嗯,好。”艾浅浅想了想,大概确实是该这样。 江孟然松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家。” 三天前,他已经收拾了几件衣服,从他们的小公寓搬了出来。当然,更多的东西还在那边,他有的是回去的机会。 艾浅浅看看他,却说,“不用了,总得开始适应。” 江孟然沉默的点点头。 他看着小女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脑海里突兀的就想起那个早已不在多年的人。 什么时候起,她在他心里,居然成了别人? 他不禁抚额苦笑。陌陌,你看,我有多久没有想过你了? 你知不知道,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个她。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像你。我原以为这是我此生的宿命。可是现在,它终将不再。 ------------ 98. 谢省在酒吧找到江孟然的时候,这个刚刚失婚的男人,正一脸烦躁的驱赶着身边不停黏上来的狂蜂lang蝶。 “怎么,江少从良了?”谢省好笑的坐在一旁,随手叫了杯啤酒,“唔,模样都还不错,身材也蛮正点。” 他推推眼镜,眼睛一眯,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江孟然没理他,只是一摔酒瓶,大吼一声,“请请请,请你们喝,请你们喝到死!拿了酒都给我滚远一点儿!” 妙龄女郎们挂不住面子,几声嘲讽过后,讪讪的走了。 谢省叹气,“你这是何苦呢。” 话说着,还不忘向渐渐走远的36d们行注目礼。他摸着下巴,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江孟然搭腔,觉得气氛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果然,一回头,江孟然正十分不满的盯着他。 “你来干嘛!”他没好气儿的问。 瞧瞧,瞧瞧这白衬衫这灰领带,哪一样不是在对他显摆着它们的主人是个有老婆打理的幸福男人?!结了婚的男人……不,结了婚还没离婚的男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省明了的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来找你。不过你放心,我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宝贝和团团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一句话,江孟然又红了眼。 “得得得。”谢省赶忙举手投降,“你那可怜楚楚的秘书小姐找不到你,就找上了我,呐,这么多文件等着签字呐!” 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推到江孟然面前。 江孟然赌气的一别脑袋,“不签。” “你不签谁签?”谢省瞪眼,随即小声嘀咕,“要不是你那秘书眼睛忒水汪汪,要不是……谁有空搭理你。” “谁让你来搭理我了?!”江孟然一听谢省这不情不愿的腔调,立马炸了毛。 谢省叹气,“好好好,算我错。您行行好,赶紧签了,我也好对您那小秘书有个交代。大冷天的,谁都不容易,老子自己那破公司都懒得去管,居然还巴巴的跑来拯救你们**,您说您对得起我那良辰美景么。” 江孟然仍旧不点头,“不签,你把我老婆找来我就签。” 谢省耐性本就有限,一听这话,立刻大怒,一巴掌就拍上了江孟然的后背,“江孟然,差不多行了昂。你又不是花姑娘,老子还得哄着陪着。再说了,那是你老婆吗?那还是你老婆吗?!” “我说是就是!”江孟然一拂手,酒瓶被子统统摔了个稀巴烂。 他气喘吁吁的瞪着谢省,大约是因为酒精的原故,脸色已微醺,而双眸也笼罩了一层薄雾。 谢省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什么如此,什么当初?”江孟然已然开始口齿不清。 “浅浅是个心软的姑娘,你咬着不松口,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把婚给离了?” 江孟然听到浅浅二字,身体微微一僵,垂下脑袋,招过酒保又要了一沓啤酒。 “搀酒伤身。”谢省皱眉。 “喝酒本来就不是什么养身的行为。” 他一连灌了两瓶啤酒,才又悻悻的开口,“你说的,我都懂。”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起初想到她有离开我的可能时,我也告诉自己,只要我不松手,她就拿我没办法。 可是,当我……当我听到那些曾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了。我可以留住她的人,可是她的心呢?就这样禁锢她,对她不公平,太委屈她。我已经委屈了她那么那么多年,怎么还能忍心再委屈她一丝一毫?” 谢省沉默,“可是,她很爱你。” 江孟然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可以答应暂时离婚。给她时间想想清楚,顺便偿还欠了她的。只要是她想的,我都会做到。 我会追回她。从前她为我做过的,我会一样一样的补上。 这次,换我来守着她。” 他坚定的语气和眼神,让谢省瞬间失了声。 也罢,两个人之间,始终容不下第三者的意见。打听到这些,他也足够回家应付那个气到跳脚的女人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举起酒瓶,碰了杯。 许久,谢省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问出声,“沫沫,她……” 听到窦沫沫消息的时候,谢省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事实一来临,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毁掉了江孟然的婚姻,毁掉了他们的孩子,他有准备,江孟然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事实上,他的确如此。 那件事以后,江孟然利用窦沫沫,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窦氏。在窦沫沫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老爸以后,精神几乎崩溃。 江孟然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找了几个人,全程押解窦沫沫去了韩国,整容之前她是什么模样,就又把她的脸整回了什么模样。 于是已经习惯了那张如花容颜的谢省,再见她的时候,不免也稍稍呆了一下。 “你真狠,你知不知道整容手术如果做多了,效果是会越来越差的。”窦沫沫何止是回到了没整容之前的模样,她的脸几变乎成了怪胎一样。 江孟然冷哼,“本来是该一命还一命。只要她一张脸,算是便宜她了。” 谢省苦笑,“不如说,你是不喜欢那张脸放在她身上。” 这次,江孟然并没有反驳。 那张将会永远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容颜,应当有一颗最最纯善的心灵来匹配。她足以,可窦沫沫却没有资格。 “有些时候,你还是笨一点儿比较可爱。” 江孟然眨眨眼,朝谢省举杯,谢省微微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临近年关,艾浅浅却突然变得清闲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她总要准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和礼物,送给爸妈家的,送给珍珠奶奶的,自家必备的。可今年,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做这些。 他们已经离婚了,除了被要求瞒着珍珠奶奶,其它的,她大概是不应该再插手了。 这样一想,情绪不免有些怅然。 “浅浅,这份文件,帮我印十份。” 艾浅浅从小岔里回神,面前站着的是同事张姐。 “好的。”她微笑,接过文件。 跟江孟然离婚以后,她便找了这份工作。新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每天的工作只是复印文件或者给客人上茶,诸如此类的简单事儿,可她却觉得很满足。 她是一个从未工作过的失婚妇女,有公司肯要,已经很幸运了。 结婚以后,老爸和老妈都没有义务继续养她,又何况她现在离婚了。再说,她也早已成年。虽然江孟然说过,他每月都会付给她一笔可观的赡养费,足以让她生活。但艾浅浅还是觉得,既然离了婚,就没有必要再在金钱上有瓜葛。 他们没有孩子,赡养费不是必须的。 况且,如果要了他的钱,总会让她有一种不那么纯粹的感觉。 她是因为爱着,才选择留在他身边,既然不能再在一起,金钱对她来说,就不是最最重要的。 大年三十,下午五点钟,艾浅浅准时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庄迪打来电话,要她回家吃晚餐。她才离婚第三天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艾浅浅稍稍一想,就推了庄迪。这个时间回庄叔叔那边,肯定会被人怀疑。 况且,她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做了两个小时的公车,艾浅浅来到了城郊的公园。 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跟江孟然也是在这里过除夕的。 艾浅浅看了看手表,恰好七点钟。 砰!烟花在下一秒便升上了天空,这是s城的新年烟花祭。 她傻乎乎的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绚烂的烟花,望着望着,眼前就开始模糊。直到整整半个小时后,烟花祭结束。 她抹抹眼睛,从包里掏出自己带的烟花。她没有买过,不知道该怎么选,只是随便在货架上拿了几个。 点火的时候,她抖了好几次,捻子都没有点着。 终于点着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紧张的渗出了汗珠。 砰!砰!砰! 好美。 艾浅浅对着天空,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喂,你干什么?!” 正在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旁边突然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芒,艾浅浅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再往前看的时候,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眼前。 “这里不准私自放烟花的!” 艾浅浅茫然的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就突然觉得再也走不动。她的心一抽一抽,就像是一台抽水的机器一样,不过,那是在抽着她的心。 原来,就连她的回忆,都是一次偶然而已。 下一秒,她浑身的力气就仿佛被抽走一样,蹲在地上,嗷号大哭起来。 ------------ 99. 艾浅浅大约又一周没有见过江孟然了。 大年初二,她找了一堆上不了台面的理由,才把庄叔叔给推了。正月十五的时候,江孟然却突然来电话,说要回家一起去看奶奶。 她想着珍珠奶奶也算是疼自己,就应了下来。 他开车来接她,两个人一路无语。只是到了地方,车子停靠之后,他俯身来替她解安全带的那一瞬,让她的心跳突然就加了速。 她开始失神,以至于被他一路牵着手,牵到了珍珠奶奶面前。 好在她从来都不是个外向的人,就算在珍珠奶奶表现的拘谨了一点儿,也没被老太太怀疑。她看着艾浅浅羞怯的小模样,甚至以为她是不是怀孕了。 珍珠奶奶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口。可艾浅浅却在老太太暧昧不已又开心不已的眼神里,渐渐沉默起来。 宝宝,有过的。 可是又没了。 江孟然看着她低下去的小脑袋,一把揽过了她的肩头,“奶奶,我们可不打算这么早就生呢。臭小子出来会跟我抢老婆的。” 珍珠奶奶白他一眼,“怎么就是臭小子了?谁说不是小公主了?” “是是是,小公主。”江孟然点头哈腰,“那也不要,我们还年轻。” “我当然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爱束缚的。” 珍珠奶奶说着,拉过艾浅浅的小手,搁到自己腿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给我生个重孙女儿。女孩儿好,像浅浅一样的女孩儿,招人疼。” 这回江孟然没再多言。而艾浅浅,只是淡淡的笑笑。 除了这个初见面就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这世上还会有几个人觉得,浅浅是招人疼的姑娘? 吃过晚饭后,江孟然就把艾浅浅送回了家。她打开车门,道声再见,就要往回走,却被江孟然叫住了。 “老……咳、咳。浅浅,那个,我的东西还都在家里,我要用的时候能不能来拿?” 艾浅浅点点头,“房子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来拿都可以。” 江孟然一听这话,傻乎乎的摸了摸脑袋,嘴巴乐的都咧到了耳根子,这孩子把那“拿”字儿给自动忽略了。 ——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这简直是红果果的邀请啊邀请。 艾浅浅没搭理他那傻样,沉默的离开了。她做好了他某天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准备,可一连一周,都没等到他。 这天,公司的几个领导,要请客户吃饭。 本来艾浅浅只是个小文员,压根儿没她事儿。可负责陪老总的漂亮秘书居然临时掉链子了,她看着一脸恳切的望着自己的漂亮秘书,好看的眉头就不经意的皱了皱。 “浅浅呀,你看,我这八成是去不了了。” 漂亮秘书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女人那几天,你懂的,忒难过。大家都是女人,要相互理解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艾浅浅继续皱眉。 “浅浅,最重要的是……你瞧瞧,整个办公室除了你,就没别的女人了呀……” 漂亮秘书欲哭无泪。要不是自个儿不争气,要不是办公室也没别的女人了,她至于来求她嘛。瞧瞧,瞧瞧,这面无表情的脸,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公司的单子交给她,大家怕是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这下,艾浅浅终于矜贵的点了点头。 漂亮秘书抹泪,这女人,嗯哼,忒难伺候! 老总显然对艾浅浅也不是特满意,相比花枝招展的漂亮秘书,这新来的小文员实在太过素气了。明明年龄没多大,怎么就不能好好打扮一下呢?他们要招待的那群狼,可是无肉不欢的主,你就算不让狼吃到肉,也得让人望梅解渴一下不是? 想着,老总也皱眉,可再皱也皱不出来另一个女的。 思量之下,只好自我催眠。嗯,好在这小文员的眉眼还算看得过去。 可出人意料的是,饭桌上那群狼,居然对他们这嫩生生的小文员充满了好感。一进包厢,他们那狼眼就盯上了那抹嫩绿,就连公司平时在他们中间很吃得开的另一个美艳秘书,都被理所当然的忽略了。 “来来,秘书小姐,我们来喝一杯!”貌似怀孕五个月的大肚子男,一脸猥琐的对着艾浅浅举杯。 艾浅浅眨眼,“我不是秘书小姐,我只是文员。秘书小姐在那里。”说完,她还好心指了指一脸幽怨的美艳秘书。 老总一听这话,怒,“王总说你是,你就是!” “秘书的薪水比文员高一千两百块,你要给我加薪水吗?” 老总咬牙,“加!姑奶奶,赶明儿回去就加!” 艾浅浅点点头,端起杯子,杯子还没沾到嘴边,又停住了。 老总抹泪,姑奶奶,你是又闹哪出啊!早知道这不是文员是个佛爷,他就不该找她来撑场子,就不该! “可是,我们两分钟前才喝过的。” 怀孕的王总一脸讪笑,“喝过,喝过也可以再喝的嘛。” 艾浅浅叹气,这都躲不过。这都多少杯了,自家老总都有三个脑袋了也。 一咬牙,她还是仰起脑袋,喝尽了这杯酒。放下杯子,她抹抹嘴角,还不忘添上一句,“下次再喝,要有名头呦,酒可不能白喝的呀。” 老总终于内牛满面。 话虽如此,可他们是来求人的,人敬酒,该喝还是得喝。艾浅浅不解的看着一晚上只吃过菜的美艳秘书,心想啧啧,这眼睛这小腰这36d,现在的人眼睛到底是怎么了? “小妹,你怎么只跟王哥哥喝,哥哥我可是等你好久呢。”跟怀孕的王总一个体形的另一只,故作不满的出声。 艾浅浅茫然的点点头,抬手,对着杯子抓了三次,终于抓了起来,“干!” “好,爽快!我就喜欢爽快的!” 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只想赶快把酒吞下去。可杯子还没到嘴边,就被一双手夺了下来。 恍然间,她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我替她喝。” ------------ 100. 彼时艾浅浅正仰着脑袋准备喝酒,杯子被人就这样夺走后,小脑袋没了支撑,居然像是挂了秤砣的秤一样,一下垂了下去。 她模模糊糊的眨眨眼,清清视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长腿。 这腿,真长啊。 艾浅浅伸手拉拉那条裤子,不满的嘟囔起来,瞧着料子,瞧着款型,明显就是手工定做的,只此一件别无其它。 败家子儿、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的魔鬼! 她一挥手,对着那人的大腿就是一掌。打完却又径自傻兮兮的笑起来。 贵的要死的衣服,穿在身上还真是好看。你看这双长腿,要是长在女人身上,对面这群狼还用明里暗里的来灌她嘛? 还有还有,这大腿,紧绷绷的,还真是,性感啊。 想着,她伸出不安分的爪子,在那勾人的大腿上,捏了捏。 顿时,老总嘴里的烟掉了,美艳秘书手上的西瓜栽了。 整桌人都呆了。 而自打进门起,就一直阴着脸的江孟然,脸更黑了。 原本他就想要今天跑回家找她的,他的初步计划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然后死皮赖脸的赖在家里不走了。 哪知道打了半天家里的电话,居然没人接。 好嘛,他知道小女人现在厉害了工作了还不成嘛。他开始认命的打她手机,结果,回答她的只有那冷冰冰的女声。 江孟然炸毛了,抓耳挠腮,这是要闹哪出啊?见自己老婆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心烦意乱,于是放了公关部经理的假,亲自出来应酬,谁知道去个洗手间而已,居然就不经意的瞥见了自家媳妇。 而他的小女人,似乎已经被灌了很多酒,小脸儿都红了! “啊,大腿!” 艾浅浅哼哼唧唧,又摸了上去。江孟然脸色一窘,急忙按下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在她耳边小声说到,“乖,现在老实一点儿,等回了家你想怎么都可以。” 艾浅浅不依不挠,江孟然只好用上了几分力道。 微醺的脸庞,迷茫的眼神,还有那软软的香唇和娇滴滴的声音,这对男人来说,是多么致命的诱惑。 要不是他今天在这儿,她是不是被人卖了也是这副样子? 想到这儿,再看看面前明显已经有些晕乎的艾浅浅,他的眼神便不自觉的冷了三分。 “江、江少!”大胖子王总察觉到瞬间下降的气压,惊讶的咽了口吐沫。 这可不就是那个花心萝卜江孟然嘛,平时见一面都要等上个把月的财神,怎么就突然从天而降了呢。 艾浅浅的老总一听,再看看他抓着那双小手的模样,两眼顿时开始放光,他摸摸下巴,转头跟美艳秘书得意的对了个眼,那意思是,瞧瞧,我就说带她来没错吧,这哪是佛爷,这是财神啊财神。 江孟然点点头,“王总,刚才那杯酒,我来替她喝。” 王总听了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要知道秘书小姐是您的朋友,我们哪敢……”说着,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江家少爷,忒多情。保不齐这又是一个小情人儿,幸好还没来得及下手。 晕晕乎乎的艾浅浅却反应过来,“不是秘书,是文员,文员。” 王总和老总齐齐点头。 这状况,别说文员,你就说你是个文人,他也得点头不是。 老总发话了,“那个,浅浅呀,你看,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然,你跟江少先走一步?” 整桌人齐齐附和,江孟然准备抬脚起身——“江什么?什么少?”艾浅浅狐疑的抬头,看了看江孟然,愣了三秒钟之后,一拍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孟然哭笑不得,心想那还不是为了你。可面上总得摆出一副江家少爷的模样,“你姐让我来接你回家。” 哦,老总们齐齐点头,内心腹诽。这江孟然,忒不是个东西,居然姐妹通吃。 艾浅浅撅着小嘴,眨眨眼,“你骗谁呀,我姐才不知道我在这里嘞。”说完,看看老总,想了一想,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我不认识你的。” 她虽然有些晕,可还没醉到不认人的程度呢。婚都离了,他们的关系,一定一定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江孟然脸垮了。 老总擦擦汗,赶忙出来打圆场,“浅浅,你看,江少特地来接你的,你还不赶紧的收拾收拾跟他走得了?” 艾浅浅一听这话,眉毛一扭,“谁要他接,我不认识他的。” “艾浅浅!”江孟然怒了。 “是真的,真的呦。”艾浅浅无视江孟然铁青的脸色,对着老总认真的点点头,“我还是单身呢。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离过婚呦——” 下一秒,她的声音便掺杂了莫名的异样。 因为愤怒的江小兽实在忍不住,一气之下,把她扛上了肩,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就大摇大摆牛掰兮兮的,走了。 “经理哥哥、秘书阿姨——”艾浅浅哼哼哧哧的叫唤,“人贩子呀,救命呀……” 老总和王总相视一眼,抹汗,走了走了,总算是走了。 美艳秘书听了那话,则一拍桌子,脸色扭曲的掰断了又一块儿西瓜皮。阿姨,阿姨你妹呀,她今年才二十四呢好不好! 江孟然以时速一百二十迈驱车赶回了家。下车的时候,小女人已经睡着了,口水都流到了脖子里。他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又把她抗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艾浅浅醒了,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被公主抱,十分不乐意的又开始哼哼唧唧,她这一别扭,整个身子就在江孟然肩上蹭蹭蹭,胸前的两团肉也在他背上来来回回的揉来揉去。 这一下,江孟然就觉得脑袋里有什么轰的一声,炸了。 他快速把她放下来,一下抵在了门上,不由分说便凑上去,封住了那张让他恨到牙痒痒的小嘴儿。 于是艾浅浅的哼哼唧唧,变成了嗯嗯啊啊。 一吻结束,艾浅浅瘫倒在江孟然怀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坏人,大坏蛋,混蛋王八蛋臭鸡蛋——江孟然哑然失笑。 他抱着浑身软软绵绵的小女人回到卧室,把她放在了床上。正想起身去替她拧条毛巾擦擦脸,脖子就被她勾了下去。 四目相对,眼睛里包含的,是**的所在。 “艾浅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已然暗哑,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鬓角。 而回应他的,是她傻兮兮的笑脸,小脑袋歪歪,懵懵懂懂把嘴巴送上来。她没有太多经验,吻技生涩的很。 江孟然顿时理智全无,下一秒,便掌握了主动权。 啊,脚下好轻,想要飞的感觉。 艾浅浅迷迷糊糊的,就只知道搂着江孟然的脖子。他们不是已经离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袋里有无数个问号,都抵不过眼前的那抹温暖。 一定是梦对不对?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家,她才会毫无顾忌的扑进他的怀。 啊,一定是梦。 清早醒来的时候,艾浅浅被身旁**的身体吓了一大跳。 酒后乱性了,酒后乱性了啊啊啊!被艾宝贝知道,她绝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懊恼的扯着头发,正考虑着是跳楼比较好一点还是上吊比较好一点的时候,江孟然便缓缓回过身,对着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 “早啊。” 早?早你妹啊早! 艾浅浅呆了,咦,那不是个梦嘛?要不然,就是她还没醒? 江孟然眼见小女人有不认账的可能,立马严肃的坐起身,大眼无辜的瞪着艾浅浅,一拍枕头,先下手为强,“我昨天找了你一天,有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我急着用,可是你居然不在家!” “唔,昨天公司有应酬……” 小女人内疚了!江孟然得意的暗笑几声,继续扮冷面,“你只是个文员而已,有必要陪酒陪聊吗?!” 什么陪酒陪聊的,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艾浅浅皱眉,可事实上,他的确找了她一天的吧,是她的不对吧。 于是她耐心解释,“啊,真的只是个文员而已。负责复印端茶送水的那种,因为漂亮的小秘书临时缺席,我才顶上的。” 江孟然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不错,还晓得主动解释,不过,什么叫漂亮的缺席才顶上?他家媳妇儿长的不比那些庸脂俗粉美多了?! 那些人,忒没眼光!想着,他口气依旧,“为什么手机也不开机?!” “呃,大概是没电了……” “那为什么要喝酒?!” “应酬啊应酬……”宿醉的感觉很不好,艾浅浅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啊,明显是她被忽悠了啊。 要不然,她怎么会有一种进了圈套的感觉呢。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 想了想,又揉着脖子补充,“不对,是我喝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艾浅浅!”江孟然怒,“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是什么模样?!要不是我碰巧遇见,你说不定就是被人拉去卖掉还帮人数钱呢!” 更过分的是,她的醉态那么美,居然不是他一个人独享! 艾浅浅不预备搭理他的疯言疯语,摆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看着他,“江孟然,老实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又怎么跑上了我的床?!” 衣服都不见了,她可不认为他们什么都没做。 江孟然心虚,“那什么,都说了,遇见你是个意外。”看她明显不信,又喊,“怎么,只许你有应酬啊!” 艾浅浅点头,“那你干嘛骗我上床?!” 我骗你什么了我……江孟然不满的念叨几声,答到,“我只是送你回家而已。” “哦?送我回家,就送到了床上?” 江孟然觉得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污蔑,“我本来就想送你回家,结果你又睡着了。我就想抱你回房,是你自己上了床就抱着我不放手的。你还主动亲我,我可是个成年男人,男人!” 艾浅浅听罢眨了眨眼,江孟然喘着大气,见她没什么大情绪,大抵是觉得过关了。正想松口气,就被一脚踹下了床。 “你给我滚蛋!” 还没搞清状况的江少被自家前妻连推带踹的赶出了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上只着一条被单,瑟瑟的站在了家门口。 那模样,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媳妇儿,开开门,我还光着呐……” 砰,门开了。江孟然心下一阵狂喜。他就知道小女人舍不得,不忍心。 他嬉皮笑脸的看着艾浅浅,就要往屋里钻。但下一秒,他的小女人就把一堆衣服裤子,扔到了他脸上。 ------------ 101. 早上八点半,艾浅浅准时出门去上班。 她开车技术不好,本身已经变成了工薪阶族,只好天天挤公车。等了八分钟,好不容易上了公车,看见并排空着的俩座位,她并没有坐下来的想法。 因为她最近很忧郁。 身后那个尾巴此刻已来到她跟前,“老婆,你干嘛不坐?” 艾浅浅一瞪眼,江孟然立刻闭上嘴,只是眼神仍旧不解的瞟着空位,并暗自腹诽,专车要送你上班你不肯,现在居然还要虐待自己的腿——艾浅浅叹口气,别过脑袋。 哎,她很忧郁啊,这人,真是烦死了。 明明离了婚,还发生了那种关系,她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这又能怪谁呢?那天晚上其实她并不是醉到没有意识和直觉,她只是太过贪恋他的温柔,才自欺欺人的把那当成是一个美梦而已。 可梦是醒了,也成真了。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所以恶狠狠的推他出门,甚至不给他穿上衣服的时间,因为她知道,哪怕再多看一秒,她的心就要跳出胸腔了。 她谁都不怪,只怪自己对他太没有抵抗力。 下了公车,还要步行五分钟,才能到艾浅浅工作的地方。 江孟然依然理所当然的跟在她身边,自打那天被赶出门以后,他就习惯性的跟着她了。他美其言说要保护媳妇儿,可明明当时是个没洗漱过一身狼狈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艾浅浅怒,婚都离了,谁是你媳妇儿?可终究掩饰不了心里的悸动。 江孟然更加理直气壮,你! 懒得理他。 不过这倒让艾浅浅觉得,**是不是真如新闻所说的一样,不仅度过了所有危机,甚至还吞并了窦氏? 关于窦氏和窦沫沫,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讨论过。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窦沫沫,所以当艾宝贝幸灾乐祸的把那些事儿告诉她的时候,她其实很震惊。 总觉得,单为那张脸,他就不该如此。 不过,已经跟她无关了。 一如既往的,临到办公楼前,她回身瞪了江孟然一眼,那意思就是,你要是再敢跟上前一步你就试试! 江孟然讪讪的摸摸鼻子,知趣的站在原地,看她继续走。 艾浅浅满意的迈着小步子去打卡,还没进公司大门,就看到了立在一边靠在柱子旁的庄迪。 她有些诧异,大清早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找我?”艾浅浅上前几步,问到。 庄迪看看远处的江孟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艾浅浅觉得有点儿尴尬,且不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如何,就算是正常的一对夫妻,也没有这样保护过度的丈夫吧? “嗯,有事儿?” 庄迪继续点点头,“好久没见,想约你吃个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前天才一起吃过晚饭的吧?艾浅浅对这好久不见的托词很是鄙视,再抬头看看,发现他好看的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好吧,不过现在可是只能吃早饭哦,而且。”她指指手表,“我快要迟到了。” “晚上来接你。” 庄迪淡淡的说完,眉头依旧没有展开的迹象。艾浅浅不自觉的就伸出手,抚上了他的眉,“小孩子家家,干嘛成天装小老头?” 她这可爱的弟弟,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对着她的时候,眉头几乎没有碾平过。 庄迪笑笑,“不过小你两岁。” “可我又不是老太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丝毫没注意到远处愤愤不已的江孟然。那是他媳妇儿,他媳妇儿他媳妇儿! 这孩子,嫉妒的眼都红了。 临近下午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几个同事相约要一起去酒吧,艾浅浅推辞不过,又觉得也许应该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只好掏出电话打给庄迪。 哪知道庄迪听了,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提出要陪她一起去。 原本就是她失约,这个解决办法也算是不错。 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姚瑶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一见庄迪,俩眼顿时开始放光。 “姐,你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从来没提过呢?是不是害怕别人抢走,所以一直藏着?” 艾浅浅笑,拍她脑袋,“说什么呢,他跟你一样,都要叫我姐。” “啥?”姚瑶瞪眼。 “这是我弟,我亲弟。” 庄迪冷冷的看她一眼,并没出声,让她有些尴尬。 姚瑶大大咧咧,没做多想,只是立马嗷的一声扑到艾浅浅怀里,“姐,亲姐。我要应征做你弟媳妇儿!” 艾浅浅哑然,再看看庄迪,他已经别过脸去。她不禁咋舌。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坐怀不乱吗? 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雷厉风行吗? 上次醉酒过后,艾浅浅对酒有了微微的抵触,她在同事们一片鄙视的目光里,镇定的点了一杯果汁。 “算起来,今天可是情人节呢。”姚瑶嘀咕。 情人节?二月十四号了?艾浅浅茫然的点点头,难怪街上的气氛都这么怪。不跟那个人在一起,她居然连时间都懒得计较了。 想起去年的生日,他们还在巴厘岛,他甚至为她煞费心思的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会,眼底不禁浮起一抹黯然。 随即无奈的摇头,为什么无论人在哪里,身边有什么人,她的脑袋里,总是能够不自觉的想起他呢? 艾浅浅自嘲的苦笑,一抬头,就迎上了庄迪探究的目光。 心下一动,然后心里便被一股温暖的感觉包围。 也许,他早上的邀约,是因为想要替她庆生? “看我干吗,我们室的小美女放话要做我弟媳呢!”艾浅浅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庄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对她没兴趣。”庄迪的直言不讳,让艾浅浅一阵紧张。小女孩儿的脸皮薄呀,这么给人当面拒绝,哪能受得了? 她看看姚瑶,发现这孩子竟然对着另一个方向冒出了星星眼。 “姐,姐!好帅啊!”她一惊一乍的拉过艾浅浅,“比你弟还帅,这是极品男人啊,极品男人中的极品!” 艾浅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对自己举杯的江孟然,脸色立马黑了。 成天就知道招蜂引蝶,真招摇! 姚瑶捧心做晕厥状,“天,他是在对我笑吗?!” “你刚才还说要应征我的弟媳妇儿呢。”艾浅浅好意提醒,顺便看看庄迪,可怜的娃,脸比锅底还难看呢。 姚瑶撒娇,“要的要的,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看也无妨吧。” 艾浅浅笑笑,继续喝果汁。 好一会儿,周围开始变得安静,先前演出的乐队也没了影。艾浅浅抬头,发现舞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江孟然。 他的领带被丢到了一旁,衬衫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迷人的胸膛,慵懒的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惹得台下一片尖叫。 头号粉丝姚瑶几乎已经叫到哑了嗓子。 江孟然看着艾浅浅的方向,在迎上了她诧异的视线后,露出了笑容。 昏暗的灯光里,他暗哑的声音,居然有着蛊惑人心的能量,“仅以此曲,献给我最爱最爱的小女人。baby,我爱你,生日快乐。” 随即,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始清唱: iknothatitmightsoundstrangebutyoumademyseasonsstarttochangeithappenedsosuddenlylikeheavenhasaitedupformei’vejustbeenlookingsolongkeptlandeverysizenomyfantasyisstaringatyoureyessometimesyouthinki’mbeautifulbutidon’tknoi’llkeepittomyselfyousayit,itfeelsonderfulmysmilecanshoi’mlostinparadisethelettersyourotetomeshoedmethesognsi’veneverseenithoughteverymani’dantfallsoutofadatingmagazinebutikonthatithyouthatassofarfromthetruthoneverypageandevertlinenoyou’remyeverythingiguessyouknohotoreadmymindsometimesyouthinki’mbeautifulbutidon’tknoi’llkeepittomyselfyousayit,itfeelsonderfulmysmilecanshoi’mlostinparadiseiknoiguessthatitshosthemessagethatflostomemakesitmoreorththanmakebelieve…… ------------ 102. 江孟然的一首lostinparadise唱完,艾浅浅已是泪流满面。 七、八米的路程,三张桌子,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然而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跟他,有什么时候如此契合过。 眼前模糊一片,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也正深情的回望着她。 台下一片欢呼口哨声,更有大胆的女子脱下外衣举在头顶摇晃个不停,见稍稍吸引了他的视线,便以手为喇叭似的大声问,“那么,你的baby此刻可在这里?!” 江孟然笑笑,朝艾浅浅的方向举起手,“在……” 艾浅浅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可他的手却在半路绕了个圈,换了个方向,指上了自己的心口处,“在或不在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早已住在了这里。” 一瞬间,喝彩声愈加高涨。 而艾浅浅也下意识的捂上了自己的心口。 这是怎么了?刚刚他没有明确的承认时,她居然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姚瑶兴奋的要命,手里的玻璃杯居然也成了她制造声音的道具。待众人热情渐渐散去,她才有功夫看了看一直很安静的艾浅浅,一看之下,不免大惊失色。 “姐,你这是怎么了?” 艾浅浅反应过来,别过脑袋偷偷抹了抹眼睛,“烟味儿太大了,呛的。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好了。” 说罢,她没敢去看大家的模样,绕过庄迪,匆匆逃了。 镜子里,是张红到娇艳欲滴的脸庞。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此刻正含着一丝羞怯。艾浅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诧异。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原来被爱的感觉,足以让人脱胎换骨。 她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脸,又冷静了十分钟,才敢离开。可一出洗手间的门,先前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瞬间又激昂起来。 江孟然靠在墙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见她出来,立刻把打火机塞进口袋,迎了上来。 “老婆,生日快乐。” 他边说,边亲了亲她的额头。 艾浅浅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直到看到他狡黠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占了便宜,还是两次! 她怒,“谁是你老婆!”声音却软软绵绵。 江孟然也不反驳,只是一伸手,笑笑的揽她进怀。艾浅浅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就乖乖窝在了他胸前。 “你什么时候会唱歌的?”她问。 江孟然闷笑,胸前一阵震动,“唔,让我想想,应该是九个月的时候吧?” 艾浅浅锤他,“骗谁。” “真没骗你,我九个月已经学会说话了。” 他像模像样的举手保证,艾浅浅反应过来,不免有些恼怒。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江孟然制住她挥舞的小手,“为了给你个惊喜,我足足学了一个星期。” 艾浅浅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就像是喝多了踩在棉花上一样。 可没过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可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不对,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酒吧?我要是不来,你的计划不全都泡汤了?” 江孟然得意,“山人自有妙计!” “臭美!” 艾浅浅抬头,正对上江孟然笑嘻嘻的眼睛,她娇嗔的模样,让他一时间意乱情迷。她看着那张渐渐放大的俊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还没有感觉到那抹柔软,耳旁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两人回头,庄迪正站在阴暗的灯光下,静静的打量着他们。 “庄迪!”艾浅浅一把推开江孟然,从他怀里跳开,惹得江孟然好一阵不爽。 庄迪上前几步,在距离她大约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这么久没回来,你的同事让我来看看你。” “嗯、嗯。那,那我们回去吧。”艾浅浅心虚的看了看江孟然,低着脑袋就打算从庄迪跟前越过去。 “艾浅浅!”江孟然怒了,跟他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艾浅浅没敢应声,想拉着庄迪回自己座位,可庄迪却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艾浅浅怎么拉,就是拉不动。 “你想吃回头草吗?”庄迪冷冷的问江孟然。 艾浅浅吓了一跳,“庄迪,你别乱说话!” 江孟然倒是镇定的很,一歪嘴巴,看着庄迪风骚的笑了笑,“我又没走远,怎么叫得上什么回头草?再说了——” 他别有含义的打量了艾浅浅一眼,随即又开口,“在你眼里她就是棵草?可怎么办呢,在我眼里,她比花还要美呢。” 庄迪冷哼,“油腔滑调,狗改不了吃屎。” 江孟然笑的更贱了,“你说谁?我可只吃我家的这朵小花。” 俩人唇枪舌战一番比划下来,庄迪脸黑的几乎能融进夜色,而江孟然则满面春风得意。 “好了吧,别闹了。”艾浅浅烦恼的抚额。 庄迪沉着一张脸,转过脸看了看艾浅浅,“那你呢?你想被他回头吃?还是你根本也想吃回头草?!” “庄迪,你会不会管太多了?”艾浅浅有点儿生气了。 “是么,我倒觉得我管的还不够。”庄迪冷笑,“我要是早管的住你,你怎么会有机会背叛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胡说些什么?” 艾浅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庄迪此刻却来了兴致,他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腔调说到,“啧啧,看来人家说的真对,女**抵都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难以忘怀的。” “你给我闭嘴!”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 “我就好奇了,既然如此,那你艾浅浅,为什么就是个例外呢?”庄迪并不理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啊,对了,原来是这样。” 在艾浅浅惊悚的神情里,他缓缓开口,“原来,你一直自以为,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对不对?” 疯了,这个人疯了。 艾浅浅看着庄迪扭曲的表情,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江孟然不动声色的把艾浅浅拉到身后,不悦的看着庄迪,“你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用不着用上这么下作的手段。” “手段?”庄迪扯扯嘴角,“唔,我想想。我记得,她的大腿内侧,有颗红色的小痣,是不是?” 江孟然眼底的寒意更加深沉,而他身后的艾浅浅则浑身颤抖的不能自己。 “你怎么会……” “乖,别听他胡说,他骗你的。” “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 话说出口,庄迪的表情瞬间变的哀伤,“你不记得了,你都不记得了……你真的忘了吗,我出国的前一天,那天晚上,我们去了酒吧,你喝多了,我带你去了酒店……说好等我四年的,你却食了言。”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晚上,她是喝多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也的确是在酒店,可是。 “可是,我的衣服好好的!” “那是我重新替你穿上的,都洗过了呢,你没闻到洗衣液的味道吗?” “可、可是。”她垂死挣扎,“我、我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且……床单也是干净的。” 没错,女孩子的第一次,会疼会出血的。可是……她跟江孟然的那第一晚,好像……只有很疼,但并没有出血…… 不会,不会的。 庄迪怜悯的看着她,“你是第一次,我很轻,没有用力。我们只做了一次而已。况且,不是每个女人第一次都会出血。” 艾浅浅终于绝望的蹲了下来。 江孟然紧张的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宝贝,不要信他。他骗你,骗你的!” 庄迪不屑的看他一眼,仿佛是在冷冷嘲笑他们最后的挣扎,他一字一顿道,“艾浅浅,你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热情吗?你几乎吻遍了我的全身……”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江孟然愤怒的站起身,冲上去给了庄迪重重的一拳。 而他的句话,成功的成为了压倒艾浅浅的最后一根稻草。 艾浅浅是在医院醒来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艾宝贝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去趟酒吧就得进回医院。老爸刚迈出去,现在又换成你了。”艾宝贝嘟嘟囔囔的说完,递上来一个苹果。 艾浅浅摇摇头,“江孟然呢?” “他去给你买早餐了。” “那,我们回去吧,我暂时……不想见他。” ------------ 103. 艾宝贝最近也很忧郁。 自出院那天起,艾浅浅已经躲在他们家一个礼拜了。 她不出门也不见人,只是呆在房间里安静的发呆,小模样静的让人心疼。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安慰,那大概就要算她好歹饿了知道吃饭渴了知道喝水。 艾宝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看艾浅浅这状态,怕她想不开,就把谢省赶到了团子的房间,每天陪她一起睡。 可明明觉得她睡了,关了灯。半夜起夜的时候,又发现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双眼睛没有焦距,只是茫然无措。 江孟然发疯似的到处找着艾浅浅,几次打听到谢省头上,都被艾宝贝威逼利诱的没说实话。 “媳妇儿,你会不会太残忍了?”谢省抱着团子,看着江孟然落寞的背影,心里开始有些同情他了。 艾宝贝白他一眼,“谁知道他又怎么欺负我妹了,不让他吃点儿苦头,他就不知道我艾宝贝的妹妹是多么的矜贵!” 谢省看了看团子,一大一小齐齐叹气。 一家三口回家,艾浅浅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导购员疯狂的推销着亮瞎眼的“八心八箭”,以往最讨厌这广告的艾浅浅,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艾宝贝上前,关了电视,“老妹,今晚吃水煮鱼好不好?” 艾浅浅从没了画面的电视机上回过神,淡淡的应了一声,“不了,我想回家了。” 她没让谢省送,一个人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团子依依不舍的抱着她的腿不放人,她也只是安静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艾浅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一整个下午,天色暗下的时候,才回到了家。 然而十二楼的楼梯一转角,她就看到了蹲在家门口的江孟然。 江孟然听见声音,一抬头,灰暗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 “老婆!”他起身跑到艾浅浅面前,想要伸手去抓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了开来。 艾浅浅一边开门一边问,“不是有钥匙,怎么不进门?” 江孟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叹口气,“我只是想要找到你,等你回家,你不在的地方,我也不想呆在那里。” 艾浅浅没说话,推开门,换了拖鞋,就回了卧室。 江孟然看着大开的屋门和紧闭的卧室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该跟进去。 半饷,他还是进了屋,关上了门。 “浅浅,我们谈一谈好不好?”他靠在卧室门上,随手敲了敲。 屋里没有动静。 伸手去拧门把手,原来她并没有锁上。 江孟然走到床边,看着连脑袋都缩进被子里的小女人,心就那么狠狠的疼了起来。他坐到一旁,一把把她连被子带人圈进了怀里。 “宝贝,我们认真谈谈好不好?你想要什么,你想怎么样,都得跟我说。你不说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诱哄一样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可她却没有反应。 江孟然苦笑,“好吧,你不想说,那么我来说好不好?” 被子里还是没反应,他只好继续。 “你知不知道,那样对一个人告白,我可是第一次。”他说着,不禁轻笑,“我人生里,只对别人告白过两次。陌陌,我是说卓陌,你也见到的,我对她告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夸张的。而且,我也没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浅浅,这三个字,我这辈子,只对一个女人,说过一次。”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有了反应。 江孟然把脑袋贴近她,小声呢喃,“说话,说话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瞧,你要跟我离婚,我还不是依了你。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抓着你不放手。可是我并不是不想要你了,我只是想,认认真真的重新把你追回来罢了。 因为发现自己太爱太爱你了,所以才想要把所有女人恋爱过程中都会有的,一点一点补给你。如果你把离婚这破事儿当真了,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那我肯定会哭给你看。我不止要哭给你你看,我还要告诉全世界,你是个无情无义又可恶到极点的坏女人,那样就没人敢再要你了。” 江孟然一口气说完,小女人仍旧不肯露出脑袋。他叹口气,去掀被子,掀开才发现,艾浅浅已经哭到抽噎。 “怎么了?是被我的真情告白感动了吗?”江孟然轻松的调侃到,可艾浅浅却并没有一丝想笑的意思。 他怜惜的把她拥进怀里,没了被子阻挡,她的心跳仿佛都印上了他的心头。 许久,艾浅浅轻轻推开他。 “我……不是个好女人。” 那充满了自责的声音,让江孟然一阵心疼,他重新揽过她,轻轻开口,“如果你都不是好女人,这世上还有谁是?” 他可爱又可恨的小女人,居然因为那样一句话,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品性。 江孟然有些莫名的难过起来。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他能有幸遇到这样好的一个,为什么却偏偏绕了这么久的圈子呢。 艾浅浅低头,“你也听到的。” “是,我听到了。可是宝贝,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的吗?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连女人是不是第一次都分不出来的男人?” 小女人眼圈又红了,声音也开始一抽一抽,“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我是希望你相信我,可不是要你无条件的相信我。你这种一拆就穿的谎话……” 她再也说不下去。 江孟然诧异,“你以为我说谎?”他无奈的挠挠头,想了想又说,“这事儿还真是解释不清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这就够了。” “自欺欺人有用吗?!” “乖,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件事儿。可你又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你只要记住,无论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会一样爱你,这样行不行?” 艾浅浅瞬间就失了声。 “你不懂,你还是不懂。” 她笑,脸色惨白,“江孟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放任自己去爱你?” “爱就是爱了,有什么凭什么?” “你想没想过,我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一个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的女人,怎么会有胆量去爱上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你?” 江孟然认真的答,“我不觉得你普通,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那是你的想法,事实上呢?”艾浅浅苦笑,“事实上,你看,我的家庭支离破碎,根本不正常,从小到大,我甚至不被人所爱。 我长的不漂亮,身材也算不上好。脑袋不聪明,性格也有缺陷,我自卑又别扭。没有特长,不会跳舞也不会画画弹钢琴。我连普通都算不上,活了二十几年,唯一可以让大家记住的,就是因为运气好,嫁给了你。” 江孟然的心,很疼很疼,“浅浅,你并不是这样差的女人。” 艾浅浅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承认,我的运气真的很好,居然能够嫁给你。我很开心,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可是现在,我也没了爱你的资格。 我的心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因为它没有进过其他人,所以我才可以那样骄傲的告诉全世界我爱你。我的清白,我白纸一样的过去,那是这样平凡的我,唯一能够放任自己去爱你的资本。如今我连这唯一的资本,都没了。” “这样的我,要怎样才能继续爱你?” 江孟然听到这话,慌张的把她紧紧搂在胸前,“我不许,不许你这样讲,不许你不爱我,我不许,不许不许!” “江孟然,面对现实吧。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你有的!”江孟然大吼,“面对我的爱,接受我的爱。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记住我们死也不能分开,这就够了!” 艾浅浅缩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几乎难过到崩溃。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如此决绝的推开爱了这么多年的他,即便当初离婚的时候,心也没有这样痛过。 可是,太阳般耀眼的他,她已经再配不起。 于是一声冷哼过后,“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像个男人一样处理事情呢?” ------------ 104.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刻薄冷静,江孟然果然微微一僵。 “宝贝儿……” “江孟然,你还真是难打发。”她推开他,笑到,“我演了这么久的戏,你居然还不放手。我爱你的时候,都能够放下自尊的忍受你那么多年荒唐,如果现在还爱着,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就离开吗?” 江孟然深深的盯着她,“你不用跟我来这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 “是,你很清楚。因为我是真的爱了你十三年。可是,你真的觉得我不会累吗?真的觉得我的心有那么宽容吗?你从前的每一个女人,都让我恶心,我已经被你伤到再也爱不下去了,我这样说,你满意了?” 你从前的每一个女人,都让我恶心。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了他心上。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不去问。 他笑,“应该是说,跟那么多女人在一起的我,才让你恶心吧?!” 她说她自卑,她说她不配,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怎么就不明白,那些午夜都不愿去回想的过往,始终也是他心头的那根刺啊。 艾浅浅看着江孟然受伤的神情,硬起心肠咬咬牙,“是,你让我恶心,恶心的要命。我甚至不想让你碰一根手指!” “艾浅浅!”江孟然勃然大怒。 “我给你三分钟,你最好收起你演戏的**。该死的,我才不在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把戏你通通给我变回去!” 他气喘吁吁,几乎红了眼睛。这死女人,有必要说这么重吗! 艾浅浅故作冷笑,“你才应该收回演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哪个不喜欢美女哪个不喜欢处.女,我残花败柳一个,值得你江少垂青吗?!今天出了我这个门,保不齐下一秒你就上了别的女人的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算给我自己留条后路了,爱情什么的,见鬼去吧!” “你!”江孟然怒的高高扬起了右手。 艾浅浅仰着小脑袋,闭上了眼睛。 打吧打吧,打下这一巴掌,你就死了心好不好? 她等着狠狠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可江孟然颤抖了半饷,却也只是一拳头砸在了床上。 睁开眼,他正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艾浅浅,虽然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可我还是会受伤。我也是个人,你这样说我,我的心也会难过的。” 艾浅浅看着他隐忍的模样,看着看着,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什么假话,真的,都是真的!我管你难不难过,我就是不爱你了,我就是不要你了!你走你走你走,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于是本想以退为进的江孟然,这下是真的发狂了。 “你不爱我了?!”他咬牙,问她。 她喊,“不爱!” 他声音提高一大截,“也不要我了?!” “不要!” “再也不想见我了?!” 艾浅浅砸过一个枕头来,捂着耳朵,“不见不见不见,这辈子都不要见了!” 于是江孟然气的一把拂掉床头柜的台灯,比她的声音还要大的对她喊到,“不爱就不爱,不要就不要,不见就不见,谁稀罕!” 说完,就转身拉开门,走了。 艾浅浅听到大门被打开,又狠狠关上的声音后,整个人突然冷静下来。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她微微喘息的声音。那个烦人的江小兽已经被她如愿气跑了。她想,那么骄傲的他,大约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又越来越疼了呢。 隔天早上销假去上班,姚瑶见了她就扑了个满怀,一边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一边哼哼唧唧的嘀咕,“姐,你病好了没?” 艾浅浅笑,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呀,不好怎么回来上班。” 姚瑶撅嘴,“你这病来的忒突然,吓了我们一跳。不过你也是的,生病还不准你弟去看看,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他打了多少电话来找你?” 提到庄迪,艾浅浅的脸色瞬间黯淡起来。 “姚瑶,以后他再打来电话,你替我挡一下。” 不想见,最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疼了那么多年,打不得骂不得,即便做了这样的事儿,却也让她恨不起来。 他们都一样,都是缺少爱的孩子。 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如果可以,只是想要再不相见。 “为什么?你们姐弟吵架了?”姚瑶好奇,八卦因子瞬间激活。 她笑,捏她小鼻子,“为你做我弟媳制造机会啊!” “哎、哎,姐!”姚瑶不满的嘀咕,“老是摧残人家的脸蛋儿,不是捏肉肉就是捏鼻子,人家都要变丑了啦!” 她可怜兮兮,可罪魁祸首却早已经大笑几声,飘然远去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艾浅浅真的再没见过江孟然。 庄迪找了她几次,都让她很有技巧的躲了过去。上班坐公车,下班搭同事便车,回家、去艾宝贝家,或者住酒店。是被他堵到那么几次,可因为有旁人,他想说的说不出。几次之后,他也就不在盯梢。 也是个骄傲到不行的大男孩儿,又怎会一次又一次的低头。 周五临下班的时候,艾浅浅又被老总拉壮丁,凑人数去应酬。自从上次应酬见了江孟然以后,老总也没再为难过她。大约是几次让她套人情不成,这才又重蹈覆辙。 还是那帮人,还是大肚子怀了孕似的王总。 中途去洗手间,刚出门,便看到了靠在墙上的江孟然。 一别那么久之后的再见面,竟让艾浅浅有些不知所措,她深呼吸几口气,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可没多久就发现,原来她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江孟然显然只是喝多了,借口上洗手间,顺道在这儿醒醒脑袋而已。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懒得看她一眼。 艾浅浅只好悄悄从他身边走过。 可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扯住了胳膊,她慌忙回头,江孟然正一脸受伤的狠狠看着她。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气急败坏的开了口,“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见了也绕着走?!” “你喝多了。”艾浅浅叹气。 江孟然没应声,仔仔细细看了她几眼,终于冷笑,“你狠,艾浅浅,算你狠!” 说完,狠狠甩开她的胳膊,大步离开。 这一下,他怕是要伤透了吧。 艾浅浅揉着撞在墙上撞疼的胳膊,拉开了包厢的门。 老总一见她,很是开心,“浅浅,怎么这么慢,王总刚才还夸你来着。来来来,快敬王总三杯!” 夸什么夸,怕是在笑她傻,不懂拒绝,给几杯就喝几杯吧。 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拿起酒瓶倒满了酒杯,正想仰头喝进去,包厢门就开了,随即手腕也被捉住。 江孟然比她还没有表情的抢过她的酒杯,一口喝尽了杯里的酒,接着又倒上两杯,三两下见了杯底。 喝完三杯酒,他很酷的一言未发,自己打开门,又走了。 整个包厢顿时开始沉默,大家皆以一种看天书的表情望着艾浅浅。 艾浅浅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儿?! 自从江孟然莫名其妙的冲进来替她罚了三杯酒,他们之间的故事在公司便传的越来越传奇了,有时候听到那些不同的版本,她几乎都要笑到岔了气。 不过好处起码也是有的,比如说老总不再让她应酬,也很少再指使她打杂了。 这天下午一下班,姚瑶就要拉着艾浅浅去逛街。艾浅浅想着前一次被这小魔女拉着逛到脚抽筋,不免有些后怕,就推托还有点儿事,让她先走了。 夕阳还没落尽的时候,艾浅浅走出公司大门,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庄迪。 他有好久没跟姚瑶打听她了,她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他现在会来个出其不意。 庄迪也看见了艾浅浅,从远处往她的方向走来。艾浅浅觉得心头越来越压抑,于是目不斜视的朝马路对面走去。 “艾浅浅!”庄迪叫她。 她装作听不见,继续走,脚步却越来越快。 “你有完没完!”没几步,庄迪就赶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你放手!”艾浅浅怒,“谈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 庄迪不以为然的笑,“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没改。一有什么事儿,你就变鸵鸟。” 艾浅浅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庄迪跟在她身后。 红灯亮了,车子开了。 许多年后,艾浅浅曾经想过,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么她会选择回到这一天。如果一切都能够重新来过的话,哪怕再烦再气,她也一定会停下来,耐心等待绿灯亮起的那一刻。 然而,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 105.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手术室门口。 艾浅浅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心跳仍未平复。 车子冲过来的那一个瞬间,庄迪几乎下意识的就开推了她。她踉踉跄跄的跌倒在路边,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庄迪像只蝴蝶一般,飞舞在半空。 他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落到几米开外的地上。 那一刻,艾浅浅是真的吓傻了。她甚至忘了尖叫,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那个身影。 她想,她老妈算是说对了,庄迪真的被她害死了。 之后的事情便像一团乱麻一样,略过了她的记忆,她忘了是谁叫了救护车,也忘了肇事司机在哪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身在手术室前了。 艾浅浅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人生简直糟透了,可只有她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连累了庄迪。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了,她想,自己心上怕是真的一辈子都要背着负这沉重的十字架了。 想着,低头看着手上早已干掉的血迹,眼眶便红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搓弄着双手,仿佛那些碍眼的污渍没了,她的罪孽就能减少一分。 赵美芸和庄连业赶来的时候,艾浅浅正缩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的搓着自己的双手,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浑然不知。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她抬头,一眼望见赵美芸,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妈,你打我吧,我就知道你又得打我了。” 说着,她便忍不住哽咽起来。似乎又怕赵美芸生气,拼命隐忍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 赵美芸眼见艾浅浅这副摸样,也瞬间红了眼,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她脸上,“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没出息!” 这一下,艾浅浅再也忍不住,抱着赵美芸的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庄连业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眼见两母女难过的抱成一团,心头更是焦急。艾浅浅见他几次掏出了烟盒,末了却又塞了回去。 庄迪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的事儿了。 医生同情的看着艾浅浅,似乎把她当成了庄迪的女朋友,一番措辞,才明了的告知,人是没事儿了,可一双腿却保不住了。 也就是说,庄迪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走路了。 庄连业听了这消息,呆呆的站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人不见了。艾浅浅寻到楼梯间,才听见那个一直沉稳少言的男人,悲伤的痛哭。 她蹲在门内,跟他一门之隔,浑身颤抖的无法抑制。 那是她的弟弟,年少的那段时光,他曾陪她走过。他是个多么骄傲又阳光的男孩儿,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再也站不起来。 她这是都干了些什么呢? 庄迪手术一周后,很快接受自己再没办法走路的事实。事实上,从他被告知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几乎没有激动过。 赵美芸心疼他,本想暂时骗他一阵子。可庄连业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把自己和儿子关在病房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整整一个半小时。 那以后,庄迪从没对这件事儿,表现出一丝难过,只不过在见到艾浅浅的时候,眼神总要冷上几分。 他说,艾浅浅,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我们,来日方长。 艾浅浅点点头,这些她都懂。 于是她只好告诉他,她会负责,会照顾他,如果他想,她甚至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负责?照顾?一辈子?”庄迪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拍拍自己没有知觉的腿,“医生没告诉你吗?这双腿废了,你知道什么是废了?就是永远没办法用了。你又知道永远是什么意思吗?你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知道呀,直到死为止。” 庄迪听了这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直到死为止,你都肯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 艾浅浅轻笑,想了想,补充到,“嗯,如果你愿意,直到死,都跟你在一起。不过,我的意思是,以姐姐的身份,或者,你喜欢的话,保姆也可以。” “就是不能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是不是?”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末了,庄迪自嘲的笑出声,“没了一双腿,能换来一个你,也算值了。”他看着艾浅浅,眼神瞬间充满了恨意,“艾浅浅,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这辈子,就算是姐姐的身份,我也要把你永远的留在身边。” 他的表情,看似绝决。可她,却看出了那绝决背后的悲伤。 艾浅浅承担起照顾庄迪的责任,只好暂时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姚瑶缠着她很久,才知道了庄迪的事儿。她带她来看过他一次,两个人在病房里,谈话只进行了十分钟,就以姚瑶哭着跑出来为尾声,结束了。 她走进病房的时候,庄迪正出神的望着窗外,听到她的脚步,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竟有些苍凉的笑了。 他说,原来这世上,除了我,也还有跟你一样的傻瓜。 时间久了,庄迪的心情也一点一滴的恢复着,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别扭奇怪了。 下午,艾浅浅去附近的粥铺,给庄迪买晚饭。 坐在座位上等待的时候,面前突然坐下一个人,她抬头看看,赵美芸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 “怎么了,有事儿?”她好奇的问。 赵美芸冷哼,“你知道我有事儿?” 艾浅浅笑,“我们一直都一起呆在病房里,你居然还专程跟着我跑来,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总不是想要在这时候联络母女感情吧?” “死丫头。”赵美芸恨恨的念着,随即表情却又柔软下来,“你真打算这样照顾小迪一辈子?” “那能怎么办?” 赵美芸眉眼间竟有了些许踌躇,“我的意思是,本来就是我欠他。他的妈妈……你知道的,反正我横竖都要给他当一辈子后妈,也不差现在这出。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和选择,江孟然他,其实还很在意你。” 久违的三个字,竟让艾浅浅一阵恍惚。 如果让他知道她现在过的这样糟,他会不会为她难过? “死丫头,别愣着。回去你就跟小迪说,你反悔了。出这种事儿,也不是你想的,这都是命,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见艾浅浅不应声,赵美芸有些气结的推了她脑袋一下。艾浅浅回过神,看着自个儿老妈着急的模样,一时间眼眶居然红了。 “老妈,你真好。” 赵美芸一愣,随即呸了一口,“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我好什么好,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要你好看!” 说完她一拍桌子,起身就走了。 艾浅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了恍若幸福的感觉。 这一天,终究也让她等到,那么未来,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拎着保温瓶回医院的时候,艾浅浅很意外的遇见了江孟然。他站在电梯前,望着亮起的数字出着神,艾浅浅走到电梯前,按下楼层,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声,“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江孟然回神,看见她,明显愣了愣,“没有,来看个朋友。” 他总不能告诉她,其实他是专程想来看看她的。 事实上,他来过很多次了。有几次,甚至远远的看到她推着那个人在楼下的草坪上晒太阳。他们的气氛看上去不是很融洽,那个人时常对他发脾气,可他的小女人,居然一一忍了下来。 他很心疼,更想冲出去把那个站都站不起来却只会对女人撒气的人狠狠揍一顿。 可终究,什么也不能做。 艾浅浅听了他的回答,微微点点头。 电梯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直到门合上,电梯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十一层亮起的时候,艾浅浅转身对江孟然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迈步出了电梯。 江孟然沉默的点点头,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的合上,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突然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按住电梯,喊,“浅浅。” 艾浅浅回头,有些诧异,“怎么了?” “他……怎么样了?” “好多了,除了……一双腿再也不能走路。” 江孟然听到这里,恍然间,眼前一片漆黑,他开口,声音苦涩的暗哑,“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艾浅浅看着他笑,有些调皮的点点头,“没办法,这都是我的错呀。”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他的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情绪害怕紧张到极点。 其实他很想就这样冲出去,不管不顾的带她走,只要她愿意,哪怕是丢下一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有她在,他都愿意。 可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小女人,她不会愿意。 “我们,我们早就离婚了呀。”艾浅浅轻笑,“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江孟然,真的,我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所以不要再对我念念不忘了,你应该去找一个比我好上一千倍的漂亮女人,然后狠狠的幸福给我看。” 江孟然悸动的心,就在那一刻,化为尘烟。 “臭丫头。”他也笑,别过脑袋,声音有些不稳,“谁说不是呢。你长的丑,胸也不大,还老是跟我作对,我干吗非要想着你。我今天就去找个美女谈恋爱,明天结婚,明年就把儿子生出来给你看。” 艾浅浅笑到弯了腰,“嗯。”她说,“快去生给我看。江孟然,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起码要比我幸福。” 江孟然转过脸,松开了按着电梯门的手,他认真的看着她,说,“会,我一定会,是你不爱我了,是你不要我的,所以我一定会比你更幸福。” “江孟然,再见。”我的青春,再见。 “艾浅浅,再见,”我的爱情,再见。 江孟然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人,正如花的微笑着,一只小手叉在细软的腰肢上,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绿色的保温瓶,那样子可笑到极点,偏偏他就是再也笑不出来。 goodbye,dbye,mylove。 这次,怕是真的要再见了。 仅仅只是这样想着,江孟然的心,便疼到无法自制。 他捂着心口,扶着墙壁,慢慢的蹲了下来。 电梯门又开了,有人问他,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送你去看医生? 医生?江孟然喃喃低语,他指着自己的心脏问他们,“这里破了一个洞,你能让医生帮我补上吗?” 没有人应他,大家把他当成了疯子。 他苦笑,也罢,没了她,就让他继续疯魔下去吧。全世界,唯有她是他的药。 十一楼的艾浅浅,看着渐渐合上的电梯门,右手一直按着笑到岔了气的腰。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扔掉了保温瓶,整个人就这样蹲在了地上,而那只按着腰的手,下一刻便抬起来,捂在了眼睛上。 ------------ 106. 重新下楼买了一份粥,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里面正巧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撞了艾浅浅的胳膊,却头也没回就走了。艾浅浅有些奇怪的打量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她常见的人。 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艾浅浅进门的时候,庄迪正出神的看着窗外,听见她的脚步声,一回头,便迎上了她红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 他嗤笑,“怎么,压力太大,受不了了?” 过了那么一段日子,如果这时候艾浅浅再不知道他是又想找些由头撒撒气的话,那这保姆也就白做了。 所以,她只是微微笑笑,并没出声。 庄迪见她不出声,火气就更大了,连她递过来的粥都不看一眼。 艾浅浅沉默的举着手臂,一直端着那碗粥,这让他更是来气。一气之下,猛的一抬手,就把整碗粥都掀了出去。 好巧不巧,居然一滴不落的全都盖在了艾浅浅胳膊上。 粥是先做的,艾浅浅等了半个小时,一出锅就放进了保温瓶,温度并没有冷下来。这一下,就算她再想镇定,也绷不住了。 烫死人了! “庄迪,我胳膊跟你有仇是不是?!” 艾浅浅不免有些郁闷,她可怜的胳膊被烫了两次,两次居然都是为了他。 庄迪冷笑,“终于憋不住了?我就知道你骗我,什么一辈子守着我一辈子陪着我,才这么两天你就受不了了!” 说着,他发疯一样的拿起身边一切可以够到的东西砸向她,边砸边喊,“滚,你也滚,滚的远远的,我不稀罕!” 艾浅浅委屈的差点儿哭出来,又觉得实在不能跟个病人计较,只好憋着眼泪,捂着胳膊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一天内第三次光顾了那家粥铺,把保温瓶交给了小护士,自己则等在走廊里。 十分钟后,小护士出来告诉她,庄迪乖乖的喝光了那些粥。 艾浅浅松了口气,想着今天气氛实在太差,她不如就先回家好了。可小护士却叫住了她,递给她一管药膏。 那是一管治疗烫伤的药膏,上次受伤的时候,她用过的。 就是那一刻,她原本感觉到的那些委屈,和仅有的一点点小情绪,居然神奇般的统统不见了。 庄迪受伤一个半月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开始做复健。 医生婉转的劝过他,以他的状况,就算是日日夜夜的复健,也是没有用的。可庄迪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想怎么做,照样不听别人的意见。 于是艾浅浅每天的日子变的单调起来,除了替庄迪准备三餐,就是陪他做复健。他拼命努力的时候,她通常帮不上忙,只有在一边提心吊胆担忧的份儿。 又一段日子后,在庄迪的坚持下,他出院回家疗养了。 庄连业见艾浅浅忙的像个陀螺一样,曾经提出要她住到家里来。庄迪对这意见并没有发表看法,反倒是赵美芸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叫嚷着“成天要见这死丫头片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拒绝了庄连业。 艾浅浅是感激自己老妈的,虽说庄叔叔并没有说过什么,可她总觉得自己欠了庄叔叔很多很多,天天见也难免不自在。 再说了,压抑了一整天,如果晚上再不能回到自己和江孟然曾经的小窝,一个人呆一呆的话,也许,她真的会坚持不下去了。 时间像是水里的小鱼儿,不经意间便游走了许多。 这段日子,大约是艾浅浅人生二十六年里,最累却也最平静的日子。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剩下的时光,会一直这样的宁静平稳。 可她却忘了,老天爷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就在艾浅浅甚至没有一点儿准备的时候,一夜之间,她跟江孟然离婚的消息,便传遍的s城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天上午她有点儿心烦气躁,一个人走在街上。偶然的看见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就上前买了一份。老板的包装纸用光了,顺手就拉过张过期的报纸,于是艾浅浅便看见了那条让她震惊的新闻。 新闻的日期是前天的,她整天忙着照顾庄迪,已经很久没有读报和看电视的习惯,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见,也许消息闭塞的她,会错过这件重要的事情。 可是,艾宝贝和谢省呢?老妈和庄叔叔,庄迪呢?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想起这两天庄迪看她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开始渐渐明白。 艾浅浅掏出电话打给江孟然,电话响了十三声,就在她以为他并不愿意再跟她有瓜葛的时候,电话通了。 没等她开口,话筒那端便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他喊她,“浅浅,老婆……” 艾浅浅的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下一刻,疯狂的念头就在脑海里形成。她知道,她要找到他,她必须要找到他,跟他在一起,一起面对。 他只说了这一句,电话就断掉了,艾浅浅再拨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关了机。她没办法,只好打给他的小秘书。 小秘书一听是她打来,像是见到了救星。江孟然一直呆在江家老宅,艾浅浅二话不说招了辆出租车就赶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小秘书正在门口等她。 “江总这几天都没去上班,他把自己关在江老太太的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我真怕他熬不下去了!” 艾浅浅有点儿奇怪的问,“那奶奶呢?” 小秘书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江老太太……她前天一听到你们离婚的消息,就心脏病发被送进医院了。抢救了三个小时,没救回来。” 艾浅浅瞬间呆了。 ------------ 107. 珍珠奶奶,那个慈祥又和蔼,并且唯一真心疼爱着她的老太太,居然因为他和她的错,离开了这个世界。 突然觉得世事真是无常,几个月前才见过的人,竟这样就再也不见了。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正月十五,珍珠奶奶温柔的笑着握住她的手,她看着她,目光慈爱到极点。 那时她对她说,女孩儿好,像浅浅一样的女孩儿,招人疼。 艾浅浅泪如雨下。 珍珠奶奶,你瞧,你那么疼爱的浅浅,却把你气成这样。你一定很气很气,才会再也不相见她一面对不对? 这样一个坏孩子,她哪里招人疼了呢。 小秘书仍然喋喋不休的念着,“江总没办法主持大局,董事会的董事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布江老太太病逝的消息……” 她说着,发觉身后没有动静,一回头,却看见艾浅浅一个人蹲在地上。 “江太太?”她唤她,有些踌躇,“您也别太难过了,如果连您也垮了,江总他就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如今她难过,可江孟然只会比她更难过。想到这儿,她只好吸吸鼻子,又抹抹眼睛,机械的起身,沉默的继续跟在小秘书身后,往江家大宅走去。 江孟然的状况,比她能想到的,要糟的多。 小秘书带她进来后,就退了出去。艾浅浅看着面前那个头发乱糟糟满脸胡渣的颓废男人,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去认。 好一会儿,江孟然抬头,看见她呆立在门口,愣了三秒钟之后,便对她伸出了手,“老婆……”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吸引着艾浅浅的脚步。 艾浅浅在江孟然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也伸过来的小手,就那么一下,把她拉进了怀里。 “老婆,你来了……” 江孟然紧紧的抱住她,像是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一样。他的样子,实在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艾浅浅只好伸出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告诉他,“江孟然,别怕,我来了。” 听到这话,他的手臂一僵,接着抱她的力道,愈发的大了起来。 他伸着长腿坐在窗下的角落里,她则跪在他的面前。这个姿势实在不好受,她不安的动动身子,末了,却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她开始发觉,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 他哭了。 “很难过对不对?这样的滋味,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艾浅浅的声音有些哽咽,在江孟然的耳旁喃喃低语到,“想哭就哭出来,我不是别人,这是我们一起犯下的错,我来陪你担着。” 许久,江孟然肩膀抖动的幅度,开始渐渐加大。 他断断续续,语不成调,“我错了,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没有守好心等着你出现,我错了,丢了那么爱我的你,我错了,现在我还把奶奶给气死了……她今年才七十四岁,去年才一个人环游了世界,如果不是我,她一定会长命百岁。” 艾浅浅几乎心疼到无法呼吸,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你还有我,还有我在。 “为什么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渐渐的,江孟然的声音越来越低,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他,终于在她怀里安静的睡着了。 艾浅浅让江孟然轻轻靠在地毯上,又给他加了一床薄被,就起身去厨房做饭去了。冰箱里有些简单的食材,可考虑到他那么久没有进食,她也只是简单的熬了粥,做了几样开胃的小菜。 下午两点半,江孟然醒来,表情还有些懵懂,往头顶看的第一眼,便看见正望着自己出神的小女人。 他睡着了,枕着她的腿。 一瞬间,之前的事情全都浮现在脑海里。 “醒了,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江孟然摇摇头,双手圈住艾浅浅的腰,把脑袋紧紧的窝在她肚子上,“谢谢你能来。” 艾浅浅微微一愣,随即笑到,“我也有份犯错的。” 江孟然撇嘴,然后眼珠转了转,看向她,“我现在也难过了,也受伤了。我也是弱势群体了,那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艾浅浅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见她不应声,江孟然急了,一股脑爬起来,着急的看着她,“奶奶都离开我了,如果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你看,我一有事儿你就来了,你还是很在意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浅浅,别再逃避了好不好?你可以跟我一起承担责任,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也可以呢?” 艾浅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头疼的要命,不敢看这一脸可怜兮兮的江小兽,嘱咐他要吃掉东西以后,居然趁着江孟然去洗手间的功夫,一股脑的溜掉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艾宝贝的电话就打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艾浅浅轻声问,“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让我躲在他身后,看着他为我承担一切,我有多难过?” 艾宝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你以为,你知道了,就能做什么?我们不想告诉你,那是因为太了解你,而有些事情,天生就是男人该做的。” 艾浅浅想反驳,艾宝贝却不耐烦的打断,“我可不是来找你聊天的,身边有电视没,看看新闻。”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艾浅浅疑惑的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看周围,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区,而广场上的大屏幕,正播着艾宝贝要她看的新闻。 那大概是珍珠奶奶在医院抢救的时候,一群记者围到了刚出现的江孟然跟前,提问了许多关于他们离婚的问题。 江孟然一直烦躁的闭口不答,直到一个戴眼镜的小记者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记者问他,“您的太太并没有要求赡养费,是不是表明这场婚姻的责任方,是您的太太?” 江孟然听到这个问题,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镜头,很认真很认真的开了口。 他说,“不,恰恰相反。因为我的太太,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 我的太太,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 艾浅浅的心脏,就在那一个瞬间被狠狠的击中了。 下午五点,她去了赵美芸和庄连业的家。她到的时候,家里除了庄迪并没有别人,赵美芸没请过佣人,也以为她会来给庄迪做午饭,所以放心的一整天都没有回家。 庄迪果然很愤怒,手里的一盒饼干顺手就就砸在了她脸上。 艾浅浅没说话,洗洗手去了厨房。刚闷上米饭,门铃就响了,她想庄迪也不方便开门,就擦擦手跑了出来,哪知道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坏了半张脸的女人。 女人提着手里的吃食,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在,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直到身后响起庄迪的声音,才悻悻的对她笑笑,放下手里的袋子,走了。 “妈,留下来吃晚饭吧。” 庄迪突如其来的话,让艾浅浅惊讶的长大了嘴。 女人摇摇头,未发一言,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帮着带好了门。 “怎么,好奇?”门关上后,庄迪看了看艾浅浅,驾着轮椅,拎过了那些袋子。 艾浅浅脑袋仍然有些懵,“你……妈?” “是,我妈。你是不是想问,我妈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那副摸样?”庄迪笑,“你不觉得她面熟吗?” 见她皱眉,又补充道,“去年秋天的时候……” 去年秋天,那个抱着他喊儿子的疯子?!还有那个背影……之前在医院的,也是她? “对,那就是我妈。”说到这儿,庄迪的表情突然变的狰狞,“你知道她的脸为什么毁了吗?因为去年精神病院着火了,好多人都死了,她虽然逃了出来,可脸却变成了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在精神病院吗?那是因为当年,我爸和你妈为了能在一起,就把她小小的精神障碍夸张到无限大,把她关了进去!最后他们居然还一脸悲伤的告诉我,她死了!” 艾浅浅觉得脑子一团混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年我们一起见过她之后,我又路过几次,次数多了便开始怀疑。”庄迪平淡的答到,“我妈她现在脸毁了,嗓子也烧坏了不能说话。她说她不恨了,可我却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 所以艾浅浅,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连我妈的仇恨都可以为你抛开,可是你居然还是不能爱我。” 艾浅浅看着庄迪猩红的眸子,眼前便开始模糊。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她已经身在屋子外面了。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老天爷怎么就总是跟她过不去呢。 艾浅浅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彻底凌乱了。 ------------ 108. 艾浅浅再一次很怂包的逃了。 逃跑的整个过程现在再回想起来,居然已经变的模糊。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烦很烦,就连她跟江孟然的小窝都不能让她的心情好一点儿。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已经拎着包包坐上了去临市的车子。 最终,她来到了临市很有名的一个度假村。 度假村座落在深山里面,她并不担心自己很快就会被找到。事实上,她开始觉得,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失踪。 正值初夏,深山里的温度比起市里却要凉上几分。 艾浅浅一个人在度假村附近转悠了一圈,看看开始西斜的日头,摸摸冰凉凉的胳膊,决定先回去加件衣服再说。 其实她很想一个人去未开发的山里看看的,可是又觉得一个人,出了事儿也没人知道,未免太过悲催。 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往回走。 可才走到度假村的大门外,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没眼花吧,江孟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江孟然正不耐烦的抽着烟,眼神不经意的一瞟,就发现了她。艾浅浅从那双瞬间杀意四起的眸子里,居然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于是下意识的预备转身逃跑。 “艾、浅、浅!” 艾浅浅听到江孟然咬牙切齿的声音,只恨不得一闭上眼就能立刻飞到山脚下去坐车。 身后,江孟然气急败坏,“你再敢给我逃跑试试看?!你最好有十足把握逃的掉,要是让我抓回来,我要你好看!” 脚步就这样一瞬间停了下来。 艾浅浅不愿承认自己实在是被江孟然给唬住了,她理直气壮的告诉自个儿,跑什么跑,你可是光明正大的来放松休假的! 某人竟然自动略过了自己那怂包至极偷偷出逃的全过程。 她转身,想对江孟然伸手打个招呼,一个“嗨”字儿还没出口,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的脸,而她的手腕也同时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江孟然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回到了房间。 一路上艾浅浅都很忐忑,那表情,看上去可不是吓人的,他大约是真的气急了。可没多一会儿看着渐渐熟悉的走廊,她就开始疑惑。 他怎么知道她住哪间? 问题正要问出口的时候,江孟然居然不知道用哪里找来的门卡,打开了她的房间门,冷冷的摔上门后,在她愈发惊奇的目光中,俯身下来,狠狠的咬上了她的唇。 是咬,真的是咬。他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丝毫不留情地咬着她的嘴巴。艾浅浅甚至闻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呀,这个禽兽,都咬出血了呀! 好半天,江小兽才出掉了这口恶气,他抵着小女人的额头,气喘吁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问她,“说,以后还敢不敢不打招呼就逃了?!” 艾浅浅心虚的撇撇嘴,别过脑袋不看他。 江孟然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扭过她的下巴又问,“说,说你以后一直都会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 艾浅浅怒,又是这茬,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不能让她好好的休息清醒一下呢! “你这是逼良为娼!”她对他大喊。 江孟然的眸子瞬间幽深起来。 去个洗手间就被她逃了,一连打了几个小时电话都不接,最后干脆关机。整个s城被他翻遍了后,才发现她居然偷溜到了这里。 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就是怕她一个人会怕会出事儿。她撒娇发脾气,他可以包容,她要逃,他就追。可到最后,他心甘情愿的做了这些,只换来一句逼良为娼?! 在她眼里,他到底算什么?! “我逼你?还逼良为娼?”他被这女人气的几乎要吐血,当下理智全无,“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逼良为娼!” 他就是对她太好了太宠了,才会把她惯成这样! 艾浅浅几乎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眼下看上去又实在不是道歉的好时机,因为江孟然似乎已经气到了极点,一副想要把她撕碎了吃下去的模样。 在她惊慌的目光里,他一弯腰打横抱起了她,然后走到卧室,狠狠把她丢在了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了下来。 艾浅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花拳绣腿便一股脑的往江孟然身上招呼,“江孟然,你这是强、奸,强、奸!” 江孟然一只手随便一扭,就把她的一双胳膊扭到了头顶,“我让你看看什么叫逼!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娼!” 说完,他大力扯掉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前戏,他就横冲直撞了进去。 艾浅浅痛的弯了腰,额上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不温柔过,他怕是真的很气她才对。 艾浅浅开始哽咽,不知是为了这样没尊严的一刻,还是为着先前的口不择言。 而几乎在感知到她哭泣的那一瞬间,江孟然的身子微微一僵,接下来的动作,突然变的轻柔下来。 艾浅浅从来无法抗拒温柔如水的江孟然。 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轻哄,直到他吻干了她的眼泪,她开始渐渐回应他。 一室春光,满地旖旎。 艾浅浅醒来的时候,夕阳都已经落下。江孟然背对着她,听到她翻身的声音,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他显然早就醒了,可是气似乎还没消。 艾浅浅自然也发觉到了,不由为这个小孩子一样的男人感到头疼,她踹他一脚,“起来,找饭吃去。” 江孟然本来正等她起床撒娇哄哄他呢,这下没有甜言蜜语的认错场面不说,还被踹了一脚,心头那个不甘心那个恨啊。 于是一赌气,头也没回,“没有,不去,自己找去!” 艾浅浅也怒,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他把她折腾了整整俩小时呢,腰酸腿疼的又满身草莓印,怎么出去见人? “切,不去拉倒,要饿一起饿。”她嘀咕,想想,翻个身,又小声念叨,“混蛋王八蛋臭鸡蛋,过河拆桥,自己舒服了就不理别人……” 这话,成功让江孟然的情绪再一次到达了爆点。 他一个利索的起身,狠狠的瞪着艾浅浅,“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是来逼良为娼的!”说完,他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找出裤子,掏出钱夹,随手捏了一沓人民币,扔在艾浅浅身上,“给,做一次,这些够不够?” 艾浅浅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不够?也是,被人逼着还乐意配合到高、潮的女人实在少见,不然,这给你好了,随便你刷。”这次,他扔给她一张卡。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江孟然也有点儿后悔了,可男人的尊严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低头。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孟然,你最好把这话收回去。” 艾浅浅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江孟然心里一颤,并没回应。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江孟然开始愈发不安,正当他几乎绷不住想要凑上去装小狗道歉的时候,艾浅浅冷笑一声,然后再不看他一眼,径自穿上了衣服。 “你要干吗?”他问。 没人理他。 “艾浅浅,你要去哪里?!” 艾浅浅穿好衣服,转身看了看床上的钱和卡,笑笑,收起来点了点,“江少真是阔气,做一次而已,够我一个月的薪水了。” 江孟然呆呆的,哑口无言。 “不过钱我收了,这是我应得的,卡嘛,您还是拿回去好了。您也不想跟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吧。” 艾浅浅说完,把卡扔还给江孟然,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说,“江少,这次是意外,也就算了。请您记住,以后我艾浅浅就是卖,也绝不卖给你!” 江孟然看着在面前狠狠关上的门,脑袋里还混沌一片。 ——我就是卖,也绝不卖给你! 你这傻子,到底干嘛了!想到艾浅浅伤心欲绝的模样,江孟然顿时懊悔到不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老婆!你听我说!”他急忙随手抓过衣服三两下穿上,就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 109.尾声 江孟然一路追着艾浅浅出了山庄。 天色渐黑,他看着前方闷声不吭一直低头小跑的身影,心头有些哭笑不得。周围的景色开始渐渐陌生,他想他们是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里。 小女人看上去被他气的不行,因为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发脾气的模样。 “老婆,你等等我……”他在身后,不厌其烦的哼哼唧唧。 艾浅浅看上去像是压根儿没听到江孟然的声音,可他每一开口,她又会甩掉尾巴一样迫不及待的快跑几步。 男人的体力始终优于女人,追追跑跑的游戏,也像是在逗她玩儿。 江孟然终于在一个山坡前抓住了艾浅浅。 “你歇一会儿再跑行不行?”他伸手,替她擦擦额头上的汗。 艾浅浅嫌恶的一歪脑袋躲了过去,“滚,别跟着我。” 江孟然笑的贼贱,居然恶向胆边生的一把把小女人拉进了怀里,“你是我媳妇儿,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啊。” 怀里的艾浅浅挣不开,不甘心的踩他几脚,“要不要我来告诉江少我是谁,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你当我是什么?!” 江孟然松开她,讪笑,“那啥,我不是气急了么……” “你气急了?你凭什么生气?”艾浅浅气的直喘,“被欺负的是我,不理我的是你,挨骂的是我,发脾气的是你,你凭什么要气我?!”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江孟然很有骨气的一抹汗。 说穿了天都是白搭,还是老婆最重要。等收拾的她服帖了,他要怎么找回男人的尊严,还不是想想就能成的事儿? “我不稀罕!”艾浅浅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我说了,我就算卖也不卖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甭搭理谁!”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江孟然急了,“什么叫谁也甭搭理谁?艾浅浅你要这么说我跟你还没完了。什么叫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俩挤挤那阳关大道不行吗?我又不嫌弃你!” 突然间他就住嘴了,哎,又说错话了。 果然,艾浅浅那个激动,“我还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福才能让您江少不嫌弃呢是不是?我告诉你江孟然,我不稀罕,从今天起,你别来烦我!” “你不稀罕我稀罕还不行吗!” 江孟然内心受挫很是严重,他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自己这张嘴,就这么……就这么没把门呢。 他看着小女人就要跳脚的背影,又喊,“哎,我说你别走了,你什么都没拿,往哪儿跑啊,坐车也没钱啊……” 而且,这根本不是下山的路好不好? 艾浅浅停住脚步,转身,“我没钱?江少是忘了,我现在可有的是钱!” 说完她掏出口袋里那一叠人民币,劈头盖脸朝江孟然砸去。 艾浅浅觉得自己八成是傻了,瞧瞧那飘散的钞票,大部分居然都飘到山坡下面去了。要搁在以前,她哪里忍心这样糟蹋人民币啊。 江孟然叹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艾浅浅咬牙看着这个比她更傻的男人,忍不住腹诽,错错错,错什么错,都是你挣的钱,你伸手够一下会死啊! 想着,她觉得自己似乎更生气了。 她不理他,想继续走走。于是瞪了他一眼,可转身的时候,居然很神奇的左脚绊倒了右脚,整个人朝山坡下栽去。 “浅浅!”江孟然一声大喊,下一刻就抓住了艾浅浅的手,没拉上她,反倒被她带着一起朝山坡下滚去。 说是山坡,其实陡的很,放到武侠里,那就是一悬崖。 当然,是夸张了点儿。 失去意识前的艾浅浅无比怨念的只有一个念头,江孟然是傻子,十足的傻子,人民币乱飘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身手这样敏捷呢…… 艾浅浅是被雨淋醒的,山里入了夜,温度降的更低,她跑出门的时候本来就只穿了件t恤,现下被雨一浇,浑身便开始发抖。 江孟然就在她不远的地方。她起身想走过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左腿好像是受了伤,一移动便疼的要命。 “江孟然,江孟然!”她只好一声又一声的喊他。 江孟然很快也醒了,只是右胳膊也受了伤。 艾浅浅把他叫到跟前,上下检查了一遍后,才彻底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这样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断了胳膊瘸了腿,还真是让人庆幸。 “别怕,有我在!” 除却实在没有避雨的地方外,江孟然对现状很是满意,管他缺胳膊少腿的呢,能跟小女人二人世界,再滚一遍他都乐意。 艾浅浅白他一眼,“谁怕了。”想想,又嘀咕,“你说你干嘛跟着下来,你要是在上面,我们至于这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江孟然挠头,“哪能想这么多啊,见你摔了,还不下意识就拉一把。” 艾浅浅心里一甜,哪知道下一秒又被江孟然打回原形,“谁让你这么重,我拉都拉不动……” 这个傻子! 艾浅浅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江孟然倒是嘿嘿一笑,“老婆,来,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她没挣扎,因为真的很冷很冷。 “其实我刚才是气你的。”江孟然在他头顶念叨,“你不重,一点儿也不重。我也没想过能一拉就把你拉上来,你好歹算个人不是。” 见艾浅浅想跳脚,忙又补充,“我拉你的时候就想着一起掉下来的,横竖你都要滚下来,如果我不在,我怕你会怕会哭。再说了,这山坡多高我也不知道,你要是……要是那啥了,我就也跟着去了,省得烦心。” 艾浅浅的心瞬间被填的满满的,连自个儿还跟他气着都忘了。 “所以,你这辈子都不能不要我,等我们上去了,你要是还不理我,我就回来再跳一遍给你看。” 江孟然感觉到,小女人的小手圈在了自己的腰上。 他满意的哼唧一声,把她紧紧的搂在胸前。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好一会儿,艾浅浅吐着嘴里的雨水,大声问他。 江孟然得意,“你来之前也不看看这度假村是谁家的……” 艾浅浅默,满头黑线。 两个人都受伤了,雨又越下越大,没多一会儿,就没了说话的力气。江孟然怕她睡过去,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着。 可那声音听上去就像催眠曲,她到底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山庄。 度假村的人见**oss居然彻夜未归,一时着急便出动了山庄的搜救队,这才在山坡底下找到了晕倒在一起的两个人。 还好,得救了。 艾浅浅看着身边的江孟然,无限满足。 他们在山庄休养了整整一周,期间艾宝贝他们听到消息要来,统统被她给驳了回去。江孟然对她的做法很是赞成,他才不乐意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况且,手伤了连饭都是小女人喂的日子,这辈子能有几次?! 又过了几天,等艾浅浅的腿可以下地了,他们便回到了s城。 送她回去的时候,江孟然一脸的不乐意。他以为小女人会回他们的小窝休息休息,可她居然要求先去庄迪家。 “你还会回来的吧。”他不安心的问她。 艾浅浅点头,“可是……给我点儿时间。” 庄迪见了艾浅浅,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她本以为他会很气的对她大吼一顿,她甚至做好了挨砸的准备。 可他像是前一天才见过一样,只字不提她的出走。 “这么晚,我都饿了。”他看着她,竟笑的温柔。 艾浅浅一瞬间愣神了,“那,我先去做饭。” “不忙,过来。”庄迪伸伸手,招过艾浅浅,见她蹲在自己面前,不由苦笑几分,“疼吗?”他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痕。 虽然没有致命伤,可一片又一片的擦伤,也让她头疼了很久。 艾浅浅的眼泪立刻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抚上那只放在脸上的手,说,“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庄迪只是轻笑。 他给她擦掉了眼泪,“你别哭,你知道,从小我就最见不得你哭。” 这一下,艾浅浅哭的更大声了。 庄迪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了想,眨眨眼睛,“你别哭了,你要是不哭,明天,明天我送你两份礼物好不好?” 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又补充到,“再加一顿丰盛的晚饭吧,你做好了这两件事,我明天就送你两份礼物。” 艾浅浅点点头,抹抹眼睛,起身去做饭。 庄迪现在吃的越来越少,可她还是做了满满一桌。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大笑,“你可真财迷,为了我的礼物,竟然这样大费周章。” 艾浅浅娇嗔的瞪他,“谁说是为了礼物了!” 那一眼,竟让庄迪瞬间失声。 末了,他生硬的扯扯嘴角,“今晚别走好不好,我想跟你聊天,我们也秉烛夜谈一下,认识这么多年,想了想,居然没有好好的聊过一次天。” 艾浅浅沉默的点点头。 庄迪笑,“你还是没变,就算不想不喜欢,也从来不会拒绝。” “我没有不喜欢跟你聊天。”艾浅浅解释。 可话虽这样说,她却还是没能履行诺言。他们一起窝在沙发聊天,艾浅浅听着庄迪说着他们小时候一件又一件往事,听着听着,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沙发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揉揉眼睛,正好奇庄迪一个人能去哪里,被单上就滑下一个信封,她打开,那是庄迪留给她的。 “亲爱的姐姐: 哎,我还是不习惯这样叫你。 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跟我的妈妈一起。 别难过,我没有抛弃你,如果想你了,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我说过要送你两份礼物的,绝不会像你一样食言。你什么都不缺,他那么有钱有能力,我要送你什么才好呢。 好吧,自由,好不好? 我把自由送给你,从此,你再不必为了我而束缚。 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我也不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你应该知道的。江……他为我挨过一刀,我欠了他,不能再欠了你,再说,我怎么会让我的姐姐为了我受伤呢。 所以,一切跟你无关,你再不用内疚。 我还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有件事儿我骗了你。你的第一次不是我的,我没有……欺负你。我是很想,可即使自己难受到要死,最终关头,我却还是不敢伤害你一分。 呵呵,我从小就胆儿小,你也知道的。本来就是一时气急要逞强,才骗了你们,做好了当时被拆穿的准备,可你们两个大傻瓜,尤其是你,居然信了。 我想过要解释的,但你没有给我机会,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艾浅浅看到这里,脑袋就像被人捶了一拳一样,她发疯一样的找遍了这间屋子。 庄迪不在,就连他的东西,也一并消失了。 他走了,真的走了。 艾浅浅像被人抽光了力气一样蹲在了地上。他这样子,还有他的妈妈……他们要去哪里?!她真是笨,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异常呢。 眼泪滑落到手中的信纸上,上面还有几句话。 “至于我要送你的第二份礼物,大概你打开门就可以看到了。最后,我还想告诉你,艾浅浅,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恨你,真的。 弟,庄迪字。” 艾浅浅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暖流涌过。 庄迪,我最亲爱的弟弟,我要感谢你,在最后这一刻,仍然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口。你总是知道我最需要什么,也总是知道,什么才是对我好。 虽然从此天涯各路,但再见面时,你依然是我最宝贝的弟弟。 艾浅浅抹抹眼泪,绽开一抹微笑。 她走到门前,打开大门,门外,江孟然果然一脸温柔的站在那里。 见她走出来,他对她伸出手,唇角的笑意更加深沉。 他说,“老婆,我们回家了。” ——————————————————全文完———————————————— ------------ 番外:庄迪 温哥华的十月,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凉。 庄迪坐在小别墅的二层,俯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几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姑娘,依旧吊带背心加身,爽朗的笑颜一丝不差地映进了他落寞的眼帘。 现在的她,怕也是这副幸福的摸样吧。 想起临走前的那一夜她熟睡的面容,庄迪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丝笑意。他又做了坏事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到她浅浅弯起的嘴角,他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上去。明知道她也许又会气到不理他,可还是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反正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反正今生今世也再见无期了。 艾浅浅之于他,就像是一生都戒不掉的毒。五年了,那一晚的那一吻,他竟从未忘却。 他甚至记得她因为睡眠被干扰,而不满嘟起嘴巴的可爱摸样。 “surprise!”一双小手突然捂上了他的眼睛,耳畔响起欢快的叫声。 庄迪先前还满面温柔的笑意,瞬间冷却。 他一言未发的拿掉了那双柔软的小手。 身后的少女不乐意了,瞪着一双神气十足的大眼睛,移到了轮椅前面,“庄迪,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可真是没情趣!” 庄迪依旧不言语。 少女悻悻的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庄迪腿上,搂上了他的脖子,“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拜托妈咪好久才能进来看你的耶,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人家好一点。” “那都不是我妈,你怎么就这么乐意管她叫妈?” 赵美芸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他,她对于他们两母子在一起的状况,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像一切都未发生一般,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旁。 “妈咪对你很好耶。”少女不满。 “那么孙小玫。要不要我来告诉你,这话你已经说了三年了。” 三年前找到他的时候,她便雷打不动的每天出现在眼前,就连抱怨他的理由都懒得换一个。 “叫我rose!不要叫我这个烂名字!”rose大怒,如果说从小到大自己对人生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除了庄迪这个不爱她的男人,那就是这个奶奶给取的中文名。 庄迪耸耸肩,一把把她从腿上推了下去。 rose再怒,“你就不能绅士一点儿?!” “我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胡说,你明明是不肯原谅我。”rose揉着屁股扁嘴,“就说了我哥他不是故意的,你不摆我,他就想找人教训教训你。谁知道他找人,人又找人,到了你们中国,就变成了什么深仇大恨。” 她看着庄迪铁青的脸色,举起小手,小心翼翼,“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保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依然爱你。” 庄迪冷笑,“可是即使我变成这样,还是不爱你。” rose伤心欲绝的走了。 晚上临睡前,赵美芸敲门,告诉庄迪,小宝贝要跟他视频。 庄迪愣了愣,然后一个人重新起身,回到了轮椅上。 他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小宝贝笑嘻嘻的模样就第一时间印入眼帘。 “舅舅,生日快乐!” 庄迪笑了,“小宝怎么会知道今天是舅舅生日?” 小宝笑的越发得意,“妈咪告诉我的!” “谢谢小宝,舅舅很开心。” 小宝听了,嗷的一声,窜下椅子跟妈咪邀功去了。 庄迪盯着屏幕,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那是他们的家,五年了,他们不再住在原来的地方,那些家具和墙壁,让他陌生的很。 其实从前她的家,他也没去过几次。只是一旦记住了,就很难再忘掉。 小宝跟她小时候真的很像,所以每当看到这个漂亮可爱的外甥女,他的心总会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填充的满满的。 像是跟她有了割舍不断的联系。 想想当初之所以会跑来加拿大,是不是潜意识里大概也觉得赵美芸一定会找来呢。 出神期间,小宝就回来了。她举着一张自己画的生日贺卡,骄傲的递到屏幕前,“舅舅,这是我亲自为你画的呦!” 庄迪笑着点头。 舅舅两个字比划太多,他依稀认得。 只是这江浅依,又是谁呢? “是我是我哦!”小宝不满的指指自己的鼻尖。 呵,江孟然和艾浅浅,一生相偎相依。 第二天早上,rose一大早就来了。她带来很多食材,信心满满的要给庄迪做一顿大餐。庄迪淡淡的瞥她一眼,未发一言。 果然没多久,她的手就被切了。 rose泪眼汪汪的举着被包成粽子的手指头,蹲在庄迪眼前。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庄迪心下一动。 他握住了她的手指,“你是真的爱我?” rose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真的真的,比什么都真。” “幸好你没有说比珍珠还真。”庄迪浅笑,“可是为什么呢,之前我们也不过是见了几面。我不爱你,还很讨厌你,而且现在,我还是个残废。” rose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想着,她有些意兴阑珊,“若是知道为什么爱你,我又何必这样苦恼。” “也许,是内疚,或者同情。” rose听罢,调皮的眨眨眼,“庄先生,请相信我并不是一个连感觉都分不清的傻瓜。” 庄迪也笑,这次是大笑,他伸手揽过她,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双手慢慢的抚上了她的后背,“其实,是你也不错。” 这样的意外惊喜,让rose喜笑颜开,“我去给你炖排骨!”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往厨房跑去,手里还拎着锅铲。模样滑稽的很。 庄迪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释怀的笑容。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视线便开始模糊。 脸上有些冰凉,他伸手一摸,居然是一脸的泪。 ------------ 番外:那些年 那天是周一,早操和升旗仪式过后,同学们就三五成群的结伴往各自的教室走,中间离上课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所以结伴的人几乎都是有说有笑不紧不慢的走着。她和姐妹一起,中途看到男朋友的时候,还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在他们走到教学楼前面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挡在了面前。 挡在面前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小男生,身上穿的是s中初中部的校服。她看着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她又看了看姐妹,姐妹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她莫名其妙的开口问。 “学姐,我,我有事跟你说。”小男生紧张到结巴,脸上开始渐渐的布上了红云。这种表情,天呐,他该不会是要…… 没等她说话,小男生就磕磕巴巴的继续说了起来:“学姐,我,你,你上次演出我去看了,我觉得你是台上最漂亮的。” “谢谢。”她头大了,无奈地说。 两个好友已经赶上来了,正站在旁边奇怪的看着他们,而姐妹这丫头居然一脸坏笑的幸灾乐祸着。 “我想认识你,我跟了你好久了,可你都没发现我。”小男生一脸委屈。 居然是他?委屈,他还委屈,他那是想让人发现的样子么?!他那跟踪水平都能跟fbi媲美了吧!她在心里恨恨的想。 姐妹显然也明白过来,没等她开口就帮她问:“跟踪了她这么久的人就是你?” 小男生看到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慌忙开口:“学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认识你。学姐,我喜欢你,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说的那么小心翼翼,可她却有一股莫名的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她被跟踪了这么久,每天担心害怕的,男朋友还不信她,就连姐妹也以为她精神障碍了。她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还是罪魁祸首自个送上门来,她容易吗她?! “几年级的?”思考间,冷冰冰的问题就问出了口。 “哎?二,二年级。” “才二年级你就学会盯梢了?!才二年级你就想找女朋友了?!才二年级你不好好学习去你跑这里来干嘛?!你都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她这串话说出口,周围都呆了,姐妹看到小男生瞬间变白的脸色,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胳膊。大家已经开始有议论的声音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可能是因为你吓我吓的太久了。”她看到小男生一脸快哭的样子也后悔了。 “学姐,对不起,我,我不想吓你的,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 “没关系,只要你以后别这么做了就行。”她打断了他,她没心思扯这些了,她开始不耐烦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你才多大?!等你真正明白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再来说也不迟!只是恐怕到时候,你说这番话的对象也不是我了吧!” 她说完这些,就狠心的绕过小男生,向教学楼走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她就感到后悔无比。她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了小男生的眼泪,她在不小心碰触到小男生的肩膀时感到了他的颤抖。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小男生,这也许是他的初恋,可却被她说的这样的不堪,他花一样柔软的感情,刚刚萌芽,就这样被她无情的扼杀了。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天知道明天过后事情又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可是她没有精力去顾及了,她觉得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那是因为她在这个纯真的小男生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王老师不慌不忙的走到她这边,然后拉着一个清秀的男生,告诉她,那就是这次公演男主角的演员。 她盯着男生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熟,直到后者被她盯的满脸通红,她才恍然大悟般的认出了他。 “是你!”她惊讶的大叫一声。 面前的男生,就是她刚进高中部后没多久,跑来告白的那个初中部学弟。她记得当初他白白嫩嫩的,只不过比她高出一丁点而已,然而那么久过去后,从前的小白兔竟然长成了大男生。现在的他,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她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怎么,认识的?这样正好,两边的舞步基本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差同步练习了。认识的话,至少默契会好一点。”王老师看到她惊讶的神情,仿佛很是欣慰。 小白兔依然一副羞涩的表情,他略微思考一番,然后对着她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学姐你好,我是江孟然。” 她无奈,只好伸出了手。两手相握的那一刻,她感到了面前这个羞涩小白兔的微微颤抖,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这个世界上,巧合总是比奇迹还要多。 不得不承认,王老师选择江孟然是有道理的。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舞技却是如此纯熟,甚至连她都自愧不如。他的面孔虽然有些稚嫩,但该有的表情却一一到位,一举一动,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舞台上的人一样。 不知是不是多心,她总感觉江孟然是有些怕自己的。开始练习之后,他几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两个人完全没有应有的眼神交汇。而他有时本应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总是匆匆划过。想来还是为了那次的事情而怕她生气吧,她无奈,只好趁着间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放轻松点,这只是跳舞而已,不用顾及什么。” 江孟然听完脸一红,貌似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后,果然开始认真起来,只是微微的颤抖依然止不住。 罢了,只能这样,慢慢来吧,她无可奈何的想。 两个人配合了几次,发现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各自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说,但心里总归有些担心,离公演只有二十几天了,如果这个时候要换人,那就一起等着被王老师大卸八块吧。 王老师在一旁看了很久,显然对二人的配合还是相当满意的,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就宣布解散了。 男朋友最近几天都在忙一篇论文,所以没有空来接她,她也就安心的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等她收拾完的时候,大家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江孟然还在一旁,以同样慢的速度收拾着什么。她看到他把一个护腕拿出来放进去,又拿出来,不由得开始觉得好笑。果然是个清纯的小白兔,内心的想法丝毫掩饰不了。 “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她走到他面前,开玩笑般的对他说。 江孟然见她拆穿了自己的小把戏,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他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爱脸红的男孩子,心里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你有事找我吗?” “我……没,没什么事。”江孟然一脸窘相,唯唯诺诺的回答着,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她看到他仿佛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心开始有些后悔。这个纯情的小白兔,她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甚至算得上羞辱了他,而他竟然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他的宽容和大度,让她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她甚至有了一种想要再次被那群女生射刀子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认真的向他望去。而江孟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江孟然,我向你道歉。” “嗯?”她突如其来的开口,显然让江孟然不知所措,他搞不懂她想说些什么。 “我是说,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她脸上的表情貌似很正经,不像刚刚逗他的时候那样调皮:“是我的错,我忽视了你的心情。事实上那些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江孟然终于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而此时她的表情又再次调皮起来。 “可我没法去找你。你知道吗,你的女生护卫队可真不是lang得虚名的。” “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难堪的。”江孟然急忙脱口而出,引得她一阵大笑。这个小白兔,居然连告白的时候都怕对方会难堪,他的心真的是水晶做的吗? “学姐,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你原谅我行吗?” 她被他说的愣在了原地,她以为小白兔终于开窍了,会开玩笑了,可细细看去,那样焦急的神情,又怎么会是玩笑的样子。他是真的怕她生气,他是真的想要得到她的原谅。谁说爱情是场没有胜负的战役?明明是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我没有生气,我原谅你。” 江孟然听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比阳光还灿烂,可那样的灿烂没几秒钟,就被一阵阴郁所代替了。 “那……你能跟我做朋友吗?” 原来他担心的竟然是这些,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着他稚气的脸,心里一阵难过。而江孟然见他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又急忙解释道:“朋友,真的只是做朋友而已。我保证,我再也不那样了。” 他卑微的语气让卓陌觉得更加难过,许久之后,她终于调适好心情,大大咧咧的回了他一句:“我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江孟然听完,纠结了半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高兴起来的样子更加像个小孩子:“学姐,我请你吃冰淇淋!” 这话一出口,她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变得好奇起来。而江孟然却愣在了原地,她有些许探究的目光让他再次紧张起来。 “那个……我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的。”江孟然憋了半天,才开口解释着。 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他的情报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而江孟然显然已经架不住她疯狂的眼神攻势了。 “其实,我见过……见过你跟他一起去。” 他口中的“他”,指的应该就是男朋友。江孟然说完就垂下了头,那一脸落寞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涩涩的。他明明看到了他们在一起,他明明知道了她爱上了其他人,却还是抱着那么深沉的渴望来跟她做朋友。他不求她的爱,只求能够呆在她身边,正是因为情形这样熟悉,她才会觉得眼前这个青涩的男孩子,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吧。可为什么她明明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他,却还是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了呢。 *演出定在晚上七点钟,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卓陌他们全体来到小礼堂,做最后的准备。 她一袭白色长到脚踝的lang漫派芭蕾舞衣,是王老师专门找人定做的。据说为了这件衣服,王老师定了改改了定,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直到公演前几天,才放过了泪流满面的设计师。现在从大家惊艳的目光中看来,王老师显然没有白折腾。 姐妹他们早就不顾王老师三令五申的“非演员不得进入后台”的规定,聚集在了她身边,后台一时间唧唧喳喳的,热闹极了。 “果然是专门定做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姐妹没心没肺的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得出的结论却让她很是不满意。 “只有衣服不一样吗?!”她半开玩笑的说。 “老夫老妻的了,别逼着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夸你啊,多不好意思。” 大家听完一阵哄笑,旁边正在化妆的那个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横什么呀……”姐妹不满的嘟囔着,她偷偷的拉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息事宁人算了,她见状只好默不作声。 “对了,新来的学弟怎么样?”学长仿佛刚想起什么般的问了起来,虽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可终于是转移了大家的话题。 “学长,你就快没得混了。” “这么厉害?”学长皱着眉若有所了一会,“我得加把劲了,能让你夸奖的人,我还真是快没得混了。” 她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觉得好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了朝他们走过来的江孟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正好,你不是想见吗,这就是江孟然。”她说完又转身看着江孟然说:“这是舞团的前辈。” 学姐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姐妹在一旁瞪着眼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般的叫了起来:“他他他……”她显然认出了江孟然,伸着手指张口结舌的比划着,江孟然看到她的样子,也大概猜出些什么,白嫩的脸立马飞起了两朵红云。她无奈,只好用眼神偷偷的制止了姐妹,姐妹才闭上了一直张着的嘴巴。 江孟然跟学长打了个招呼,就把她偷偷的拉到了一边,告诉她王老师让他们两个先上去走走舞台。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就想笑,她实在不懂明明就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干嘛要搞的跟做贼似的。还有那个王老师,他们天天都在这边训练,闭着眼睛都能跳来跳去了,现在再走台,还用的着吗。 不过想归想,既然他开口了,那他们就得去,全当是给王老师吃颗安心丸了吧。她想着,回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换了舞鞋,跟江孟然往舞台走去。刚走出化妆间,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男朋友,男朋友见她赶时间的样子,也没做多说,笑笑的亲了她额头一下。她回过身,一旁的江孟然早就不知去向,她只好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王老师的意思是让二人当作真正上场一般,认真的排练一次,她明白,只好跟着音乐开始投入。而江孟然却似有些赌气一般,始终不肯给她正脸看。一来二去的,她也懒的去纠结了,只好自顾自的跳起来。可跳着跳着,她就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江孟然仿佛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终于肯正眼看她,眼里充满了关怀的神色。 她就这样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