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殇 ------------ 月色初升(楔子) 一片碎石之中,满面薄冷之色的小男孩看着面前一脸不舍之色的女孩,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色。 月然看着面前的人,鼻子一抽一抽的,小心的拿出了手中的玉环,用了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小男孩,一半又慎重的装回了自己的衣兜内。 她伸手抹抹自己脸上的泪,蹭到那男孩身边,“小哥哥出了门一定要小心,要是再被坏人欺负,记着告诉月儿,月儿一定替你报仇!” 她的嗓音还很稚嫩,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庄重。 男孩衣衫褴褛,但这却遮不住他绝色的容貌,他上前握了月然的手,轻声笑道,“小月月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女孩嘴角一撇,满是不屑的嚷道,“大哥哥怎么能不信我?这些话我既然说出了,那就永生永世不改!”又转头瞟了他一眼,“要不我们拉钩?” 男孩低头笑了一声,终是摇了摇头,“还是快回去吧,莫让你娘等急了。” “哦。。”她不情愿的沉吟一声,又猛的抬头,“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好。”男孩点了点头,眸中满是笑意。 月然正准备说什么,身边的人确实拉住了她,“月然,快回去了,要不阿娘又会骂了。”墨萧一脸奶妈子的模样,拉住月然的手甚诚恳的道。 “哎呀,就你多事!”月然不耐的瞪了他一眼,又瞅着那男孩,极为伤感,“那我走了。你以后一定要来找我,我就在村子里。” “恩。”男孩捏了捏她的鼻子,“快走吧,要不又会挨骂了。” “哦。”这次月然到时应的极为利落,转身走出了一段路后,却又马上跳转回来,极快的亲了亲男孩的脸颊,然后脸色通红的说,“你一定要回来。” 男孩摸着自己的脸讶然失笑,“一定会的。” 月然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走到路上,墨萧一脸犹豫之色,一直瞟了月然好几眼。 月然很是生气的盯着他。 他的脸色红了一红,终于鼓起勇气说:“月然,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月然白了他一眼,但是心里却欢喜极了,连墨萧这榆木脑袋都看出来了,看来自己的爱慕之意,表现的极为成功。 墨萧愣了半响,终于闷闷的说道,“可是娘亲不允许,他只是个乞丐,你不能喜欢他。” “不准你这么说他!”月然听着这话非常生气,一下把墨萧推倒在地,“乞丐怎么了,乞丐以后也可以做皇帝!” 墨萧看着她的样子,默默的爬起来,一身不吭。 月然也不管他,一边默默的踢着石子,一边向家里走。 慢悠悠的走到村边的那颗老槐树下,却不见了墨萧的身影。 不由嘟了嘟嘴,“不见了也好,省的每次都向娘亲打我的小报告。” 她刚刚出来时,村里的人还在这棵树下瞎扯,转眼间却都不见了。 她心中讶异,极快的向村内赶去,可是走到村边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心中突然就浮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念头,她拔腿就向家里跑去。 尸横遍野。 ------------ 月色初升 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男孩,他冷冷的站在那,眸子里满是嗜血的冷静。 他望着院子里的尸体,面上却是漠然,只是偶尔看一下院子的大门,似在等待着什么。 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手握得紧紧的,泛起了青紫色。 她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一切,很快便定格在那个身穿浅色麻衣的妇女身上,脚步移动,一步步的走去。 身后的影卫要动,却被男孩一伸手止住了。 月然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母亲那熟悉的脸,伸手触摸,指尖微微震颤,不相信这就是刚刚骂自己调皮的那个妇女,明明知道父亲就在旁边,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眼睛里闪着泪光,合上了母亲的双眼。却是慢慢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杀了自己全家的人,眼眸里全是无法遮拦的恨意。 男孩冷冷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月然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便要站起来,可是突然就觉得喉中一片腥甜,无可抑制的,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夜色如墨,却遮不住那成片的红。 月然醒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只剩月亮挂在天上,柔柔的,不似人间之物。 她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不理会那响亮的马蹄声。 小男孩走了过来,身边影卫的剑在月亮下闪着幽幽的白光。 月然不想起身,她闭上眼,预想的痛迟迟没到,她却听到了一声稚嫩的男声。 “不要杀她!” 声音有些颤抖,但却是那么决绝。 是墨萧。 月然心中一惊。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可是现在却不是在想这些的时候了。 见到墨萧出现,那男孩愣了片刻,可清醒过来后,眸子里却突然闪现一股狠绝。 那神色被影卫看在眼里,手中剑一展,便要动手。 墨萧呆愣住了,眼见剑光划来,却一动不动。 身边突然就闪过了一道身影。 月然扑倒了墨萧,巧妙地躲过了那道剑影。 月然站起身,拍了拍浑身的泥土,冷冷的说道:“阁下若是英雄,就不应该对小孩动手。” 小男孩望着她,眸子里闪出了戏谑:“为什么?” 月然没有回答他,确实抬眼敲了敲身边的人,眼中中满是轻蔑,:“纪律严明,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他们的卖命并不值得。” 她的话说的并不重,可是男孩身边的影卫显出了一丝犹豫之色,望向男孩,似在询问着什么。 男孩的眼色突然冷厉了起来,望着月然,说道:“咱们不过是劫匪而已,不必在乎什么仁义道德。” 那影卫犹豫了片刻,但手中的长剑还是袭来了。 月然猛然变色,伸手便挡在墨萧身前,那剑就在她面前突然停住。 月然咬咬牙,张口说道:“你可知道天山雪?” 男孩笑了一下,“当然,他老人家的威名,我自然知道。” “天爷爷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若得他为你效力,那你一定会事倍功半。” 那男孩却不听她的,只是冷冷的看着手中的剑,“他不会为我效劳。” 月然愣了半响,看向身边的墨萧,墨萧决绝的摇了摇头。 月然无力的低下头,却见突然有人出来带走了他,她讶异的望向那男孩,却见他薄凉的笑了笑,“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 墨萧没死,月然便淡然的等死,她知道那人不会放过她,却不料闭眼闭了那么久,睁开眼看到的确实那些人的背影,那男孩望着她嘲讽的笑,“给你们黎家留一个苗子,有本事,就来找我报仇。” 月然紧紧的盯着他,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似要把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 江南林家。 初夏。 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微风拂过,碧绿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风调皮的将垂柳的叶子拂起,便显现出了那亭亭的枝干,在夏日的阳光中若隐若现,自是一番独特的景象。 如此美景,必是少不了美人的了。 波光粼粼的湖边,此刻正站着一位。 美人斜倚着栏杆,望着湖面,宝蓝色的衣裙随着风飞舞,微风轻柔的扶起她的发,又恋恋不舍的放下。 小灵呆呆的望着这一幕,脚步不禁放缓了,似是害怕,一点声响,便会惊走了这位美人。 可是风却是不害怕的。 它吹起了那美人的衣裙。 月然正在出神,却不料,一个疏忽,裙子突然飘飞起来,心里一惊,急忙用手挡住,当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红晕,眸子四转,却是不敢回头看,自我催眠道:“没人,没人。。” 可小灵就在此刻跳了出来:“月然姐,别挡了,我都看到啦!”她的声音响亮,精致的小脸上闪烁着得意。 月然本来还是很害羞的,可是此刻,不得不做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她双手叉腰,一脸正义的望着那女子,嗔道:“小灵儿,姑母不是让你去房间思过的吗?怎么,偷偷溜出来了?”然后是一脸沉思:“不行,我要去告诉姑母。” 月然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灵儿憋红的俏脸。 月然正开心的取笑着灵儿,却听到了丫鬟小珍的声音:“小姐,老夫人让你到她房里去。” 听到此话,月然却是诧异了半晌,不禁望向小灵:“姑母不是正在接待贵客,谁也不让进的吗? 小灵也是一无所知,但还是很轻松的拍了拍月然的肩:“姐,没事啦,奶奶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连关禁闭都不舍得。” 月然踏进老夫人的房子时,却突然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以往姑母总是会很热心的迎出来,可今天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颇有些大难临头的味道。 姑母对月然还是不错的。 那次的事情过了没多久,月然一直呆在自家的小屋里,有一天确实看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她惊讶的询问,老奶奶却大哭出声,抱住她直喊,“小乖乖,姑母找了你好久。” 月然愣了半响,才知道她还有一个亲人活在世上,不由就红了眼。 她就跟着姑母一起来到了林家。 而姑母把她带回来后,念及她受的苦,很是心疼,就细心呵护,没让她受一点委屈,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行,开始她对人都非常的冷淡,但是就在姑母的疼爱下,慢慢好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感激姑母。 可现在的景象却让她突然不安起来。 “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月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出声询问。 姑母却是没有开口,只是望着月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月然却是愈发紧张,姑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 “姑母,若是有什么事是月儿能做的,姑母尽管说就是,月然的命事您给的,您就是现在要拿走,月然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远处的老人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不忍。 月然很聪明,很是惹人怜爱,可是她的命运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老人肃了肃脸上的神色,说道:“月儿,我也是尽力了。” “这次来的是皇上的亲信,皇上亲自派人来,说要选秀女,灵儿还这么小,况且,她这心性,根本无法在宫里生活。”老人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月然苦笑一声,“您就想让我代灵儿入宫。” 老人没有说话,已是默认。 月然只觉得浑身如置冰窑,冷的她牙齿打颤。 罢了,早在自己被姑母救了的时候,自己这条命就不由自己了。 月然冲着老人一笑,“姑母,你放心,我是灵儿的姐姐,自是要代她去的了。” ------------ 月色初升(1) 月然在铜镜下梳头,乌黑的发披在肩上,被一点一点的梳理顺畅。 灵儿咬着嘴唇,看着镜子中的月然,喉咙中有呜咽声传来。 “不梳了!”灵儿一把扔掉梳子,“我去告诉奶奶,我嫁进宫去,本来是我的事,怎能有月然姐代为承担!”随即哭出了声,袖子一甩就向外走去。 “灵儿!”月然突然出声喝止住了她,拉着她的手道:“灵儿,不要赌气。” 缓了缓,叹道:“姑母说得对,你这性子,又怎么在宫中存活,而我不一样,至少,在宫中,我不会白白遭了算计。” 灵儿紧紧抿上了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可是你说过,以后,要寻一处山清水秀的桃源之地,与你爱的那个人在一起,男耕女织的,闲暇时坐一起看看蓝天,然后天南海北的说话,可现在,为了我,要到那深宫去,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怎么会这样。。。。” 灵儿喃喃的说着,被月然拉着的手已然攥在一起,泛出醒目的青色。 月然看到,心中不忍,把灵儿拥到怀中。 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灵儿,别这样,没关系的。” 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说道:“那些话,都是我乱说的,你不要当真。”语气顿了顿,笑着说:“不要这样了,或许我以后比你过得还好,再说,今天好歹是我出嫁的日子,你哭哭啼啼的来触我霉头啊。” 灵儿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好啦,赶紧帮我梳妆。” 屋外,阳光明媚,真是大好的天气。 过了些许时辰,外面传来喜乐,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月然穿着粉红的喜服,被迎到轿子中。 可走到轿子前时,月然突然停住。 喜娘和侍卫的脸色都是一变。 隔着喜帕,深深望着林府的方向,弯膝跪下。 喜娘一惊,大声说道:“娘娘,这恐怕不合规矩。” 月然不理。 那喜娘忍不住了:“娘娘。。” “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喜娘愣住了,竟不敢去拉她,转身望望负责的侍卫,可那人静静地立在轿边,根本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只得作罢。 片刻,月然已起身,静静说道:“走吧。” 喜娘搀扶着她走上轿,在这其间,月然没回过一次头。 喜乐声响起,轿子渐渐走远。 “哥”灵儿拉了拉林夕的手:“已经走了。” “我曾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林夕望着轿子离开的方向,静静地说。 “可是没办法,皇命难违。”林夕又说道。 灵儿望望哥哥,低下了头。 可林夕突然叫起来:“去他娘的皇命!”一下拔出了手中的剑,劈在身边的大树上,大树簌簌作响。 “哥”灵儿吓坏了:“月然姐说,这是她自愿的。” “自愿个什么!她本就不是愿意受束缚的人又何来自愿,本应是林家人去的,为什么要她去?” “哥”灵儿突然低下了头“灵儿也不愿意,灵儿也想去吧月然姐换回来,可是奶奶不让。。”灵儿说到最后,哭了起来。 林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灵儿说:“妹妹,哥没有怪你的意思。。。。” “够了!”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都回屋呆着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林夕狠狠的瞪了林老太太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奶奶,哥会不会。。。。。” “没事,他知道分寸。” 轿子行的飞快,转眼已走了十多里地。 韩风眉头紧蹙,看着轿内。 那贴着大红喜字的轿内传来一阵阵哭声。 韩风从来没感到这么无奈过。 他那林家人的性命威胁月然停止哭声,可月然说要是她家人出现一点问题,她就跟皇帝说她喜欢韩风,并且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 韩风相信圣上不会怀疑他,可是也害怕惹麻烦,只得由着她。 轿子进了一个小树林。 韩风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向身边的侍从递了个眼色。 侍从看到后一惊,立即把剑拔出来,一群人将轿子团团围住。 从树林深处走出一群蒙面人来。 为首的握着手中的剑,静静把玩着手中的剑穗,说道:“不愧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能在我不动手之前知道我的存在的,你是第一个。” 韩风看着他:“既然我的身份还敢来堵截我的,你也是第一个。” “呵呵” 那人轻笑起来,声音却是粗糙沙哑:“阁下不问问我是谁?” “早知你不肯说,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好,果然爽快,那就手下见真章吧。”话没说完,便拔剑冲了过来,速度奇快。 韩风谨慎的看了那人一眼,对属下交代了什么,也拔剑冲了过去。 两伙人很快斗在一起。 月然一人在轿中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中不禁烦躁。 真是祸不单行,好好走路都能遇到劫匪。 她当时正伤心,没注意听那人与韩风的对话,还以为是普通的匪徒。 韩风看着场上的情况,不由心急。 这些人竟都是高手! 和自己的人打斗竟丝毫不落下风,而且,他们的目标竟是月然! 若在平时,他们与之对抗丝毫没有问题,他们这些人素质都非常好,磨也可能把这些行刺的磨死。 可是要保护一个人,却显得如此勉强。 “小心!” 韩风大叫一声。 一人已突破了重围,到了轿子跟前。 韩风心中大急,但却被那人缠的紧紧的,根本脱不开身。 “哧!”轿帘瞬间被撕破,那人剑下丝毫不停,转身便刺向月然。 月然却丝毫不惧,听着剑袭来的声音,心中平静如水。 剑破空而来,风吹起了她的盖头。 却被一人一把抱起。 一个暖暖的声音传来:“傻瓜,怎么也不知道避一避。” 月然一把扯下了盖头,映入眼中的是那一张熟悉的脸。 月然看着他,熟悉的眼,熟悉的眉,喃喃说道:“林夕。。你怎么在这。” 那人宠溺的望了她一眼,笑着说:“我不在这,你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月然笑了笑:“亡魂也好。” 此时韩风来到月然身边,看着林夕,眼中一抹疑惑闪过,说道:“多谢仁兄相助,不过这位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仁兄这样恐怕不太好。” 望着月然,意思不言而喻。 月然不仅有些生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愿意!” 韩风的脸色一黑,正要说话,却见林夕已经把月然放下,淡然说道:“仁兄又何苦与女子为难。” 韩风看着林夕,不在说话。 林夕跳下了轿子,对韩风说道:“我会挡着这些人,你带着她走。”又看着月然,笑容优雅:“保护好自己,你若是去了,我又怎能安然活下去。” 然后,冲进了人群。 韩风看着月然,突然抱起了她,带她向远处飞去。 身后喊声震天。 ------------ 月色初升(2) 韩风坐在一边,眉头紧锁,目光尽头,是那个刚刚还跟他闹脾气的女孩。 可那个让他大感无奈的女孩如今却躺在地上,静静地。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自从他把她救出来后就是这样,似是昏睡了过去,但那紧咬的牙齿,苍白的小脸,却显示了她现在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韩风眸子一暗。 他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人,月然即将成为皇上的妃子,他跟她是不该有肌肤之亲的,可刚刚情势危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会原谅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形,月然似乎生病了,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么? 可若想救她,他就没办法不触碰到她。 此时,月然突然痛哭出声,不住喊道:“别走,别走!别离开月儿,父亲,母亲,月儿很害怕。。。。” 声音凄凉,像无助的孩子。 韩风突然就愣住了,心中一痛,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冲过来握住月然到处乱抓的手:“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声音竟是如此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微风习习,吹皱了一池春水。 月然醒来时已是夜晚了。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满天星辰,身边的火堆噼啪响着。 心里一时有点恍惚。 这景色怎生这么熟悉。 哦,是小时候了,那是,每到夏季,父母就会带她到野外去,看着满天星辰吃着父母烤出来的东西,还有墨萧一直对着她傻笑。。。。真是温馨。 月然不自主就笑了。 韩风望着一旁微笑的女子,突然竟有些害怕去叫醒她。 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哭的那么伤心,那是他去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那一次,遇到了那个临危不乱的女子,当时他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人能比上她。 一眼万年。 就那一面,让他记挂了这么些年,所以当皇上询问谁愿意来接她时,他马上就接了这次任务。 可见到她时,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她,只得像以往一样,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的冷漠,却惹得她那么生气,还哭得那么凄凉。 想到这些,他的嘴唇就弯了起来。 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喂,谁让你把衣服放我身上的!” 韩风抬头一看,就看到他刚才还在想的那个温婉贤淑、聪敏智慧的女子把他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韩风脑门上忽然就出现了一条条黑线。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此时月然应该一脸害羞地站起来,然后绞着手帕,害羞的说:“是公子帮我披上外衣的吗,太感谢公子了。” 然后他此时应该对着她笑,笑的明媚而温和,让天地为之失色,然后这个小女子就一脸花痴的望着他。。。。。。然后他们就花前月下、执手相望,最后夫唱妇随,夫妻双双把家还。。。。。。。 。。。。。。。。。。。 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韩风很不能理解。 可月然却不管他能不能理解。 她现在满身是火。 本来就是嘛,你说人家一个女儿家的,你皇家却突然来人说要她嫁,好吧,她人穷志短,嫁了,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夫君没见着,就遭到了暗杀,好吧,她命大,活了下来,可是居然要跟一个整天板着脸的人在一起,还是只有两个人!这算怎么回事,私奔啊,私奔自己也要找个好的,找他算怎么回事! 月然竟是越想越气,都怪那个混蛋皇上,连自己人都没见到,就要娶走,他是没什么,三宫六院的,可自己怎么办,难道整天在那宫中喝醋啊。。。。。还要陪那么多人一起伺候他,想想就难受。。。。。。 我这比窦娥还苦的命啊。。。。。。。。 “呜呜。。。。。” 月然坐下,锤着地就大哭起来。 韩风愣愣的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刚才那个微笑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月然此刻哭泣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哭声一起,惊起了林中的层层飞鸟。 韩风片刻才意识到,让她这样哭下去,他们迟早会被那追杀的人找到。 他的脸色一暗,站起身来就走到月然面前,拾起了自己的长衫,冷冷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活命,就尽管哭下去。” 月然抬头看着他,盈满了泪水的双眸波光闪闪。 韩风看着她的眼神,那眸中突然泛出的冷静让他一滞。 月然站起来,伸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想活命怎样,不想活命又怎样?” 韩风突然就没了话。 月然讽刺的笑了,“若是你们伟大的圣上不下这种强迫人的旨意,我又何苦落到这种境地。” 她突然激动起来,“何为的圣上,当我们全村人都被杀戮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去灭了那些匪徒?难道你们就只会来威胁我们这些小民吗?” 她看着韩风脸上若有若无的苍白,指着他骂道,“你们就是一群懦夫,只顾欺凌弱小的懦夫!” 韩风看着她的样子,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过去扶着她坐到地上。 月然本想挣脱,可是做不到,她坐到地上后,还是一直在指着韩风骂些什么。 到了最后,声音逐渐小了起来,变成了细细的抽泣声和微弱的呼吸声。 韩风叹了口气,拿下自己的衣袍,披到她的身上。 月然的脸在月光下泛出不正常的的红色。 韩风拿手触了触她的额头。 滚烫的吓人。 过了很久之后,当月然在躺椅上细细回忆这件事时,月然才想到,当时太激动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当她说出全家人被杀害时,韩风不是惊讶,而是内疚。 第二天,当月然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了,所幸的是,今年的夏天并不是太热,而她又在树荫下。 身上的外袍早已不见了,也不知韩风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头很痛。 月然突然就想起昨晚的事,似乎自己骂了那个人吧。。。。。。。。 慌忙抬头,却没见到韩风的影子,只有遮挡她的老槐树在微风下悠然的摇晃着枝丫。 “惨了,不是那个酷的不行的的人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吧。。”月然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心里一惊,慌忙站起来。可是这里除了随风舞动的满地的花和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事没事”,月然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是那个人专门派来接我的,怎么敢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地走了,说不定是去找吃的了,恩,对。” 月然狠命的安慰自己,却没发现,在自己身后的大树下,早已站了一个一个人儿,白衣飘飘,纸扇轻摇,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月然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人也没有想让她知道的意思。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浮动。 ------------ 月色初升(3) 接近黄昏时,韩风才带着一些干粮和草药姗姗来迟。 月然已然等得十分着急,不等韩风把东西放下,便惶急的冲过去,丝毫不顾及自己柔弱的身体。 韩风看到她的样子,又想到昨晚的事,心不禁跳了几跳。 但自己这个男子汉大丈夫被骂成这样也确实丢人。 于是狠狠跺了跺脚,闪掉逃跑的想法,转过头很镇定的说了句:“姑娘是大家闺秀,岂能如此不顾形象。” 却不料这句话却是引出了更为严重的后果。 月然本还记得昨晚的事,自己也觉得有失身份,本想好好地跟这个家伙说上两句,打算先感谢一下他的救命之恩,然后再委婉的询问他丢下她的事,却不料,这家伙竟敢嫌弃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原本绷紧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看的韩风抖了三抖。 她逐渐挨近韩风,韩风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她呼出的甜美的气息。 身体逐渐僵硬,竟不敢回头。 担心一回头就撞上某人闯祸的脸。 呼吸声越来越近,韩风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平时纯熟的武功现在也使不出来了,脸色苍白得似大病初愈。 腰间突然一松,。 韩风一惊,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悬在腰间的玉佩已然失去了踪影,身体不禁一晃。 该死! 他低咒一句。 那玉佩乃是他家传之物,仅此一块,他曾对列祖列宗发过誓,他有生之年绝不会让这玉佩落入他人之手。 现在却在这个小丫头手中! 一股怒气蓦地涌上心头。 剑气凛然,扑面而至,一出手竟是杀招! 月然如何不知厉害,可是,已经躲不开了。 她急中生智,猛地把玉佩举到身前,身体霍然后退。 玉佩果然让韩风凛冽的攻势缓了一缓,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光直直向前, 月然的脸变得惨白。 看着韩风离自己越来越近,月然绝望的闭上眼睛,眼前却显现出来阿母慈祥的样子。 她在向自己招手。 月然的心就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不必嫁给那什么狗屁皇帝了。 可那预想的疼痛却没传来。 她却突然听到了利剑碰撞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 她脸色一变,身体瞬间左移,避过了要害。 可衣衫还是被撕裂了,凉风一阵阵的透过来。 月然心中一寒,竟是有人要杀她!不禁想起那天车队遭袭的事,本以为是偶然,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这极有可能是一件早已谋划好了的事。 小时的血腥画面在脑子中一闪而过,心中不禁充满着沉沉的怒气。 回首紧紧盯着那些黑衣的蒙面人,恨不能嗜其血。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恨自己不会武功过。 韩风早在回头时便注意到了月然身后的情况,但却没办法提醒,害怕激怒了那些杀手,却没想到,那些人出手便是如此狠冽的招式,他果断出手,却看到误会的月然一脸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心中不禁有些气愤: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可局势却不允许他乱动想法,因为,一个瞬间,便是天堂地狱。 就是那一霎的功夫,与他照面的蒙面人便把剑指向了月然。 那是一个死招,韩风也没料到对方的剑术竟到了如此地步,他拼尽全力,也只是让那剑招缓了一缓。 本以为月然必死,却没想到她竟躲了过去。 心中有些震惊,看了一眼那个蒙面人,眼中也有惊奇闪过。 可现在绝计耽搁不得。 身子一闪,便到了月然身边,拉住她向后飞去,边战边退。 自己武功不算顶尖的,但若自己想逃,没人拦得住。 韩风有这样自信的依据,他的轻功,天下第一。 当然,不包括那个神秘的皇帝。 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对模糊的影子。 “别追了,追不到的。” 众人欲追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一位身穿黑色紧袍的人突然出现在队列之中。 黑衣黑发,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蒙面。 绝美的面孔就暴露在这黑夜之中,他却丝毫不觉。 韩风带着月然,一夜未停。 月然望着韩风冷峻而苍白的脸,不知要说什么好。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来杀自己的。 自己这条贱命,什么时候如此值钱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别人才是。 她可不想到了地府,一大群人来找她索命。 抬起头对韩风说道:“不用再管我了,我会连累你的。” 若是别人,韩风根本不会说什么,救就是救,不救就是不救。 但是对于她,他总是不忍心。而且,听到她连累的话,他竟隐隐有些生气。 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马上就到祈福城了,那里有接应的人。” 月然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只是眼中明显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祈福城。 龙祥国先祖就是此地发家,带着他那一杆子裹着泥脚的兄弟,推翻了前代王朝,建立了强盛的龙祥国。 于是每年的五月初五,现任皇帝便会带着满堂朝臣来这里祭祀,美名其曰:祈福。 祈福城便由此而来。 韩风带着月然进了城之后,一步也不停歇,在那些小巷中七拐八拐,便到了一个看似特别普通的客栈中,对老板娘交代了两句后,就走了。 老板娘是一个特别和蔼的美妇,虽已不在年少,但岁月这把杀猪刀却很怜惜她,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使她愈加娇艳。 月然瞟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领着月然到房间后,便悄声离去了。 月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脚步轻飘,不似普通的生意人,定是习武之人;刚才她那样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那人却没生气,修养极好,绝不是普通的女侍,而那个酷人对她还很客气,看来,这个客栈老板娘地位还挺高的嘛。 同样,这个客栈地位也很高。 所以,自己的地位也不错。 月然还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摸了摸床铺,布料极不错,睡起来肯定很舒服,最好的事,这屋里的灯光特别明亮,一点都不暗沉,这让她很高兴,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她怕黑。 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从那次看到阿爸阿母的惨状后,她就开始怕黑,在姑母那里时,她的屋子中就点了好多好多灯,照的屋子明晃晃的。 那时小灵便打趣她,说若是她嫁到了婆家,那她的婆婆定不会让她点那么多灯,晚上也不灭,说不定就因为这要把她休了。 现在看,似乎不可能了。 要知道,宫里的女人,等不到她们的皇帝时,便常点亮油灯,等着。 当时月然还想,这多凄凉啊,她肯定不会,她回灵儿的话说的是:肯定不会呢,我有夫君了,又怎会怕黑呢? 却事与愿违。 第二天,月然还在酣睡时,便传来了敲门声,还有老板娘腻死人的声音:“姑娘,轿子在等着了,请开开门,我替你挽鬓。” 月然一咕噜爬起来,穿好衣服,便去开门。 不得不说,这老板娘的技术还真好,一会时间,镜子了便出现了一个美人,眉目如画,朱唇轻点,乌黑的秀发上点缀着很多珠饰,头上戴着浅红的风冠。 月然看到,也惊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这么美。 盖上红盖头,便被搀扶着走出去。 晕晕乎乎的上了轿,又被那轿子晃得浑身难受。 当听到轿外唱了一身诺,请她出轿的时候,月然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她禁不住就想骂人。 靠的,不由分说让老娘嫁了过来,走到路上还被追杀,现在还要坐轿,不知道你家娘子从小就不能坐轿,坐了就会头昏脑涨吗?真是猪,一群猪! 不过,也只能心里说说而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隔着大红盖头,看不到人,只是感觉被牵了出来,走到一个大殿内。 月然似乎停在了大殿中央。 刚带她进来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手顺着粉红嫁衣的飘带摸索,那一头似乎被牵在一人手中。 难道是皇帝? 月然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这似乎也有可能。。。。 自己这次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平常的秀女,都是被迎亲的轿子直接带到皇宫,然后由皇上亲自挑选,看上了就留在宫中,其余的就遣送回家。 没有像自己这样的,一道上刺激的狠。 而且,哪有人敢随便牵秀女的嫁衣? 正想着,就有内侍唱了一声诺,月然正在胡思乱想,没听到,就呆愣了片刻。 众人顿时喧闹了起来。 月然霎时就清醒过来,听到下面的议论,艳丽的小脸涨的通红。 原来是要拜堂了。。。。。。。。。。。 月然二话没说,就拜了下去。 心中还庆幸着幸亏没动,要不朝哪拜啊。 就这样拜了四拜,就要入洞房了。 可月然的盖头突然就被掀了起来。 抬头一看,掀盖头竟是她的夫君! 下面的人也是一片哗然,没想的他们的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这事的肇事人却很淡定,看了月然一眼后,就转头看向了大殿。 清朗的声音充满了立时整个大殿。 “众爱卿不必惊慌,孤只是好久没见爱妃了,想的紧,一时失态而已。” 说完看了月然一眼,竟是含情脉脉。 月然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一眼也没有看独孤羽。 在喜堂之上,被掀盖头,这恐怕是龙祥国第一件了吧。 第一件新娘当庭被羞辱的事。 独孤羽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那坐在上首的人,手指已被攥的泛白。 就这样诡异的静了片刻。 最后,那坐在上首的人缓缓开口:“羽王果真是潇洒,自己的爱妃也是随便让人看的,看来吾还真是小看你了。” 独孤羽却是没有生气,转而把月然搂入怀中,随即笑着说道:“黎兄玩笑了,孤的爱妃倾国倾城,以后还不定是怎样的辉煌,又怎会在意。” 一句话说的堂而皇之。 似乎怀中的并不是他刚刚才纳的妃子。 听他说话,月然只觉浑身僵硬。 那种被自己最厌恶的动物触碰的僵硬。 心中一阵难受,刚刚被自己勉强压制住的恶心又一股一股的泛上来,她强忍住才没吐到那人身上。 可那人却好像没觉出月然的恶心,依旧笑语声声。 就在大臣们的笑声中,月然攥着红色飘带的手猛地一紧,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锋利的簪子划过粉红色的飘带,带出“哧啦”一声响。 大殿中霎时就寂静了。 许久那些大臣们的声音才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大殿上又嘈杂起来。 月然紧紧的咬着嘴唇,握着破碎的飘带转身进了内殿。 一时竟也没人阻拦。 她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独孤羽唇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在进入内殿的一霎那,月然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 月色初升(4) 官道上。 浩浩荡荡的马队正从那里经过,中间那辆特别豪华的马车显示了这个车队豪华的地位。独孤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窗外,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泛出了一片金黄的光芒。 此时的他静谧柔和,竟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他的眸子里泛着一种谁都看不懂的情致。 回头看了看那个正在榻上熟睡的女孩,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女孩,真让人看不懂。 根据韩风的说法,她应该是活泼开朗,还有点小无赖的。 而且那次自己看到她,也觉得她应该没这么脆弱才是。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刚烈,那一个小小的侮辱也能让她气昏了去。 这样的性子,到宫中了可要怎么办。 自己在大殿上的那番话本是说给别人听的。 想给那个邻国的王一个下马威。 他也做到了。 那黎斐气的浑身颤抖,这让他对自己的计划愈发有信心了。 可没想到,竟然无意间伤了这丫头。 晕过去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没醒。 这梁子,似乎结的有点大啊。 他望着她,就这样愣了片刻。 那边的月然突然叮咛了一声。 倒是吓了他一跳,召来太医一询问,原来是要醒了。 心中莫名就有了失落感。 这几天,与她共在一辆马车中。 她的睡颜,平和安静,让人望着,莫名的就觉得温馨。 这种感觉,似乎自打他登上皇位后就没有感觉到了吧。 所以当侍从提出把她带到另一辆马车上时,他还拒绝了,引得侍从的脸色一阵怪异,不懂为什么从来不愿意与别人共乘一辆马车的主子会突然转了性子。 望着她惺忪的睡颜,心中突然就柔软了几分,蹭到她身边,替她揩了揩锦被。 手指蹭上她的脸。 她的脸软软的,皮肤极好,摸上去光滑一片。 独孤羽不由得就想起了宫中的嫔妃,那些妃子脸上总是涂满了胭脂,虽然望上去更艳丽了一些,但是却给人一种斧凿的痕迹,虽然有时撩拨了他的欲望,但是根本无法得到他的真正欣赏。 阳光倾泻到两人的身上,竟有一种莫名的和谐,就像当世名家笔下的画卷。 独孤羽突然就不想放开了,只想永远这样,不顾世间的一切,两个人呆在一起,优雅的看着世间的沧桑变化。 但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凝固起来。 他叫来了随行的嬷嬷,命她将月然带到嫔妃的马车上。 静静地靠在车窗边,嘴中呢喃出声。 “小丫头,希望你以后不要恨我才好。” 月然望着红砖绿瓦的城墙,一时就呆愣住了没有说话。 这一次昏迷的时间还真够长的,连怎么到的皇城都不知道。 月然无奈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伸手撩开轿帘,准备向随轿的丫鬟打听打听情况。 却不料那丫鬟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直哆嗦的恳求她千万不要生气,别气坏了身子云云。 直说的月然满头雾水,真想立即拿个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副母老虎的样。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她却不知道,独孤羽待她的样子早就进了这些奴婢们的眼,在圣上眼里如此不同的一人,她们又怎敢轻易得罪? 轿子一路上晃呀晃的,偌大的车队在这路面上,踏出了响亮的声音。 没想到皇城居然这般大,轿子大约行进了四五个小时,月然才听到有人唱了一声诺,随即便有个嬷嬷来请月然下轿。 看到月然,懒懒的行了个万福,便说皇上政务繁忙,可能没办法与她一起进宫,所以让她先回宫,过几天再去看她。 边说边望着月然,眸子中一副算计的眼神,似乎正在等着月然发飙。 月然看到她的样子直觉好笑,可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让吩咐她带路到自己的宫中去。 不能与独孤羽一起进宫,月然觉得没什么,反而还很开心。 那个人这样侮辱自己,但是为了不连累姑母们,月然还要忍住内心的强烈不适顺从他,如果真的要一起走,月然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有多么的煎熬。 这样多好,月然禁不住想深深伸个懒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是那个嬷嬷却不会这么想,她一脸不相信的望着她,直到她开口催促了几声,才颤悠悠的在前面带路。 月然刚到一个地方,警觉性变低了不少,没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独孤羽在月然刚下轿时便注意到她了。 眉目淡然,举止优雅。 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礼貌,显尽了一个皇妃应有的风范。 可他却觉得很不舒服。 她都没向自己这看一眼! 自己好歹是个皇帝吧,况且自己这辆马车这么的豪华,她没理由不注意到。。。。。。。 可是月然就没注意到。 他郁闷了。 以往嫔妃跟自己一块出去,回宫时都哭着闹着要跟自己一起,现在,这个惯例,到这,不灵了? 独孤羽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若有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说不定要怎么笑他,因为他此刻,像极了一个怨妇。。。。。 韩风便咳了一声。 他没有得伤寒。。。 只是主子这个样子太不雅,他要提醒一声。 独孤羽回过神来,向韩风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便很有皇家风范的向前走去。 韩风紧跟在后。 谁都没注意到他露出的一霎那的黯然。 月然走到自己的宫殿门口,抬头看看自己将来的窝,不禁愣住了。 几间矮小的屋子,门前立着几棵孤零零的小树,门檐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牌子,上边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挽月宫”几个字。 不过好在是夏天,那小树才勉强挂着几颗叶子,没有让她看到孤零零的枝丫。 月然似乎听到几只乌鸦飞过去的声音。 那嬷嬷也看到了此刻月然呆楞的眼神,抬头咳了几声,感觉找到了刚才那骄傲的感觉,这才转头对月然说到:“姑娘的封号还未下来,住这是皇上的意思。”然后顿了顿,转头看了看月然,却发现别人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意思,不仅狠狠咽了口唾沫。又说道:“不过,姑娘若是这几天惹了皇上,却莫怪老奴没有提醒您,您以后可能永远就住这了。” 说到这里,也不再看月然的脸色了,转身就要走。 却听到月然叫了一声:“嬷嬷稍等。”然后把一个镯子递到她的手中,不看她惊讶的眼神,自顾自说道:“嬷嬷辛苦了,这个镯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着吧,顾着以后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那嬷嬷呆愣了片刻,而后,才看着月然,双目满是复杂的神色,过了一会,又把镯子塞到月然手中,对着月然说:“这宫中的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可是一个时时需要银子的地方,所以,不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浪费在我老太婆身上,说不定,它日后还会救了你的命呐。” 说完,又望了月然几眼,然后说:“不过,感谢是要有的,以报答我老太婆跟你啰嗦这几句。” 月然就笑了,伸手从袖中拿出几锭银子,递给她,然后问道:“婆婆,这可够了?” 嬷嬷笑的眼都直了:“够了,够了。” 然后道了个万福,便离去了。 月然便领着那极少的几个侍女打算收拾屋子,可还没进门,就听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你这女娃果真有趣,婆婆我许你个愿望,若是哪天,觉得过不下去了,便来找我吧,记住,皇城之外,紫山之巅。” “皇城之外,紫山之巅?”月然呢喃两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觉得婆婆势必是在拿她寻开心。 皇城外又哪里有个叫紫山的地方。 不由得撇了撇嘴,叫上那些宫人,把屋子打扫了一下,便住了进去。 ------------ 红瓦高墙隔人心(1) 春去秋来,云卷云舒。 进宫这一年来,月然倒是过得快活。 那皇帝似乎忘了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自她进宫后,就没见过面。 月然也乐得清闲。 照她的话就是说:“我以后就要在这个宝相*的地方生存了,还是早点学着适应的好。” 事实上,她也真是这么做的,每天到御花园赏赏花,喂喂鱼,一副悠闲的样子。 连韩风看到她,也满是欣慰地说了句:“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然后被她追得到处乱跑。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悠闲中,少了什么东西。人气,真的是人气。 有时不由得轻叹出声:“韩风,你要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呢,要不,说不定,过几年,我就变成老太婆了。” 韩风总是会鄙视的望她一眼,然后说:“你这是很明显的懒人病。”末了还不忘加个字:“猪。” 她也懒得跟他计较。 其实她还是满感激韩风的,自从他做了自己的侍从之后,自己好歹有个人说话。 虽然她很疑惑为什么那个王只给她派侍卫。 不过看在韩风的份上,她很知趣的都没有去问。 她知道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是刚进宫时,被那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不轻,当后来终于恢复过来时,已不见皇帝那张俊的发焦的面孔,而韩风也是什么都不说,有时问的急了,他还怀疑她是不是神经出问题了,最后总是无疾而终。 不过月然后来也释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没什么值钱的地方,所以也不担心他们会把自己卖了,至于性命,她倒无所谓。所以,她就没心没肺的继续她的生活。 可是,别的地方,还真不是那么平静。 龙祥国,皇宫,御书房内。 “她怎么样?”独孤羽一边批着奏折,一边随口问道。 “回皇上,身体还好,没什么问题。” “恩,那就好,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又望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人:“否则,你就提头来见。” “是。”那人应着,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呆愣了片刻。 独孤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有事直接说吧,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 那人露出了一丝歉然的表情,随即说道:“圣上,我们难道一直都不告诉她吗?” “告诉她什么?”独孤羽的声音一下严厉起来。“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好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也免得再在她身上费神。”独孤羽望着韩风,又说道,“韩风,孤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独孤羽的侍卫,不是那黎月然的!” 过了片刻,独孤羽或是意识到自己的严厉,声音放缓了些,“风,要以大局为重。” 韩风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然后说道:“是的,圣上。”转身缓缓走出了门口,都忘了向皇帝请辞。 独孤羽望着韩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挽月宫。 月然坐在挨着小树的的石台下,抬头望天。 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暖暖的,很漂亮。 月然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 可是没办法。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因为根本没事情做。 衣服早有人拿去洗了,院落里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不禁有些埋怨韩风来。 记得当初她实在闲的要命,便开始洗衣服,顺便想把丫鬟们的衣物都洗了,却不料,韩风看见后竟狠狠惩罚了那些丫头,想起那些丫鬟的屁股,月然就觉得心疼,后来,结果就是,月然没衣服洗了。。。。 唉,月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又继续抬头望天。 韩风就站在挽月宫门口,低声禁止了丫鬟们的禀告,呆呆的看着月然。 淡淡的眉,高挺的鼻,一身白色的长袍。 他穿白色,只是因为月然曾说喜欢白色,她觉得白色代表着光明和温暖。 她还说他穿黑色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明明还挺和善的性子,非把自己弄得冷酷又无情。 可是他没办法,因为他注定是要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杀戮是他的一切,也是他终生都摆脱不了的使命。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穿白色的袍子了,因为没了月然,便没人去欣赏他的开朗和和善。而白色又太耀眼了,挡不住那血腥的红。 他曾想过穿着这白色的衣袍,和月然一起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的,可是,他真的好卑微,连带她离开的能力都没有。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了一种圣洁的味道。 月然坐在石凳上,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目光洒在她身上。 不禁好奇的回过头。 便看到了韩风那宛在画中的身影。 高兴的眯起了眼。 没发现,这小子还蛮俊的嘛。 赶忙跑到她身边,拉起他的衣袖,满眼深情的望着,然后吐出一句:“公子是哪方人士,竟生的如此俊俏,真让姑娘我好生仰慕啊。” 韩风望着她那谄媚的笑,不禁笑了笑,低头说道:“承蒙姑娘高看,若是姑娘当真看上小生了,小生也不介意与姑娘双宿双飞的。” 月然不禁就红了半边脸颊。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白光。 姑娘温柔娇俏,公子风流倜傥,远远看起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抹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韩风瞥了一眼那人影离开的地方,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低头就把月然抱在了怀中,朝御花园走去。 过了一会,就到了荷塘边,满池的荷花开的正好。 微风吹来,泛起点点涟漪。 月然望着韩风,半响没有说话。 自己刚才也就小小的调戏了他而已,不是因此就精神失常了吧。 韩风看着她的眼神,不禁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韩风把目光从月然身上移开,望着湖面,淡淡的开口:“月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学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老是整天没个正行的样子,天天疯玩的。”又忍不住盯了她一眼:“莫被丫鬟们看不起。” 月然听着韩风的话,直觉莫名其妙。 默默重复了一句:“莫被丫鬟们看不起?” 美眸一挑,正打算反击,却突然一个激灵,冲上去拉住韩风的衣袖。 “什么?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什么意思,你要走?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对了,是不是那个皇帝逼你的的?他怎么可以这样。。。”眸子一缩,竟是眼泪大滴的落下来。 韩风望着她惶急的样子,想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望着月然,拭去她的泪珠,然后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月儿,我也是没有办法,若可能,我真的愿意一辈子和你呆在一起,可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不能违了圣上的意,却又不想让你恨我,所以我只能这么做,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然后就这样生活下去,我就知足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月然渐渐发白的脸色。 早就猜到韩风有事瞒着自己,可没想到却是真的。 看到她发白的脸,韩风突然清醒过来。 天哪,我究竟说了什么! 他突然就不知该所措了,过了好长时间,才试探着说道:“月儿,这些,你不要当真。” 月然只是望着他,许久,才颤抖着说道:“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吗?” 韩风只是低下头,许久才说:“月儿,别问了,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而后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说道,“况且,你终究会知道的。” 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股凉凉的气息。 ------------ 红瓦高墙隔人心(2) 龙历1314年8月初十,御前侍卫韩风自请前往龙祥国与启珀国的边境戍边,保卫龙祥的领土不被外奴侵犯,龙国百姓,十里相送,圣心大悦,赐风临大将军尊号,即日启程。 月然呆在流月宫中,听着外面的丝竹乐声,眸中满是伤痛。 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韩风从未来找过自己。 她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若不是一个小丫鬟说漏嘴了,不知他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全宫的人都知道,可命令那些丫鬟,嬷嬷们谁都不准告诉她。 可怜自己还一直为他担心! 他走了,自己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原来所谓的情谊在皇权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月然的指甲都陷入了肉中。 韩风走之后,很快便有另外一人代替了他的位子。 那时,月然才知道韩风原来自己身边的侍卫是来监视自己的。 以前,韩风在时,还让她出流月宫的门,可是,这个人,根本就不让她出去,连御花园都进不了。 月然在几次尝试无果后,也放弃了。 不过,是表面上的。 她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以前还有韩风陪着她,可现在他被迫走了,去了遥远的边疆。 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生活了。 韩风说不想让她恨他,所以离开了她。 那么,掌控这一切的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不过,想算计她,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月然嘴边露出了一抹冷笑。 转瞬即逝。 “韩风,你放心,月儿不会让任何人用做工具,就连那所谓的圣上也不行。” 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了,照顾好自己,要做龙祥国的英雄,活着回来。。。。。。。。 月然望了一眼依然在跪着的丫头。 浅绿色的宫女装,发间只是随意的挽了个鬓。 此刻跪倒在地上,却依旧是那么淡然高雅,没有一丝恐慌。 走了过去,轻轻挽起了她。 “为什么要跪呢,你又没做错什么。” “是奴婢的错,没有管教好奴才,才让她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扰了主子的清净。” “对,说的没错。”月然望了她一眼,又柔柔的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向我赔罪呢?” 那丫头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迟疑了一会答道:“奴婢会遣她去浣衣局,为主子清洗衣服,来为她所做之事赎罪。” “哦。。。”月然沉吟了一声,可语气徒然变得严厉:“送往浣衣局?大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谁又给你的权利让你来处置本宫的人?还说管教,你凭什么管教?” 月然这话是故意说的,她早就猜到了这丫鬟的身份,因为自从她来后,宫中的侍女便对她唯命是从,不是圣上的人,谁又有那么大的权力? 可这人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丫鬟,在自己的宫中猖狂这么久,也该付出代价了。 那丫鬟被月然的几句话说的脸色苍白,竟一句辩白也说不出。 月然突然欺近那丫鬟,“莫不是,你觉得自己的权利足够大,大到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望着那丫鬟,眼中满是厌恶,“你既不把本宫放在眼中,那本宫就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说完一指台阶:“到那跪着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起身。” 那丫鬟脸色蓦然一变,脱口而出:“主子,有些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的好。” 月然转身望着她,眸子中满是戏谑,“你是在指责我吗?” “奴婢不敢。” “那就对了,还不快去。” 那丫鬟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办,可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喝:“娘娘不要太过分!” 月然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是吗。”月然转过身,一脸迷惑的样子。 “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连凌护卫都亲口来指责我,可是本宫不懂的是,不知我这贱婢跟你有什么关系,让你不惜得罪我也要替她开脱。。。” 突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是凌护卫看上我这丫头了?” 然后又顿了顿:“虽然说,宫中女子都是圣上的,但要是凌护卫真是看上了,本宫也就擅自做主把她赐予你了。” 说完,眉目浅笑,看向那男子。 凌风心中一寒,后悔不堪。 但到底训练有素,马上单膝跪下:“是凌风莽撞了,凌风甘愿受罚。” 不愧是圣上的人呢,连认错都这样一致。 “哎呀,凌护卫说的是哪的话,你天天保护我也够辛苦了,哪有让你受罚的缘故。” 凌风不禁暗自出了一口气。 但月然下面的话却让他身体突然绷紧。 “既然凌护卫对我这丫头没有什么想法,那我也就不用顾忌了。”纤纤素手突然指向绿衣女子:“你,马上,给我到台阶上跪着去!” 绿衣女子咬着双唇,脸上已无半点血色。 犹豫了好久,正待过去,却不料,凌风却一把拉住了她:“沫儿,不要去!” 说完便转身望着月然,眸子里满是愤怒:“月然姑娘,你不过是王的一个贱妾而已,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月然听他的言论,徒然变了脸色,声音也颤抖起来,用手指着他们说道:“好啊,原来在你们这些奴才眼中,我也不过只是一个贱妾,连命令你们的资格都没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是?那还称我为什么娘娘,我算什么娘娘!”气愤之极,随手一挥,桌子上的瓷器便掉落一地,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凌风挡在洛沫儿前面,看着近乎疯狂地月然,眸子里出现了一丝惊惧,根本无法判断月然要做什么。 正在呆愣时候,突然就听洛沫儿一声惊呼:“凌风!那是火油!” 可月然已经不给他们反映的时间了,转头凄厉的一笑,大声说道:“既然你们都看不起我,那么,我们共同去地狱吧!” 刹那间,流月宫,火光冲天。 ------------ 红瓦高墙隔人心(3) 傍晚的红阳照亮了荒凉的戈壁,大片黄色的土地上,隔得好远才能看到几株不知名的荒草苟延残喘,偶尔有一两只沙鹰飞过,凄厉的叫声响彻苍穹。 在离这片戈壁不远的地方,驻扎着大片驻军,驻地中央,大大的“龙祥”飘然飞扬。 此刻,在将军帐前的空地上,一队士兵悄然等待着。 当帐门前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时,他们抬起了头,随即便跪下,脸上带着欣喜,道:“属下在此恭迎大将军!”。 “好了,都起来吧。” 为首的人沉声说道。 金黄铠甲,玄色长靴,穿上军装的韩风显得威武而霸气,不怒自威。 边疆的战士,都听过了韩风的威名。 自小跟着圣上,从无数次的生死之战中拼杀出来,获得的功勋不计其数,韩风俨然就是战神的存在。 所以听到韩风要来戍边时,将士们都激动极了。 却不管他们的偶像到底愿意不愿意。 韩风除了处理驻防的琐事外,唯一做的就是,站在军营的远方,遥望着皇城的方向。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 粉红淡然装,为谁戍边疆。 皇城,御书房。 独孤羽猛然把手中的信函摔在地上。 “凌风,你看看,寒风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处处为那女人求情,身为影卫,这些年杀的人都白杀了不成!” 凌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立在阶下。 独孤羽望着凌风,心中一阵烦躁,挥挥手道:“罢了,你出去吧。” 回到书桌前坐下,却发现根本无法看进折子,便起身往御花园去了。 夜已深了,御花园中影影绰绰的,要不是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他便就只有摸黑“游园”了。 这样的情况下,极易迷路。 御花园里凉风习习,吹在身上格外舒爽,这也是他总喜欢深夜出来的原因。 独孤羽脚步轻快,径直向万荷园走去。 那里是一片荷塘。 不多时,已经站在荷塘外源了。 抬脚欲进,却猛然停住。 荷塘边早就有了一个人影,微风习习,吹拂着她雪白的衣衫,秀发也没有束起,随着风飘荡。 他心中一惊,此刻夜已深,哪有人还在这里逗留? 莫非,这不是人。 但他并不确定,扬扬手中的纸扇,高声喊道:“不知姑娘是谁,为何半夜在此?” 无人应他,只有他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不由大急,这样的情形若让宫中人见到,肯定又要传出什么宫中龙气不够,无法镇压冤魂之类的话。 他倒不怕流言。 只是。。。。。。。 那些妃子们恐怕又要以此为由来烦他了。 扇子一张,便飞向那“女鬼。” 只听“哧啦”一声。 随即便传来一声尖叫:“啊。。。。” 是个女人! 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大惊之下,却忘了这里离荷塘边极近。 那女人在仓促之下避他一击,身子一歪,便向荷塘落去。 “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他脸色一黑,就看到那女人在水中载沉载浮。 明显不会水。 他脸色更黑了。 不敢再顾忌自己的九五之尊,下水救人去了。 月然猛然呛出了几口水,抬头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真想踹他一脚。 但还是忍住了,拿捏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问道:“不知公子是谁?” 独孤羽咳了两声,转过头去,“不过是圣山身边的小侍卫罢了。” 笑话,此刻他若敢说自己是圣上,他这一身睿智之名是不想要了。 月然望了他两眼,明显的不太相信。 转身便晃到他面前,一双眸子望着他:“是吗,可公子这一身衣服明显不是普通侍卫可以穿的起的。” 眸子中带了点点笑意:“难道公子是夜里来与那位娘娘相会,是故半夜在此,还顺便想为你那位相好除了我?” 独孤羽望着她,脸色绿了一大片。 在自己面前,居然敢说这种话! 可是他却没了脾气,一是的确是自己的错。二是他已认出月然。三是,月然的衣服已全湿了,湿湿的贴在身上。 薄薄的纱衣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姿。 他虽是圣上,但对那些娘娘都是不冷不热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做的牺牲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于是,他就这样华丽丽的血脉贲张了。。。。 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月然岂能让她如愿? 挡在他身前,大声说道:“阁下难道是个缩头乌龟?做了这等龌龊的事,转身就走,你还是不是男人!” “龌龊?”独孤羽的脸色又绿了几分。 知道躲不过,索性头一仰,严肃的答道:“我是御前侍卫离洛,刚才看到姑娘一个人在此,以为是刺客,得罪了,望姑娘不要在意才好。” 说完长出了一口气,离洛,孤回去就赔偿你。 低头望了一下月然,却看到月然的眸子里闪出了一丝她看不懂的笑意。 心中猛然一颤。 月然微笑着答道:“既然是圣上的侍卫,我哪有在意的道理?” 说完一指湖边的一块岩石:“既然相逢,那就是缘分,不如我们去那里聊聊可好?” 独孤羽听了她的话,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拒绝道:“不了,夜已深,姑娘还是快回住处吧。” 月然美目一横:“阁下是看不起我?” “属下怎敢。” “那就好,走吧。” 望着前面那高大的身影,月然十分想大笑:“差一点害死本姑娘,还想这么就走掉?” 跟随他走到湖边,看着独孤羽离湖面的距离,不由失笑:“还挺谨慎的嘛。” 笑着走到湖边,坐到岩石上,望着他说道:“过来吧,这里。” 独孤羽望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月然笑的更为灿烂,起身迎接他,却不料,不小心踩上一块石子,仰面一倒,就要掉落水中。 独孤羽急忙去救,却看到月然笑嘻嘻的面孔,然后身影一闪,就扑了个空。 看着水中那个身影,月然大笑:“我不是故意的,请阁下不要在意。” 然后快速走掉。 独孤羽上了岸,看看湿淋淋的衣服,再看看那个背影,咬牙切齿:“死丫头,你小心点!” ------------ 红瓦高墙隔人心(4) 月然坐在大树下的石桌上,双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 为韩风送行那天故意闹出的那场火灾也真的没让她失望,冲天的火光讲流月宫焚烧殆尽,一地的断壁残垣,宣告着月然住了好几个月的窝就这样没了。 唯一让人失望的是,她没有见到韩风,她的命差点都没了,韩风也没过来救她。 想起韩风,心中淡淡的痛。 两个人之间的。。。。。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里,就终结了。 以后,连见上一面都不可能。 好在,她借势发难,打发走了凌风和洛沫儿,给自己争取来了一点点自由。 “娘娘”身边突然有人叫道“娘娘还是进屋罢,眼看秋季就到了,天气这么凉,别冻坏了才好。” 转头一看,正是自己新招来的丫头馨儿。 这丫头也真是可怜,本来好好在一个刚得宠的妃子身边当差的,可是那妃子也不知怎样的就得罪了圣上,被打发到了冷宫,连带着丫鬟都要被发配到浣衣局,那时正好月然路过,看她还顺眼,便带回了宫中。 只是可惜了那妃子,高兴不到几天,便落了个如此下场,着实可怜。 馨儿看月然望着她一言不发,便知道娘娘是又走神了。 不由得一笑:“娘娘是看馨儿漂亮移不开眼了么。” 月然翻出了一个大白眼:看来自己这主子的气势是真没有,才来几天,这丫头便敢拿自己开玩笑了。 面色一改,做出一个阴险的表情:“你这丫头,小心我把你送去浣衣局!” 实乃色厉内荏。 馨儿果真不怕,盈盈的道了个万福:“馨儿不相信,娘娘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美丽大方,又岂会跟我这种小角色计较。” 月然再次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赢了。 馨儿看月然一脸郁闷的表情,也不再逗她,转而说道:“娘娘若是烦闷,不如到观景池去吧,奴婢听说今天圣上似乎召了杂技团入宫,可热闹了呢。”说罢,笑意盈盈的望着月然,眸中满是期望。 月然无语的望了她一眼:这丫头,一听说有热闹便往上凑,实在是丢人。 故作勉强的说:“好吧,既然你想去,本宫就陪你一起吧。” 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 眼睛马上弯的像一个月牙。 哇,终于有地方玩了,否则在这样下去,非变成木乃伊不可。 转身又撇撇嘴:自己好歹一个妃子,竟然连一席之地都没有,混的也忒惨了点。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飞快的收拾好,便出去了。 与馨儿走在一起,穿的俨然是侍女装。 进入御花园,在那青石路上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然后向左拐,走了不知好久后,终于听到前面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望了一眼馨儿,馨儿答道:“每次表演,总要以戏剧开头,过后才是杂耍。” “哦。。。。”月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馨儿望着她,一脸的无奈。 两人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在石块上坐下,然后就开始瞎聊。 看这阵势,似乎曾经做过不少这样的事。 过了一会,馨儿看到了与自己相熟的丫鬟,跟月然打了个招呼,便过去了。 杂技已经开始了,月然一个人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精彩处,嘴巴一咧,正要大叫加油。 却感到有一只手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禁一惊,身体猛地回旋,右脚顺势踢出。 若让她踢中,那么这人非脱层皮不可。 这招可是她的成名绝技,想当初,灵儿的哥哥总喜欢蒙她的眼睛,结果,被她收拾了几次后,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眸子里已隐隐有了笑意。 却不料,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腿,顺势抱起她,转到某个大树后。 月然一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被非礼了? 刚要叫出声,却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你要是想被送到浣衣局你就叫。” 月然立即闭上了嘴。 抬头一看。 一张大大的比黑炭还阴沉的脸。 月然立刻瞪向了他。 在万荷园的时候差点把自己害死,现在还这样非礼她,这个小小的侍卫是要逆天了不成? 不禁后悔刚刚用的力气太小了,要不然现在不能动的恐怕是他了。 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啊。 月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独孤羽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对她所想的事已经猜到了几分,脸色也愈发阴沉了。 这样僵持了片刻。 月然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喂,你抱够了没?要是抱够了就放开吧,这样不太好吧。。。。。” 独孤羽瞬间转醒。 看着月然那挺近的脸,突然一把就把她扔到地上,慌忙说道:“谁要抱你了。。。。。咳咳。。。”语无伦次了半天,突然发狠:“你一个姑娘家的,被人抱了不生气,竟然还讲这种话,有没有羞耻心啊。” 月然被摔得坐到地上,捂着摔痛的屁股,本来还想挤几滴眼泪来着,突然听到这些话,不仅气从中来,迅速的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登徒子!不由分说就抱着姑奶奶,要不是现在姑奶奶处境落魄,早把你打得连你妈也不认得!现在还敢这么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独孤羽从小在皇家长大,哪里受过这阵势?听到这么泼辣的话,不仅瞪着双眼,半天才说道:“你。。。。。。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怎能如此粗鲁。。。。。。” 月然看着他发青的表情,心中非常的舒服。 不禁跨前一步。 双手搭到独孤羽的肩膀上,仰着头看他,腻声说道:“公子,您觉得我粗鲁啊。。。。。。”独孤羽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治理天下的脑袋不够用了。 竟然差点就摇头说“不是”了。 身体一转,向旁边闪去,站定了才说:“姑娘请自重。” 话说的很是得体。 可那流离的眼神却显示出了他此时的慌乱。 月然将一切都瞧在眼中。 却突然感到意兴阑珊。 望了望他,愣了片刻才说道:“公子教训的是,是小女子莽撞了。” 转身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今天谢谢公子,要不我就被抓到了,估计还要受处罚,不过,希望公子以后不要随便就捂女孩子们的嘴,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好说话的。” 说完转头就走,留下独孤羽一人愣愣的看着她。 回到流月宫,望着蓝蓝的天,月然又坐到了石桌下。 望着门口牌匾上那几个红红的大字,感到一阵迷茫。 火烧了那曾经的挽月宫又怎么样,赶走了凌风他们又怎么样,到头来,自己还不是被锁在这深深的宫墙内,连一个亲人也没有,而且,烧了一个流挽月宫,便又出来一个流月宫,再烧也烧不尽。 自己,难道永远也出不去了么? 俯下身子,趴在石桌上,听到了大树摇摆的声音。 还好,还有大树陪着自己。 沉沉睡了过去,眼角有了泪痕。 远远看去,一种朦胧凄惨的美。 独孤羽看着她,突然就想把她拥入怀中,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可是他终究是不敢。 大韦国还没有答应自己的条件,自己决不能露出心疼月然的举动来,要不然若让黎斐知道了,有怎肯把边境上的城池让给自己? 独孤羽从流月宫的墙头上一跃而下。 自己一个堂堂的圣上去翻自己妃子的墙头,目的竟然是害怕被看到,还还真是可笑。 回到观景池找个理由把旁边偷偷来看热闹的下人们全都撵了回去,月然还在石桌上睡着呢,她的身边,竟然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看来自己的却是对她们太放纵了! 又静了静心,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又找了个借口把月然身边的侍女换掉了,都是他认为的最好的侍女。 ------------ 红瓦高墙隔人心(5) 天空一片澄净,似乎要洗净尘间的所有污浊。 月然望着蓝天,静静闭上了眼睛。 林夕曾问过月然,为什么这么喜欢蓝天,月然笑着回答:“只有当我面对蓝天时,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因为不管我怎么样,蓝天总会接纳我,它永远是那种样子,云淡风轻,静静地看着我,永远不会伤害我。” 林夕曾说要永远保护月然的,可是世事难料。 月然瞪大眼睛看着在自己房中忙活着把所有地方打扫的一干二净一干侍女,鼻子抽搐了两下。 自己不受宠,自打到了这里后,那些侍女就变懒了,月然也不想老是斥责她们,所以自己房中的卫生一直是自己负责的。 可是现在看着那些恭恭敬敬的侍女,月然突然就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好像一夜时间自己就变得特别珍贵,风一吹就会倒。 馨儿也是一样。 她站在月然身边,小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把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打发给了这些人了啊。” 月然迷茫的摸了摸头,答道:“没有啊,或许是皇上打发了上一波人后,她们都有了觉悟吧。。。。。。” “奥。。。。可能是吧。。。。。。。”馨儿答道。 看着屋中忙碌的众人,月然再次小声说道:“馨儿啊,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恩恩。。。”馨儿忙不迭的点头,看来也是十分的煎熬。 两人立即悄悄的出了门,小心翼翼的,十分不像是主子。 出了宫门,还没出口气,就听到后面传来响亮而整齐的声音:“恭送主子!” 月然不禁震了一震,拉着馨儿逃似的出去了,留下了那些人面面相觑。 到了御花园中,月然抚着胸口,转身对这馨儿说:“馨儿啊,你说她们这都是怎么了啊。”馨儿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主子,此事不寻常啊。” 月然也慎重的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妖,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被监视。 于是对馨儿说道:“馨儿,近段时间就好好注意着那些人,若是她们见了哪些不该见面的人,立即告诉我。” 馨儿看着月然那郑重的样子,狠狠的点了点头。 外面已经是秋风萧瑟了,可这里有好多的花还是开的那么好,似乎永远都是一片美好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这里比战场还要残酷,战场上人死后还知道是死在谁的手下,可在这,好多时候,都是当你要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海棠叶中,终究埋葬了多少亡魂啊。,可那种保护在皇权面前是多么的弱小,不堪一击。 其实月然要的很少,只要可以让她闲适的生活,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就好。 可是,上天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她,它慢慢的夺取一切,她的亲人,自由,然后给了她现在的处境。 造化总是弄人的。 馨儿看着月然,只是呆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 馨儿能看出,月然必是不想呆在宫中的,可惜造化弄人。 每次看到月然笑的时候,馨儿总是感到心酸,她的笑,没到眸子里。 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护着她。 其实这样一直下去也好,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没了性命,像自己以前那个苦命的主子一样。 只是,谁也无法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那些下人来了之后,月然着实也紧张了一阵子,但是,随着一些时日过去,也没有事,月然也逐渐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以来,月然总是百无聊赖的。 有时到御花园里走走,也总是遇到那个侍卫,结果不出所料,总是斗嘴。 月然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得出的结论是:那人上辈子是个土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自己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侠,为了正义,把他大卸八块。 但是他去了之后十分不甘,所以这辈子找上了她,要讨债。 月然将这种猜想说给他听,结果他很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女侠,你当时就是一浑身长着麻子的土匪,看我俊秀,想抢我去当压寨夫人,我誓死不从,这才糟了毒手,又何来正义一说?” 月然气的牙痒痒,可惜又打不过他,只得恨恨走掉。 留下那个人在那不顾形象的大笑。 月然有时也疑惑,问他圣上都不让他做事的,每次都能碰到他。 而他一脸自豪,说什么自己功劳太大,皇上念及自己辛苦,所以不必随时跟着云云。 月然听得半信半疑,但是这样白吃白喝久了,就变懒了,也不想过问。 就这样,日出日落,日子渐渐过去了。 月然正在殿里看书,馨儿却突然冒冒失失的冲进来,张口就说:“主子,快出去接旨!” 月然一愣,还没来得说话,便被馨儿拖着走出去。 眼前时一队很壮观的人马,最前面的宣旨太监露出了极为谄媚的笑。 月然愣愣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馨儿急了,拉了一把月然的衣袖:“主子,快跪下接旨!” 说完,带着流月宫的奴才们齐齐下跪。 月然望着那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直直的站在那里。 馨儿脸色一白,正待再劝,那宣旨太监便直直的止住了她,笑道:“不关事的,圣上亲自交代过,娘娘可以不用跪。” 馨儿一阵高兴,月然却是面无表情。 那太监看月然如此也不生气,只是张口宣旨:“大韦国公主黎月然,为人宽厚,品貌俱佳,颇得朕心,特封为黎贵妃,三月后举行册妃大典,钦此。” 读完后,将圣旨递到月然手中,笑道:“奴才恭喜黎贵妃!贵妃刚来不久,便被册封,这是多大的荣宠啊,别人盼一辈子都盼不来呢,这以后的日子啊,奴才还要指望娘娘挂念着呢。” 月然听着他的话,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公公说的还真可笑,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劳你指望?还是不要再说了的好,免得白白落了耻笑。” 看着那公公脸上僵僵的笑意,月然只觉解气。 馨儿看到,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转身拿出了好多银子,塞到那公公手中,笑着说道:“娘娘近来心情不大好,公公不要介意才好。” 那公公马上接起来,回道:“奴才哪敢,就是娘娘打奴才,奴才也高兴能被娘娘惦记。” 回头又对身边的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圣上赏赐的东西搬到娘娘宫中去!” 馨儿送走了那群人,流月宫中到处都是金箔镶嵌的盒子,一个一个的,数不胜数。 看着月然呆呆的样子,馨儿叹了口气,随即让人把东西收拾好,放到仓库中。 当馨儿收拾好的时候,月然还是坐在椅子上,不说一句话。 馨儿看到,就准备下去,留月然静静的呆一会。 却不料月然突然叫住了她。 “馨儿,给我讲讲你以前那位主子的事吧。” 馨儿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的旧主命薄,所以无法享受圣上的恩宠,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的,主子一看就是富贵相,所以,一定不会落到那个地步的。” “是吗?”月然喃喃道了句,没有深究。 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尽了,院子里的大树只剩树杈。 ------------ 红瓦高墙隔人心(6) 自打宣旨后,流月宫就一派喜庆之色,侍婢们把月然当神仙一样供着,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对于公主这个头衔,月然没有说,馨儿也不问,只是宫内却传的沸沸扬扬的,猜测声不断。 月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迷惑不解的事,恐怕马上就要知道了。 只是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离月然正式封为贵妃还有一月的时间,季节已正式迈入了冬季。 也下了一场大雪。 在江南之地,月然过了这么些年,也没看到一次大雪。 只是现在,喜悦的同时,还是怅然之意多了一些。 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却发现,物是人非,以前和自己一起期盼的人,早已不在。 月然站在院子里,风呼呼的吹着,伸手就接到了雪花,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可是,那雪花突然就化了,变成了雨水,从指间簌簌流了下去。 望着空无一切的手,月然的身体突然就颤抖起来。 但是不到片刻,她就止住了。 哭已不敢,笑亦不能。 肩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件狐皮大耄。 馨儿说,主子,天这么冷,还是回屋吧。 “恩。”月然点了点头,随着馨儿走了回去。 茫茫大雪中,那两个身影,是如此的,让人心疼。 离封礼大典愈来愈近了。 月然变得越来越慵懒,每日起床时已到中午,又早早的睡了,三餐也不吃,只有当馨儿逼得紧了时,才喝一小碗粥。 身体每况愈下。 馨儿劝过好多次,月然只是笑着说不碍事的。 然后依旧是这样。 馨儿望着月然苍白的脸,正待再劝,月然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止也止不住。 月然急忙把帕子往床里塞,然后看了一眼馨儿。 馨儿望着窗外,似乎没注意到这一切。 月然不可闻的出了一口气,却没看到馨儿眸中一闪而过的哀伤。 馨儿望了一眼月然,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月然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每天都有。 馨儿出去后,紧紧望了一眼月然居。 那是月然有一次高兴时自己命的名。 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温暖如春。 一位绝色女子正附在独孤羽旁边,温顺的替他研墨。 两人都没说话,一副你侬我侬的夫妻和顺图。 门外突然就出现了一丝嘈杂声。 独孤羽只是抬了一下头,便不再理会。 他相信这些事侍卫们能办妥。 他曾经说过,在他与玉妃在一起时,谁都不见。 玉妃看着独孤羽的样子,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圣上是立了一位贵妃又如何?自己还是他最疼爱的人。 可不料外面的喧哗声更胜了。 独孤羽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玉妃,玉妃马上笑了笑,说道:“臣妾不在意的。” 独孤羽正待说什么,外面已有人进来,是离洛,他的贴身护卫。 “圣上,是黎妃的贴身丫鬟,她一定要见圣上,说有要事禀报,奴才们阻拦了,可她,说今天要见不到圣上,便自裁以谢她的主子。” 独孤羽一听黎妃两字,心头不由跳了跳。 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些,独孤羽就感到一阵焦急。 但还是强忍着,回头看了一眼玉妃:“她好歹是大韦国公主,不能出了什么事。” 玉妃泪光闪闪的望着独孤羽,嘴唇轻启,说道:“黎贵妃有事,臣妾自是不该阻拦,可是臣妾好不容易见到圣上一面,现在。。。。。” 独孤羽看着玉妃的样子,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却很快遮掩过去。 静下身去解释了几句,这才离去。 玉妃看着独孤羽离开,眸子里闪过一丝恶毒。 走到御书房门口,独孤羽看到了馨儿。 馨儿本是那个妃子的人,后又追随了月然,独孤羽对她还算熟悉。 馨儿此刻惨不忍睹。 一身衣袍,膝盖的地方已经破烂,露出了里面的肌肤,头发凌乱,额头有鲜血渗出。 此刻,一把匕首已架在了她秀美的脖颈上,有丝丝鲜血渗出。 独孤羽大步走过去扶起馨儿。 眼睛冷冷的望着离洛。 离洛看着独孤羽,双膝跪下,说道:“是离洛失职。” 独孤羽正待询问什么,馨儿开口了:“圣上,救救主子。” 独孤羽心中一震,焦急地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馨儿强提着精神,答道:“主子咳血了。” 独孤羽眉色一暗,只是望了望离洛,离洛什么都没说,直接去请太医。 挥退了要跟来的侍卫,带着馨儿朝流月宫赶去。 到了流月宫,独孤羽突然就不敢进去了。 门口,离洛已在等着了,看着独孤羽一人赶到,眉宇中有些不解。 独孤羽把馨儿交给离洛。 然后又对馨儿说:“别告诉你主子我就是圣上,就说这些太医是你请来的。否则,你知道后果。”馨儿愣了片刻,没说话。 看着馨儿的表情,独孤羽又加到:“不仅是你,还有你主子。” 馨儿点了点头。 又看向离洛,离洛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独孤羽点了点头,向月然的寝殿走去。 看着那熟悉的建筑,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不禁自嘲一笑。 自己也有不敢见某个人的时候。 刚到了寝殿门口,便有太医迎出来,有些为难的说道:“贵妃不让把脉。” 他没叫圣上,看来一会功夫,离洛便把事情办好了。 独孤羽的眉头皱了起来,向寝殿内走去。 月然一人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冷冷的,一言不发。 与他认识的月然几乎不是一个人。 心中有不安划过。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唤她:“月儿。” 月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抬起头来。 正好与独孤羽照面。 不禁诧异的问道:“怎么是你?” 独孤羽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月然撇了撇嘴,答道:“我还以为是我的情人来了,叫的这么亲热。” 独孤羽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大片,但是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没跟她计较。 只是说:“怎么病成这样也不让太医看看?” 月然眸子一暗,说道:“还好,小事啊,哪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小事?”独孤羽急了,“你都咯血了,还说是小事?要不是馨儿,估计你死了我都不知道。” 月然努力努嘴,说道:“果然是馨儿,看她回来我不收拾她。”又低下头喃喃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独孤羽看再这样扯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看着月然,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绝不允许你就这么死去。” 月然也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绝不吃药!” 独孤羽青筋暴起,狠狠的望着月然。 月然正在得意,却不料独孤羽突然笑了,吓得月然一跳。 独孤羽很是随意的答道:“我记得李太医最近研制出了一种药,可以让人昏睡过去,但对身体是没有害处的。” 月然眸子一缩,瞪着他,说道:“你想干嘛?” 独孤羽一笑,“不想干嘛,只是可以救你的命。” 望着月然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独孤羽笑的更加奸诈:“当你不吃药时,我便可以让你昏迷,然后亲自给你喂药。。。。。。。哈哈哈哈” 看着独孤羽一脸迷蒙的样子,月然立即想到了一个江湖传说,不由脸色一红,啐道;:“登徒子!” 独孤羽看着月然,愈发觉得可爱,看着那红红的面庞,突然想去亲一口。 但他及时止住了。 自己是侍卫,哪能乱动圣上的女人! 不由得哀叹一声。 但他也知道,若不是现在的侍卫身份,月然哪里会这样对她。 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逼得紧了,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独孤羽马上出去把太医叫进来,然后小心的看着月然。 月然望着太医,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恢复了冷冷的神态。 独孤羽示意太医走过去。 月然本有些抵触,但独孤羽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温温的。 月然看了一眼独孤羽,终于同意让太医把脉。 两人谁也没说话。 月然是不想说话,而独孤羽。。。。。反正是不想说话。 太医夹在两人中间,额头冒出了细汗。 他也不敢说话啊。 皇上突然要隐瞒身份,他一头雾水,生怕说错了话召来罪过。。。。。。。。 这情景,实在诡异。 最后太医终于把完了脉,望了独孤羽一眼,独孤羽示意他出去说。 太医站在独孤羽面前,连额头的汗也不敢擦,说道:“贵妃似乎久不进食,导致伤了根本,不过圣上放心,由于发现的及时,微臣开几服药剂,好生疗养,便可无碍。” 独孤羽听到,挥手让太医退下,只是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太医退下后,走了好远,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独孤羽用脚趾也能猜的出来,月然拒食是因为要封妃的缘故。 心中气恼:别人被封为贵妃高兴还来不及,可她竟然选择去死也不当他的妃子。 她怎么拿自己的命这么不当钱? 但是也没办法,只是愈来愈担心册封大典的事了。 ------------ 红瓦高墙隔人心(7) 月然在宫中,突然就感到很无奈。 独孤羽一刻也不停地在她身边,只差上厕所的时候没有跟着了。 她几次赶他走,可他只是说当月然病好了就离开。 月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由他。 只是一直呆在宫中,月然觉得自己就快腐朽了,便开口,要独孤羽陪自己出去走走。 独孤羽自然很高兴。 可出了宫门,月然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独孤羽扶着月然,便傻笑着看着她,边对她说要小心路滑,别摔倒了,婆婆妈妈的与月然的姑母一样。 可是自己却不看路,有几次差点摔倒,幸亏有月然拉着。 在他再次差点摔倒时,月然很淡定的翻了个白眼,并告诉他自己要小解。 独孤羽的脸色红了一大片,很不自然的松开了手,然后背朝月然往旁边一站。 月然哭笑不得,幸而她是编的,要不是,姑娘家家的,还在这御花园里解决不成? 不过好在,机会难得。 月然拉着馨儿就向远处奔去。 走了很长时间,月然发现眼前的景物自己都不认识了,这下才放下心来。 伸手松开馨儿,笑着说道:“馨儿,这里你认识吗?” 馨儿点点头。 月然松了口气,看着周围的景象,心情不由得变好了。 四周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周围的松树上都挂满了雪花,可是脚下的卵石路上却特别干净,一看就是有人打扫过的。 月然很是唏嘘的说道:“看这里多干净,你在看看咱们流月宫附近,都被雪花埋住了。” 馨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要不是圣上说你喜欢雪,不让清理,你以为你还能看到雪?”但嘴上还是答道:“那奴婢回去就把那雪清理了。” 可月然沉吟了片刻,又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留着吧,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 馨儿再次仰望天空。 可月然没空理她,她伸手拍拍一块石头上的雪,爬上去坐下,悠悠的晃着双腿。 馨儿看月然高兴,心情也大好,走过去微微倚在石头上。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有说话声,唧唧喳喳的,分不清有多少人。 馨儿脸色一变,望向月然。 月然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转向馨儿笑着说:“馨儿,咱们到那边去。” 利落的跳下石头,拉着馨儿就要向林子深处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娇喝:“站住!” 月然愣了一下,不由苦笑:该来的总要来。 月然转过头,看到一身粉红的宫装。 那女子正一脸挑衅的望着她,张口就说:“见到我和玉妃娘娘还不下跪,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 月然不喜欢那宫装,粉色的,一看就表明自己是个小妾,还是自己没见过面的人的小妾。 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穿得那么高兴,还拿出来耀武扬威的。 月然很是无语的行了一个礼:“玉妃娘娘吉祥,还有这什么妃子,您也吉祥。” 话刚出口,前面那妃子脸就变白了。 馨儿见这情形,想笑又不敢笑,拉了拉月然的袖口小声道:“主子,这是挽辰宫的袁主子。” 月然听到,一脸无谓:“哦,袁妃吉祥。” 袁妃望着月然的脸,心中气急,不禁大叫起来:“来人啊,将这不知所谓的丫头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听到这,馨儿不禁急了,看月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不由得踏前一步,说道:“袁妃娘娘,这是流月宫的黎妃,马上就要被封为黎贵妃了。” 袁妃听到后呆了,愣在那不说话。 月然眸子一暗。 在这宫中,还要凭着那粉红色的宫装生存。 月然看了一眼袁妃,没说话,拉着馨儿就转身向远处走去,只想快点摆脱了这麻烦。 可是往往事不随人愿。 月然抬脚刚要走,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一听到这话,袁妃马上回头,看到一位大约20多岁的姑娘,穿着大红宫装,便兴奋的迎了过去,眼睛一抿,竟哭了出来。对着那姑娘说:“皇后娘娘,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月然看着袁妃的动作,睁大了双眼,问馨儿:“馨儿,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啊。” 馨儿很肯定的说道:“没有。” 月然抚了抚胸口:“那就好。” 这动作,看的隐在远处的独孤羽一阵无语。 他早就到了,月然那傻孩子还以为能避过他,却不知道,他的轻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凭着脚步声就能知到她去了哪。 只不过害怕那些妃子说出他的身份,而且这些妃子的地位也没月然高,所以就藏住了没出去。 只是现在,明显状况不太好。 皇后是他表妹,因为他舅舅的缘故坐上了后位,可是这表妹太单纯了,被袁妃和玉妃哄得团团转,这次,月然恐怕很难逃过去。 独孤羽心中焦急。 皇后朝着月然走过去。 月然看着那大红袍子走过来,很是端庄的行了一个礼:“皇后娘娘吉祥。” 却不料大红袍子突然上前狠狠推搡了她一下。 月然没有料到,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摔倒。 扶了扶散乱的发鬓,月然抬起头,冷冷的盯着皇后。 皇后看着她的目光,眸子一缩,随即气急败坏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看着我?” 月然脸色猛地一冷,一字一句的说道:“奴才当然不算什么,在你们这些人眼中,除了那些虚伪狡诈,阿谀奉承,还有什么进的到你们眼中?”望了那些妃子一眼,又嘲弄的说道:“真是讽刺。” “你。。。。。”皇后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伸手就打了过去。 月然猛地抓住了皇后打过来的手,说道:“我月然可以死,但是绝不可以受你们这些人的侮辱。”又用力甩开皇后的手说:“因为那会让我感到恶心。” 皇后和袁妃都不说话了,小脸通红。 月然也静静的呆在那,等着处罚。 一时间场面静谧无比。 过了一会,袁妃却突然向后跑去,拉住了一女子的手,说道:“玉妃姐姐,你可是圣最宠爱的人了,在这时候,总要说句话吧。” 月然就看到一女子悠悠的走了过来,国色天香。 皇后也露出了笑容,朝那女子走去。 玉妃来到月然面前,笑着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闹成这样,白白让下人看了笑话。” 袁妃和皇后的脸色一变,袁妃更是委屈的看着玉妃,小声说道:“玉姐姐。。。。。”玉妃微微一笑,止住了她的话,又朝着月然说道:“不过妹妹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分了些,别说袁妹妹了,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月然望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做的很不对,既然你也这样认为,那就直接处罚我吧,放心,不管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说什么。” 玉妃看着她,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但很快掩饰住了。 玉妃望望月然,眸中闪过一丝狠毒,转身向皇后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你看?” 皇后赌气说道:“本宫不想管,你决定吧。” 玉妃转身,对着一群下人说道:“大家今天都看到了,黎妃娘娘不守宫规,顶撞皇后,又与各姐妹不和,本宫根据皇后娘娘示意,赐黎妃娘娘五十大板,即日起,入到冷宫,没有皇后的旨意,不得出门!” 月然不受宠,及时将要被封为贵妃了,但是还要受这些人的欺辱。 馨儿听到这些话,腿一软,便跌坐到地上。 月然没有说话,只是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弯下腰扶起馨儿说道:“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何苦吓成这样。” 然后静了一会又说道:“看来咱们的主仆缘分不深啊,一会儿你便到别处去吧,随意找个主子也比我强。” 然后抬头看着玉妃,淡淡说到:“馨儿跟了我不久,我也不想连累了她,要是你们觉得她也要受处罚的话,我不介意去找皇帝当面说个清楚。” 玉妃点了点头:“放心,本宫不会动她。” 玉妃的处罚很重了,根本就不敢闹到圣山那去。 况且,玉妃根本不敢确定,圣山对这黎妃是什么态度。 独孤羽却紧紧的握住了拳。 她这是在执意求死! 她怎么对自己的命这么不在乎! 独孤羽转身离开了。 月然低头浅笑:“那就好,别的也不说了,要杀要剐就快点,别误了娘娘宝贵的时间才好。” 玉妃脸色一冷,随即说道:“来人,把黎妃娘娘拉下去!” 袁妃突然就急了,望着玉妃说:“姐姐,马上就是这贱人的赐封大典了,这样,圣上会不会怪罪啊。” 玉妃望着月然离去的方向狠狠说:“一切有本宫担着,她以为圣上喜欢她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当初那袭儿圣上也是宝贵的紧,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中?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活几天!” 袁妃糊里糊涂的,不由插话:“可她是大韦国公主啊。。。”话还没说完,玉妃便瞪了她一眼,她急忙闭嘴。 玉妃缓了缓神色,觉得自己失态了,拢了拢秀发,向皇后说了一声,便回宫去了。 皇后和袁妃对望了片刻,也走了。 直留馨儿一人呆在这,望着玉妃的背影,眸子中露出浓浓的恨意. ------------ 红瓦高墙隔人心(8) 独孤羽看着月然的样子,满是心疼。 他后悔当时没有及时上前阻止事情的发生,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想让月然吃吃苦头,却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痛。 可是,或许,当同样的情况发生时,他可能还会这样做。 月然说的那些话让他生气。 若是别人,这样说,估计他早就把那人打入天牢,受非人的折磨去了。 可是对于月然,他不舍得,同时也担心激怒大韦国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从古至今,君主,本就没纯粹的感情。 他也曾幻想过,若月然不是公主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好好的对她,至少可以毫无忌惮的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爱和关心,可是现在,他只能一再压抑自己的感情,甚至看到月然受这样的折磨也不敢去帮她。 他不敢赌。 他不敢赌当那黎斐知道他对月然的真实感情后还会答应他的要求。 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只是奢望,月儿不知道这一切,还能像往常一样对他。 只是,他也明白:这是奢望。 冬愈来愈深了。 月然望着前面大树光秃秃的枝桠,眸子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韩风去了遥远的边疆,可还好? 不知边疆的冬季是不是像这样,苍凉满地。 其实,若自己能到边疆去,看看那里的黄沙满地,兵骑万里,听听金戈阵阵,马蹄声声,再骑马奔驰四方,那该是多么的潇洒与豪放! 又抬臂看看自己光嫩的手臂,不仅有些不耐。 这几日,一直呆在这儿,是拿自己当大家闺秀养么? 只是自己的伤。。。。。。 摸摸臀部,月然露出好无奈的表情。 真是的,不就说了几句话么,用着这么狠嘛。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这**啊,真是没法待下去了。 抱怨无果,月然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月然以为是独孤羽来了,也没多说话。 独孤羽没告诉月然他的名字,月然也没问。 她觉得他们其实不应有交集的,她是妃子,而他的侍卫。 可独孤羽待她好,她也是一心一意的拿他当朋友看。 若是他有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帮他,她相信他也一样。 幸好有他,她才不那么孤独。 月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是脚步声突然多起来。 月然眸子一闪,抬头看去。 不是独孤羽,而是一群宣旨的太监。 月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为首的太监望了月然一眼,又看了看冷宫的周围,露出了一丝厌恶。 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月然,笑着说道:“黎妃娘娘,这地方可还住的惯?” 月然听到他那尖利的嗓音,冷笑一声,也说道:“不知公公做狗可还做的惯?” 那公公的脸色瞬间发青,一双手指着她,“你。。。你。。。。”憋了半天才说:“早晚有一天,你会跪在我家娘娘面前,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月然眸光一闪,突然问道:“你家娘娘?” 那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惊慌的掩饰:“不是娘娘。。。” 月然望着他,他突然就慌了,站起身来远离月然,清清嗓子,道:“黎妃娘娘接旨。” 那些太监本来要强行把月然拉下来跪到地上,可月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便都没敢动。 “皇上旨意,明天举行黎妃的贵妃册封仪式,望贵妃好生准备,以顾全大韦颜面,钦此。”那太监念完,恭恭敬敬的把圣旨递到月然手中,然后狠狠瞪了月然一眼,转身走了。 月然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笑。 攀上贵人又如何?这么恨自己,却还要恭恭敬敬的把圣旨递到自己手中。 看着圣旨,月然一甩手,把它扔到了墙角。 晚上,便有好多人过来,把月然接到了流月宫。 第二天早上,流月宫来了一大批嬷嬷和宫女,替她梳妆打扮,同时,穿上那件淡红的衣袍。 月然一动不动,任她们摆布。 快中午的时候,月然被嬷嬷牵着,带到了金銮殿。 头部的流苏垂下来遮住了月然的脸,但并没挡住她的视线。 殿上的一切月然都看的清清楚楚。 面露嘲讽的大臣,坐在王位下方,那个一身王者之气的男子。 看到那人,月然并没多少惊讶。 那应该就是大韦的王了吧。 这些天来,月然对事情已猜了个大概。 自己是大韦国的公主,却不知为何到了龙祥国内,结果被龙祥国国主认出,用来威胁大韦以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 而自己,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所以她才想到绝食,不想白白成了他人的棋子。 但是却因为独孤羽,她活了下来。 抬头看了那王一眼。 他应是答应了龙祥的要求,要不龙祥也不会封自己为妃。 只是不知在那大韦国主眼中是什么,是真的心疼自己,还是只为了国家的面子? 自己是被亲生父母养大的么?姑母一家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么?那次灭门之案究竟是谁做的?!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自己生活在一团迷雾中,怎么也弄不清。 不过,这些事自己一定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月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去面对一切。 她迈着坚实的步子向圣上走去。 独孤羽背对着月然,他看到了黎斐微微发抖的身子,可心中一点高兴之意都没有。 他听到了月然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的,生像踏到了他的心上。 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恍惚。 脑中闪过了在万荷园时月然狡诈的笑容,想到了月然每次被他气到时的样子,微微弩起的小嘴,想到了那次月然被鞭打后睡梦中不安的脸,皱起的眉。。。。。 记起了他对月然说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不开心。 他的心微微颤抖起来,竟然不敢转过头去。 下面的群臣望着他,有些诧异,但觉的这可能是他们主上故意给大韦国难看,也没说什么。 只是黎斐的脸变得不好看起来,隐隐有了怒气。 大韦国力比不上龙祥,但也差不了多少,对独孤羽,平常也就是敬重一些了,却没想到如今公主竟落到了独孤羽手中,而由于独孤羽的要求,自己也不得不来到龙祥。 一国之主,现在竟然要受此侮辱。 不是没想过放弃月然,只是一想到那个眼眸深深,一脸倔强的女子,他就狠不下心。 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曦儿罢。 月然走上前,看到了那个龙袍加身的男子。 望着他的背影,月然心中突然就咯噔一声。 他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 红瓦高墙隔人心(9) 自从昨天圣旨下来之后,他就没来找过她。 她本以为是他得到了消息,无法来看自己。 可现在看来,远不是那回事。 月然眸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算计的还真好呢! 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有碍他计划的事,所以不放心亲自来骗自己? 他把自己看的也忒重了些! 自己不过一介小女子,哪有那么大得能耐,要不能被他们这样玩弄? 月然感觉心中有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黎月然呀黎月然,亏你还自以为聪明,被别人骗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么! 你还把他当成关心自己的人,感激了好久! 看着面前的那个背影,月然突然就有上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但是,手掌伸了又伸,她最终放了下去。 为了林家。 独孤羽一动不动,直到离洛推了他一下:“圣上。”离洛轻声喊。 独孤羽反应过来,想到现在的情景,身体突然僵了起来。 他以为他可以为了国家利益,演好今天这场戏。 可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做不到。 想到月然恨他的表情,独孤羽的心中就像针扎似得疼痛。 月然看到他的样子,眼中露出了一抹嘲讽。 她行了一个礼,声音晴朗,说到:“臣妾黎月然见过圣上。” 独孤羽心中一凛,她是没认出自己么? 不对不对,月儿这么聪敏,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一定是不在乎自己的隐瞒,对的,一定是的,她不在乎。 独孤羽激动起来,努力去除心中不好的想法。 他转过头看着月然,眸子里闪着光芒,声音颤抖,问道:“月儿,你不在乎对不对?” 月然望着他,笑了一笑:“圣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懂。” 独孤羽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只是抓着月然的手,死死的不松开。 月然眸中闪过一丝厌烦,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手僵了一下。 独孤羽带着她,转向黎斐,手微微颤抖,但面上却很冷静,他笑着为黎斐:“黎王觉得如何?” 黎斐深深的看了一眼月然,又转向独孤羽,冷笑道:“如何还不是羽王说了算?” 独孤羽知道这是黎斐妥协了,但他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但还是笑道:“孤王就知黎王识大体。”然后对众大臣说:“孤累了,众位爱卿好好招待黎王,孤先到殿后歇着了。” 转身拉着月然的手离去,身后是一片哄笑声。 出了殿,独孤羽挥退了身后众人的跟随,拉着月然向前走去。 月然一挣手,摆脱了他的掌控。 独孤羽的手心都是汗,殿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包括自己的抽身而走和众臣子的嘲笑声。 他们配合的很好,可独孤羽从未像今天一样期待他们出错过。 独孤羽靠近月然,抓住她的肩,急切说道:“月儿,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月然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圣上身份高贵,何苦与我道歉,贱妾受不起。” 独孤羽听到他说的话,脸色不禁一白,大声说道:“月儿,不要自称贱妾!你放心,你将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就算我有多少妃子,你都是唯一的!” 这些话说的极为大声,不知是为了说服他自己,还是月然。 月然听到这些话,愣了一下,但随即笑了,她轻声对独孤羽说:“圣上,我们回不去了。” 独孤羽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黎月然,没有回不去的道理,那时你以朋友的身份看我,以后,我将是你的丈夫,你的夫君,我说过要一辈子照顾你,便不会食言。” 月然望着他,眸子变得冷冷的,说道:“圣上,不用演戏了,大韦国力本就不如你,何苦非要利用我?即使你有真情,那些真情又能有多少?月然希望有一人真心实意的对待,而不是一个爱着我的同时还算计我的人,您是成大事者,月然配不上。” 独孤羽听到这话,脚步踉跄了几下,脸色苍白,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月然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入夜。 御花园中的空地上,人声鼎沸。 月然坐在独孤羽下首,右边是皇后的位子。 月然低垂了眉,额头上的流苏垂下,挡住了她的眼睛,在一旁琉璃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独孤羽坐在上首,眸子深深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本是月然封为贵妃的庆祝宴会,可是月然和独孤羽都没说话,这便平白生了好多尴尬。 这样静了一会,皇后忍不住开口了:“黎月然,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这次宴会的主人,自己一句话都不说,你是觉得本宫没你身份尊贵,不配让你说话吗?” 听到这话,袁妃也是忍不住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连我都看不惯了,贵妃娘娘这般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不成?” 月然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这个宴会,她是反感至极。 想到要与这些妃子虚与委蛇,她就感到心中堵得慌,难受极了,恨不得挥手就走。 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撑到宴会结束,要不然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她不害怕流言,但怕麻烦。 无奈之下,端起酒杯,遥遥扬了一下,张口说道:“各位能来参加,本宫感激不尽,但是本宫身体不大好,恐怕不能亲自招待各位了,各位请便。” 声音脆朗,颇有气势。 独孤羽听到,心却微微一痛。 她果真是不愿做自己的妃子。 这些妃嫔原本都是以姐妹自称的,可她几句话就把自己排除在外,割除了与这些妃子们的联系,同时,也割除了与自己的关系。 罢了,她既不愿,勉强而来的又有什么意思。 袁妃以为,自己刚刚的一番话足够犀利,定能达到激怒月然的目的。 却不料,月然像没听到的样子,这让她很不高兴。 转头看了独孤羽一眼,发现他没有要责怪月然的意思,心中不禁气恼:圣上这是怎么了,不是很不待见黎月然嘛,怎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羞辱她? 心中一气,便起身蹭到了独孤羽身边,娇声说:“圣上,黎贵妃欺负人家~~~~” 声音柔腻细长,听得月然抖了三抖。 独孤羽听到,不动声色的移到一边,张口喝道:“下去!” 袁妃虽然性子嚣张跋扈,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刚才又轻声细语的,便更增添了一丝楚楚动人的韵味,本以为独孤羽即使不大喜欢,也不会有多厌恶,却没想到是这样,不由得心中委屈,眸子里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月然抬头瞥了她一眼,心中好笑,当初在御花园中碰到时,也没见她如此弱不禁风过。 正想说些什么已达到落尽下石的目的,却不料有人已抢了先。 皇后眸子一缩,指着袁妃冷声道:“表哥说让你下去,怎么,没听到啊,聋了吗?”袁妃愣了愣,看了皇后一眼,却没敢说什么,又双目含泪的望着独孤羽,却发现独孤羽根本没有看她,心中悲切难忍,缩了缩鼻子便下去了。 月然抬头四看,发现自己曾见过的三位都在座,同时也有一些面生的,但都是天姿国色,秀美动人。 又瞥了独孤羽一眼。 切,这么多娇妻美妾还想打我的主意,幸亏我天生聪明睿智,要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次宴会是家宴,本就没那么多规矩可言,大家随便吃吃喝喝后便在袁妃幽怨的目光下散了。 月然又回到了流月宫,只是现在,流月宫已装饰一新,到处明晃晃的,月然感觉,差点晃瞎了自己的双眼。 独孤羽今天本应宿在这的,可是鉴于今天发生的事,他果断回了自己的宫殿。 月然回去后就见到了馨儿,高兴的不行,本来还担心馨儿会吃苦,可是看着她那健康的肤色,心中放心了不少。 自己在冷宫也就呆了不到一个月,只是回到这里,却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门口的大树还在,只是当初那个依门笑看自己的男子已到了边疆,生死不知。 这一切都是那皇帝赐予的! 月然是该恨他,也的确恨他。 只是,始终无法把那个和她斗嘴的小侍卫与大奸大恶的皇帝联系到一起,他们似乎真的不该是一个人。 上帝还真会开玩笑,只是,这样玩弄她有意思吗?一次一次的送个人来关心她,却又一次一次的把那人带走,告诉她:“他们都不是你的,你只是一盘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需要你的时候,便把你纳入棋局中,让你觉得与世人还有牵绊,不需要你时,便果断抛弃,让你孤零零一个在世间存活。” 月然依着门窗,风静静的吹拂到她的身上,撩起层层发丝。 眼角突然就有泪滑过,凉凉的。 月然低下头,擦了擦眼泪,自嘲的笑了笑。 这才进宫几天呢,就学会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了。 微微摇了摇头,吹灭桌上的红烛,便睡觉去了。 玉宫。 玉妃懒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手中玩弄着一串精致的玉环。 宫殿中央跪着一个太监,双腿发抖,让人担心他究竟还跪不跪得住。 “说吧,为什么那黎妃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玉妃开口,声音并不大,但那下方的人却抖得更厉害了。 “娘娘饶命啊,奴才是想下狠手,让那黎妃在四十大棍中死去的,可是在行刑过程中圣上来了,说看着不忍,就把黎妃带走了,奴才的确是没法阻拦啊,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才,奴才纵使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瞒您哪。” “够了,本宫相信你不会为了一个妃嫔而违抗本宫的命令,可是,圣上走了之后,你为什么不及时来禀告本宫?以至于本宫今天才知道那贱货没死?!李公公,本宫看你这差事是干腻了,是想和你的家人一起到阴曹地府享福吗?!” “嘭”的一声,玉妃把手中的的东西摔到地上,一块大好的翠玉成了碎片。 李公公低着头,低声道:“奴才。。奴才害怕娘娘责罚。。。。” “愚蠢的东西!”玉妃大骂:“真不知父亲到底留你做什么!白白养了一个蠢货!” 李公公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但还是伏到地上猛磕头:“都是奴才一时糊涂了,娘娘大人大量,别跟奴才计较。。。” 玉妃厌恶的看了一眼李公公额上的青紫伤口,说道:“算了,下去!别弄脏了我这儿。” 李公公急忙退了出去。 玉妃身边的丫鬟梅香看了不解,一边小心收拾碎片,一边问道:“小姐,皇上不是不喜那个黎妃么?咱们又何苦非要取了她的性命,白白浪费精力?” 玉妃瞪了梅香一眼:“你怎知圣上不在意?圣上口上是说不喜欢,可你不会往深处看么?那贱人生病时圣上呆在她身边,还瞒着不让知道,可是能瞒的住本宫吗?就是遮遮大韦那边的人和宫中某些没脑子的人罢了!”又恨恨的说道:“圣上待她再好又如何?本宫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独孤羽静静的坐在书房的靠椅上,眼神微眯,似乎在等着什么。 “圣上。”离洛突然进来:“李公公到了。” “宣。”独孤羽眯了一下双眼,似乎早已猜到李公公的到来。 李公公进门之后,看着书桌后那一个身影,不禁生出一丝惧怕,急忙叩头:“罪人拜见皇上。” “免了,李公公,可是有什么要告诉朕的?” 李公公不禁苦笑:“皇上所料不错,玉妃的确是还没有死心,她狠狠的责骂了罪臣,而且言语激烈,罪臣觉得,她应该还会向黎妃娘娘下手。” 独孤羽听着,眸子中闪过一丝狠绝。 魏玉儿,你若敢动月然,那就莫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 李公公说完,似乎有点犹豫想要问些什么。 “不用担心。”独孤羽说道:“你的亲人,朕已经让人保护起来了,他们不会出事。” 听到这些,李公公面露喜色,道:“多谢圣上,罪臣一定尽心做事来报答圣上。” “罢了,跪安吧。” ------------ 红瓦高墙隔人心(10) 金銮殿。 独孤羽坐在龙椅上,一双眸子时明时暗。 丞相魏臣子突然出列。 一双手举着代表身份的玉牌,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诺大的金銮殿中央。 独孤羽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皇上。”魏臣子的表情看起来忧虑而沧桑。 “是魏爱卿啊,有什么事吗?” “皇上!”魏臣子突然加重了语气,“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这一声响彻大殿,也惹得众卿家心中一凉,这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恶事? 独孤羽眸光一闪,但很快便遮掩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爱卿,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魏臣子激动的身体抖动,话已不能连篇说出:“皇上啊,老臣听闻,那新晋封的黎妃娘娘在自己的封妃宴上对皇上和皇后不敬,她身为弹丸小国的公主,竟然如此冒犯我龙祥天威,这让我龙祥面子何存!今后又如何让身边的小国臣服?她此举危害了我龙祥国的安危,将我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实属大逆不道啊。” 话未说完,底下众大臣已开始交换神色,无疑都是鄙夷之色。 独孤羽心生愤怒,但对月然的态度都是他传递给这些大臣的,现在肯定不能为月然说话。 “够了!”独孤羽说完,看向一旁静立的六王爷独孤翔。 “回禀皇上,臣弟愚见,黎贵妃娘娘虽不识大体,在大宴上对皇兄不敬,自应受到处罚。但是,也远未到危害我龙祥的地步,我龙祥称霸这天下是因为国力强盛,又岂是因为所谓的天威。再则,这本是皇兄自身的家事,丞相大人在这大殿上说出,未免有**干政的嫌疑。” 温润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独孤翔还是一样,云淡风轻。 一段话说完之后,殿上顿时无声,可魏臣子的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他本以为自己弹劾之后,独孤羽及时再喜欢黎月然,但为了与大韦的谈判,也不得不将她惩戒一番,彼时,玉儿再在宫中施些小计,离间那黎月然与皇上的感情,在皇上对她感情淡薄之际下杀手,除去黎月然这根刺。 可是,六王爷这话却让他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再追问下去! “皇上,微臣冤枉啊,娘娘实在没跟老臣说什么,只是娘娘思念家人,遣身边回府带些小东西,那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让微臣知晓有这件事,事后娘娘来信说不能提起此事,害怕**不宁让皇上忧心,只是微臣一时糊涂,觉得这件事危害极大,这才来禀告皇上,微臣知错了,微臣绝没想干涉皇上家事,皇上明察啊。” “说完了?”独孤羽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说完了就算了吧,朕相信你是无辜的。” “谢皇上,皇上宽宏大量,老臣感激不尽,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皇上。。。。”魏臣子擦擦额头上的汗,退立一边,不再说话。 独孤羽环视了一下大殿,朗声说道:“众卿家都无事了吧,无事就退了吧,六弟来一下御书房。” “六弟,你怎么看今天这事?”独孤羽坐在雕龙榻上,问道。 “不过是**争宠罢了,不会威胁到国事的,皇兄大可放心。只是。。。” 独孤羽看独孤翔也会犹豫,不禁好笑:“六弟但说无妨。” “皇兄自始便防备**干政,这番为难丞相臣弟可以理解,只是皇兄不应借此机会惩戒黎贵妃,让黎斐早点答应我们的条件吗?有怎生会饶了黎贵妃?” 独孤羽静默了片刻,许久才问道:“孤一定要惩治贵妃吗?” 独孤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说道:“于情于理,皇兄都应惩治。” 于理,是该惩治,可是于情。。。独孤羽想不到一丝要惩治月然的理由。 “罢了,你退下吧。”独孤羽说道,突然感觉疲累无比。 “臣弟告退。” 书房中只剩下独孤羽一人。 “月儿,这次,是孤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当谈判成功后,孤一定好好待你,护你周全。” 写下圣旨,独孤羽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贵妃黎月然,公然对朕和皇后不敬,本应重罚,可朕感其侍奉有心,从轻发落,即日起,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入。” 月然接到圣旨后,哀叹一声,自己跟冷宫就是有缘。。。。。 馨儿收拾收拾包袱,便要跟月然一同去冷宫。 月然拦到她的面前,脸上满是无奈。 “馨儿,你还是在寻一个主子吧,你看我老是去冷宫,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 “娘娘嫌弃馨儿了?”馨儿眼中蒙了一层碎雾,似是要哭出来。 “哪有哪有。”月然一见便急了。“我是怕你受苦。” “不,娘娘只要不抛弃馨儿,馨儿怎样都不算吃苦!” 月然看着馨儿,感动的热泪盈眶。 真是患难见人心啊,还是馨儿待自己好。 到了冷宫,月然发现,还是以前的冷宫。。。 月然轻轻坐到床榻上,微微晃着双腿,看着窗外。 “主子。”馨儿望着月然轻轻喊道。 “恩?有事?” “主子可恨圣上?” “为什么这样说?” 月然低下头,声音低沉。 “主子明明跟圣上相处甚好,可是,圣上今天却这么做。。。。” “他是因为大韦。” “因为大韦?”馨儿不解的问道。 “恩。”月然抬起头,眸子静然无波。“我是大韦公主,受此磨难,大韦脸上必然过不去,为了能早日去除这污点,大韦必会早日答应龙祥的要求,让皇帝好好待我,或者,换回我。” 听到这些,馨儿徒然一惊,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主子。。你是想要哪一种?” 想要哪一种么。。。。。月然的眸子迷离起来。 自己从小在龙祥长大,对这里的感情远远比大韦深,可是真要呆在龙祥吗?在这宫中,自己无依无靠的,独孤羽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可是,那感情与他的国家相比,什么都不是,即使有一天,他愿意极力护自己安全,可自己把他当朋友看,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而且,自己极厌倦宫中生活的,这种金丝雀一样的日子,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若在看到那些妃子在自己面前香风阵阵的。。。。。估计,自己,连死都心都有了。 “还是第二种好。。。”月然道。 “主子。”馨儿面色突然肃然起来,吓得月然心中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主子若要走,一定要带馨儿一起。”馨儿开口说话。一字一句的把字眼咬的生硬。 “呃。。。”月然想了一下。“好吧,你放心,只要我能走,就会带你出去。” “谢谢主子!”馨儿一下跳起来,那激动的样子让月然的嘴半天没合上。 “还不一定呐,谁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情况。”月然低头呢喃。 馨儿没听到,只是收拾着冷宫,激动雀跃。 独孤羽看着面前的离洛,低沉着声音开口:“大韦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大韦在听到公主被罚的消息之后很是生气,黎斐正与底下大臣商量着这件事,还起了争执。” “可听清结果?” “黎斐愿意妥协,身边有些臣子不愿,但也被黎斐压下去了。” “恩,我知道了。”独孤羽嘴边闪过一丝笑意,黎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夜深了。 离洛站在观景池旁边,望着远方,风吹起他的长发,在黑夜中飒飒作响。 “韩风,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真的答应去守边疆那种凄苦的地方,还真是让我不解啊。”离洛解下佩剑,放在身边。 望着荷塘,嘴角微弯。 韩风是离洛唯一的好友,共同作为独孤羽的御赐侍卫,他和韩风一起经历了太多生死,并肩作战,情谊极深。 而且,在离洛的记忆中,只有自己和韩风一同学艺,然后保护皇上,其他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喂,你在这干嘛。”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离洛心中顿生警惕,伸手便要拿身边的佩剑。 却发现佩剑正拿在那个说话的丫头手中,那丫头还把佩剑拔开,一脸好奇的样子。 “还给我!”佩剑被别人拿走,离洛本能的觉得危险,伸手就去抢。 他武功极高,很快便把佩剑拿到手。 “喂!”那姑娘生气了,一手指着他说:“本公主看你的剑那是给你面子,你还敢这样,是不是不想活了?!” “公主?”离洛眸中闪过一丝怀疑,仔细看了看身旁的女子,细眉大眼的。。好像自己是见过她,独孤羽的亲妹妹,只是她就不在宫中,喜欢混出宫去玩,所以自己一时没有认出来。 风笙看着离洛狐疑的眼神,不禁大怒。 “你怀疑我不是公主吗?好,本公主就带你到皇兄面前!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连本公主也没认出来!” “是离洛冒犯了,望公主恕罪。”离洛拱手道歉,眸子中却是不耐。 风笙看到他的不耐,更是生气,冲向前就去抓他的佩剑。 离洛微微一闪,就听到“扑通”的一声。 他满脸黑线的转过身,就见到离自己还有一米多的池塘里,风笙正在挣扎。 离洛想不明白,这么远的距离,风笙是怎样掉下去的。 但是他想通也没办法,转身跳下池塘,把风笙救了出来,送到了太医院。 ------------ 红瓦高墙隔人心(11) 风笙醒的时候,便在自己的宫中,丫鬟小翠伺候着。 风笙被水呛得厉害,脸色都是白的。 小翠见风笙醒了,急忙凑到跟前,一脸谄媚的说道:“公主,您可醒了,奴婢听说你落水后都快吓死了,您看,为了照顾您,奴婢这黑眼圈都起来了。” 风笙斜视了一眼小翠,见她面红齿白,健康得很。 本想训斥她两句,突然想起自己落水的事,咬牙切齿起来。 边磨牙一边问小翠:“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小翠看看风笙一脸残忍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是太医院的张太医。” “张太医?张太医不是已经老得没有牙了吗?怎么会是他!小翠~~~~” 风笙咬着牙逼近。 小翠受到惊吓,后退时不小心被椅子绊到地上,又看了看风笙,颤抖着说:“的确是张太医啊,他还说公主正值芳龄,却被男子湿漉漉的抱到太医院,成何体统。公主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求你饶了奴婢吧~~” 鬼哭狼嚎的声音,成功的令风笙一怔,然后小翠得了机会,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还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又发出一阵嘶吼。 风笙揉了揉额头。 看来小翠真没骗我,那那个人是谁呀,真麻烦。 不过,不管是谁,惹了我,你小子就看着本公主怎么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你。。。。。 “嘿嘿嘿。。。。” 碧波宫中传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路过的侍卫们大眼瞪小眼,终于明白小翠的语调是跟谁学的了。 月然瞪着眼睛,看公公们把一堆堆闪着奢侈风格的东西放到寝殿里。 月然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为首的公公折腾。 放完了的时候,那公公一脸走上来,说道:“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还真是高呢,都被打入冷宫了,皇上还惦记着,真叫奴才们羡慕。” 月然抬头看看他鼻子朝天的嘴脸,冷笑一声。 “若公公羡慕了。也可以去做皇上的妃子,本宫不会在意的,就是不知道圣上好不好这一口。”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圣上,奴才跟圣上是清白的。。。。你。。。你。。。。。圣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妃子。。。。。。” “怎么,你看不惯?你若看不惯可以到圣上面前吹吹枕边风,让他休了我,反正这狗屁妃子我也不想当了。” 那公公抬头看看其他人憋得发青的脸,一时没忍住。 竟想昏过去。 可月然的一句话及时止住了他想昏过去的身影。 “要想昏过去也别在这啊,要不圣上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看着那公公摇晃着走出去,月然撇了撇嘴,用手肘靠着脸看着窗外。 这日子,还真是百无聊赖。 可是,很久很久以后,月然才知道,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月然愣了许久,馨儿进来了。 馨儿一进来,月然就闻到了一阵花香。 急忙回头一看,大朵大朵白色的花朵,开的绚丽,开的肆无忌惮。 月然用手抚摸着花朵,凉凉的,很舒服。 馨儿看到月然微微露出的笑容,泪水忽的就盈满了眼眶,她转过头拭了一下。 月然小心翼翼的把花插到水瓶中。 “主子。”馨儿笑着说道,“这是玉兰花,这冬季刚过,就属它开的艳丽,奴婢在御花园看到了,料想主子喜欢,便自做主带回来了。” “恩。”月然轻笑,“有心了。” “主子说的什么话,馨儿这条命是主子救的,本就应处处替主子着想。” “馨儿。”月然突然转过头看着她。 馨儿莫名其妙,“怎么了?” “馨儿。”月然低头看了看地上,又抬头看着她,眸子坚定,“若我。。。”月然顿了顿,“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要是能走,就走了吧,我不想害你,那样我会不安的。” “主子说的是什么话!主子要是出了事,馨儿便也随主子去了,馨儿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馨儿急了,说出的话尖锐了不少。 “可我只是领回了你,并没有救你的命啊,没有我,你只不过是去浣衣房罢了,又哪来的救命之说?” 馨儿愣住了,半晌才说道:“主子是嫌了馨儿吗?” 月然望着她,无奈的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样。” “那就得了。”馨儿松了口气,看了看月然,笑着说道:“主子,其实,馨儿早把你当成了好姐妹,可以托付生死的那种。” 月然在馨儿的眸子里看到了认真。 愣了半响,没说话。 “主子是不是觉得馨儿不配?”馨儿问道,有一丝调皮在里面。 “哪有,我只是在想,我黎月然是托了谁的福,竟能使你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 馨儿笑了,“有时候,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并没有原因,只是看她顺眼罢了。” “哦,那你是看我顺眼喽。” “那自然了,主子可是我馨儿第。。。。第二个看着顺眼的人。” “那第一个是谁啊?”月然看了一眼四周,压着嗓子神秘的问道。 “不告诉你!” “我猜猜,是不是那谁啊?恩,我记得那人挺帅的。。。。。” “主子净拿馨儿开玩笑,馨儿不理你了。” 看着馨儿脸色红红的样子,月然直觉好笑。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注意到一屋子的赏赐,馨儿问道:“主子,这些怎么办?” 月然说:“全部扔掉。” 馨儿愣了下,“这可是圣上赏赐的啊,随便扔掉会不会惹圣上不高兴。。。” 馨儿说的是轻的。 随便扔掉圣上赏赐的东西,轻则被关押到大牢,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圣上虽然对主子还有情,但是主子这样做恐怕连圣上都无法护住主子。” 月然听到馨儿的话,嘲弄的笑了笑。 她站起身来,拿过一串珠翠。 手指拂过珠串上的一丝暗痕。 “你看。”月然指向馨儿。“这珠串一看就是有人用过的。” 馨儿望着珠串,一脸茫然。 月然无奈的望了望她,解释道:“圣上赏赐的东西都是从国库直接拿出来的,都是新的,不会有人用过。” “那会不会是圣上想故意羞辱娘娘?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月然看向馨儿,翻起了一个大白眼。 “圣上不会这样做的,他就是恨极了我,也不会拿自己国家的声誉开玩笑。”月然看馨儿还是一脸不解,哀叹一声,“他若是这样做,虽然的确可以羞辱我,但是外人会怀疑是不是龙祥国库空缺,就是没钱了。” 月然双手一摊,“而且,他不会费心去做这种事,得不偿失。” “那主子的意思是,这不是皇上赏的?”馨儿脸色苍白。 “对。”月然看着馨儿苍白的脸,不禁笑了,“怎么?怕了?” “没有,奴婢只是在想,谁会这么大胆。” “皇后没时间来害我,袁妃脑子不够,你猜是谁?” “玉妃?” “聪明!”月然一拍馨儿的肩,却发现馨儿身子酥软,差一点就摔到地上。 “怎么了?”月然吓了一跳,急忙去扶她。 “没事。”馨儿站直,勉强笑了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月然看到馨儿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呆了一下,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怎么了?她曾经害过你?” 馨儿看了月然一眼,说道,“以前我服侍上个主子的时候,她打过我,还骂过我,没想到现在却又要害主子,我真想把她千刀万剐!就是,现在听到她还有点害怕,所以脚都软了。”馨儿小心的看了月然一眼,“主子不在意吧?” “恩,怎么会,咱们小心点就好了,我又没想跟她争什么,过这一段就好。” “是。”馨儿乖巧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把那些都扔的远远的。 玉宫。 玉妃看了一眼回来复命的公公,说道:“都办妥了?” “回娘娘,办的妥妥的。”那公公恭敬地回话。 “那就好,那贱人怎么说的?” “她。。。。。”公公的脸顿时就红了一大片,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玉妃心中生疑,叫过去另一个宫人询问。 待那宫人憋着笑说完,玉妃的脸已然红了一大片,转手摔了一个杯子。 “大胆!你这奴才。。。。。。你。。。。你。。。来人呐,把这奴才拉下去打六十大板!”又看了看那个憋着笑的宫人,“你也是,拉下去!” “我冤枉哪。”那宫人叫嚷着,眼泪湿了一大片。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谁也没注意一个宫人悄悄出了玉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独孤羽听着那宫人的叙述,突然觉得自己让他一字不落的禀告或许是错的。 他黑了脸,那宫人也心惊胆战。 “你出去吧。”他挥挥手,那宫人头也不回的出了御书房。 独孤羽叫住一边偷笑的离洛,“别笑了!” “是。”离洛的神情马上变得十分肃穆。 “你说玉妃送那些东西是打算干什么?” 离洛清了清嗓子,“就属下看,八成是要害黎贵妃。” “废话!”独孤羽摔了杯子,“你要是在胡说,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离洛一惊,正色答道:“第一,那些东西中可能是有毒的。第二,玉妃会以东西不见为名搜查,然后嫁祸给黎贵妃。” 独孤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你说怎么办?” “属下想不到办法。”离洛说出,觉得有些丢脸,“圣上必须做出不关心黎贵妃给大韦看,这样就只能由着玉妃了,要是第二种还好说,要是第一种。。。。。”离洛没说下去,但脸上的担忧却清晰可见。 独孤羽眉头皱的紧紧的,用手敲着椅背。 “你马上去把黎贵妃请过来,就说。。。就说她以前冒犯过朕,朕要拿她问罪,趁她不在冷宫时,把那东西毁了!” “是。”离洛看独孤羽说的急迫,马上就出去了。 独孤羽看着他的背影,略略有点心安。 离洛办事一向可靠,他不需太担心。 又想到了月然,嘴角弯了起来,月儿,你还没回到朕的身边,还没爱上朕,朕又怎会让人伤了你。 可过了一会儿,离洛就回来了。 独孤羽冷冷的看着他。 离洛打了个寒战,小心的说道:“圣上,黎贵妃没事。” 独孤羽神色一松,但还是看着他。 离洛说道:“我刚走近冷宫时,就看到黎贵妃的丫鬟正在扔那些东西,她做的很隐蔽,属下差点就没看到,属下回来是想问,还需要属下去传话吗?” “不用了,你退下吧。” 独孤羽看着折子,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那么聪明,看出来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他心中还是有点不舒服。 “唉。”他把身子靠到椅背上,“月儿,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对你好。。。。。” ------------ 红瓦高墙隔人心(12) 月然看着玉妃一脸端庄贤淑的样子,突然就想笑。 玉妃看着冷清的冷宫,不敢置信。 她笑着对月然说:“本宫宫里丢了些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其中有个珠串是我最喜欢的,而圣上也说不能惯这偷盗的恶习,所以,不得已打扰妹妹了。” 月然盯着她看了半天,她脸上浮出一抹尴尬,转过了头去。 袁妃厌恶的看了一眼月然,“玉姐姐,还跟她多说什么?看这里这么穷,八成就是她拿的。” 月然看了袁妃一眼,望着玉妃说到:“玉妃可是哪里都搜查过了?” 玉妃还没说话,袁妃便抢着说道:“还用得着么,别人谁会拿?” “这么说,是只搜查我这了喽?” 袁妃看了玉妃一眼,没说话。 玉妃瞪了袁妃一眼,“搜完这里,就会去别处的。” 月然看了她一眼,“我也没那么不近情理,只不过我再差劲,也是皇上的妃子,大韦的公主,圣上既然选我,便必然有他的用意,你们这样,难不成是觉得圣上昏庸无道,识人不明?亦或是,觉得龙祥国力衰微,连一个冷宫之妃都养不起?” 玉妃的脸色徒然变了。 袁妃脸色涨红,“你,你强词夺理!” 玉妃狠狠瞪了袁妃一眼,“你闭嘴!” 袁妃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玉妃行了个礼,“妹妹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姐姐不要生气。” 又看了袁妃一眼,袁妃脸色又红了,但还是转身去叫宫人搜宫。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冷宫被翻得一片糟。 月然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玉妃突然就看到月然身边瓶子里的玉兰花。 花色纯白近碧,玉兰开的潇洒而恣意。 玉妃拿起玉兰,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悠悠拂过。 月然强忍住打下她手的冲动。 “想不到,姐姐还挺喜欢花的嘛。” “玉妃还是放下吧,冷宫里的东西,莫脏了尊贵的手。” “姐姐说的哪的话。” “哎呀!”“砰”的一声响起。 瓷瓶碎了一地,玉兰花蹭在地上,染上了重重的灰尘。 再也不复刚才的潇洒恣意。 月然看着她,忽的站起来,一巴掌便打了上去。 “啪”的一声,在冷宫中响亮而潇洒。 “你。。。你。。。。”玉妃捂着被打的泛红的脸,白暂的脸上泛起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什么!你们这些大家闺秀难道除了个你字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月然站起身来,那架势,像极了正在骂街的老太。 袁妃急忙跑了过来,看看玉妃的样子,颤抖的手指向月然,“你。。。。” 月然不屑的看着她,“你也想被打?” 袁妃立即禁了声。 月然看着碎了一地的玉兰,幽幽的说:“不要我一直让着你,你便以为我好欺负,你做的事我都清楚,只不过不想跟你计较罢了,我希望你记住,我再不济,也比你强,不要老打我的主意,小心把自己赔上去。” 又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宫人,“都搜查完了?” “回贵妃娘娘,是的。” “那就早点走吧,别在我这碍眼!” 那宫人小心看了玉妃一眼,玉妃捂着受伤的脸,一挥衣袖,“回宫!” “是。”那宫人应了一声,又朝向月然道,“奴才告退。” “恩。”月然微微应了,没看他。 馨儿从后殿走出来,看着弯下腰捡玉兰花的月然,喉咙哽咽起来。 “主子,别捡了,奴才再去为你折一枝。” “不用了。”月然苦笑,“摘下来它就死了。” 月然小心翼翼的把花清洗干净,又重新找了个瓶子,把它插到里面。 “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一朵花,可对这朵花来说,这是它的一辈子。。。。。”月然看着玉兰,声音凄凉,“我们又凭什么决定它的一辈子。。。。。。” “主子。。。。” “好了,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主子下次打人的时候就叫馨儿去吧,馨儿一定替主子好好教训她!” 月然看着馨儿撸起袖子的样子,不禁好笑,“我再不济也是个贵妃,你是个什么?” 馨儿垂下了头,“哦。。。。” 独孤羽是在月然睡觉的时候进来的。 月然睡觉很轻,独孤羽一进来,她就醒了。 看见独孤羽,吓了一跳,急忙把被子一抱,退到了床角,大声说道“你怎么过来了?快出去!馨儿!” 独孤羽看着月然的样子,扬起了一个邪邪的笑。 “小月儿,睡得还舒服吗?” 月然看着独孤羽一阵阵靠近,心里更加紧张,“你要干嘛?我叫人了啊” 独孤羽邪邪的瞅了月然一会儿,月然才反应过来,“你。。你。。我知道,这的人都听你的,我叫了也没人来救我,但是,你别想对我怎么样。。。你要是硬来。。。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独孤羽看着月然眸子里的惊恐,心里一黯,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放心,没经你的同意,我又怎么会随便碰你。” 月然听到后心中一定,但还是怀疑的看了独孤羽一眼,“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嘛?” 独孤羽笑了,“当然是想你啦,来看看你。” 月然撇了撇嘴,“油嘴滑舌。” 独孤羽笑着看着她,手触到了月然的被子,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凉?”又看了月然一眼,摸了摸她的脸,“脸也是冰冰凉的。” 月然脸色一红,避开了她的手,“没事啊,我身体健康的很。” 独孤羽看着她的样子,又笑了,笑容漫延开来,收也收不住。 “听说你今天打了玉妃一巴掌?”独孤羽替她掖了掖被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月然听到这,脸色慢慢冷了下来,“那是她自找的。” “我知道。”独孤羽心疼的看了看月然的脸,“你放心,马上就不会受委屈了。” 月然瞥了独孤羽一眼,“大韦答应你的要求了?” “恩。只剩下一个仪式了。”独孤羽答道,“我马上就可以好好对你了。” “我不用!”月然说道,“你应该让我去大韦。”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独孤羽蓦地站起来,脸上满是受伤的脸色。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月然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当初处处派人监视我,逼得韩风到偏远的边疆去,天天拿命在赌,韩风走后,你又派来凌风,要不是那一场大火,我逼着自己受了重伤,估计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明处监视着我吧。”月然还没向狠处说,现在,还有人在暗地里监视着她。 月然抬头看看独孤羽略显苍白的脸,“现在呢,你说一句想我就想让我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边,独孤羽,你的算盘打得还真好呢!” 独孤羽看着月然,忽的扬起了手。 月然抬头看着他,眸子中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怎么,恼羞成怒了?” 独孤羽望着她,过了好久,手颓然垂下。 独孤羽走到了一边,站立了好久。 “黎月然,大韦的事一过,我就会撤去你身边的暗卫,可是放你走,你想都别想!还有,你既然心疼韩风,那朕就让他好好打几次仗,为龙祥争光,月儿,你可满意了?!” 独孤羽走到月然身边,狠狠地看了看她,转身便出去了。 月然望着她的背影,狠狠的把脸埋在被子中。 独孤羽走后不久,馨儿便进来了。 “主子,奴婢本来想进来告诉主子的,可圣上点了奴婢的穴。。。” “我没事。”月然把自己埋在被子中,声音却是沙哑的。 馨儿看到心疼,“主子,其实圣上是喜欢你的,有些事,过了就过了,不要太在意,再说,圣上是皇帝,他必须以天下事为重。。。。” “别说了,你去睡吧,我都懂。”月然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让我静一会就好。” “那奴婢退下了。”馨儿说了一声,犹豫的看了一眼月然,退下了。 馨儿,我又如何不知道他是圣上,我又如何不知道他做的一切对他的妃子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赏赐,可是,我黎月然,不想做谁的妃子啊,我只想和自己的夫君相守一生,就算粗茶淡饭,粗布麻衣,我也心甘情愿,难道这也有错吗?! 父亲,母亲,我要怎么办。。。。。 ------------ 红瓦高墙隔人心(13) 自从那次月然见了独孤羽一面后,接下来的几天内,独孤羽一次都没有去冷宫,而月然,也逐渐感觉到监视她的影卫的减少,只是,月然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却找不到一丝快乐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这么些年来,她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月然坐在庭院内,春季来了,连院中的枯树都发了芽。 馨儿说,御花园中的玉兰开的依旧很好,明明艳艳的。 馨儿说的时候,眼中露出希冀,她小心的说让月然和她一块去。 月然只是望了一眼院中的枯树,然后笑笑,馨儿看着,眼中突然就有了水雾。 春天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既不会感觉到热,也不会感觉到冷。 可是,这种没有一点感觉的人生,是最难熬的。 因为,痛到深处了,就没感觉了。 月然就这样,每日坐在院子中,对着太阳发呆。 可宫外的日子,是愈发的不太平了。 龙祥和大韦的谈判进入了僵局。 大韦本来已经答应,将大韦周边的晨星和廖息让给龙祥,换取龙祥和大韦边境十年的和平以及公主黎月然的皇贵妃之位,可是不料,在谈判接近尾声的时候,大韦突然改口,要龙祥将公主黎月然归还大韦,补偿是大韦的焚炎一地。 众所周知,焚炎是大韦最为富饶之地,因为那里出产的奇果数不胜数,而且每一种都是世间罕见。 消息一传到龙祥,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六王爷为首的朝臣认为,大韦愿意把焚炎让给龙祥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谁也无法保证大韦不会在暗地里做手脚,破坏这些异果的生长环境,而大韦公主呆在龙祥,大韦便不敢轻举妄动,这对龙祥来说,极为有利。 而已丞相魏臣子为首的朝臣则认为焚炎一地十分重要,及时大韦做了手脚,但龙祥国内天才无数,必可以培育出完好的奇果,而且,那公主月然嚣张跋扈,实在不宜留在宫中。 两伙人吵得沸沸扬扬,莫衷一是。 最后,龙祥国皇上独孤羽开口,说大韦不守信誉,出尔反尔,这明显是对龙祥大国的不敬,不能由着它,要不便是污了龙祥的国威,然后派遣风临大将军韩风攻打大韦,在一月内连破几城,大韦这才松口,改了要迎月然回家的主意。 几天战乱,生灵涂炭。 月然并不知道这事,之到4月1日那天,她被封为皇贵妃,之后才从宫人们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 她又沉默了半晌。 馨儿看到这种情形又气又急。 气的是月然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命,急的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月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了。 自从进宫以来,她便觉得生无可恋。 所以每当受到一次伤害,她便极难恢复过来。 性命如枯树上的叶子,摇摇欲坠。 馨儿曾去找过独孤羽,虽然月然说过,若她私自去找独孤羽,她便不要她。 只是,她连独孤羽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拦了下来。 月然躺在床上,望着窗外。 月然知道,她就要去见父亲母亲了。 月然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点对不起馨儿。 自己走后,馨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挣扎着起身,拿起纸笔,写了些东西。 将馨儿叫了进来,告诉她,当自己出事时,便将这纸递给独孤羽。 馨儿低低的应了,眉目中欲言又止。 月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勉强笑了笑,便让馨儿出去了。 此时的夜晚,格外宁静。 月然看看窗外,便想睡觉。 可是突然就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有人进来了! 月然一惊,就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人。 忽的看去,俊美无比,但是,眉目中,含了一丝邪气。 那人一把抱起月然,月然想挣开,但是,这几日身体虚弱无比,根本做不到。 月然心中惊慌,张口就去咬他的胳膊。 那人一伸手就点了月然的穴。 低头含笑看着她,笑道:“没想到,舅舅一心要护着的人,竟是。。。。” 他停了一下,如愿以偿的看到月然的脸红了。 他笑的更深了,笑中隐隐带了一丝戏谑。 月然听到后,勉强自己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说道:“放我下来吧。” 那人望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要觉得自己能走,就下来吧。” 月然推开他的手,想自己站到地上。 只是,摔倒了。 她现在,连自己一个人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冷眼望了望她,没说话。 他在等着她开口求他。 月然坐在地上,靠着床角,狠狠的喘了几口气。 勉强睁开眼,说道:“不用带我走了,你回去吧。” 那人眼中略略带了一丝诧异。 却又低声又笑了起来,走到月然身边,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双眼望着她,艳丽的眸中充满了蛊惑。 “公主不要耍脾气了,对你,舅舅可是想的紧,若是舅舅听了这话,还不知要怎样伤心。”他低声说着,语言平淡,声音中却带着黏人的磁性。 月然一扭头,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既然是大韦的臣子,在哪里都代表着大韦,怎能如此轻浮!” 那人望着她,目光狠厉了几分,但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月然没有注意他的眼光,缓了缓自己疲累的身体,又说道:“你走吧,我就是将死之人了,回去后,也只是白白让舅舅伤心,你只说找不到我就罢了。” 那人却突然大笑起来。 “笑话!我莫君飞想要带走的人,还没有带不走的!” 月然脸色一变,那人突然一把抱起了她,打开窗户向外飞去。 月然一把抓起窗户上的花瓶,用力向外甩去。 “砰!”的一声,在黑夜里极为响亮。 那人却望着她,笑的极为得意。 “公主还是不要费心了吧。不过,你们龙祥的人还真是聪明,就连小小的**嫔妃也分得清形势,若是没她的帮忙,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带走你呢。” 湿湿的话语拂过月然的耳边,月然的脸色刹那就白了。 不由苦笑。 玉妃你这又是何苦! 那人瞥了她一眼,凉凉的说道,“怎么,猜出来了?你倒是聪明,不过,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毁了也无妨。” 月然不再理他,闭上眼不说话。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月然只感觉他们走了好远,别的,她也没力气再去管了。 昏昏沉沉中,突然感觉那人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独孤羽的声音。 “没想到大韦王子竟然也会做这种事,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莫君风笑了,“哈哈,羽王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我们黎王太想侄女了而已,又担心羽王不肯割爱,这才出此下策,还望羽王不要介意。” “不要介意?”独孤羽的语气中明显带了怒气,“好一个不要介意!看来大韦受的苦还是太少了!” “羽王开玩笑了,是君风驽钝了,不知羽王对公主用情如此之深。”莫君风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郑重,“既然是这样,那公主留在这想必黎王也很放心,君风就不多叨扰了。” 身子一轻,月然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风吹着独孤羽的外袍,在寒风中飒飒作响。 “带小王子到使馆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随意外出。”独孤羽低声对着侍卫吩咐着,语气寒烈。 怀中的月然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襟。 低头一看,月然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 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抱着月然,骑马向宫中赶去。 大家收藏一下。。评论一下。 ------------ 红瓦高墙隔人心(14) 流月宫。 馨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月然,早就哭成了泪人。 “馨儿,不要再哭了,给朕讲讲昨晚的事,还有,月儿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种样子!” “圣上。”馨儿说着,哭的更深了,“主子自从您上次走后,就郁郁寡欢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也不让奴婢去找太医,要不是这次的事,估计您就见不到主子了。。。” 独孤羽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气,左冲右突的。 低头望着月然,“怎么这么傻。” “你应该来找朕的。” “奴婢去过,可是都被赶了出来。” 被赶了出来。。。独孤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玉妃,你怎么如此不安分。 “昨晚你在宫中,可见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本来在外室守夜的,可是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恩,没事了,你下去吧。” 夜,深沉如水。 月光倾泻如水,静静的洒在月然脸上,映的她的每一个睫毛都清晰可见。 独孤羽望着睡梦中的月然,突然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月然微微努了努嘴,吸了一下鼻子。 独孤羽突然就笑了。 微微靠近她,脸与脸贴的很近。 近到能感觉到她细密的呼吸声。 就这样呆着,突然感到了极大地满足。 微风习习,月光靡靡。 与心爱的人呆在一块,管它世间沧桑变幻,风起云涌,我只想守护,这唯一一个人。 大韦的使馆位于皇城城郊,离皇城中大臣们的住所很远。 使馆内派遣侍卫,一是为了保护别国来访大臣,二是,防止使臣与本国内重臣私下来往。 使馆内雕梁画栋,水声潺潺,景色比起皇宫丝毫不差。 可莫君风呆在这里,却丝毫不觉安宁。 这次黎王交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 他根本没想到独孤羽会来的这么快。 玉妃跟他保证过,说他带走月然的消息不会通过流月宫的侍卫报告给独孤羽,若独孤羽不能及时追来,他早就带着月然回到了大韦。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小瞧了月然在独孤羽心中的位置。 莫君风就这样静立在水边护栏前,百无聊赖。 身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风声。 莫君风抬起头,就看到独孤羽站在他面前,双眼深邃的望着他。 他心中一凛,随即笑的云淡风轻,“不知羽王来找君风,可有什么要紧事?” 独孤羽也笑了,“当然,朕早就听说王子一身武艺无双,黎王交给你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这次特意来见识一下。” 莫君风听到后,有种想磨牙的感觉。 他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了,还被独孤羽变相囚禁在这里,这对他来说,本就是极大的侮辱,可是,也不用这么名目张胆的说出来嘛。 可还是低下了头,“羽王智勇无双,君风佩服。” “哈哈,王子说笑了!不过,朕的妃子受了委屈,朕远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所以,就要委屈王子在这里多呆几日了,恰逢几日后就是我国的秋猎大赛,王子一定要去啊。” “羽王客气了,君风一定参加。” “那就好,那王子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羽王。” 回到皇宫,想起莫君飞低眉顺眼的样子,独孤羽突然觉得心中极为畅快。 莫君风,哈哈哈,以后的日子,你就好好受着吧。 回到御书房,却又见到了风笙。 独孤羽不禁扶额,离洛这小子,也不知怎生得罪风笙这丫头了,自从那一日看到他之后,风笙便天天来御书房,可把他烦的不轻。 随意交代了离洛几句,便向流月宫赶去。 几天没见月然了,这心里还真是想的紧呐。 流月宫。 看着一脸深沉的独孤羽,月然感觉好无力。。。 “喂,我都说过了,我不想当你的妃子,你不要一天到晚就想把我纳入你的旗下好不好!” 独孤羽一脸深情的望着月然,“月儿,没事的,我知道,你嫌我娶的妃子太多,给我一点时间,我的**会只有你一人。” 月然望望独孤羽一脸郑重的样子,忽然就扬起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独孤羽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独孤啊。。。。。” “恩?” “你说**就会有我一人啊。” “对。”独孤羽举手做发誓状,“我独孤羽一生,只爱黎月然一人,在不久的将来,她将是我独孤羽唯一的妻子,一生,唯一。” “是吗”月然低喃,忽的又抬起头,笑道:“那就等你**只剩我一人再说。” 说完站起身,在大殿里边走边说,“你呢,可以在宫外为我另置一处住所,当你想见我的时候呢,就出宫啦,咱们就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然后,当你真正可以做到**只有我一人时,我就进宫,和你在一起,永远。” 独孤羽望着她,眸色闪动,想劝她。 月然忽地跑到他身边,“莫不是,你根本就没有让**只余我一人的自信?” “不是。”,独孤羽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我总是对你没办法。” 月然看着他,突然伸手拥抱他,“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爱情掺杂些别的东西。” “恩。”独孤羽伸手摆正她的身子,望着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恩~~”月然应的缠绵。 第二天,月然看着青翠的房子,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房子啊,怎么这么快。” 独孤羽站在她的身边,穿着米白色的便服,风吹起他散在肩上的长发,潇洒恣意。 伸手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吧。” “呵呵呵。”月然只顾傻笑,“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嘛。” 转身拉起独孤羽的衣服,“我们进去看看。” 离洛看着月然的笑靥,突然就觉得一阵恍惚。 似乎好久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笑脸。 ------------ 红瓦高墙隔人心(15) (女生文学 ) 月然看着院子里种着的花花草草,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馨儿,你看,这些花长得多好。” “都是主子的功劳,没想到主子还会这些。”馨儿望着月然,满眼都是钦佩的目光。 “没什么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做,便学着种花,没想到现在还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呵呵呵。” “主子高兴就好,主子高兴了,馨儿也开心。” “哦,对了。”馨儿突然一拍脑门,“今年的秋猎大赛主子去吗,圣上已经派人来问好几次了。” “去啊,那么开心的事,为什么不去。”月然说道,“独孤给我准备衣服了吧。” “主子猜的真准!圣上早就把衣服送来了。” “好了。”月然拍拍手,“那咱们就去看看。” 一年一度的秋猎大赛,皇城外的栖云山上,人山人海。 独孤羽身穿锦色长袍,头发用玉冠束起,剑眉星目,君临天下。 月然站在他的身边,身着暖色衣袍,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英姿飒爽。 独孤羽看了一眼月然,眼中带着笑意。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月儿,你看大家都很羡慕我们呢。” 月然脸色微红,微嗔的瞪了他一眼,“大家都等着你宣布开始呢。” “哈哈。”独孤羽抚掌大笑,朗声说道,“朕宣布,秋猎大赛现在开始,众位爱卿们带着女眷尽情狩猎吧,对于这次大赛中最出众的,奖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话音刚落,下面便是一阵喧哗,秋猎大赛开始了。 携着月然走到了宁静处,独孤羽低头看着月然,笑道,“月儿,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啊。” 在月然面前,独孤羽从不以朕自称,害怕月然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自从月然那次生病以来,独孤羽每次都小心翼翼的。 月然听到了心疼。 他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为自己做到这样,月然不是没有自责过,但是,她没办法去委屈自己,因为那样,就不是黎月然了。 她只能等,等到自己可以全心全意的待他为止。 当即一仰头,“怎么不敢,只不过,要是圣上输了,。” “哈哈,不会不会,你若真能赢我,那我自当甘拜下风,又岂有不认之理。” “好,一言为定!” 走到狩猎区外围,独孤羽命人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自己的一匹浑身乌黑,而月然的一匹是枣红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漂亮,月然见了很是喜欢。 送马的内侍见月然笑了,上前说道,“姑娘喜欢这匹马吧,您不知道啊,这匹马与圣上的龙骥宝马可是一对,圣上从来不让人骑的,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 “真的吗?”月然仰头看着独孤羽。 “当然,你是它的第一个主人。”独孤羽笑着摸摸她的头,“也是最后一个。” “哦。。那我可不可以为它起名字啊?” “当然行了,你这丫头,这些事,又何须问我。” “好,那我就叫它小豆。”弯下腰去摸摸那马的头,“小豆啊,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啊。” 小豆抬头看天,然后从鼻孔中喷出一口气。。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喜欢。” 月然骑上马,便奔向林子中,只留下了独孤羽和龙骥立在那。 独孤羽伸手摸了摸龙骥。 龙骥抬头看天,似乎接受不了自己的娇妻有了这么一个不雅的名字。。。。。。 月然进了林中,张弓射箭,箭无虚发。 小豆真是匹好马,一般的障碍根本无法挡住它,就是很宽的灌木丛,小豆也是一跨腿就过了,而且,非常潇洒。 月然玩的高兴,拿脸蹭小豆的马鬓,“哎呀,小豆,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啊。” 却不料,抬头时,突然就看到了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月然惊的突然就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却落到了一个怀抱中,张眼便是那张略带戏谑的脸。 月然一咬牙,手中马鞭就向莫君风脸上甩去。 莫君风抓住了鞭子,伸手一带,月然就站在了地上。 。 “喂!”月然挣脱不开,“你放开我!” 莫君风低头挨近她的脸,“公主这么紧张干什么,君风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月然转过头,躲开和他的触碰,“王子,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是回国去,不然我就叫人了。” “叫人?公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已经是狩猎区的最深处了。” 月然看看四边,不由心中一急。 自己还真是不小心。” 只能抬头看着莫君风,“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公主,你想啊,孤男寡女的,在这深山中,我能做什么?” 他说话额气息喷在月然脸上。 月然皱皱眉头,“王子,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又何苦做出这个样子。。” 莫君风放开了她,脸上是淡淡的笑,“公主还真是聪明。” “你到底想干嘛?” “公主。”莫君风恢复了淡漠,“当今大韦,只有两个人可以当国主,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女生文学” 说完瞥了一眼月然,月然听到后,心中一震,微微向后退了退。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国主的位子,我这一生都会留在龙祥,做独孤羽的妃子。”月然冷静的说着,可心中早已着急的不行:跑的这么远,独孤恐怕是找不到自己了,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死在这深山之中不成? 莫君风看着月然,冷冷说道,“别躲了,你没有武功,逃不掉的。” 月然无法,只得道:“我真的不会与你争什么王位,你又何苦乱杀无辜,况且,我好歹也算你的表妹不是吗?” “哈哈哈,表妹?月然,你也太天真了些。” 月然看着他凄惶的样子,知道他肯定遇到过什么事,便轻声说道,“你是受过伤害么?” “伤害?”莫君风抬头望天,“什么算是伤害?是打在身上的皮鞭还是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 月然看着他仰头说着,脚步快速的向后移,很快便到了小豆的身边。 一抓缰绳便到了小豆的背上,随即一甩鞭子,俯到马背上。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小豆,这次就看你了! 看着月然策马而去的身影,莫君风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鹫。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说完。 随即又喃喃到,“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起心事的人,这次我便放过你,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月然伏在马背上,感受着小豆受惊后乱跑的样子,心中发苦。 刚才害怕莫君风追上来,用的力气大了些。 现在,根本就无法控制小豆的行动。 栖云山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的险峻,山上有些地方高耸入云,有些地方的地势却很低,落差很大,悬崖峭壁更不在少数。 小豆受惊在山中跑着,月然紧紧的抱着它的脖子,身边风声呼啸,吹进眼中,眼都无法这睁开。 突然月然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么挂上了,身子一翻,就摔到了马下。 可是,下面,是万丈悬崖。 悬崖边就是茂密的树丛,月然被树木一挡,没有落下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脑子被摔得发昏,努力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月然用力抓住身边的树枝。 枝桠刷刷响动。 小豆跑出了一段距离又生生止住,焦急的大声嘶鸣起来。 独孤羽骑着龙骥在林中,龙骥突然就焦躁起来。 月然被困整整一天了,这一天她滴水未进,唇早已干渴的发白。 树枝声时时响动,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 意识渐渐模糊。 月然看着眼前的树枝,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好多还是自己曾经念念不忘的一切,只是,多了一个人。 第一次和他相遇,她没有看到他的容颜,只是记住了他的羞辱和狂傲。 第二次,他是个侍卫,还是一个如此不讲理的侍卫,明明是他的错,却偏偏不认,直到她设计故意让他掉落水中。 他骗了她那么多次,却又告诉她,她将是他唯一的妻子,让她等他。 他曾那么高傲,可在她面前,他却变得小心翼翼,事事就顺她的意。女生文学 他是她的夫。 这就是爱情了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到了他。 独孤羽,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独孤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月然脸上和手上都是刮伤的痕迹,只是手还紧紧的抓住树枝。 她还固执的在等一个奇迹。 独孤羽忍着心中的痛,小心的把她的双手拿开,将她抱在怀中,迅速回宫了。 谁也没看到,在那转弯处,有一个艳丽如女子的人一直在看着他们。 又回到流月宫了。 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月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醒来后就看到了一脸疲倦的独孤羽。 一时没忍住,她就扑到了独孤羽的怀中。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独孤羽那傻傻的笑。 馨儿还是老样子,她走后,馨儿还是呆在流月宫。 宫中的一切也还是老样子,独孤羽说,是害怕哪天她突然离开了,他连一个思念的对象都没有。。 月然便指着他的鼻子笑话他。 心中却是酸酸的。 独孤羽担心她无聊,便经常带她出去,还有龙骥和小豆。 这次是小豆救了她一命,小豆带来了龙骥,独孤羽才得以找到她。 说到这些,独孤羽便深深的拥住她,声音低沉的响在她的耳边。 下次要走,带我一起。 下次要走,带我一起。。月然突然就想哭。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宫中的一切。 天冷了。 有一天,独孤羽突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来看她。 月然用手绞着帕子,一次一次的出门去看。 却看到了披头散发的玉妃。 玉妃就在门前,当她看到月然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笑。 吓得月然猛地向后一退,差点没站稳摔倒地上。 玉妃突然就静下来了,用手整整头发,。 她笑着对月然道:“黎贵妃不请我去宫中坐坐。” 月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制止了侍卫把玉妃带下去的动作。 她走到玉妃面前,伸手扶住了她。 玉妃看着她,笑了,“以前我风光的时候,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这样了,你倒来与我这样亲近,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明明是很凄凉的话语,玉妃却拼命想把它说的像以前一样高贵。 月然低下了眼睛,没有回她。 回到宫中,玉妃寻了个椅子边坐下了。 月然立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玉妃摸了摸坐的椅子,问月然,“黎贵妃,你说,这个椅子,圣上是不是坐过?” 月然看着她一脸落寞的样子,心中一颤,说道,“这椅子,圣上坐过。” 玉妃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将脸贴到扶手上,喃喃道,“我终于又靠近圣上了。” 月然靠近她,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突然就没有厌恶了,只觉得她是一个特别可怜的人。 玉妃却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月然看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很害怕。 玉妃低声说道,“黎贵妃,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可怜呢,呵呵,其实你想错了,本宫一点都不可怜,圣上不喜欢我,我知道,可那又怎样,他不是还是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别看圣上现在喜欢你,可是以后,你一定会比我更惨,你不过,又是另一个袭儿而已。” 月然抿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害怕了么?你就是圣上的一个玩具而已,圣上喜欢了就对你好,不喜欢了就会随手抛了的!我就是再惨,也比你强!” 玉妃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起来抓住月然的衣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圣上的宠爱,黎月然!你这狐媚子,最终圣上会看出你的真面目的!” 侍卫们突然就都冲进来了,用力把玉妃拉开,月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独孤羽来了。 独孤羽进来后紧紧皱着眉头,打了个手势,便有人把玉妃带走了,月然站在殿中,昏昏沉沉的。 脑子中都是玉妃那狰狞的面孔,她说,“你以后,一定会比我更惨。” 独孤羽看到她的样子,眸中满满的心疼。 她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月儿,都是我不好,让你看到这些。” 月然听到独孤羽的话,想说些什么,可是嘴一张一合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独孤羽看到后,深深的把她拥入怀中。 “今天我把魏臣子打入牢中了,魏玉儿也会被打入冷宫,我一时不察,没想到她回到你这来,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因为这**马上就会只有你一人了。” 独孤羽的话中带了浓浓的自信。 可月然很想问,“你那些妃子的结局,会不会就是我的结局?” 可是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一会时间,御医就到了,替她开了一些安神宁气的药,嘱咐要好好静养不能受刺激,便退下了。 独孤羽看着她,将她的脸朝向他的方向,他抚着她的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他说,“月儿,明天,你就会完全属于我。” 月然望着他,也笑了。 独孤羽很快就出去了。 月然独自呆在宫中,可心中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只是一家富商的“女儿”,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月然在受了无数次的伤之后,早已无法单纯的去接受已定的事实。 她喜欢独孤羽,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 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说到底,她黎月然,还是不相信独孤羽。 ------------ 红瓦高墙隔人心(16) 独孤羽说的没错,第二天,便有内侍通知她,准备封后大典。 月然独自坐在宫中,任凭那些婢女们在她的头上忙活着。 独孤羽说封后是大事,馨儿资历太浅,所以寻了些来宫里久了的,以免出错。 可是他不知道,月然不喜欢别人动她的头发,这些年来,除了馨儿,不管别的侍女簪发的手艺多好,月然都没用过她们。 只是,这是封后大典,月然不能让独孤羽出了丑。 吉时到了,月然穿着大红的衣袍,跪在独孤羽面前。 独孤羽满脸笑容,想搀起她。 可是随即便有大臣笑着说,皇上是天子,不能亲自去搀扶皇后,皇后要由内侍去扶,以示尊卑。 于是月然便眼睁睁的看着她内侍将手放在她面前。 她还要伸手去扶。 在闪亮的流苏之下,月然紧紧地咬住了唇。 独孤,为了你,我忍。 喜乐响彻整个大殿,身下是万千大臣的道贺声,月然不知道,这些声音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很久以后,有个人对月然说,你就是不知足。 月然笑的勉强。 有些人的哀伤,似乎是天生的。 入夜,月然就拖着重重的衣饰回到了宫中。 月然不想换住的地方,独孤羽便让她继续住流月宫,还宣布,从此后,流月宫便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大红的蜡烛,映出如花的娇颜。 独孤羽进宫后,便深深的盯住她,目光深邃的,似要把她深深的揉入眸子中。 他们饮了交杯酒,吃了预示吉祥的花生和莲子。 独孤羽笑的跟朵花似得。 他喋喋不休的对她说要多吃点,这些都是宫外人们成亲时常用时的习俗。 说着望着她,眼中闪现着光芒,生像一个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孩子。 看着她的样子,月然突然就释然了。 独孤羽,从此,我便跟着你了。 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红烛掩映,朦胧了一室旖旎。 第二天,到了中午时分,月然还没起床。 独孤羽也是一样,没出流月宫。 馨儿在外乱转,面容焦急,心中却很高兴。 为了这对玉人,馨儿挡住了好多来叫圣上的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馨儿只觉得,只要圣上对主子好了,那么主子便幸福了。 为了这一点幸福,馨儿愿意做任何事情。 宫内,独孤羽再一次抓住了想要起身的月然。 月然望着闭着眼假寐的独孤羽,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独孤,再不起身,我便真成了红颜祸水了。” “月儿,”独孤羽突然深深的将她拉入怀中,“我觉得现在好幸福。” “我也是。”月然小声的呢喃,脸红了一大片。 “这样就不起了吧,好不容易的幸福,咱们要好好珍惜才是。” “可是。。。。” “谁敢说三道四!你夫君这些年的皇上可不是白做的。” “我。。。。”月然的话还没说出,唇已被堵上了,言语中只剩下了叮咛。。。。 第二天,自打月然起床后,脸上的红晕就没退下去过。 侍女们都很是眼色的没有提。 朝堂上不乏对独孤羽不临早朝的质疑声,当然,一切都归咎于月然。 什么红颜祸水,妖女祸国的罪名都向她身上扣。 但是独孤羽却用他的铁血手段证明了每一个对月然不敬的人都会遭受什么处罚。 上奏的人都被派到边疆,驻守边关。 那些只会耍嘴皮的人自然禁了声,而那些真正对独孤羽忠心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他。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日月然闲来无事,就到独孤羽的书房去了一趟。 独孤羽不在书房,月然便呆在书房等他。 目光突然就落到了一个牛皮纸封上。 那上面的字极为显眼。 边将韩风呈,圣上亲启。 好久没见到韩风了,也不知他怎么样。 而独孤羽又是个极易发酸的人,所以月然也不敢问他。 月然伸手便拆开了信件。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听闻圣上与皇后感情甚好,韩风也很高兴,只是想问一句,不知这次,是真,是假?” 下面是独孤羽的朱笔批示,“吾夫妻之事,不劳挂心。” 看到这封信,月然突然就想起了玉妃曾说的袭儿。 玉妃说独孤羽也曾很喜欢的袭儿。 月然把信装好,放回了原处。 起身却看到了独孤羽。 月然神色一滞,但还是起身向他走去。 独孤羽迟疑了一会,道,“你向来是不关心这些的,现在怎么会看韩风的信。” 月然说,“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独孤羽看着她,眉目中却是迟疑。 月然不待他说话,便冷冷说道,“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你若不相信,大可禁了我的足。” 独孤羽呆了一会儿,须臾,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可你闹这样的脾气,究竟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月然心中烦躁,“没事,我先回宫了。” 说完,不待独孤羽应声,便出了御书房。 风笙和离洛在外面,离洛看了看一脸不悦的月然,再看看后面还没回过神来一脸郁闷的独孤羽,便示意风笙禁声。 谁知风笙看了独孤羽一眼,便笑开了。 笑的离洛心中大惊,急忙离开她好远,生怕殃及了池鱼。 只是独孤羽似乎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一甩手,便进了御书房。 月然回宫后,脑袋中一直回响着韩风说的,“是真,是假?” 不由烦躁,便问馨儿,“你可知袭儿的事?” “袭儿?”馨儿脸色一白,“主子怎会提起她?” “你知道?”月然惊奇的问道,进宫这么久了,要不是玉妃那次偶然提到,她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个人。 “没有。。没有。。” “馨儿,你直接说了罢,对我还要有什么隐瞒不成?” “主子。。圣上下过命令,不能再提起这事。” “馨儿。”月然叫住她,“我一直觉得,在你心中,我才是你最看重的人。” “是的。”馨儿低下了头,再抬起时,已是神色如常。 “主子,袭儿曾是圣上的妃子,可她本来只是个小小的侍婢,身份卑微,所以,圣上封她为妃时,好多人都是反对的。” “可是圣上却很喜欢她,为了她还曾经罢黜了好多大臣。” “就像我现在这样。”月然笑了笑,只是这笑中,蕴含了些苦味。 怪不得玉妃总是提起袭儿,原来这袭儿受的恩宠竟和她一模一样。 “那袭儿。。。。”月然顿了顿,“结局。。不怎么好吧。” 提到这,许是月然看错了,她竟从馨儿眼中看到了哀伤,而那哀伤浓的,似是要淹没一切。 “一次袭儿不知怎么的得罪了圣上,便被打入冷宫了,随后,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真的是下落不明吗? 听着馨儿说着一切,月然一时竟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独孤羽第一个喜欢的人,原来不是,原来,他曾经,也为那个女子如此痴狂过。 独孤羽对月然做的一切,比如,力排大臣们的非议,废了以前的皇后,将她扶上后位,比如,那几日,不上早朝,一直留在宫中陪她。 月然不是冰冷的雕塑,她感动了。 可那感动,现在看来,怎么有点讽刺。 馨儿看出了月然伤心的样子,便走近她的身边,拥抱着月然,说道,“主子,不用担心,圣上待你和袭儿是不一样的,我可以感受的出来。” 月然一动不动,任凭馨儿抱着,许久才说,“馨儿,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对帝王的感情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可是我却让自己喜欢上了他。” 月然将自己的脸埋在馨儿的肩窝内,声音已带了哭腔,“我真的很害怕,我的多疑,会毁了我们。” 馨儿拍了拍月然,“傻瓜,你那不是多疑,任何一个喜欢上别人的人都会这样。” 说完,馨儿的声音低沉下来,“真正的感情是不会被这些毁掉的,只有那些本来就掺杂了杂质的感情,才会经不起考验。” 月然听着馨儿的话,竟一时愣住了,没有说话。 馨儿站起身笑了,“主子本是十分聪慧的人,却没想到竟为了这些事就六神无主了。” 听到这话,月然不由带了一丝尴尬,“你又笑我!” 馨儿望着月然微嗔的表情,有点微楞。 她突然走到月然的身边跪下。 月然一惊,急忙伸手去扶。 馨儿却止住了月然的动作。 馨儿深深地在地上叩了一个头,仰起头说道,“这个,是感谢主子将我救了出来。” 然后又叩了一个,“这个,是感谢主子这些年的真心相待。” 月然看到馨儿额头上留下的血丝,不由急了,“馨儿,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馨儿却笑着摇摇头,俯下身子又叩了一下,抬起头时已是笑面如花,“这个,是祝福主子与圣上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又看了月然一眼,笑着说道,“通过奴婢这些天的观察,奴婢觉得,把主子交给圣上,奴婢可以放心了!” 月然被她的一连串动作弄得慌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道,“馨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给我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馨儿还是笑的灿烂,过了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向自己住的房子跑去。 再过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个东西。 月然认出来了,那是那次自己被莫君风挟持之前,以为自己快死掉了,便写了一封书信,要独孤羽好好待馨儿。 馨儿将那书信又好好抚摸了几遍,便递给了月然,低声说道,“主子那时还惦记着馨儿,馨儿实在是很感动,可是现在,主子好了,这东西便不需要了,留下来也不吉祥,就再送还给主子好好保管啦。” 月然笑了,“什么吉祥不吉祥,既然已经到你那里了,你就应该好好带着,一旦哪天我出事了,这好歹也算个能救命的东西。” 馨儿不禁剜了她一眼,“主子说的是什么话,我说这些也只是开玩笑来的,主子还是好好带着吧,这东西我拿了这么久了,也算是咱们姐妹情谊的见证。” 月然笑着接过了,“这还差不多。” 看着月然拿过东西,馨儿松了一口气,却隐隐有点失落。 走到月然身边福了一福,“既然都妥当了,那奴婢便告退了。” 月然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馨儿,我不知你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肯说,但是,你记住,凡事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有事了跟我说,我替你做主,还有,要是真的想离宫了呢,也没什么的,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你有空也可以回宫看我的。” 月然说的真情实意。 馨儿看了月然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说,只是福了一福便出去了。 月然看着馨儿的背影,只觉得馨儿有什么没有告诉她。 但馨儿不肯说,月然也不能勉强她,只得先由着她了。 只是袭儿的事,在月然的心中,始终是一根刺。 月然想寻个机会问独孤羽,不管结果怎样,她总要做个明白人。 若独孤羽说他喜欢袭儿,而她黎月然不过是个替代品,那么她也不会跟他闹,只是会离开,这段经历,就当是一场梦。 若独孤羽说是喜欢她的,那么这一切,她都不会再纠结,过去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只是,这天晚上,独孤羽没有来。 第二天,月然忍不住想去寻他。 却发现,馨儿不见了。 想到馨儿昨天的反常,月然不禁心中发凉。 她原以为馨儿是想出宫了,她也打算问清馨儿之后,就央独孤羽让她出宫。 毕竟宫中的女子,好多都是想出宫嫁人的。 可是,馨儿现在一声不响的就不见了,这让月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馨儿就是再想离开,也不会一声不响的就走。 月然急忙遣了众人去寻。 宫中却突然传来消息。 玉妃死了。 月然是皇后,这事便要她去处理。 月然在冷宫中,看着玉妃扭曲的面孔,不由得干呕出声。 身边的内侍急忙来拉她,“娘娘,要不咱先回去吧,这确实不是能呆的地方。” 月然伸手挥退了他。 玉妃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那明明就是用细绳活活勒死的! 谁又会这么恨她! 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月然问玉妃的侍女,“你们主子遇害的时候,你们都在哪?” 那侍女看到玉妃的样子,本就吓得浑身发抖,这下又听月然询问,腿一软就跪下了。 “娘娘饶命啊,这真的与奴婢无关,奴婢,奴婢是听说宫中有人在发善款。。这才出去的,奴婢回来后就看到这些了。这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说完便磕起头来,血将地面都染红了一大片。 月然闭上了眼,便有侍卫把那侍女带了下去,耳中只听见她凄惨的叫冤声。 月然正打算强逼着自己去询问其他人,耳边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温厚的男声。 “皇后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审问就好。” 月然睁开眼,就看到离洛站在她面前,深邃的眸子正望着她。 月然心中一惊。 透过这双眼,月然似乎看到了那个自小与自己在一起的傻傻的男子。 看到月然的表情,离洛也是心中奇异,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再次说道,“皇后先回去吧,这里湿气太重,皇后确实不适合呆在这。” 月然回过神来,心中不禁苦笑。 自己这两天的确是太紧张了些,墨萧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点点头,朝离洛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皇后多礼了。”离洛拱手相送。 月然惦念着馨儿,急忙回到宫中,可是宫人们都说,没有馨儿的消息。 没过好长时间,离洛就到了。 没等月然询问,离洛就说到,“关于发善款的事,属下查了,只有玉妃身边的侍女知道,这明显就是有人安排的。” 月然点点头,没说话。 这是她一开始就猜到的。 “那侍女到了之后,就被人用*迷晕了,但是醒来时身边却多了好多银钱,这侍女害怕被人知道后,将钱财收去,刚刚在皇后面前隐瞒了。” 刚刚隐瞒,现在一会功夫就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这离洛,都对她用了什么刑。 “那侍女去见的人用纱巾蒙面了,但是,那侍女却瞧见了蒙面人身上的腰牌。”离洛抬头看了月然一眼,“是您身边的贴身宫女馨儿专用的腰牌。” “馨儿?”月然失声叫了出来,“怎么会是她?!” “皇后。”离洛看着她,眼中略有不忍,“圣上不会怀疑你的。” 月然呆愣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馨儿,怎么会是馨儿! 她根本不会去挂心独孤羽会不会去怀疑她,她担心的是,馨儿杀了玉妃,那馨儿现在会在哪? 宫中这么大,馨儿会到哪去?! 脑袋中突然闪过一个地方,月然突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 ------------ 红瓦高墙隔人心(17) 那个自己住了些许年的冷宫愈来愈近了。 月然一把推开虚掩的们。 她就看到馨儿躺在以前睡的床上,眉目中满是安详。 月然颤颤巍巍的就向馨儿走去,到了馨儿身边,双手颤抖,似是在害怕什么。 月然小心的抚上馨儿的颊,柔柔的问道,“馨儿,你。。你还好吧。” 声音已带上了颤音。 馨儿没有应声。 月然一把抱起馨儿,想将她拖到床下,喃喃地说,“馨儿,不要怕,咱们回宫,回宫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馨儿一下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月然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馨儿,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有关心你,连你的深仇大恨都不知道?可是,你起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要这样。。。。。。” 月然将头伏到馨儿的身上,可馨儿的身子却是冰凉的。 月然只感觉一阵刺痛,就像用剑刺进了心脏,痛的死去活来。 眼前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看到馨儿的情形,那时的馨儿,笑的卑微。 然后就是自己被打入冷宫,又被放了出来,自己几经生死,馨儿每次都陪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哭,陪着自己笑。。。。。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离洛站在门口,看着月然,突然觉得心疼。 他走到月然身边,轻声说道,“皇后,人死不能复生。” 月然直愣愣的抱着馨儿,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 离洛叹了口气,想扶起月然,可是又缩回了手,“您总得让她入土为安。” 月然抱着馨儿,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让我静一会。” 离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退到了一边。 时间过了好久。 月然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对离洛说道,“你帮我把馨儿背起来,我力气太小了,背不动她。” 月然说话时,还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离洛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凄凉。 月然将馨儿带回了流月宫。 她一个人为馨儿擦脸,为馨儿换衣,让馨儿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 宫中不许下葬,以往宫女内侍死后,都是直接抛在乱葬岗了事。 可是馨儿不行。 月然出宫了。 独孤羽不在宫中,月然拿不到出宫的手谕,是离洛悄悄把她待在马车中,混出了宫。 站在山岗上,月然看着面前馨儿的坟茔,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在馨儿坟前跪着,穿着葬服。 离洛说她贵为皇后,不能为一个婢女穿葬服。 可是馨儿是她的姐妹啊,为姐妹穿葬服有什么不该的吗? 离洛终究是拗不过她。 纸钱洒满了整个天地。 离洛就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 风飘飘洒洒的,落满了一地。 月然在馨儿坟前没呆一会就得回宫了。 离洛说,在宫外呆的久了,圣上回宫会察觉的。 呵,自己的亲人去世了,最亲的夫君不在身边也就罢了,自己还要担心被他发现。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月然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离那宫门越来越近。 朱红雕漆的宫门,是多么的*大气。 月然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一眼。 马车吱吱呀呀的进宫了。 月然没注意到的是,在马车进宫不久,两个人也骑着马进了宫。 要是月然在,一定可以认出,那一身白衣的独孤羽和那一身紫衣的少女,灵儿。 而讽刺的是,他们骑的马,一匹是龙骥,一匹是她的小豆。 月然回到宫中,离洛便得到消息说独孤羽回来了。 急忙辞了月然,回独孤羽那里去了。 偌大的流月宫中,只剩了月然一人。 以前馨儿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馨儿走了,月然才发现,在这宫中,她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 对于独孤羽,他太高贵了,月然只觉得看不清他。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月然也觉得累了。 在宫中,月然只觉得这里阴深深的,让人心中难受。 她起身拿起了那封信。 本是自己留下的遗言,却到了馨儿的手中,然后被馨儿保存了那么久,最后,自己和馨儿之间,就只剩下它了。 月然打开它,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字迹,是自己的。 想当时,自己一心想着活不久了,写下的字迹也是情深意切,现在月然自己看了,也觉得要忍不住潸然泪下了。 可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谁能想到,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人还好好活着,而那本来应该活着的人却去了。 上苍还真是会愚弄人。 月然看完了那寥寥几行字,便顺手把那封信搁在了床上。 一张纸却突然飘了出来。 看着那纸上的字,月然心中突然咯噔一声,颤抖着手将纸捡起来。 纸上的内容跃入眼帘。 主子: 你现在看到这封信,想必我已不在世间了吧,不用为我伤心,奴婢走的很好。 奴婢知道,你想知道袭儿的事,很抱歉,奴婢那次骗了你。 袭儿最后不是下落不明,她是被玉妃害死了。 她死的很惨,被玉妃投了毒在饭菜中,七窍流血而死。 你带走奴婢的时候,袭儿已经死了,而作为看到袭儿死状的人奴婢若真的落到了她们手中,想必也会死的很惨。 所以我说,主子,您救了我的命。 而我也不是宫中普通的侍女,我跟袭儿是姐妹,那次圣上出宫,袭儿无意间见到了,便千方百计进到了宫中,想得到圣上的宠爱。 可是圣上的宠爱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 有一次,袭儿不知跟圣上说了什么,圣上便封她做了妃子,还对她很好,盛宠一时无二。 但是奴婢可以看出,圣上根本不是真正喜欢袭儿。 所以那一次,袭儿不知怎么得罪了圣上,便被打去了冷宫,随后,被玉妃迫害至死。 而我,跟着袭儿,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 袭儿死后,奴婢也是万念俱灰,本想跟着袭儿一起去的,可是看到玉妃还是那么的风光无限,你让奴婢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幸好,您救了我。 我便一直呆在您的身边,除了伺候您之外,我时时在想着如何才能扳倒玉妃。 或许您会认为我不自量力,但是,这些年,我手中掌握了不少玉妃的罪证。这次圣上能这么快除掉玉妃,这些罪证是起了好大作用的。 玉妃害了我的袭儿,我便要她声名俱裂,再在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后下去陪袭儿! 我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也对得住袭儿了。 只是,馨儿对您,无以为报! 只能给您磕几个响头,若有来世,馨儿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而今世,馨儿杀了人,不能拖累您,馨儿就先走一步了。 馨儿留 月然看完,那纸被风一吹,就飘落到了地上。 这宫廷,究竟埋藏了多少罪恶? 玉妃杀了袭儿,却能好好地活着,若不是馨儿,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呼风唤雨。 玉妃明明是得到了她该有的,馨儿却要付出她的生命来偿还,这**,还有多少道理在? 月然慢慢的缩到墙边,馨儿,你不在,却要让我在这冰冷的宫墙中如何生存下去。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 又是一年冬季要来临了。 ------------ 红瓦高墙隔人心(18)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 独孤羽来了。 他一来就抱住了月然,将头埋在月然的颈窝,声音氤氲。 月儿,我好想你。 月然没动,只是身体一点点冷了下来。 独孤羽察觉到异样,更是狠狠的抱住她。 “我知道馨儿的事了,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 他们都说人死不能复生。 月然垂下了眼。 独孤羽叹了口气,放开了她,“馨儿她。。我可以把她送到宫外好好安葬。” “不用了。”月然开口说道,“她已经下葬了,我想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独孤羽深深的望着她,黑色的眸子中意味不明。 “你在怪我。” 他的语气很肯定。 月然没有答话,本来就是这样,她也不想去掩饰。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到了现在,他就是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独孤羽眉头皱的紧了。 “你好好冷静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月然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独孤羽消失在门口。 脑中突然嗡嗡作响,好久才平静下来。 黎月然,这本就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又伤心个什么。 今年的冬季似乎是月然见过的最冷的一年,月然在日常小事上本就大意,以前还有馨儿时刻在身边提醒着她加衣,现在馨儿不在了,月然就患了伤寒。 不知是由于月然的冷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独孤羽最近很少来流月宫。 御医来过了,只是嘱咐她要多吃药,注意静养,别的也没什么好法子。 倒是离洛经常过来,只是看着月然的样子也不禁摇头。 离洛说,“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月然也觉得是这样。 这些年她被病痛折磨的紧了,也实在是厌烦了。 她不喜吃药,离洛便从宫外为她带来了好多蜜饯。 所以,她生病的这些日子,是极感激离洛的。 又一次出宫看了馨儿之后,月然便向离洛提出,她要见独孤羽。 离洛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向独孤羽禀报。 第二天,独孤羽就到了。 月然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去迎他。 独孤羽也不介意,只是坐到她身边替她掖掖被子,又看看她的脸色,说道,“最近又不及时吃药了吧,看这脸色是越来越差了。” 月然笑了笑,“臣妾没事。” 独孤羽听到后,苦笑了一声,“怎么如此生分了。” 月然也没回答,只是轻声问道,“最近朝堂上的事是不是很忙?” 说到底,她还是不死心。 独孤羽笑了,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的确是很忙,特别是边疆的事,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独孤羽正待说下去,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师兄,你也在这啊,我来找月然姐。” 一抹紫色的身影就这样坐在了月然床边,正好和独孤羽一起。 独孤羽看向她,站起了身。 脸上带了几分不悦,“你怎么来了。” 灵儿撅起了嘴,“我来看月然姐啊。” 独孤羽退后了一步,没有说话。 灵儿拉住月然的手,很是亲切的说道,“月然姐,你的病怎么样了,师兄也真是的,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过来看看。” 月然敛下了眉,“没事的,圣上忙。” 灵儿马上接着道,“忙也不应该这样啊,不行。。” 她沉思了一会,转头对独孤羽说道,“师兄,要不你不用陪我练剑了,抽出时间多多 陪陪月然姐吧。” 灵儿说完这句话后,一时间大家都静了。 空旷的大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最后还是月然打破了寂静,“不用管我的,我很好。” 灵儿笑吟吟的看着月然,眼中却是挑衅。 独孤羽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他深深的看了月然一眼,又对灵儿说道,“林灵儿,你给我出来。” 灵儿笑着看了月然一眼,跟着独孤羽走了。 月然深深的窝进被子中。 灵儿,为什么是你。 月然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一身白衣的男子。 “月然。”林夕一脸哀伤,“我早就听灵儿说你过得不好,却没想到你已经憔悴成了这样。” “我没事的。”月然看着他笑了,“林夕,你怎么会在这。” 现在叫起林夕这个名字,月然感觉颇有隔世之感。 “其实。。”林夕愣了愣,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圣上突然就下旨让我和妹妹进皇城,对了,灵儿也进宫了,不知你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月然苦笑一声。 何止是见到。 “那她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没有。” “那就好,要是灵儿说什么你也别生气,你知道她从小就这样。” “恩。”月然低眉说着。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好个林夕,见了皇后,还你你的,成何体统!” 月然抬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对她笑。 身边还跟了一个紫衣少女,也是一脸和气的对她笑。 月然的脑袋轰一下就响了。 灵儿看着月然的不适,却没说出口,只是朝独孤羽身边靠了靠。 “师兄,我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我们与月然姐太熟了,哥一时没改过来而已。” “没改过来?”独孤羽瞪了林夕一眼,“以后要改!” “是,”林夕看了一眼灵儿与独孤羽紧靠的身影,又深深望了一眼月然,眸中闪过一丝苦涩。 向独孤羽行了一礼,“臣下告退。” 说完就走了,月然愣愣的看着林夕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前。 独孤羽看着月然,神色中有点不悦。 灵儿张口说道,“月然姐别看了,哥已经走了,下次在想见个将他召进宫就好了嘛。” 独孤羽瞪了她一眼,“什么召进宫,以后这林夕就别想进宫了!” 月然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只觉得脑子中像进了浆糊,沉得难受。 她走下去向独孤羽福了一福。 “不知圣上来臣妾这里有什么事。” 独孤羽望着她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说完将月然拥入怀中,紧紧的,好像怕她突然消失似的。 月然看到灵儿眼中闪出了怨恨的光芒。 这光芒一闪而逝,很快灵儿便调整好表情,对独孤羽说道,“师兄,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几日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 独孤羽抱了好一会才松开她,用黑的发亮的眸子瞅了她好一会,才用暗哑的声音说道,“等着我,等这些事一结束,我便好好陪你。” 月然点了点头,目送着灵儿和独孤羽的身影消失在门前。 偌大的宫中又只剩她一人了。 晚上的时候离洛来了。 离洛说圣上有多么喜欢她,要她好好待自己,圣上欠她的会一点不少的补偿给她。 月然笑着说没什么的,要圣上好好忙,不用担心她。 离洛走了,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做傻事。 月然坐在窗边,笑的发苦。 她又怎么会做傻事。 她黎月然可以自己选择结束生命,但是绝不可以因为别人的迫害而去死。 若是别人想害你,而你没被别人害死而是因为自己受不住而去死,那你该多懦弱。 而黎月然,恰好,不是个懦弱的人。 何况,她还有个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偏偏在他母亲最艰难的时候出现。 不过,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月然都是开心的。 所以她强忍着恶心吃那些药,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白白胖胖的。 但是她却不敢告诉独孤羽,因为她不知道,灵儿到底能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 而她,没有办法去伤害灵儿,所以,只能自保。 以后的几日,月然都是呆在宫中静心养胎。 却突然有侍女通报,说林夕想见她。 她心中疑惑,但还是请林夕进来了。 谁知林夕进来后就跪到了地上。 月然大惊,急忙去扶。 谁知林夕却不让她扶。 林夕站起来突然就拥抱住了她。 月然一时不知所措,问他,“怎么了?” 月然在宫中时,一般不让人侍候,所以,倒也没有人看到。 林夕紧紧抱住她,哽咽道,“月然,跟我走吧。” 月然推开了他,却没看到林夕眼中闪过的那丝黯然。 月然笑着说,“我在宫中过得很好。” 林夕却突然激动起来,“怎么会很好,我都看到了灵儿与独孤羽的亲密,你没看到?” 月然垂下了眉,只说了一句,“林夕,不要这样。” 林夕却丝毫也平静不起来,“月然,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如同一个炸雷在她脑中炸响。 月然扯出一个笑容,喃喃道,“林夕,有些话不可胡说。” 林夕看到月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看你受苦,我实在不忍心,你出宫吧,灵儿说会带你离开,离开后我们在一起生活,离开这皇城。” 月然愣愣的看着他,“这消息你是从哪得到的?” 林夕看着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是多麽大。 他说道,“你知道灵儿是独孤羽的师妹,其实我们根本不是你的亲人,当年那个灭门事件。。。。”林夕看了一眼月然才又说道,“那个灭门事件发生以后,独孤羽便找到了奶奶,让奶奶把你养大,再送进宫,这些年,其实都是一个阴谋。” 月然身子一软,伸手扶住椅子,“这些都是灵儿告诉你的吧。” “一部分是,但是奶奶收养你,是我从奶奶的记事中看到的,做不得假。” 是做不得假,这些年月然的疑惑算是都解开了。 环环相扣,丝丝缜密,独孤羽,你做的真好。 月然突然觉得一阵绞痛,喉头中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她突然就晕倒在地上。 裙子染红了一大片。 月然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独孤羽坐在床边,一脸憔悴。 月然的喉头突然又一阵腥甜涌了上来,被她狠狠压住。 独孤羽看着她醒了,眉色一喜,靠近她问道,“觉得怎么样?” 不待她回答,又说,“怎么有孩子了也不告诉我,这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语气带着嗔怪,眉目中却是喜色。 月然看着他,突然伸手到他的脸上,细细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独孤羽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裂开嘴笑了。 “你呀,也不小心点,这次若不是林夕在身边,咱们的孩子可能就出事了。” 又摸摸她的脸,“你还真不让人省心。” 月然突然一把推开了他。 独孤羽一个踉跄,狼狈起身,英俊的脸上充满错愕。 月然平复了气喘的身体,闭上眼冷冷的说,“你出去。” 独孤羽看了她一眼,脸色黑了一大片,但没说什么,默默出去了。 月然躺在床上,突然又吐出了一口血,将那鲜红的被子染得更加红艳。 独孤羽说,“月儿,你将是我**中唯一的妻。” 独孤羽说,“月儿,等着我,我必会好好待你。” 月然狠狠的攥住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 当天,天上飘下了大雪,挥挥洒洒的,落了一地。 ------------ 红瓦高墙隔人心(19) 月然坐在马车上,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身边是一脸不忿的离洛。 “皇后,这次为什么还要我带你出来啊,圣上不是在宫中吗?你去向他求个旨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宫了。” “我要是真跟圣上求旨意了,身边就会跟一大群人,心烦。” “那您就忍心再次挟持我啊。”离洛小声嘟囔了一句。 月然望着他,露出了笑容。 离洛看着月然的笑,突然有些不安。 月然状似不经意的说,“离洛,你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离洛小心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记忆似乎都不见了。” 月然露出了然的神色。 当时就觉得离洛就是墨萧,因为离洛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但是那时,根本没想到独孤羽就是那些人,所以觉得离洛不可能是。 现在看来,离洛真的就是墨萧,那个傻傻的孩子。 命运真是弄人。 离洛像往常一样,把她带到埋葬馨儿的山岗上。 月然站在山岗上,摸着馨儿的墓碑,望着远处的群山,脸上一片深沉。 她喃喃道,“馨儿,你可知,我多想像你一样,静静地躺在这儿,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然后静静地呆着,手心是一片冰凉。 胸中一整气闷,却吐不出来,就这样呆着,却觉得身沉如石。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乱蹦乱跳了。 月然压抑起心头的不适,在馨儿坟前跪下。 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平静的说道,“馨儿,从今以后,我便不能再来看你了,你在下面一定要好好的,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不要再去做谁的奴婢,男耕女织,该多幸福。 冬风呼啸而过,带起了一地积雪,发出刺耳的响声。 月然拢了拢衣服。 这冬季还真是冷。 走了下去,便看到离洛,抄了手在等她。 离洛无奈的望了她一眼。 踢着雪道,“皇后这又是何苦呢,馨儿姑娘已经去了,您可以再去寻一个熟练的奴婢,不是一样么。” 月然望了他一眼。 若是墨萧,定不会说出这些话。 看着白雪茫茫的大山,离洛瞧着月然,眼中已带了怀疑。 看的月然心中发苦。 月然看着上方,说道,“我听说这里特别神奇,只要是在大雪的时候登到山顶,上天便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离洛听到心脏跳了几跳,“皇后不会是想爬山吧,可这也不是时候啊,况且你还有身孕,一旦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那也不够砍啊。” 月然淡淡的说道,“你可以回去,没人逼你。” 离洛愣了一愣,眸中却闪出一丝坚决。 “不管怎样,属下都不会让皇后冒这样的险。” 月然低下头,“我会与圣上说你曾经带我出宫。” “那也不行。”离洛固执道,“就算圣上因为我的错要了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让你去爬这座山。” 半晌又加了一句,“你若出了什么事,圣上才会真正的要了我的脑袋。” “半句不离圣上,看来你对那独孤羽还真是忠心的很哪。” “什么?”离洛一时没听清,追问道。 月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离洛一听,脸色顿时青红交错。 月然却不看他,仰头就向山上爬去。 离洛咬牙呆了一会,就快步从后面赶来,伸手在月然身后,张口说,“皇后,得。。” ‘罪’字还没说出口,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月然看也没看他,只是一味地向上。 这*只会让他昏迷三个时辰而三个时辰后,想必她已见到了那个婆婆。 这就是紫山。 她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原来,离洛自打有记忆时便呆的地方,就是紫山。 她就想起那个婆婆说的话,原来以为不过是个玩笑,现在却觉得,这个地方,或许能帮她逃出这里。 至于肚中这个孩子,就听天由命了。 两人站在山顶。 云雾缭绕中,不似尘世中人。 一身飘逸白衣的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含笑着望着身边的女子。 “珞缨儿,你可是答应过这女子的,现在要怎么办呢?” 身边艳丽的女子咬了咬嘴唇,“我怎么知道!” 那男子拿扇子敲了敲她的头,无奈的抚了抚额,“你啊。。。。。” 月然站在山腰,只觉得寒风一阵阵的冲进嗓子中,脑袋一阵发晕。 但是想到现在的一切,月然只觉得有股执念涌在心头,除了一步步往上爬,月然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来消解。 脚下一步步向上挪着,额上的汗就没断过,脸早已苍白一片。 很久以后,独孤羽曾问过她,“那时,就真的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月然只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没有,我只是知道,那个婆婆,一定会来。” 那个婆婆是来了,不过出乎月然的意料,那是个漂亮的姑娘。 月然很快就醒来了,不知道身旁的男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月然就是醒来了,毫发无伤。 看到她醒了,那男子拿捏出了一个十分礼貌的笑。 “姑娘既是醒来了,那在下便让夫人进来,夫人想见姑娘很久了。” 声音清冽美好,不似独孤羽,说话总是低沉暗哑的。 月然站起身来,福了一福,“今日之事多谢公子了,只是月然有一事相求。” 那人微微颌首,“姑娘请讲。” 月然犹豫了一下,“我曾有缘见过一位婆婆,那婆婆许诺我一件事,今日月然有难,想请婆婆相助,不知公子,可否帮忙,引见一下婆婆。” 那男子突然笑了,月然愣了一下。 那笑太美好,浑然不似尘世中人。 门口突然有人推门进入,这人一身红衣,艳丽无比。 男子一见女子进来,便笑着对月然说,“这便是姑娘要找的婆婆。” 月然疑惑的望向那女子,只见她的脸色绯红一片,只是狠狠瞪了一眼男子。 可那干净如水的男子并没有看她,只是笑了一笑,便出去了。 月然看着女子,轻声问道,“我是该叫你婆婆还是姑娘?” 那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个,你叫我珞缨吧,我喜欢易容,所以那次不是我本人。” “恩。”月然笑着应了,“珞缨姑娘,月然有一事相求。” 屋外是大片云雾。 月然站在崖边,耳边是刚才那姑娘的话,“月然啊,那个,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和我夫君都是不能离开此地的,根本无法送你回大韦国,你可能,还得想别的方法,不过,对于别的事,比如,谁快死了什么的,只要你把他送到这,我夫君都能救活,只是这件事,抱歉了啊。” 看着一脸歉意的珞缨儿,月然还能说什么。 月然向屋边的人走去,想道歉离开。 山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武器撞击声。 月然下意识的望向那姑娘。 珞缨儿秀眉微皱,看向身边的人,“柳溪,你说山下的人是谁啊,竟然会强行破我们的结界。” 陌柳溪摇着手中的扇子,“大概是那两个的徒弟吧,只是能让这人冒险来攻我的结界”陌柳溪看了月然一眼,言语中却并不避讳,“只怕这姑娘不简单。” 珞缨儿却只是盯住他,“你管人家简单不简单,我答应了要帮忙的,就一定要帮。” 陌柳溪看着珞缨儿一副不相让的气势,半响才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我,就帮这姑娘一次。” 说罢,已不见了身影。 一会儿工夫,月然便看到了浑身血迹的离洛。 离洛一见是月然就松了一口气,“皇后,终于找到你了。”一句话说完,就摔倒了地上。 月然急忙奔了过去。 陌柳溪看着月然,静静地说道,“这结界若是不能一次破开,便会受到反弹,他这样的伤势,已经算轻的了。” 月然低了眼,“请公子救他。” 陌柳溪突然笑了,“我自然会救他,只是姑娘也该让我们知道救的是谁才对。” 月然望着崖边的云雾,“我的身份想必公子已经知道了,月然也不多说了,月然要说的是,公子帮我绝对不会给龙祥国带来丝毫灾难,而且只要公子这次帮了我,珞缨姑娘就做到了自己许诺的事,月然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打扰。” 月然转过身,看着陌柳溪,又说道,“而且,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陌柳溪看了月然,做出一脸沉思的样子,过了须臾,笑了,“好,那我就答应姑娘。” ------------ 红瓦高墙隔人心(20) 面前是一阵雾,离洛就呆在中间,愣愣看着一幕幕景象从自己身边飞速而过。 其中最深刻的莫过于小时候的那一场惨案。 他记起了小时候和月然的快乐童年,记起了自己是怎么被带到了紫山,记起了自己是怎么被抹掉记忆,然后成为了独孤羽最亲近的侍卫。 他记起了自己一家被灭门时父母躺在地上的样子,记起了月然是怎么站在他面前替他挡那一剑,记起了自己日后对独孤羽是怎么的忠心耿耿。 离洛醒来后,独自在屋中呆了好久。 月然在屋外看着云雾滚滚,陌柳溪摇着扇子站在她身边。 “怎么,不忍心了?”陌柳溪嘴上噙了笑问她。 “公子说的是哪的话。”月然淡淡说道,“他迟早都会知道。” 陌柳溪笑的愈发深了,转头瞧着她,“那可不一定,或许没了我,他一辈子也记不起来呢。” “不会的。”月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你看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说明小时候对我的感情还在呢,记起来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陌柳溪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月然生气了,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他。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就是为了自己让离洛恢复记忆的,我就是一自私至极的人,你要怎样?!” 陌柳溪看着她却没有答话,脸色平静如水。 月然瞪着他,可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眸,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哭却就停不下来了。 陌柳溪一直呆在她身边,看着面前的云海升腾。 夕阳西下,火红的太阳染红了白雪皑皑的大地。 在紫山上的几天,月然感觉已经过了好久。 坐在马车上,月然就看着紫山的皑皑白雪在自己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她伸手挽起轿帘,和离洛一起坐到赶车的位置上。 她转头看着离洛,低声道,“离洛,你会不会怪我让你恢复记忆。” 离洛笑着回过头,看着她说,“不会的,我明明和圣上,不,独孤羽有血仇大恨的,却成了他的侍卫,若我真的一辈子都记不起来的话,我不知道将来到了地下,要怎样面对父母。”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好了,没事的。”离洛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咱们现在见面了不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恩。”月然点了点头,眸中满是笑意。 离洛把头枕到车椽上,看着远处虚无的地方,“我以前跟着独孤羽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着他,听着他的命令做事就好,可是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却总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特别是在杀人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以前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现在,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在杀人的时候,也知道自己要杀谁了。” 月然望着他,眼前却突然浮现了独孤羽的身影。 他曾是她愿意共同过一生的人,却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她低下了头。 离洛抬眼看了她一眼。 突然笑着揽过了他的肩膀,朗声说道,“从此以后,就剩我们俩浪迹天涯了,天涯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天空喊道,“从此,我离洛,与独孤羽只有一个关系,那就是仇人!从此后,我离洛就是墨萧!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黎月然!啊。。。。。” 喊声一起,惊起了层层飞鸟。 月然看着她,突然撩起帘子,一个人坐回了马车里面。 马车外面传来一曲豪吟。 飞雪紫山,唤来千百赞歌,琉璃灯下,封存多少泪鸣。 百年桑丧,不过沧海一粟,我心苍苍,哪怕血溅万山!。 月然的泪忽然就下来了。 离洛,对不起。 马车离开龙祥,朝大韦的方向赶去。 皇城位于龙祥的中央,龙祥疆域辽阔,赶路的日子,一瞬间过了好久。 龙祥的冬季早就过了,现在,秋风萧瑟,医馆外面那棵老槐树,叶子也落光了。 月然就呆在医馆里那张破破烂烂的床上,看着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 他粉嘟嘟的面庞好可爱。 月然朝着离洛无力的笑,“离洛,你看他是不是很像我?” 离洛看着孩子愣了一会,然后拢了拢她汗湿的头发,笑着说,“是挺像的。” 月然笑的更开心了,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就叫你黎訢好不好啊,訢同新,从此以后呢。你和离洛叔叔都要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啊。” 离洛看看月然,眸子依旧在笑,却多了几分黯然。 月然身子本来就弱,生下黎訢之后,虽然月然几次说要赶路但是离洛都拒绝了,不得已只得留在这个小村。 小村叫唯息村,四面都是小山,春季的时候开了好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的,很是美丽。 月然执意要出去走走,离洛劝了无果,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替月然搭了一个虎皮围巾便陪着她出去了。 春暖花开时节,月然选的真是时候。 月然席地坐在花海里,枕在离洛的肩上,离洛微微调整了坐姿,使月然可以坐的更舒服些。 月然歪了头问离洛,“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离洛看着花海,很久才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月然坐好,伸手转过了他的头,正色说道,“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去找他吧,我也不是小孩了,这么一段路,我可以自己回大韦国去。” 离洛眸色闪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抛下你一个人。” 月然看着他笑了。 离洛突然盯向她的身后,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月儿。” 月然身体一僵,突然执起离洛的手,就向前走去。 独孤羽眸色一深,手紧紧的握住佩剑。 月然面前突然就出现了好多侍卫。 离洛的脸色更冷了,他悄声对月然说道,“一会你先走,这些人交给我。” 月然立即答道,“不,要走一起走。” 离洛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握住月然的手。 独孤羽的声音从月然身后响起。 “月儿,你就真的如此不想见我?” 月然背对着他笑的凄凉,“不,我想见你。” 独孤羽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月然转过头看着他,“见到你,然后杀了你。” 独孤羽的脸色突然灰败了。 月然又说道,“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走了?” 独孤羽听到这话却突然大笑起来,“我苦苦追了这么久,现在因为你一句话就放你走?”他突然上前紧紧握住月然的肩膀,“黎月然,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 月然垂下了眉,没有说什么,只是离洛忽的拔剑指向独孤羽。 独孤羽只是望了他一眼,神色平静。 独孤羽说,“我不相信你会杀我。” 月然抬头望向独孤羽,只是他眸色深深,看不出是对谁说的。 离洛凄惶的笑了一下,突然朝独孤羽跪下了,眉目满是坚决。 他抬起头说道,“圣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了,离洛欠您很多,您也多次救过我,我无以为报,我知道,今天你若不放人,我根本无法把月然带出去,但是,你应该了解月然,她若不愿意,你带走她又有什么用。” 独孤羽望着他,“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好。” “可是灭门之仇不得不报!” 离洛的语气却突然激烈起来。 月然看着离洛,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挣脱了独孤羽,去夺离洛手中的剑。 可是已经晚了,“咔”的一声,月然只看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滚到了她的面前。 脑袋一晕,月然狠很的扑到离洛身边,胡乱的撕着身上的衣服,要为离洛止血。 离洛忍住了痛,朝月然笑了笑,把剑柱到地上站了起来。 月然听着他说,“独孤羽,这条胳膊是还你的,从此之后,我不欠你的了,只是杀父之仇我必报。” 独孤羽只是回了一句,“你杀不了我。” 月然只感觉心中一阵阵绞痛,汹涌而来,挡也挡不住,独孤羽的脸就在脑海中晃呀晃的,眩晕不已。 她的身子向后倒去,只感觉有谁抱住了她。 她伸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就在侍卫的叫喊声中,狠狠刺进了独孤羽的胸膛。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她深深看了看独孤羽的脸。 那许久未见的受伤。 ------------ 酒歌 ------------ 烟花飞舞几重天(1) 月然躺在雕花木椅上,身边有女侍在侍候。 月然微微闭目养起了神。 离洛带月然离开了,那次独孤羽伤的很重,根本无法拦住她们。而独孤羽身边的侍卫更不用说,他们根本无法对离洛造成任何威胁,纵使离洛失去了一条胳膊。 可离洛却不在了。 纵使回去就是医馆,可是害怕独孤羽的人追来,离洛就忍着胳膊上的痛,带着月然和黎訢一直向大韦赶,可是独孤羽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一路上离洛为了保护月然,已杀死了太多影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纵使离洛拼了命的带着月然回了大韦,可是因为失血过多,纵使黎斐带了那么多御医来也没救回来。 离洛没了。 月然刚刚和离洛相认,他就没了。 月然感觉自己像极了毒药,和谁亲密点,谁就活不了。 有时候她真想掐死自己,然后到阴曹地府和自己亲近的人赔罪,然后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 但是她不能,害死她的人还好好活着,她怎能让他逍遥自在。 她伸手拿起了离洛的剑。 那把剑泛着噬人的光辉,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主子的离去而有什么不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月然伸手抚摸着剑,突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红红的,染得那把剑格外鲜艳。 身后突然有人在轻拍她的背。 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又吐血了,怎么也不找御医看看。” 月然突然起身避过了他,不可避免的又深深咳了起来。 那人在一旁看着,一脸戏谑,却又温柔的走近了她,说道,“你也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本王娶一个带着孩子的王妃不要紧,但别是一个病秧子才好。” 月然转头望着别处,冷冷的说道,“你要是不娶也行,没人逼你,还有请你记住,是你自己去求的舅舅要娶我,而不是我黎月然死皮赖脸的要嫁你。” 莫君飞冷冷的看着她,可吐出的话还是一片温柔,他伸手扶住月然,轻轻在她耳边说着,“月然,咱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要对我太坏,否则指不定哪天我不高兴了,会做出什么事。” 月然感觉的他的气息从自己的脖颈吹过,心中一片冰冷。 莫君飞满意的看着月然被自己扶着坐到椅子上,一张绝美的脸满是张扬的笑意。 身后传来一阵温厚的男声,莫君风的笑就僵到了脸上。 黎斐说道,“飞儿,你可是又在欺负月然?” 莫君飞转身行了一个礼,“见过国主。”然后脸上又是张扬的笑,“君飞怎敢,谁人不知国主是最疼爱月然郡主的,君飞又怎敢对月然郡主不敬。” “那就好,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黎斐的语气突然重起来,没有给莫君风留一丝情面。 莫君飞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月然起身行了一个礼,对黎斐说道,“舅舅,王子真的没有为难我。” 黎斐慈爱的看了一眼月然,说道,“月儿不必替他求情,他的双亲也太惯着他了。” 月然笑了,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好歹世子的母亲也是您的表亲不是,您也不该这样护短。” 莫君飞听到这话,看了月然几眼,对月然会撒娇感到很惊讶。 黎斐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月然话中的嗔怪感到生气,朗声到,“好好,那我就听月儿的,这次就先饶了你,不过,丑话可是说在前头,君飞你记住了,你母亲虽是我的表亲,可月然却是我的亲侄女,虽然说当时我妹妹黎曦与那林臻一起走了,撇下了我这个哥哥,但曦儿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妹妹,这是没跑的!所以说,君飞你若是敢对月儿不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月然听着黎斐状似无意的说出这宫廷秘闻,又怎不知道黎斐处处维护自己的用意,鼻子一酸,一股暖暖的感动就涌上心头。 她对黎斐低了头,“谢谢舅舅。” 黎斐随意的挥挥手,“唉,说这些干嘛。” 莫君飞在一旁听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月然身边的侍女衫落突然不小心把一杯茶水洒到了莫君飞的身上,急忙跪下请罪。 清脆的声音引起了黎斐的注意,黎斐这才又注意到莫君飞,让他退下了。 黎斐又说了好多关怀的话,才在月然昏昏欲睡的表情中离开了。 黎斐离开后,月然看着忙活的衫落,眼中闪过了一阵深思。 这个衫落,还真会是一个好棋子呢。 六月,大韦国都怆庭洋溢着一片喜庆的色彩,这天,是大韦世子莫君风正是迎娶郡主黎月然的时候,这天国主黎斐特别高兴,说要大摆筵席三天庆祝,而平民也很高兴,因为终于有免费的饭吃了。 在世子府邸里,莫君飞穿着一身大红衣袍,映的他俊美的脸愈发妖孽。 他坐在那,任凭侍女在他头上摸索着,竟是难得的没有发火。 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自己的容颜。 他属于极为艳丽的一种人,走到哪都会是众人的焦点。 原本他是极不喜欢的,但是那次看到月然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发呆之后,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在容貌上不会被独孤羽比下去。 他正陷入回忆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香风。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但随即就恢复了自己懒洋洋的姿态。 衫溪伏在他的肩上,嘴唇皱着,撒娇的说道,“君风,你可要替我做主,你看那个女子一来就抢了我正妃的位置呢。” 莫君飞起身用手扶着她,恰好避开了她与自己喜袍的接触。 衫溪却没察觉,依旧说道,“她这贱人凭什么,不就是看着自己的舅舅吗,还是残花败柳。。。”她又把身体往莫君风身边靠,“君飞,你就是看上了他的权势对不对?” 莫君风没有回答,衫溪却更加得寸进尺了,她的手缠上了莫君风的脖子,声音细腻粘人,“君风,你今晚就宿在我这好不好?不用忌惮黎月然那个贱人,只要等到有利时机,我就会让父亲扶你登上国主之位。。” 莫君飞却蓦地推开了她,她一个踉跄,抬起头时却已满眼泪水,甚是怜人。 “衫溪,你今天的话有点多。”莫君飞整整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冷的能结冰。 衫溪瞅了莫君风一眼,眸中满是委屈,可莫君风看都没看她,只得一人下去了。 莫王府终于静了下来。 莫君飞低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喜服,吉时到了,该是时候迎娶月然了。 大家看完后轻轻点一下加入书架好不啦,你的随手点点,将会给我莫大的鼓舞。:-D ------------ 烟花飞舞几重天(2) 月然坐在镜下梳妆,流水似的头发被高高挽起,挽成了一个异常美丽的发鬓。 以前她嫁独孤羽的时候,馨儿没有资格替她挽鬓,现在她嫁莫君飞,地位比莫君风高了,有资格决定替自己梳妆的人了,可是馨儿却不在了。 现在提起独孤羽,她的心还是痛的不行。 她不是一个轻易投入感情的人,但是一旦投入了,便是用自己的生命在付出,至死则以。 门外的喜乐声很喜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捏了自己的脸颊,努力拿捏出一个笑来。 黎斐要主持她的婚礼,她不能让黎斐看到自己不开心的样子。 坊间传眼,烈女不嫁二夫,但她黎月然本就不是什么烈女,她现在只是一个因为仇恨不择手段的人而已。 她走出门外,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她微微合上了双眸。 莫君风骑在马上,看着月然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过来,红色头纱下的容颜是如此的美丽。 莫君飞突然就感觉的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那个女子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他起身下马,走到月然身边,要扶着她进轿子。 月然没有拒绝,既然嫁给他了,那就要接受他的亲近。 月然离喜轿愈来愈近了。 那喜乐也奏的愈发大声了。 身边突然就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 月然突然就愣住了,抬头一看,远处阳光灿烂的地方,独孤羽一身玄色衣袍的站在那。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好多。 月然可以明显感觉的莫君风搀着自己的双手紧了紧。 她垂下了眉,坐进了喜轿。 刚进入的一霎那,轿帘突然就碎了,红色的丝绸,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 独孤羽手持着剑站在她面前,衣襟纷飞。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嘶哑。 “月儿,跟我走。” 月然没有抬头,只觉得他的声音就漂浮在自己的头顶,像千斤的柳絮。 独孤羽手中的剑无力的垂下了。 他就站在心爱的人面前。 却连伸手触摸她的勇气都没有。 月然听到了剑刺进血肉中的声音。 她惊愕的抬起头,便看到了独孤羽胸前那泛着血丝的剑刃。 莫君风在独孤羽的身后,他的剑深深刺穿了独孤羽的胸膛。 血从独孤羽的胸前落下,可在玄色衣袍的掩映下,丝毫也看不出来。 独孤羽一声不响,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月然,额头上泛出了豆大的汗珠。 月然狠狠的攥住了双手,望着独孤羽,大红喜袍下的身体颤抖不已。 独孤羽看着月然,突然苦笑了一声,身体突然向前倾,抱住了月然。 剑从身体内拔出,鲜血汹涌而出。 染红了月然的大红喜袍。 月然就这样呆呆的抱着他,听着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大脑空白一片。 她突然在莫君风的身后看到了灵儿的身影。 一身紫衣,绚丽至极。 她看着灵儿用手中锋利的兵器刺透莫君风的身体。 看着鲜血溅了一地。 她死死的抱着独孤羽,之到灵儿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黎月然,你真的想让师兄死在你的手里不成?” 她抱着独孤羽的手松了一松,灵儿便把独孤羽带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中还残留着独孤羽温热的鲜血。 整个大婚之地,血腥一片。 很快黎斐得到消息带着好多人过来了,他派人把莫君风送去救治,然后过来安慰了月然几句,便让下人带月然到莫君风的府邸。 月然一言不发,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摆布。 到了温泉边,她却出声让侍女退下了。 她就穿着衣服泡在温泉中,染得温泉中的水红了一片。 月然看着温泉中的红,呆了片刻,忽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凄凉至极的笑,拔下头上晶莹的簪子,狠狠的刺入手心。 成片的血就流出来,和独孤羽的混合到一块,染红了大片水池。 她的坐在那里,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的血流出来,成片成片的,她突然就大声的笑了出来,握着自己的双手喊道,“独孤羽,你杀了我的父母,现在遭到报应了吧,独孤羽,你真是活该!” “你是活该!” 月然癫狂的喊着,外面突然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一大片侍女涌了进来,就看到一片血红的水池。 侍女把月然抱起来,月然却也不挣扎,只是看着水池笑,可当她看到独孤羽的血和自己的拥到一块,不分彼此,又大声的哭了起来,大声叫喊着要毁了这水池。 侍女根本拉不住她,她就要往水中跳,身边却突然出现了莫君风的身影,他紧紧的抱着月然,月然挣脱不了,转过头看是他,一张嘴就咬上了他的肩膀。 莫君风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月然哭的累了,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 可在她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莫君风也昏了过去。 那大红的喜服,鲜艳的惊人。 月然醒了之后,就有人传话让她去见莫君风。 总是没人传话,月然也要去的。 灵儿那一剑刺得很狠,莫君风本就伤势极重,又因为她失血过多,月然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可以在癫狂的时候狠狠咬着莫君风,但是在清醒的时候,她要感谢他。 因为她活着的目的,就是要杀了独孤羽,独孤羽受了一剑,她该高兴才是。 月然一个人走进莫君风的房中。 可进去了之后,却发现莫君风在窗边坐着,一身白衣,风流倜傥,丝毫没有受重伤的样子。 莫君风看到她进来,惊愕了一会,但很快便笑了。 他把月然扶到椅子边坐下,笑着说道,“月然,没想到你真的能过来。” 月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死就好。” 她起身要走,莫君风却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搂在怀中。 他温热的唇拂过她的发,湿湿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你真是美丽。 月然突然就愣住了,一言不发。 莫君风伸手扳过她的肩,眸子中是满满的笑意,他看着她,忽然吻上她的唇。 月然瞪大了眼睛,他的笑近在咫尺。 他的舌不停的在她的口中肆虐,月然就愣住了不知所措。 他低声笑了起来,用手挡住月然的眼睛。 手指突然就隐隐作痛起来。 月然向后仰,用力想推开他。 可莫君风却不放手,他狠狠地抱紧她,动作也粗鲁了起来。 月然一急之下就狠狠的咬了他的唇,在他松开之际,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莫君风摸着自己的脸,看向她时眼中一片阴霾,忽的过来抱起她扔到了雕花木床上,月然惊极刚想大叫,莫君风已欺了上来,他拥住她,衣服一片片散开。 月然只觉得一阵天昏地转,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就想刺向他。 可是她还没刺下,手臂就被握紧了,莫君风讽刺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 “这样的小招数也想伤到我?你把我当成独孤羽了么?” 月然握着簪子的手忽的就颤抖起来。 莫君风一阵大笑,握着月然的手又紧了紧。 月然忍受着身上的疼痛,泪水划过眼眶。 而在龙祥国那边,独孤羽生死未卜。 ------------ 烟花飞舞几重天(3) 莫君风醒来时,月然已经离开了,莫君风在阳光下整整坐了一天。 月然回到自己的居所,抬头向上看,“霓裳居”几个大字的字耀的她眼睛生疼。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衫落看到她回来,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但很快就神色如常的向她笑着,说道,“奴婢恭贺郡主。” 月然淡淡的望着她,神色中的探究让衫落低下了头。 月然绕过衫落向宫内走去。 只是在经过衫落的身边时,幽幽说了一句“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你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纵使做了再多事,他也不会正眼看你。” 说完后,也不再看衫落惊愕的表情,自己一人走了。 可是衫落却很快跟了进来。 她扬起了自己灿烂的笑,眼睛弯的像一个月牙。 月然恍惚了一会。 她的笑实在是太像馨儿了。 衫落走到她身边,殷勤的替她泡了杯茶,她说,“主子,昨天你一人去哪了?” 月然突然转头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我随意到府外去看了看,难道衫落想同我一起去吗?” 衫落尴尬的笑了一下,脸色有点不自然,但月然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笑意,她随意敷衍了一下,就想离开。 月然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衫落惊愕的看着月然站起来将她让到椅子上,然后半蹲在她的身边仰望着她。 她突然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月然看着她的脸对她说,“衫落,你可知我对你的印象怎么样?” “奴婢不知。”衫落愣愣的摇了摇头。 月然笑了,“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侍女,至少在主子有难的时候可以想到办法去帮他,比如那一次莫君风进退两难的时候。” 衫落的脸刷一下的全白了,她忽地站起来对月然跪下,“主子,这真的不关世子的事,这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主子,世子他对您是真心的,您可千万不能怀疑他。” 月然伸手将衫落拉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淡淡说道,“衫落,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莫君风不是你能肖想的,纵使你想让他娶了你,那么也只有一种方法,离开我,到他的身边去,或许还能日久生情,你在我这我绝容不下你。” 衫落愣愣的望着她,一片委屈的模样,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月然看了心中不忍,静静说道,“我还可以给你一条路,你弃了莫君风,好好地跟着我,到了一定时候,我会给你寻一个好夫婿,从此夫妻和顺,你也可以颐养天年,不用在这刀口上讨生活。” 衫落眼中泛出一丝光彩来,月然看了心中也放下了不少心,吩咐衫落下去了。 衫落下去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月然房中,他恭敬的低下了头,“郡主。” “恩。”月然应了一声,薄唇轻启,“跟着她。” 黑衣人领命去了。 月然站在窗边,嘴唇弯出一个笑来。 黎斐待他真是极好,害怕她一个人孤独无助,便把身边最得力的暗羽交给了她。 就连那次大婚,黎斐担心莫君风因为独孤羽的事悔婚,在当天便下旨祝贺月然与莫君风喜结连理,连一个抱怨的机会也不留给莫君风。 不过黎斐的好,只能下世再报了。 月然望向窗外,就看到了满满的一世玉兰花,往日的事忽的就涌上脑海。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馨儿,离洛,你们可好? 没人回答她,只有风悠悠的拂起她的发。 “郡主,衫落姑娘去见了世子。”身后一阵清朗的声音传来,月然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你可听到衫落说什么了?” “衫落姑娘告诉了世子您昨晚出去的的事。” 听到这个,月然的心猛地一沉,“衫落,你是一定要跟着莫君风么?” 晚上衫落回来了,月然还没让人去叫她,她便开门进来了。 衫落进来后就向月然跪下了,她信誓旦旦的表达了对月然的忠心。 月然脸上划过的浓浓的失望,但还是笑着说道,“那就好,忙了一天了,衫落累了吧,赶快回屋去歇着吧。” 衫落急忙起身道谢,脸上满是感激。 第二天的时候,月然就带着衫落出府了,她带着衫落到了一个极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户人家。 虽然周围一片荒凉,但这里的院子却盖得极大,宽宽敞敞的覆盖了一大片区域。 月然领着衫落刚进门,便有一个中年男子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极为欣喜。 月然指着那个中年汉子对衫落说,“这是我在龙祥国认识的,叫韩叔,韩叔在龙祥国时帮了我好多,我走之后,害怕他受苦,我便把他带到这来了。” 衫落看着月然,脸色满是犹豫,她跪下说道,“主子,您还是让他回去吧,龙祥国的人出现在这,会给您带来很大麻烦的。” 月然笑着拉起衫落,“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衫落悠悠的站起了身。 过了一会,月然又叹息着说道,“你知道吗,你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衫落似乎很高兴,“是吗?像谁啊?” 月然却转向她,慢慢的说道,“但是我从未把你当成过她,你是独一无二的。”又转过头,眉目中满是忧虑,“我一个人在这,虽然有舅舅,但身边却没一个贴心的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月然突然凝视着衫落,眸中满是真诚,“你能成为那个人吗?” 衫落看着她,眼神躲闪了一下,“主子不要这样说,能被您这样看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月然笑着放开了衫落,就去和那中年男子说话了。 她们回到世子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月然似乎很累,回去后就打发了衫落,自己一个人歇着了。 可是,今晚,却注定不会平静。 莫君风一身黑衣出了府,很快就到了月然白天去的那个地方。 他进去之后,屋内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门外却突然被一阵火光照亮。 屋内的打斗声突然就停止了,黎斐站在门口,说道,“莫君风,孤真没想到你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莫君风抬头看了一眼,在黎斐身后跟着的,无不是好手。 月然也跟在黎斐的身后,抬眼望着他。 莫君风看到月然的那一刹那,忽然就扬起了一个邪魅至极的笑。 他看向黎斐,说道,“君上明鉴,君风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 月然心中一惊,急忙看向屋内的人,那人眉清目秀的,又岂是自己安排的人? 黎斐望向月然,“月然,这个人是龙祥的吗?” 月然看向黎斐,眼中满是愤慨,“舅舅,我今天看到的不是这个人,那人肯定是被他藏起来了!” 说着手指指向莫君风,神色极为激动。 黎斐看着眼前的情形,望了月然一眼,对莫君风说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罢了。”又望着月然,责怪出声,“你呀,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位和嘛,何必要闹成这样。” 身后的侍卫都大笑出声。 月然的手心满是汗珠。 黎斐溺爱的摸了摸月然的头,然后朗声对众侍卫说,“好了,我们都回去,让这对小夫妻好好聊聊。” 莫君风却突然说话了。 “君上。”他恭敬的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黎斐笑着回了一声,并没有转身。 莫君风依然恭恭敬敬,“不知与它国合计陷害本国的世子要遭受怎样的处罚?” 那些侍卫们的笑声突然都停止了,黎斐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月然狠狠的望着莫君风。 莫君风却没有看向她,他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不过,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我大韦国又怎会出现这种大逆不道的人。” “哈哈哈。。”黎斐笑出声来,转过头对莫君风说,“君风啊,政事上的问题就先不谈了,你还是先解决你们夫妻的问题吧。” 看着黎斐的背影消失,月然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双腿一阵疲软。 莫君风转过头来望着她,眼中满是讽刺。 月然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莫君风冷冷的说,“你不该告诉衫落你知道她是我的人。” “可是依衫落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告诉你这件事,她是那么害怕你会抛弃她。” 莫君风突然欺近她,“黎月然,我突然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愚蠢,衫落?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我手上的棋子可远不止她一个。” 月然的脸惨白一片,喃喃道,“可她为你做了那么多。” 莫君风突然笑了,他拍拍手,月然便看到一个女子从房中悠悠的走出来。 是衫落。 衫落出来后就依到了莫君风怀中,满脸娇羞。 莫君风伸手拂过她的脸,衫落更是紧张了,用手绞着自己的衣角。 可是下一刻,莫君风脸上突然闪现了一抹讽刺的笑,月然突然就看到莫君风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狠狠刺进了衫落的身体。 衫落倒了下去,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月然就愣愣看着衫落倒到自己的面前,面容扭曲,突然就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瘫坐到了到了地上。 莫君风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把手中的匕首扔到了地上。 他转身就走了,走的时候说,“你要想报仇,就要变得冷血起来,我不需要软弱的盟友。” 月然双眼盯着那把匕首。 它在月下闪着噬人的光芒。 ------------ 烟花飞舞几重天(4) 有些人,有些事,最后注定只有一个结果,纵使你很努力的想去改变它,但是到头来,它还是原样,不管你怎么蹦跶,都无济于事。 就像她黎月然跟独孤羽一样,纵使两个人那么相爱,注定无法在一起,因为上天在他们身边划了一个深深的沟壑,无论怎么努力,也踏不过去。 也有人劝过月然,为何不放下那件事,为了一件已经化为尘埃的事为难自己,她又是何苦。 月然只是端起一杯苦茶,那茶的苦香在她眼前氤氲一片。 月然就在那破旧的院子中呆了一夜,她陪着衫落陪了一夜。 原来遇到这种事多了,也便不那么害怕了。 衫落的衣服已经破了,胸前的血迹已经干涸,她躺在那,身体已经冰凉,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不久之前,她还充满笑意的依偎在心爱男子的怀里,满面娇羞。 月然从那院子中找来了一套男装,裹在了衫落的身上。 她本在院子内藏了好多武器的,要是莫君风被抓住,那么他勾结外臣的罪名便已定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那些武器也被带走了好多,只是幸好,还有一些不太好的。 在山后的林子中,月然用力的挖着土坑,汗珠大量的滴下来,沾湿了她的衣服。 有些地方太硬了,月然挖不动,就蹲下来,一点一点的刨着,黑色的泥土沾染了她一身,极为狼狈。 可是,挖了好久,地面才下去不到一尺左右,月然用力的挥动着手臂,可那些泥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衫落的尸体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月然突然就一下蹲坐在地上了,看着远处衫落的尸体,突然泪流满面。 脑海中那一幕幕的景象让她差点崩溃,馨儿死在她面前,离洛满身是血的倒在她的怀中,现在,又有一个,她死的时候,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把头伏在地上,狠狠的朝地面上撞去。 她根本保护不了那些亲近的人! 黎月然,你就是一个混蛋。 她凝过神,看着地面上的血迹,额头上伤痕累累,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心中好受一点。 肩膀突然被人拥住。 她回过头,便看到莫君风那一张冷冷的脸。 她傻呵呵的对他笑,转身搂着他的头,双眼迷离的望着他,“你怎么来了,其实,以你的性子,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你哪里会管我们这些人的生死,王位只有一个,但是工具,却可以有很多嘛。”她咕哝了很多,突然就看到了衫落的尸体,突然用手狠狠敲击着自己的脑门,“你看我多没用,要让她入土为安的,怎么给忘了。” 就用力推开了莫君风,转过身用手狠狠的刨起土来。 莫君风看着她,突然很很的把她拉过来,脸上满是愤怒,“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婢女,你值得吗!” 月然突然就迷茫的望着他,像不认识他似的。 半响才说道,“哦。。。其实衫落的真正主子是你,对了,既然是你,那应该是你让他入土为安的,你跟我一起才是。” 月然拉着莫君风的手就想她刚刚挖坑的地方爬去,莫君风想挣脱,可是月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生生拽着他。 莫君风挥手想打昏月然,可是月然突然转过头来对他笑,还说道,“快点,要不一会就冻着衫落了。” 莫君风的手突然就无力的垂下了。 他推开月然,自己用佩剑挖起坑来。 真没想到,自己的佩剑竟会这样用。 月然就呆在一边,垂着头看他。 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的清朗,哪里像昨晚那个残暴不堪的人。 清晨的露水滴在竹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坟坑很快就挖好了,莫君风回头看了看泛紫的衫落尸体,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月然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丝丝苦味泛出。 她艰难的走到衫落的身边,把衫落放到腿上,然后用力往这边蹭着。 莫君风看着她,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怒气,他走到她身边抱起衫落,很快就把她安葬了。 月然看着莫君风的身影,低下了头,“衫落,让你喜欢的人亲自把你安葬,你到那边也该高高兴兴才是。” 莫君风走到她身边,弯腰就抱起了她向外走去。 月然也没有反抗,这让莫君风的怒气平息了不少。 莫君风抱着月然,低头看看她狼狈的样子,说道,“她是我杀的,你何苦这样。” 月然笑着看他,“你是在关心人吗?呵,你也会关心人。” 莫君风的脸色阴沉了起来,月然突然就从他的怀里挣扎着坐了下来,淡淡的望着莫君风,“你为什么要杀她。” 莫君风愣了片刻又突然笑了,“不是我要杀她,而是你害死了她,你不利用她,我又怎会这样做。”他望向月然,“虽然我手中的工具很多,但多一个总没害处。” 月然抬眼瞪着他,声音尖锐,“是我要害你,你杀我就好,衫落她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只是害怕你不要他,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根本没做什么,她对你这么忠心,你怎么忍心?” 莫君风看着她,语气冷漠,“这就是你要对付我的代价,你一次杀不了我,我就会杀一个人。” 他冷冷的话响在月然耳边,“你自己选。” 月然突然就愣住了不说话。 莫君风突然拦腰抱起她,大笑着向前,他的话吐在她耳边,“你还是太心软了。” 回到世子府,月然一个人坐在霓裳居下,望着满院的玉兰花。 莫君风派人传来了消息,那个她信誓旦旦说一定要保住的人,被莫君风抓到后,自杀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韩风,那个人,是韩风的亲信。 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事害死那么多的人命,真的不想。 可是她要怎么做,坐以待毙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年华老去,然后仇人逍遥自在么? 她做不到。 如果不能给父母报仇,她还不如一刀解决了自己来的痛快。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现在她知道了,又怎能允许他逍遥自在? 她与莫君风本是盟友,谁料想会落到这一步。 但是没办法,她要想报仇,就要做大韦国的君主。 因为独孤羽,不是她靠一人之力就能抗衡的。 ------------ 烟花飞舞几重天(5) 有些事,不是依理智去解决的,人的心是软的,会受到伤害,而自己的那些亲人,都是心的一部分,别人带走了他们,就是在心上挖了一个大大的洞,即使他悔悟了,想去弥补,可是那心上的彻痛,又怎么弥补得了。 月然刚回到世子府还没多久,黎斐就派人过来,要她到宫中去一趟。 月然知道,黎斐肯定是为了昨天的事,不过她并不担心,没了别人在旁边,黎斐根本不可能为难她。 当月然换上一身淡绿色的宫装走出去时,却莫君风懒懒的倚在门上,身上的脏衣已经换了下来,一身紫衣飞扬,当真是妖孽异常。 莫君风看到月然的衣服时,眉目中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来,他稳稳地朝着月然走过来,脸上依旧是那懒懒的笑。 他走到月然身边,蓦然执起月然的手,月然警惕的看着他,突然就有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因为昨晚的事,月然原本细腻白嫩的指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伤痕。 莫君风的唇突然就覆上了月然的手指。 月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莫君风,颇有点不相信。 莫君风抬起头来,看着月然的手指,满是伤感,“你就是这么不小心,虽然昨晚我是惹你生气了,但是也不要那么野蛮嘛,你看把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 又瞧了瞧月然的额头,“看,额头上也是。” 月然身边的侍卫突然低下头暗笑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领悟了世子话中的真谛。 莫君风充满赞赏的看了那些宫人一眼,他们便笑得更高兴了。 月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君风,说道,“是啊,若是我能多学一点武功,也不必输的那么惨了。” 莫君风变得更加伤感了,“月儿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可是在那种情形下,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手下留情啊。。。。。” 月然的脸色微红。 莫君风看到这些,似乎变得更有兴趣起来,他走进揽着月然的腰,“你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差,现在还有力气能一个人进宫吗?要不我陪你去吧。” 月然的脸更红了,她转过头狠狠的瞪着他。 可是那些侍卫却嫌场面不够乱,立即大声说道,“若是世子能去那便更好了不过了。” 月然看着莫君风,他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笑意。 这让月然恨不得到他的脸上撕扯几把。 但是她肯定不能这么做,她微微退了几步,远离了这些人,然后对莫君风说到,“世子未免太小看我了,对于世子没做的事,我自然不会让你像一只乌龟一样背黑锅。” 莫君风听了,得意的笑了起来,也没在意月然话中的嘲讽,说道,“郡主果然聪慧,既然这样,本世子也不拦着你。”随即又想月然身边靠了靠,“虽然说郡主昨晚有点累,但是我想走这点路还是没问题的。” 月然脸色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也不理莫君风,极快的向外走去。 莫君风在后面看着月然,笑的很欢乐。 月然到宫中时,黎斐正在批改公文,疏朗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额边的鬓发已见斑白。 月然鼻尖一酸,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奉上了一杯热茶,然后轻轻替黎斐捶起背来。 黎斐感觉的身后的变化,扬起了嘴角,坐直了身体,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月然低声说话,语气中略有责怪,“舅舅宫中的妃子了呢,怎么也不见一个来侍候着。” 黎斐朗声笑了,“月儿可别这么说,你舅母身子不大好,我哪有让她受累的道理。” 月然愣了一下,“舅舅只有舅母吗?” 黎斐转过身笑着轻轻刮了下月然的鼻子,“可不是?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你舅母面前说,要不然你舅舅我可不会好受。” 月然缩了一下鼻子,“可真是幸福。” “那是。”黎斐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的得意,“你舅母跟我可算是跟对人了。” “黎斐,你又在跟晚辈说我什么坏话了?”内室里突然就传来了一个女声,就像阳光一样柔和温润,极是好听。 黎斐急忙起身,扶住那女子,“不是身体还没大好吗?怎么就出来了,也不怕受了寒。”语气中有隐隐的责怪,但更多的是如潭水一样汩汩不尽的温情。 女子身穿白色裙衫,头发轻轻地绾了绾了起来,散在她的身后,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美丽。 她走近月然,对着她轻轻的笑,“你就是曦儿的女儿吗?跟你的母亲好像。” 月然愣愣的说,“恩,您认识我母亲?” 沐熙点了点头,坐到了椅子上,望着窗外,“是啊,曦儿是那么的活泼可爱。” 月然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接近母亲的时候了。 她站立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你母亲是大韦国最美丽的女子,你祖父只有你母亲和你舅舅两个孩子,所以对她非常在意,你舅舅也是,对她宝贝的很。” 这月然自然知道,如果不是这样,黎斐也不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让她回来。 “这样的宠溺,要是别的孩子,早就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了,可是偏偏你的母亲,她不是那样的女子。” “她从小就跟着宫中的师傅学医,她自身聪慧,又很努力,所以当她是少女的时候,医术已经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了。” “您祖父很仁慈,但是却没有治国之才,所以那时的大韦国,国力衰退,不禁龙祥国率兵攻打,就连旁边的小国,都想过来分一杯羹,占了这大韦的天下。不过幸运的是,大韦国虽然衰微,但是士兵们都非常的勇敢,那些年,常年战乱,辽阔的大韦土地上,沾满了国民们的鲜血。” “你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不顾你祖父母和你舅舅的反对,毅然就到了战场前线,为那些伤重的士兵们治伤,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但是羸弱的大韦,却在那么多国家的攻打下撑了下来,一座城池也没有失去,当时,大韦的百姓都把你母亲看做神女,上天为了救大韦国而专门派下的神女。” “可是大韦的兵力就那么多,人口也就只有那么多,到了最后,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了男丁,出门见到的都是妇女哭哭凄凄的情形,小儿大哭,可是家中没粮,要靠什么养活,大韦国,守不住了。” “你母亲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大韦国沦陷,便独自一人到了启珀国搬救兵,而启珀国,是唯一一个没有发兵攻打我们国家的国度。” “你母亲是很聪慧,但是那时大韦周边那么乱,她一个人去,又怎么不会出事。” “那时一大群匪徒围住了你的母亲,虽然你母亲凭借智谋让他们自相残杀,但当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时,似乎,你母亲免不了被玷污的命运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6) 你母亲也知道当时情况危急,为保贞节不失,她不得已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可是幸运的是你父亲刚好路过,便救了你娘。 当时你父亲是龙祥的大帅,横行沙场,不知立了多少功,杀了多少人,当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后,你母亲悲痛欲绝,当时就离开了你父亲,后来你母亲到了启珀,没过几天,启珀就答应发兵。 当时大韦已到了强弩之末,你祖父被人暗杀,接着,你舅舅即位。 你舅舅即位后就亲自带着大韦仅剩的兵出战,而你爹却不见了,再加上启珀的帮助,终于惨惨的保住了大韦国。 而你母亲,就是最大的功臣。 但是你母亲在搬来救兵后就不见了,你舅舅四处寻她,都没有消息,直到那独孤羽发来国函,说你在他们手上,这才知道原来你母亲在龙祥躲了这么多年,而你父亲,就是当年那个大将。 沐熙说完后,深深望着外面,似是在回忆那一场铁马金戈的人生。 黎斐站在沐熙,低声说道,“曦儿的性子也太倔了一些,为了那林臻,连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要了。” 声音低沉,带了浓浓的沧桑与遗憾。 月然却仰头看着那虚无的地方,“或许,母亲是不想给大韦带来动荡,这才离开的。”她看着黎斐,“母亲若要回来,那她就不能嫁给我爹,大韦国民一致认为的女神嫁给了敌国的将领,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动乱,而那时的大韦,我想,是经不起一点动乱的。” “所以,曦儿为了她的的爱情,就离开了大韦。”黎斐苦笑着,声音里有浓浓的哀伤。 沐熙却站起来握住了黎斐的手,“那是曦儿的选择,离开大韦,她也不愿意,作为亲人,我们应该祝福她才是。” “恩,我知道。”黎斐苦笑着说着,可突然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转过头问月然,“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月然看着地面,淡淡的说,“那时村中糟了大灾,父亲母亲都在那场灾难中死去了。” 黎斐看着她,“是人为的吗?” 月然垂下了眼,“不是,是天灾。” 黎斐喃喃道,“我还以为是独孤羽做的。” 月然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了一会话,月然便告退了,这么长时间,黎斐一点也没提昨晚的事,把她召进宫,只是为了堵一堵大臣的嘴罢了,免得有人说黎斐太骄纵她,引起有心人的敌视。 她临走时看了黎斐与沐熙一眼,他们站立在一起,琴瑟和谐。 沐熙的告诉了月然她父母的事,这是一个凄美壮丽的传奇,但同时也让月然意识到,独孤羽到底有多强。 娘是大韦国的公主,美丽勇敢,可想而知,身边保护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而爹是龙祥的大帅,保命的功夫又岂能差了? 月然小的时候在村中就见过好多人,无不是武功的好手,而天山雪,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胡子老头,月然小时候见他时,他与村子里的人很是熟稔,还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 如是的情形,独孤羽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屠杀,这是怎样的实力? 月然不敢想,恐怕,连天山雪都不是他的对手。 月然只感觉自己的寒意一片一片涌上来,生生要将她淹没。 月然出了宫门,站在皇宫外的大道上,晨曦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她沿着长街一直走,那一身紫衣在人流中是如此的惹眼。 形形*的人群,月然看到一幅幅景象在自己的眼前飞过,有笑的甜蜜的母亲,有一身灰尘,小脸脏兮兮的还躺在母亲撒娇的小孩,有拿着长长的棍子追在孩子身后大骂不孝子的老人家,有一边躲避着身后老人的追赶,一边对漂亮女子做着鬼脸的小子,还有安详的坐在大门外晒着太阳的老母亲,她的孩子陪着坐在一边,拿着纸扇轻轻赶着母亲身边的虫子,脸上满是幸福。 月然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泪水要溢出了。 她慌忙拿手绢遮住了双眼,却不料霎时一阵风吹来,她的手绢离身而去,飘飘荡荡的,越过了她身边的人,落到了古街中央。 月然就盯着那条手绢,突然拔开人群,拼命的朝着手绢落下的地方跑去。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人心,众人纷纷避让,月然不小心就被推到在地,众人退得很远,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地带,那骑马的人就横冲直撞了过来。 月然愣愣的看着那漂亮的手绢被踩踏的肮脏不堪,灰尘沾了满面,马蹄声逼近,那手绢就在那马蹄踏出的风中,呼呼的飞了好远,似乎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月然仰头看着那骑马的人,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在远处看来,飘飘扬扬的,似是索命的鬼魅。 那马上的人登时就愣在那了,到了近旁才记的拉起缰绳,可是那马嘶叫一声,抬起双蹄就往月然的头上踏去。 月然冷冷的看着远方,神情冷漠,那马蹄就落在她的额头处,额上的头发被吹散,带起了一片尘埃。 月然静静地就闭上了眼,眼前突然一片阴影闪过,月然就感觉自己脚尖离了地,她睁开眼,入眼就见一身白衣。 那人将月然放下,举起自己的玉箫放在胸前,冲月然点头,“在下碧晨风,仓促之间得罪了,望姑娘不要怪罪才好。”他的脸庞干净儒雅,眼眸带着淡淡的笑。 月然弯腰行礼,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承蒙公子搭救,月然哪有怪罪的道理。” 那马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骑马的人踏着马鞍下了地来,走到月然的面前,便要大骂,突然间却看到月然的容颜,他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猥亵的脸色来,他伸出手便要往月然脸上摸去,还笑声连连,“原来是个艳丽的小娘子啊,算了算了,你要是给小爷我道个歉,小爷我便原谅你了!” 碧晨风眼眸一闪,拿着手中的碧玉箫就要出手。 却蓦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那男子双手捂着脸,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月然。 月然低头吹着自己的手,似乎要吹净手上的由于打人而留下的痕迹,她淡淡的说着,“皇城脚下,你是哪来的莽夫,竟敢在这撒野。” 那人听到她的话,双眼泛红起来,他朝着月然大声吼着,“我是兵部侍郎的独子,你竟敢说我是莽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高高的扬起手臂,竟是打算在这大街上狠狠教训一个弱小女子。 碧晨风拿着玉箫轻笑着看着月然,竟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人更嚣张了,脸上浮出一丝阴狠,掌风狠狠的朝着月然脸上落下来。 月然突然迅疾的向后退了几步,竟是恰恰躲避了那一掌。 那人眼见一掌落空,更觉受了侮辱,哪肯罢休,可就在他再次扬起手臂时,月然突然就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平静,竟吓得他的手臂生生落在半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月然看着他说道,“你还要动手吗?” 那人的语气嗫喏起来,“你,你到底是谁,普通人家的女子不会有这种气度。” 月然望了他一眼,脸上满是讽刺的笑,“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那人身后的随从全都在他身边,听到这话,顿时有人小声笑了起来,那人的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对月然动手,骂骂咧咧的就要离开,“妈的,今天真是晦气,我们走,不跟这臭*一般见识。” 月然的脸上闪过愤怒的光芒,碧晨风优雅的走到她面前,望着那男子,“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一下这些人。” 话音未落,‘哧’的一声,那男子的头冠已被射落,头发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剩余的头发落下来,可以看得到齐齐的刀口。 月然转过头看着碧晨风,碧晨风耸耸肩,很是无辜,“不是我。”又转头看那切口,惊叹道,“好俊的刀法!” 那男子已经折了回来,看到月然和碧晨风还在如无其事的聊天,更是生气,那仅剩的头发翘着,颇有点怒发冲冠的感觉。 他带着一帮打手,那些人嗷嗷叫着,“妈的,欺人太甚!” “敢欺负公子,狗子,让我们收拾了她!” “我们若收拾了她,公子肯定会带我们去丽春院的。”一个满脸刀疤的人傻傻的笑着。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 月然看着那一群人,啼笑皆非。 ------------ 烟花飞舞几重天(7) 只听‘砰’的一声,那满脸刀疤的人已经躺到了地上,莫君风悠悠的站在月然面前,悠悠的晃着自己的拳头,这情形倒是和月然十分相似。 那刀疤壮男眼睛朝下的看着自己的红肿的鼻子,说了声,“我的丽丽。。。”然后啪的倒下了。 其余的人看着莫君风,手中拿着大刀,左右看了看,低声说着,“妈的,怎么又来了一个。”又转头一瞧,“他奶奶的,刀疤怎么倒下了。” 莫君风向前走着,一群人向后退着,那个怒发冲冠的人躲在一群人之间,连头都不敢露出来。莫君风似乎是等得急了,双拳虎虎生风的就冲进了人群之中,一群拿着刀的人接连倒下。 碧晨风看着,问月然,“要不要帮忙?” 月然看着莫君风笑了笑,“不用,他一个人可以的。” 谁知莫君风听到了,他转过头就向着月然笑了起来,而此时正好有一人奋不顾身的扑到莫君风身上,于是在莫君风的左眼上,就深深的留下了一个疤痕。 莫君风摸着自己的左眼,一时犯了狠,于是,所有的人很快就倒下了。 莫君风走到月然的身边,月然轻轻地拿手触了触莫君风的左眼,莫君风立即就大叫起来,吓得月然吐吐舌头,再也不敢碰。 那为首的男子要走,莫君风突然就叫住了他,在他双腿震颤的时候问他,“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男子深深望了望莫君风泛青的左眼,咽了口唾沫,“不。。不知道。。” “不许看!”莫君风突然夺了碧晨风的玉箫砸到那小子的头上,“回去告诉你那个老得掉渣的父亲,明天他就不用上朝了,世子会帮他请辞。” “世子。。”那男子看了一眼莫君风,又看了一眼月然,极为伤感。 而碧晨风看了看滚落在地上的玉箫,也是极为伤感。 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让开了,月然扶着摇摇欲坠的莫君风,看到了地上的手绢。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孩突然把手绢捡起揣到怀里,极为宝贝。 月然愣了一会,随即笑着摇摇头,“罢了,过去的终究是捡不起来了。” 而月然头上的簪子就在转头的瞬间划过了莫君风的脸,随即便传来了杀猪似的叫声。 回到世子府,月然就急忙召了御医,替莫君风诊治。 莫君风起初是不愿意的,但在月然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后,终于无奈答应了,但前提时,月然必须替他涂药,月然笑着应了。 在世子府的花园里,月然和碧晨风走在一起。 碧晨风笑着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子边轻嗅着,神情随意的问月然,“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花?” 月然走到一边,将脸埋在一大片的锦绣花簇中,许久才抬起脸道,“花在我看来都一样的。” 碧晨风笑着望向月然,“姑娘似乎很喜欢花啊。”月然瞅着他笑的很是灿烂,“是啊,任何一个青春年华的姑娘都是很喜欢花的,因为她们都像这开的正灿烂的花一样,向着阳光,充满希望。”月然说完,走到花园湖边的凉亭上坐下,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似乎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了。 碧晨风也很默契的没有说话,陪着月然吹着凉风,过了许久月然打破沉默,“今天谢谢你了。” 碧晨风只是望着湖面,“不用客气了。”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月然,眼中是不可掩饰的欣赏,“其实今天就是没有我,姑娘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月然微微的侧了侧身,避过了碧晨风的眼神,“公子谬赞了。”,而后又问道,“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 碧晨风轻笑起来,“四处漂泊罢了。”一会却突然站起来,很认真的瞧着月然,“其实姑娘应该感谢另一个人。” 月然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碧晨风也没理她的神情,径直说着,“我本是在一家酒楼中喝酒的,却不料有一人抢了我的玉箫。”他对着月然指了指手中的萧,“诺,就是这个。” “他的功夫很高,我一直追到这,他才把玉箫凌空扔给了我,所以。”碧晨风居高临下的望着月然,眼中光芒闪烁,“应该是他救了你。” 月然听到这,心中蓦然闪过一个身影来,一想到他,心中就隐隐作痛。 她仰头看着碧晨风,碧晨风却忽的笑起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月然大声笑,“不过,我也应该感谢他,要不然,怎会有机会目睹到姑娘绝世的风姿?” 听着碧晨风的话,月然笑了,她转向碧晨风,“公子看来是被月然给骗了。” 碧晨风微微扬了扬眉,望着月然,眼中满是兴趣。 “月然并不是你所夸赞的女子,你今天见到的只是一个表面罢了,在平常,月然很懒,连夫君有时也说我,连家中的小事都管不好,不过,幸而月然命好,嫁了一个好夫君,所以才会安安稳稳的过到了现在。” “哦,是这样啊。”碧晨风悠悠把玩着手中的玉箫,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不知信是不信。 月然礼貌的笑着,站起身来问碧晨风,“不知公子在城内有住处吗?需不需月然为你准备一间客房?” 碧晨风看着月然,脸上满是戏谑,过了许久才说,“不用了,晨风本就是浪迹天涯,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会久的,在此就向姑娘告辞了。” 月然低头行了一礼,“那月然就不送了。” 碧晨风看着月然,突然向前,伸手抚上了月然的额头。 月然急忙后退,碧晨风却止住了他,他笑意连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我的触碰。”他突然低头看着月然,神色也正经了起来,“姑娘是第一个让我一见就有好感的人,本来,是想和姑娘双宿双飞的。” 说道这句时,他故意停了一下,月然的脸红了, 他笑了,“不过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我也不能去做那横刀夺爱的人,所以,送你一个礼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看到月然愣了不说话,他的笑声又响了,只不过语气中带了一丝落寞,“姑娘不是如此小气吧,莫不是,晨风连和你做朋友的资格也没有?” 月然的头发间垂了一个琉璃头饰,那头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在碧晨风的目光下,月然突然笑了起来,她仰头看着碧晨风笑的很是调皮,“要认我做朋友啊,不过这点。。。”月然摸了摸那头饰,“似乎太少了啊。。。。” 碧晨风看着她笑的很灿烂,“好啊,那就以后再补好了。” 在世子府外,月然看着碧晨风的背影,独自一人呆了好久。 ------------ 烟花飞舞几重天(8) 回到了世子府,莫君风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淡淡的望着她。 月然拿起了御医开的药,走到了莫君风的身边。 莫君风望着窗外,淡淡的说,“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月然的手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寒暄罢了。” “寒暄,真的只是寒暄吗?寒暄他会亲自给你戴上头饰?”莫君风冷冷的看着她,眉目中满是怒意。 他派人监视她! 月然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她看了他一眼,但是却什么都没说,静静地把药放下,转身就想离开。 莫君风却突然狠狠抓住了她的手,“黎月然,你怎么如此的不知廉耻,不仅和独孤羽的关系不清不楚,现在你又想勾引别人,黎月然,你和妓院里的那些妓女有什么区别。”他咬着牙说着,攥的月然的手生疼。 转身看着莫君风的脸,突然觉得,原来他这么恶心。 她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望着莫君风,一字一句的说,“我黎月然是什么人根本不用你管,你要知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相互利用而已,你娶我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监视我,我嫁给你也只是为了复仇,所以,从今天起,我的事你最好不要过问,要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跟你鱼死网破。”,她说完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朝着莫君风讽刺的笑着,“的确,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说的没错,你要想跟我和离,我随时恭候。” 出了房门,月然静静地仰起了头,让眼泪流回心里去。 莫君风一个人呆在房中,无力的望着月然离去的地方。 暗处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艳丽的身影,衫溪满脸是笑的出现在莫君风的视线中。 她摇着身子走到莫君风的身边,“君风,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黎月然就是那样一个*的女子,你还不相信人家,让人好生伤心。”她用手搂着莫君风的脖子,娇艳的脸庞上满是腻人的笑意。 莫君风突然搂住了她的腰,黑漆漆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意味不明。 衫溪的脸瞬间就红了,“君风,你这样看着人家,可让人家怎么好。” 莫君风一把抱住她扔到了床上,床幔闪动。 “你不就是想让我和你共赴云雨吗?好,我成全你!” 窗幔闪动,一抹嫣红,讽刺了多少人。 月然回到霓裳居时,天已经大黑了,霓裳居外面的树影影瞳瞳的,给整个院落都加了一抹阴森。 霓裳居门口却还有灯光闪烁,月然抬起头便看到丫鬟小依正一脸关切的望着她,眸子中都是灵动的光芒。 看着小依的脸庞,月然突然就觉得特别累。 小依却丝毫不觉,她手中拿着薄衣,极轻快的替月然披上,“主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别着凉了才好。” 月然看了她一眼,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好了,我没事,你下去歇着吧。” 小依却望着月然,脸上满是关切,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郡主,没关系的,虽然说这次世子和那衫溪在一起,但是奴婢相信,世子一定是更加宠爱郡主的,就凭君上对郡主的关心,郡主什么的得不到?” 月然望了小依一眼,把那衣服放到了小依的手上,小依看着,颇有点不知所措。 月然看着小依,冷冷的说,“你这种身份,最好不要插手主子们的事,要不然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依在外面望着月然的背影,脸上满是委屈,许久,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月然坐在桌子旁边,豆大的灯光如柱。 以前的时候害怕黑夜,那是因为还有人在自己身边,关心着自己的生死,而现在,就算自己在黑夜中瑟瑟发抖,整夜不眠也没有人关心,这种心理上的恐慌,当承受的多了的时候,你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任由它漫延,最后堕落地狱,要么,凤凰涅槃。 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纸上沙沙的响着。 馨儿,我再也不敢随意的去对一个婢女好了,因为我的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不能让她们因为这一点点的温情而失去生命,她们还如此年轻,正是如花般璀璨的年龄。 即使,我好想有一个知心人。 外面的夜色很美,月光倾斜了一地。 第二天起来后,月然便进了皇宫。 站在皇宫的外侧,整个院门高大宏伟,几乎蔓延了大半的皇城,月然望了望那紧闭的院门,抿了抿嘴,义无反顾的就打算走进去。 手却突然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韩风站在阳光下,紧紧的望着她,他一身白色衣袍,在日光下,明朗潇洒。 月然看着他,觉得心中要被狠狠刺下泪来。 韩风拉起她就到了旁边的偏僻小巷内。 月然抬起头看他,这一年多的边疆生活,他的容颜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一丝风沙暖暖的气息。 她扬起纯真的笑,“韩风,怎么会来看我,你在边疆威名这么大,就不怕被人抓到么。” 身后的风呼呼吹着,她的眼中忽然就进沙子了。 韩风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就像边疆的风吹过茫茫的沙子,似乎要把她带入另一个世界去。 他说,“月然,跟我走。” 月然的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那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啊。 她紧紧咬住牙,将眼泪逼回去,慢慢靠到了墙上,“走不了,要是我离开这了,那我的心也就没了,说到底,我注定只能走报仇这一条路。” 韩风在远处看她,她的眼底涌动着深深的悲哀。 他突然就后悔了,在宫中她还无忧无虑的时候,为什么没带她走。 他上前拥住她,铺满风沙的手静静地拂过她的眼,替她擦去泪水。 月然微微闪避了一下,躲过了他的抚摸,眼睛看向远方。 韩风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纵使背上叛国的罪名我也不惜,欠下的债,始终要偿还。” 月然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眸深深,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她转头就出了巷子,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在身后,那吵吵闹闹的街市,是如此的鲜活。 身后的鎏金大门霍然关闭,关上了韩风的视线,也把月然的道路,推到了另一个不可万劫不复的境地。 ------------ 烟花飞舞几重天(9) 在黎斐的书房内,此时站了好多人。 月然立在黎斐的身边,看黎斐满面笑容的跟她介绍这些肱骨之臣。 黎斐指着前面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对月然说道,“这就是我朝的征西大将留川,要不是那次拼死挡住那韩风,恐怕我们大韦会损失的更多。” 月然走向前向留川行了一礼,“留川将军有礼了。” 留川急忙将月然扶起,“郡主折煞臣下了,臣下一介莽夫,怎敢接受郡主的大礼。” 月然笑着避开了留川的手,行完了礼,笑道,“将军说严重了,要不是您,我大韦的国民怎可能和平的生活下去,你对大韦的贡献,莫说要月然行一个礼,就算要月然跪下月然也毫无怨言。” 留川看到这样,嘴唇上的胡须抖动着,哈哈大笑,“不愧是黎曦的女儿!果然有其母的风范,你舅舅选你做国主倒是十分的明智啊。” 月然微微一笑,“刘将军过誉了。”倒是黎斐看起来非常高兴,他一下搂住留川的肩膀,“那是,我黎斐又怎会选错人!” 月然看到舅舅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随即一个汉子便站出来了,他看着黎斐与留川的样子,脸上满是鄙夷,“都被龙祥国把城池都打下来了,还有脸在这笑,留川啊,你这厚脸皮能不能改改。” 留川立即怒了,他冲着那汉子说道,“传祺啊,你这个莽夫!有本事自己领兵去打那韩风去,在这哼哼唧唧的算什么,像个娘们似的。” 听到这话,月然的脸红了一下,传祺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留川。 留川的脸就涨红了,他慢慢悠悠的蹭到月然身边,小声说,“郡主,你不要介意啊,我这人说话没高低的。” 月然抬头一看,黎斐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月然立即望着留川,脸上满是惊讶的脸色,“韩风的确很强,刘将军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刘将军说的很对啊,我又有什么需要介意的呢。” 黎斐笑了,“郡主说的很对,哈哈哈。”随即又指着传祺说,“你这个老小子,起了个那么秀气的名,说话怎么那么毒呢,现在听到郡主的话了没?再敢跟我不对付,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传祺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明显脸色好多了。 此时黎斐突然拍了一下手掌,“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吵了,像斗鸡眼一样,成什么样子!” 而后黎斐又带着月然,认识了好多文臣,月然一个个见礼,最后在大群旧臣的面前说道,“月然感谢各位,你们都是大韦的重臣,若是没有您们,大韦百姓不知要过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月然在这里,替大韦的百姓感谢你们了!” 然后用力拔下自己头上的碧玉簪子,将簪子举起来,大声道,“黎月然当着天上诸神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韦的国民,永远不让他们被别国欺压,如违此誓,犹如此簪!”‘啪’的一声,月然已用力折断了那把簪子,簪子上的血红清晰可见。 那些大臣都惊呆了,看着月然那满是鲜血的手,眼里意味不明。 留川站了出来,大声拍着手掌,“郡主好气概!”又朝着那些大臣说道,“我留川也在此立誓,愿跟着月然郡主共同守卫大韦,有违此誓,如此剑!” 看着地上的断剑,那些大臣互相望了望,便同时都跪下了,“臣等愿誓死效忠郡主!”声音响亮,响彻了整个大殿。 到了殿外,月然走在黎斐身边,眼里满是不解,“舅舅,为什么这么早?” 黎斐自然知道月然要说的是什么,他微微一笑,“我这是未雨绸缪啊,眼看这些年,大韦和龙祥的关系愈来愈紧张,说不定,哪一次我就要亲自出征了,那时的事谁也不好说,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大韦国也不至于一片混乱。” 月然听了皱了皱眉,“舅舅别这么说,不会的。” 黎斐却大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月然的头发,“不用为我担心,他们想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而且,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就是一旦哪天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舅母,她身体不好。” 月然望着远方,语气淡淡的,“你若去了,舅母会跟你一起的。” 黎斐突然就不说话了,只余长长的一声叹息。 月然站在那。 韩风,希望你不要在夺去我最亲的人,要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一会儿,沐熙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那小孩的脸粉嘟嘟的,霎是可爱。 月然突然就笑了,她快速跑了过去,踮起脚尖看那小孩,沐熙看着笑了,她慢慢的把黎訢放到月然怀里,“看你急的,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的好吧,我已经有訢儿了。”月然一边逗着訢儿,一边小声答道。訢儿也极是乖巧,不哭不闹。 过了好大一会儿,沐熙突然问道,“月儿,訢儿还这么小,你就把他放我这里不太好吧。” 月然愣了一下,又低头看着黎訢,“訢儿,娘对不起你,不过现在,娘真的无法照顾你,对不起。”她狠狠的亲了黎訢一口,然后就把他放到沐熙的怀里,“舅妈,你就暂时照顾一下訢儿了,放到别人那,我不太放心。” “好吧。”沐熙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孩子,所以特别喜欢訢儿,自然很愿意照顾訢儿的,只是,孩子从小还是跟在亲娘身边好,要不,我担心他会与你有隔阂。” 月然苦笑了一声,“不会的,只要他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他会原谅我的。”然后摸了一下黎訢的脸,“你说是不是啊,訢儿。”可是当她的手碰上黎訢的小脸时,黎訢突然就哭了起来,沐熙急忙抱在手中哄着,转过头对月然说,“他可能对你不太熟,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月然的手放在半空,颓然就垂了下去。 ------------ 烟花飞舞几重天(10) 月然回到世子府的时候,专门去找了莫君风,可是莫君风不在,听他身边的丫鬟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神色匆匆。 月然的心突然就一惊,今天恰逢黎斐放权给自己,而平日里莫君风也没有事,独独今天出去,这倒有些不寻常了,但是再问那些丫鬟小婢们的时候,她们却像意识到了什么,紧紧闭住嘴巴,什么也不说。 月然立在葱茏的大树下,眼色深沉。 自己的计划决不能被莫君风打乱,这种结果,她不能接受,黎斐和沐熙更不能。 她从黎斐的态度中就能看出黎斐有多不待见莫君风,而她在这的几段时间内,莫君风根本就没有去看过自己的父母,由此也可看出莫君风和大韦皇家的隔阂有多么严重,况且在栖云山的那次,莫君风还想杀自己。。。 总结就是,莫君风一定会阻止她做国主,而那时,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静立在树下片刻,月然朝衫溪住的地方赶去。 衫溪住在万溪苑,这名字倒是非常的雅致。 一进门就看到了一条大大的人工河穿院而过,挥挥洒洒的,极是气派。 月然不由得想咂咂嘴,这衫溪的手笔还真是强大,连她都做不到的事,她竟然如此随意。 衫溪横躺在贵妃椅上,极为雍容华贵。 月然走到她身边,很自然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她笑着对衫溪说道,“姑娘今天很美丽。” 衫溪幽幽的斜视了她一眼,眉目中满是骄傲,认可了月然的话“郡主怎也会到我这来了?” 月然拢了拢自己的衣裙,“自己一个人呆着,百无聊赖,就想找姑娘说说话。” 衫溪‘噗’的一声就笑了,“我早就知道,君风根本不会喜欢你,他娶你不过是因为君上,说到底,他喜欢的还是我。” 月然也不生气,只是忧伤的说着,“世子还说今天要到我哪里去的,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世子还没来。” 看着她的样子,衫溪瞬间有点得意忘形了,她鄙夷的看了一眼月然,“世子今天去和我父亲谈事去了,他又怎会来找你,他是骗你的!” 月然听着,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她站起身,对衫溪说着,“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真是个好人。” 衫溪看都没看她一眼,鼻孔仰到了天上去。 月然出了门后,就叫了一个侍卫,让他去找黎斐,然后自己一个人就朝衫溪的父亲,镇国公郑施府中赶去。 月然到了镇国公门口时就递上了她的拜帖,帖子上“郡主”两个字极为醒目。果然,不到一会,就有人来请。 踏入府门的那一刻,月然脸上浮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果然,他们的关系是如此的不可一击,镇国公自然没有做好叛逆的打算,要不,根本不会让她进这个门。 她进去时,就看到莫君风也在座,在她进门时,便深深的望着她。 月然假装不知,只是一味地和正是寒暄,说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问题。 她的作用,只是拖延罢了,以免莫君风和镇国公谈出个什么来,那时,恐怕她哭都来不及。 时间霎时过了一个时辰,月然说话说的口干舌燥,但是还得继续撑下去。 而莫君风的脸却越来越黑了,他突然站起身对郑施说,“国公,恐怕我们要快点谈一下我们的事了,溪儿在世子府可能等得急了。” 莫君风的意思不言而喻。 月然看着他,突然吃起闷醋来。 “哟,世子和衫溪姑娘才多久不见,现在就想回去抱得美人了,看来我这区区郡主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莫君风双眼望着她没有说话,倒是郑施满脸是笑的应道,“小女哪敢和郡主比,小女在世子府,还要仰仗郡主的照顾。” 月然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有些不悦,“镇国公知道就好。” “那是那是。”郑施急忙应承,脸上的肉随之抖动。 月然斜视了他一眼,表情滴水不漏。 这时门口突然就进来了一个人,他脸色阴沉的望了月然一眼,在莫君风的耳边嘀咕了几声。莫君风的脸瞬间就黑了。 月然看到这些,手指轻轻地扣着椅背,端了一杯茶水饮着。 莫君风走到镇国公身边,淡淡的说道,“君上马上就要过来了。” 郑施的笑突然就没了,换取的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他张着嘴看向莫君风,莫君风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郑施的脸突然就苍白一片。 月然看着郑施突然就想笑,一个人,想要荣华富贵,却又不想自己去努力,犹犹豫豫的,什么时候才能做成大事。 “君上来了,想必是知道我们的事了,郑施,你就是安安稳稳的做你的镇国公,以后也没什么用了。” “什么?”郑施重复着问道,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被吓傻了。 怪不得人们说,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郑施这样的人,教出衫溪那样愚蠢的女儿也很正常。 月然突然就走到了镇国公的身边,微微撇着嘴,很认真的说道,“世子的意思呢,就是君上已经知道你们要谋反的事了,你即使不谋反,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听了月然的话,郑施就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办?” 月然狠狠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晓得,不过我认为这事你应该问莫先生,因为你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我不是。”月然说完歪着脖子看着郑施,一脸很无奈的样子。 郑施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说他的脑子有那么一点点问题,但是好歹在官场上浪迹多年,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他朝着月然大吼一声,“你骗我?这事你早就知道,是你告诉君上的是不是?” 月然摆了摆手。 现在才猜出来,让月然颇有点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奈。 而这个棉花,还是假冒的棉花,实际上他是棉花糖,让人打了之后,打的人会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郑施很是生气,“好啊,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块陪葬!” 月然惊恐的看着他,终于有了一点“镇国公”的感觉了。 月然说,“您千万不要生气,生气伤身子,我也是猜的,舅舅不会听我的,舅舅来只是请你喝茶的。” “真的?”郑施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笑,颇有点枯木逢春的感觉。 莫君风在一旁望着他,没有表情。 月然看着他点点头,“是的。” 郑施说,“刚才冒犯郡主了,郑施在这里道歉了,那么,郡主您先坐,我去让下属准备上好的茶叶,请君上来品。” 月然优雅的笑了笑,“好的,镇国公请快点,舅舅马上就到了。” “好好。。”郑施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 月然依旧很优雅地笑着。 黎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了好多茶,而郑施很谄媚的在檐下等着。黎斐看到后,大笑了两声,就真的和郑施品起茶来。 月然告辞走的时候,同情的看了一眼郑施的方向,颇为他感到伤感。 出了大门,却看到莫君风站在人流中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月然猛然就恍惚了一下。 他这一身白衣,还真是熟悉。 ------------ 烟花飞舞几重天(11) 莫君风就这样隔着人流看着月然,一瞬间美梦流离了世间,流星沧桑了容颜。 感受着他的目光,月然低了头避着他向前走,可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双黑色金丝靴子,静静地停在她面前。 月然不得已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望着莫君风,带着一丝惶然。 “玩的可还好?” “你不生气?”听到莫君风的话,月然闪过一丝讶异,一句话脱口而出。 莫君风自嘲的笑了笑,又摸了摸月然的头,“你还是心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应该趁着我现在实力大减的时候消灭我的所有势力的。” 月然仰起头,忽的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郑施不愿意和你一起么?” 莫君风看了看天,很无所谓的说着,“我没有君上的支持。” “不,不是这个,你看哪个举反旗的人还有当权者的支持?郑施不愿意站到你那边,只是因为你没有给他安全感。” 莫君风突然笑了,“我不见得哪个打天下的人向他们领袖要安全感,这些只是你们这些女子要的罢了。” 月然无奈的撇了撇嘴,“我说的安全感,是一种信任,信任你懂么?若你的属下时刻都在担心你会不会在他们身后捅刀子,他们还如何放心的和你争天下?” “我承认我不是仁义的人,但我也不会做如此卑鄙的事!”莫君风的话中有隐忍的怒气。 月然看着他的样子,望着他,“你是这么想的,但谁人看出来了?就衫落那件事来说,对你来说,衫落欺瞒了你,是她先背叛你的,但在我看来,衫落根本没错,你根本就是利用她了以后,随手丢弃。” 月然看着莫君风愣然的样子,略有点不忍,她走到他身边,“其实,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当权者,因为对于那些当权者,他们有两种,一种是真心的对待自己的随从,而另一种,他内心不把自己的随从当一回事,但表面功夫总是做得很好。”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两种都不是。” “你从小受过极大的苦,所以你根本不相信别人,你对他们也没有所谓的良善之心,而同时呢,你有不善于伪装,所以你想,你怎么可能让他们心悦诚服的跟着你?” “所以你这种人,只能做一个大将。”月然突然转到她前面,笑着望着他。 莫君风看着她狡诈的笑脸,脸色阴沉起来,“君风谢谢郡主的教诲,不过希望郡主记住,以后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月然的脸瞬时就耷拉下来。 白白说了这些话,浪费了这么些唾沫,我这是为的哪般呀。 却不料莫君风突然笑了起来,他低身抱起月然,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好听的嗓音回响在她耳边,“不过,我甘愿做你的手下大将。” 回到世子府时,黎斐传来消息,说郑施已不足惧,让月然不必担忧。 郑施的哥哥郑岩本是一朝大将,当时大韦国危难之时领兵出征,不知打了几多胜仗,也让敌军闻风丧胆,只不过上苍不怜,在他正值壮年,大韦国日益强盛的时候患了恶疾,最终撒手人寰,后来,黎斐在嘉奖重臣时,为了表明对郑岩的重视,便封了郑施做镇国公,可谁能想到,郑施跟他哥哥竟如此不同,这在当时也成了世人的笑柄。 不过,大韦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也出现了内乱,不少有功之臣还没享受荣华富贵便已糟了毒手,而郑施恰恰因为痴傻而躲过了这一劫,不由得不说,傻人有傻福。 郑施手上本有几万军队的兵权,这时,恐怕也落到了黎斐的手中。 月然坐在府中饮茶,而莫君风为她泡茶捶背,颇尽了一个下属的本分,这倒让月然合不拢嘴。 可就在这悠闲地日子里,偏偏是有人不让他们安生。 衫溪大呼小叫的就钻了进来,似是很早就知道莫君风在这里,月然瞟了莫君风一眼,之见莫君风很尽职尽责的为她锤着背,脸上没一点表情。 倒是月然笑兮兮的瞧着衫溪,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问道,“不知衫溪姑娘有何贵干?” 衫溪看着莫君风一眼冷漠的样子,不由得就起了性子,“谁允许你叫我姑娘的,我是君风的妻子!” 月然轻轻缀了一口茶,“不叫你姑娘,还叫你嬷嬷不成?” 衫溪的眼睛中霎时就起了水雾,可在莫君风面前,她又不想表现的太野蛮,于是幽幽的望着莫君风,“君风,你怎么能替她捶背,你才是一家之主啊。” 莫君风头也不抬,“夫君替娇妻捶背,天经地义。” 莫君风的这声娇妻,瘆的月然抖了三抖。 衫溪突然就冲了过来,抓的月然一个踉跄,“怎么可以,这个贱人凭什么,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月然的脸刹那间就沉了下来,她握住自己的手,极力隐忍。 要是别人,她早就打她脸上了,可这是莫君风的妻子,她不能伤他的心。 倒是莫君风脸色突然变了,他狠狠的攥住衫溪的手,“你要是再敢这样说她,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几句话,让衫溪的脸上布满了水雾。 莫君风走到桌案前,写了些什么,然后把那东西摔到了衫溪的眼前。 那纸上‘休书’两个字触目惊心。 “带着它走吧,以后你便不是我莫君风的人。” 月然抬头看看莫君风,只见莫君风的脸上一片平静,似乎还有一丝解脱。 衫溪愣愣的看着,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突然就哭着爬到月然的身边,狠狠的磕起了头,“我知道我错了,求郡主饶了我,我再也不敢冒犯郡主了。” 月然看着衫溪额头上的血丝,又抬头望了望莫君风,莫君风脸上的神色很是明显,让月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扶起衫溪,用手帕擦擦她额头上的血迹,“别这样,你回去后还可以再嫁,一直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没意思不是么。” 衫溪满眼是泪的望着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倒是这时莫君风出声了,“来人,将镇国公的女儿带回去。” 衫溪出去后,月然望着莫君风的脸色极为复杂,她轻声对着莫君风说道,“你应该有自己的家的。” 倒是莫君风很是淡然,“我已经有自己的家了。” 衫溪回到镇国府时,听说很是闹了一阵子,但是似乎在郑施的劝说下又好了,有人说她到了善缘寺剃发出家,也有人说她已再嫁,总之三人成虎,对于这些风月之事,也无法细细考量了。 月然对这事很是在意,但莫君风却还是那么淡然,整天跟在月然后面,很是遵从一个下属的本分月然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对于朝堂上的事,他也不大管了,大韦国的国主,似乎非月然莫属了。 可是当月然穿着厚厚的软布织金厚袄,陪着黎斐看奏折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时明时暗的,阴沉不定,月然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韩风率军攻城,晨星城失守’这偌大的几个字在那红彤彤的奏折上显得如此刺眼。 外面天色阴沉,隐隐约约见有雪落下来。 黎斐看了月然一眼,眼中的冷然让整个御书房都寒了一片。 ------------ 烟花飞舞几重天(12) 月然看着那奏折,眼前突然就浮现了韩风站在流月宫的门口向自己笑的样子,还有独孤羽无理取闹的样子,可是突然间这些都碎了,只剩下了满脸的狰狞和遍地的尸骨。 黎斐突然就把那奏折摔到了地上,发出‘啪’的脆响,自己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月然急忙上前捡了那奏折,把它放到黎斐看不到的地方,然后递上了一杯茶水,“舅舅不要动怒,伤了身子倒不好了。” 黎斐接过茶水饮了,然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我曾想过独孤羽不会放了咱们大韦国,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月然看到黎斐满脸的颓然,刹那间就像老了一样。 她突然跑了出去。 在沐熙的怀中,黎訢笑的很是开心。 月然就抱过了黎訢,在沐熙略带不解的眼神中,进了御书房。 她抱着黎訢对黎斐笑,“舅舅,你看到訢儿没有?他在对您笑哪。” 黎斐看着黎訢,就从月然怀中抱过了他,温温的逗着。 月然恍惚了一下,眼前就出现了独孤羽抱着訢儿的情形,那该是多么的温馨美好。 只是人本草芥,什么事都不能恣意而为。 “舅舅,訢儿是独孤羽的骨肉。” 黎斐听了也没答话,甚至就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变。 月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独孤羽这些年来,身边都无子嗣,若是我们以訢儿来要挟他,必能保住大韦。” 黎斐看了看她,“訢儿是我们大韦的孩子,要是靠牺牲一个孩子来苟且偷生,我黎斐做不到,相信千千万万的大韦子民也不会允许这么做!” “舅舅!”月然急了,“可是若和龙祥交战,我们会失去很多人的!” 黎斐却嘲讽的望着她,“大韦的勇士,宁愿在战场上战死,也觉不会躲在安乐的外衣下偷活。” 月然愣愣的看着他,似乎觉得看不懂大韦了。 黎斐把黎訢放到月然怀中,看着黎訢的小脸说了句,“照顾好他。”便出去了。 只剩下訢儿在月然的怀中哭着。 她抱着訢儿出去了,瘦弱的身影在大雪中显得愈发羸弱。 第二天的时候,整个校场内,喊声震天。 黎斐一身铠甲,骑在战马上,冷冷的看着前方,前方是大片的士兵,他们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利剑,大喝着,“战王!战王!战王!” 黎斐朗声一笑,突然把长剑高高举在空中,他骑着战马,围着整个校场跑了一圈,一瞬间整个皇城都是马蹄的哒哒声,响彻云霄! 黎斐回来后,大喝着,“大韦的守护者们!龙祥的铁蹄即将踏破我们的家园,他们的战士妄想奴役我们的亲人,杀死我们的兄弟,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大韦的勇士们,你们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做!!” 校场内立即响起了一阵阵的喝声,“杀!杀!杀!” 凄厉的声音回响着,月然竟从中听出了悲壮。 黎斐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龙祥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那他们就必须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我们大韦的国民,绝对不会屈服,就算死,也要拉着千万人一起陪葬!” 黎斐又看了看那些士兵,眼里竟露出了一丝凄凉,“大韦的勇士们,我们伟大的公主黎曦,在多年前的那一战中,用自己的生命守卫了大韦,今天,她的女儿竟想用自己的孩子来换取我们的苟且偷生,身为大韦的守护者们,受着亲人的供养和爱戴,我们若没有勇气用生命去守护妻儿,去保卫疆土,那你们说,我们活着还有什么用!我们又凭什么活着!” “宁战死!毋偷生!” “说得好!”黎斐突然拍掌大笑起来,“如斯良将,大韦必胜!勇士们,跟着我,迎战龙祥!!!” 哒哒的马蹄声远去了,卷起了大量尘埃,大韦的皇城上,似乎还在回荡着那悲壮的呼喊声。 月然站在城墙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黎斐能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获得胜利。 有斯士气,何战不胜! 大韦的冬季,难耐的寒。 黎訢就在沐熙身边,摇呀摇的睡着了。 沐熙日渐消瘦了,第一次见时那个优雅高贵的女子,因为黎斐的离去,变得憔悴不堪。 月然端了碗人参姜片汤放在沐熙身边,轻轻地在沐熙身上搭了一件狐皮小袄,“舅舅那里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舅母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一旦得了病,舅舅会心不安的。” “我知道。”沐熙无奈的笑了笑,“黎斐在那那么辛苦,我哪里还会去跟他添麻烦。”又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只是可恨,我现在的身子这么弱,根本无法替他分担。” 月然突然就向沐熙跪下了,“舅母,请您照顾好訢儿。” 沐熙急忙来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月然却笑了笑,拂开了她的手,“舅母,您先听我说完。” “大韦的兵了是很强,但是龙祥的也不会差,舅舅此时前去,凶多吉少,所以,月然也想去边疆,虽然月然不是智囊一般的人物,但也自信能帮上舅舅的忙,舅舅走的时候不准许月然去,但是月然不得不去,望舅母准允。” 沐熙看着月然,有些犹豫,“你能去固然是好,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你,舅舅出了什么事,你是要接任大韦国的。” 月然却苦笑了一声,“我既然去,就会完整的回来,而且,没了舅舅,我要这个大韦国做什么。” 沐熙呆了一会,许久才说,“好吧,你去吧,记着把你舅舅完整的带回来。” 月然调皮的笑了一下,“您放心吧。” 大韦的地势和龙祥的极为不同,龙祥是大多一望无际的平原,而大韦却是连绵无尽的山脉,大雪肆虐下,更是平滑难走。 所以月然一直就弄不懂,为什么独孤羽会选这个时候来攻打大韦,虽然说此时大韦的补给不足,但是对于龙祥来说,山道光滑,他们纵深千里,难以很快撤离,很可能会被全部埋葬在这深山之中,所以不知是独孤羽太过相信韩风的实力,还是别有阴谋。 月然坐在客栈中,手中把玩着骨瓷酒杯,探着头向外望着。 落了雪的房檐在日光的照射下泛出迷人的光芒,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可是敌国的入侵,却想在这景象之间狠一把利剑,让这白茫茫的大地上染上红色的污垢。 黎斐不会允许,月然也不会,这片大地既然是她的家了,那么任何人想要染指它,就必须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月然正愣神间,手却突然被一人抓住,一个轻佻的男声传来,“小兄弟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不过可别伤了自己白玉似的手,要不在下可是要心疼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13) 月然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被抓在一个白衣人的手中,月然本是极喜欢白衣的,只是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便白白沾染了一身脂粉气,叫人不由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月然把手一缩,“仁兄请放手,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坨牛粪却不买账,他蹭到了月然身边,“哟,小兄弟这是要对谁不客气啊,对我啊,那太好了,尽管来吧,小兄弟是要在哪啊,酒馆,旅店?随便选,我都随意。” 月然惊异的望着他,“这牛粪莫不是有受虐症?”但还是向一边挪了挪,这牛粪一身的脂粉气,太熏人了! 挪到一边后,月然才意识到,今天这事,不太好解决。 大韦国的律法严明,这事若被官府知道,自然好解决,但是若这个纨绔是哪个老纨绔的儿子,月然可能就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了,而自己的行踪一败露,在大战之前,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完全就是一条死路了。 那坨牛粪看到月然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由大喜,“小兄弟不用想了,不才是牛将军的儿子,家财万贯,一定可以养得起小兄弟。” 月然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父亲真要伤心了,他注定无后了,可怜的老人家。。。。。” “不!”那牛粪突然深深的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虽然会娶几个女子,但我的心永永远远的在你这儿,至死不渝~~” 月然抖了抖,身边好多看热闹的也都抖了抖,而让月然两眼放光的是————她看到有个大侠也抖了抖。 但是大侠的那种抖不是普通的抖,他是有点生气的抖,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似乎想寻一个机会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好了!有见义勇为的人就好了!月然非常的开心,她勇猛的甩开牛粪的手,屁颠屁颠的跑到那个人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胳膊,声音甜腻,“哥~~~” 她明显的感到大侠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他摇摇欲坠。 大侠终于站稳了,他拿起剑柄就指向了牛粪,“兄弟还请自重。” 那牛粪爆发了,他冲着大侠就骂起来,“你这个丑八怪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争男人,我一个脚趾头就能把你打倒你信不信?!” 月然深深的望了一眼牛粪,说实话,她还真不信,那牛粪一看就是纵欲多年,都中空了,他的脚趾头要是能打倒大侠,那估计。。。月然的脚趾头也能。 果然,牛粪的话音还没落,自己身上的白袍已经掉落,露出了内里的衣服,惨不忍睹。 可脚趾头还在破鞋里包着,看不出有什么伟大的地方。 月然看着唏嘘了一会,耳边传来了大侠冷傲的声音,“这一套白衣你不配。” 听着那冷清至极的声音,月然就想到了温泉的叮咚声,太好听了!!月然的眼睛里不由得就冒出了点点小星星,它们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月然晕晕乎乎的。 可是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小小的客栈中立即都挤了好多人,全部是身穿铠甲的人,手中的剑还泛着寒光。 月然眼前的小星星一下就没了,取代的是一身的寒意。 她望了牛粪一眼,牛粪突然就跪到那领头的人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爹呀,你要替儿做主啊。” 月然不由得一震,这不是一坨普通的牛粪! 她搂住大侠的手退了去,慢慢的向后退去,“大侠啊,你先撑住,我以后再报答你了~~您珍重~~~~”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她就看到了那些士兵凝望蓝天的,被大侠踩踏着的脸。 “这次先饶了你们,但你们记住,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月然眼中的星星就再次漂浮出来了。 而在边关,黎斐正坐在军帐中,留川站在下首,似乎在汇报这什么。 “留川,对于那牛江的事,你发现什么了吗?” “君上,牛江叛变了。”留川很是愤怒,“作为大韦国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他守兵不动,原来是早就做了龙祥的孙子!” “不要上火,我说你这暴脾气能不能改改,两军交战,这些事也很正常,你带些人去把他手上的兵力收过来。” “是,属下领命!” 到了小城的外面,月然蓦地就感到一阵寒意,刚才在客栈中,她惊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被风一吹,就销魂了。 身上突然就多出来了一件衣服,她抬起头,只见大侠的脸在黑色斗篷的遮映下,明明灭灭,她扬起脸就对大侠笑,“刚才真是谢谢兄台了。” 那大侠微微弯了唇,“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客气。” ‘姑娘。。’月然的脸就红了,“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月然问的礼貌,可那大侠突然就紧紧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寒冬的冷风吹来,旁边树上的雪刷刷就落了一地。 “你要到哪里去啊?”月然试探性的一问,想和大侠好好沟通沟通,可大侠还是不应声,这样的情形下,月然只觉得周围阴森森的,她又打了个寒颤,月然不由得觉得浑身发憷,最后她浑身发抖的把身上的衣服还给大侠,然后双拳相握行了个礼,“鄙人谢过大侠了,但现在已经安全了,所以鄙人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姿态熟练,倒颇有点江湖儿女的感觉。 但是那大侠却不应声,只是静静地对着她,可月然却从他的面纱遮映中看到了一丝眷恋的意味,这让月然感到反常,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是那大侠也没让她多想,他扬起了手中的剑,“姑娘慢走!” 月然笑着挥挥手。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被风一吹,月然突然就清醒了。 这里本就是边远小镇,从这个城到下一个有整整要有一天的路程,若没坐骑,自己难道飞过去不成? 可是自己刚才得罪了那些人,难不保他们会在酒店那里等着,可是自己那日行千里的小马还在那里,包裹也在酒馆里。 月然不由得想抱头痛哭,被那大侠唬的狠了,正经事都忘了。。 就此看来,盲目崇拜的确会坏事。 没办法,只能悄悄潜进去了。。。。 月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些黑泥土,忍住恶心,把它涂抹在脸上,然后将衣服撕得一片片的,在地上打滚了一圈,再次站起来后,小脸乌黑,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味道,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乞丐。 她沿着原来的路走回去,小步挪着,刚才那大侠带着自己飞的时候,月然没感觉有多远,可是现在自己一走,才知道,地上跑的远没有办法跟空中飞的比。。。 月然到了小镇,立即就蹑手蹑脚的去了酒馆的后院,她知道自己的小马在什么地方,所以先不亮明身份,试探一下,若真有人在埋伏,自己立刻就撤,反正现在这个邋遢的样子也没人认得出来。 可是当她一踏进后院时,立即就有一大群人走了出来,泛着白光的剑就横在她面前,明晃晃的刺眼。 月然看着,立即就伏到了地上,“小人只是来找一点吃的充充饥,求各位官爷千万不要杀我啊,小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上有八十岁的老母,小人不能死啊。” 声音凄凉,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可是那当头的人却笑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14) 那人很是不屑的指着小马的地方,“小兄弟的演技还真不赖,可是你忘了你忠心的马。” 月然不由得顺着那人的指尖看过去,只见它的小马无视面前那一堆粮草的引诱,高兴的撒着蹄子冲她撒着欢。 她看着那小马兴奋的眼神,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冷静的站起来,“小将军真聪明,这都能看出来。” “那是。”这小将顿时眉开眼笑,看月然的眼神也不那么充满敌意了,“看你这人还不错,我也就不虐待你了,放心,到了牛府,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虽然说少爷有时候会有点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不要担心,熬过去就好了嘛,人生在世,哪能不吃点苦头。” 月然木然的看着他,突然低头很诚恳的说,“我本来是一个大府的小厮,由于受不了府里的那些苦日子,这才偷偷的卷了一些钱财逃了出来,刚刚害怕是前任主子来捉我,这才傻傻的逃命了,不过现在小将军既然这么说,我哪有在离开的道理,只是可惜了包裹中的钱财,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就这样白白的丢在酒馆里了。” 她话还没说完,那将军的眼睛就亮了,“真的有几万两银子?” “当然是了,难道我还敢骗你不成?”月然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突然有一阵唏嘘,“不过我离开了这么久,估计它早就不在那了吧,要不然倒是可是把它赠给小将军,以报答你对我说的这一番话。” 听到这话,那将军的脸色突然就泛红了,“不会不会,少爷亲自在那守着哪,没人敢拿!我马上待你过去,你确定都给我?”他一边推攘这月然向前走去,一边疑惑的问道。 月然忙不迭的点头,手已握住了袖中的纸包,只要她一出这个门,这个侍卫就得死! 那时她一个人,没人认出她,她完全有把握可以走出去。 不过就在她的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一阵阴柔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小兄弟要往哪去呢。” 月然的手突然就松了,逃不出去了。。青砖绿瓦的大别院里,月然卷缩成一团,狠狠地瞪着那淫笑着的男子。 却不料那人更得意了,搓着手走了过来,“就喜欢兄弟这样的,你就不要挣扎了,留在宫中陪着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月然默默的垂下了眼睛,心中却在盘算着逃出的方法,刚才在酒馆时,那么多的人,一旦月然出手,不仅没有可能逃出去,倒是增加了他们的他们警惕,这根本行不通。 可是现在,房中就两人,这个人必须死! 月然看着那人走近,露出一副恐慌的面孔,然后细声说道,“仁兄可否把门外的侍卫撤去,我。。不想让他们听到。”那公子听到后却迟疑了一下,月然不由得眸色一闪,拿出随身的匕首放在脖子上,“你若是这样侮辱我,我宁愿死给你看!” 牛粪的脸色立即变了,“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把他们赶走!” 月然竖起耳朵听着那牛粪骂随从的声音,手已紧紧握住了袖中的粉末。 牛粪回来后一脸兴奋地表情,月然也识趣的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并把它扔的远远地。 月然就瞪着眼看着牛粪一点点逼近,就他把她的衣服撕开,惊讶的看着她的胸部时,把自己手上的纸包扔了出去,然后猛地向后退,拿起沾了水的手帕捂着鼻子,一时间面前满是白白的粉末,月然也不停留,立即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这是那公子的房间,坐落在大院的东北角上,一出门就可以看到后面高高的院落。月然看着高高的院墙,不由得后悔自己没练轻功。 她蹑手蹑脚的沿着墙角走,想找到一处可以垫脚的地方,以便自己爬上去。 身后却突然出现了兵器铮铮声,然后就是一个很老迈的声音,“就是他,把他给我抓住,我要生噬其肉,喝其血!” 月然的身子不由一沉,这个老匹夫!自己早就想到他会发现,却没想到他竟然发现的那么早,难道是一直呆在旁边窥视自己儿子的闺房之乐不成? 身子却慢慢的转过去,实在不行也只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了。 牛江恶狠狠地看着她,月然看到他的眼神忽然一个战栗,突然觉得就是亮明自己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度过这次劫难。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月然一伸手拿出了自己怀中的玉佩,“牛将军,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牛江看了一眼玉佩,这玉佩是皇家之物,亮白通透的玉质上可是清楚的看到一个“黎”字。 牛江皱了眉望向她,“你是皇家的人?” “郡主黎月然。”月然淡淡地说道,“这次来大韦是君上亲自指派的,就在不久前,我飞鸽传书,向君山禀报了自己的位置。” 月然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可以让牛江有所忌惮,可是她话没说完,牛江就冷笑起来,脸上全是狠色,“既然是君上的亲信,那自然更要好好招待了!” 月然脸色一变,“牛江!你想造反不成?” “大韦江山本就是我大韦人民的江山,何来的造反一说!何况郡主成了龙祥独孤羽的妃子,早已失了清白身,却还能安安稳稳的回来做我们的世子妃,这岂是我大韦勇士可以忍受的?你这贱妇,死不足惜!” 月然看着牛江,嘴唇被咬的一片通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被敌国玷辱,的确死不足惜,可是你呢,身为大韦的将领,不率领臣民保卫自己的国家,反倒纵容你儿子欺辱大韦的百姓,你扪心自问,死在你手上的百姓有多少?我失身于人已经罪该万死了,那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命,更是该坠入地狱,受尽严酷狠毒的刑罚!”她说完后看着牛江,风吹起了她凌乱的头发,“将军,你若真的是大韦勇士,那就不妨和我这被玷污了的小女子比比,我们一起数一二三,然后一起下地狱,怎么样,你敢不敢?” 牛江愣愣的看着月然,很明显,他怵了。 月然突然扬起了极艳美的笑,“真不愧是大韦的勇士,刚才欺凌我一个小女子的气势哪去了?你就只会在国人身上发威吗?你还真是像极了一条欺善怕恶的狗!” “哈哈。。。”牛江怒极反笑,“不愧是到过龙祥的郡主,果真是伶牙俐齿,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一片箭矢刷刷的朝月然飞来,月然看着铺天盖地的箭矢,不由得呢喃一句,“舅舅,舅妈,月然对不住你们了。” 本以为必死,却没想到,原来傻人有傻福,当月然再次看到那个如救世主一样的斗篷的时候,月然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幸福了,她眼中的星星就又冒出来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15) 大侠依旧救了她,可是这次却很血腥,那漫天飞舞的剑根本就没有挡住大侠,在大侠很随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剑的时候,它们就都像失了力气一样,哗哗落地,而当大侠冲过去时,那边却没有一合之敌,大侠解决了所有人,可身上依然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埃。 月然觉得大侠还真是大侠,那样的身手若是都称不上大侠,那么世间就没有大侠了。 大侠解决了所有人之后,就迅速的带月然离开了,不过月然有点小遗憾,大侠杀的太快,而那些人有太弱,弱到月然还没有看到那将军惊慌失措的精彩表情,他就死了。 大侠把月然带到外面的时候就立即说话了,唬的月然一愣一愣的。 大侠问她,“姑娘出来怎么都不带随从的,这样一个人,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我若是没有及时赶到,恐怕姑娘就成了箭下亡魂了。”接着也不换气,又说道,“你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要不我和你一块吧,这样安全一些。” 月然听着大侠的话,微微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仔细酝酿一下语言,默默的说道,“大侠你知道,不是所有人生来就能当公主的,我家穷,家里还有几岁的儿子和八十岁的老母,实在没钱雇随从,而且,我又不知道大侠要走的方向,就让大侠陪我一块,这样多难为情。”说完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多一字嫌多,少一字嫌少,实在是又谦逊又有礼貌,果真是字字珠玑。 大侠听了她的话,果真是回头了一下,“不用难为情,我刚好也要去边疆。” 月然一下就兴奋了,但想想又觉不对,“大侠,不知您是怎么知道我将要去边疆的呢?” 大侠目不转睛,“你带着包袱,又到了这边疆小城,不去边疆又能去哪?” “哦,原来是这样,大侠真聪明。”月然挠了挠头,恍然大悟的说道。然后抬头的时候,月然就看到了大侠探究的斗篷,他似乎在担心月然的脑袋是不是被吓坏了。 就这样走了几里路,月然突然又追了上去,“大侠,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呢,那个地方挺偏僻的啊。” 大侠突然转过身来摸了摸月然的头,月然下意识的后退,大侠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姑娘,不知道的就不要问。” “哦。。”月然很听话的退下了,可是下一刻她却想到了一句话,“知知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由于没有了小马,月然行进的速度就特别慢,而大侠的脚程也特别慢,这让月然很是费解,但也不敢上前询问,只能这样慢悠悠的走了,然后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今天,他们要在深山老林中度日了。 大侠倒没什么,似乎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可是月然不行,听着这林子里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她就觉得很是煎熬,但是更煎熬的却不是这些,在她的面前,是不是会冒出一只小虫子,冲她张着小爪子,耀武扬威。 所以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害怕的女子,这一刻,怵了。 就在大侠打死了无数只虫子,而月然还在不管不顾喊叫的时候,大侠斗篷下的眉微微皱皱眉,低声说道,“姑娘就这么害怕虫子吗么?” 月然缩了缩脸,有些尴尬,她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可大侠却不信她,“不是所有人生来就能当公主的,你家穷,又怎会害怕这些东西。” 月然一时张了嘴,想不出反驳的话。 以前在小村庄时,整个村子中都有一种莫名的芬香,也没有虫子,到林家的时候,林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干净,月然很少见过虫子,不过在冷宫的时候到是见到了,但那时整个冷宫也就她和馨儿两人,叫起来又有谁会帮忙,所以只能咬着牙自己赶,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虽然说深山老林的条件不好,但是自己身边好歹还是有个可以帮自己赶虫子的人,说起来,还是比较幸福了。 “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了?”大侠看着月然突然陷入沉思,张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罢了。”月然深深呼了口气,笑了笑,然后向柴堆里加了一些柴,烧的噼里啪啦的,也映的月然的脸颊通红。 大侠斗篷下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站了起来,然后用手画一片地方,“一会你在这睡。” “为什么?”月然奇怪的看着他,可大侠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她只得起身,拍拍衣服走了过去。 只见大侠又拿了一些树枝,一下一下的,在月然的身边又燃起了火,在火的中央,月然的脸通红一片,“大侠真是细心,不知以后谁有这个福气把你娶了当夫君。” 大侠却在火外坐了下来,“姑娘如何?” 月然愣了一下,“大侠不要说笑了,月然说过,我是有妇之夫,配不上大侠的。”月然说的时候,‘有妇之夫’几个字说的特别响。 大侠却面无表情,“那是你不想嫁,当你想嫁了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理由。” “强词夺理。”月然撇了撇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火光噼里啪啦着,大侠不停的加着树枝,对于离他较远的火堆,他双手一扬,树枝便落了去,到了火堆旁时正好力竭,悠悠的落到了上面,竟然连一个火星都没有飘出。 月然不由得看傻了眼,“大侠,你好厉害。” “是吗。”大侠回了一声,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可是忽的又敛了声,“姑娘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会挂念么?” “怎么会。”月然低了头,没了原先的雀跃,“他们都死了,这剩下我跟儿子了,我儿子还小,不懂得挂念。” 那边却突然没了声响,再说话时月然却感受到了一股怒气,“那你夫君呢,他也死了吗?” 听到这话,月然却突然一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有两个夫君。” 那边却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气声,“不要任性,一个女子的夫君只能有一个。” “那你可说错了。”月然突然笑起来,“我的确有两个,一个被我休了,我还拐跑了他的孩子,一个是我的现任夫君,武功也挺好,虽然我们还没有孩子,不过我觉得过得很幸福,这样。。”月然突然挑衅的望着他,“你还敢娶我么?” 可是大侠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几步走到月然的身边,压着嗓子问她,“你说孩子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 月然看着面前一脸激动的大侠,眸色渐渐冷了下来,伸手就掀开了他的斗篷。 ------------ 烟花飞舞几重天(16) 斗篷下那个布满疤痕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甚是吓人,月然不由得就向后退了几步。 “看够了么。”大侠冷冷的望着她,满脸不悦。 月然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是我的一个故人,所以如此莽撞的,您不会生气吧。” 大侠转过身去戴上斗篷,“我这个样子,估计你更不会嫁给我了吧。” “大侠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怎么会因为你丑就不嫁给你。”月然一急之下就开始胡言乱语。 “那你是答应要嫁给我了?” “不是,当然不是!”月然这话答得倒是非常的干净利落。 “那你还是嫌我丑。” “不是,不是。” “那你嫁给我。” “不行,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还没满岁的孩子。。。。”月然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大侠看她的脸由于紧张而涨的通红,也不忍心再逗她,“算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嫌我丑。” “我。。。。” 第二天月然朦胧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侠那一张瘆人的脸,他正蹲在她身边望着她,月然吓了一跳,大侠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微微的摸了摸鼻尖道,“我是想叫醒你。” “哦。。。。”月然勉强的笑了笑,“还好,我没有被吓到。。” 冬日里的山路十分难走,往日里宽松的泥土都凝固了下来,踏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响声,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 大侠还好,可是月然却没走过几次山道,有几次差点摔倒,幸好有大侠扶着,才没有露出惨状。 翻过这座山,就是大韦的晨星之地了,晨星就在大韦和龙祥的边界上,就是一个堡垒,在最前面阻挡着龙祥的入侵,而在晨星前方,就是大韦国赖以生存的川宇山了。 在大韦的周边,是一条长长的圆形山脉,川宇山,它就像一座天然的城堡的一样,守卫着大韦,当年大韦在那么多敌人的攻打下坚持下来,靠的恐怕就是它了,只是不好的地方是,它守护了大韦,同时也阻碍了大韦的称霸,因为每当行军布阵之时,若一旦走漏军情,那么大韦的军队一旦出了川宇山的狭口,恐怕就会被敌人围困,到时,上天难救,况且,就是一旦败兵,军队撤回大韦的速度也会因为川宇山的阻挡而大大降低。 月然脑子中走着神,冷不防一脚踏空,差点就跟着布满荆棘的大地亲密接触了。 大侠斜着脸看她,皱起了眉头,“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没想乱七八糟的事,我想的可都是国家的事,跟你这种人没法沟通。”月然抬起眸子望着他,眼中满是挑衅。 “哦。”大侠似乎有了兴趣,“跟我说说如何?” 月然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把自己的推理一子一句的告诉了大侠,眼睛盯着他,像极了一个想要得到表扬的小女孩。 谁知大侠只是歪了一下头,“还不错。” 月然一下瞪大了眼睛,对大侠的看法极是不满,仰头说道,“大侠既然说是还不错,那肯定有更好的看法了,不妨说说如何。” 谁知大侠却突然禁了声,他低头望着月然,月然立即感到了一阵阵压抑,许久他阴沉的声音传来,“姑娘看来对国家大事十分感兴趣,这样在下便斗胆问一句,如果姑娘有了攻打龙祥国的权利,那姑娘会怎么做?”他停下了身子,双手紧紧的抓住月然。 月然看了看他的神情,突然挣开了他的手笑道,“大侠说笑了,月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子,又怎会身份显赫到可以决定国家大事的地步。” 以往她这样说时,大侠总会笑笑就由了她,可是这次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说道,“黎月然,大韦国的郡主,去年刚从龙祥回来。”说完他有看着月然变得苍白的脸,“我没说错吧。” 月然看着他,脸色平静的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问的咄咄逼人,可是大侠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月然看着他的脸,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讽刺的神情,“当然会,大韦和龙祥的仇不共戴天,我和龙祥的也是一样,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她清楚的看到大侠的身子僵下来了,她的目光更是凌厉,“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侠却微微转了身,“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谁会信!你到底想做什么?”月然突然快步走到他面前,眉目满是凄然,“你是不是独孤羽的人?他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难道一定要我跪在他面前,然后他亲手杀死我才肯罢手吗?” 大侠愣了愣,似乎被月然的话戳中了痛处。 月然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她抓住大侠手中的剑就刺向自己的胸口,大侠突然就呆了,他的手还紧紧握住剑柄,双眼便看到了月然胸口涌出来的鲜血。 月然软软的就倒下了,他走向前去想扶起她,可是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月然愣愣的望着他,笑的凄然,“现在你杀了我了,可以去交差了,你救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命,不过你回去告诉独孤羽,想要我求他,下辈子吧。”说着她的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任何人都可以杀我,就他不可以,他欠了我那么多,凭什么还要杀我。。。。” 月然哭的伤心,血也流的伤心。 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人群的声音,月然朦朦胧胧的听到了留川的声音,留川似乎一脸怒气,手上兵将众多,吼叫着要杀了那大侠。 月然意识中却不想留川那样做,她抓住了大侠的衣襟,喃喃道,“你把我交给刘将军,然后走吧,我不会让他们杀你的。” 可月然却感觉大侠还把她抱在怀中,还在大声喊着什么,周围一片喧哗,乱糟糟的。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吼,“黎月然,你不能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 月然笑了,还真是一个霸道的家伙,跟独孤羽那人一模一样。 周围的漆黑一片片传来,像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 烟花飞舞几重天(17) 朦朦胧胧中,月然感觉浑身痛的不行,胸口的位置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空旷至极,却又沉甸甸的难受,极力想醒来,但是就醒不来。 “郡主的伤怎么样,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耳中突然就穿来了黎斐的声音,温温厚厚的。 “君上,郡主这次的伤势没有在致命处,对常人来说,若是日后好好调理那就没甚大碍了,可是郡主的身子似乎在以前也受过伤,状况不是很好,所以说,及是好好调理,日后也可能会落下病根。。。。” “会如何?” “日后可能无法再为皇家添喜了。”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军医满面仓皇的跪倒在地上,“君上息怒,微臣医术有限,可能诊断错误,若找到医术高超的,郡主还是有可能治愈的。” 月然听到这些,心中微微一苦,不过这样也好。 微醒中,月然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黎斐的叹息就悠悠传到了脑子里,“月然,你和曦儿还真是都不让人省心啊。” 月然听到后,一滴眼泪便滑落了出来,落到了枕巾上。 “唉。”黎斐叹了口气,伸手替月然拭去眼角的泪,过了好大一会,月然才听到黎斐转身离开的声音。 脑袋里一阵清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月然只感觉像一团浆糊一样,沉得难受。 到了晚上,便有好多侍女进了月然的房间,灌汤灌药的,让月然十分难挨。 “小芬,你说着郡主是不是醒不过来了啊,这都一个多月了,连一点起色都没有。” “别乱说。”另外一个制止了她,“我们只是被君山召来照顾郡主的,你别乱嚼舌根了,要是被人听到,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虽然这个侍女危言耸听了一点,但还是成功的封住了那个的嘴。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可月然却愈发心惊了起来。 自己已经沉睡一个多月了了么?那大韦战场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舅舅他还撑不撑的住? 从以往来看,韩风打仗的能力很强,而舅舅虽然也是一代战神,可是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谁知会发生什么情况? 月然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可是无论她再挣扎,意识总是停留在黑暗的虚空之中,醒不过来。而且,更可怕的是,随着她的挣扎,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虚弱,刚开始她还感觉自己离现实近了一点,可是后来,愈来愈远,外面说话的声音就像在天边一样,飘渺而不可闻。 她紧紧的皱着眉头,双手抓到了一起,拼命想保住自己的意识。 可那虚弱的意识还在一点点消散着。 房中的小莲突然拍了小芬一下,“小芬,你看郡主是不是要醒了?” 小芬望了月然一眼,之见月然皱着眉头,双手狠狠抓着身下的军被,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小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会吧,她的样子不像要醒。” “要不要禀报君上?”小莲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伤罢了,能有什么啊,咱村的军子还被熊抓过呢,不一样好好地?这贵族就是矫情!” “可是你看这样子,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算了,能出什么事啊,咱们都守了这么多天了,哪有一点事,过会就好了。” “可是。。。。。” “哎呀,莲儿别说了,我这几天正绣了一个香包呢,你去帮我看看怎么样。” “快走吧。”小芬拉着莲儿出去了,屋中就只剩下了月然一个人。 黎斐就在中军帐内指挥战斗,突然就有一人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君上,不好了,郡主不见了!” 话没说完,一个紫色的人影便冲了出去。 浩渺的紫山,云雾缭绕。 陌柳溪摇着扇子,噙着笑看着面前的王者。 独孤羽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月然,“求师叔救她。” 陌柳溪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羽儿,你可知道我紫山的门规?” “知道。”独孤羽依旧伏在地上,“门内弟子有难不得寻求门派庇佑,如有特殊情况,弟子必须到雪山谷受刑。” 陌柳溪露出了赞赏的眼光,“对,不愧是无涯的弟子,这记忆力是谁也比不得的,就连你师叔我当年也没记住。” 独孤羽一点表情也没有,“求师叔救她。” “呵呵!”陌柳溪突然笑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独孤羽,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啊,我问你,若是我要你放弃这天下,你也愿意?” “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会救她,更何况是失去这王位!” 陌柳溪看着独孤羽,脸上全是愤怒,“你可真是无可救药!” 独孤羽一言不发,看着远方,面上满是决然。 陌柳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可笑,不过既然你开口了,师叔我就勉为其难救她一次,也不枉了你在这跪了这么些天,哈哈,我陌柳溪可以承蒙你跪我一跪,还真是不枉这人间一遭了!” 独孤羽艰难的站起来,将月然环腰抱起,月然裹着他的衣服,而他却只有一件中衣,在紫山这个四季飘雪的地方整整呆了五天。 他几乎消耗了大部分功力抱着月然御寒,这次过后,不知还需要多少天来恢复。 陌柳溪伸手一招,月然的身子便漂浮了起来,独孤羽看着月然,眼中是满满的眷恋。 陌柳溪深深哼了一声,将月然放到小屋中,小屋的们瞬间关闭,雪地里传来陌柳溪清冷的声音,“这次我就救她一命,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独孤羽苦笑了一下,就艰难的向雪山谷走去。 月然在陌柳溪手中,独孤羽一点都不担心,陌柳溪的医术,天下没有一个可以与他相比,他担心的是,要怎样面对月然,他亲眼看着手中的剑刺入月然的身体里,他又怎么原谅自己。 陌柳溪说得对,他们之间又可以支撑多久,又能支撑多久。 雪山谷在紫山后崖,那里长年积雪,严寒无比,在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只能凭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抗,还有许多外面没有的珍奇异兽,稍不注意就会被吞噬。 他独孤羽也不会例外。 ------------ 烟花飞舞几重天(18) 独孤羽看着面前的雪绵兽,眸子中满是谨慎。 就是这种满身雪白的巨兽,在雪山谷中整整追了他两天,偏偏又皮毛光滑如雪,剑划在它的皮毛上,只能带出一条非常浅的剑痕,十分难缠。 只是奇怪的是,这个异兽似乎在与独孤羽捉迷藏似的,老是突然的窜进窜出,四只肥肥的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却并不主动攻击。 这让独孤羽很是无奈,却又不敢放松警惕,只得就这样熬着。 只是这雪绵兽真的是十分的麻烦,现在独孤羽看到它就想把它抓住好好凌虐一番。 雪绵兽却突然的近了身,独孤羽睁大眼睛看它,它也睁大眼睛回望着独孤羽,过了片刻却突然呜呜的叫了起来,拿自己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 这本是十分亲昵的举动,可独孤羽看了,只觉得一阵恶寒。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个小兽的动作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正打算举剑捍卫自己的尊严,那小兽却突然向后跑去,还拿自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示意他跟上。 独孤羽是很敌视这小家伙,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的确很可爱,而他,心底里似乎还很信任它,而这种信任,似乎很久以前就有。 雪绵兽的速度很快,它是雪地的精灵,但是独孤羽的轻功也很好,倒是不虞会跟丢。 一个洞穴突然就展现在独孤羽面前,那是一个布满冰凌的洞口,那些冰凌都很粗,就跟巨兽的牙齿一样黏在洞穴的上方,似乎一进去就会被吞噬。 独孤羽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洞穴看起来太诡异了,紫山门人也有好多被罚来雪山谷的,可是独孤羽曾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洞穴。 看到独孤羽犹豫,雪绵兽在里面大声叫着,有点不满,似乎在催促着他快点进去。 只听‘铿’的一声,独孤羽拔剑砍向那些冰凌,却只在它上面留了一个浅浅的痕迹,连一丝要碎裂的迹象都没有。 独孤羽抬头看看洞穴里面,罢了,就相信心中这莫名的感觉吧。 雪绵兽见独孤羽走进去,发出兴奋的嘶吼,它快速的向前跑着,灵巧的避着洞穴中时不时落下的尖锐的冰凌,看的独孤羽的心一阵阵的紧绷。 眼前的景色一变,独孤羽便看到了一个偌大的石室,石室一边放了一个全身泛着寒气的石床,晶莹透亮,而石室四周都是由明亮的岩石组成,看起来十分的脆弱,可当独孤羽一剑劈上去的时候,岩石表面突然泛起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力量突然就从剑尖传到独孤羽的胳膊上,力量之大,让独孤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长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雪绵兽转身望了独孤羽一眼,较小的鼻孔向上一仰,对独孤羽的土鳖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 独孤羽摸了摸鼻尖,站在那里甚是乖巧。 雪绵兽慢慢的渡到石床旁边,小爪子在某个地方用力一按,石室的们就关上了,独孤羽向后望去,石门严丝合缝,若不是刚刚就从那里进来的,独孤羽根本不知道那就是石门的的方向。 独孤羽抓着手中的剑,谨慎的望着雪绵兽,雪绵兽瞟了他一眼,似乎已无力吐槽。 独孤羽抬头一看,石室上面开了一个天窗,有阳光透了进来,心中不由一松,幸亏不是密封的,要不然极可能窒息而亡。 可是只听‘吧嗒’一声,石室上方的开口也关闭了,独孤羽愤怒的看向雪绵兽的方向,之见雪绵兽把自己的爪子搭在石台上,一只小爪子悠悠的拨弄着另外一只,抬起大眼睛望着他。 独孤羽竟从它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戏谑的味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独孤羽双手端起剑就向雪绵兽刺去,虽然动作极其华丽而优美,但是注定结果不会怎样。 果然,雪绵兽淡然的举起一只小爪子,把独孤羽的剑弹飞了。 独孤羽正在愤怒之际,目光一瞧,却发现雪绵兽手中拿着一个小东西,浑身发着淡蓝色的光。 独孤羽拿手去碰,手指刚刚触摸到它,便有一阵绚丽的白光泛起,这颗小珠子便沿着独孤羽的手指进入了他的身体内,他浑身就泛起了一阵阵白光,忽的消失不见。 独孤羽震惊的望着那雪绵兽,可那雪绵兽的眼睛竟湿湿的,神情一片肃穆。 他急忙运功查看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可是刚才那庞大而雄厚的力量绝不是假的,谁也不知道现在它到底藏哪去了。 独孤羽望向雪绵兽,雪绵兽却把自己的爪子放了下来,石门‘铿’一声开了,雪绵兽晃着自己肥胖的身子走了出去。 独孤羽急忙跟出去,可是出了洞穴,却再也看不到雪绵兽的身影,只有大雪在呼呼的下着,眼前的洞穴就在他面前越变越小,逐渐缩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石,“灵虚之境”四个字在他面前闪烁不已。 独孤羽突然就觉得一幕景色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他弯腰拾起了那块玉石,世事有因才有果,今天这一幕的发生肯定与自己有纠葛,而这块玉石,一定会助他弄清楚这件事。 雪绵兽浮在半空中看着他,见他拾起那块玉石的时候,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消失不见。 在紫山之巅,陌柳溪盘坐在月然身边,身前紫气酝酿。 珞缨却走了进来,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她伸手扶着头,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最后忍不住说道,“其实可以不救她的,她死后不过又是一场轮回而已,为了她而消耗自己的寿命,是不是有点不值得啊。” 陌柳溪慢慢收回了手,扬起笑看着她,“这可不像你珞缨儿说的话啊,况且,你以前不是答应过她,只要是没有死透的,放到我这,我都能救活么?” “我。。。谁知道是这种情况啊,莫洛神的弟子还真狠,你说小小一个姑娘家,怎么就对自己的姐姐下这么狠的毒呢?这种毒,连你都要消耗寿元去解,更何况那些庸医了,而且死状极惨,我都不敢想若是独孤羽见到了会是个什么情形。。。。” 陌柳溪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要帮他这一次,独孤羽那个傻小子,若是真见到了,不指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珞缨低下了头,“这傻小子,怎么跟多年前一模一样,一点改变也没有,咱们还不知要在这人间呆多久。。。”语气中突然又有了一丝愤怒,“你说莫洛神怎么就变得这么狠毒呢,她明知那丫头一定会害黎月然,还交给她这么厉害的毒药。” 陌柳溪微微扬起了头,“或许,他们的感情,根本就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 烟花飞舞几重天(19) 雪山谷中,独孤羽的剑挽出片片剑花,飞舞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惹起一片片白雪。 这里着实太冷了,在这片雪地上,只要片刻停止舞剑,脸上就会结出层层雪片,把他裹得像一个冰雕一样。 不到几天,他已经感到身体不支,内外都像被掏空了一样,没有半丝力气。 怪不得门人都说,进了雪山谷,不失去半条命,你就别想出来。 耳边突然就响起一阵一个声音,“黎月然已醒,若想见她,就速到山顶小屋。”声音虚无缥缈,是个女声。 独孤羽愣了片刻,那是师父的声音。 但他也没心思去考虑他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了,他很想亲眼去看看月然,虽然晓得师叔的医术天下无双,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要亲眼见到才行。 又想了想,他从怀中拿出人皮面具戴上了,脸上再次纵横交错,成了大侠的样子。 疾步出了雪山谷,向紫山之巅赶去。 月然的意识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却一直拜托不了,外界的感知也变得愈来愈模糊,可就在她要放弃之际,就有一抹柔和的光穿透了那黑暗,浓浓包裹的黑色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月然只觉得胸口的憋闷之感没有了,静静的只剩下了安静。 睁开眼后,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她身边的陌柳溪。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向着陌柳溪歉意的笑了笑,“没想到竟是公子,月然说过不会来打扰的,却不料现在却背弃了。” 陌柳溪静静地呼了口气,没有答话,倒是穿红色衣服的珞缨儿进来了,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就走到了月然身边扶起她,“还没有好利索就不要乱动嘛,免得在伤了身子,诺,这是我们独家的药,保管你喝了以后啊,马上就能下地走了。” 陌柳溪看着珞缨儿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但笑容中却满是宠溺。 月然接过药,微微皱了皱眉,却全都喝下了。 这些年吃的药多了,再苦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擦了擦嘴,望向陌柳溪,“不知公子能否告诉我,我得的是什么病,虽然之前受了重伤,但是我这次的感觉却跟以往生病时完全不同,这次的病,似乎有些怪异。” 陌柳溪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姑娘想多了,姑娘身子太弱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若是以后不再奔劳,就会慢慢复原的。” 月然望着他,明显是不大相信,她张口欲说些什么,陌柳溪却打断了她,“姑娘病好后就快些下山吧,对于有些事,我也不知道,姑娘还是不要问得好。” 月然转头看着珞缨儿,珞缨儿的脸上一片复杂之色,眸子中一片犹豫。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那月然就不多事了。” 紫山的一切还真是怪异,在屋内温暖如春,月然也没发现炭盆之类取暖的东西,可到了屋外,却是大雪肆虐,寒天冻地的。 月然站在屋外,珞缨儿担心的看着她,“真的就不叫人来么,这样的天气,你一个女子怎么回大韦?” “没事的。”月然冲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珠饰,“我把这些东西当了,然后雇辆马车,很快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哦。”珞缨儿咬了咬嘴唇,“那你一路小心。” 月然正要应声,抬头一看,却见到了那远处站着的人,他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却看着月然,眼中满满的惊喜。 月然猛然就愣住了,心中突然一阵疼痛,她淡淡的跟珞缨儿道了别,绕过他就要走。 独孤羽的嘴张了又合,最终愣愣的垂了手,眸中一片黯然。 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这不是我那乖徒弟么,到你师叔这做什么?”独孤羽抬头一看,是他的师父,身边还跟着一身紫色的女子,灵儿。 灵儿一见到独孤羽,就扑到他怀中,“师兄,你干嘛把自己画的那么丑。” 听到这话,月然前行的身子突然就停住了,独孤羽的脸苍白一片。 灵儿伸手把独孤羽脸上的假面去掉,然后笑着说,“师兄还是原样好看。” 月然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满是讽刺。” 独孤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莫洛神却像刚发现月然似的,惊异的说道,“羽儿,这不是那大韦国的公主吗?你原先在我这要了噬心毒,原来是用在这姑娘身上了啊,你看她都憔悴的,一个如此娇嫩的美人,你也真下得去手。” 独孤羽的望着莫洛神,突然双膝跪下,“师父,你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但是,师父怎能这样污蔑徒儿?” 莫洛神一脸的不可思议,“羽儿,你怎能这样对师夫说话?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你就是要害她怎么样?出了事总有师父为你担着。”又看了一眼月然,“不过没想到她还能在这好好站着,是你送她来的吧,为师就不懂了,你既要害她又救她做什么?” 远处的月然脸色凄然一片,她看着独孤羽,脸上讽刺的笑更深了,“这多简单,他想救我让我感激他,最后在杀了我,这比直接杀了我更好,亏我,刚刚还真的感动了一下,呵呵,我还真傻。”她的脸色突然一阵肃穆,“独孤羽,把我玩弄在手心里,你是不是很开心?” 独孤羽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听着她的话,他只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快要崩塌了,在他心中轰隆隆的作响。 莫洛神突然笑了起来,“还是公主看的透彻,我就说嘛,羽儿可以弑父夺位,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来违背门规。”她俯身浮起了独孤羽,“徒儿还是算了吧,别人都看出来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向我下跪呢。” 月然看着远处的独孤羽,突然抬起双眼望着远方。 自己还真是识人不清。 “喂!你干嘛要这样做!他们还不够苦吗?我真没想到你竟会变得如此毒辣!”珞缨儿怒气冲冲的喊道,小脸通红。 莫洛神却面不改色,“你们别忘了来这的目的。” 珞缨儿看了陌柳溪一眼,陌柳溪静静摇着手中的扇子,一言不发。 珞缨儿就闭了嘴。 月然望着脚下,紫山的雪纯白一片。 她转身就向外走去。 这里这么肮脏,她多呆一分钟就觉得恶心。 她远远地就看到一身紫衣随风飘扬,莫君风那邪魅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撒腿就向前跑去。 ------------ 烟花飞舞几重天(20) 她跑到莫君风面前,本想扬起一片笑脸,莫君风却突然把她拥到怀中,她的脸就碰到了莫君风的胸膛,那里温暖一片。 紫山的雪呼呼的吹着。 突然觉得莫君风也挺好的,至少他没做出弑父夺位这样肮脏的事。 她就伸出手狠狠抱住了莫君风。 身后就忽然传来了利剑刺入雪地的声音。 月然听到后更是狠狠的抱住莫君风,胳膊泛起了青紫色。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莫君风的声音兀然响起,回荡在白雪茫茫的大地上,月然突然就觉得心中一软。 就算被全世界抛弃,只要有一个人还在等着自己,那就够了。 她直起了身子,转身看向独孤羽,突然笑了,美丽的笑容绽放在白雪纷纷的下午,璀璨艳丽。 独孤羽突然就有点恍惚。 她笑着说,“羽王,你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很好,但是你以后一定会后悔救了我。”她走向前看着独孤羽的眉眼,“因为从此以后,黎月然是大韦的黎月然,与龙祥,与你独孤羽再没半点关系,所以她不会因为你而乱了心神,不会再因为你去伤害自己,从此以后,你再也伤不了她了。” 然后很潇洒的转身,走到莫君风面前,执起了他的手,“夫君,我们回家。” 莫君风的眼神在大雪中明明灭灭的。 紫山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一夜。 绸缎华盖的马车行进在小道上,月然起身坐到外面,莫君风正在驾车,不得不说,莫君风的车技是真的不好,这么舒适的马车让他来行,颠簸的很。 月然眸子中带了笑,“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叫个车夫呢,坐到这为难自己。” 莫君风俯下身看她,黑色的眸子波光流转,“你真的愿意和我回家?” “是啊。” 月然仰头看了看他额头上的雪,伸手替他抹掉了,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努力的去做好你的妻子,然后,努力去爱你。” 莫君风突然就笑了,扬手一甩马鞭,“那就够了!” 马车疾驰而去,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月然随着莫君风一路向边疆的方向赶去。 自古征战,苦的总是百姓。 就在龙祥的前城鸿渐,月然入目看到的无不是家家闭门闭户,道路上是不是有一两个士兵走过,也是急匆匆的样子。 四周荒凉无比,倒是可惜了这场大雪。 马车忽的停了,在鸿渐的城门口,一队身穿盔甲的士兵拦住了马车。 月然心中猛地一惊,忽的却想到韩风的玉佩还在她这里,这个本是见证她们之间情分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要用在这里。 她立即拿出玉佩,想出去交给莫君风,马车却晃悠悠的动起来,月然撩开轿帘,就只看到城墙在自己身后飞驰而过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 本想打起精神去询问莫君风侍卫怎会放行的,却又蓦然想起哪两国打仗没有奸细。 不由得低下了头。 莫君风驾着马车小心的穿过两军交战的地方,大韦和龙祥整整对峙了一个多月,龙祥的也没有占领晨星,月然不由得开始佩服起黎斐来,看来舅舅真的有领军之能,有他在,就不像前一次一样,没过几天,晨星就沦陷了。 进了两军对阵的地方之后,莫君风就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换掉了马车,转为骑马,莫君风把月然拥在怀中,风呼呼的吹着,莫君风微微扬起手臂,替月然挡着风。 龙祥和大韦都派有斥候,各个地方不时就有小规模的对战,他们也遇到过,不过莫君风的剑都没出鞘,悠悠的下了战马,那几个人就被打晕了。 然后带着月然飞速离开。 到了前军阵营的时候,莫君风刚刚把月然安顿好,就有士兵来叫莫君风到中军帐去,说战事吃紧让莫君风去商议。 月然本要跟着去,莫君风却制止了她,让她先休息,然后一个人就风尘仆仆的离开了。 月然一人坐在帐篷内,愣愣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会功夫黎斐也来了,莫君飞跟在他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斐进来之后就坐到了一边,看了看月然的气色,然后说道,“月儿还是先回去吧,看这样子身体还没有大好,回去好好养几天再说。” 月然不由得皱了皱眉,“舅舅,我不回去。” 黎斐看了看她,脸色冷了下来,“不要任性。” “我没有!舅舅,你们在这里,我不可能一个人回去,不然无法跟舅母交代。” “你在这,我就无法跟大韦这十万大军交代!” 黎斐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言语中的责怪之意显而易见。 月然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看了黎斐一眼,眸子中满是惶然。 黎斐看了她的样子,低头叹了口气,“月儿听话,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们呢,再说你现在这个状况,着实不能在这里,这样只会添乱。” 月然只觉得心中布满了千千万万的想法,但却像一团乱麻一样,什么也理不出来。 黎斐最后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风儿,你跟月然说说,战事正紧,我不能老呆在这儿,但是记住,今天,月然必须离开!” 莫君风行了个礼,月然就愣愣的看着黎斐离开了,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抬头看着莫君风,“君风,你去跟君上说说,我真的不能走。” 语气弱弱的带了哭腔,竟有一丝哀求在里面。 莫君风听了心中不忍,走向前坐到月然身边拥着她,“只是暂且离开一阵子而已,你回去后身体大好了还可以再过来。” 月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倚在莫君风的胸前,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莫君风低下头看看月然的脸,伸手把她的眼泪拂去。 身边传来了厮杀声,大韦和龙祥,再次开战了。 冬季的午后,阳光洒在红白相间的大地上,给这冬季抹上了一层肃杀之感。 前方是两军对战的地方兵戈声响在茫茫大地上,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声音传来。 月然穿着暗红色的戎装,跪在黎斐的前方,风吹起她挽起的发,红的似火焰的发带就漂浮在空中。 她淡淡的说道,“君上,我要参战。” ------------ 烟花飞舞几重天(21) 黎斐看着面前的月然,眸子中一片冷色。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战场上凑什么热闹,回去织布生孩子才是正经!”留川坐在一边,盔甲上全是鲜血,他拿起一杯水大口饮着,嘴唇上的胡须跟着摆动。 “就是,赶紧回去吧,不要再这磨磨唧唧的,影响了军心!”传祺马上接口,依旧是那样阴冷的调子,像风吹着一样,阴嗖嗖的。 月然跪在那里,手握住了战袍的一端,忽地站起身,向着黎斐说道,“我是大韦的郡主,来到这里,怎么算是影响了军心?身为皇族,理应和众将士共生死,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绝不会躲在你们的羽翼下苟且偷生!” 她双眼紧盯着黎斐,“你又凭什么不让我参战。” “哈哈哈,说得好!”身旁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拍掌的声音,一个瘦削的将军站了起来,抱拳说道,“郡主说的极对,身为大韦的皇族,的确是不应贪生怕死,的确是应该在这战场之内奋勇杀敌,但是,吴辉却是要问一句,黎月然,你算哪门子的皇族?你是独孤羽的妃子,又怎么代表大韦?” 吴辉的话一出,四周立刻安静了,月然看向黎斐,黎斐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面无表情。 月然冷笑一身,她看着众将士,“这才是你们不让我留下的原因吧,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也不是因为我是一介区区女子,而是因为我曾经是独孤羽的妃子,而且在这大战之前被他带走过!那我到要问一句了,你们当中,那个在打仗时没有和别国的女子有过肌肤之亲?且不论普通的女子,公主之类的有没有?难道因为这些,我也要怀疑你们会不会叛变吗?要是这样,那么的士兵都值得怀疑,所有的将军都应该被剔除将军之职,这仗,也就不用打了!用兵之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因为这一件小事就放弃一个领军之才,那么君上,属下真的怀疑你会不会带兵。” 一番话说完,月然紧紧的看着黎斐,眸子渐渐紧逼。 留川愣了愣,“郡主,你不该对君上这么说话的。。。。” 倒是一旁的吴辉笑了,“郡主当真是伶牙俐齿,倒是吴辉小看您了。”他转身看向黎斐,“郡主,属下愚昧,自觉的公主说的很对,咱们要真是让郡主就这样回去了,倒是要背上多疑之名了。” 听了吴辉的话,留川狠狠的瞪着他,“吴大瘦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泼皮插嘴了,你跟我滚蛋!看见你,老子就烦。” 吴辉面无表情,黎斐伸出手制止了留川,“吴将军说说你的想法。” “呵呵呵。”吴辉又笑了,“其实很简单,咱们不能白白辱没了将才,但是又不能太过于相信郡主,所以就要郡主拿出诚意来了。”他转身看着月然,“郡主初次用兵,吴辉也不说太难的了,郡主知道,咱们大韦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一旦守住了川宇山的隘口,那么龙祥的军队想要进来就很难,只是前几日郡主不在的时候,那韩风小将带人使了小计,那里现在成了龙祥的地界,这使我们这几日不得不在平地做战,死伤惨重,所以,可以给郡主五千兵马,只要郡主能率兵突破那个狭口,同时我们里应外合,就能将龙祥在我国境内的兵全部吃掉,那是郡主就立了大功,想必君上也就再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他还没说完,留川就立即破口大骂起来,“吴辉你这个秃驴,你出的是什么骚主意,你这小子几次带兵都没攻打下了的地方,你让郡主去送死?” 月然却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留川立即瞪大了眼睛,“郡主,你可不要上了这混小子的当!” 月然没有理他,只是望向黎斐,“君上,是不是我只要拿下那隘口,就可以正式参战?” 留川立即看着黎斐,大脸上挤满了皱纹,“君上可千万不能让郡主去,那是送死啊,郡主想参战也行,你答应她就好了,不用非要去攻打那隘口的。” 传祺看了一眼留川,撇了撇嘴,满是鄙视。 黎斐看着月然,“对,只要你能成功拿下那里,对于你留在军营的事,我绝不阻挡。” 月然笑了笑,“那舅舅就拭目以待。” 正要离开,莫君风突然站了出来,对黎斐单膝跪下,“君风和郡主一块去。” 留川哈哈大笑起来,“有世子和郡主一块,那郡主一定会没事的!” 传祺又瞟了留川一眼,留川转过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回到营帐时,月然就拿出地图来查看,此时龙祥大约有几万人马已经进了隘口,在晨星城前方和大韦对峙着,大韦有十几万人马,可却打到现在也没有吃掉那些人,可见龙祥的兵力有多强盛,或者是,大将有多么的足智多谋。 所以说,除非韩风的脑子被驴踢了,否则绝不可能放任月然把那隘口攻下,然后把他的几万大军包饺子。 不过听莫君风的意思,到现在也没见到韩风,他现在是在龙祥那边坐镇指挥,不再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了。 其实那样也好,至少在这场战事中不会遇到他了。 莫君风坐到一边,看着月然在地图中忙碌,不由问道,“怎么,有办法了?” 月然抬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神仙?这么一会哪会有什么法子。” 莫君风愣了一下,“我看你今天挺有信心的,一口就答应了那吴辉,所以才跟过来的。”然后脸色一黑,“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良计,就这样硬拼我们肯定打不过龙祥,我的一世名声就毁了。” 月然抬头嗤笑了一声,“你本就没什么名声好不好。” 莫君风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死心的问道“你真的没什么法子?硬拼我们肯定胜不了。” 月然突然欺近莫君风,狡诈的一笑,“你怎么知道胜不了。” 莫君风又是一愣,眼里突然闪出了一抹精光,笑道,“莫非郡主已经有了计策?” 月然笑笑不再说话,随手挽了挽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拿着炭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莫君风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不时的瞟月然一眼。 恩,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好了,不仅娶了一位郡主,更重要的是,还娶了自己喜欢的女子。 ------------ 烟花飞舞几重天(22) 川宇山的隘口边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横在川宇山和晨星城之间,当地人称其为洛水,晨星城依着洛水,国民就是依靠着洛水的水源来生存,洛水上有一条栈道,正处中央,可供行军,可是却被龙祥占领了。 “晨风。”月然手划过地图,嘴唇轻抿,“明日,你带四千人沿着洛水左边潜水过去,直接攻占隘口,并派人去守住栈道,栈道一旦守住了,龙祥的兵马就真的被堵在我军里面了。” 莫君风皱了皱眉头,望着月然,“龙祥在洛水边肯定派有重兵把守,我们的人过去后肯定会全军覆没,大韦的单兵攻占能力是比不上龙祥的。” “我知道。”月然看着地图笑了,“所以我会带着剩下的一千兵马,两百在栈道口正面佯攻叫阵,剩余的八百大韦勇士跟我一起在右面攻打,那时,他们肯定猜不到我是佯攻,而我会假装溃败,引驻兵追赶,当驻兵离开的时候,你的机会就到了。”月然看着莫君风,满眼都是运筹帷幄的光芒,莫君风似乎还从她眼中看出了一阵快意。 她看着莫君风,“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足够了。”莫君风淡淡道。 月然笑了,“那就好。”她又望着龙祥的方向,“我要让他们知道,大韦不是好欺负的。” 莫君风望着月然,突然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军帐内,没一会又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件金丝织软甲,他把软甲交到月然手中,“去的时候把它穿上,故意受伤的时候也能多撑一会。” 月然抱着软甲,无措的看了莫君风一眼,莫君风却又恢复了他懒洋洋的样子,坐到狐皮椅子上,张开了怀抱,望着月然,“感动了就投怀送抱吧。。我在这等着你。。。” 月然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很听话坐到了他的怀中,这让莫君风笑的很是得意,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月然骑在马上,五千精兵在她身后陈列着,这兵是留川拨给她的,倒都是身经百战的。 莫君风从中挑了四千兵马,他并没有穿铠甲,还是平常的装束,飞扬的头发束了起来,还是一脸的魅惑流转。 四千兵马轰隆隆的经过月然身边,莫君风走过月然的时候,喝止了战马,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脸,看到她穿着闪光的软甲,满意的笑了。 月然看着莫君风离去,突然一扬手中的马鞭,战马嘶嘶的叫起来,月然看着剩余的人,“我们中的两百人要去洛水的栈道边叫阵,为剩下的人从右边攻打龙祥争取时间,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去的人就是大韦的英雄,有你们我们就会打胜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那些勇士愿意做先锋?!” 很快就有两千兵马出列了,她指了其中留川说的小将为将领,那些士兵都是一脸郑重的模样,月然看着那小将,“将他们都给我完整的带回来。” 小将突然翻身下马,跪在月然身前,“郡主放心,想要我们的命,那他们就要准备好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狂风突然呼呼的刮起来,吹着战士们头上的红缨飘飘扬扬,雪砸在脸上,隐隐作痛。 “好!那就,出发!” 月然到了洛水边的时候,栈道上已经开战了,铮铮作响。 战场上的弓弩早就建起来了,士兵们拖着木筏,便要强行渡河。 天气严寒,况且龙祥注意着栈道上的情况,士兵很快就渡过了洛水河,列出了兵阵。 月然身穿战衣骑着马站在岸边,龙祥的一队兵马和他们对峙着。 一个将军很快出列,指着月然哈哈大笑,“大韦是没人了吗?竟然派一个娘们来和我们打?” 月然悠悠一笑,“舅舅不想和你们打,你们这些人和他对阵,让他觉得很没意思,所以就让我来试一下喽。” 又很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本郡主也没事做。” 那将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是黎月然?” “呸!你不配叫我们郡主的名讳!” “找死!”那将军拍马就赶了过来,月然眸色猛地一冷,张弓搭箭,‘刷’一声,半途中那人便已跌了下去。就在他跌下去的那一刻,月然身后的人全都冲了过去,没了大将的军队瞬间就没了秩序,喊杀声响做一片。 而洛水上突然又出现了好多木筏,而且对岸马蹄声声,卷起了大片雪。 龙祥的人突然就一阵骚动,一个急促的声音穿透大雪落到月然耳中,“快去告诉将军,这里才是真正的大韦主力,大韦郡主也在这儿!妈的,我们被骗了!” 很快就有一个骑兵策马向后赶去,身后本跟着一个大韦兵士,但瞬间就中了箭落下了马,鲜血染红了一片。 月然看着那骑兵的背影,突然扬起长弓,箭从空地上倏忽而去,狠狠刺入了那骑兵的后背,他应声倒地。 “妈的!”月然就听到那领头的骂了一声,瞬间就有好多人离开而去。 月然把长弓举在手中,四面八方都是离开的身影。 龙祥退了。 雪越下越大,在月然身上落了一层。 月然抹了一下脸上的雪,大喊道,“龙祥退了,追!” “郡主,我们就这么一点兵力,不能追了!”月然身边的士兵拉住月然的马急急的说着,声音在大雪中空旷无比。 月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勒马而去,身后的士兵紧紧跟随。 没过一段路,士兵就被挡住了,密密麻麻的大韦兵力呈现在月然面前,一瞬间那个劝月然别追的人面如死灰。 月然二话没说,铁箭就直直的向领头的将军射去。 一击不中。 月然就看到大群人策马向她奔来,她调转马头就向后退去,边退边战,那将军身边的人就一个个倒下。 她看到了那将军气急败坏的脸庞。 “杀!一定要把那些人全杀死在这里!特别是那个女的,就是她差一点害死了君上!” 月然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抹沁人的笑意,任务完成了。 到了岸边,早有木筏在那里等着,很快就有人带了月然上了木筏,身后就是大片的追兵,月然就听到了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呲呲作响。 一支箭破空而来,月然就愣愣的站着,那箭‘哧’一声就射入了她的背后。 身后的人就吵嚷起来,“快快,她中箭了,快抓住她!” 木筏到了岸边,月然被拉到马上的时候,看着身后大片的追兵,她就知道,这次的交锋她胜了。 大风呼呼的刮着,身后追兵成群。 ------------ 烟花飞舞几重天(23) 士兵带着月然就向后溃逃,经过中央的栈道的时候,在原先约定的地方,大韦的两百士兵,一个不剩。 那个小将略带稚嫩的脸庞还在月然的身前浮动着。 月然狠狠闭上了眼,身后的露出的箭身早就被折断,在严寒的天气下,早就结成了血痂,被冻进了月然的身体里。 离大韦的中军帐愈来愈近了。 最后的追兵也越来越近,月然派人烧了他们渡河过来时的木筏,所以这些人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但是破釜沉舟之后就是拼命的反击。 带着月然的士兵在替月然挡了好多箭矢后,颓然倒地。 月然伏在马背上,伸手想拿起自己的弓箭,却没什么力气。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月然转头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剑身,只是身子一轻,就落入到了温暖的怀抱中,月然抬头一看,莫君风的侧脸好生俊俏。 莫君风抱着月然很快就脱离了追兵,月然就看到好多大韦士兵喊杀着从月然面前冲过去。 大韦国,要反击了。 月然伸出手拽拽莫君风满染着鲜血的衣服。 莫君风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伸手解开衣服把她拥入怀中,“没事了,留川将军已经进入川宇山了,这场战役,你胜了。” 月然满足的笑了。 莫君风的战马飞驰的就进了军营,进去之后就大声叫着御医,也不顾及自己世子的形象了。 天气太冷了,箭紧紧冻入了月然的血肉中,泛出的青色瘆人的紧。 军医不得已就拿了火在她背上烤着,灼人的火苗不时扑到月然的背上,留下红红的痕迹。 莫君风伸出手盖在月然伤口两边,双手变成了圆形,而圆心就是月然的伤口。 军医抬头望了望莫君风,怔了一下,但很快又低头为月然疗伤了,只是动作更小心了一点。 拔箭的时候,月然的手狠狠抓住了被褥,浑身都渗出了汗珠。 军医走的时候,身边的小兵带走了满是血水的盆子,莫君风盖住了月然的眸子,没让她看。 军医说,这次的伤,恐怕又要养些日子了。 月然只是毫不在意的撇撇嘴。 结果莫君风伸手就给她了一个爆栗,痛得她呲牙咧嘴。 ********************************************************************* 第二天的时候,黎斐来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扔给了她一封任命书,那是大帅幕僚的任命。 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哭的月然,在看到那封深灰色的羊皮任命书时,泪水却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她狠狠的抹了抹脸上的泪,将任命书摔倒床上,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中军帐时,黎斐正坐在上首看着地图,眉头紧皱,不时有斥候进来汇报战场消息。 月然站在帘下,日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黎斐没有理她,她也倔强的站在那里,时间一点点的划过,黎斐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接近黄昏的时候,留川回来了,他穿着黑色的铠甲,身后的深紫色披风被风吹起来,飒飒作响。 他讶异的看了月然一眼,然后大步走进了军帐中,把佩剑向旁边一搁,大声笑道,“胜了胜了!咱们大军把那些贼人赶出去了!他奶奶的,总算出了口恶气!” 黎斐没有理他,只是寒了脸,留川在那呆了半响,然后才问道,“咋啦?出啥事了?”接着传祺从外走进来,撇了撇嘴,“这是人们的家事,你一介莽夫不要插嘴。” 留川这才看了月然一眼。 月然本就受了重伤,这次站的时间一长,汗珠便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留川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大声嚷道,“君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郡主立了这么大的功,你怎么还是跟她不对付哪。” 黎斐抬头看向月然的方向,眉目中满是怒意,他冷冷的说道,“立了打大功又如何?一个将要死的人能对大韦有什么作为?” 留川一怔,愣愣的问道,“你是说郡主的伤没治了?” 月然呆在帘帐旁边,听到这话,手指深深的掐到了木质门板里面。 传祺看到,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月然紧紧闭了闭眼,然后朝黎斐跪下,叩了个头,慢慢的转身出去了。 她出去后,身后的黎斐就狠狠的摔了桌子。 军营后面的小山上,月然抱了腿,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下面白茫茫的大地。 这里静谧极了,不时能听到后面山坡上传来的哒哒马蹄声,还能看到雪白的小动物偷偷的从雪地中钻出来,藏了脑袋,盯着她看的可爱景色。 月然微微的笑了,拿起一支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圈。 脑袋中不知怎么就浮现了独孤羽拿着自己的手写字的情形。 月然脸色一沉,拿手就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手却突然就碰上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月然心中一惊,身子猛然就向下挪去。 抬头就看到了一只小兽。 它浑身都是白色的,此时正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她。 看到月然惊讶的神色,它的睫毛微微眨了眨。 月然瞪大了眼睛。 没看错吧,它竟然在笑! 月然心惊胆战,感觉浑身都有了一种灵异的色彩。 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去。 可是她忘了,她现在在山坡上。 一个踉跄,就向下滚去。 月然的头撞在了雪地上,疼痛之中就感觉好多情景在她的脑海里转啊转啊转,都是独孤羽和她在一起的情景,农家的,宫廷的,江湖的,好多好多,但唯一不例外的就是,独孤羽老在对她笑,温和的,惊讶的,搞怪的,一幕一幕,似乎就要把月然的脑袋撑裂了。 那雪白的小兽站在山石上,看着抱着脑袋一脸痛苦之色的月然,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看破一切的淡然。 山下突然就有一阵响声传来,小兽向身后望了一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转而消失不见。 月然只觉得心中乱的厉害,她和独孤羽的一切就像潮水似的向她涌来,身体也痛得厉害,只感觉有人将自己抱在了怀中,她紧紧的就搂上了他的脖子,嘴中呢喃出声。 莫君风听清楚了,她喊的是: 独孤。 ------------ 烟花飞舞几重天(24) 月然从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抬眼望见的,便是莫君风冰冷的侧脸。 “君风,你怎么在这?” 她用手揉揉额头,迷蒙的望着莫君风。 莫君风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脚就向山的那边走去。 可是这是却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列阵!敌袭!” 月然猛的一个激灵,记起了黎斐还在军帐里。 她爬起来就向军营那边冲去。 莫君风转身望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无奈,脚下停了片刻,跟在它后面护着她。 军帐前方,早已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厮杀声,整个营地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莫君风紧紧的护着月然,龙祥的一股精兵把军帐围住了,大韦的护卫在前方执剑相向,每个士兵都是浑身浴血,就这么片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莫君风远远地看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抓着月然的手,低头对她说,“一会你先到远处躲一下,我要进里面看一下。” 月然焦急的点点头,“你快点进去,一定要护住舅舅的。” 莫君风应了一声,执了剑寻了个守卫薄弱的地方便杀了进去,月然在远处看着,之见莫君风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后,便有士兵冲了出来接应他,莫君风进去的时候浑身都溅上了鲜血,龙祥的士兵似乎都是不怕死的样子。 经历了川宇山那一战,月然对战场的气氛早已适应了不少,可是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 她紧紧的盯着中军帐的方向,莫君风进去后会出来找她的,她必须要进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是身边突然就传来了兵器铮铮的响声。 她猛地抬头,一队士兵站在赤色的阳光下,手中的兵器泛着狰狞的光芒。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影子,狠狠的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为首的将军冷冷的看着她,手中剑光一指,一大堆影子拥挤着就踏了过来。 月然紧紧闭上了眼睛,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突然之间双手一扬,大片白色粉末飞起,身子一转,恰好落在了一个弓箭手旁边,手肘一弯,那弓箭手吃痛之下,手中的剑便再也握不住,月然伸手就抢过了她手中的弓箭,迅速向外退去。 很多人追了过去,月然咬咬牙,一箭一个人,极为利落。 为首的人并未追赶,倒是他身边的一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的手向后伸去,便有一人把一个弯弓交到他手上,那弓箭明显是淬了毒了,黑色的箭头极为狰狞。 可就在那人松手的瞬间,为首的将军却突然用剑把它挑飞了,用弓的人不解的望着他,他淡淡的说,“韩将军要饶她一命。” 那人微微低下了头,“是。” 月然极力的向后跑着,头发早已散乱,可后面的人还在紧紧的追着,她着急的向营帐看了一眼,营帐内还是一样的,莫君风早就进去了,此刻也不知在哪里。 为首的将军突然就落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着她冷冷的说道,“郡主别让属下为难。” 月然脑袋一扬,“你若不追我,我自不会与你为难。” 将军的脸猛地一抽,“那就得罪了。” 月然向后退了退。 那将军看着月然的样子,一脸讽刺,可是突然间又凝重起来。 因为他看到月然笑了。 月然高兴的指着他的身后,“天爷爷!” 他的身子一僵,竖起耳朵来听,可是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抬头看着月然,冷冷道“郡主还是跟我走吧,这样的小伎俩对我没有用。” 然后说完就‘扑通’躺了下去。 月然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我真没骗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又摇了摇头,“唉,真是作孽。” 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就显现了身影,走到她身边揪起她的耳朵,花白胡子随风抖动,“你这丫头子,还真是不让我老头子省心。” 月然痛的呲牙咧嘴,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天山雪,“天爷爷,你一定要救救黎斐。” 天山雪转头看了一眼大帐,眉头皱了起来,“先回去再说吧,我现在还不能救他们。” “恩。”月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山雪攥了她的肩膀,身边的风突然就呼呼的吹了起来,直让月然睁不开眼睛。 这一十几年不见,天山雪爷爷的武功到底精进到了什么地步! 当一群士兵跟过来时,月然已经不见了,雪地上连脚印都未留下,让他们都有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感。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小院落之前,看着院落的的外观,月然突然就愣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破旧的院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看着幼时的院落,月然鼻子一酸,转身扑到天山雪怀中,哽咽起来,“天爷爷,娘亲她们都被害死了,整个村庄都没了。” “丫头别怕。”天山雪声音低沉,“天爷爷会为他们报仇的。” 月然听到这话,却突然感觉心底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抬起头看着天山雪,“天爷爷,你不该救我的。” 天山雪怔了一怔,“傻丫头说什么呢。” 月然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我嫁给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还跟他有了孩子,天爷爷,你不知道我好想杀了他,可是见到他,我又下不去手,每次想到父母,想到舅舅,我就觉得好难受,我真的很没用,他都那样对我了,可我还是喜欢他,我终究是舍不得伤害他,你说我报不了仇,还活着做什么。” 天山雪立在一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别跟自己过不去,舍不得就算了,你不想做的事,爷爷替你做,再说,曦儿肯定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听到天山雪的话,月然突然觉得内心对自己的厌恶如洪水般涌来,讨厌的直想打自己一巴掌。 她狠狠闭了闭眼,站直了身子,语气冷然,“不行,我必须杀了他,要么怎么对的起死在他手上的人。” 天山雪瞟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然进了那院落,寂静之间,突然就听到一阵舞剑的声音,她的心中猛然一震,抬头看去,一个男子笑意吟吟,执了剑靠在树边看她。 她猛然望向天山雪,只见天山雪一摸胡须,神秘莫测的笑。 *********************************************************************** 收藏哟,收藏。 ------------ 烟花飞舞几重天(25) 离洛站在树下,满脸都是笑,他说,“月然,好久不见。” 月然瞪大眼睛,双手捂住了嘴,眼睛里盈满了泪。 她突然就冲了过去,搂住离洛的脖子,声音响亮,“离洛,你竟然没死!” 离洛的嘴抽了一抽,“我当然没死。” 月然突然松开了他的脖子,伸出手狠狠的捏他的脸,“我让你骗我!” 离洛被凌虐的满脸通红,求救似的看了天山雪一眼。 “哈哈哈。。”天山雪大笑起来,走过来抓住月然的手,“丫头别闹了,他才刚好。” “哼!”月然看了离洛一眼,不情愿的松开了他,娇俏的瞪着他,“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离洛不由得浑身一抖。 看着屋内断了一条腿的木桌,月然很是严肃的看了天山雪一眼。 天山雪老脸通红,打了个哈哈,“艰苦朴素是美,啊,是美。” 月然正要张口问离洛关于他‘为什么没死’这件事,天山雪已经坐到了那张布满蜘蛛网的椅子上,端起了那个布满年代痕迹的杯子,打算讲故事了。 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甭神神秘秘的,赶快说,一会还要去救舅舅他们呢。” 天山雪一口茶水呛到了嗓子眼。 “其实很简单,当时我是受了重伤,只剩一口气了,结果师父及时赶到了,这么些年一直在用药物调养着,算是现在才好。” “那为什么舅舅说你死去了?”月然皱了皱眉头,觉得很是不解。 “可能是怕你担心吧,你这性子,若是知道我无缘无故失踪了,还不指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那是关心你!”月然瞪了他一眼,嘴里咕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离洛看着她,很是识相的低下了头。 月然‘噗’地就笑了,走过去便又要捏他的脸。 离洛看了她一眼,满是不情愿,“真是没个女孩家的矜持样子。” “咳咳。。”天山雪突然出声了,“都别闹了啊。”又转头看着月然,“丫头,这次你舅舅的事,恐怕有点艰难。” 月然敛起了笑,“天爷爷,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现在没了父母,便只剩舅舅了,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知道。”天山雪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是有一个人也来了,我实在无法保证从他手中抢到人。” “是谁?连天爷爷都不可以么?” “我也不太清楚。”天山雪摇了摇头,又看着月然,满脸都是凝重,“丫头,你还记得你父母被杀的那次吗?” 月然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伸手扶住离洛,“我又怎么会忘。” “当时我也在那里!”天山雪突然紧紧的抓住杯子,目眦尽裂,“我被一个女子缠住,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父母被杀!” 天山雪突然一仰头,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那女子,现在就在军营不远处,我不是她的对手,只要我出手,她一定会出现。” 月然愣了半响,喃喃道,“我原以为他们是有机会突围出来的,现在看来,没可能了。” 天山雪皱了皱眉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样离洛会很危险。”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又有什么。”离洛伸手搂住月然的肩,淡淡的说道,似乎这件事决定的不是他的命运。 月然抬头看着他,他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原先的傻呵呵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宝刀出鞘时的凌厉和锋利。 月然面无表情的脱离了离洛的身边,坐到茶桌前,端起一杯茶饮着。 天山雪看着月然的动作,愣了半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像极了一只躺在干涸泥土缺水中的大鱼。 “离洛,你跟我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想必你也知道,你只是我父母在外捡来的孩子而已,我父母养你不过五载,而这些在你救了我之后早已还清了,所以,你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冒险。”月然望着离洛的方向,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离洛静静地抱着剑立在一边,脸上一片淡漠,一言不发。 天山雪看看他们两人,嘴张了好久,最终认了命,端起自己未饮完的水接着缀起来。 离洛抬头望着门外的方向,阳光射进来,渲染着他的脸极为美好。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他抱着剑,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若是娘根本没有抱回我,活者是根本就没遇到我,那么我也不会陷入这一切当中,或许是在一个贫瘠的家里度过自己的一生,结婚生子,侍奉父母,或许是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可是不论是哪个,总之比现在好,不用背负着这很难有结果的血仇大恨。”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终归是娘救了我,终归是和你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他苦笑一声,“一切都是这样发生的,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改变不了。” 月然一言不发,在那喝她的茶,天山雪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杯中的茶水吸引了,低头一饮而尽。 离洛看着他们两个,无奈的笑着,撇撇嘴,“我的前半生命运不由我做主,结果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那么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浑浑噩噩的,由别人来决定我的一切,我的行动,还是自己说了算的。” 月然喝茶的手顿了顿,天山雪则一脸惊愕的看着离洛,“你这小子说了半天,就为了表示自己的命运要自己做主?” 离洛点了点头,“师父英明。” 天山雪仰天长叹,“这真是一个旷古至今的看法。” 离洛便开心的弯了嘴角。 月然站起身来,看着离洛,语气决然,“离洛,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件事就是不可以,我会自己想办法。” 天山雪看着离洛,朝他眨眨眼睛,“这丫头就是死心眼。” 离洛低头笑了,很是赞同。 月然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由得秀眉倒竖,“好啊,你们两个那我寻开心的是不是?” 天山雪眼见不对,急忙恢复了自己世外高人的本色,窜出几丈远,大声喝道,“呀呀呀,女施主要矜持。” 月然张口啐了一声,“呸!老匹夫!” 听到后,天山雪就感觉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在一点点脱落。。 黑夜之中,两个身影一晃消失在中军大帐后的山坳上。 营帐外围就传来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 ********************************************************* 收藏哟收藏,记住要收藏。 ------------ 烟花飞舞几重天(26) 月色漆黑如墨,隐隐可以看到龙祥的包围圈已经变得极小了,大韦的那些将领,也不知剩下了几个。 月然焦急的看了一眼天山雪,天山雪朝她点了点头。 一支带了火的油箭飞驰而去,瞬间扎入了中心的营帐处,带出大片火光。 里面马上就变得噪杂起来,月然听到好多人再叫,“着火了!保护君上!” 还有人扯着嗓子喊,“王八羔子们!打不过老子就使这下三滥的招数,真有本事自己进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天山雪瞥了月然一眼,忍笑忍得很是艰难。 月然紧紧闭了嘴,一支箭就朝着那人的头上飞去。 结果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那人叫骂的更凶了。 天山雪抓住月然的手,“算了,再放几箭他就要到阴曹地府骂你了。” 月然没有表情,转过身看着天山雪,“现在进去吗?” “不。”天山雪摇了摇头,神情冷峻,“时机还没到。” 在天山雪的破屋里,离洛一头白发,淡然的临桌品茶。 房顶突然就一阵震动,树叶混合着泥土就落到了茶杯里。 屋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声,“怎么,大侠还不愿意出来吗?” 离洛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子还真是高深,不走寻常路。 他慢慢踱步门口,望着天上的那一抹倩影,声音沧桑,“姑娘还是下来说话吧,外面风凉,别冻坏了身子。” 眼前突然就风起云涌,离洛张开眼时便看到以为年轻的少女空降到他的面前,一脸冷漠的望着他。 果真是极为高深。 离洛双手抱了拳,“姑娘这几年过得可好?” 姑娘轻启秀唇,“当然很好,不过。”她瞥了离洛一眼,“你的变化似乎大了一点。” 离洛笑了笑,“那是自然,早知要与姑娘再度相逢,鄙人便不远千里到了蜀中贫瘠之地寻找药草,花费了许多功夫才变得如此俊俏。” 说罢甩了甩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很是自得。 那姑娘很是鄙视的瞥了他一眼。 他也不介意,笑吟吟的问道,“姑娘来我这茅屋有何贵干?莫不是想念大侠我了?” 姑娘脸色一冷,“想来试试你的功夫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差。”话音刚落,手中一挽,离洛脸色一变,就看到一道剑光从自己的眼前飞刺而去,带起额前的那一缕帅气的头发。 离洛后退几步飞身而起,站在半空中朝着姑娘浅浅笑,白发飘飘,“姑娘的绸带落了之后只极为美丽的,只是不知道鄙人有没有眼福在看一次了。” 从上方看去,姑娘的脸色红了一片,离洛不由唏嘘,若不是那生的浅薄的嘴唇,当真是十分美丽的。 有几分仙子的风范。 莫洛神看着离洛,随是气恼万分,但眉目中明显有了一丝纾解。 离洛看到,闪过一抹淡淡的笑,轻轻敲了敲腰中的传音玉螺。 天山雪突然就笑了,看着月然点了点头。 月然看到后,手中并未停息,只是方向变了。 一会功夫,月然抹了抹额头的汗,看着天山雪,眉目中露出了一丝欣喜,“天爷爷,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哄’的一声,月然身后的地方烘烘燃起,火红的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 身后传来了大片士兵的嘶喊声,月然在点燃了中央营帐,龙祥的人本就留了心,大片大片的向着中央靠拢,整个士兵阵营早就杂乱一片,而月然就趁着这个时间,在包围圈内卫和外围都射入了燃油的木箭,在最后一只燃火的木箭射出去之后,整个龙祥国的士兵就全被火光包围了进去。 这些火光是对龙祥国的士兵没有用,但是木箭燃烧发出了大量的烟,遮住了这些士兵的视线,整个地方马上就混乱起来。 而月然要的就是混乱! 天山雪带着月然到了营帐后方,那里只有燃烧着的木箭,而没有烟雾,这里的木箭是唯一没有染油的,而在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察觉。 进了那个地方后,月然马上就拿出了弓箭,几只木箭哗的就被射入了两道火墙交界的地方之间,立即就有士兵大声叫嚷起来,可是他们还没大声喊几句,一条条银针就射入了他们的喉头,血溅在月然的脸上,月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天山雪带着月然很快就穿过了包围圈,进入了营帐当中。 莫洛神望着这一片火光的地方,露出了一丝担忧,但是又看看自己面前努力报答爱意的‘天山雪’,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只要天山雪不在,那么不管是谁,都别想在韩风面前翻出一丝浪来! 而她口中真正的天山雪,正在黎斐的营帐之中。 一入营帐之中,看到莫君风和留川都在,月然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又看着一脸疲倦的黎斐,月然只觉得心中难受,弯腿跪下了,而莫君风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冷漠的气息散发千里。 倒是留川看到她极为高兴,急忙过来扶起她,“郡主别跪了,多伤身子啊,你是那个。。女的!不用兴咱们爷们这一套。” 又望见天山雪,嘴张的老大,“喔喔。。这不是剑圣吗?” 天山雪走上前,双手抚着斑白的胡须,“呵呵呵,都是世人过谦。”言语中极是喜悦。 黎斐走向前,恭敬的行了个江湖的礼节,“我大韦国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前辈的帮助。” 天山雪却没给他好脸色,“国主会错意了,我是来帮丫头的,跟你们大韦国可没有关系。”又冷声说,“不过现在来看,也没什么必要了!我为了丫头开心才来,而你们却这样对她,丫头不开心,我还救你们作甚!” 营帐中的气氛立即冷了下来。 月然惊愕的抬起头,“天爷爷,我没事。” 天山雪却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没事!就这一天,我都没见你开心的笑过!铁定是遭他们的欺负了!你心善不想为难他们,那天爷爷替你做!伤害我丫头的小子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月然愣愣的张了嘴,却感觉心中暖暖的,鼻头直发酸。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响了,韩风带兵来了。 月然急急的站起来,拉住黎斐,“舅舅,咱们快走!” 又朝着天山雪叫道,“天爷爷!咱们别计较这么多了,快走吧,不然一会该来不及了!” 天山雪无奈的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小丫头。” 走出营帐,火已被扑灭的差不多了,空气中都漫延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耳边却突闻兵器咯咯声。 月然抬头一看,韩风带人立在中央,乌黑战袍,冰冷长戟。 ------------ 烟花飞舞几重天(27) 月然看着韩风,他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取代的是冰冷的锋利。 留川在她耳边念叨着,“郡主你快去给剑圣说一声,这是韩风,就是那龙祥自封的什么风临大将军,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月然讽刺的笑了,看了天山雪一眼。 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你一会带着黎斐他们走,这里我来殿后,记着不要回木屋,那女人在那里。” 月然看了天山雪一眼,天山雪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月然紧紧的抿上嘴,蹭到天山雪身边,拿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有点担心你,不要多想。”天山雪瞥了她一眼,看她胆小谨慎的样子,哭笑不得。 月然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然后塞给了天山雪一个小纸包。 那是月然一直带在身边的暗香。 这本是独孤羽交给她的。 那时她住在小院子里,侍弄了很多的花草,其中就正好有研制暗香需要的断魂草,那是正好有人来求这一味草,独孤羽便乘机勒索了断魂散的药方,给了月然,说让她用来防身。 暗香的名字极美,但是药性却极为狠毒,颜色微粉,见光就会膨胀开来,若在阳光下施毒,这粉色的药粉就像漫天散落的桃花一样,铺天而至,带着微微的香气,而中毒的人就在这噬人的美丽中,七窍流血,惨然死去。 在那个时候,月然还是那么善良快乐,龙祥国紫山上的雪还是那么洁白美丽。 当时独孤羽为了让她死心塌地,把这么珍贵的毒都交给了她,却谁曾想,世事沧桑,万物变化如此之快,转眼间,这毒已经被拿来对付他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不由得让人极为伤感。 只是不知,他是否后悔过。 月然摇了摇头,抛开这些百转千回的丝线,攥紧手中的长弓,向莫君风递了个眼色,莫君风便抓紧了黎斐,一群人向后退去。 可是刚刚退到天山雪身边,一阵清朗的声音便穿透这层层的黑暗落到她身边,“郡主还未见礼,就这样走了,不合贵国的待客之道吧。” 月然闭了闭眼,她真的不想和韩风兵戈相见。 “哈哈,你这小子,腿就在我丫头身上,你不想让她走,那就夺去再说,若是夺不去,在这说什么劳什子!” 天山雪迈步走到她的前方,挡住她,他的手背在后面,不停的做着手势。 那是让月然快走。 月然愣愣了一会,突然觉得天山雪那老不正经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 她快速的向后退去,身后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大概是天山雪的银针了。 月然带着黎斐他们一群人在黑夜中逃命,天愈来愈黑了,留川说天就快亮了,天色就是这样,在太阳出来前的时刻,总是有一会儿特别黑。 莫君风拦住了她,“我们要去哪里?” “川宇山。” “胡闹!我们应该回晨星城,那里才是我们的营地,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月然停下身子,冷冷问道,“那川宇山的士兵怎么办?没了大将的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黎斐的声音却比她更冷,“我们过去也救不了他们,只会全军覆没。” 月然站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表情。 她望向莫君风,“世子是和我一起去川宇山,还是回到晨星城做缩头乌龟?” 莫君风的眼神明明灭灭的,走到了黎斐的身边。 月然狠吸了一口气,走到前方面对着众人,“大家在这几天的战役中都累坏了,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就让大家去送死,大家朝右边走,大概天亮的的时候就能见到一条小路。。。” “不必说了,这里我们比你熟。”黎斐的声音就这样冷冰冰的传来。 “好,那就在这里分开,希望舅舅能安全到达营地。” 周围一片冷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月然紧紧握了手中的弓,转身而走,锦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呲呲’的声音,冬季里的风吹的人真冷啊。 月然拿手紧紧了衣领口,深深抿了抿嘴唇。 莫君风看着月然离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伸手扶住了黎斐,沿另一个方向走去。 月然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只觉得这个冬季还是真冷。 她一路向着川宇山的方向而去,半路上总能看到狼狈逃回的人。 那里的士兵早就猜到了他们的将军会抛弃他们,所以很多士兵就私自逃回来了。 既然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又怎能奢望别人会为你两肋插刀。 到了川宇山附近的时候,便看到了火光通明的营帐,月然小心的穿过了周围零零散散的龙祥士兵,刚进去后就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人!” 几丈外的地方,一位年轻的士兵直直的站着,手中的长枪指着月然,脸上虽然很是肃穆,但月然还是看出了他的倦怠,长久被围,援兵的到来又遥遥无期的倦怠。 月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拿出了怀中的玉佩,用手举起来,“黎月然。” 那士兵怔愣了一会,但很快就露出了欣喜至极的笑,大声道,“你就是郡主?在川宇山大败龙祥的郡主?” 月然点了点头,他立即就转头大声叫嚷起来,“兄弟们快来看啊,郡主来了,君上派郡主来救我们了!我就知道,君上那么贤明的君主,又怎么会拿我们弟兄的命不当命!” 他一声喊完,立即就有大群的士兵围了过来,都是周围巡逻的,他们看到月然后,都近乎疯狂的高兴起来,互相拥抱着大锤着对方,像是在庆祝着劫后余生。 那是在这么些天死亡的笼罩下近乎疯狂的放松。 月然在远处看着,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难受,其实他们都应知道,郡主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活命,但是这表明了大韦没有抛弃他们,他们还是大韦的勇士,是可以在战场上战死沙场的勇士,而不是呆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地方独自等死的可怜人。 月然静静的呆着,刚开始的那个年轻士兵突然望着她傻笑了一下,使劲的拍了一下身边的人,高声叫道,“都别闹了,听郡主说话!” ------------ 烟花飞舞几重天(28) 月然狠狠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颊,走到他们身边,“我想我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因为什么都是废话。我的到来已经表明了一切,你们是大韦国的勇士,大韦国的百姓等着你们胜利而归的消息,而我,会与你们并肩而战,生死与共。” 字字铿锵的声音落在大地上,雪野上的风呼啸而过,卷起丝丝凉意刺在这些保家卫国的男人们身上。 一个人突然仰头望着天,突然用力把手中的兵器摔在地上,他大声吼着,声音已带哽咽,“我杨万青,我的婆娘还在家中伺候着我那苍老的娘亲,我走的时候,宝娃才一岁,刚刚会喊爹,我不愿意来,怕娘在家中出事,结果她说,当初大韦国被人侵入的时候,她正年少,龙祥那些杂碎打进来的时候*了她,当时她就想着,身子已经不清白了,留下来也只是给大韦抹黑,可是爹说,不要死,留下来,看以后的孩子,看以后的大韦给她报仇,当时我娘就说,万青,你不去战场,你是不是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 他突然就跪到了地上,嚎啕大哭,“龙祥国,我杨万青发誓,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踏进我大韦,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杨万青趴在地上大声哭着,一个好好的男儿,哭的泣不成声。 月然猛然就把脸转了过去,狠狠攥住了自己的手掌。 周围传来了层层的抽泣声和噪杂的叫骂声,它们就像淬了毒的银针一样,狠狠刺进了月然的脑袋中。 月然狠狠吸了口气,走到杨万青的身边扶起他,她替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沫,然后说道,“我也一样,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大韦的子女再受欺凌。” 她拼命的抑制着喉中传来的哽咽,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睛通红。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川宇山,黎月然做出了自己一生的承诺。 一生都不会违背的承诺。 士兵带着月然去了中军大帐,留川离开了后,手下的兵权就交给手下的幕僚扬莫,可扬莫一介文官,又怎么能镇压得住这左右副将? 月然听着下面士兵的话,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一抹警惕之色。 这军营,绝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刚刚走到大帐外面,离大帐还有一段距离,便被人拦住了,月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营帐外的士兵很是欣喜,就要进去禀报,月然却挥手制止了他。 他怔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月然小声道,“左副将,右副将和大帅幕僚杨先生都在里面,似乎在商议着军队的去向。” 月然点了点头,让那些士兵都停在外面,自己一人就要向军帐的方向走去。 那兵将似乎很是担心,要跟她一起去,但月然却向他笑笑,“不妨。” 月然轻轻的站在了军帐边缘,军帐内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个中年大汉的声音。 “右副将还真是说笑了,为了一个羸弱的国家,就要让我们兄弟白白送命,我赵蛰是真做不到。” “送命怎么了?为了大韦,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我手下的弟兄也是一样!我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像你一样,做一个无耻的卖国贼!” “李争,你说谁是卖国贼?你再说一次试试?” “老子就说你是卖国贼了!你想投降龙祥,还不是卖国贼吗?!” “老子是为了我手下弟兄的命!那黎斐早就不要我们了,将军也跟着一起去了,在这个鬼地方,迟早是等死!” “老子也告诉你,你要是想投降龙祥,今天就别想踏出这营帐,反正以后也是要遇到的,不如就在这杀了你!” 随即便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左右副将不要吵了。”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兵器的铮铮声淹没。 月然眉头一皱,扬莫果真是挡不住他们。 她抬手撩起帐帘就走了进去。 帐营两侧都站了十几个人,佩剑都已出鞘,他们方有两人,大概就是那左右副将了。 其中一人见月然进入,马上就走到了她面前,把剑搁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月然微微一笑没有应腔,倒是另一人走到他身边,满是讽刺的笑,“原来左副将也怕人知道啊,刚才不还是理直气壮的吗?” 那赵蛰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望向月然,眼中满是阴霾,“不管你是谁,私自闯入中军帐就是死罪,将军今天不在,那就让我代他解决了这军中琐事。” 他话还没说完,月然就感觉脖子上寒意阵阵,赵蛰动手了。 月然讽刺的笑了,突然就拿手攥住了剑刃,“留川手下怎么会有你这败类。” 赵蛰脸色阴沉,李争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狠狠的踹了赵蛰一脚,把月然拉到身后,两人身后的士兵便哗地都围了上来。 月然上前走到扬莫身边,拿出了自己的玉佩,手中已满是鲜血,她看着扬莫,声色俱厉,“扬先生,这就是你带的兵?!” 扬莫低下了头,“末将有愧将军的重托。” “我不是要你低头认错的,留川将军信任你,才将军队大权交给你,现在变成这样,你的确该以死谢罪,但是不是现在,扬莫,左副将赵蛰密图谋反,照军队律令该如何处置?” “杀无赦。” “好,”月然看着他,“那就让我看看你对将军的忠诚。” 扬莫的脸色立即灰白一片,他愣了片刻,就向赵蛰身边走去。 赵蛰一脸冷气的望着他。 他走到营帐中央,突然向着赵蛰和李争跪了下去,月然还能看到赵蛰脸上的惊愕。 扬莫低下了头,“我刚来军营的时候,赵副将就一直待我极好,也多次救了我的命,现在要我杀了他,我做不到。” 月然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扬莫在地上叩了几个头,站了起来,却突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向赵蛰。 他的脸上满是伤痛,“当初你是大韦的英雄,现在却要去龙祥做奴隶,对敌人卑躬屈膝,作为大韦的子民,我容忍不了,所以今天,就让我送你上路。” 赵蛰眸色深沉,“我不相信你会做这大逆不道的事。” 然后又看向月然,朗声大笑,“我正愁龙祥不会接纳我,可正好郡主就来了,那我就拿郡主的脑袋做为献给龙祥的赠礼吧!” 李争听到这话,立即大声喊道,“保护郡主!” 营帐中马上就乱了起来。 李争挡在月然前面,赵蛰长剑之下死了好多人,他到了月然跟前就与李争缠斗起来。 剑影在月然面前闪烁不休,而李争明显不敌。 月然就握紧了手中的弓。 赵蛰却突然倒了下来。 他身后,出现了扬莫的脸。 ------------ 烟花飞舞几重天(29) 赵蛰倒下来时看了扬莫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扬莫杀了赵蛰之后就愣愣的坐到了地上,手中的剑落到一边。 李争的手下立即就冲了上来,赵蛰一死,他手下的人便没了斗志,一会功夫营帐内便血流成河,而在李争的尸体旁边,那些士兵看着大骂,不时踩上一脚,对这个叛徒极为不齿。 扬莫在旁边看到,突然扑到赵蛰的尸体上。 李争在旁边问月然,“郡主,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 听到这话,扬莫立刻抬起头望着月然,月然竟从他眸子中看出了一丝乞求。 “把他们好生安葬了吧,虽然他们最后叛变了,但以前也为大韦立了功。” “是。”李争恭敬的应了一声,月然却突然加了一句,“赵蛰的尸体就让杨先生处理吧。” “好。”李争虽然不解,但还是依命令去办了。 营帐内有浓浓的血腥味,月然走了出去,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早晨的曙光极为美好。而外面的士兵似乎还没知晓了营帐内的事,月然走出去的时候,就大片围了上来。 月然看着他们,强打精神向他们说了刚才的事,说着说着,只觉得头痛欲裂。 行军在外,又是这种情况,说是好生安葬,也不过是在一个小地方,掘起一些土,草草埋葬了事。 月然到那个地方找扬莫的时候,看到那些士兵被埋葬的情形,好多人都是被扔到了地上,他们只是迫于月然的命令才来葬这些人,心里恐怕是老大不情愿,不过月然也无法说什么,毕竟在这个血腥的晚上,他们很多兄弟也死在了这些人手上。 扬莫正在一处坟茔前呆呆的坐着,憔悴不堪。 月然坐到他的身边,问他,“赵蛰是你什么人?” 扬莫猛然抬起头瞧她,眼中都是惊慌。 月然说道,“你不只是救了你这么简单,我可以看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扬莫看着她,眼中一片茫然,过了一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赵蛰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父亲。” 月然猛地就闭上了眼睛。 扬莫看向了身边的月然,眼中突然就冒出了怨恨的光,他伸出手狠命的摇着她,“对,就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杀我的父亲的,你凭什么,凭什么!” 月然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快就有人把他拉开了,月然听到那些人说,“这个疯子。” 静下来后,月然突然就把头埋到了充满血腥气的雪地中。 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 可是不到一会,李争就来找她,李争让她过去跟士兵们训话,说这样可以鼓舞士气。 在途中,李争小心翼翼的问她,他说,“郡主,要不要把扬莫抓起来,他是赵蛰的儿子,理应连坐,而且,不知他,连赵蛰身边的亲人,他家里的老母亲和孩子都要被满门抄斩。”说完后,李争很是唏嘘,说当时就劝过赵蛰的,可是他不听,现在落到了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月然突然就觉得心中好难受,就像一拳狠狠打到了胸口,她就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李争。 李争害怕的望着她,问道,“郡主,怎么了?难道属下那里说错了?” 月然愣怔了一会,然后勉强的笑了,她说,“没有,叛国者理应得到这样的下场。” 李争就笑了,他问她,“郡主,那扬莫?” 月然低了头,“先抓起来吧,以后查出赵蛰背叛的缘故,再定罪。” 李争停了好一会才点头,月然看出他并不满意她的做法,他觉得扬莫是应该被处死的,以此来震慑那些有叛国之心的人。 月然想解释,但张嘴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她觉得扬莫没有错吗?说她觉得不应该连坐吗? 说出来又有谁有谁会懂。 不过他们不懂,她也不需要他们懂,她只要做就好了。 营帐外突然就出现了打斗的声音,李争皱起了眉头。 外面又开始攻打了。 月然抓住自己的弓箭,走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她转头问李争,“咱们还有多少兵力?” 李争想都没想,“只有一万了,当时将军带来了三万人,可是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月然想了一下,“不要迎战,派弓箭手在士兵后方,来一个杀一个,你马上去准备。” “是。”李争应了一声就急急的去了。 月然到了中军大帐,那里有这里的地势地图。 月然看着地图,眉头皱了起来。 留川曾给她说过韩风攻打川宇山的事,川宇山本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两侧都是高山,只有中央一条通道可以经过,可是那次韩风偏偏就打了过来,龙祥的军队不知采用什么方法到了川宇山这边,结果左右夹击之下,川宇山的隘口就丢了。 事后黎斐曾派人去看过,可是根本没发现韩风进来的路,他们有一万大军,而在川宇山内部,韩风的兵很少,本来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这个地方不找出来,龙祥的兵源源不断进来的话,这隘口根本守不住,月然就要再走当时的老路,而这次,丢的不只是隘口,还有这一万大军的性命。 月然焦急的抬起头来,又吩咐了士兵去寻。 自己却在地图上一直看,寻找黎斐有没有落下的地方。 可是一直看了好久,都没有头绪。 川宇山高耸入云,靠近晨星城的方向就如刀削一般,十分平展,上面没有任何可以抓取的地方,所以龙祥士兵不可能攀越过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山下有暗道。 可是得出这个结论后,月然却颓然倒到了椅子上。 黎斐派了那么多士兵去寻,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川宇山这么大,找一个小小的暗道无疑是大海捞针。 虽然说一点点去寻还是有可能找到的,但是龙祥国会给她时间么?恐怕到时候地方还没找到,她这一万大军就被人吃了。 月然正愁眉苦脸之际,突然就有人来报,“郡主,有一对兵马从洛水河边打过来了,似乎,是韩风的兵马。” 听到这话,月然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她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 烟花飞舞几重天(30) 韩风还在大韦境内,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川宇山是有暗道不错,龙祥士兵也的确可以通过暗道源源不断的进来,这也不错,可是,若是山那边的龙祥士兵只知道有暗道在哪,而不知道打开暗道的方法呢? 任何暗道的开启都是有机关的,不是设计暗道的人根本不知道,甚至对于某些大师设计的暗道来说,即使知道了机关的具体方位,而不懂开启的方法的话,那么很可能会血溅当场。这保证了机关不会轻易被打破,而同时,也让龙祥的将领不敢强行去开启暗道。 而月然敢确信,这机关的开启方法,只有韩风一个人知道。 大韦和龙祥这些年的战乱,两国都有很多眼线在敌方的军营中,龙祥在大韦有,而韩风不可能想不到大韦在龙祥也有,既然这样,那么那样重要的机关暗道,韩风又怎能透露给别人知道。 所以说韩风要想现在派兵进来,就只能通过飞鸽传书或者让亲信冒险过去,而无论哪一种方法,韩风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一旦被大韦得到消息,这条暗道就保不住。 川宇山绵延万里,宽度也有几百里,这条暗道修建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为了月然这一万大军而失去一条辛苦几年准备的暗道,韩风没有傻。所以说,这条暗道,在韩风没有回去时,是不可能有人用的,只要挡住韩风,就可以保住这一万兄弟的命。 现在想想,龙祥的保密工作做得这样好,有时还真是作茧自缚。 月然拿起身边的锦袍披上,对身边的扬万青说道,“万青,带我到韩风的阵营。” 杨万青点点头,“郡主跟我来。” 在洛水中央的栈道上,此刻有了林立了好多兵,而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弓箭手,月然就站在士兵后面,骑在马上,看着正前方的韩风。 韩风的人很少,大概有两千左右,士兵看起来都很狼狈,看来天山雪并没有让他们好受。 韩风一袭暗灰色的战袍,手里拿着长戟,静静的骑在马上,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似乎世间只余他一个了。 他不用剑了,不过也对,在战场上,特别是骑着马的情况下,剑哪有戟那样长而锋利,可以很快的取人性命。况且,剑这么干净的东西本来就不应出现在这肮脏的战场上。 月然在远处看着,这么多人在这,就只是在等韩风的一个命令。 这命令一下,瞬间就会把天堂变成地狱,把这白雪皑皑的大地瞬间变为血色的海洋,鲜艳凄厉的美丽。 一个副将走到韩风的身边耳语了几句,韩风就抬头看着前方,月然身边的人立时就紧张起来,围到月然身边,月然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旦开战,保护郡主。” 韩风却向前一步扬起了手,朗声说道,“请郡主出来说话。” 杨万青担忧的看着月然,“郡主,韩风狡诈,不如让属下代你去。” “你放心,他伤不了我。”她低头对着杨万青一笑,“我还要看着你当上副将的那一天呢。”杨万青立即就红了脸,“郡主别拿属下开玩笑了,属下哪有这个命。” 月然拍拍他的肩,“只要保住你的命,那么就有可能。” 战马嘶鸣,前面的盾阵让出一条小道,月然拍马而去,向着韩风笑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韩风看着她的身形,就怔愣了了一下,月然的身形潇洒,笑靥如花,似乎回到了以前那些灿烂的时光。 月然看着他,眸中却有一点讽刺,她说道,“大将军到大韦不会是来找月然喝茶的吧。”又微微一笑,“不过那可抱歉了,我的国家正被外敌侵犯,我的子民正被杀戮,恐怕月然只能杀了这些人为他们报了仇后在和将军品茶了,还要将军稍等。” 风吹起她的长发,竟泛起了丝丝冷冽。 清冷的话传入韩风的耳中,他霎时就清醒了。 他大笑起来,“郡主真会开玩笑。” 月然冷冷的望着他。 他抓住了自己的长戟,朝着月然笑道,“我的军队要从这里经过,还望郡主能让出一条路来。” 他看着月然,等着那句话出口后的一场大战。 月然却突然笑起来,“将军要从这过,我们又哪有拦路的道理?” 听到这话,大韦的士兵脸色都是一变,而韩风的脸色柔和了下来,“这样最好。” “不过。”月然却突然看着他,眼里满是戏谑,“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方法,那就是你们集体自刎在这,那么不用我们让,你们就过去了。” 月然身后的人就都大笑起来,笑的很是张狂。 韩风的表情就僵到了脸上,身边就有副将过来,站到韩风身边,脸色极为难看。 月然看着他们,表情冷冷的,“要打就打,以为我们大韦的士兵们怕你们不成?” 她的声音极大,清朗的声音就弥漫了整个战场。 韩风转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目光冷冽,他慢慢的举起了长戟,身后喊声震天。 月然转身策马就向阵营中跑去,韩风身边的副官便凶神恶煞的追了上来。 月然从栈道上到了阵营内,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紧随而至。 看这架势,似乎不把月然大卸八块,他们是绝不会甘心的。 可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月然突然回头笑了起来,身边的杨万青突然一声令下,前面的士兵蜂拥上前,在那些士兵们惊恐的眼神中,整个栈道轰然倒塌,同时两面都传来了声响,其他方向的栈道也被销毁了。 就在他们落入河中的时候,大片的箭矢射入了河中,一会时间那些跟过来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整个洛水河殷红一片。 月然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一切,一丝表情都没有。 杨万青的目光很是崇敬,他仰望着月然只差眼中没冒小星星了,“前几日军中传言说郡主神机妙算,机智无双,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算是彻底敬服了,郡主甚至就是那先知神转世嘛。” 月然听了直觉好笑,但是在士兵面前,她很严肃的望着杨万青,“不要说笑了。” 杨万青瞪大了眼睛,“我没有。” 月然拍马而去。 ------------ 烟花飞舞几重天(31) 回到大帐的时候,月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了。 眼前却突然就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月然揉了揉眼,却突然惊喜的笑了。 那个悠悠靠在靠椅上打着盹的白胡子老头,不是天山雪又是谁? 天山雪坐在椅子上,嘴一张一合的,肯定是梦里在偷喝美酒,要不怎会乐成这样。 月然悄悄的走到天山雪身边,拿个军被给他盖上了,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天山雪的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不大会功夫杨万青就回来了,看到天山雪很是惊讶,指着他张大嘴看着月然。 月然哭笑不得,把杨万青拉了出去,然后才小声的他原委,不过天山雪就是剑圣的消息没有说,免得杨万青这大嘴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完天山雪的身份后,月然立即就问杨万青,“万青,你不在河边盯着龙祥军队的举动,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很轻易的把杨万青将要表达的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扼杀在萌芽里。 杨万青挠了挠头,很是害羞,“那个,他们都说我和郡主的关系不错,要我贴身保护郡主。”然后低下头,欲语还休。 那样的娇态,和破天荒的‘贴身’两字,成功的让月然抖了三抖。 “万青啊,你看到大帐内的人了没,他可以保护我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个老头啊。”杨万青仰起头,很是不屑,“他都那么老了,不让郡主保护就不错了,还怎么保护郡主,那个郡主。”他突然羞涩了,“我只是保护你,没有别的想法的。” 话说就是月然几十年后重新投胎转世,想必也会永远记得那个胡子拉渣的大叔向自己娇嗔‘我对你没别的想法的’时的。。。。。。。。。羞人姿态。 月然向帐内一看,随即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天爷爷,为了我的清白,只能对不住您老人家了。 她一本正经的向着杨万青说,“万青,我其实也想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的,不过,你知道里面的那个老头是谁吗?” 杨万青看着她严肃的样子,摆正了脸上的表情,竖起了耳朵,“是谁?!望郡主赐教!” 月然又向着天山雪默哀,一脸严肃“剑圣,天山雪。” “啊?” 月然看着杨万青长大的嘴,脸上的肌肉抖了三抖,“我累了,想出去散散心,您老请便。”然后迅疾的跑出去。 杨万青喊道,“恭送郡主!!” 月然迅疾的脚程立即降了下来,她回头笑的僵硬,“好好。。。万青辛苦了,辛苦了。。。” 天山雪正在营帐内好好睡着觉,他在梦中梦到了月然正替他揉肩,感觉很是开心,随手攥住了月然的手,笑道,“丫头啊。” 然后就传来一个十分惊悚的娇柔的男声,“前辈舒服么,要是舒服,万青愿意天天侍候您。” 天山雪猛地睁开眼,入目便见到杨万青那一脸胡渣的嘴唇,还有温柔似水的眼神。 “啊。。。。。。。。”声音一起,惊起层层飞鸟。 月然坐在快要融化了的雪地里,嘴里叼着一根草,默默向上天祈祷,“神啊,你原谅我吧,也原谅万青吧,他只是一个初遇真爱的孩子啊。” 天山雪一来,其实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世人只知道天山雪剑术天下无敌,但是却从未见过天山雪使剑,说句恶俗的话,见到他用剑的人都死了。 当然,除了那个神秘的姑娘。 每当月然提到那个姑娘,天山雪那百丈厚的老脸就会红,说起来也挺对不会那个漂亮姑娘的,因为当时天山雪正值壮年,照他说的,彼时正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在遇到这姑娘时,觉得人武功挺不错的,于是就起了怜才之心,问道,“姑娘是哪家的?芳龄几何?不知阿雪去提亲可好?” 然后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当那时他撇下老脸向韩风讲这段风月史的时候,韩风的脸都快笑歪了。 据天山雪自己介绍,他用剑时,那真是天地为之变色,大海为之颤动,月然也不想听他瞎扯,不过他的剑术高超却是真的。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方面。 天山雪善制毒。 月然的制毒之术便是他教的,只是月然觉得毒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用,平常也是只有一些*用来防身,只有那次独孤羽带给她的毒方,她不得已制了带在身上。 毒本就千奇百怪,种类繁多,而恰好,天山雪便会制一种毒,“秦玉。” 秦玉的毒性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珠圆玉润。 这是天山雪自己制的一种毒,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会。 秦玉暗香是截然不同的,暗香生来是为了取人性命,而秦玉只是让人神思混乱,做事不听指挥而已。 中了毒的人会不知不觉的想到自己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事,忘却那些不快,从而沉迷之中,不可自拔。 这毒本是天山雪为自己制的,据说天山雪在年少的时候也有一段极为伤情的过往,不知是哪家小姐伤了他的心。从此决定不在另娶,而且当时为了让自己从这段伤情的泥沼中爬出来,便制了这毒,所以对月然要把这情毒用在打仗这么不高雅的地方,想必天山雪是极为不甘的。 可是不甘又能怎样?他这猥琐的小九九,难道能赢得过天下大义不成? 所以天山雪是注定要伤心这一次了。 月然以后一定会补偿他,虽然现在还没想好要怎样补偿。 营帐内,天山雪极为伤心的把自己怀中大把大把的药瓶掏出来,眼睛盯着月然看,龇牙咧嘴的,月然凛凛的打了个战栗。 他老人家哭诉,“我这几十年来珍藏的东西哟,就这样被你个小败家子给毁了唷。” 月然岿然不动,“我这是为了黎明苍生。” 天山雪张口欲骂。 月然斜视了杨万青一眼,“万青会感激你的。” 杨万青泫然欲泣的望着天山雪,大眸中满是神情。 天山雪含泪而逃。 而在韩风的军营中,副将欲言又止。 韩风敲了敲桌子,脸上没一丝表情,“说吧。” “将军,真的要让莫仙姑去抓黎斐吗?属下觉得抓黎月然对局势更有好处。” 韩风微合了眼眸,“黎月然身边有剑圣天山雪在,天山雪虽说不是姑姑的对手,但是姑姑不能杀人,若被天山雪死命缠上,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说黎斐是黎月然的舅舅,若黎斐被抓,黎月然一定会救,到时她自会落入我们手中。” “将军妙算,吾等不及。” ------------ 烟花飞舞几重天(32) 洛水河畔,梦落繁花。 月然很悠闲的倚在洛水河边的白色石台边,斜眼看着身边的天山雪。 天山雪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眉飞色舞的跟身边的年轻小子灌输他以前的高大形象。 讲到高兴处,天山雪不由得瞟了月然一眼,期望得到他的赞扬,却不料竟发现她正一脸鄙夷,秀气的脸上满是不屑。 顿时怒发冲冠。 他指着月然,痛心疾首,“我说你这不知感恩的小丫头,想当初爷爷说这些的时候,你是一脸崇拜,当即便拍着胸脯说长大了要跟爷爷混,现在才几年哟,你就一脸尖酸刻薄的望着爷爷我,这可怎么好哟,这让我下去以后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哟。” 月然看着他,撇撇嘴,对身边的人说,“别理他,爷爷讲到这个时候,都会激动的痛哭流涕,一会儿就好了。” 身边的士兵憋着脸笑起来,全都脸色通红,跟打了鸡血似的。 月然笑了,“这样多好,就这种状态,我们一定能赢。” “恩!必胜!” 一群士兵吼了起来,声音嘹亮,极为壮观。 看着这群孩子,月然笑的更开心了,年轻真好。 却忘了她也不过二十,正是年少时节。 天山雪愤慨了一会,在身边士兵的要求下就又开始讲故事了,可是河对岸却突然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 一个小个士兵望着对岸一脸焦虑,“韩风又来了!” 身边立即混乱一片,所有人都望着月然,脸上的担忧就像箭矢一样,大片的向月然袭来。 月然直了直身子,笑道,“都不用担心,到河岸边去,我一会就过来,放心吧,别忘了还有天大侠在。”月然瞥了瞥天山雪,脸上的嬉笑表情放宽了众人的心。 他们立即都离开了,到了各自所属的营中,准备着这接连而来的大战。 这些天的被围早已乱了他们的心,对命运的担忧和对亲人的思念就像蚀骨毒药,吞蚀着他们的斗志。 月然要做的,也就是让他们可以放松下来,用自己全部的心神去打这没完没了的战役,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天山雪看着她,“要不用秦玉?” “看情况吧。”月然皱了皱眉头,“一旦开战就用,我不能拿兵士们的命开玩笑。” “恩。”天山雪闭上了嘴。 月然又扬起了笑,便向打趣天山雪,但愣了半响,发现无话可说,便乖乖闭上了嘴。 战场上旌旗飘荡。 月然看了看对岸,韩风依然坐在马上,依然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她咳了咳嗓子,“对面的畜生们还想说什么?” 韩风身边的副官脸色一变,“畜生骂谁?” 月然大声的笑了,咯咯的笑声很是猖獗,“谁应答我就骂谁!本姑娘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怪的性子,被人骂了还要人再骂一遍,畜生畜生!姑奶奶今天就骂你了!你待怎样?” “我杀了你!” 听到这声,月然立即嗤笑了一声,“我呸!你要是个汉子就过来,不过来你就不是汉子,就舍了绣花床上的娘子,嫁个夫君吧!” “我。。”副将策马欲奔,可是一条大河波浪宽,竟是不长眼的挡住了他的道。 副将羞涩欲滴,韩风及时止住了他,他看着月然,牙齿都快咬出血了,“我和你之仇不共戴天。” 月然又呸了一声,“早就不共戴天了,你这莽夫,真丢你夫君的脸。” 她两手叉腰,骂的极为干净利落。 天山雪拿手指塞住了耳朵,对身边的人小声语,“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威胁之意甚重。 士兵们哈哈一笑,“大侠放心,虽然今天的对阵郡主骂的精彩,但是前几天的也很精彩,士兵们听到都很开心,说郡主就跟个爷们一样,这样的气概,是我们这些真正的爷们学习的榜样,所以根本不用我们说,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末了还加一句,“大侠放心,我们会好好学的,向郡主看齐!” 天山雪惊异的长大了嘴,就这样还让他放心? 月然骂的极为开心,还时不时向天山雪抛个媚眼,过了一会功夫,河对岸的声音却突然停了。 月然抹抹嘴,“你丫的是怵了?怵了就别来这丢人现眼,回你夫君家暖床去。” 韩风走向前,脸色阴沉,“郡主,莫要再骂。” 月然眉头一扬,“哟,你丫的也来找骂?” 韩风低下了头,月然惊讶的看到他的脸红了。 不禁不屑的撇撇嘴,杀了那么多人,这样就脸红了,真是丢尽了他祖宗十八代的脸。 韩风的手向后一扬,月然就看到一个人被带了上来。 锦衣华服,面容冷峻,双目无神,披头散发。 月然瞬间心跳都停止了。 她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表情怪异至极。 拽了拽天山雪的袖子,“天爷爷,你说那边那个人是谁?不可能是我舅舅吧?舅舅许多人一起走的,已经回到晨星城了,怎么会是他!”到了后面声音已尖锐至极,穿透河岸传到了对面去。 对面的黎斐微微抬起了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可就是听不到在说什么。 月然瞬间睁开了天山雪,“舅舅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我这就过来好不好,你别怕,我这就过来找你。” 她用力甩了一鞭子,战马受惊,嘶鸣了一声后,就飞快的向河中央冲了过去。 黎斐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他长大了嘴巴想喊,可是根本喊不出声,他的嗓子早就被毁了。 韩风的战马奔出了大步,却被他用力勒住,在原地嘶鸣。 就在战马踏出河岸的瞬间,月然眼中露出了凄美至极的笑,她冲着黎斐,感觉就要重新得到他了,却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天山雪带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 看着遥遥不可及的黎斐,她脸上的笑突然就颓败了,闭上了眼睛。 天山雪带着她回到了马上,对身边的士兵说,“你们先在这,郡主没回来之前,不得开战!” “是。”士兵依旧恭恭敬敬。 天山雪带着月然要走,衣服却突然被人揪住了,他低头看,月然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天爷爷,把我放下,我要把舅舅带回来,我要还舅母一个完整的舅舅。” ------------ 烟花飞舞几重天(33) 月然坚持,天山雪无奈,把月然放到了马上,自己一人落到了地上。 对岸传来了副官得意的声音,“黎月然,放我们过去,然后独自一人到龙祥请罪,我们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舅舅。” 月然手中攥着缰绳,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嚷,“黎月然,你这次真的不能把你舅舅弄丢,不能。” 河对岸的声音还在叫喊,“怎么样,你这*不敢了?跟着老子睡几天,老子到会考虑放过他!” 那边忽的就没了声响,抬眼望去,韩风的长戟正搭在他的脖子上,明晃晃的作响。 月然仰头看着阳光,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她喃喃的说,“要是真能换回舅舅,当*又如何,千人骑万人踏又如何?” 天山雪突然就止住了她的声音,“丫头,身边有人。” 听到天山雪的声音,月然突然欣喜起来,“天爷爷,你一定可以救回我舅舅对不对,你快去救他。” 天山雪侧过了脸,“那个人也在。” 她转头看去,莫洛神站在黎斐身边,整个人冷漠而疏离。 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失去了。 远远的韩风的声音又传来,“希望郡主让路,让我们过去,我们保证不伤你一兵一卒。” 月然看向天山雪,天山雪的眉头皱起来,“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 她狠命的扯起嘴角,想扬起一个笑来,但结果却是比哭更难看。 温顺的马儿带着她回了营帐,一路上颠颠簸簸的,以前没发现,原来这里这么难走。 杨万青一直在后面小心的跟着她,很想劝她,但一个直肠汉子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闭了嘴。 到了营帐后,月然就坐到了躺椅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在双腿中,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时间,月然就听到了营帐外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哒哒的,直要敲进人脑袋里去。 天山雪终究是答应了韩风的要求,让他过境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微弱的隘口,恐怕是守不了几天了。 月然闭上了眼睛不去再想,这个时候了,连自己的亲人都保不住的她,凭什么还去管别人的死活。 帐前却突然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她听到了韩风清冷的声音。 “我要与你们郡主谈谈。” 接着便是杨万青急促的驱赶,“有什么好说的,郡主都那样了,你还要去踏一脚不成?”帐外推推嚷嚷的声音响了起来,隐隐有兵器的铿锵声。 接着就是天山雪的声音,“万青,让他进去,我在这儿,郡主不会出事的。” 外面静了一会,很快月然就听到了揭帘子的蹭蹭声。 她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腿,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直直站在帐中央的韩风。 韩风依旧是一脸风尘,眉眼被风沙磨砺出粗糙的样子,不过月然再也不能从他身上闻出大漠里独有的阳光的味道了。 她的眸子中颇有讽刺的意味。 “韩将军还想说什么?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大韦,交给独孤羽领功?还是把我送给你的副将?以抚慰大军?” 韩风皱了皱眉头,“我不会带你走?” “那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伤心的样子吗?不过你还真是赢了,你把我舅舅折磨成那样,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伤心,但是你记住,一旦我舅舅去了,我就是死也会拉你一块。” 韩风看着月然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寒冷,这还是黎月然吗?还是那个会时不时捉弄他,总是笑的很傻气的黎月然吗? 突然就觉得一阵苦涩,他走向前想去摸她的头发,她站在那一动不动,韩风突然就有了一种期待,但那期待在看到月然冷冷扬起的嘴角后消失殆尽。 自己不是没遇到过比她美丽,比她温婉的女子,每次回朝,提亲的人都多如牛毛,其中不乏美丽的大家闺秀,只是她们的出现都像是匆匆的花一样,在他心中华丽的开过去,最后留下的痕迹不过寥寥。 也曾问过自己到底是爱上她哪一点了,却发现根本就说不出,只是喜欢不知不觉的关注她的一切,她的表情,她的嬉笑怒骂,她的表情总会出现在他的梦中,而别的人就像一团雾一样,看也看不清楚。 她就是她,独一无二。 看着现在的她,突然就有点心疼,长大时的时初次相遇,他是对女子认知一片茫然的侍卫,而她是自由快乐的小女子,他们曾在一条线上,可是现在却看着她越走越远,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把那个开怀大笑的黎月然弄丢了。 所有人都把那个她弄丢了。 月然看着他,却突然吟吟笑着向他走过来。 韩风就愣在了那里,乌黑的眸子中,满是莫名的味道。 月然看着他,似笑似嗔,“公子是哪方人士,竟生的如此俊俏,真让姑娘我好生仰慕。”她的言语中满是轻佻,似是又回到了以前。 韩风露出了笑意,“承蒙姑娘高看,若是姑娘当真看上小生了。。”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凉凉的触感传来,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出去。” 月然挟持着韩风,出了帐们就见到好多士兵站在那里,他果然是带了好多兵的。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把黎斐放了。” 士兵们看看她,又看看韩风,脸上一片不可置信。 她的箭又深了一点,韩风的脖子上隐隐有血丝渗出。 “把黎斐放了,我就把你们的战神还给你们。” 那些士兵慌乱的聚到一起,似乎再商量到底放不放人。 而天山雪在一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到底韩风在军中的威信还是不错的,就在他们商量了好久之后,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到了月然身边,向她弯身行了个礼,“希望郡主守礼,我们马上放了黎斐。” 月然点了点头,手心中冒出了大量汗珠,她差点都没力气抓住箭。 只是韩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似乎有生命之危的不是他。 黎斐越来越近了,他看到眼前的情形,眼中露出了亮光,还是那睿智的模样。 月然觉得呼吸都艰难,她看着那些士兵说,“将他放了,我就放了韩风。” 那些士兵狠狠推了黎斐一下,黎斐就蹒跚的这边走来,天山雪急忙去扶。 月然手中的箭离了韩风,韩风却突然回过头看她,“他走不掉的。” ------------ 烟花飞舞几重天(34) 月然听到后心中一惊,慌神的就先黎斐那边看去,却看到一袭红衣的莫洛神正站在黎斐身边,黎斐已进入了龙祥的兵界中,回不来了。 天山雪到了月然的身边,双手扶着她,“丫头。” 月然手中的断箭就落到了地上。 莫洛神到了韩风面前,语气中满是不耐,“风儿,还不走?” 韩风看了月然一眼,然后就让士兵重新绑了黎斐,大军就匆匆的离开了。 大韦的士兵议论纷纷。 “君上都被抓了,我们这些人还活得下去吗?不如投降算了,好歹不用死。” “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你一个人投降是可以保住自己的命,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把他们都带走!” “带走去龙祥做狗?” “都别说了,不就是君上被带走了吗?这个死了,还有下一个,大韦亡不了!” 天山雪扶着月然进了营帐。 月然抚着自己的玉佩,上面的‘黎’字清清晰晰的显着。 “天爷爷,我要去龙祥。” 天山雪皱起了眉头,“月儿,不要任性,你应该知道今天就是抓住了韩风也没有用,那个人在这,要想救黎斐,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是我能怎么办?就这么呆在这,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舅舅死在我面前?我已经亲眼见到娘亲和爹爹惨死,舅舅不能!。”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冲动,要是那人下手杀了你怎么办?” “死就死,我黎月然从未怕过死!” 月然瞪着眼看着天山雪,眼里一片血红。 天山雪就转过了头去。 “我走了,天爷爷要一起就一起,不愿一起就呆在这儿。” 天山雪在后面叹着气,杨万青突然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李争。 杨万青看着她,眼里已有泪痕,“郡主,你若是走了,我们这些人一盘散沙,会很快全部战死的。” “是啊。”李争开口,“您在时还可以约束他们,您一走,估计很多人就都去投靠龙祥了。”然后又沉沉的加了一句,“君上被抓了我们都很担心,但是君上可以再有,您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月然冷眼看着,一声不应,避开他们就向外走。 杨万青突然就挡在了她身前。 “郡主要想先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争也到她面前跪了下来,“请郡主三思。” 看着他们忠诚坚定的样子,月然突然就想笑,自己是黎斐拼了命要从龙祥国救回来的,当时在龙祥的时候,他们都反对黎斐牺牲城池去救她,现在她回来了,可以对付龙祥了,他们就对自己喜笑颜开,还要自己亲手放弃黎斐的命来保住这个国家,凭什么?这个什么都没有给过她的国家凭什么? 任何人都无法决定黎月然为谁活着,只有给了她幸福和温暖的黎斐可以。 杨万青就跪在月然面前,一副苦谏的样子。 月然却转过了他继续向前走。 “郡主!”杨万青突然就拔出了自己的剑,“您若是离开,万青就死在你面前。” “郡主将是大韦的国主,切莫因为一时冲动就放弃了国主的大位。” 李争不愧是当上副将的,说出的话都这样含意深深,抛出了这么诱人的一个诱饵。 “杨万青,看在这些天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记得找人帮你安葬,你死后我会找到你的亲人,当着她们的面把我这条命还给她们,” 她又看着李争,声音凉凉的,“李争,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得到那个位子,它对于你们来说是整个世界,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不要再指望我了,我走后你们该回去就回去,该投降就投降,以前想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这个国家是你们的,不是我的。” 她闭了一下眼睛,“都出去吧,做你们该做的去,我要去救我的舅舅了。” 杨万青和李争愣了半响,最后只得向月然行了一个礼,“君上洪福齐天,我们会为郡主祈福,希望君上可以早回大韦。” 月然苦笑了一声,“都退下吧。” 在他们出去之后,月然装好了玉佩,拿起了弓箭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天山雪苍老的声音,“丫头等等,我这一把老骨头的,跑得快会散开的!” 她扬起嘴笑了。 韩风的军队走的并不快,月然就慢慢的吊在他们后面,并不敢接近,但是走的急,并没有带干粮,又不敢生火,所以路上只有让天山雪时不时去做梁上君子,拿来一些干粮吃,生活的极为凄苦。 天山雪就敲着她的脑袋骂她,“你这丫头片子,我什么时候这么没落过,都是被你煽风点火给骗来的。” 此时月然便歉意的笑笑,然后把自己手上咬了一半的馒头递给他。 夜色如雪,在韩风的营帐里,莫洛神大红衣袍,坐在椅子上,韩风静静的立着。 “风儿,你小心点,大韦的郡主和天山雪那小子都在咱们大军后面。” “是。”韩风抬起了头,“不过韩风有一事不解。” 莫洛神微抬起眼睑瞟了他一眼,“有什么疑惑就说吧。” “姑姑既然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反倒这么麻烦。” “哈哈,抓起来?”莫洛神扬起了头,“岂能那样便宜了她!我要羽儿亲眼看着她背叛他,然后亲手杀了她。”她的眼神一片狰狞,“我要她生不如死。” 韩风冷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莫洛神突然又看着他,面色狠毒,“风儿,姑姑知道你喜欢她,不如到时我把她给你如何?” 韩风平静的行了礼,“谢谢姑姑好意,不过韩风不需要。” “那还真是浪费我一片心意了。”莫洛神说着,眼睛已转向了别处。 韩风知趣的告退。 刚走到关押黎斐的地方,便听到了鞭子的啪啪声,韩风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黎斐是莫洛神亲自关押的,还审问了很长时间。 刚走了进去,便闻得血腥味扑鼻,看到眼前的景象,韩风心中一惊。 黎斐被吊在了一个铁架上,衣服早已褴褛不堪,浑身血肉模糊,若不是韩风知道是他,恐怕根本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曾经睿智潇洒的大韦国主。 身旁还有一个小厮,手中拿着满是刚刺的鞭子,一鞭鞭的打在黎斐身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可是黎斐硬是不吭一声,在外只听到鞭子声,而没听到人声。 韩风看着心中发紧,进去后便呵斥了小厮,小厮唯唯诺诺的退下,黎斐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韩风心中立即就闪过了一个惊人的念头。 ------------ 烟花飞舞几重天(35) 身边就立即有人谄媚的走向前,“将军,他只是昏过去了,要不要属下叫醒他,以方便您审问?” 所谓的叫醒,就是向他身上泼辣椒水。 “不用了,你们看好这里,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若是有人,先向我报告,不准泄露出去,要不然你们将会比他更惨。” 看着韩风,那人说话都结巴起来,“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不敢违背。” 韩风又看了一遍周围,才走了出去。 身边的小厮浑身是汗,生似刚得了一场大病。 他说月然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他又何尝不是。 月然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韩风营帐的地方。 天山雪拍拍石头上的灰,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月然便抬起眼眸望着他。 “现在还不行,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我总是时不时的听到舅舅的惨叫声,我害怕再晚一点可能舅舅就不在了。” “你又迷糊了。”天山雪摸摸她的头,“那韩风肯定是想拿黎斐来威胁你,你要是去了,不是正好中了他的计了吗?” 月然把脸伏到膝盖上,“正是这样我才等了这么长时间。” 她的脸色苍白,本来身子就不好,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 过了好大一会,天山雪才沉声说,“月儿,离洛失去消息了。” “什么?”月然失声叫了起来,“你那时不是说离洛刚和你通过消息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传音法螺没有一丝回应。” “那怎么办。”月然用手扶住头,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满是疲惫,“我要救舅舅,要不天爷爷去找离洛吧,救舅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这还有暗香,没事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我去约定的地方看看,你也不要着急,可能是传音法螺丢了也不一定。” “恩。” 传音法螺是神物,离洛看的极紧,又怎么会轻易丢掉。 上天怎么这么喜欢和她开玩笑。 当那小厮站到月然面前时,月然正拿出了韩风的玉佩,在月光下鉴赏。 小厮将韩风和莫洛神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告诉月然,还传达了韩风的话,“黎斐注定是救不出来的,郡主还是先回去,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等他说完后,月然便把韩风的玉佩交给他,让他回去带给他的主子。 小厮面部表情复杂的看了月然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收起来,最后又看了月然一眼,语气担忧,“郡主不要怪将军,将军有不得已的苦衷。” 月然笑笑,露出了洁白而狰狞的牙齿,“你告诉他,我若是杀了他,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厮叹了口气离去,沧桑的背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这让月然很是遗憾,不能透过他去看到韩风,顺便看看自己曾经痴傻的青春岁月。 韩风的军队进城了。 鸿渐城就像大韦的晨星城一样,位于边关最紧要的地方,只是大韦这几年战乱不断,晨星城家家户户总是大门紧闭,而鸿渐城虽然也比较萧条,但好歹也和龙祥次一点的城池一样,百姓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月然乔装进城后就去了鸿渐城的梦龙居,她在战场时隐隐听人说过,梦龙是大韦的暗哨。 进去之后便有小二热心的迎了出来,在月然告诉他要见掌柜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让月然等等,他要去跟掌柜的禀报。 月然就坐到了靠窗的位子,喝着热茶,不紧不慢的等着。 不久就有一个中年汉子过来迎她,小心的把她带到了雅间。 雅间的四壁都是淡雅的山水画,分为内外两间,用画着仕女抚琴图的屏风隔着,里间上中央放着紫檀木的方桌,上面上好的热茶冒着袅袅的香气。 中年人迎着月然坐到了上首,自己垂手站在旁边,替着月然斟茶,一套紫砂杯在他手中换来换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掌柜的茶技真好,只是这茶叶似乎不怎么样,我听说大韦的茶是最好的,在这么多地方独一无二。” 掌柜笑了,“还真是这样,不过大韦国离这里这么远,我就是再艳羡那里的茶水,也只能抱憾了。” “那掌柜的可是遇对人了,我正好要到那里去,掌柜的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替你带些回来。”月然品着茶,脸上满是殷殷笑意。 说着便要起身,却不料怀中的东西却突然掉落了出来。 “哎呀!”月然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玉佩,“实是不小心了,望掌柜的不要怪罪。” 那掌柜的却突然跪了下来,“属下王全拜见郡主。” 月然扶起他,“你倒是聪明。” 王全笑了,“郡主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我若是再认不出,郡主还不杀人灭口了。” “我哪有那么残暴。” “郡主。”王全的脸色冷下来,“君上他是真的被抓了么?” “恩。”月然点点头,“我就是来救舅舅的。” “郡主请恕属下多嘴,龙祥国很是危险,郡主一人来这里,着实有些考虑不周。” 月然苦笑了一声,她怎么不知道?莫君风曾经说过,就没见过她这样的皇家女子,整天都是自己一人独来独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不是没想过带月影跟她一起,可是她本就是自由自在的性子,不习惯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况且大韦这一年的状况又不是太好,那些月影还是跟在更需要的人身边的好。 王全又向她讲了梦龙居这些年的情况,很有禀报的意味在,月然细细的听着。 外面突然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王全的脸色一变,急急的说,“郡主先在这坐着,属下出去看看。” 月然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点头道,“去吧,小心点。” “属下知道。”话一说完,王全走了出去,月然坐在那里,一手拿着杯子,手指不经意的在桌子上敲着。 一会时间门口便传了声音,王全的语气中满是焦急,“几位还是到另一个雅间吧,这里已经有客人了。” 可他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就在这了!正好我也比较好客,能交个朋友也好,再说能让掌柜的亲自迎到这个雅间的必定也是了不起的人,我可是好奇的很。” “算了,我们还是去另一间吧。”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解了王全的围。 听到这声音,月然浑身突然就僵硬了起来,手中的杯子惨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 烟花飞舞几重天(36) 灵儿迅速搂住了独孤羽的胳膊,娇声道,“师兄,你看里面的人竟然敢在咱们面前摔杯子,咱们进去给她点颜色看看!” 独孤羽皱了皱眉头,“不要惹事!” 灵儿嘟起了嘴,似娇似嗔,“师兄,你又欺负我!我要告诉师傅去。” 独孤羽看着她,眸子中满是不耐,却还是放松了语气,“咱们过来时没有看到,要是让人认出身份就不好了。” 这时雅间内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若是想见见丑女,丑女又岂有不见的道理,公子自该遂了爱妻的愿望才是。” 灵儿疑惑的看向王全,王全一脸可惜之色,“这阁内的女子本也是国色天香,却不料遭遇了一场大火,这脸是全都毁了,刚才也是怕吓着两位贵人,不过既然姑娘邀请了,小人也是不能在阻拦了。” 独孤羽却愣了一下,这声音很是陌生,却不知怎么就让他生出了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很想和那女子面对面的说话,听她的小声呢喃。 灵儿小声问他,“师兄,要进去吗?” 他径直走了进去,清朗的声音直传里间,“既然姑娘盛意邀请,本人也不便拂了姑娘的意。”里面月然脸颊已覆了面纱,坐在里间,正好被屏风隔着,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独孤羽站在外间,王全极快的上了茶,然后向着月然说着,“慕姑娘,这两位也是我这的贵人,打扰了您,小人带他们向您赔罪了。” “不用了。”内间传来一声轻笑,“我也是爱热闹的人,两位正好和我这孤家寡人做个伴,我感激还来不及,哪有怪罪的道理。” “慕姑娘可别乱说。”王全一脸的惊恐之色,“孤家寡人是当今圣上的独有称谓,你这几年一直在家,怕是都呆糊涂了。” 又急急忙忙的跟独孤羽斟茶,“贵人您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的,可千万别与咱慕姑娘计较,她一高兴就爱乱用词,没有大小。” “不碍事的。”独孤羽的嘴角浮起了笑,“姑娘天性率真,这很好。” “谢谢公子夸奖。”里间的姑娘似乎是害羞了,半响没说话,独孤羽正欲出言,里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我的茶水没有了,王掌柜,这茶叶可是紧缺的很,你快点去哪点给我加上,别被别人用完了。” 雅间用的茶水叶子都是特供的,两个雅间的客人都在这,说的别人自然指的是独孤羽,听到这话,独孤羽倒是笑笑没有应声,只是灵儿忍不住了,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师兄说话,别说这点茶叶了,就是把整个梦龙居买下来都可以!” “哟。”内间传来了讽刺的声音,“这姑娘到底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我师兄是当今圣上,你说我是谁?” “圣上。。。”她话还没说完,王全立即就跪了下来,言语惊恐,“草民万死!竟没认出是圣上,草民早就觉得贵人身有皇气,没想到竟是圣上。” “罢了。”独孤羽突然觉得这次品茶没了意思,“不用多礼,朕马上就回宫了。” “是。”王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却突然听到了里间的杯子摔碎的声音,还有桌椅的倒地声。 王全尴尬的望了独孤羽一眼,“那个,慕姑娘可能是被吓着了,小人去收拾收拾。” 独孤羽忍住笑,“恩。” 王全到了内间,便喊道,“慕姑娘不用害怕,圣上人很好的,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看到月然坐在那里望着他,眼眸清朗。 他立即就换了表情,轻轻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月然摇了摇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字:凭咱们这几个人,动不了他。 然后又示意了茶水,王全看到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月然说道,“那就好,你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把上好的茶水拿出来,我要亲自去向圣上赔罪。” “是,小人立即就去准备。” 王全收拾了破烂的杯子走出去,月然就跟在他后面出了内间,袅袅娜娜的,脸上的白纱随风飘动。 她小步走到了独孤羽身边,“拜见圣上。” 她的声音软糯,“民女不懂事,还望圣上不要怪罪。” 独孤羽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走向他,一双眸子清丽灵动,还可见到笑的弯弯的眼眸,愣然间就恍惚了片刻。 她咯咯的笑声就传来了,“民女的脸已经毁掉了,圣上在这么看,民女会觉得您在嘲笑我。” “哪里哪里。”独孤羽慌乱了片刻才停下来。 他就是这样,在子民和其他女子面前,冷傲无比,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又会不自觉的走了神,手足无措。 月然看着他,微微转了眼,这时,王全进来了,手上端着一副全新的茶具,圆形细致的杯子拱卫着中央的典雅茶壶,袅袅的冒着热气。 月然倒了一杯茶水,到了独孤羽面前,眼眸笑意深深,“圣上请用茶。” 独孤羽抬起头望着她,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水,灵儿想要阻拦,他却已经一饮而尽。 月然咯咯的笑起来,看向灵儿,“姑娘,你夫君已经喝下了我的请罪茶,你要不要跟他共进共退?” 灵儿皱着眉头瞪她,眼里却有了微微的笑意。 她喜欢别人说独孤羽是她的夫君。 夫君,夫君,该是多么的倦意缠绵。 身旁的独孤羽却突然呢喃一句,“她不是我的娘子,我的娘子不是她。” 说完后手中的杯子突然落地,他骤然向前倒去,却抱住了月然的腰,将脸埋到她的衣服内。 月然轻轻的松开他的手,将他放到椅子上,然后看着欲伸手拔剑的灵儿说,“来人,将她抓起来。” 身后立即来了一群黑衣人,灵儿一脸怨恨的望着她,她却不想再看她,对着王全说,“将他们带到你关人的地方。” “是!属下立即去办!”王全似乎很是开心,让人绑了独孤羽便带了下去。 他们下去后,月然默默的收拾独孤羽散下的碎片,杯子的利刃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她吸允着自己的手指,泪流不止。 ------------ 烟花飞舞几重天(37) 夜晚,在梦龙居的客房内,月然望着豆大的火苗,思绪万千。 上次挟持了韩风,但本来差点就可以救回的黎斐却被莫洛神轻描淡写的带走了,她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不除莫洛神,这次的结果肯定还会一样。 只是莫洛神,恐怕不是那么好除去的。 而且月然一直想不明白,在她在龙祥国生活的那些年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莫洛神的存在,即使是龙祥和别的国家开战也没有,现在却突然出现,这让她很是不解,难道自己的出现妨碍了莫洛神,乃至她要致自己于死地之中? 韩风现在都没有消息,是不是与她有关? 一切都像一团乱麻一样,这一切的起因竟都是因为一个神秘的女子,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 月然抓起一支笔在纸上乱涂乱画着,心中的思绪就像火苗一样起起灭灭的。 她的眼睛不经意向后看去,却发现在火苗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向后跳去,那团阴影却突然说话了。 她的声音平和,就像是看透了世间百态的老人,语气中有着洞彻先机的笃定。 “你不能和独孤羽在一起,就连一点牵扯也不能有。” 她说的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月然本来受了惊吓已经靠到了床边的地方,听到这话却觉得心中的火噌噌的就冒了上来,声音尖利,“我从来就不想跟他有一丁点的牵扯,他杀我父母,拿我威胁大韦,我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我恨不得杀了他!” 那边的人静了片刻,忽而又叹息了一声,“何苦呢,你们本不是仇人。” 月然紧紧咬住了嘴唇,已是一片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的这几世纠葛,总要有个了断的时候,到时只是希望你们能心系天下苍生,莫做出后悔的事。” 月然呲了一声,“后不后悔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何干。” 那人却盯着她看了半响,“你原本不是这样的,看来这几年的凡间生活,的确使你改变了许多。” “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救你出去,只是上面看的很紧,实在是没有法子,也只能提醒你,只要你不再与那独孤羽有纠葛,在你父王的周旋下还是可以保住原身的。” 月然皱着眉头看她,只觉得她说的话朦朦胧胧的,便当成了疯子,对这些也不甚在意。 第二天的时候,月然便去了所谓的地牢中见了独孤羽,王全用铁链子锁住了独孤羽,他的眼眸紧闭着,浑身都是伤。 看到他的样子,月然突然觉得心口某个地方疼的厉害。 她转身便要离开,独孤羽却突然说话了。 “怎么?到了这里,不看看你曾经的夫君便要离开,你的心肠何时变得这么狠了?”他睁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非常毒辣的话却被他温柔的说出来,若是不知的人还以为他在说情话。 月然本不打算理他,可是在听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中某个地方还是不可察觉的狠狠痛了一下。 “我见到那个丑女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熟悉,听着她说话也会莫名的开心,当时还很是庆幸,终于可以有一个人能让我忘记你了,不过现在想来却很是可笑,其实我早该知道,除了我的月儿,谁能有办法让我开心起来?当时的想法,不过是自己骗自己,我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可是现在却醒了,发现独孤羽还是独孤羽,黎月然还是黎月然,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改变不了。” 月然微微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你是我换回黎斐的筹码,我不会让你死,你好好的活过这几天,你就还是龙祥国至高无上的王。” 独孤羽垂下了头,“回不去了么?” 月然苦笑一声就转头离开了,很多人都在问她还回不回的去,可是当时还在她单纯开心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人去保护她,让她停留在原地? 谁有资格去责怪谁变了? 她见到灵儿的时候,灵儿的头发散乱,正在大声咒骂着她们不得好死。 她就在她气愤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灵儿看到她的时候惊讶的长大了嘴,骂人的话堵在口中,吐出去不是,吞到口中也不是。 当初虽然是灵儿抢了独孤羽,但月然心中并不恨她,爱情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她爱上了独孤羽,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为她的爱情做出的事,她可以理解,况且她还应该感谢她,不论怎么说,是她让她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不至于一直埋在一团迷雾中,混混沌沌的。 只是这感谢,总有一股让人心伤的感觉在。 灵儿看着她呆愣了片刻,然后就发出了癫狂的笑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说黎月然,看到这个情形你是不是很开心?你爱的人和害过你的人都被你抓了起来,成了你的阶下囚,你是不是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幕? 说完后她便看着月然,月然一言不发,灵儿却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哽咽,“月然姐你杀了我吧,哥哥和奶奶都死了,你杀了我我也能好受点,我自己下不去手,我舍不得他。”说道最后大声哭了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月然就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林夕死了?姑母也死了? 她愣愣的发不出一丝声响,灵儿哭了很久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却突然又大笑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哈哈,黎月然,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师兄就把林夕抓起来杀了?他原本也要杀了我的,可是师父力保我,他杀不了我,就杀了奶奶,他说要让我生不如死!黎月然,你见过那么狰狞的他吗?我哭着求他让他放了奶奶,可是他看都不看我,还要我好自为之,月然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凄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可月然已经没有心情去想,逝去的人就像锤子一样,一下下的敲打在她心头。 林夕是那样温润的一个男子,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原来她示若珍宝的人命,也不过如此。 灵儿却突然停下了,她娇笑着问她,“月然姐,你想不想知道离洛在哪?那个跟你那么久的离洛,你想不想知道他的死活?” ------------ 烟花飞舞几重天(38) 月然感觉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紧盯着灵儿,“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灵儿看着她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我们能把他怎么样?你放心,他是你的人,我不会轻易的杀了他。” 月然看着灵儿,满目都是不可置信,她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毒辣的算计着她的女子跟多年前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重合到一起。 灵儿轻笑一声,“月然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师兄,谁让他喜欢你。” “灵儿!”月然忍不住吼了起来,“离洛和你有什么仇?独孤羽杀了林夕和姑母,你不杀他,反而替他做事,你怎么可以这样?” 灵儿反而冷静了下来,“哥哥和奶奶都死了,我更不能失去师兄。” “可是是他亲手杀了他们!”月然失声叫了起来,胸口中有股气忍的很是艰难。 灵儿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将它梳理整齐,言语冷淡,“那又怎么样,我愿意忘了那一段记忆,何况哥哥和奶奶也一定希望我活的开开心心的,不被别的事影响。” 看着灵儿云淡风轻的样子,月然突然气愤的厉害,她上前就扇了她一巴掌,在灵儿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灵儿擦了擦嘴角的血,“你打死我又怎样,我始终都是这样想的,你为了所谓的深仇离开了你爱的人,你扪心自问,有没有后悔过?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像你那么迂腐,活着嘛,开开心心就好,我自己都不高兴了,我还怎么去管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死都死了,报仇有什么用?又不会让他们再活回来。” 月然气急反笑,“林灵儿,我突然发现我不认识你了。” 灵儿却向着她笑,“月然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月然走到她跟前,她却突然伸出了手,‘啪’的一声,打在月然的脸上。 月然捂着脸颊后退,不可置信的看她,她却笑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黎月然,你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我,你只知道我每次都跟着你一起厮混,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可偏偏就是有人要保护你,独孤羽会很频繁的到山庄去,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当时他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你,你还记得那是你一个人出了府,被土匪抓到,我却生病了没有去看你吗?其实我是骗你的,当时我就跟师兄在一起,我们去游湖,去赛马,那是师兄待我极好,我一直以为在我完成任务之后,师兄就会娶我做妃子,可是为什么自打你进了宫,一切就变了呢?师兄就不在理我了,他也不去家里找我了,黎月然,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凄厉,穿透了牢房,在阴森的牢房里回荡着,像极了一个怨魂。 王全突然就闯了进来,看到月然的脸,伸手就要去打灵儿。 月然却止住了他,王全满脸气愤,“做了囚犯还这么猖狂,是真当我大韦没人了吗?郡主你别拦我,我让她知道什么才是酷刑!” 灵儿突然抬眼看了月然一眼,清丽的眸子中满是害怕和惊惧,其实看得仔细了就会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 月然心中不忍,再怎么样,她都只是个孩子。 便呵斥王全,“我说的话你是没有听到吗?不要为难她。” “是。”王全低下头不甘不愿的应了。 灵儿却讽刺的笑了起来。 月然本想问她离洛的事,不过看样子她也不会说什么,只得黯然离开。 走到牢房外,阳光分外的刺眼,月然拿手挡住,阳光却穿越了指缝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非要去看看那两个,可结果除了伤情还是伤情,还真是自找苦吃。 独孤羽这一生究竟毁了多少人,没人知道,灵儿本是聪明的性子,却也看不出独孤羽对她好是别有所谋,只是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姑母和林夕死了,她和龙祥最后的一点牵扯也断了。 这时却突然有人惊慌的冲过来,看到月然便急急忙忙的到了她跟前,“郡主,不好了,咱们被包围了!带兵的就是韩风。” 月然望了望大院门口,韩风的身影很是应景的出现了。 她冷笑了一声,对旁边的人说,“去叫王全,让他好好招待大将军。” 说完这句话,她便看到韩风大步走来,身上穿的还是战时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不由得撇了撇嘴。 眼睛瞟了了一眼牢房的方向,冲着韩风笑的极是开心。 韩风的犹豫了一下便站住了,只是望着她脸色十分焦急,似是十分担心。 月然觉得很是讽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装多情呢?独孤羽那时要杀她,可是见到她却做出一份很是伤心的样子,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错了,灵儿也是一样,现在连韩风也是这样,都拿她做傻子哄吗? 很快王全便出来了,月然一指韩风的方向,王全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做出一份饱经沧桑的中年大叔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冲着韩风杀去。 月然很自然的进了屋内。 这不过是保证安全的一种方式罢了。 现在手中唯一的筹码便是独孤羽和灵儿,必须有一个掌事的人在韩风碰不到的地方,那样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关系到黎斐生死的时候,她一步也不能踏错,就只有辛苦王全到处跑了。 她跟王全交代过她的要求,他们放了黎斐,她就放了灵儿,至于独孤羽,必须在她身边,只有那样她们才能安全的回到大韦。 时间就这样一滴一滴的流过,月然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担心在哪一刻,韩风会突然带着人冲进来,那时她只能带着独孤羽的命同赴黄泉了,灵儿她不能杀,也下不去手,姑母一家虽说是受了独孤羽的命令才养着她,但是姑母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关心毕竟是真的,可独孤羽不一样,他在,倘若自己和舅舅都死了,那大韦就完了,她不能对不起大韦千千万万的百姓。 月然坐在桌边,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王全突然就冲进来了,狂喜的向着月然说道,“郡主,韩风答应了。” 月然立即停了手站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在冻得发麻的手掌上呵着气,“那就让他带着舅舅过来,就在这门口,他将舅舅交给我,我把林灵儿原封不动的还他。” ------------ 烟花飞舞几重天(39) 在去牢房带灵儿的路上,王全小心翼翼的问她,“郡主,您怎么知道他会答应的呢,照例说这林灵儿的命该比不上独孤羽丝毫才是。” 月然好笑的说,“你怎么知道林灵儿的命比不上独孤羽?林灵儿跟我说过,独孤羽曾经要杀她,但被她师父给拦着了,她是独孤羽的师妹,而独孤羽又那么尊敬他的师父,由此可见这林灵儿的地位必定不低,可能和韩风差不多,甚至还更高些,所以这宗买卖,他们也没有吃多大的亏。” “可这些。。。都是郡主的猜测,现在韩风答应了固然好,可是他若不应,郡主说出的话起步就要收回来?这可是在打咱们大韦的脸啊。”王全说的吞吞吐吐的,极为紧张,害怕这位主子一生气就会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来。 月然瞥了一下他的脸色,有点赞赏在里面。 猜到主子会生气还直言不悔,换句话说就是知道前面是刀山还奋勇向前冲,这位爷是个人才。 所以她决定启发启发他。 “王全,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直接拿独孤羽换。”王全很诚实的说道,“把君上救回来后马上离开。” “可是你离得开吗?”月然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讽刺,“你应该知道君上是怎么被抓的,那时我抓到了韩风,可是不是照样被轻而易举的救走了?有那个人在,我们永远都别想安全的回大韦,不仅救不了君上,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 转头看王全,他已是满头大汗,冲着月然道,“还是郡主想的周全,属下。。鲁莽了。” 月然叹了口气,“其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若是大韦强势,我又何须做这么多?这些事在你看来多少有些鸡肋,况且我一介女子也不足以让你们信服,不解也是应该。” 说完后又撇撇嘴,“若是这韩风不答应,我也不可能把独孤羽还给他,只能杀了独孤羽然后自己等死,总不能让他再回了皇城,在大韦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王全听得目瞪口呆,在龙祥的这几年,他学到的都是门面上的功夫,论说话打滑,看人眼色,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可是对于战场上的事,他还是知之不深。 很快就到了关押灵儿的地方,月然看了一眼王全,“她会功夫,小心点。” “是。”王全很谨慎的应了一声,不知做了什么手势,便有很多人进了牢房,一副平常人的打扮,若是混到市井中绝对认不出来。 那些人很快的替灵儿松了绑,拖着她走了出去,月然静静的跟在后面。 路过关押独孤羽的地方时,灵儿突然冲着独孤羽大声叫嚷起来,“师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伤势要不要紧?” 独孤羽抬起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灵儿似乎是早已习惯了独孤羽这样的态度,依旧大声喊道,“师兄放心,我出去后就回来救你。” 押着灵儿的人突然不耐烦了,大力的推了一下她,“乱叫什么!再叫杀了你!” 灵儿痛的汗都出来了,但还是死死的望向独孤羽,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那样的深情,似乎独孤羽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不管他厌恶她也好,憎恨她也罢,她始终活在那个世界中,卑微的爱着,即使像个小丑。 月然讨厌她的冷血,却佩服她的深情。 其实对独孤羽来说,灵儿做皇后会比黎月然好得多,灵儿从来就是杀伐果断的人,她会帮着独孤羽打江山,而月然犹犹豫豫的性子,只会阻碍他。 要想得到整个天下,就必然不能心慈手软。 那样只能阻碍他。 月然带着灵儿出去的时候,韩风正倚在门框上,冷冷的看着她。 她也没有表情,早就是仇人了,现在装情深也未免太恶心了一点。 “我舅舅在哪?” “院子里。”韩风说完后却突然笑着看她,“你救不出他。” 月然心中就咯噔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韩风却盯着她看,满眸云淡风轻,“又何苦一定要救他,就这样搭上自己的性命岂不是不值得。”他的语言清冷,似乎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人和事。 他就这样在远处看着她,中间空白的地方似乎凭空的生出一条沟壑,把两个人隔了起来。月然笑的很勉强,生死攸关的关头,原来一切感情都是如此的碎不可击,就像一个漂亮的琉璃娃娃一样,当初刚看到它的时候,是暖暖的惊艳,可当时间一长,灰尘漫布的时候,才会发现,没有阳光照耀了,它原来那么难看。 她转过头,拉过身边的灵儿,“把我舅舅带进来。” 韩风冷冷看了她,却一点要动的迹象都没有,她转身拿过王全手中的剑搭在灵儿的脖子上,眸子倔强的望向韩风,“我没有多少耐心,你最好不要跟我耗时间。” 她的剑放在灵儿的脖子上,捉住剑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韩风却突然生气了起来,声音也响亮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大韦的国主吗?你谁都不是,放了灵儿和独孤羽,自己回大韦去,还能保住你的命,免得黎家在你这里断了血脉。” 被韩风一吼,月然愣了一下,随即就清醒了起来,望着他满眼都是厌恶,“血脉这东西我从来就不屑,救不了自己的亲人,绵延万代又如何?不过是像乌龟一样,任人宰割,白白让人唾弃。”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韩风,“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是死是活都是自己选的,我就是下了黄泉也不会后悔,而你呢?你连自己是死是活都选择不了。” 她正在气头上,话也说的尖锐,没注意到韩风的脸色渐渐灰败一片,他将头枕在门框上,闭上了眼睛,浑身的气息似乎都变了,陈腐一片。 月然皱了皱眉头,不耐的看着他,“你把我舅舅带进来。” 韩风愣了很久才挤出一个笑来,“月儿,你会后悔的。” 月然讽刺的看着他,“我不会,独孤羽还在我手中,我要是死了,就让他一起陪葬,反倒是你,死了主子可该怎么办?你为了独孤羽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他死了,你也该跟着一块陪葬才是。” 韩风没有理她,只是望了灵儿一眼,眼中的神色诡异难辨。 ------------ 烟花飞舞几重天(40) 晚冬,龙祥的这处小宅院里,冷气逼人。 月然手中的剑又紧了一些。 韩风似是做出了决定,深深望了月然一眼,便有人带着黎斐进来了。 黎斐浑身是伤,眼睛深陷到眼眶中,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头发散乱,憔悴的一塌糊涂。 月然看着看着眼泪就要出来了,她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朝着王全看了一眼,王全推着灵儿便向着韩风走去,当从韩风手下的人手里接过黎斐时,韩风的手下看了他一眼,满满的张狂和不屑,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王全慢慢的扶着黎斐过来,又有几人过去帮忙,月然看着黎斐慢慢的向着她走来,眼睛红了一片,可为了安全,也只能慢慢等着。 就在黎斐马上接近了月然的时候,灵儿却突然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 韩风看着灵儿似乎很为意外,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望了月然一眼,月然一脸冷色,很快便有人上前带了灵儿走。 月然咬了咬嘴唇。 她早就在防备着林灵儿,她不知道灵儿武功的深浅,但是能跟在独孤羽身边的人,哪有好相与的,于是就在灵儿的饭食中加了药,这种药只要不用内力就没事,但是一旦用了内力,便会气血上涌,昏眩过去,伤及身体,想要很久的调养才会复原。 这种药的药效只有一天。 要是灵儿没动杀念,便也不会受伤,只是她心如蛇蝎,竟想杀了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那也怪不得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 黎斐刚走到他们这边,月然立即就向前扶住,黎斐的手冷冷的,一点热气都没有,月然鼻子一酸,怨气蜂拥而来,只想把所有伤害他的人都杀掉,一个活口也不留。 但是她不敢这么做,形势岌岌可危,稍不谨慎,便都会死的很惨。 她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冲着韩风说,“多谢将军将我舅舅还给我,月然,感激涕零。” 韩风没有说话,只是用墨黑的眼瞳望着她,月然看着他的眼睛,怒气更甚,再也忍不住,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们怎么不去死。” 听到她的话,韩风蓦地便转了眼,过了片刻又笑了起来,“没灭了大韦,有人不允许我死。” 月然看着他的样子,咬紧牙关,“韩风,别做梦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灭了大韦,你最好顾好自己,别为了你的功名利禄丢了你的性命。” 韩风笑的极为温柔,“多谢郡主提醒,不过也要看郡主有没有这个本事。” 看着他的样子,月然觉得血气都冲了上来,心中有个地方疼的厉害,一切都变了,真的都变了。 她狠狠擦了擦鼻子,不想再看韩风一眼,转身轻轻扶住了黎斐,冲着王全说道,“王全,我们走。” “是。”王全应的极为利落。 韩风看着她的背影,颓然靠到了墙上,可是很快就有人来问,“将军,追吗?” “不用了。”韩风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圣上还在她的手上。” 那人唯唯诺诺的退下,韩风却抬步走了出去,在大门外的锦绣轿子里,莫洛神正等着他。 莫洛神浑身红衣,在阳光下,映的她极为艳丽。 韩风站在轿子前方,弯腰跪下,“韩风没有救出圣上,甘愿受罚。” 莫洛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管你的事,没想到黎月然会向灵儿下毒,这件事谁都没料到。” 韩风突然行了一个很庄重的礼,“这件事总是我错了,韩风自请去追杀黎月然,不死不休。” 他等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回答声,疑惑的抬起头,却发现莫洛神已到了他身边。 莫洛神扶起他,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风儿的孝心我已经看到了,你这次能下决定杀那黎月然,姑姑已经很高兴了,不过,这些年姑姑也乏了,再说这大韦郡主也没犯下什么错,我没必要赶尽杀绝。”又笑着看他,脸上满是轻松,“也当为你们积德。” 听着她的话,韩风笑道,“姑姑真是仁慈。” “风儿这张嘴真甜。”莫洛神转身进了轿子,“我一大早上的我也累了,你回府吧,打仗这么些年,也得好好歇歇才是。” “多谢姑姑关心。”韩风弓着腰送莫洛神。 轿子刚刚离了韩风的视线,韩风的脸立即就沉了下来。 莫洛神说会放了月然,韩风一点都不信。 这些年莫洛神对独孤羽身边的女子所做的一切,韩风看的清清楚楚。 莫洛神绝对不是仁慈的人,她这些年,收了独孤羽做徒弟,让他弑父夺位,月然的存在也是她告诉独孤羽的,当时龙祥国内形势严峻,独孤羽极需要一件功劳来拉拢人心,那时谁不知月然母亲黎曦的事迹,杀了黎曦无疑奠定了他的地位,所以从不杀无辜妇孺的独孤羽就违心杀了月然的父母,这件事过后独孤羽也很后悔,不过也以为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他爱上月然,才知道他当时做的事有多么错误。 韩风一直在怀疑,这一切不过就是莫洛神设的一个局,折磨独孤羽和月然的局。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韩风很肯定,因为莫洛神每次说到月然,都是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莫洛神不是不会掩饰情绪的人,让她失控,只能说明,这人已经到了让她恨到极点的地步。 所以现在她突然说会放了月然,韩风就更担心了,他害怕事情会糟糕到他不能掌控的地步。 无知的恐惧。 月然带着黎斐和独孤羽乔装逃走,犹如丧家之犬。 独孤羽的武功高深,月然不放心他,便下了药,一时废去他的武功,等到他回到龙祥时,自有人帮他解毒。 王全劝她杀了独孤羽永绝后患,月然拒绝了。 她下不去手。 韩风想必也知道,所以才放心让她带独孤羽走。 他有时她也会恨自己没用,都被人害成这样,还被以前那虚假的情意迷惑,兜兜转转的,还是杀不了他,还总是自欺的骗自己,杀了他是便宜了他。 独孤羽这几日跟在后面,却是极为乖巧,不哭不闹的,这让王全很是不解,暗地里嘲讽他原来也是缩头乌龟,平日里一副霸主模样,真到生死关头了,便把头缩到乌龟壳里,一个屁也不敢大声放。 月然听得哭笑不得。 只是独孤羽有个条件,每日送饭必得月然去,要不然他就绝食。 生生的小孩子把戏。 ************************************************************************* 导师关注后的更新。。。今晚还有。。。鲜橙大大,原谅我的迟钝吧~~~~~~~!!! ------------ 烟花飞舞几重天(41) 王全知道独孤羽这的无良的要求后就怒发冲冠,说要去打得他连他的母后也不认识,之后又怂恿月然饿他几天,说等到他面黄肌瘦的时候就能体会广大劳动人民的痛苦,乖乖的用膳。 月然看着他那猥琐的笑,嘴角抽了几抽,然后一巴掌打掉了他的念头。 独孤羽不能出事。 现在龙祥独大,独孤羽一旦出事,不仅她们回不去,大韦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为了广大人民的生命安全,月然愿意牺牲自己的色相。 虽然她不一定有色相。 那天早上,当月然带着干枯的馒头和清水去给独孤羽送饭的时候,独孤羽正忧郁的坐在草地上,忧郁的望天。 月然面无表情的把饭食扔在他面前,“吃吧。” 独孤羽悠悠的回转头,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可他见到他的食物后,嘴角的笑刹那间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月然,“这就是我的。。早膳?” 这不能怪他震惊,他实在是无法把这色没色,香没香,味。。。肯定没味的大馒头跟尊贵的早膳联系起来。 月然冷笑一声,“什么早膳,这就叫饭!俗气的饭!这不是你金碧辉煌的皇宫,这只是荒山野岭,不要用你那俗气的词来侮辱这么美丽的地方。” 独孤羽的嘴巴又张大了一些,看着月然目瞪口呆,她果然是更彪悍了。 早就知道大韦不是什么好地方,会把他的月儿带坏,这不就是了?以前多么温婉可人的一个小人儿啊。 当然这些话只是想想而已,要他说出来?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颤巍巍的双手端起了盘子,颤巍巍的拿起一个馒头,颤巍巍的送到口中。 月然皱起了眉头。 他这样子怎么像有人要逼他喝毒似的? 不由好心的提醒,“我不会在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下毒,你放心。” 独孤羽咽了咽眼泪,“我知道。” “那你怎么一副马上要死的样子?” 听着她的话,独孤羽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噗噗通通的扑棱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他伤心的举起了一块馒头,然后大口吃下,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望着月然。 而月然看着他表情的多变,怔愣了片刻,才试着问道,“你是觉得这难吃?” 独孤羽一听就觉得春天来了,立刻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月然面无表情的夺过了他手中的馒头,“难吃就不要吃了,你从来就不会知道百姓家有多苦,这些馒头在他们看来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她端起饭食就要走,独孤羽却在后面叫住她,“喂,你真的想让我饿死?” 月然的手紧了紧,最后又静静的回到他的身边。 独孤羽喝了一口水,又抬头瞧了月然一眼,叹了口气。 “你父母的事,我真的不是有意。”他的声音低沉,“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月然转过了头,不想说话。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很后悔,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你又何苦为了那些事而放弃我们两个的生活呢?月儿,只有我能给你幸福,只要你能放下,我会找到那次杀害你父母的人,然后让你亲手报仇。” 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些事,月然只感觉心中的悲伤就像决堤的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整个天地一片凄怆。 那些事都过去了吗? 那那些人命呢,她们村子中那些无辜的人的命呢? 也都这样过去了吗?因为报仇无法让那些人重生,所以就要任由那些歹毒的人活在世上,继续危害苍生,继续生活吗? 要真是这样,那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的死去的人。 正义不再为他们鸣冤,那就让我亲手来做,逝去的,让我自己讨回来。 月然攥住自己的手,言语讽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们都是干净的,没有鲜血留在手上,只不过是你的一句话,便有大批的人替你送命,替你杀人,最后也是你的一句话,他们就要失去自己的性命。” “独孤羽,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狠心,我的深仇一定会报,但是不是向那些身不由己的人们报,而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弯弯的划过独孤羽的耳朵,也在这荒山中留下了淡淡的声线。 独孤羽不再言语,月然收拾了残余的盘碟离开了,走时带起的尘土迷了独孤羽的眼睛。 他曾经十分相信他们的感情,现在却也有了怀疑。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放下身份去跟月然道歉,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有了一种不同的状态,月然也一样,以前的她心太软,若是那时独孤羽就向她道歉,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带来的骄傲,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因为月然为自己的仇付出了太多太多。 以前那个笑声晏晏的小女子,现在已变成了取人命的刽子手,她伤心于自己的改变,同时对造成自己改变的人有了迁怒,她在悬崖边上迈出了第一步,从此便不能回头,她不能容忍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也没得到,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不再干净,而造成这一切的人还想幸幸福福的生活。 要死一块死,要折磨便一起受折磨,谁也别想逃开。 风冷冷的,独孤羽颓然坐到了地上,面容悲伤。 以前的错,真的挽不回了吗? 月然走了一段路后,便无力的依到了一颗枯木上。 刚才,她亲口判定了她们感情的死亡。 心中有隐隐的难过,但也不是很痛,她曾经想过再见独孤羽的情况,有很多很多的可能,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撕心裂肺的,没想到刚才会那么平静。 她慢慢的站起来,却看到王全急急的跑过来,“郡主,您快去看看君上。” 月然心中一紧,黎斐刚刚救回来的时候便是一副痴傻模样,见了谁都不认识,眼睛总是愣愣的望向一个方向,当时月然虽是难受,但是也明白黎斐这是中了某种毒,而天山雪是解毒的高手,她不认为这点毒能难得住他,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了? 她快步跟着王全向黎斐的方向走去,等到了黎斐跟前的时候,她见到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忘却的一幕,这一幕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刺进她的脑海里,每次想到,都是深深的痛楚。 ------------ 烟花飞舞几重天(42) 黎斐一脸痴呆的模样,衣衫褴褛的站在那里,他的手上拿着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碎剑,正一剑一剑的刺入自己的身体内,身体上全是鲜血,仅存的几片衣服早已被鲜血浸湿,红的惊人。 月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呆愣在原地了,她狠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这时黎斐也看到了她,他忽然就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就向月然走来。 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手指噙在嘴里,傻笑着看着月然,然后一步步的向她走去。 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喜欢的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浑身浴血。 王全看着黎斐的动作,惊恐的张大了嘴,向旁边退去。 却看到月然愣愣的呆在原地,他便过去拉月然,只是月然猛地挥开了他。 黎斐到了月然面前,深深抚上了月然的脸,眼眸里带上了笑,月然恍惚了一下,看着黎斐的感觉就又回到了刚见黎斐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温润尔雅,肆意恣睢。 她的嘴角挽起了一个笑,手指轻轻覆到了黎斐的手上,黎斐的手指温暖,她歪了头,使黎斐的手可以更贴近她的脸颊,嘴上带了笑意,眼泪却不听话的簌簌流出。 王全在远处看的不忍,轻轻的对月然说,“郡主,还是放开君上吧,君上这样,实在是不宜一直呆在这儿。” 月然猛然醒过来,她擦了擦眼泪,轻轻的拿黎斐的手,而黎斐目光茫然,无意识的随着她的动作。 月然看着心中难受,眼泪便又要出来了。 她扶了黎斐,下面便很快就有人去拿衣服,黎斐的样子已经无法看了。 幸好王全备了药,黎斐不让别人碰他,月然便拿了药,低头替他擦着。 到处都是血痂,有些地方的血痂已经开了,血渗渗的流出来。 黎斐的血蹭了她满手鲜红,浑身都散发的血腥气浓烈,就像刚从血水中出来。 月然狠狠的攥住了手。 她一直机械的擦药,未看黎斐,王全却突然止住了她,声音中带着颤意,“郡主,君上的伤口似乎越擦药流的血就越多。” 她的心突的一下,她正在擦的那个伤口,血正透过药缓缓的渗出来。 猛然望向黎斐,黎斐还是愣愣的望着她笑。 她猛然把手中的药扔到了地上,脚下踉跄着的退到了后面。 黎斐还在看着她傻傻的笑。 她蹲到了地上,把手指狠狠的插到头发上抓着,嚎啕大哭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独孤羽,你可忍心? 黎斐的血还在流着,月然已经不敢再去给他擦药,黎斐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月然连把手放到他身上的勇气都没有。 月然瘫坐到了地上。 天山雪不在,她又不能去找陌柳溪,因为陌柳溪和独孤羽是一起的。 从未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眼睁睁的要看着自己亲人受那么多的磨难,离死亡那么近,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绝望而害怕。 那种害怕是彻骨的,让整个身子都凉了下来,宁愿自己去代替他承受那种痛苦,也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害怕。 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就像一把弓箭一样,把自己的神经拉到了极致。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声音,月然抬头一看,独孤羽来了。 她浑身立即就绷的更紧了,眼睛血红的盯着他,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独孤羽没有在意身边士兵的吵嚷,直直走到了月然的身边,蹲到了她的面前,替她抚了抚额头散乱的头发。 月然伸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抱起了她。 月然狠狠的推他,可他也只是晃了几晃,紧紧的抱着她,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月然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珠,她哑着嗓子叫王全,王全脸上出现了一片厉色,快步向她走来,身后很多弓箭手都拉开了弓。 独孤羽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只是在王全的双手快触到他的那一刻,冷冷的说了一句,“您们若是想要黎斐死,可以阻止我。” 听到这话月然倏然就睁大了眼睛,当看向独孤羽时,独孤羽只是一脸的冷色。 在月然的示意下,王全退到了黎斐的身边,独孤羽再把月然放到远处黎斐看不到的地方后,就过来让王全把黎斐的手脚都抓住,也把他手中的断剑抢了过来。 黎斐浑身是伤,被人抓住后就一直挣扎,那些人的手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黎斐的伤口,血淋淋的,看的王全直吸凉气。 独孤羽说完这些后就离开了,王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只能照做,因为这样至少可以避免黎斐受伤。 月然一个人窝在角落中,缩成一团,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看向黎斐的方向。 独孤羽回来后她便站起了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独孤羽眉头紧锁,把月然搂入了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舅舅中的毒我也没有解药,解药可能只有师父有,但是她不会拿来让我救黎斐。”他无奈的说着,听着语气似乎也很是着急。 过了半响,月然都没有回答,独孤羽正是疑惑,月然却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嘴唇冰冷,只是生硬的在独孤羽的唇上摩擦着。 独孤羽本来惊异了一下,发现这种情况却闷笑出声,他用手扶住月然的后脑勺,舌头翘起了月然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当他终于满足的停下来的时候,月然已经呼吸厚重,脸颊蕴起红红的腮红。 他笑着看着月然,嘴唇便又要覆下来。 月然并没有拒绝,只是说,“独孤,救我舅舅。” 独孤羽蓦然停下,眼眸中泛起的情欲逐渐褪去,他压迫的盯着她,虽然极力隐忍,但月然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将脸贴近她的,呼吸繁重,低哑的声音就响在月然耳边,“你就是这样求朕的?” 月然转头避开他的鼻息,“求你。” “黎月然,朕不缺女人!” 独孤羽打了她一巴掌,声音低沉,似乎要喷出火来。 月然用手捂住脸,抬起了头,冷冷的看着他。 独孤羽也看向她,谁也不肯向谁认输。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就在月然要转头走掉的时候,独孤羽的手颓然垂下了。 “把解药给我,我去找师父。” ------------ 烟花飞舞几重天(43) 月然疲累的闭了闭眼,把解药拿了出来,可在递给独孤羽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 独孤羽从她手中拿过解药,声音薄凉,“黎斐中的毒是万颜,师父以前曾经向我提起过,万颜的毒性刚烈,中毒的人浑身发痒,根本无法忍受,便会拿剑自残,此时最不能做的便是刺激他,若是有亲近的人在身边,毒会发作的更厉害,伤口血流不止,你若想要黎斐活的时间长一点,就别去见他。” “万颜是师父亲自制的,世间没有,不要去指望天山雪,他的功夫在师父面前简直不能看,你若想要他替黎斐解毒,黎斐会死的更惨。” 月然看着独孤羽服下解药,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张口问道,“你会不会骗我?” 独孤羽突然就觉得好笑,他转过身戏谑的看着她,“你可以不信。” 月然便垂了眉,“我在这等你。” 独孤羽转身抱了她一下,怀抱温暖。 就在独孤羽走后不久,王全就到了,他听说这件事后,对月然的做法多少有些抱怨,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劝月然要早点离开这里,因为独孤羽走后,这里就不安全了。 可是月然却觉得独孤羽不会骗他,这只是一种莫名生出的想法,似乎原本就该是这样。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独孤羽才回来,那时正是晚霞漫天的时候,整个天空红的像是染了火。 独孤羽把解药递给月然的时候,月然正抱着腿坐在那里,一边的黎斐被抓住后难忍的凄凉,月然也这样陪着他坐了一天一夜。 独孤羽看的心疼。 当月然看到解药的时候,茫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她望了独孤羽一眼,眼神胆小而谨慎,独孤羽皱了皱眉,又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却转身避开了,独孤羽的手便尴尬的伸在了半空中。 她站起身向独孤羽行了一个礼,可是嘴中说的感激独孤羽却没感受到。 月然很快的去了黎斐的地方,独孤羽说自己奔波劳累有点疲惫,便没有跟月然一起去。 黎斐见到月然时便不再挣扎,又露出了那种傻傻的表情,只是原本伤口的地方又簌簌的流出了鲜血。 月然急忙给他服了解药,然后在他身边守着他,黎斐吃了解药后就逐渐安静了下来,渐渐的昏睡过去。 他们逃命的时候带的东西并不多,但所幸是马车中的被褥都还好,月然便把黎斐放到了马车上,细心的照顾着。 当天晚上她们就决定离开,王全说毕竟独孤羽回去过,这里终究是不安全。 月然没有反对,也没有知会独孤羽,便离开了。 况且两人隔得这么近,他们离开独孤羽应该知道,便以为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月然离开的时候天气朦朦胧胧的,并不是很暗,月然在车中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见独孤羽,便想着他已经离开了,最后在王全的催促下下令回了大韦。 而独孤羽却已昏迷在了那荒山上。 灵儿找到独孤羽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米白缀金丝的锦绣衣袍已暗迹斑斑,那是内里的鲜血渗出的痕迹。 独孤羽的伤势不轻,为了拿到解药生生闯了师父的密室,被机关伤成这样,可是见到月然时却下意识的不想让月然知道自己的伤势,他为月然拿到了解药,月然却弃他而去。 灵儿见到他的时候,他嘴唇干裂,浑身发烫,可灵儿什么也没带,想去找大夫可是这荒山野岭里却害怕独孤羽出了什么事,只得扶着独孤羽一步一步的向山外挪去,那时才刚入春,天气薄凉,流出的汗黏在身上,冷风吹过来,刺骨的寒冷。 灵儿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回了鸿渐城,到了韩风的队伍里,为独孤羽寻了医生,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独孤羽的伤势很重,但是灵儿找到的也不是庸医,只是经过好些天的调养独孤羽也不见醒来,灵儿着急上火,处罚了那大夫好多次。而那大夫也是刚强的性子,每次被灵儿鞭打的伤痕累累,但下一次还是很书卷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头呢喃,“公子这得的是心病,他心中有痛不愿醒来,老朽也没办法。” 灵儿心中知道原因,但却是更为生气,但气急过后也只是继续细心的照顾独孤羽,潜心拜佛的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月然很快便回到了大韦。 黎斐被抓后韩风从龙祥的边界离开了,没了韩风在,大韦这几天安生了不少。 月然经过川宇山的时候看到了李争和杨万青,他们策马出来迎她,从远处看时风姿飒爽,军容严整,只是见到月然的时候突然面部扭曲,似要大哭出声。 月然不太习惯这种煽情的场面便让王全打发了他们,说自己舟途劳累需要休息,杨万青这才含着两行泪替她收拾营帐。 黎斐吃了解药后就慢慢好了起来,除了嗜睡外别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症状,眼神也逐渐清明的起来,只是以前的伤口太多,有些地方结了疤,可有些地方还没有,还是会时不时的流血,月然便不让他动,每天端饭擦身,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边疆的气候不太好,月然就打算早点动身回晨曦城,沐熙还在等着黎斐,黎斐被抓的消息估计很早就传回去了,沐熙现在也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走的时候杨万青和李争都很是不舍,私心里希望月然可以留在边疆,只是月然很是坚持,他们也便没了法子。 月然询问过杨万青天山雪的事,只是杨万青也不知道。 月然便只能等着天山雪来找她。 暗暗祈祷天山雪会把离洛安然带回来。 月然离开的时候正是大好的天气,太阳像个鸭蛋似的挂在天边,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杨万青和李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送月然,那情形,好像月然只要回了晨曦城,便成了永别。 月然心中疲累,并不想多言,可是他们两个实在是烦极了,月然便拿了留川吓唬他们,他们果真便闭了嘴。 只是走的时候,也略微有点不舍,虽说李争和杨万青那是阻止她去救黎斐,让她有些许生气,但他们也是为了大韦着想,的确不应该一直怄气,便主动提出去照看他们的家人,这让李争和杨万青感激涕零的。 随后,月然便在天上那个大鸭蛋的照耀下启程了。 大地光芒万丈。 ------------ 烟花飞舞几重天(45) 烟花飞舞几重天(45) 月然看到莫君风的嘴唇闪动,便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去听,可是由于距离相隔太远,他什么也没听到。 只是通过莫君风的口型,月然明白了他说的话。 “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找一个良家妇女回去陪你。” 月然听懂他的话后疑惑的抬起眼,却不小心撞到了他黑色的深深的眼眸。 他的眼眸波光流转,平如水镜,却又偏偏漂亮如妖。 月然就觉得心中蓦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脸色马上就火辣的烧了起来,急忙就把头缩回了轿子里,然后抚着自己乱蹦乱跳的心口,暗骂自己不争气。 竟然被那一笑就迷了情。 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正捂住胸口做检讨状,耳边突然就传来了黎斐悠悠的腔调,“月儿,你此刻的表情,像极了正在思君的大家闺秀。” 月然立即就敛了脸色,抬起头看着黎斐,正经的说道,“舅舅多想了。” 黎斐但笑不语。 月然欲哭无泪。 就这样呆了片刻,就听闻轿外王全的唱诺声,“君上回城~~~~~~” 声音抑扬顿挫,回声袅袅,纵使在这众多的人群中也听得极为清楚,大概是练了许久的。 “属下恭迎君上回城!”整齐的回应声传来,等在轿外的士兵和国民全部都跪下了,声势浩荡。 黎斐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得意地笑,那笑。。让月然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一直以为黎斐性子沉静,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流露出真实情感,不过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黎斐到是根本不在意,依然很是开怀,很快王全恭敬的声音就从帘外传来,“恭迎君上回城。” 黎斐很是骄傲的拂了拂自己的龙袍,双手向后一挥,大步走了出去。 王全早就在轿外等着,黎斐出去后他便立到了一边,莫君风在远处恭敬的下了马,走到黎斐身边,携起了他的手。 王全正要去叫月然,黎斐却止住了他,转过身看着莫君风,似笑非笑。 莫君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恍然大悟。 黎斐就露出了了然的笑。 幸亏月然没有看到,要不然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就一定会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莫君风脚步轻灵,在千名士兵和晨曦城国民的注视下,神态自若的走到了月然的轿前。 而月然此时正在轿子中深刻的鞭策自己今天失态的举动,自是无法用尽全部心思来对抗他们的小小谋略,所以注定了她今天要被莫君风占尽便宜,老马痛失前蹄。 莫君风在月然轿前站定,语气温柔,“娘子,夫君来接你了,你在边疆受苦了。” 月然心尖一颤,王全脸上的肉抖了三抖,黎斐则是赞赏的瞟了莫君风一眼。 这本是夫妻之间正常的情话,可是听在月然耳朵里,私心里总觉得有了算计在里面。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小心思便影响了大局,只得掀起轿帘走了出去。 她刚踏出轿外,莫君风便执了她的手,月然心惊胆战的向外看去,果真像她料到的一样,人群中的女子正一脸痛惜的看着莫君风,然后又转向月然,这样来来回回,回回来来,生生让月然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莫君风的话,脑子里便显出了莫君风左拥右抱的销魂场面,莫君风执了怀中女子的手,冲着月然笑的妖媚又狠心,柔柔笑道,“月儿,你不听话,为夫也就只好寻了这些女子与你为伴,你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月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庞,“夫君有了新欢替皇家添喜,月然自是欢喜的。” 然后便有一堆女人热心的跑过来叫她姐姐。 热辣的脸庞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抬眼望去,女人还是女人,男人还是男人,只是心境已经不同之前。 她也回执了莫君风的手,冲着四周笑的极为雍容,扬起嗓子道,“众将士辛苦了,一会散开的时候就都去世子那领赏钱吧,世子关心民众,自是不会少了你们的。” 莫君风瞟了她一眼,却是无视她言语中的挑衅,低头跟她咬耳朵,“我的便是你的,这赏钱,必有你的一份。” 月然笑的眼眸弯弯,“那就要拜托世子了。” 这几千人的赏钱不是大数目,可是这里虽然是大韦国最为富庶的晨曦城,城内的乞丐也不在少数,他们若是自称自己也去迎了君上,谁人能反驳?这也就注定了为了自己的名声,莫君风这几日必要破财。而这话是月然说的,民众的感激也自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了。 黎斐走在前方,月然和莫君风紧跟在他的身后,黎斐走的缓慢,大致是要向民众表现他的慰问之情,可这却苦了月然,在众多女子杀人的眼光下艰难前进。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就离开了士兵们围成的大道,可是这示威一样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因为城里面便是各位大臣们的跪迎之地。 进了城之后就有三个人领了彪悍的马匹过来,大韦这些年正值多战之秋,保家卫国,武力是最为重要的,所以这些年只要黎斐出宫,必是在马匹上的,而这次他身体不好,便是破了个例,但这个例在城外破破还好,进了城内,那就是万分不能再如此随意的了。 黎斐和莫君风都上了马,而可笑的是一旁的小厮竟然担心月然不会骑马,伸直了手便要去扶她。 月然汗颜的愣了片刻,最后拒绝了那小厮的好意。 马上的莫君风脸色通红,忍笑忍得极是艰难。 月然便毫不吝啬的赠了他一个白眼。 过了这些官员形成的围墙,便有很多士兵出现了,黎斐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下进了马车,月然紧跟其后,莫君风也是一样。 虽然是在大韦境内,但危险依旧是存在的,黎斐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眼看着轿子穿过了大韦的大道,在青石板上晃晃悠悠的,慢慢的向皇宫踱去的时候,月然的心也慢慢的揪了起来。 訢儿,这大半年不见,你可是长成了什么样子,还认的娘吗?沐熙舅妈照顾的你可还好?有没有变瘦?这半年里,有没有,想起你这讨厌的不负责任的娘亲? 訢儿,娘回来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44) 回家的路是漫长而茫然的,月然一个人静静靠在马车的锦绣靠垫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美丽景象,心中平静如水。 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细碎的闪出一丝丝明亮的光线。 不由得仰头眯着眼看着天空,伸出手,阳光透过手指撒进了眼睛内。 她就眯上了眼。 而黎斐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此时的月然,丝毫也不像尘世中人。 月然向来轻灵,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句话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尤其是当她穿一身紫衣的时候,一动一静之间,衣袂飘荡,似真似幻,如同仙子。 所以那时当独孤羽和他在观景池相遇的时候,她的娇俏美好,一瞬间便打动了他,随后便是有意无意的亲近,她情绪多变,就像一个谜团一样,把他深深地吸引进去,便再也无法逃开。 月然的眼角带了笑,眼神无意识的瞥向黎斐,却瞧见黎斐正在望着她,不由得便红了脸,急忙行礼。 黎斐被她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 月然上前替黎斐掖了锦被,脸色却依旧火辣辣的,动作便有了几分不自在,连走路也一步三晃,两手紧紧握到了一起。 “月儿。”黎斐看的好笑便逗她,“当初我和飞儿回了晨星城,可是你一个人带着那寥寥士兵去直面韩风?” “恩。”月然轻声应了,脸上已带了疑惑,不知黎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黎斐却突然笑起来,“我记得当时你独自一人站立军前,把敌军大将骂的哑口无言,当时士兵都传,大韦国出了一个巾帼女将,面貌清丽,可是这口头上的功夫却是谁都比不上的,可是今天到了舅舅面前,怎么突然之间成了大家闺秀,扭扭捏捏起来了?” 几句话说的月然脸上更是燥红,她看着黎斐嘴巴张了几张,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颓然垂了小脸,努起了嘴,嗔怪道,“舅舅就会拿我寻开心。” 黎斐大笑几声,更是觉得这个孩子可爱的紧。 而月然为了避免再被黎斐嘲笑,便匆匆的跑出去叫大夫,只是脸上的表情着实好笑精彩。 不一会大夫便进来了,月然在后面跟着。 大夫号完脉后便露出了一丝笑意,匍匐到地上,“君上洪福,身体已无大碍。” 月然笑得跟一朵花似得,在马车上摸了半天,拿出了一些还没吃完的干粮递给了大夫,还腆着脸赔笑,“老先生老当益壮,医术精湛,我也没有别的可以送你,这些吃食您就带去吧,好好保重身体以继续为大韦国效力。” 老先生双手接过,“多谢郡主赏赐,下官一定努力。” 月然低着头送老先生出了马车。 回去后,黎斐看着她,点了点她的头,笑道,“你还真是丢我们皇家的脸。” 月然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波澜不惊。 刚刚救回黎斐的时候,月然便派了人去向莫君风通报,当时黎斐被掳,整个大韦人心惶惶的,而现在月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救回了黎斐,这便是大大的长了大韦国民的士气,所以这次必须要大敲锣鼓,十里相迎,红毯铺地,以疯狂的阵势,恭迎君上和郡主回城,以彰显大韦不可冒犯的天威。 估计现在莫君风早已忙坏了吧。 月然靠在窗口,嘴角带了笑,坏坏的想着,心思早就飞回了晨曦城内。 莫君飞知道黎斐回来的事后,派人秘密的把黎斐的龙袍送了出来,黎斐这次便要穿着龙袍,以大韦君上的尊贵身份回晨曦城。 居李全估计,大约在当天中午的时候,就会赶到城门口了,所以月然一大早就醒来,下了马车去看整个队伍的行进情况,虽然冬季刚过,天气还有一点凉,但是随行的士兵们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一个个开心的说着话,高兴的气氛蔓延在整个车队里,遮都遮不住。 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跟着王全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装作当地人,还要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备被发现,他们生活的很是心酸,而现在回了故土,又能听到熟悉的话,那心情又怎是一个狂喜了得。 以至于有的人狂喜过了头,竟开起了月然的玩笑,说对她嫁给世子的是很为伤感,还撺掇她弃了莫君飞,说的月然惊奇不已,春心萌动。 只是不幸的是王全很快便过来了,那人便领了一个爆栗,诺诺而退。 这让月然极为可惜。 当她把士兵们的一切都打理好,回到马车里的时候,黎斐已经换上了龙袍,倨傲的往那一站,皇者的威严澎湃而出。 黎斐很是开心,月然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难以掩饰的春意。 他肯定是想沐熙了。 月然也想自己的訢儿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的王全骑着马到了月然的轿前,“郡主,晨曦城到了。” 月然听到后开心不已,急忙掀起了轿帘。 眼前是一排排银光闪闪的士兵,激情澎湃的排了很远。 士兵们都穿着铠甲,擦得亮晶晶的,在太阳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了道路的两边,每边都有十几排的士兵,按着军队的规矩直直的立着,目光向前,可不管是年轻的也好,饱经风霜的也好,脸上的激动表情掩也掩不住。 黎斐也在轿内,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坐在女人轿中回来不太好,就硬撑着没有向外看。 眼光穿过这长长的官道向远处望,目光尽头,是一个笑的勾魂的男人。 那是莫君风。 他这次终于不敢再去表现自己的狂傲不羁了,老老实实的穿上了世子该穿的衣袍,明黄色的衣袍掩盖了他的妖艳,却也给他的侧脸带来了一丝坚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男性的成熟气息。 望见月然在看他,他的眼眸便弯的更深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月然投去了一个媚眼。 月然看的愣了半晌,可身后的良家妇女大多没经过这阵仗,于是经不起美色的引诱,脸颊双双飞红,秀手捂脸做害羞状。 月然脑子运转缓慢,莫君风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便笑意更深,扭头看了身后的人,再次留下了一个妩媚的笑,迷倒万千众生。 然后满意的回头,看着月然,薄薄的嘴唇微动。 月然竖起了耳朵。 ------------ 烟花飞舞几重天(46) 轿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宫门口了。 黎斐进了城内的时候,内侍便也紧跟着到了,只听轿外一个年老的内侍唱了一声诺,便有了丫鬟在外轻声叫月然,月然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出去后刚刚抬头,便看到了沐熙,她的怀中还抱着訢儿。 黎斐是在前面的,月然心中着急,便早些下了轿,之后黎斐的头便探了出来。 与沐熙四目相对。 黎斐到边疆走了一圈,虽说近来身子已经大好,但是受了这么一番非人的折磨,那形容,必是好不了多少的。 沐熙看到黎斐的时候,双目中显显的闪过了一丝心痛,但还是依据礼数向黎斐行了一个礼,形态端庄,丝毫没有半分失仪。 黎斐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扶起了她。 沐熙挽挽自己的头发,“君上回家了就好,要不然撇下臣妾一个人,可如何独活。” 黎斐呆愣了片刻,摸摸沐熙的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沐熙转头不再理他,只是望向他身后的方向,“月儿回来了,想必是想极了訢儿,我去给她看看。” 说完也不看黎斐发黑的脸色,直直的弃了他,向他身后走去。 月然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看着含笑而来的沐熙和已经转过身子直直盯着她的黎斐,一阵头皮发麻。 急忙从沐熙手中接过訢儿,语气娇嗔,“舅舅刚回来,这身子还没有大好,就要麻烦舅妈照看着了,而我也想訢儿了,就先回宫了,您们慢慢说话。” 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沐熙盯着她的背影,很是无奈。 一旁的黎斐早已回过神来,捂着伤口,神情悲痛,沐熙看了大惊。 黎斐抱歉的对沐熙一笑,“月儿今天早上才上的药,原本以为没事,但现在看,似乎是伤口又裂开了。”他的语言断断续续的,似是经受了极大的痛楚。 沐熙急忙把他向宫里赶,“那就快些回宫吧,我给你看看。” 黎斐露出了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月然听得很是清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见到女的,这本性就露出来了。 月然抱着訢儿到了沐熙居住的地方,逗了訢儿一会儿,便有侍臣来报,“皇后娘娘今个就不回来入寝了,郡主自便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才们说,奴才们都会备的好好的。” “知道了。”月然打发了他,了然一笑,黎斐还真是高手,这么一会功夫就把自家的娘子给哄好了。 忙碌了这么些天,月然很是疲累,但是一见到訢儿,就觉得自己的累啊,就都什么也不算了。 訢儿粉嘟嘟的,被沐熙养的胖胖的,挥舞着小手冲她乐。 一看就知道是她亲儿子。 她高兴起来了就带着訢儿走出了沐熙的宫殿,在大韦宫中到处转转,哄着訢儿玩。 沐熙的宫殿坐落在一片花海之间,此时正是初春时节,百花争艳,极为美丽。 出了殿门向左转,经过了一条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然后在那个开满鲜花的篱笆门后面,就是一片花的海洋。 还未进门,花香就扑鼻而来,月然欣喜的纵了纵鼻子,连訢儿的脸色都更为开怀了。 月然推门而入,很快就被那花色耀了眼睛,惊讶的长大了嘴。 如此大的一片花田,就是最强盛的龙祥也没那么大的手笔! 黎斐对沐熙的宠爱,还真是让人心中泛酸啊。 要是沐熙站立在这一片花海中,那该多么的感动,要是自己,估计早就泪水涟涟,以身相许了。 她低下头嗅那花香,心中忽地就起了兴致,她召来了大殿的丫鬟,让一个机灵的抱了訢儿,然后搬来了沐熙房中那把古色古香的檀木琴,放到了花田的边上,俯身坐下,铺开手指,静静弹了起来。 悦耳的音调响起,月然兴之所至,吟起了一首古老的情诗。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葛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她的音色清丽淡雅,直直的穿过这片花林,回响在茫茫天地之间。 精美绝伦的花海里,一个女子身着淡雅,青色的衣裙被风吹起,额前疑虑秀发随着身体的微微晃动,不时拂过乌黑色的琴身,女子的动作飘逸,随着她的移动,似乎整个花海都在为她伴奏。 弹到尽兴处,月然不在顾忌外界的一切,索性闭上了眼睛,沉浸到了自己编织的世界中。 诗中女子思念在远方服役的丈夫,生生泣血,字里行间莫不是对丈夫久离不归的哀怨和深深地思念,她抱着深切的愿望希望他能早回,愿他在乱世中切记保全自己,别白白误了卿卿性命,乱世之中,杀戮横生,谁愿意自己日夜相处的人去饮那刀锋鲜血?去误那悠悠年华? 可是世不从愿,总有人想用鲜血去铺平自己霸业的道路,乖巧孝顺的儿子就不得已拿起兵器登上战场,早已年迈的父亲也不得以拿起早已遗忘的长戟上阵厮杀,昏黄的战场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空旷的沙地满是怨恨的冤魂!死去的带着怨气继续杀戮,灭杀!灭杀!直到一兵一卒!直到尸横遍野!直到所有的人都饮恨而亡,也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天!不枉我这一世! 手指下的琴弦越拨越快,铿锵作响,曲调不再是悠悠的典雅,而是声声凌厉,蕴含着无数的怨气,似是一松手便有无数冤魂涌出! 身边的小丫鬟听着这曲调,脸上的淡笑逐渐消失,变成了震惊。 月然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脑袋中满满的都是战场上的厮杀,她似是身临其境,目睹诗中那女子的丈夫的死亡,目睹那地狱般的杀戮。 便再也无法抽身而出。 訢儿忽然大声哭了出来,而那丫鬟也意识到了月然的异常,慌忙的伸出了手要去叫醒她。 手脚却突然不停听使唤了起来,就在她惊异之时,一阵碧箫声突然穿插进了月然的琴声中,一曲调子,生生的被分离出了两种意境。 ------------ 烟花飞舞几重天(47) 琴声本是极为激厉,凄怆悲恸,可是悠扬清丽的笛声加入,却强势的主导了整个曲调,琴声无意的跟随者笛声,逐渐慢了下来,回到了初始时的婉转淡雅。 而月然出了满头的汗,浑身虚弱,似生了一场大病。 刚刚的胸口跌宕逐渐平息,她的双手放到了琴声,支撑着自己发空的身体,古琴发出了一个个凄厉难听的语调。 睁眼看去,之见一个风流儒雅的人身着淡蓝色长袍,正执了碧绿色的玉箫,笑意儒雅的在远处望着她。 她心中惊了一下,张口欲说话,可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嘶哑难听,不得不闭了嘴。 碧晨风却执了萧走到她面前。 他悠悠的笑了一下,“没想到在下的萧竟可以无意救了姑娘一命,也不愧在下时时把它带在身边。” 月然却是没有他这种闲适的心情。 皇宫戒备森严,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她歇了片刻,胸腔中的闷郁之情稍减,就立即站起身来向碧晨风行了一个女子的礼,“多谢公子搭救。” 碧晨风一言不语,只是淡笑着看着她。 月然弯了弯嘴角,“公子救了我是一事,可是私闯皇宫又是一事,月然私下来觉得公子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否则一会儿见了别人,我也不知该怎么护着公子。” 她声音清冷,虽然依旧是一脸笑容,但语气中却寒意森森。 碧晨风却恍若未闻,只是把弄着手中的玉箫,似乎月然在说的不是他。 月然不由气结。 两人就这样在这花田中对峙着,月然仰头看他,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他的手划过月然的脸颊,似是自言自语,“这么漂亮的脸,若是就这么死了,我还真会有点惋惜。”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月然却感觉心中冰冷一片,连划过她脸颊的手也带了一丝寒意。 月然侧身避开了他,眼的余光瞥了一眼訢儿的地方,带着訢儿的丫鬟似是傻了,呆呆的坐在那。 她的脑子一瞬间转过了好多念头,却都是猜不到碧晨风说这些话的意思。 碧晨风却收回了手,又恢复了先前的雅致,笑问道,“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次,也不请我坐坐?”他的表情自然无比,就像是真的来见一个好久不见的友人,可月然现在看着他只觉得心中寒意阵阵,无比的难猜。 她自然不能带他去沐熙的宫中,便招手叫了那丫鬟,让她去带把椅子来。 侧眼瞧了碧晨风一眼,见碧晨风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并没有阻止,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丫鬟走后,她继续保持沉默,不料碧晨风却走到了古琴的面前,伸出手拨弄了几下。 月然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他也没看月然,只是手下微微用力,那琴弦便瞬间断裂,响的刺耳。 月然皱了皱眉头,他却径直说道,“我这次来是遵从我一个师妹的吩咐来要你的命的,不过我见了你之后觉得要是这样一个红颜就在我手中香消玉殒,我未免会有点不舍得,所以便留你一会儿,待到那些侍卫来了,再动手不迟,也算让你死的瞑目。” 说完看向月然,嘴唇轻抿,透着隐隐的自傲。 “公子不要说笑了。”月然却听完他的话后却不见慌乱,只是悠悠道,“月然只问一句,公子的师门可是位于紫山?” 碧晨风没有回话,可神情中却已见默认。 “那公子的师妹想必就是林灵儿了吧,师父可是那位武功高超的女子?” “问这些有何用,姑娘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性命。”碧晨风的语气冷冷的,不想再多说。 “呵!”月然却突然轻哼了一声,“公子想向我示好,却又不想让我知道具体情况,公子也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从不做这亏本的买卖。” 碧晨风这时才转过身来细细的打量她,月然昂首看他,任由他的打量。 碧晨风低声的笑意传来,“看来你还不笨。” 月然笑的调皮,“我自然不笨。”又转头看着他,“想必你在您们门内的也并不好过,要不也不会想着来和我结盟。”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不过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碧晨风顿了一下,“我的确是紫山门人,你口中那位武艺高强的女子失明莫洛神,不过她向来神秘莫测,门内弟子也不敢直呼其名,我们一般称其她为无涯师父,稍稍亲近的人,比如师叔陌柳溪,会直接叫她无涯,我这次来,的确是灵儿派来的,你说的很对,我在门内的地位很低,林灵儿武功没我高,却可以随时派遣我。” “说说你的目的吧。”月然听完后却没有问更多问题,只是侧着脸望着他,“你不杀我又告诉我这么多,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最简单的,帮我叛出紫山,护我性命。”他回答的简单明了,似是已经考虑了很久,现在才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 听了他的话,月然沉默不语,紫山那么强势的地方,要她护着一个人,她能做得到吗? 她连自己都不一定护得了。 碧晨风看她许久没答话,表情依然是笑意然然的样子,可眼神却逐渐凌厉起来。 “好,我答应你。”月然却突然望着他,眸中也带了一丝笑意,“你既然敢来找我,并把这件事告诉我,那就必然有我可以帮你的理由。” “没有。”碧晨风却摊了摊手,很是无所谓的看着她,“你只是可能稍大一点而已,我只是不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试一下,不过提前知会你一声,要是你有了性命之危,我绝不会为了这区区盟约就去救你。” “啊?”月然惊讶的张大了嘴,瞬间就没了言语。 正说话间,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却传来了,碧晨风抬眼淡淡的望了一眼,擦了擦自己的玉箫,对月然道,“你的人来了,我也不宜多留,只是提醒你一句,紫山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莫洛神现在不想杀你,可这却不代表她不会对你身边的人动手,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再像今天这样轻易被人近了身。”他说的严肃,月然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他,“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碧晨风扬了眉,“怎么?不舍得。” 月然哑然,只觉得今天这事实是诡异,自己弹琴也会遇到有人突然从花丛中走出来,然后吓自己几下,再从容退走。 她愣了片刻,再抬头时却是不见了碧晨风的身影,空气中只有花瓣的香味随之风飘动。 篱笆外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郡主可好?” 月然看看四周,扬声答道,“不过是一个好友开的玩笑罢了,现在已无大事,你们回去当差吧。” 门外细细碎碎很久,终于是没了声音。 ------------ 烟花飞舞几重天(48) 月然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主子说让你们走你们就走,要真是出了事了呢? 这群人,也真不知该如何保护黎斐。 这样愣了片刻,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侍卫不是一时半刻就训练好的。 正想着,那花篱门却开了,月然诧异而惊喜的仰起头去,却看到莫君风一身张扬的紫色,正站在门边冷冷的看着她。 月然登时语噎。 她冲着他谄媚的一笑,说话结结巴巴,“你不是在世子府吗?怎么有空来皇宫转转?” 莫君风嗤笑一声,“我是耽搁了你和你情人的私会了么?” 月然仔细的研究了他的面部表情,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在吃醋。 心中不由得百味陈杂。 恍惚了一会,终是问了一句废话,“你是怕我遇险来救我的?” 莫君风冷硬的哼了一声,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威胁的看了她一眼,可语气终归是软了下来,“訢儿我抱去给皇后了,你也真是不小心,宫人哪是可以随便信任的?要是她想害訢儿,我看你到时到哪哭。” 月然低眉顺眼,表示她懂了。 莫君风这才满意,执了她的手,向黎斐的书房走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了书房的时候,黎斐和沐熙正在书房,沐熙抱了訢儿小心的照看着。 莫君风恭敬的向黎斐行了个礼,便站在了一旁,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 月然鄙视的望了他一眼,可他受的很是自然,还冲月然优雅一笑。 黎斐看到这些很是开心,语气中都是欢喜的,看了沐熙一眼,“月儿总算是长大了。” 月然仔细推敲了他言语中的意思,琢磨了一下,笑的极为羞涩,“舅舅别拿月儿开玩笑,月儿受不住的。” 黎斐受了惊吓,面色呆滞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提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开月然的玩笑,因为她温柔下来的样子决计是众人受不住的。 太过惊悚了。 沐熙掩面笑了,随即抱着訢儿给了月然,随意的问道,“月儿,刚才没事吧?可是吓得我们不轻。” “恩。”月然敛了脸上的笑,冲着黎斐行了个极为庄重的礼,“舅舅,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恐怕宫里现在也不太安全了。” 黎斐看她说的严重,也严肃了起来,“怎么?刚才有人要对你不利?” 月然揣度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黎斐她和碧晨风的交易,“舅舅,你可知道紫山?若是月儿猜的没错,您上次被抓就是紫山门人出的手。” 黎斐疑惑的看着她,“我们在龙祥的皇城也是有人的,但是从未听到过紫山。” “可是舅舅回忆一下,当初抓你的人的武功,您多年和龙祥相斗,可知道有这样的人?” 月然知道黎斐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紫山的存在必须让他知道。 黎斐仔细想了想,逐渐震惊起来,“那个人武功极高,不在天山雪之下,龙祥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组织?” 月然静静的低了头,“那看来抓舅舅的人并不是紫山普通的门人,而是独孤羽的师父莫洛神,而且舅舅也不用太担心,因为独孤羽并不能控制紫山,他也只是紫山的门人而已。” 听了月然说了这件事,书房内的气氛也压抑了起来,月然寻了个椅子坐下,疲惫的闭了眼。 莫洛神在几年前一直没有出手,紫山的存在也没人知道,怎么自己一来大韦,她就出现了呢? 月然也不想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把自己想的这么重要也未免可笑,可是这事的确不能不让她多想,独孤羽并不能控制紫山,可是他在紫山的位子必定不低,从灵儿身上就可以看出来,灵儿都能命令碧晨风了,更何况他?以前他不请莫洛神帮忙,可能是对大韦不太能放在心上,现在自己违了他的意,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想早点灭了大韦呢? 要真是这样,那她可真是万死不能赎罪。 这样也能解释了,莫君风可以为独孤羽出第一次手,想必不愿意再自毁身份出第二次手,所以黎斐现在还很安全。 她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相信,因为她实在是不了解独孤羽,不知道她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做一个玩笑。 头很痛,她正想伸手去敲打,不料突然有一双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两侧,轻轻的替她揉着。 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她的心中一热,瞬间就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一片冰凉,莫君风的手却是温热的,握住了他的手顿时让她安心了不少。 而莫君风一怔,嘴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莫君风温润的声音响起在书房里,“这件事还未真正清楚,我们现在就为它烦恼未免也太早了,尽力增强我们的实力吧,尽人事,听天命。”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黎斐出声赞扬,“月儿也别太担心了,先回府吧,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 “恩。”月然也只能起身应了,“舅舅,我想把訢儿带回去,訢儿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他。” “我这没问题。”黎斐说着瞥了莫君风一眼,“这你得问君风。” 月然立时救沉下了脸,“这件事我自己做决定。” 黎斐瞥了莫君风一眼,莫君风一眼淡定,似乎此时和他无关。 便立即下了决定,“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又深深望了她一眼,“你要谢谢君风。” 月然撇了撇嘴没说话。 莫君风和月然离开后,黎斐便坐到了书桌前,一脸忧色。 沐熙替他泡了杯茶,“还在担心月儿啊。” “恩。”黎斐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月儿这性子,我只怕她会生生错过自己的幸福。” “唉。。。”沐熙叹了一声,但还是出言劝慰,“月儿也不是小孩了,她自己有把握,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但愿这样吧!” ------------ 烟花飞舞几重天(49) 当月然回到世子府的时候,看着自家宫殿门口硕大的霓裳宫几个大字,又瞧着院子里开的正艳的玉兰花,突然就觉得累极了,什么也不想再想了,管它什么灭门之仇,管它什么家国之恨,管它什么血色死亡,管它什么伤情背叛,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经历了风雨之后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歇息的小女子。 前面早就有一大帮人在等着,月然去了一趟边疆,回来之后待遇就都不一样了,刚来的时候因为她曾是独孤羽的妃子,身后难免有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虽说黎斐一再的护着她,但这些难听的话语岂能就这样消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月然就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无良妇人,连带着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或多或少的鄙夷。 而月然当时对这些事都不甚在乎,毕竟大家的生活太乏味了,多一些精彩的调料也没什么不好,她也没必要拂了大家的兴,只是可笑的是,当她救了黎斐、打了几场胜仗之后,大家的眼神就都不同了,那里面充满了崇敬和爱戴,直叫人想大声感叹世事太无常,人生太可悲,众人变脸的速度着实超过了戏里专门做这一行的角。 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月然拿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用另一只手搓了搓自己无表情的脸,做出了一个十分欢喜的模样,然后虚手扶起了众人,“都起来吧,跪的太久莫伤了身子,本宫刚回来,也没什么可以送给大家的,先都回去吧,等过了这几天,必少不了你们的。” 众人都是很喜悦,不懂那个以前一直冷言冷语的主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过毕竟有赏赐可拿,也没有人这么没眼色,来嚼这个舌根。 众人说了些恭贺和祝福的话便都很快的都散去了,小依小步到了月然身边,眉目中全是喜意,“主子,刚回来累了吧,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 “恩。”月然抬起笑望着她,“去吧,不用太着急,我可以慢慢等。” “奴婢遵命。”小依蹦蹦跳跳的去了,对月然能关心她显得极为开心。 月然看着她轻快地步伐,眸子中闪过了一丝艳羡,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花瓣澡极为解乏,月然靠在的大大的池子边缘,隐隐的香气传来,她的手撩起水,水便慢悠悠的撒到她的皮肤上,她的肤质极好,色白如玉,细如凝脂,若是放在以前那个小女子的时候,就必是要穿上最美的睡袍,在铜镜前细细的欣赏自己刚出浴后的娇态,可是到了现在却没了这个欲望。 沐浴完了之后,便有大群侍女涌进来收拾浴池,伺候她穿上袍子,本来她们是要在一旁侍候的,但是月然不愿意,便屏退了她们。 终于沐浴完,可是之后躺在大大的锦被软床上,月然却突然没了睡意,只是头却疼的厉害,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脑袋一阵阵发胀,里面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向外冲。 实在疼得厉害了,不得不找了鞋子穿了,扶着墙壁慢慢的挪到了放着茶盏的地方,颤抖的找了水去喝。 以前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只要喝着水慢慢也就好了,只是这次却分外严重,月然的手刚端起的杯子哐当一声便落到了地上。 然后便再也没有力气了,她想叫小依,可是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蝇,只能伏在桌子上,等待着不知是谁的救命。 可是没人救她。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还没有黑透,隐隐透着一丝光亮,而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袍子,伏在桌子上。 伸出手揉揉自己的脑袋,那撕裂的疼痛早已过去,虽然还不是太舒服,但好歹是强多了,在她可以承受的程度。 抬眼望望四周,没有一个人,侍女们都不知到哪去了,所以只能自己慢慢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把地上的碎片拾起来放到桌子上,刚刚立春,天还凉着,她这样睡了一个下午,手脚都是冰冷的,急忙寻了被褥,回到自己的床上暖着。 而刚过不到一个时辰,小依就回来了,她的脸上满是喜庆的笑,似乎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回来寻的,然后看到月然独自倚在床上的身影时,不由得呆了一下。 她向前跟月然行了一个礼,眸中满是歉意,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主子,奴婢们都以为您还在睡着,所以都到前院看戏去了,没想到你会醒的这么早。” “不碍事的。”月然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又诧异的问道,“前院是要搭戏台子了么?怎么我都不知道?” “主子,戏台子早就搭好了。”小依心直口快,一句话还没经思考就蹦了出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对象,放低了语气,“世子知道君上和您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请伶人们了,只不过世子说您身子不太好,需要好生养着,所以吩咐奴婢们不要告诉您。” “你侍候我梳妆吧。”月然想了想冲着小依说道,“这好歹也是世子府的大事,我这个当家主母没有不去露露脸的道理。” “哦,这样啊。”小依撇了嘴,慢悠悠的蹭到月然身边,言行中似乎很是不愿。 月然十分好笑的看着她。 小依侍候她穿好了衣服之后,然后又跟在她的身后,而霓裳宫的侍女们都不见了,想必都在前院玩耍,所以只有小依一个人还得侍候着月然,她回了一趟宫便被抓了壮丁,想必自己也是极不情愿的。 她就这样一直嘟着嘴到了戏园子的地方。 天色已黑,这里早就挂起了层层的灯笼,红红的火焰照的四周都有一种朦胧的美。 月然抬头便看到莫君风坐在戏楼上,身前的桌子上放慢了各种小吃,样子极美,不由得就来了食欲,又想到黎歆现在正跟乳母在一起,他一个小孩子跟着一个不熟的人肯定不开心,就想把他带过来。 而正巧小依在她后面无所事事的样子,月然便吩咐了她去叫乳母,又交代说她办完了这件事就可以离开了,回去后再到管事奴才那里领银子,小依初始不愿,但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就喜逐颜开,蹦蹦跳跳的去做事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50) 月然等了一会,很快小依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近三十的少妇,那女子向她行了个礼,把訢儿递给她,然后什么废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只是这途中小依一直很聒噪,她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主子,我可以离开了吗?”,“主子,我可以走了吗?”,“主子,您若没什么吩咐我就走了啊。” 最后月然在送走乳母之后白了她一眼,刚刚应允,她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袖子中亲手绣的帕子随风飘荡着。 这丫头想必是第一次遇到知心人,私会情郎也不知道含蓄一点,这个样子,还真是。。有伤风化啊。 她抱起了歆儿,刚刚走到戏楼门口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把她带到了莫君风坐的地方。 莫君风那时穿着玄色的衣袍,上面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蟒,颇有几分威严的感觉,只是他此时喝酒,端着小杯一口一口的呷着,眼睛迷蒙,却像是个不得志而借酒消愁的闲人。 那中年男子本想禀报,可是月然却阻止了他,那男子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她,月然也只能尴尬的一笑,其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潜意识的不想让莫君风清醒的看着她,然后毫不在意的向她行礼。 她抱着歆儿坐到了莫君风的对面,莫君风见到后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喝自己的酒。 酒气氤氲,恍恍惚惚的把她们包裹在中央,对面的戏子们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周围灯笼闪烁,热闹一片,可是他们这坐在高高戏楼上的人却像是生生被这人世间的繁华隔开,这优雅清淡的布局散发着微微的清冷。 莫君风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杯一杯连续不断的饮着,一壶酒见了底,就再来一壶, 外面凉风吹来,也不管自己的身子是否受得了。 月然看的皱了皱眉,夹起一块糕点放到他的碟子中,又向前抢过了手中的酒壶,放到了一边。 莫君风抬起头眯着眼看了她半晌,然后又露出出了他一贯的温情,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然后挪到了她身边,摸摸她的脸,醉意朦胧的望着她,“外面很凉,怎么不在寝宫中休息?”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不像以前一样清朗,不过倒是多了几分尘世风流的感觉。 月然看着皱了皱眉,“我没事,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倒是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 莫君风嘿然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良辰美景,佳人相陪,我自然要对月畅饮,要不岂不辜负老天。” 月然抬头一看,今晚无月,天色黑蒙蒙的一片,不由撇了撇嘴,嗔道,“满嘴胡诌。” 莫君风听了这话笑意更浓了就又去抓那酒壶,月然不由就着了恼,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凶狠样,“不许喝!” 莫君风看看自己手臂上搭着的她的手,又看着她嘟着嘴的样子,愣了一愣,就失声笑了起来。 月然自觉失言,就讪讪的抽回了手,莫君风却又抓住了, 月然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掴这个登徒子一巴掌时,怀中的訢儿却突然哭了起来。 月然急忙抽回了手,小心的哄着訢儿,可是眼睛却偷偷瞥向莫君风。 莫君风只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嘱咐道,“把他送到乳娘哪里去,耽搁咱俩亲热。”月然撇撇嘴,“我跟訢儿才是最亲的,在我和訢儿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有身处第二位的自觉。” 她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说着,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住,然后莫君风带着酒气的唇就凑了上来,和她缠缠绵绵的吻作一团。 月然愣住了也不知躲闪,莫君风便光明正大的占便宜,餍足之后还满意的舔舔嘴角,斜着眼看她,“谁的地位高?就这个小屁孩,还想跟我争宠,他还嫩着点。” 月然登时无语。 而望望怀中的歆儿,歆儿正睁大两眼望着她俩,表情迷茫。 月然不由脸红的啐了一口,抱着歆儿坐到了一边,离莫君风远远的。 莫君风依然傻笑,端起了酒杯,自斟自饮,月然闹了脾气,也不想再管他,坐下专心的看戏台上的兜兜转转。 静下来的时光过得飞快,很快台子上的一出戏就谢了幕,戏中的娘子最终是失了夫君,在台上哭的凄厉哀怨,珠泪淋漓,而一旁的夫君携了新娘子,笑的春风得意。 最后留那下堂妻独自一人台上,口中唱着,“昔日满怀欣喜将你嫁,今日泪洒满地无人怜,早知你是那忘恩负义无心人,却偏又芳心悠悠许奇缘,自是我当日眼珠昏昏错看你,今日落得个凄凉满地,这种下的因果,天地呀,终是要我一人尝。。。。。。” 月然看的满眼都是泪,瞧着这娘子如今凄凉的境地,不由得生了怒气,斜了莫君风一眼,“你们这些人,总是会辜负我们这些女子,真不知我们是哪里瞎了眼,却偏偏要跟你们在一起,受这薄凉罪。” 月然说了这话,本以为以莫君风的性子,必饶不了她,却不料莫君风只是凉凉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喝他的酒,装作没听到。 月然气急。 戏班子唱完后就下了台,接着就是杂耍,那中年男子领着他们上了这戏楼,他们便恭恭敬敬的呆在一边,等着打赏。 这本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伶人们虽然地位低下,但是却有不少人喜欢,特别是像这种有名的戏班,主人自是要好好打赏,不能怠慢,免得受了诟病。 莫君风似是醉了,月然担心他会出了差错,就让他抱了歆儿,自己揽了打赏的活计,她从中年男子手中拿过银子,一个个的赏过去。 第一个是个男子,大概因为终日泡在脂粉堆中的原因,那手细腻的就不像是寻常男子的手,倒像是女子的玉手。 那男子是跪着的,月然便要伸手扶起他,她笑意深深,弯腰去扶那男子,可是刚刚接近那男子的一瞬间,那男子却突然抬头向她笑了一下,他的笑温润美好,月然却感受到有一股狠辣在里面,还来不及反应,就瞥见那男子袖中闪过一道寒光,锋利的匕首就直直的逼近了她。 ------------ 烟花飞舞几重天(51) 月然心中一惊,可刹那间确实冷静的很,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反应能力瞬间体现出来,那匕首本是直直刺向她的心脏位置,而她慌乱之下向迅速向旁边躲去,那匕首就从她的胳膊间穿了出去,手臂立时就渗出了鲜血。 这件事发生的极快,一时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月然还没站稳身子,那匕首就又刺了过来,月然狼狈的躲避着,而此时只有那中年男子离月然最近,而他却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那,似乎没有意识到。 眼见没有人可以救她,月然一咬牙齿,正想唤身边的月影出来,却不料身边的影子一闪,一股很浓的酒味扑鼻而来,月然一愣,就看到了眼前莫君风放大的俊脸,他的身形诡异,速度极快,就在匕首刺下的刹那,出现在在月然和那男子之间,抱住月然,而他的后背就暴露到那男子面前。 那男子的匕首很快,月然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布帛的撕裂声,惶然抬起头就看到了莫君风眉头皱了皱,一副痛苦的神色。 她一霎那惊慌急了,忙去拉莫君风,莫君风却一把把她推向了远处,正好停在那中年男子身边,他冷冷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但还是护到了月然的前面。 莫君风很快就回转了身,那年轻男子的功夫随是不错,但在莫君风面前,连一招都走不过,月然只来得及看到他的双手似是挡了一下,但马上就一副惊恐的神色,颓然倒地。 其他的伶人们并没有动手,可是莫君风似乎是杀红了眼,连女子也不放过,手中银光闪动,而那些人死去时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似是根本没想到莫君风会这么做。 那中年男子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月然被吓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莫君风虚弱的坐到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跑过去,手摸到莫君风被匕首刺伤的地方,那里黏黏的,全是血迹,只是被他袍子的颜色掩盖,看不到那血淋淋的场面。 她一时就慌了神,也不顾是在何处,就去扒莫君风的衣服。 莫君风颇为无奈的冲着她笑笑,“月儿,你就是想见我的身体,也要到房中再说。” 月然蓦的就停了手,却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是在自家院里,就跟莫君风说她去找大夫,一时到处乱转,慌乱无比。 莫君风看着她的样子颇为无奈,正打算笑话她几句,可这时背后的伤却越来越痛,他伸手向伤口处一抹,借着微弱的光线,那黑黑的血涌到了他的视线里,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那男子一直在注视着他,看到那血的颜色脸色也是大变,冲向前就去扶莫君风。 月然看着男子的动作登时就愣怔了一会,莫君风站起身也艰难,她就匆忙的跑过去扶他。 她的手还没接触到莫君风,那中年男子就推开了她,声音极为冷厉,“你不要插手。” “小五,不准跟郡主这样说话!”莫君风低声呵斥了那男子,接着又伸出手摸摸月然的头,笑的很艰难,“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话刚说完,楼下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很快就有带着红缨的士兵跑到了戏楼上来,看着莫君风的样子都大惊失色,迅速上前扶着他。 莫君风也不敢耽搁,只吩咐一些人留下保护月然,就下了楼。 外面凉风阵阵,月然看着莫君风的背影,世间的一切都突然静了下来,一直慌乱的脑袋霎时间恢复了清明,这才注意到,原来歆儿一直在哭。 莫君风刚才救她时太过惊慌,把歆儿随意的放到了桌子上,现在裹着歆儿的被褥早已散开,歆儿在里面哇哇大哭,鼻子冻得通红。 月然一见就心疼极了,急忙抱起他,在怀中暖着,这是身边的侍卫却突然说话了,“郡主,请快点回府,送您安全回去之后,属下还要去看世子。” 他的声音冷极了,月然听着,禁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 愣愣的低着头,跟在那些侍卫的后面回了宫。 宫内早就打了灯,照的到处明晃晃的,可月然只觉得浑身冰冷,那冷从脚底渗进她的全身各处,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回去后把歆儿放在婴儿篮中,吩咐了小依去请乳母和太医,她就急匆匆的向莫君风居住的地方走去,可那地方却冰冰冷冷的一片黑暗,没有声音,月然着急,却又怕误了事,只得让人去禀报,自己在门口等着,等了好大会儿,确是有个侍女拎着宫灯出来了,她冲着月然行礼,声音却极冷,她说,“郡主,世子不在府中,刚才王管家带他出去了,世子让我转告你说她没什么事,过几天就会好,让郡主不用担心。” 月然在那地方等了很久,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心中霎时冷了一片,又试探着问那侍女,“世子的伤,可有大碍?” 却不料那侍女只是瞥了她一眼,口中冷笑,“郡主若真是关心,随着世子去才好,你为了你那儿子弃了世子,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好人?”说完便吹熄了宫灯,再也不理她,自己一人回了宫内。 这侍女极不礼貌,可月然却没有和她计较的心思,她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殿门口,冷风呼呼的吹来,头发都散乱了,可她却一步路也不想走,只想在这殿门口站着,等着莫君风回来。 不知站了多久,整个腿都发麻了,身后却传来了小依的声音,小依极为惊慌,冲过来拉着月然的手,“郡主,你怎么在这,奴婢找了你好久!小公子受了风寒,现在高热不退,太医都急坏了,奴婢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您,您快回去吧!小公子可别出了什么事!” 她叫嚷的声音极大,传到月然耳朵里轰轰隆隆的,月然也只听到了一个字,“高热不退。。高热不退。。”心中惊慌急了,靠着小依就踉踉跄跄的向寝殿跑去。 ------------ 烟花飞舞几重天(52) 回到寝殿时就看到歆儿躺在床上,整个小脸都被烧的红扑扑的,太医正在一边看着,开了方子交给身旁的侍女。 见到月然回来,太医就急忙上前请安,月然却顾不得他,向前抱了歆儿,歆儿浑身滚烫,月然不由得就急红了眼,看向太医。 太医急忙跪下,“小公子受了风寒,在下已经用了药,要是一般的情况早就好转,只是小公子现在还是高烧不退,在下实在不知是什么情况。”最后又俯下身子,声音颤抖,“在下无能,甘愿受罚。” 他的言语凄怆,说的薄凉,要是以前月然自会心软,可这是却怒不打一处来,她急急地抱了歆儿,看着那太医一眼,“歆儿若是有个好歹,那么就要你们所有人为他陪葬!”她的言语冷厉,再也没有了原先的温和,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那太医马上就低下了头。 歆儿的呼吸粗重,月然心中不由就慌乱无比,望向小依,“轿夫在哪里?马上唤他来,我要进宫。” 小依本是打算应的,可是那太医突然瞥了她一眼,她就马上闭了口,向着月然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天色太晚了,轿夫们都回了家,不在。。世子府。” 月然听到她说的话后,心里就立即凄凉一片,又仔细抬眼看看身边的人,她们接触到月然的目光后都急忙的低下了头,一个个诚惶诚恐,躲避月然如躲剧毒。 她的心中一片薄凉,再也不能指望这世子府中的人,就在那一群人假仁假义的挽留声中抱着歆儿跑了出去,向皇宫赶去。 她走后,留下一堆人面面面面相觑,小依望着那太医,低声问道,“四哥,我们这样做,合适吗?毕竟那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那太医突然扯下了脸上的假面,一个极为冷峻的脸就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语气极为不耐,“小六,你最近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你可别忘了三哥受的伤,三哥舍不得杀她,我们听三哥的话,但这孩子,一定不能留。” 小依虽有点不忍,但闻言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那太医摘下假面的时候,屋内的奴才们都是战战兢兢,害怕自己出了什么事,可是看老四的样子,似乎不会为难他们,心中正松了一口气,却不料老四突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一个婢女极为聪慧,急忙下跪,冲着老四磕头,“四爷,奴婢们什么也没听到,今晚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们的嘴都是很紧的。” 她话还没说完,老四却突然笑了,扶起她道,“话说的倒是不错。”那奴婢自以为有了一线生机,正要道谢,却不料他的双手却突然攀上了她的脖子,声音也阴森起来,“不过,我更相信死人的嘴巴。” 其他的奴才们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时就慌了神,大声叫嚷出来,可是那男子却没有允许,他面对屋子里一众的侍女,一点也不留情,游转间,屋内尽是惨叫声,小依不忍看,当惨叫声见若,她睁开眼时,却见一地狼藉,那侍女们都睁大双眼,满脸血迹的将她望着。 小依突然就想吐,狠狠的吐,可是老四却过来拉住她的手,“不就是几条人命吗?值得吗?我看你是忘了当初我们共同杀人的事了。”小依抬头望着老四,却见老四一脸鄙夷的望着她,同时又甩了甩自己的手,“好了,快一点走,一会儿侍卫们就赶过来了。”又瞧了一眼那些侍女的尸体,很是不耐,“这些侍女们也太能叫嚷,听得我都烦极了,咱们快点出去。” 他话说得快,行动也极快,一会儿时间,就将那漆黑的霓裳宫落到了后面。 月然抱着歆儿,出了世子府,一路跑到了皇宫,还没进门就被侍卫拦住了,她拿出了自己的玉牌递向身边的侍卫,语气急促,“这是我的腰牌,麻烦你马上带进宫去,就说郡主李月然有事求见君上,十万火急!” 那侍卫接到后狐疑的看看她,但是看到玉牌上硕大的“黎”字,便再也不敢耽搁,匆忙向宫内走去。 月然在宫外等的心急,匆匆向宫内望去,却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逝。 她心中焦急,自是没有多想,可是等了好长的时间也不见那侍卫回来,去询问那侍卫,得到的确是“不知道”,等了很长时间,却猛然想起,那个黑影去的地方,正是那侍卫离开的方向。 而摸摸怀中的歆儿,歆儿依旧高热不退,月然出言唤他,他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月然心中一下凉了一大片,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站立不住,她抱着歆儿向内冲去,可是还没进门,明晃晃的长戟就当在她面前,侍卫的声音冰冷而没有生机,“私闯皇宫者,杀无赦。”月然看着他们,只觉得天昏地转,她紧紧的咬着牙,“好!好!好极了!我黎月然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要被你们暗害致死,我能得到你们这样的对待,虽死不冤,不冤啊!!”那侍卫们不敢看月然的眼睛,却都默契的低下了头。 看着眼前的情景,月然终于绝望了,她后退几步,风吹起她的头发,口中有血迹渗出,她却生生的咽下了自己的血,这里的人都不会帮她,被人害到这个地步,也怪她自己无能,她抱着歆儿,转过了身,踉踉跄跄的外面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觉得这晨曦城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晨曦,晨曦,现在听到这个名字,才觉得又多么的讽刺。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晚的一切,那种独自呆在黑暗中的感觉,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奔波了一晚上,时间早已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着天已经要亮了,街上也有了路人,她如找到了救星一般,拉着个人,就问有没有医馆。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狼狈,被她拉到的人一脸讶然的望着她,看到她怀中的孩子后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好心的亲自送她去医馆。 月然听到后就猛然拉着那人的手,拼命的点着头。 ------------ 烟花飞舞几重天(53) 那人看着月然的样子极为心疼,伸手抱过了歆儿,很是不忿的向着月然说,“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啊,怎么孩子都成了这个样子,还让你一个女人带出来找大夫。” 月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人却以为月然是在为孩子担心,轻声安慰她,“我认识一个大夫,他的医术极高,你这小孩到他那一看,绝对没问题。” 月然冲着他想拿出一个笑来,那人却止住了她,“罢了罢了,不笑也好,你这人一笑起来,我怎么觉得很怪异。” 笑容顿时就僵住。 那人带着月然一阵小跑,很快就到了一间雅致的院落跟前,此时天刚蒙蒙亮,可是小屋前却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 那人看到也极为焦急,正要挤进去时,却见小屋前的人群又都散开了,他心中惊异,就拉了一个人询问,那人一脸怨气的告诉他,“别等了,神医说今天不看病,真是的,老婆还在家中躺着呢。” 他穿过人群走掉了,月然却看着那些身影一个个的晃过去,晃过去,周围都没了声响。 带她来的人拉她,“夫人,别看了,咱们去另一家。” 另一家么?月然双手覆上歆儿的小脸,歆儿的呼吸极为衰弱,眼见就快没了。 她突然冲着身旁的人笑笑,“神医可是在家?” 那人愣了半响,才想起她的问题,慌忙的点头,“是的。”又急急地嘱咐她,“不过夫人千万别硬闯,前几日就有个纨绔子弟对神医不敬,最后落得个半死,夫人。。” 他话还没说完,月然就向那神医的门前跑去,那小屋的门紧闭,月然狠狠的敲打那院落,嘶声喊着,“为医者,本就是救死扶伤,您可知你这简单的不看病,要误了多少人的生死!你杀了这些人,妄称医者!” 她喊得大声,捶门捶了好久,用了浑身的力气,可是里面却没有声响,她的心顿时薄凉一片,顺着门边滑了下来,瘫坐到了地上,地上冰冷一片,它看着怀中的歆儿,把脸贴到歆儿凉凉的脸上,喃喃的说,“歆儿,我是要失去你了吗?娘还没有好好的看着你,没有跟你说过话,没有看着你娶妻,你就要离娘而去了吗?” 她的声音悲凉,周围突然就出现了一大片吸气的声音,她已不想抬头去看,可是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绸布靴子,耳边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跟我到屋中去。” 她愣愣的抬起头,之见一个头发颜色很怪异的男子正将她望着,他的眼睛干净而漂亮,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 “神医要救你的孩子,你还不快点进去!”那个领路人的声音突然就在她的耳边响起,那人呵斥了她后又向那男子赔罪,“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只是伤心的狠了。”他絮絮叨叨的念着,可神医却不看她,只是望着月然,“你让开,我要开门。” 月然这才发现不是梦,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脸,身体就向旁边蹭去,衣服脏乱无形,看的那神医皱了皱眉头。 她踉踉跄跄的抱着歆儿进去,那神医要从她手中拿过歆儿,她却死不松手,直到身边的人拽了她一下,才愣愣的松开了手。 那神医叹了口气,包过孩子,径直进了里屋,把月然锁到了外面。 月然一霎那有了一丝愣怔,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望望大亮的天色,似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那冰冷的墙却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本以为到了大韦就是回了自己的家,本以为从此以后,真的能和莫君风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在过那种没有爱的日子,可是现在却发现,那不过是她朦胧时做的一场梦,醒来的时候,梦总是梦,它除了带来大把的伤感外,别的地方,都是一场笑话。 不知等了好久,屋内终于传来了歆儿的哭声,那神医走了出来,朝着月然点点头,“进去看看吧,孩子没事了。” 月然猛然就冲了进去。 歆儿在榻上睡的正香。 你有没有尝过将要失去一个人的感受? 月然慢慢的坐到床边,抚上了歆儿的脸,歆儿不高兴的嘟了嘟嘴。 她蓦然就笑了。 其实她要的很少,有个疼爱她的人,有个可爱的孩子,刚刚温饱的生活,因此她活的小心翼翼,害怕得罪了别人,害怕有人不喜欢她,害怕他们对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她陪着笑脸向着每一个人,可是他们却还是不知足,他们一次次的逼她,想让她交出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怎么可能?她为了那些变得软弱,同样的,她也可以为了那些变得狠毒。 你们不给我,那我便自己去拿。 对于那些人,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歆儿,要害黎斐,她也不想知道,既然别人都出招了,那么她若是不接,又岂不是太过懦弱? 从此以后,再也不要任人宰割。 月然根本无法描绘出,当那一天她发现所谓的神医就是碧晨风时,她有多么的讶然。 那时她正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打算捧去给神医,算是感谢他。 接着就看到了,碧晨风那张俊脸,霎时愣了半晌。 碧晨风确是极为淡然,丝毫没有看她那讶异的眼神,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茶水品了一品,然后皱眉道,“这茶煮的不太好,再去煮一壶。” 月然愣愣然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正要去重煮时,却听到了碧晨风隐忍的笑声,“你就不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然诚恳的点了点头,半晌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 碧晨风走到了前面,“别猜了,跟我出去。” 月然郑重的跟在他的后面,什么话也没说,其实她想告诉他,她没猜。 外面阳光灿烂,着实是个好天气。 碧晨风走到一堆杂乱的草药前,开始择草药,抬头看到月然愣愣的站在那,不由笑道,“今天天气大好,你一个人呆在那不劳动,不觉汗颜吗?” 月然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着实汗颜。 ------------ 烟花飞舞几重天(54) 为了不汗颜,更是为了碧晨风那一桩算不得秘密的秘密,月然妥协了。 低下头择着那些草药,并要把它清洗干净,月然忙的大汗淋漓。 碧晨风很是开心,在一旁站着,并不时做出一副不如意的模样,在一旁指指点点。 月然忍得很是艰难。 终于碧晨风换了话题,“你看今日的太阳这样好,确是平白让人伤感。” 月然满头大汗的瞥了他一眼,强忍着没有说话。 碧晨风做出一副穷酸诗人的样子,“在下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月然却竖起了耳朵。 “天气的黑夜。”碧晨风说出来时似乎很哀怨,“彼时我正在香香的睡觉。”他又做出一副酣睡的姿势,月然看着他的样子震惊了一把,着实不知道原来温文尔雅的碧晨风原来也是唱戏的高手。 “可是却偏偏有人不识好歹,把我从睡梦中揪了出来,我很生气,可是那人却甚是倨傲的拿出了世子的腰牌,并恶狠狠的威胁我。”说道此处他有故作神秘的看了月然一眼,月然一时不小心,把一棵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草药扔到了他的头上。 他甚哀怨的瞧了她一眼,她也轻飘飘的瞅了他一眼,眼风扫过大片的草药堆。 他甚汗颜的低下头。 然后做出一副很慎重的样子,“他告诉我,明天不能开门从医,要不然就要杀了我,还要我断子绝孙。” “要知道民不与官斗,况且我只是一介小小的草民,所以我就从了他。”他说完后默默的瞧了一眼月然,巴拉巴拉自己的头发,“要不是我甚英明的有了好奇之心,想看看那个能惊动尊贵的世子殿下的是什么人,你的孩子就要。。。。唉。。。” 月然对他此时表现出的良善很是鄙夷。 她从不相信碧晨风是良善的人,这次若不是恰好是她,恐怕那人早已见了阎王,况且,碧晨风放着好好的紫山门人不做,而跑到这里做了大夫,还成了有名的神医,谁又能知道他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月然很是唏嘘,想当初刚刚见到碧晨风时还觉得他是如此的温文尔雅,君子风范,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令她更唏嘘的是,初初刚见,碧晨风还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意,令她暗地里欢喜了好多天,可是现在一看,他分明是个花场中的老手,属于见了女子就表白的一种,这顿时打熄了她心中那个窜动的火苗,令她有种莫名的伤感。 真真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 可是那些害她的人就更是阴险狡诈,他们为了除了歆儿,还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却不说她宫里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模样,就是宫中的侍卫,他们便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去收买,还要让多少人从暗地里爬出来,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碧晨风就在远处,看着月然微微的冷笑,竟有了一丝恍然。 初识见她时,她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却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似是突然魔障了,他和她本就是一样的人,他们这些人,为了生存,本就是要慢慢改变的。 月然忙了半晌,终于成功完成了碧晨风交给她的艰巨任务,她甚是开心的伸伸手臂,把那一盆黑乌乌的水倒掉,又去洗了把脸,终是又恢复了她本来的清丽容貌。 她洗完后,碧晨风盯了她很久,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果真是个清秀佳人,也不愧我当时眼巴巴的表那一番白。” 月然已无力在理他,只是很慈悲的赏了他一盆脏水。 碧晨风甚是凄凉的站在那里,一只小鸟很是欢乐的奔到他的脑门上喝水。 月然走回去歇歇脚,碧晨风却在后面喊,“你这没甚修养的女人,我真不该说你清秀!”最后由于见月然没有反应,只得咬咬牙道,“我真不想告诉你莫君风今日就要来接你回府。” 月然施施然的走到堂屋坐下,朝着屋外的碧晨风行了很有礼貌的大礼,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碧晨风生气而感伤,本想继续在院内呆着,却又觉得自己这一身水渍,又有个大大的黑色的小鸟在肩上站着,这情景着实毁了他高大俊朗的形象,只得恨恨瞪了月然一眼,走到里屋换了身衣服,觉得恢复了他高大的形象,这才出了里屋,坐到了椅子上。 那只徘徊着的黑色小鸟找不到了自己刚刚认的人,只得很是悲伤的离去。 月然喝了一口自己煮的茶,然后瞥了一眼碧晨风,问道,“你这番救了我,那人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碧晨风虽然还在怄气,但因月然问的是正事,也只能恨恨的答了,“我想让他们找麻烦,他们便要来找,若是我不想要他们来找麻烦,那他们还真没这个本事。” 月然看着他,由衷的赞道,“高!” 碧晨风冷哼一声,“你与其在这里挑我的毛病,还不如仔细想想自己的事,那莫君风要来接你,你是回去还是不会?” “回,当然要回。”月然喝了一口茶,“他是我的夫君,我哪有不回夫家的道理?” “可是你一个人在那里,终归有些不安全,不如我派些人去护着你?”碧晨风担忧的望着她,大大的眼眸里全是诚恳。 月然很是淡然,“这个就不劳您老操心了,不过您老原来还有属下,倒是我低估您了” 碧晨风的忧伤瞬间散去,大约是对自己没能探听出月然的实力,反而暴露了自己这件事很是不开心,语气中便带了隐隐的火药味,“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月然饮了一口茶,很是大度的没有跟他计较。 眼见着茶水越来越淡,碧晨风终是闷闷的说了一句,“其实不回去也可以,我还有几处住处,倒是不会委屈了你和歆儿。” 月然微微的笑了一笑,“你的好意我很能心领,只是我总不能一直躲着,再说,咱们的大业也不允许我躲。”又俏皮的冲着碧晨风笑笑,“那些人也不会。” 碧晨风一时语噎。 ------------ 烟花飞舞几重天(55) 莫君风来接她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辣的照着大地。 他就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了一袭软轿,晃晃悠悠的酒停到了碧晨风的草屋跟前。 那模样,像极了正要娶亲的良家男子。 碧晨风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一头黑白分明的长发,虽清秀但着实和好看这两个扯不上的脸颊,高调和低调并存。 他那一头秀发在空中甚是悠闲的飘扬着。 月然抱着歆儿走到莫君风面前,莫君风见到她似是十分欢喜,急忙下了马,还很贤惠的在她身上披了一个披肩。 月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觉得他这披肩披的委实没有道理,这毒辣辣的天气,难道还担心她冻着不成? 莫君风扶着她走到碧晨风面前,冲着碧晨风点点头,“这次麻烦神医了。” 碧晨风甚是优雅的行了一个大礼,“世子多礼了,救死扶伤本就是小民的职责。” 莫君风威严的笑了笑,“还是麻烦神医了。” “不麻烦,这是小民该做的,再说,小民也很庆幸能帮到郡主。”碧晨风依旧很是优雅,有条有理的回答着,还抽空向月然抛了一个笑。 月然看着他的笑不由得撇了撇嘴,冲着他做了一个非常难看的鬼脸。 却不料肩上却突然搭了莫君风的手,他冲着月然笑,可月然总觉得他这笑太神秘莫测。 他揽着月然,冲着碧晨风笑的极为艳丽,“那本宫就不打扰了,我娘子的身体大概还需要好好调养。” “是,恭送世子。”碧晨风又行了一个弯腰的大礼。 看着碧晨风那毕恭毕敬的样子,月然偷笑,此刻才晓得自己这个身份原来还有这么个用处。 还没笑完,莫君风就狠狠的将她塞到了轿子里。 一路上颠颠簸簸,风风光光的,月然在路上,能到了听到很多闲言碎语,其中一部分是说碧晨风医术高超的,还有一部分是说莫君风温柔似水,照顾妻儿的,不过大部分民众都被莫君风那一张招桃花的脸给勾引了,总是向着他。 月然听八卦听得累了,索性闭目养神,在轿子上小睡了个把时辰。 她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自己特别冤,这么远的路,自己在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到底是怎么走过去的呢?还走得那么利索。 不过那大概永远也不能考量了。 到了世子府的时候,便有侍女在外叫她,她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下了轿,抬眼便看到莫君风在望着她。 她很是淡然的向着他行了一个礼,“世子若是没什么事,本宫就先回府了,在神医那呆着,神医总是使唤本宫,现在回来了,倒是困乏的很。” 莫君风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的将她望着,似乎想得到什么答案。 月然也真切且诚恳的将他望着。 他最终是没了脾气,只是向前要抱歆儿,说道,“我没什么事,就送你回去罢,对了,你宫中的人伺候的不太好,我便换了一批,你去看看中不中意。” 他一段话说完,歆儿还在月然手中,月然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歆儿递给了莫君风。又仔细想了想自己说话的语气,对着莫君风说,“其实我也觉得霓裳宫的侍女不太好,这次走了也正和我的意,不过你倒是不用再向我这里派了,我和宫中的侍女倒有一些感情,这次就进宫央舅母将她们给我。” 莫君风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莫君风带着她回了霓裳宫,霓裳宫的侍女们到真的是一个都不在,冷冷清清的,不像是当家主母要住的屋子。 莫君风抱歉的向她笑笑,亲自向前打开了宫门。 门‘吱呀’一声的开了,月然抬脚迈进里面时,眉头却皱了皱,只不过几日未回来,现在进了霓裳宫内,总觉得有一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中闷得慌。 莫君风也皱了皱眉,“我先遣人来将这里打扫一遍吧。” “恩。”月然点了点头,出了霓裳宫。 由于霓裳宫现今的情形,实是是无法住人,莫君风便提议去世子府后院的湖边小亭坐着等,小亭坐落在一弯浅湖中央,四周都有荷花陪伴,风景很好,不禁可以让月然歇歇脚,还有助于她扑灭心中的火,想必是个甚好的地界。 月然听到后觉得自己也无事可做,去溜达一圈也无妨碍,何况歆儿还被莫君风抱着,也累不着她,便欣欣然的应了。 当她袅袅娜娜的来到那个地方时,这一天中最毒辣的时辰已经过去了,湖边隐隐有风吹来,微风习习,月然感觉心情很好。 亭子在湖的正中央,用深色檀木铺着的小桥和岸上连着,甚雅致。 莫君风在前,她紧跟在后,踏上了那檀木的桥面,伏在桥边护栏上,那清风吹来湖里的一池清香,很是喜人。 莫君风抱着歆儿在小亭的石椅上坐了,看着湖面,双眼深邃的,不知在想什么。 月然本打算就这个在这里呆了,也歇歇自己时而轻痛的脑子,可是谁知她一歪头,就看到了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带着一大堆凶神恶煞的婢女,向她这里杀过来。 心中不由讶异,市井上传言说,这位镇国公的公主自打被世子休了之后,就去善缘寺出家做了尼姑,可现在看她满头秀发飘扬,又哪是个尼姑的形容,由此看来,市井传说着实不可信。 衫溪很是恭顺的向月然行了一个礼,“听说姐姐回宫了,妹妹着实很开心,这里就见过姐姐了。”面前呼呼啦啦拜倒了一地衣裳。 月然惊异中带了赞赏,看来这位美人出去后倒是学了很多礼数,竟然向她行了这么大的礼,倒让她有些汗颜,没有带来些礼物赐给妹妹。 她甚是和颜悦色的扶起了她,看着她关心的问道,“妹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本宫倒是被瞒的很深。” 这本以为这话问的很是得体,却不料衫溪却抹起了眼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凄然,“妹妹回来没告诉姐姐,这都怪妹妹,不关世子的事。” 月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出言宽慰她,“你先起来吧,我没说要怪你,更别说世子,这本是你们两人的事,跟本宫没多大关系,本宫也就只是问问而已。” 她本以为自己说的合情合理,却不料衫溪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着,倒是连累了她身后那些无辜的婢女,也要凄凄凉凉的跪着。 ------------ 烟花飞舞几重天(56) 莫君风终于上了前来,他将歆儿递给月然,扶起了衫溪,淡淡道,“郡主并没有怪谁的意思,倒是衫溪你这样做,实在有些不懂事。” 衫溪抽泣着站起来,哽咽着说,“世子教诲的很对,衫溪只是见到郡主太激动了,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衫溪给世子丢脸了。” 这话说的确实好,一句‘给世子丢脸了’,就把她和莫君风绑到一处,把月然推离了他们的阵营。 莫君风瞥了一眼月然,月然笑的很是得体。 莫君风没有答衫溪的话,这就平白带来了些许尴尬,月然很是不能适应,又想着霓裳宫该是已经打扫好了,便向她们告了辞,一个人抱着歆儿分花拂柳,向着霓裳宫去了。 衫溪此时颇有些娇羞,默默的依到了莫君风的怀中,轻启薄唇,“世子,我父亲说,他想抱孙子了。” 身后的侍女们掩嘴轻笑,莫君风很是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先回去吧,这里风大。” “恩,听世子的。” 月然回了霓裳宫后,霓裳宫已干干净净的了,打扫的侍婢们将宫中的所有帘子都搭了起来,使外面的阳光也能照进去,还有一些细心的,在外折了花枝放到了宫内,使整个霓裳宫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月然看到后很满意,免不了打赏那些侍婢。 呆不到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内臣尖细的声音,“哎哟,郡主你可算回来了,你这几日没个影子,可把皇后娘娘给吓坏了,要不是今个世子禀报说把你找到了,估计皇后娘娘就要劝皇上张贴皇榜了。” 月然朝着门口瞧了一眼,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内臣颤颤悠悠的晃进了霓裳宫,走到月然跟前极为诚恳的望着他,手中还带着金黄的圣旨。 是皇后身边的李公公。 月然起身要跪,那内臣却已拉住了她,“哎哟,郡主这跪可受不起,皇上说了,这旨可不是给您下的,是给这世子府里的人下的,免得他们不长眼,惹了奴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特意翘了兰花指,说的十分傲娇,让月然目瞪口呆。 说了一会儿话,那内臣便在前面引了路,月然出得世子府,就看到一袭极精美的软轿在门口等着。 到了皇宫门口时,月然拨开窗帘,之见皇宫门口的侍卫都换了,也不知换了班,还是被永远的换了下来。 李公公上前递了皇后娘娘的牌子,那守门的侍卫就立即开了门。 一进皇宫,李公公便选了个便捷的小道,小轿立即弃了那慢悠悠的姿态,风风火火的向宫内赶去。 轿子最后到了黎斐的书房。 月然到门口后,就见黎斐立在窗前,沐熙静静坐着,脸色都不太好,李公公进去禀报了一声,沐熙的脸色伸手挥退了他,李公公就走了出来,到了月然身边。 他低声对月然说,“皇后今日心情不太好,你好生哄着一点。” 月然点头称是。 月然进去后,沐熙瞧了她一眼,看到歆儿后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大好。 月然把歆儿递到了沐熙手中,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是月然不孝,让舅舅和舅母操心了。” 黎斐转身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最终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朕也没想到,这才出去一趟,宫里就变天了,你以后要小心一点,虽然说这次涉及此事的人朕已经抓到了,但不保还有一些胆大妄为的,你以后要小心些。” “月儿。”沐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腰牌,“这是我宫中的牌子,以后要进宫的话就用这个,假称是我宫中的侍女,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恩。”月然小心的将腰牌揣进怀中,“舅舅舅母放心,对于伤我歆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黎斐和沐熙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离开黎斐的书房后,沐熙抱着歆儿跟在月然身边,突然出声,“不如还把歆儿放到我这里吧,至少在宫中,他会安全一些。” 月然低头没有答话,沐熙看了她半天,无奈的说道,“罢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你若是非要证明你能保护歆儿,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歆儿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小心些,一旦出了什么事,可是后悔不来的。” “多谢舅母,不过舅母放心,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大意。”月然紧抿着嘴唇,想到那个凄冷的夜晚,心中的愤怒就一层一层的漫出来,久久不能平静。 月然跟沐熙说了侍女的事,沐熙马上就选了宫女出来,甚至连身边最得力的侍茶都交予了月然。 侍茶打小就跟在皇后身边,当初宫中危机四伏,她不知道给皇后出了多少主意,又救了她多少次,所以见到沐熙要把侍茶交给她,月然极力推脱,可是沐熙却只是悠悠的说,“我是为了歆儿,你莫要自作多情。” 直叫月然哭笑不得。 皇宫毕竟是皇宫,不管沐熙又多舍不得月然,月然终归是还要回去世子府。 只不过这次身后跟了一大群侍女。 在看到世子府大雕花木门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了,似乎很快就要黑透,侍茶过来扶月然下轿,月然正打算赞她几句,不料却看到了世子府门口那衫红的发艳的红色小袄,冲她笑的明艳又娇媚。 月然心中诧异,这妹妹当时故意去那小亭寻来莫君风,两人肯定是要颠鸾倒凤一番的,现在却能在这门口等着她回来,倒当真是很有心了。 月然把歆儿交给待在门口的乳母,衫溪看着月然走到门口,急忙伏身拜了下去,“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去皇宫这一趟这么辛苦,妹妹却没跟在姐姐身边服侍,是妹妹的错。” 月然也没扶她,只是惊异道,“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那时不跟着本宫去?现在在这哭哭啼啼的,又有何用?” 衫溪呆愣了一下,面色红了又白,白了有红,着实好看。 她嗫嚅着不知要说什么,身后却突然有一个婢女走上前跪下,惶急着辩解,“郡主莫怪主子,主子本来是很担心郡主的,只是世子一定要主子陪他,主子又不能违了世子的意,所以只能现在来向郡主请罪了,望郡主深明大义,不要再怪主子了。” 她一番话说得真切无比,声音中已带了颤色,似乎月然把她们欺负的不轻,柔中带刚,十分有条理。 月然不由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穿一身粉红衣衫,只是面庞粗糙,这一点肯定是无法和身边娇艳的主子比,但是这说话儿时韵味,可真是比她主子强了不止一个来回。 见今说话时面目惶恐,只是细细的瞧她那眼眸,却是平静如水。 ------------ 烟花飞舞几重天(57) 月然不由来了兴致,正打算和她辩驳几番以验证到底是她伶俐还是她伶俐时,侍茶已经带着不合她温顺样子的精明作风走上前,扇了那侍婢一个耳光。 侍茶冷冷的站着,行为倨傲的斜视着那婢女,“大胆奴才,主子们说话时可有你插嘴的分?既然世子侧妃仁慈,没有管教好你,那我便代替世子妃来教训教训你,也好让你长个记性。” 她语音刚落,月然已然惊呆,只是她的是喜的呆,而那旁的衫溪却已结结巴巴的骂出声来,“你这大胆的奴才,竟敢当着本宫的面打人。。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月然看着她瞪大眼睛的样子,不由惋惜,这般美人确实如此的受不得打击,自己不过是换了个伶俐一点的丫头,就将她吓得花容失色,这以后要是自己也伶俐了,那她可得怎么办? 心中动了仁慈的念头,上前扶起了衫溪,和蔼道,“妹妹莫要惊慌,侍茶这丫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久了,就分外的不能忍受某些下人们明里暗里的挑衅,这等性子却是泼辣了一些,不过她也是深明大义的人,别人不来惹她,她自是不会主动去招惹旁人,希望妹妹以后多注意一些措辞,咱们毕竟在一个院,侍候着同样一个人,闹僵了也不好,以后的日子,你继续享受世子的照拂,我继续做我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这样挺好,咱们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妨碍着谁,你看这样如何?” 说完后月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现在一说才知道,衫溪每日说那么多的话有多累,不禁要动嘴皮子,连那可怜的脸颊都要扯出一层皮来僵硬的笑,这其中累人的滋味,不亲自尝,还真是不能够真切的晓得。 在抬眼看衫溪,之见她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没从她的话魇中摆脱出来。 不由暗叹,要她来听这些话,还真是为难了她的智商。 为了拯救她的智商,月然向前一步,抚了抚额头,“我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想必妹妹也听累了,那我就先回宫了,妹妹你在这慢慢沉思。”说完后走了几步,随后又回转身子,“不过妹妹日后做事要小心着,别老在我面前晃,侍茶是皇后娘娘的人,本宫也管束不了她。”说完后拉起裙摆,侍茶在前开路,月然屁颠的跟在后面,极为开心的走了。 走时眼风中瞥见一旁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个婢女无声的爬起来,站到了衫溪的后面。 回到霓裳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漆漆的了,月然刚刚跨进霓裳宫,就发现这宫中竟然有一丝的明亮,想到自己这宫中一个侍女也无,而竟然有亮光出现,不由得震惊了两下,以前听过的关于鬼神的传说瞬间涌上脑门,心脏顿时小跳了两下,回头看着身边的侍茶,一脸的严肃模样。 侍茶无奈的掌了灯,眼睛向着桌子旁瞥了两下,月然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娇艳紫色的男人正坐在桌子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月然的小心脏又跳了两下,这两下跳的她脚步虚浮,急忙到桌子旁坐了,执起茶壶倒了杯水,迅猛的灌倒肚子里,随后看着莫君风,颇有几分哀怨,“你们家的人是都喜欢夜里出来吓人的吗?本宫这刚回来,刚被你的妃子吓了一次,现在又要被你吓一次,再来几次,你就要去阎罗王大人那里找本宫了。” 莫君风面无表情,只是悠悠道,“我妃子就在这屋中,又怎会去吓姑娘,姑娘大约是梦魇了。” 霓裳宫中黑漆漆的一片,侍茶刚刚走开去烛台子上点灯,莫君风说话的声音嘶哑尖细,有点像女子的声音,慢悠悠的回响在这空旷的宫中,他的脸映在那昏暗宫灯的阴影中,只能看清半个侧脸,月然看到这情形,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这是恰好一阵穿堂风经过,那宫灯点的仓促,没有遮风盖,刷一下就灭了,而正在灭的瞬间,一旁的莫君风张大嘴巴向她露出了一个笑脸,白森森的牙齿随着烛火晃动。 “妈呀!”月然一下就尖叫起来,跳到了侍茶的身边,哆嗦着揪住侍茶的袖子,“侍茶,侍茶,你快看,那是个女的!!!!!!” 侍茶无奈的握住月然的手,“主子别怕,那,真的是世子殿下。” 月然的手拼命揪着她的衣服,“没有没有,那真的是个女的,我刚刚看到了,她的唇上还抹着胭脂!” 听着她的话,侍茶又看看一旁含笑而坐的莫君风,只的轻揉着额头,挥手招了其他的侍女进来,那些侍女的手脚都很快,一会儿工夫,屋子内就亮堂堂的了。 月然此时才回过神来,小心的朝桌边一看,莫君风的脸很是清晰。 她呆愣了一会,伸手挠挠自己的脑袋,真的看错了? 此刻莫君风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起了连带反应,整个霓裳宫都笑了起来。 月然脸色绯红,刚刚受的惊吓还在胸中没有完全挥发,说的话也没了底气,实乃色厉内苒,她骂道,“都笑什么,本宫那样不是很正常?你们遇到了也未必能像本宫那么正常!” “是!”一屋子侍女同时应声,“郡主胆色异常,奴婢们比不得。” 月然讪讪。 打发了那些侍女后,月然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询问莫君风找她有什么事。 莫君风深夜来此也不是没事做,而是刚刚接到君上的手谕,让月然明早上朝。 说完之后,莫君风笑着恭喜她,“大概是君上要给郡主官职了。” 月然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笑容坦诚,眼睛真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不由嘟囔一句,“舅舅也真是的,刚才在宫中时不说,现在却要个鬼魂拿着个手谕来吓我。” 莫君风笑而不语。 月然偷偷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世子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宫吧,本宫也累了。” “哦?”莫君风的嘴唇微微上扬。 ------------ 烟花飞舞几重天(58) 月然瞪大双眼望着他上扬的嘴角,并且磨了磨牙。 莫君风小声笑了一下,然后上前抓住月然的手,亲昵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明天早上有早朝,早点歇息。” 月然忍住要打他的冲动,仰起头笑的明媚,“夫君也是。” “乖。”莫君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月然羞愤欲死。 估计莫君风也认识到了自己太过虚浮,又说了几句不易在此向大家说明的话后,挥了挥手衣袖,不带一丝云彩的离开了霓裳宫。 莫君风走后,侍茶就走到了月然身边,脸上带了笑意恭贺她,“郡主和世子的关系如此之好,还真是令奴婢羡慕。” 月然看着她不带一丝波澜的眸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侍茶若是羡慕,本宫可以帮你。” 侍茶看着月然愣了一下,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郡主说笑了,侍茶就是出宫,也只是去当个小妾的命,侍茶虽然不济,但也决计不想如此委屈自己。” 月然瞅着她片刻,随即笑的没心没肺,“说的也是,本宫如此看重的人,自然不能去到别家委屈了。”随后又补充一句,“必是要嫁个深情的好男儿。” 本以为侍茶听到此话,必是要做出个女儿形态,小小的羞涩两下,却不料侍茶只是笑了笑,眸中竟有了看破一些的薄凉,她递给月然一袭披风,“主子,夜里天凉,还是早些安歇了吧,世子说的很对,明日您要上早朝的,今夜若是睡得晚,明早可不一定能起身。” 月然愣然瞧她,她却一脸淡然,垂手立在一旁。 漆黑的天幕下突然就刮起了大风,一片一片的,吹落了一地海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官府官帽,这估计是大韦历史上第一个朝堂上的女官。 彼时月然睡得正香,却被侍茶叫醒,打了个哈欠之后,不情不愿的起床,只是看着那官服,眼睛却蓦地瞪大。 能让月然刚起床就一惊一乍的,着实是因为那官府太骇人了。 侍茶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愣然了一下,最后试探着问道,“主子,要不把抹胸裹紧一点?这官服在胸部的地方太小,估计裹紧一点就可以了吧?” 月然汗颜,这倒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她的某个部位的原因,而是这一番在她看来比较正常的话,竟让侍茶红了半边脸颊。 不由得唏嘘,原来不是侍茶太淡定,而是她没有找对方法。 出门的时候却看到莫君风站在她宫门前,穿着世子绣着蟒的锦绣衣袍,一颦一笑,均带着醉人的风姿。 莫君风看到她时,眸子在她胸前的图案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云淡风轻的移开眸子。 月然紧盯着她的双眼,随后疑惑的看看胸前,蓦然发现—— 自己衣服的颜色,明显比莫君风的更加金黄,更加接近龙袍的颜色。(想歪了的都去跪搓衣板) 穿上这件衣服,想必是要正式向世人宣布她的身份了吧。 她愣然了片刻,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五味陈杂,但还是喜悦多了一些。 莫君风上前扶着她上了轿,自己也到后面的一顶轿子上坐下。 议事殿阶前已有了很多官员在等着,见得月然和莫君风下了轿,都急忙弯身参拜,“下官见过世子。”又齐齐的冲着月然,“见过郡主。” 大韦虽然对男女之别看的并不是很重,但是还是有一点的,所以当那些大臣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官服时,都很默契的愣了愣。 月然也愣了愣,所以就忘了让他们起身。 最后莫君风就开口了,“众卿家都起来吧,不必要多礼。” 他一番话说完,很多人都直起了身子,只是有一小部分依旧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而某些人看见还有人低头,所以也低下了头,还有一些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到底是要低头还是要抬头。 月然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似乎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深意,只是笑了笑,“大家都起身吧,本宫初来乍到,有些不太适应,其中失礼之处,还是要请大家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下面年老的大臣们擦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唯唯诺诺。 他们从太阳还没升起时就起床洗漱,整整齐齐的穿戴好官衣官帽,披星戴月的赶到这议事殿前,可是直直等到了太阳升起并且快到半空中时,议事殿的宦官才出来吆喝,“众官员上朝————” 听到这声吆喝,一干官员全部都开始整理衣帽,然后按官职大小依次向议事殿中走去。 大韦以右为尊,在议事殿中众官员的方位是文官在左,武官在右,而对于莫君风和月然来说,他们在中,莫君风在左侧,月然在右侧, 上方的黎斐穿上龙袍后极为威严。 想必所有人穿上龙袍后都极为威严。 黎斐拿眼扫了一下下方,完完整整的,从走到右,从右到左,以显示他的雨露均沾。 随后朝着下方,朗声说道,“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我大韦国的郡主黎月然也来到了朝堂之上,看到她,朕甚是欣慰,想必大家都已听说了郡主的功绩,朕也不在多言,今天授予郡主储君之位,当朕百年之后,便有她来继承朕的大统,众卿家可有异议?” 他一番话说完,众臣立即跪下高呼,“君上万岁!” 黎斐笑着挥众人起身。 起身之后,就有两个武官出列,向着黎斐跪拜,“君上英明,郡主年少有为,自是能继承大统,下官毫无异议!” 正是留川和传祺。 黎斐笑的更是开怀,笑着望向底下的官员,“既然这样,那就不需再议了,即日准备册封大礼。” 随后就有宦官在一声吆喝,“退朝!” 月然看着形势的发展,对目前这种顺利的升官之事表示怀疑,私下里觉得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 而不幸的是,她对不幸的事的预感都是极为准确的。 隐约中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月然瞧瞧的回头一看,之见战时鼓动领兵去攻打川宇山隘口的那个比较帅气的男子执着雪白的玉简出了列。 ------------ 烟花飞舞几重天(59) 吴辉向黎斐行了一个礼,“下官认为,郡主不该被授予储君之位,理由有二,第一:君上正当壮年,而大韦如今正是风雨飘扬之际,大韦自古以来,都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所以我们的储君也必定要是一个武力高强的人,而恕属下多言,郡主一介女子,马上功夫是绝对比不得世子的。第二:郡主曾经跟随龙祥之王独孤羽,我们难保其不会有不忍之心,大韦的天下,是决计不能交到有外心的人手中的,况且,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郡主有一个孩子,而那个小孩,是独孤羽的。” 听到他的一番话,本来脸上带着笑意的月然蓦地闭上了眼,她攥紧了自己的手,吴辉,你不该把歆儿拉进来。 自古以来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正义凛然的大道理不能打动他们的心思,而八卦就不同了,特别是他们不了解的人的八卦。 吴辉关于歆儿的话一说出,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一时间整个议事殿一片噪杂之声。 她静静的低着头,并没有说话,在那些大臣议论完之后,就有一个老的颤颤巍巍的大臣出列,瑟瑟发抖的跪倒了大殿中央,他是文官第一个,想必官职很是不低。 他慢悠悠的低下头,抬起来时老泪纵横,他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头沧桑的说着,“君上,老臣已经老了,按理是不该再倚老卖老,来干涉这朝中大事,只是这件事关系到大韦以后的命运,关系着我大韦千千万万子民的生命,老臣实在是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在沉默下去了。老臣必须要为我们的子民着想。”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拗口的话,想必自己被自己的大义感动的不轻,又继续低头抹泪,殿上逐渐有抽泣声传来,很多人一边抽泣一边等着他继续说,然后继续抽泣。 但是作为议事殿前那只正在熟睡的乌鸦,本鸟私下里以为,这大臣之所以低头抹泪,并不是因为他被自己感动了,而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再挤出眼泪来,所以只能低头假装抽泣来酝酿眼泪。 真难为了王座上那个穿着黄袍的人还含笑的听着,但是也有人不喜欢,比如说那个站在右侧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本鸟看着他的一张大脸憋得通红,手中的玉简被他擦得咔咔响,他似乎正在酝酿吧那东西扔到那老人的头上去。 老人终于抽泣完毕,随后抹了一把鼻涕,“君上,实在是不能立郡主为储君啊,郡主还那么年少,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咱们真的不能冒这么大的险啊。” 铺垫总是比正题多。 黎斐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让那老人身后的人,大约是老人的的门生,上前把颤颤巍巍的老人扶起来,然后望向剩下的人,“还有什么人有异议?” 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而这时传祺走了出来,“君上,臣以为吴将军说的不对。” “哦?”黎斐扬起了眉头,“爱卿有什么想法?” “第一,说郡主不如世子的,下官觉得,吴将军说这些话纯属是在放屁,下官不知道吴将军那是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说出这等连白痴也知道有错的问题,众人都知道,是郡主拿下的川宇山隘口,是郡主独自一人到的龙祥,救的君上,而那时,世子在哪里?你吴辉又在哪里?你恐怕不知道是在那个青楼没人的温柔乡里,现在君上救回来了,你又在这里咕咕哝哝,叽叽喳喳,连议事殿外那只熟睡的乌鸦都不如!第二,郡主对这件事早就有了解释,传祺也不能说的比郡主好,只是下官心中有把火,不说出来不能平静,吴辉你口口声声,不过是想说郡主有叛国的可能,我就不明白了,吴辉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郡主为大韦立了那么些功,你怎么还要怀疑她?倒是你,你在战场上无所作为,现在又来挑拨君上和功臣的关系,你到底是存了个什么龌龊想法?” 传祺立在殿前,口口声声的说着,声声凌厉,只是这道理很对的话听到月然耳朵中,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多少可信度。 因为大道理本来就是不可信的,大家判断问题都是通过自己的主观看法,他怎么会管到底是谁对谁错,只要能凑个热闹,改变一下生活状态,就已经满足了。 果真传祺说了那么多,口才还算是不错,大臣们还是齐刷刷跪了一地,大呼君上深思,似乎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忠君爱国。 殿上闹得厉害,可是莫君风却一言不发,似乎这些事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月然静静的站着,莫君风也只是淡然的望着前方,两个人完全置身事外,对于这件事突然就生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想法:不知道他们这群人都在闹什么。 “其实听了传祺将军的话,属下觉得凭借郡主的才能的确可以做储君,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郡主必须杀了小公子,那样属下才敢相信,郡主是真的对龙祥绝情了。”传祺的声音突然就响在了大殿之上,冷淡清冷,礼貌异常。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抬起眼向月然望去,什么眼神都有。 月然却冷冷的抬起了眸子。 她望向吴辉,声音平静,“吴将军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能阻拦,只是本宫毕竟是歆儿的亲生娘亲,替大韦除害这件事就交给吴将军待我去做如何?” 她的话音冷冷的,慢慢悠悠,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吴辉皱起了眉头望着她半响,月然却突然笑起来,“怎么?吴将军可是不敢?这件事难道还要本宫跪下了求你不成?” 她突然冷厉了起来,作势欲跪。 她是大韦郡主,这么尊贵的身份,自然不能向臣下下跪,而且她的官职在吴辉之上,说出的话就是命令,这么浅显的道理,吴辉自然明白。 他急忙止住月然,“下官自是愿意?” “那就好。”月然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凄厉,十分难听,“这么说你是十分愿意去杀本宫的孩子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60) 吴辉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月然却突然面向黎斐,“请问君上,蓄意杀害皇室子孙可是个什么罪过?” 黎斐盯着月然,“诛九族。” 月然眸剑突然出现一抹笑意,“黎歆,是我黎月然的儿子,是当今皇帝黎斐的亲外孙,若是我有朝一日登上皇位,他还可能是君上,吴辉,我可问你,你蓄谋杀害皇室子孙,该当何罪?!” 诛九族这三个字,砸的吴辉一阵眩晕。 他急忙跪下,“可是那孩子是独孤羽的!” “是独孤羽的又怎样?他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自生下来起,他就带了皇家的血脉,他是皇室的子孙,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使要处罚,也是要跪倒皇室宗祠,让君上来处理,何时轮到你这外姓之人置椽?”她望着吴辉,一字一句,“吴辉,你其心可诛。” 吴辉伏在地上,心中却如明镜,今天这事是他不小心入了月然布的局,这些话也足够送他去大牢,但是若黎斐真的就这样关押了他,那黎斐就不是黎斐了。 只要黎斐还英明,他绝对不会因此就把他关押,何况他也不会那么软弱,任人宰割。 月然向黎斐拱起了手,一脸倔强的坚持,“君上,这件事还请君上定夺。” 黎斐却冷冷的望着她,“郡主可有什么建议?” 在黎斐的注视下,月然张大的嘴慢慢的闭上,低下了头,“没有。” 黎斐也不再看她,“郡主刚回来时有点劳累,所以有些话说的太过,相信过几天就好,吴将军虽说冒犯了我皇族,但是毕竟也是为了大韦着想,其心可嘉,这事孤便不追究了,还有,黎歆绝对不会是大韦将来的王,这事毋庸置疑,众卿家不必担忧。”说完后黎斐似乎十分疲惫,“今天仓促决定储君的位子,是孤欠考虑了,既然众卿家都不同意,那这事就容后再议吧,孤累了,退朝吧。” 随后黎斐便离开了,月然望着黎斐的背影,眼睛中泛出了隐隐红色,心中某个地方堵得厉害,是被人抛弃的感觉。 身旁却响起了莫君风的话,“退朝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月然抬头看他,他一脸平淡,若无其事的望着她,月然突然就拂袖而去。 莫君风站在远处望着他,黑黑的眼眸中有光线流转,却深不见底。 他刚走出议事殿,吴辉就向他走了过来,瘦削的脸上带了笑,他走到他的面前,恭敬的向着莫君风行了一个礼。 莫君风看着他,嘴角翘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晨起的阳光照到他的眼眸中,浮起灿烂的星光,他浮起吴辉,笑意雅致,清朗的声音传到了吴辉的耳中,“吴将军可有事?” 吴辉却蓦然跪下,膝盖撞击到地上的汉白玉石之上,“下官向世子请罪,下官呈一时意气,却反到被郡主抓住了错处,白白失去黎歆这个打击郡主的棋子,下官甘愿受罚。” 莫君风却垂眼拂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里却带着笑意,“吴将军的一番好意本宫心领了,但君上早就告诉过本宫,郡主才是大韦今后的王,这话本宫自是记到了心中,吴将军下次还是对郡主保留一番敬畏之心的好,这话在本宫听来没什么事,但传到别人耳中,恐怕吴将军谋反之名就要坐实了。” 他说完后上前扶起吴辉,笑说道,“这是在议事殿之前,吴将军不应向本宫下跪。” 吴辉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急急地说道,“世子,下官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您啊。” 莫君风淡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本宫先回府了,吴将军也该离开了。” 吴辉脸上露出尴尬的笑,“那下官就不打扰世子了。” 莫君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尽头,吴辉依旧低着头,只是双手却越攥越紧,许久抬起头看看威严肃穆的议事殿,突然扬起一个极为张狂的笑。 这天地,不会总是黎家的。 月然回到霓裳宫时,侍茶正在院子中的桌旁坐着,手中执有一子,正和一位宫女对弈,周围有好多宫女在看着,那些宫女见到她正要行礼,月然却示意不要打扰她们。 走到近旁一看,只见那宫女所执的白子大片形势大好,而黑子只有几个在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落败。 月然只觉得心中的失落更深了。 那婢女突然惊喜的喊道,“侍茶姐,你要输了,我终于也赢你一回了。” 侍茶柔柔的笑着,“沫儿,不要高兴的太早。” 月然看着棋局,那明明就是必败的样子,低头叹了一声,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片噪杂声,“侍茶姐竟然赢了!不过似乎也是应该的,你看沫儿的子虽然多,但散乱无边,到了最后,反而给了黑子机会,一举全灭!” 门外多是欢喜的声音,月然却一点心思都无,只是烦闷无比,吴辉公然提出要杀歆儿,她气急之下不能顾全大局,出言斥责,可那些话却诸多不对,歆儿本就是独孤羽的孩子,不论她怎么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却一再去忽视这件事,对吴辉步步紧逼,黎斐今天若真是答应了她,那么她在众臣中的形象必然一落千丈,一是不能容人,因为区区一句话,就把大臣打入大牢,这些大臣哪个不是老奸巨猾,谁又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拥她继承大统?二是太意气用事,歆儿的身份被众人忌惮,她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歆儿在她心中的位置并不重,以后很难威胁到大韦,而今天她的举动不正是告诉了众人她很在意歆儿,歆儿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大韦的王,大韦很多人对独孤羽恨意很深,又怎会让他的儿子成为大韦的王,她没意识到这一点,就乱说话,要知道谁都可以乱说话,但是皇帝金口玉言,又怎么能乱说,这些话在那些大臣看来是多么白痴,而他们又怎么会让一个白痴来做大韦的王。 她坐在桌边,双手支着头,却老想把头往桌子上撞,黎月然,你这个大傻瓜,真是白白浪费了你舅舅的一番心思,你气吴辉把歆儿往风口浪尖上推,你又何曾不是。 ------------ 烟花飞舞几重天(61) 月然一个人坐在屋中,却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闷闷的抬眼一看,侍茶却坐到了她对面,手中拿着棋盒,笑问她,“主子,我们来下一盘棋可好?” 月然看着她,摇了摇头,许久突然出声问她,“侍茶,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侍茶望着她轻声笑了,“的确是很笨。” 月然颓然的低下了头。 侍茶却说,“郡主,你想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看你的吗?” 月然诧异的抬起了头,侍茶却拿起了一个杯子把玩,眸中隐隐带了笑意,“聪慧如流水,脆弱如琉璃。”她望着月然,“你的敏慧是显然的,你的脆弱也是很显然的,皇上和皇后说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大韦没有女皇的原因,不是女子的才智比不上男子,而是狠心比不上,你现在的情形,若是世子遇到了,不会在这哀怨自怜,他只会去想补救的办法,而郡主却只会在这等着,然后等待事情的再次发生,皇后曾经也怀疑过君上一定让您做皇储的原因,问过圣上,可是圣上说您虽然有女子心性,但是却比其他的女子更为坚韧,您是琉璃,虽然易碎,但碎了之后却会很快光洁如新,最终灿烂如霞。” 侍茶抬头看着月然笑道,“这些也只是我私下里听来的罢了,郡主若不信自可不必当真,只是郡主应该知道,您和歆儿公子的命现在都握在您的手中,想必您也明白歆儿存在对大韦国主意味着什么,若是其他人当上了国主,那么他们不可能让歆儿活下去。” 听着侍茶的话,月然感觉似乎有一桶凉水浇到了她的头顶,让她浑身都冷浸一片。 这些天,处在霓裳宫中,日日的闲适让她都忘掉了自身所处的位子,所应该做的事。 刚才那个宫女说的关于棋局的事瞬间涌入她的脑袋中,那宫女说白字之所以会输,不过是因为它自以为自己有着大把的棋子可以用,放宽了心思,反倒让黑子趁虚而入,杀了个干干净净,其实黑子不是趁虚而入,而是早有预谋,就等着某个时刻反败为胜,白子的强势也是表面,那么多棋子,真正为为之所用的又有几个? 这个情形像极了她现在的形势,虽有黎斐帮她,但是现在真正一心向着她的人并没有几个,那些对她唯唯诺诺的大臣中,又有多少人是明面的白子,实际上的黑子?她以为有了黎斐就有了一切,现在才发现她想的太天真,世上又有几个人不觊觎皇位?又有多少黑子藏在暗处,打算给她和歆儿致命一击?黎斐把一切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却混混沌沌,拿人命当儿戏,以前受的苦还不够,还想让自己再苦一些,直到哪天她亲手把黎斐,沐熙,歆儿,侍茶送上绝路,自己也被带到断头台时太知道自己有多恨。 她揉着脑袋想了半天,侍茶一直在旁边看着,之后笑着问她,“郡主,我们来下一盘棋可好?” 月然抬头看着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太坏,至少现在还可以和侍茶坐着下棋。 她从侍茶手中接过白子的棋盅,“好,那我就用心跟你下一局。” 霓裳宫外阳光明媚,不管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论它以后将要发生什么,至少现在的它,是如此的温润美丽。 第二天月然刚刚穿戴完毕,正要上朝的时候,侍茶却突然叫住了她,侍茶把她拉到桌子的边缘,用手摸了一下桌子腿的地方,然后对着月然说,“主子,这似乎是血。” 听到侍茶的话,月然愣了一下,霓裳宫是她嫁进来的时候翻新过了的,桌子,床铺之类的也都是新做的,况且对于皇家的东西一般要求都很高,又怎么会有血迹? 侍茶看着月然的样子,又伸手摸了摸那血迹,才对月然说,“主子,这血迹是进来刚刚染上的,也就是您入住霓裳宫以后,在此期间,您可曾在这大殿里处罚过什么人?” 月然摇了摇头,她待人一向平和,并没有刻意去处罚过什么人,即使有时那些侍女真的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她也只是斥责一下而已。 扭过头看着侍茶一脸严肃的样子,轻声问道,“会不会是哪个侍女不小心蹭上的?这也不是没可能吧。” 侍茶听到就笑了,她对月然说道,“郡主,你也太小看我们这些侍女了,我们这些皇家的侍女,哪个不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进来的?这里虽说不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侍女们每次做事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是真的蹭上了,也会小心翼翼的擦拭好多遍的,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月然愣怔了半晌,侍女们不会,难道有人曾经在这霓裳宫中杀过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月然就立即惊吓出了一身汗,这可是世子府啊,有什么人可以无所畏惧的在这里面杀人?若真是那样,那她和歆儿该多危险? 侍茶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月然就拉住她的手,急急地说道,“侍茶,你去把歆儿带到霓裳宫来,在霓裳宫中收拾出一个屋子让乳母住,我担心歆儿。” 她一句话说的急促,侍茶担忧的看着她,轻点了一下头,“主子放心,侍茶马上去办。” 月然这才松开了手,呆呆的坐到椅子上,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侍茶看着她失魂的样子,暗暗的摇了摇头,这歆儿,一直都是主子的软肋啊。 这时有一个侍女进了宫来,冲着月然行了一个礼,“主子,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了,世子正在外面等着。” “恩。”月然又看了侍茶一眼,侍茶无奈的又点了点头。 月然上朝后,侍茶就向歆儿呆的地方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就在乳母住的宫中,侍茶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她悄声藏到了宫外开的正艳的花丛中,紧紧盯着院子中的人。 衫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她边逗着歆儿,一边问那乳母,“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 烟花飞舞几重天(62) 乳母低着头,低声说,“那要看太子侧妃是什么心情了。” 衫溪的脸色顿时变得狠厉,她抬起头看着那乳母,“其实本宫觉得本宫和世子的孩子会比他更可爱。” “侧妃说的是。”那乳母依旧低着头,衫溪却突然伸手去抓她怀中的歆儿,嘴中说道,“你把他交给我看看!” 她手伸的极快,侍茶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乳母已经站在了开的锦绣繁华的大片花簇下,她的声音冰冷,依旧紧紧的抱着歆儿,“侧妃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违了世子的心意!” 衫溪看着她的身影,愤怒不已,她指着身边的侍女,“你们,把她给我拉过来,本宫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乳母,还要反了不成!” 那些侍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虽然都是一片犹豫之色,但还是向乳母的方向走过去。 她们凶神恶煞,可那乳母也不知反抗,在那些侍女的推搡下就到了衫溪的面前。 衫溪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又对身边的人说,“给本宫狠狠的打,本宫倒要看看,这样一天打一次,她还能为她的忠心坚持多久!”她话还没说完,身边打头的一个侍女就到了那乳母的面前,抡圆了巴掌,这一下一下的,打的很是尽兴。 而那乳母只是低了头跪在地上,就这样挨着,眼见着脸颊已经红肿一片,嘴角渗出了鲜血,确是一声不吭。 侍茶看着那乳母的模样,若有所思,却没有出来的意思。 那边的衫溪依旧在骂着,身边侍女手上的力道也一次比一次重。 最终衫溪骂累了,狠狠的瞪了那乳母一眼,“你记着,你若是还不让我动他,那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那乳母的头发早就凌乱,脸上都是红肿的痕迹,她闻言笑了笑,伏到地上行了个礼,“恭送太子侧妃。” 衫溪恨恨的走掉后,那乳母艰难的爬起来,坐到了院子内的一起上,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膏,轻轻在脸上涂抹着,她看起来毫不在意,眼神却瞥向侍茶的方向,“姑娘在那里看戏看的也足够久了,现在还是不想出来吗?” 侍茶柔柔一笑,走到乳母面前,拿过了她手中的药膏替她涂抹着,笑道,“姑娘武功如此之高,却为何要让她白白欺凌?” 那乳母忍了脸上的痛,回答的话中没有一丝感情,“世子说过,不能让侧妃碰公子一下。” 侍茶的手一顿,“姑娘还真是忠心。” 那乳母没有应她,在药膏涂完了之后,就把歆儿交到了侍茶的手中,自己一人向屋中走去,侍茶奇怪的叫住她,她却头也不回的说道,“姑娘不是来带我去霓裳宫的吗?我这就去收拾衣服。” 侍茶再次呆愣在原地。 月然回到霓裳宫时,就看到了宫门前躺在婴儿篮中的歆儿和婴儿篮旁那个满脸都是红肿伤痕的乳母。 她望向侍茶,侍茶一点不落的将她看到的都告诉了她。 这让月然心中顿时生了很多歉疚,赏了那乳母好多银子。 用过午膳后,月然就出了世子府,向着碧晨风的住处而去。 碧晨风曾说过,他是见过要害歆儿的人的,今天侍茶让她看到那血迹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怀疑,当初不救歆儿的也就只是那个太医而已,霓裳宫那么多的宫女,仓促之中他不可能全部收买她们,那么为了避免他们陷害歆儿的事迹败露,他会怎么做? 她心中并不敢相信这个想法,一下杀死那么多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月然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而想到霓裳宫曾经可能死过那么多的人,月然的心中就有一股股的冷意。 在散发着药香的小院内,碧晨风坐在石桌旁边,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那玉的颜色通透纯粹,与那粗糙的石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声音后,他闪过了一丝笑意,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咧着嘴看向门口的月然。 月然迅速跑到石桌前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极正经的冲着碧晨风说,“晨风,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碧晨风扬起眉头笑着看她,“说吧,我在听。” “你曾说过是受过别人的威胁,那你现在能记得那人的面貌吗?” “那人。”碧晨风仰起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月然猛地摔碎了一个璀璨漂亮的杯子。 他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冲着月然,意味深长,“郡主,我那杯子可是世间独有。” 月然又拿起一个,冲他露出自己极有威胁力的小白牙。 他瞬间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了一幅画像,极为嫌弃的看了月然一眼,才把画递给她,又叹了口气,“我早就把它准备好了等你来拿,本以为等不过两日,却不曾想你竟然拖了这么些时候,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月然铺开那画卷,画卷极为普通,用的是现行平常的画卷,但是画师的功力却极是了得,一个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画的正是那人威胁碧晨风时的样子,脸色冷漠,视人命如粪土的样子,这样的表情,难怪能吓得碧晨风屁滚尿流。 月然盯着那画卷看了半响,突然觉得那人脸上的神情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仔细想的时候,脑袋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个片段,对!那日在戏楼上跟在莫君风身边的中年人,当时她性命垂危,那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当时他似乎很是惊慌,但是眼中的神情却与这画卷中的人一模一样。 这个人必是世子府的人,而且与那小五一定有不平常的关系,很可能也是莫君风亲近的人。 碧晨风看着她的模样,料想她必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再打扰她,只是端着杯子静静的喝着茶水。 月然抬起头看着他,他也似笑非笑的反望着她。 月然突然说出一句话,“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碧晨风摸着杯子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要知凡事都有两面,此刻你看我不是你的敌人,但或许某一天你就突然发现,原来我才是你应该恨的人。” ------------ 烟花飞舞几重天(63) 月然撇了撇嘴没有理他。 阳光倾泻在这方小小的院子中,到处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给这里蒙上了婉丽的朦胧。 她眯起眼四处打量,然后懒懒的趴在石桌上,不舍得这片刻虚妄的安宁。 碧晨风透过层层的阳光望向她,她的睫毛忽忽闪闪,微圆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就像是一层粉红胭脂,自从她回到大韦时就时时刻刻涂抹在她的脸上,虽然美丽,但却失了宝贵的纯真。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摸摸她的头,“郡主该回去了,许久在我这里,世子会误以为你是红杏出墙了。” 月然懒懒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舒缓了一下身子,然后冲着莫君风灵动一笑,“公子,本姑娘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碧晨风挥了挥手,“不送。” 回到世子府的时候,月然拉过了侍茶,把手中的画像递给了她。 侍茶仔细看过后,说道,“主子,这个人我大致记住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月然冲她笑了一下,“今天晚上世子府会有刺客,你只要找到这个人,然后告诉我他住的地方就是了。” 侍茶办事稳妥,月然也不需再担心,只是刺客的人她还没有选好。 时刻隐藏在世子府的月影倒是好人选,但是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月然并不想暴露他们。 于是就又想到了碧晨风。 碧晨风想让她帮他,但是紫山如此一个强大的组织,她若是不强大,又怎么帮他?所以碧晨风必须先帮她。 所以她就再一次去了碧晨风的小屋,看到她后碧晨风很是惊讶,最后知道原因后对月然很是鄙视,就送了她一个传音螺,工作原理和天山雪送给离洛的一样,月然对紫山的财大气粗表示十分羡慕。 世子府的夜晚月色正浓。 月然派人去邀请了莫君风一起赏月。 在那个开满荷花的小亭上,月然手里拿了一把女子常用的绢扇,轻轻柔柔的遮住面颊,做出了一副待嫁女子的娇羞模样。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莫君风穿着她惯有的紫色衣衫,半眯着双眼,姗姗来迟。 月然起身迎他,抬头却无意间瞧到了那柱子上写的一副小楷。 采风撷月半依亭,语落含羞俏佳人。 上书:采语亭。 月然摸了摸下巴,哦,原来叫采语亭。 莫君风看着她,突然欺身上前搂了她,脚步轻盈,带着她飞落到了雕花木椅上。 月然横依在他的身旁,他一副轻薄公子没睡醒的样子,把自己的下巴放到了月然的肩窝上,声音氤氲,带了低沉的暗哑,“是想我了么?” 月然做在他的怀中看着远处的湖面,今晚的荷花开的很好。 她拿了手中的扇子,轻敲了莫君风的肩,“把我放下来吧,让外人看到了不好。” 莫君风闻言笑了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这个时候谁会来?也只有你会选在这个时候请我来,呃,赏月。” 月然的脸红了一些,说出的话也有了一丝沙哑,“那可不一定,或许有刺客呢?” “刺客也阻不了我。”莫君风呢喃了一句,月然突然就感觉脖子上染了莫君风温热的气息,他的吻密密麻麻的就落在她的脖颈间,伴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整个采月亭上都有一层暧昧的气息回环流转。 月然的脸顺间红极了,她挣扎着要推开他,莫君风却突然间伸出双手制止了她乱动的身子,他抱着她,张口轻轻嗜咬着她的皮肤,声音低沉暗哑,“别动。” 她已不是涉世不深的女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保持着被莫君风抱住的姿势。 佩在腰间的传音海螺发出了一阵阵震动的声响。 月然的脸色更加红了,莫君风的牙齿咬在她的脖子上,麻酥酥的痒,让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整个身子酡红一片。 传音海螺震动的更狠了,嗡嗡的声音一下就惊醒了她,她猛地回转身,脑袋立即就与莫君风的撞到了一起,砰的一声,撞得她头冒金星。 她马上就窜到了离莫君风一丈远的距离,莫君风抬起头灼灼的望着她,她不幸的发现莫君风的双眼已经有了泛红的趋势,心慌意乱之下就转身向外面跑去,在背对着莫君风的瞬间,狠命的吹那个破破的海螺。 那海螺中传来了碧晨风冷冷的声音,“怎么不继续了?这场春宫我看的还不过瘾。” 月然恨不得一头扎到那湖水中。 莫君风看着她外跑的身影,哭笑不得,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支配了他的脑子,他很勇敢的就追了出去。 越过那深色檀木的桥面,莫君风却看不到月然的身影了。 今晚的月色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夜晚,周围的景象朦朦胧胧的,看的并不真切。 莫君风站在原地,周围有微风传来,吹起了他用玉冠挽着的头发,他的手握住了佩在腰间的软剑。 前面突然就传来了挣扎的声音,引得花丛簌簌的抖了几个来回。 莫君风的脸色瞬间就肃穆了起来,冷眼望去,前面正是一个弯道,花丛深深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脚一步步的向那边走去,轻声叫了一声,“月儿?” 那里突然又静了下来,似乎他刚才的只是幻觉。 他站了片刻,又走到了远处。 月然在花丛中,遗憾的望了身边穿着黑衣的碧晨风一眼,嘴唇一动一动的,“晨风公子,很抱歉,君风公子没注意到。” 碧晨风向她投来了一个倨傲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还没领悟到碧晨风眼神的精髓,自己就落到了一个怀抱中,睁大眼睛一看,莫君风冷峻的俊脸在她面前晃着。 莫君风把她扔到了后面,拿剑指着眼前黑衣黑巾的碧晨风,皱眉道,“阁下为何深夜闯世子府?本宫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碧晨风阴冷的笑了一下,声音嘶哑,“我来这里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但是却不是跟你有过节,而是与你身后的美人,你把她交给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月然皱了眉头,心里无缘无故的就有了抵触,她们是来找人的,碧晨风问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 烟花飞舞几重天(64) 莫君风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又望了望身后的月然,撑开手挡在月然的前面,“这是在下的妻子,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碧晨风凄厉的笑了一下,“那就休怪鄙人得罪了。”他话音还没落,身后的黑衣人就涌上来围住了莫君风,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芒。 看着面前的情形,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瞬间就涌入了她的脑海中,蓦然间一阵眩晕,她伸出手就抓住了莫君风的衣袖, 莫君风却以为她是在害怕,反身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眼前的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 月然愣然瞧着他,眼中有光芒闪动,终于有人愿意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碧晨风就欺了上来,嘶哑笑道,“世子太过自信了,要是在加上我呢?” 他的剑法轻灵,却剑剑直取要害,莫君风知道厉害,只得把月然向后推去,他大声说道,“你快离开这,到前面找侍卫,他们都在附近。” 月然就看到莫君风一个人卷入了一群人的包围之中,那里剑光阵阵,不停发出兵器的铮铮声,莫君风缠住了所有人,有人想要冲出战团,却都被莫君风逼到了里面。 传音海螺里突然就传来了碧晨风戏谑的声音,“你还不快离开?在多耽搁几分钟,他的死活我可不敢保证。” “你不能杀他!”听到碧晨风的话,月然下意识的就对着传音海螺喊了出来,那边的碧晨风显然是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月然猛然清醒了,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拂了拂自己的头发,“没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杀了他我也没有意见。” 那边的碧晨风不说话了,月然把海螺放到一边,冲到了离这里稍远的地方,直到累的呼呼喘着气,才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有刺客!”她话音刚落,就有很多侍卫冲了上来,焦急的喊道,“是郡主,是郡主!”又有人问她,“世子呢?” 月然指了指采月亭的方向,声音中带了哭腔,“你们快去救世子,世子他快撑不住了。” 那些侍卫本是要留一些在月然身边的,可是月然却要他们都去救莫君风,他们看着月然的眼神里就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月然冷冷的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衣服整齐了,却发现自己的心中似乎破了一个大洞。 她的喊声一起,除了守夜的侍卫,世子府中几乎所有会武功的人都来了。 侍茶一直在远处,寻找着那与画像上相似的人。 找了好久,却没有发现。 侍茶这没有发信号,月然便也急了起来,向着打斗的方向赶去。 可是她走道时从来不知道看前面的到底是谁,迷迷糊糊的就向前面冲去,却冲到了莫君风和碧晨风打斗的地方,前面的两个人武功似乎不相上下,打了好久也没什么差别,世子府来的侍卫都和那些黑衣人缠斗了起来,但是好像武功都一样,所以谁也没能伤得到谁。 碧晨风这时却抬起头,看到了月然,他向着月然飞出了一个妩媚的笑,手中的兵刃一不小心也飞了过来,他很是及时的叫了一声,“美人,小心哪。” 莫君风立马就扭头向她这里看,碧晨风的兵器已经堪堪的飞到了月然的面前,在多一点,月然的脸就要毁了。 月然颇为哀怨的瞧了碧晨风一眼,真没想到自己这不如花的美貌也有人惦记。她这一眼还没瞧完,眼前在此闪过一丝精光,碧晨风的剑就在那一点距离上被打落在地。 耳边突然就传来了莫君风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说让你走了吗?还呆在这干嘛,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她很淡然的拾起了莫君风的兵器,走到他面前递给了她,指着碧晨风道,“君风,杀了他。” 莫君风一脸无奈的把她拉到身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碧晨风惨惨的笑,“哟,美人还要顾着自己的情郎呀,那我就只能把你们一块杀了省事。” 月然看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自己是要被歹徒抢劫了的人。 碧晨风也不废话,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就又要开打,可是这是他注定如意不了,因为莫君风身前突然就出现了两个人,他们跪在莫君风面前,“大哥,我们来迟了。” 莫君风冷冷的点了点头,也不与碧晨风纠缠,抱着月然就飞离了战团。与此同时,天空中闪过了一道亮丽的火光,烟花从低处升起,在半空中猛然展开,正好照出了月然和莫君风的身影,美艳无比。 碧晨风看到烟花,又装模作样的打斗了一会,就脱离了打斗的地方,隐没在了世子府的花丛中,其他的人也是一样,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的时间,所有人都没了对手,警惕的看着周围,却再也不见刺客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剑,还真是应了某个著名诗人所说的,“拔剑四顾心茫然。” 莫君风带着月然回到了他的寝宫,莫君风受了伤,却在回来的途中一声不吭,到了寝宫月然才注意到他的胳膊被血黏湿了一大片。 月然就急忙吩咐人去找太医。 莫君风看着她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月然听到这话火突然就上来了,她大声说道,“那什么才算大伤?非要某一天你死掉了才算大伤吗?” 莫君风看着她的样子楞了一下,许久低头笑了,“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泼辣。” “什么?”月然一时没听清,脱口问道,可是莫君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嘴,任月然在询问也不出一声。 太医马上就到了,莫君风的伤口很深,太医一遍遍的清洗,月然在旁边看着太医的动作,不由就皱了眉头,暗骂碧晨风的狠心。 伺候着莫君风睡下后,月然才在侍卫的陪同下回到了霓裳宫,刚刚进门,就看到侍茶在一旁等着,她急忙上前询问。 侍茶看着她,露出了郑重的脸色,“主子,要杀歆儿少爷的是世子身边的人,那些婢女们一般都叫他四爷,而且听他们说,这四爷心狠手辣,是是难缠的角色。 ------------ 烟花飞舞几重天(65) 月然瞧了她一眼,“是不容易,但是你别忘了,杀人有人并不需要很高强的武艺。” 侍茶看着她半晌,“主子,你是说用毒?” 月然坐到了屋子中的桌子上,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屋中的烛光照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恩,是用毒,侍茶你先去查一下昔日我宫中的人都到哪去了,然后在决定到底是杀他,还是留他。” “是。”侍茶轻声应了,便告辞退去,月然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外面的天空,那里一片漆黑。 第二天时的一大早,月然就去了莫君风的门前等着,莫君风出来的时候,她正依在轿边,冷冷的望着远处虚无的地方。 莫君风看到她的时候,颇有几分开心,走到她身边,冷冷的手指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周围便流淌过一片温温绻意。 月然瞧见是他,绽开了一片笑意,眼睛扫过他的手臂,见他的手臂行动自如,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倒是恢复的快。” 莫君风敲了敲她的头,“那是自然。” 月然想避开却没避开,只得撇了嘴,不知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喜欢碰她的头。 莫君风见状微微笑了笑,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在朝堂上时,黎斐似乎心情不好,冲着莫君风发了大通脾气,莫君风只是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等黎斐消了气之后,却有宦官宣读了圣旨,把一大堆的奏折交给了月然,顺便圆了她早上不来上朝的梦想。 月然惦记着霓裳宫的那些人命,就想早点回府,只是在轿子里,却见到了天山雪。 那时她已经下了朝,正掀开轿帘向立进的时候,却瞥见了天山雪花白的胡子,她登时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急忙进了轿子,落下了帘子。 这轿子还是比较大的,容下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她进去后,天山雪就朝着她吹胡子,气势汹汹的问她怎么一副做贼的样子,难道她见不得人吗? 月然愣了半响,只能说她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因为他是秘密武器,是要在关键时刻出来吓人的。 其实她真的不敢说那只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她急忙就问离洛的消息。 天山雪叹了口气,脸上一片担忧之色,“他的性命倒是没有问题,只是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 月然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他却摊了摊手,“他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他,只不过那个女人很快就要嫁给别人了。” 月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离洛爱上别人了?是谁啊?那人可爱他?要是爱他,就让他不要伤心,我们去帮他抢回来。” 她双手握成拳头,很是坚定的望着天上雪。 天山雪瞪了她一眼,“第一,那人是独孤凤笙,第二,她是自愿嫁人的,我们怎么去抢?况且离洛也不想抢。” 独孤凤笙,独孤凤笙。 月然蓦地就敛了神色,独孤凤笙是独孤羽的妹妹,也是大韦尊贵的公主,韩风怎么会喜欢她的? 天山雪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很是淡然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我就说了,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皇宫离世子府并不远,很快轿子就到了世子府的门口,轿外传来侍女的喊声时,月然就看着轿中的天山雪,很是担忧。 天山雪却把她推到了轿外,“快走吧,我既然能安安稳稳的进来,自然就会安安稳稳的出去。” 月然惶急下问他,“我有事要到哪里找你们?” “那神医的小屋中。” 月然出了轿,眼睛的余光扫到那些轿夫们,他们都擦着脸上的汗,心有余悸的望着她。 月然尴尬至极。 回到宫之后,月然就见到了侍茶,侍茶向前行了一礼,说道,“主子,那些人都不在了,奴婢询问她们时,听他们提到过,那夜的霓裳宫中有人用麻袋带出去了很多东西,有人看到了,那里面还散发着很大的血腥味,是尸体。” 月然听到后站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 侍茶轻声叫了她一声,“主子?” 她猛然醒了过来,对侍茶说,“明日,我将会邀世子去宫外游玩,你照顾好歆儿。” 侍茶看着她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黑夜里的霓裳宫,冷寂无比。 月然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望着上面影影绰绰的床幔,烛光在周围洒下了黑色的阴影,一片一片的,就像一个个的鬼魂都潜伏在周围,冷冷的望着她。 月然根本不敢闭上眼睛,闭上了就会感到有凉凉的呼吸声围在她的周围,她紧紧的就抓紧了被褥。 忽然就有穿堂风吹了进来,吹得烛火一明一暗,月然抓着被褥就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 “主子,怎么了?” 一个小丫鬟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推开了们,站在门边望着她。 她紧紧的盯着那丫鬟看了半响,直到那丫鬟害怕的跪下向她请罪时,才蓦地反应过来,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说道,“我睡不着觉,跟你一起守夜吧。” 小丫鬟闻言急忙站起了身体,替她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月然便和她一起,坐到了外间暖炉的旁边。 小丫鬟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月然静静的听着,时而微笑的附和一下,然后就是低着头发愣。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月然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旁的丫鬟歪着头睡的很香,嘴里还在咕哝着什么。 她到屋中拿了个毯子给那丫鬟披上,自己窝到了床里面,望着外面慢慢亮起来的天光,苦笑了一声,自己又开始惧怕黑夜了。 当月然专门去莫君风的宫中找他时,莫君风和衫溪正在睡着。 守在莫君风宫里的正是小五,他见到月然到了,便请她坐了,沏了一杯热茶招待她,然后很恭敬的禀报了莫君风和他的妃子的实况,然后就让她慢慢等着。 月然也很平和,就在那宫中慢慢等着,直等到太阳升的很高时莫君风还未出来,她不由得就讶异了起来,难道莫君风今天不用早朝的吗? ------------ 烟花飞舞几重天(66) 她甚诚恳的向老五打听这个消息。 老五看着她很是恭敬,朝着她行了个礼,“郡主大概还不知道,昨天太子侧妃的父亲进宫见到了郡主,和君上几番寒暄后就提到了这个问题,君上觉得自己的确考虑的不周全,便答应把一部分的奏折交给世子,所以今天世子便不用上朝,以后的待遇大概也会跟郡主差不多。” 月然瞧着他的样子,心中便多了几分计较,这种结果,多半是郑施说了什么话让舅舅有了忌惮,但是郑施手中的兵力不是没有了吗?舅舅又怎么会听他的话? 老五看着她皱眉的样子,话语中便带了几分得意洋洋,张口道,“郡主可是不知,君上刚回来那几日,正是郑岩将军的忌日,那时便有老臣进言,说将军尸骨未寒,君上就减了镇国公的权利,这未免会让有功将士心寒,所以君上便将一部分兵力又交还了镇国公。” 原来郑施是恢复了原来的强势,怪不得莫君风会重新迎衫溪回府,只是不知道这衫溪是因为还恋着莫君风才回来的,还是因为自己昔日受的屈辱回来的,不过从衫溪近日的表现看,她是依旧恋着莫君风罢。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又要为的依恋付出什么代价。 老五说的开心,月然也从中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东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变。 此时里间突然就传来了脚步声,月然放下茶杯仰头一看,之见莫君风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膀上,衣服并没有系好,露出了前胸精致的锁骨,正倚在檀木雕花的亭柱上睡眼迷蒙的望着她。 她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去。 莫君风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微微皱了皱眉头,“怎的如此不小心?”他的声音微哑,正带了初醒时的迷蒙,而这丝百年难见的迷蒙却无意间让他的声音显得如此性感而迷人,听到耳朵中,月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蹦蹦哒哒跳的极为欢快,那抹红色瞬间就从脸庞蔓延到了整个耳根。 她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极为淡定的抹了抹自己嘴角的水滴,然后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桌子,“本宫本是有事与世子商量的。”又撇了撇莫君风那倾城的容颜,咽了口唾沫,“不过现在看来世子并不方便,那本宫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在莫君风迷蒙的眼光中,月然颤颤巍巍的说完了这番话,然后端起了手,极为端庄的就向外走去。 莫君风却瞥了她一眼,眼中带了一抹笑意,伸出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走到椅子前坐下,悠悠说道,“郡主还是现在说吧,也好让本宫早点准备。” 月然向外走的身影瞬间顿住。 她回头向莫君风一笑,“也没别的事,只是你看咱俩都不用去上朝了,这时间便也宽松了许多,况且自从咱们,呃,成亲之后,就没在一起联络过感情了,所以说,你能陪我出去走上一遭,欣赏一下我国的大好河山不?” 莫君风又皱起了眉头,用手扶着脑袋慢慢揉着,许久才说,“你选个日子吧,我这都没问题。” 月然的小心脏便有蹦跶了几下,忙不迭的走出了莫君风的屋子。 走到外面是摸摸自己依旧不能平静的胸口,极为感叹,看来近些年来,自己对美色的抵抗能力是越来越差了,这可不是个好征兆,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随意动心,要不像衫溪那样被别人利用,那又该是多么的凄凉而哀怨。 回到霓裳宫时,她回想了一下要做的事情,抬手向周围做了个姿势,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毕恭毕敬。 他浑身都包裹在黑色的衣服内,恭谨的向月然行了一个礼,低声问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月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纸包,并着袖中的画像,共同递给了那男子:“明天一大早,我和世子会出这世子府,那时这宫中大部分的侍卫我都会带走,而我回来时,不希望在看到这个人。” 那男子弯腰行了一个礼,顿时消失不见。 月然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垂眸拂了拂自己的衣服,便去了歆儿的屋子看他。 莫君风坐在宫内静静的喝茶,那茶水冒出袅袅的烟雾,映的他的脸颊影影绰绰。 老五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轻轻的退了出去,到外面唤了衫溪的侍女,让她去叫她的主子。 那侍女轻轻巧巧的进去了,莫君风却出声叫了老五,此刻的他俨然已是十分清醒,他放下精美的玉杯,冷冷的看了老五一眼。 老五立时就跪下了,脸上一副惊恐之色。 莫君风皱了皱眉头,“本宫不喜欢被别人蒙在鼓里,老五,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作为下属,若是欺瞒了我会有什么结果。” 老五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就伏到地上磕起了头,“主子,属下自然知道,可是主子万不能在如此纵容黎月然,她虽是一介女子,但是黎斐如此宠她,主子若是此刻不下手除了她,让她的势力成长起来,那我们这十几年的谋划很可能就毁于一旦,主子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十兄弟在一起立下的誓言?那时我们十兄弟还都在,发誓要把这江山夺过来,从此不再做那地位低贱的乞人,主子当时也是一腔热血,我们知道主子有抱负,自从让主子做了大哥,就从没有后悔过,拼出性命帮主子打江山,可是现在,二哥,三哥,七弟,八弟,九弟,十弟都没了,十兄弟中仅剩了咱们四个,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年用鲜血拼出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有什么脸去面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莫君风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但是眼前却浮现出了那个小小女子红透的脸庞,记起了她在自己脸上印下的那个吻痕,记起了身边的女子似笑非笑挑起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老五,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可好?” 老五抬头看了他一眼,把头触到地上,一直跪着。 莫君风起身出了宫。 ------------ 烟花飞舞几重天(67) 春日的阳光极好,照在雕梁画栋的小船上,泛出点点金色。 月然看着湖面的美丽景色,情不自禁的就出了小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阳光透过指缝撒在了她的眼睛里,泛出点点光亮,她不由得就嘻嘻笑了起来。 莫君风看着她的样子,也随着她出了船舱,微风吹起了他的紫色长袍,飘飘似仙。 他微微笑着,扭头望着她,“月儿,你是多久没有出来了,见到这幅景象竟可以欢喜成这样。” 月然微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想想,自从我入了你那世子府,哪几日出来过了?” 莫君风偏着头想了一会,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还真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月然撇了撇嘴,“我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她抬头看了看头上明丽的阳光,又抓着裙摆开心的转了一圈,“又怎会不开心?” 她扬起下巴看着他,眼里竟出现了许久没有了的挑衅之色。 莫君风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去摸她的头,“那是,我的小月儿只可以永远开开心心的,我怎么能让她不开心?” 月然看到他的手掌摸来,立即弯下腰躲了一下,成功躲过后仰头看着他,笑道,“我早就说过,不能随便摸我的头,你却总是不愿意听,好在我反应快。” 莫君风看着她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但还是噙起了一个笑,俯身拉起了她,刮了刮她的鼻子,“都多大了,还总是向一个小孩一样。” 月然撇了撇嘴没有理他。 转而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撩起了船舱的珠翠帘子,坐到了船舱里。 端起面前飘着冷香的茶水,一口一口的饮着。 却忽闻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隐隐还能听到姑娘们的笑声,不由起了兴致,连椅子还没坐稳,就向外面走去。 刚刚撩起帘子,就瞧见了莫君风笑意深深的绝色面庞,她越过他向外面看去,之间对面正有一个雅致的游船,船中央有一个俊美的公子正在对湖饮茶,船头站了些女子,正用锦帕捂着脸朝着他们这边柔柔的笑着。 月然看看自己的一身女子打扮,又瞧瞧莫君风那招人的脸和衣服,不由低了头,有了些许的失望。 正抬起头时却正好撞到了莫君风的脸上,莫君风随手拍了她的头,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你看别的女子都用纱巾遮面,只有你素面朝天的,也不害躁。” 月然瞪了他一眼,也不想跟他计较,猫着身子就向船外钻。 莫君风哭笑不得,正欲把她拽回去,旁边的小船上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向着月然招手,“姑娘可对这划船大赛有兴趣?今天的天气如此好,若是一直呆在船中倒是闷,也辜负了这大好的天气,不如就参加了,也多了些趣意。 月然一听到眼睛就亮了,她拼命用那只没被攥住的手对着那中年男子招着,“莫急莫急,我们马上就来。”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了这里,莫君风只能松了手,到了船外跟所有人行礼。 月然也跟在后面装模作样的行礼。 为首那中年男子急忙还礼,然后转身对着众人说,“现在众人已经准备好了,那么鄙人不才,就先说说这大赛的规矩。”他向后看了一下,便有一个小厮拿了一个银质盘子上来,那盘子里面的东西被红绸盖住了,看不到全貌。 他托着那杯子,颇有几分自喜,笑道,“各位都是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和小姐,自然看不上那些俗气的珠翠挂饰,玲珑衣衫,不过赶巧的是,小人这里恰好有一件不俗的东西,不是小人自夸,这东西天上难有,地上难寻,世间仅有这一件,今日这大好的天气,又有如此多的才子佳人,小人便拿出来献丑了。” 他说着献丑,可是却并不打开绸盖,只是一脸神秘之色的望着周围的人。 莫君风转过身去看了月然一眼,只见月然正盯着那人手中的东西,眼中有光芒闪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在看了一下周围的人,都是一样的神色,不由就笑着摇摇头。 月然却突然捉住他的衣衫,话是问他,可是眼睛却没有离开那个银盘,“君风,你说那会是个什么东西。” 莫君风笑着瞥了她一眼,“我倒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只是知道,或许一会时间,它就会变成那人手中大把的银子。” “恩?”月然一时没听清,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那中年男子看到众人的眼光,知晓已经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他又望了众人一眼,伸手揭开了红色绸盖。 “呀,好漂亮!”那绸带刚刚打开的瞬间,周围看的人就发出了惊叹声,特别是女子们,此刻正用手绢紧紧捂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那是一个花冠,却不是当今大韦贵族女子出嫁时常戴的款式,头顶位置成冠状,由一排粉色近红的璀璨宝石围成,中间间隙部分饰以绢花,但那绢花却不知是添加了什么珍贵的材料,却在天阳下闪着碎碎的光点,耀亮的要闪到人的心里去,那绢花的面积极大,在花冠下方膨开,正好遮住了垂下来的琉璃珠子,而琉璃珠子之下就是一排排圆润的纯白珍珠,那珍珠的材质极为纯粹,眼神细细的落到上面就只见一片白雪皑皑,花冠前方正好垂到额头的位置,后面披散到肩,整个花冠的造型美丽,在太阳下耀耀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月然几乎已经看呆了,她随是带着世子妃的凤冠出嫁的,但是凤冠戴后就被封存了起来,她并没仔细看,而现在看到这个,眼中却立即就闪出了光芒,莫君风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被吓到了,因为她眼中那*裸的欲望极为明显,让他有了一种饿虎扑食的错觉。 那中年男子得意的笑了笑,“大家也看到了,这顶花冠艳丽无比,世间少有,这就是我们此次大赛的奖品!”他话音未落,周围就有欢呼声传来,已经参赛的望着身边的人珠泪欲滴,没有参赛的一副后悔的样子,捶着大腿叹自己的倒霉。 正在此刻,那中年男子却又吼了一声,“但是,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大家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我就在这说说大赛的规矩!” ------------ 烟花飞舞几重天(68) 月然竖起耳朵听着,莫君风侧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笑意。 那中年男子伸手指了指那花冠,“大家都看到了,这花冠的材质可不比一般市井上的东西,大家都是名门望族,想必也不会在意一点钱财,同样,小老儿也不会,小老儿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所有参赛的公子小姐都需要在品平局留下墨宝!”他的声音悠悠的转了一个圈,然后又回到原地,笑道,“各位以为如何?” 月然回头看了莫君风一眼,疑惑道,“品平居是什么地方?” 莫君风笑道:“大韦最富有的古玩场所,以品味雅致为名,吸引了大韦很多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 “哦。”月然点了点头,“怪不得能一下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莫君风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扇子,雅致的悠悠摇着,不经意的问月然,“你可是喜欢那个花冠?” 月然点了点头,然后期待的看他,“这比赛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我相信凭你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才气,应该可以拿下它的对吧?” 莫君风用眼风瞧了她一眼,“你放心,这顶花冠我会帮你拿到手,不过却不需要赢这场比赛,等比赛结束了,赢的这花冠的人自会恭敬的把它送给你。” 月然看着莫君风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虽是皇家的人,但怎么能巧取豪夺,以权势压人?” 莫君风转头看着她却是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这比赛的玩法?” 月然低头想了一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得摇了摇头。 “这比赛往年也有,时间不定,奖励也不定,只是参赛者是必须要拿出些什么来,参赛的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子站在对岸,女子坐着游船在另一边,由发起者出题,男子答题,每胜出一次游船就可向前划一段距离,先到达者为胜。”他又瞧了一眼前方的中年男子,“问题是他们出的题目都很刁钻,比如让描述一下自己和心上人的邂逅或者对自己心上人说的第一句情话,然后就拿来大做文章,以提高自己的名声,而这些事,我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又沉吟了一声,“而且我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所以才会叫你,要知品平居虽然从商,但是自家的那一份傲骨比起官员们可是丝毫不差,从不会主动请人参加比赛的。” 月然揉了揉脑袋,“这么说,我是被算计了?” 莫君风笑笑,“算计倒算不上,不过是增加自己名气的一种法子罢了,况且你也是喜欢这个花冠,如此说来,我们倒不算吃亏。” 月然突然上前近近的瞧着他,忽而叹道:“没想到我们自喻为倾国倾城的世子大人也是这么的市侩。” 莫君风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散了的头发,淡淡说道,“为了你,我可以变得市侩,也可以变得倾国倾城,只是这要看你需要哪一个我。” 月然听到他的话,突然觉得脸上烧红一片,脑袋立即就缩了回去,然后偷偷瞥他,之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望着湖面,似乎刚刚那腻人的情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边已有小厮来请,手中都端了笔墨纸砚,沿着踏板到了他们的船上。 月然拿起笔时突然停了一下,看着莫君风,颇有几分犹豫,莫君风却笑着示意她写。 不管别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幅字是一定要写的,这划船大赛也是一定要参加的,因为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又哪有收回的道理,想到此处,心中便颇有点不情愿,看着那小厮的眼神中便带了几分杀气。 看的那小厮战战兢兢。 莫君风在一旁看得好笑,便走上前来拿过笔跟她一块写。 月然提笔想了半天,眼中突现一丝狡诈,蘸了墨水,一副飘洒俊逸的字就出现在宣纸上。 那小厮抬头看了一眼,笑意立即就漫到了眼睛里,不住的道谢。 月然写完后笑看了莫君风一眼,示意他看自己的词,莫君风抬头看了一眼月然的词立即就笑了,只见那副让小厮极为开心的词写的是,“湖光春色俏佳人,情趣高雅品平亭。” 莫君风翘起了嘴角,暗笑月然的古灵精怪,这首词表面是夸赞品平居,实际上却是暗讽品平居的行事作风不够磊落,就像女子一样总是存了一副小心思。 而抬头看着月然得意的样子,心中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提笔写下,“佳人艳映美珠冠,男儿独爱俏佳人。” 月然暗嘲品平居的女子之气,莫君风却偏偏不让她如意,指出这丝丝女子之气恰是所有男子喜欢的地方,三言两语,就把瑕疵变成了美玉。 月然看到后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威胁,却惹得莫君风再次弯了嘴角。 那小厮很快便拿着两幅字离开了,这两幅字拆开可以独立成章,放到一起却是极美的一副词,而且一句来自郡主,一副来自世子,两位恰好又是伉俪,若是品平居的人有心,恐怕就要因此大赚一笔。 过了一会时间,就有人来请月然下船到对岸去,而这游船也要靠岸到另一边,准备开始比赛。 月然本想告诉莫君风她不要那个珠冠,他大可不必向那个得到珠冠的人施压,但是却念着莫君风的救命之恩,不想让他难做,所以只能等着赛后再说。 莫君风到了对岸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雅座中,那游船也到了地方,由于这次比赛的出现,所有不相干的游船就都靠了岸,整个湖面看起来空旷了许多,只剩了那比赛的四艘船。 岸上传来了一声锣响,接着就是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各位公子,请听第一题。” 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很大,月然坐在船舱里也听的着,时间一丝一毫的溜过去,听的那对面已经响起了两次,而透过珠帘望出去,莫君风一直坐在那里淡然的饮茶,一点要答题的样子也没有,而他邻座的公子已经赢了两次,他正对的游船已经到了湖中央。 不由的叹了口气,望了望那台子上摆着的闪光的花冠,暗叹自己与它有缘无分。 ------------ 烟花飞舞几重天(69) 那船到中央的时候,月然还抱了一丝幻想,幻想莫君风会突然心血来潮,将那剩下的两道题答了,然后她就和那位姑娘打一个平局,然后再和那位姑娘较量一番,然后她就把那泛着璀璨光芒的花冠拿到手中。。 莫君风无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当她双眼泛光的从幻想中走出的时候,那女子的船已经到了对岸。 此时已接近中午,阳光是一天中最强的时候,温暖的洒在湖面上,闪起波光点点。 这场比赛的胜局已定,剩下的游船的小厮也把各自主子的船划了过去,毕竟参加这场比赛的人都是多少有点地位在的,不能让她们在这里巴巴的呆着,这样容易得罪人。 当月然矜持的拿着花扇遮住面庞,站到莫君风的身边时,那男子已经从那中年男子的手中拿了花冠,笑意吟吟。 他面前的姑娘粉面含羞的拿着小扇遮着脸,一双灵动的眼睛透过扇面羞涩的看着他。 那男子微微一笑,拿起了那花冠,那女子羞涩的闭上眼睛,可是那男子却突然越过她,向着月然的方向走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的向着她笑着,声音温柔,“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替你戴上这花冠?” 他此话一出,刚才笑意吟吟在旁边看着的人全部都变了脸色,那个拿着小扇的女子脸色顿时苍白一片,手指紧紧的攥住扇柄,她身边的侍女立即握住了她的手,愤怒的看着那男子。 可是那男子却浑然不觉,只是笑看着月然。 月然一瞬间也有些许的愣怔,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她一点也不认识这个男子。 那男子却笑道,“姑娘不说话,那在下就认为姑娘是默许了。”说完手也不停,就要替月然戴上那花冠。 看着他的动作,月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向着旁边一闪,避开了那男子,冷冷道,“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 那男子依旧笑得春风和煦,收回了自己的手,“姑娘放心,我绝对没认错人,而这顶花冠也只有你配得上。” 月然看向那女子的方向,那女子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出,被人抛弃的心情月然懂,自然也就懂得她现在有多难受,对那男子也就愈发厌恶,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本想去告诉那女子,这样的男子,离开了对她反倒是好事,但又想到了什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她不说话,而那男子却不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只是笑意吟吟的望着她,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莫君风来一旁冷冷的看着,并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此时却走了上来,向着那男子笑道,“公子可是认得这位姑娘?” “认识跟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吗?”那男子却反问道,“我今天不认识她,明天可能就会娶她回家,我今天认识她,可能明天就形同陌路,其实,有的时候,认识和不认识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脸色尴尬了一下,诺诺回道,“那是,那是。”又抬头瞧了他们一眼,试着问道,“要不这位姑娘先收下这位公子的礼物?私下里您们在好好调解?反正这对姑娘您也没有损失不是?” 月然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没有损失,那什么在你看来是有损失?姑娘我今天若是收了这个人的东西,我就会恶心一辈子,你们没有良心,但我有,今天你们做了对不起这位姑娘的事,你们要拿什么来补偿?若是有人想显示自己的博大多情,就到那些随叫随到的青楼女子面前显去,姑娘我没那心思陪你玩。”她看也不想看那男子,走到那个正在哭的女子身边,皱眉道:“为了这种人真的没必要,这样也好,可以让你早点看清他是个什么人,也不至于嫁了才发现,那时要后悔也晚了。”又去拉女子的手,“我们先走吧,这里的人真的太多了,在这里哭真的不太好。” 她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看了她一眼,月然看着她的眼神,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 她身旁的侍女一脸愤然的望着她,说道,“你不就是看上平公子的钱财才去勾引他的吗?勾引就勾引,却又在这里装什么慈悲?白白的让我们小姐恶心。” “小玉,不要说了。”那女子出声制止了那侍女的谩骂,又哽咽着说道,“平公子既然喜欢这位姑娘,那我也不能白白在这里让他生厌,我们先回府去,平公子他,最终会发现到底是谁真正对他好。” 她说完这些话后,那身边的侍女就扶了她走出了被包围的人群,向着周边一袭软轿走去,进了轿子离开了。 月然刚才走的太快,又加上一直沉浸在愤怒中,那刻意遮着自己的扇子早就被扔掉了,现在站在人群中,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却没心思去挡。 刚才刚看到那女子哭的时候,她就想去安慰她一下,但是当时脑子还比较清醒,觉得可能会出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因为那样做难免会让那女子觉得虚伪,所以便忍住了,却不曾想,骂了那男子一通,便登时没了理智,管不住自己那不听话的脚就走了过去,想把自己一直忍着的话都说出来,所以现在这情形纯属自己咎由自取。 只是那女子借着她的几句话找了个台阶下,却还那样对她,着实是有点不地道。 可是那不地道也没人知道。 她苦笑了一声,走到莫君风面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说道,“看来出门不看黄历还真是不对,要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是怎么也不会出来的。” 莫君风伸出手搂着她,把头低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没事的,我们先回去。” 月然点了点头,莫君风带着她要出去,那男子却挡在了他们面前,他手中依旧拿着那顶花冠,一定要送给月然。 莫君风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中年男子的马上低下了头,可是那男子却还是笑吟吟的瞧着他。 ------------ 烟花飞舞几重天(70) 莫君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男子,那男子却还是悠悠的笑,“还是请这位姑娘收下在下的礼物。” 月然听到他说的话,猛然就抬起了头。 却听到砰的一声响,看过去的时候,那男子手上拿着的花冠已经碎了,上面的宝石和珍珠扑棱棱的散了一地。 他冷冷的瞧了那男子一眼,收回了自己的剑,那男子恭顺的低下了头。 可是那中年男子却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那是品平居拿出来的东西,公然被人毁掉,他的面子自然过不去,随即就要一大群人围了上来,莫君风看着他们,眼中泛出了嗜血的杀意。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软剑,月然却按住了他的手,向他摇了摇头。 莫君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即抱着月然,脚尖一点,随即整个身体便腾空了去,离开了那些人包围的地方,那些人还欲在追,莫君风身后已经出现了一群人,把他们挡在了他们的外面。 看着莫君风和月然离开的方向,那男子脸上依旧带了笑意,但是那笑却带了几分凌厉。 “不要追了,这样已经可以了。”他张口吩咐了一下,那中年男子在后面唯唯诺诺的点头,让那些人退下。 在晨曦城东面的一个雅致的小楼里,那男子坐在临窗的檀木椅上,手中正把玩着一个碧绿的玉箫。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男子说道,“公子,吴姑娘来了。” 听到这声音,他就站了起来,把玉箫放到桌子上,脸上浮起一抹笑,“快请。” 待了片刻,就有一女子推门进来,穿了粉红衣衫,眼睛微微红肿,向着他行了一个礼,“平公子。” 那男子点了点头,伸手拂了拂女子红肿的眼睛,轻声道,“蓝儿,可是哭了?” 那女子低头不语,可是却有哽咽声传来。 他叹了口气,却突然一拳砸在了冷硬的桌子上,低声说道,“蓝儿,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莫君风会去,也没想到他会让我去做那恶人来公然让那郡主难堪,我本以为只要我一人受辱就足够,却没想到把你带了进来。”他的声音低沉,似是在刻意隐藏着自己愤怒的情绪,静待了片刻,又突然转身握住那女子的手向他脸上打去,“蓝儿,你打我吧,今天让你受辱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他抓着女子的手向他的脸上打去,最后落到脸颊上却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红衣女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的不忍腾然升起,对世子莫君风的讨厌也愈来愈深,她躲在他的怀抱中,心中想到他所受的委屈,咬紧了嘴唇,说道,“公子不用伤心,你是斗不过那世子,但是我哥哥可不一定,到了改天换地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让他跪在你面前向你赔罪!” 那男子听到后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却还是忧虑一片,“蓝儿说的这些倒是很好,但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天。” 吴蓝儿抬头望着他,一派笃定的模样,“平公子不用担心,那一天,不远了。” 莫君风带着月然回到世子府的时候,恰是正午时分,莫君风便吩咐了厨房准备饭菜,又看月然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便留她和她同坐。 月然虽因为游船时发生的事情难受了很大一会儿,但是回到世子府时却立即记起了她交给月影的任务,心中就有点忐忑,但是莫君风诚心相邀,她若是推辞,难免显得心虚,所以就答应了他。 外面暖阳融融,莫君风的明华殿里也是一派和谐之象。 月然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下面的狂风暴雨。 可是之到她磨磨蹭蹭的用完午膳,磨磨蹭蹭的回到霓裳宫时,莫君风也没有听闻任何的消息,只是兴致勃勃的陪着她,做一些身为夫君应该做的事。 月然的眉头越皱越深了,难道是月影没有手? 而莫君风看着空荡荡的明华殿,心情也变得沉重,今日早上老五还跪在这里信誓旦旦的劝他杀了月然,正午时他便带着月然在这里用膳,老五看到了,可又会平生多少想法。 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以前不明白月然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自从那次他满心兴奋的回到黎村,看到的却是一座充满血腥之气的荒村时,谁也无法明白他那时的慌乱,那种从此茫茫两不想见的悲伤就像一个枷锁一样牢牢的困住了他,回到大韦,他动用了一切可以用的势力,到处去寻找那个灵动泼辣,却可以红着脸颊亲上他的小姑娘,却是一无所获,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向那个小小的女孩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纵使他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乞丐,他也可以风风光光的站在一个国家的顶峰,风风光光的用八抬大轿去迎娶她,若是她不在了,那么这一切就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在那十几年漫长的等待中,没人知道他是多么的绝望,他不敢相信她已经死掉,可是黎村满地的鲜血却总是提醒他,她,已不在人世。 但是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就在那郁郁葱葱的紫山中,他找到了她,那一刻,她脖子上的玉环撞击出了清脆的叮咚声,就像一弯清泉似的回荡在他的心底,看着她骑着枣红马离去的身影,他心中许久没有的暖意霎时喷涌而出,是的,那就是他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 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他力量和温暖的人,他怎么能把她弄丢,她只能是他的。 随后他便找到了林灵儿。 月儿前十几年的生活他无法参与,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会问,从林家周围的人口中知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个人到林家去,而每这个时候,林老太太都会迎出门来请他进去,恭谨之心,前所未有。 他满怀疑惑的欲继续查下去,却在那个烟雨蒙蒙的夏夜遇到了那个女子,她撑了把油纸伞倦倦的靠在小桥边的那颗大树下,见他走过时歪着头望他,眼睛迷蒙,似是大醉后的模样,她轻轻张口问他,“公子日日在奴家门前,可是有事?” 他失了她的月儿无法寻回,心中苦闷,她失了一直恋着的男子,心中亦是凄苦,于是茫茫大雨之下,两个孤苦无依的人,造就了一段荒唐之事。 ------------ 烟花飞舞几重天(71) 莫君风醒来后看着身边的灵儿很是后悔,灵儿并没有大哭大闹,只是抱着被子愣愣的坐着。 莫君风瞧着她,“我会对姑娘负责。” 灵儿却不看他,只是摇摇头,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冷冷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会让你负责,从此以后,你就当做没有看到我,我们两不相欠。” 她起身欲走,莫君风却看着她,悠悠的说道,“你若是喜欢他就去找他,你们林家知道的秘密不少,他应该不会拒绝你才对。” 灵儿愣了一下,眼睛却望向面前虚无的地方,“那样他会杀了我。” 莫君风无法描绘那时灵儿的模样,当一个人亲口承认自己所爱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时,那是多么的哀伤和悲恸,那个紫衣女子固执的面朝着一个方向,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可她的难过却像海中的暗潮澎湃而过,即使故意躲避,也躲避不了。 她的眼角划过一丝泪痕,却在片刻毫不犹豫的抬脚而去,莫君风望着她的背影,除了锦绣床单上的红色暗痕,房间里就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再次见到她,就是在白雪皑皑的紫山。 她一身紫衣,言笑晏晏的站在白衣男子的身后,纤纤素手抬起,轻轻揭开白衣男子的假面,装作不在意的笑道,“师兄还是原样好看。”她笑意温柔,莫君风从未见过那样专注的笑意,似乎面前的人就是一切,他把她的心装的满满当当的,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去放下其他的事物。 莫君风懂得,她还是不甘心,想要搏一搏,但是他却已有了喜欢的人。 她明明是那么高傲的女子,为了爱情,竟然可以卑微成这个样子。 站在霓裳宫的大树下,看着月然离去的身影,莫君风沉默不语。 既然找到了,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月然回到霓裳宫时,略略等了一会,之到莫君风的背影消失不见,身后才传来了声响。 黑影站在她身后,声音冷冽,“郡主,那人已死。” 听到这话月然却是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他,“你确定已经杀了他?莫君风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月影弯下腰,恭恭敬敬,“属下确定。” 她还欲再问,侍茶却说道,“主子,奴婢相信月影的实力。” 月然抬头看了一下侍茶,只见她一脸淡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子中却是笃定之色。 犹豫了片刻便挥手让月影退下。 侍茶在桌边坐下,低了头说道,“那夜老四去救了世子后就回了他的小屋,奴婢在后面看着,那小屋旁边守卫森严,那老五似是被世子囚禁了,知道世子危险后才私自闯了出去。” 她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感情,可是月然听到却怔楞了一下。 她到桌子旁边坐下,伸手倒了杯水,微垂了眼眸,“怎么可能?那定是他犯了什么错。” 她的话意明显不搭,老五犯错是她的推测,但那句‘怎么可能’却是对莫君风与她的感情的质问。 侍茶抬眸瞧着她,月然轻轻的吹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看不出喜怒。 “奴婢并非是要劝郡主,世子与郡主的事情,奴婢没有资格置喙,只是奴婢想说,若是世子真的对郡主有意的话,请郡主不要忘了这个绝佳的棋子。” 棋子,棋子,这还真是个永恒的话题。 月然眯着眼,脸上闪过的神色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讽刺吗?侍茶是为了自己好,自己也指不定就会这么做。要相信吗?莫君风又怎么会喜欢上她,他的脾性,她到现在还摸不大清。 她转头冲着侍茶笑笑,“你先出去吧,本宫有些累了,这些事谁也说不清,谁又能知道结果会怎样。” 侍茶无奈的摇摇头,向她行了个礼,“主子,老四死了,今后的日子,您要小心一些。” 外面起风了。 接下来的日子,月然就呆在寝宫中,宫中会按时送来折子,她每天用心批着,透过这些折子去看大韦现今的形势。 那日晴方正好,她刚批完折子,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身子,喜滋滋的抱了点心,打算到花园里面散步。 谁知出了门,就看到了树下站着一个影子。 他今日没有穿那惹人的紫色衣服,一身袍子英挺笔直,上面金丝绣的蟒在天上斗大太阳的照射下显出昏昏的光芒。 小小诧异了一下,便依旧抱着点心走向前来,把那点心放到莫君风面前,然后自己也塞了一口,吐字不清的道,“你今日怎么会来我这里?不是有好多事要忙的吗?来,吃点心。” 她招待的热情而周到,但莫君风并没有伸手接那碟点心,只是静静的瞧着她,她一抬头,莫君风深深的眼眸里似乎要泛光来,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整个吸进去。 她依旧笑得开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魂啦,干嘛一直盯着我?莫不是被这太阳照傻了?”又抬头瞧了瞧天上,嘟囔道,“不过今天的太阳并不烈嘛。” 看着她的模样,莫君风的眼睛闪了闪,伸出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强迫着她的脑袋看向他,月然望着他的脸庞,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笑意。 可是看着莫君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眼中的神色却愈发茫然,她紧紧的盯着他,莫君风的额头渐渐靠上了她的额角,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就落在她的脸颊上,温温的,暖暖的。 他抱紧了她,良久,却一句话也没有,阳光照在身上,时光似乎都要在此刻定格。 月然动了身子想要挣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了,喃喃道,似是在向她说,也似是在自言自语,“老五真名叫莫君尘,这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当时他正在乞讨,却被一大堆比他大的乞人欺负,被打得浑身是伤,却固执的抿紧了嘴不肯求饶,幸亏我那时经过救了他,他才得以保全,之后我们就拜了兄弟,他曾经拍着胸膛向我保证,他那条命,只有我能拿,别人谁都别想动他,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弟会一直在一起,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眼看一切都定了,他却死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72) 他的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讲一个故事,却听得月然心中一阵阵的发凉,连着被他抱着的身子都显了几分僵硬。 他突然睁开了眼瞧她,似笑非笑,“月儿,你说,若是有人杀了他,我该怎么做?” 月然睁着眼瞧着他的眼眸,他的睫毛长而密,在太阳下面,密闪闪就像一把小扇子,很是好看。 她嘴唇冰冰冷冷的,说出的话更是冷,“杀了她。” “哈哈哈,杀了她,杀了她。”听了她的话,莫君风却突然抬头笑了起来,笑道最后声音却哽咽,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可是我不舍得怎么办?我不舍得杀了她又该怎么办?月儿,你说,该怎么办?” 月然伸手到后面掰开了他的手,退到远处瞧着他,他的双手还停留在空中,坐着拥抱着她的姿态,却高高的扬起了头,闭着眼睛。 那姿势真是可笑,月然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笑起来了,可是那笑涌到喉咙里却被堵住,堵得她的胸口一阵阵紧缩。 莫君风放下手,狠狠吸了口气,走到了她的面前,靠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月儿,对不起了,要委屈你在这里呆几天,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是需要给我那些兄弟们一些交代。 月然的脸色蓦然苍白,扭头看他一眼,他却笑着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情谊绵绵。 月然猛然向后退去,却被他牢牢抱住,加深了那吻,月然感觉自己唇上都渗出了鲜血。 她要退下,莫君风却不松开,松开了带着点心的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莫君风立即就停住了,头依旧低着,头发斜斜的散落着,许久,突然抬起眼看着她,月然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的神色诡异难辨,月然不自主的就向后退了几步。 他却突然笑了,转身离去。 月然在后面看着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唇,瘆人的疼,她起身向外面走去,却有一对侍卫走向前拦在她的面前,“郡主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月然看了他们一眼,退了回去,他们立即就站到了霓裳宫的门口,堵住了那扇门。 进去一看,侍茶她们都在宫内,她宫中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了。 侍茶走到她面前,轻声道,“主子,我们要不要逃出去?” 她看着外面的侍卫们轻轻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没有危险逃出去反而会暴露我们的实力。” 侍茶听到后就退下了,留下她一人呆在那儿。 晚上入睡的时候,心中不由就浮现出了侍茶的话,不由得心乱如麻,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唇,心中更是烦乱,莫君风会喜欢她吗?莫君风又怎么会喜欢她? 一夜难入眠。 第二天的时候,呆在宫中,却能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哀乐声,莫君尘要下葬了。 她坐在霓裳宫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莫君风此刻的模样却不由自主的印入她的脑袋内,让她心中一阵阵的不舒服,自己做错了吗? 不,要是在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这么做,莫君尘造的杀孽太多,他必须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葬礼期间,世子府一切从简,侍女们的衣服都必须是素白衣衫,整个世子府都死气沉沉。 晚上的时候,月然一人呆在霓裳宫内,望着那豆大的火苗,身边却传来了声响,她诧异的转过头去,却看到莫君风一身白衣的站在她身后。 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世子应该还有大事做,何以无缘无故来我这里?” 莫君风没有答她的话,只是看着远处虚无的火苗,几日不见,他的眉间竟生了隐隐的愁绪,看起了疲惫不堪,哪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爷。 月然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既然世子喜欢这里,那本宫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她转身向外走去,莫君风却在此刻说话了,“月儿,你可记得你以前是个什么模样?” “以前的你,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有好脸色,你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你可以为了一个玩偶个身边的人大打出手,也可以为了一个乞丐和身边的人翻脸,你曾说过要嫁给一个人,和他过一辈子的,你可还记得?” 月然不想答他,可是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月然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苦笑着摇摇头,手中那半个圆环被他许久携带,已变得圆润无比,“月儿,我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我想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可是我担心我若不告诉你,很可能就会死在你的手上。” 她隔着朦胧的光线看着他的脸,心中有个念头突然就冒了上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莫君风。 这时却有侍女进来了,她向着他们行了个礼,“郡主,世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要送给郡主一个礼物,而且一定要群主亲自去。” 月然看了她一眼,她一脸茫然,无奈之下就对她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去见他。” 那侍女退下后,她看着莫君风,莫君风却张口问她,“月儿,你可曾喜欢过我?” 她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只觉得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得试探着说,“我们都成亲了,这喜欢和不喜欢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我都嫁给你了,咱们不需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吧。” 她一番话说完,却感觉自己的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她似乎看到莫君风的身影晃了晃,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莫君风温温的冲她笑,“是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以前那个小姑娘喜欢我就好了,别的,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关系,罢了,就当是留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他一边嘟囔,一边晃晃悠悠的出去,月然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一些片段在她面前飞驰而过,她想看清,可是年代太久远了,再也看不清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73) 莫君风走后,她站在宫内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到那个侍女在此过来提醒她,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人在等着她。 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就到了专门用来议事的宫内,还没进门,就见到一个男子负手站在大殿中央,那身影莫名的熟悉。 听见身边侍女的通传,那人就转过了身子,笑意迥然的望着她。 她的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厌恶,看着大殿桌子上放着的四方木盒子,心中猛然就一突。 平公子就在此刻说话了,他笑道,“郡主,你可让在下好找。” 月然冷眼瞧了他一眼,“你若有什么事就直说,本宫没有那么大的耐心陪你玩。” 平公子却突然笑起来,这一笑就忍不住了,拿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咳了两咳,“郡主真会开玩笑。” 许是看到月然威胁的眼光,他的笑戛然而止,走到那盒子旁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看,那日的花冠,小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能人将它修好,郡主千万不要辜负了在下的心思。” 他伸手揭开了盒子,那花冠在灯下闪这耀眼的光芒。 月然狠狠的瞪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上还存在如此惹人厌的人,若是他要玩,那就陪他好好玩玩。 她看了侍茶一眼,侍茶马上就下去了,殿上只剩下了她和那男子。 她笑意深深的向着他凑过去,眉头弯弯,伸手无意的碰触那花冠,笑道,“不知月然有什么好,竟让公子一定要送我这个花冠。” 那男子也笑着瞧她,“郡主姿色艳丽,天下独一无二,在下送这个只是代表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郡主若喜欢,小人府上还有很多。” “是吗?”她的嘴角弯起来,笑的很艳丽,声音放肆的绽放在宫中,抬头望向他,“那怎么才算是喜欢?” 她冲他笑的开心,他不自主的愣了片刻,走向前抬起她的下颚,“这样吧,这样小人便是喜欢了。” 她微微一笑,正欲说什么,就看到了门口的身影,莫君风一脸怒气的就踏了进来,昏黄的宫灯照在他的身上,阴暗暗的看不大清楚。 他很快就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身子,与那男子隔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冷冷的看着她。 月然看着他眸子中酝酿的怒气,诧异了片刻,张口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回宫了吗?” 他伸出双手狠狠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颊却觉得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拿着手掌贴着她的脸,低沉的声音似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月儿,我为了你连兄弟大义都不顾了,你就这样待我?” 月儿被他看着,觉得嗓子都干了,可是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刚才的状况,只得呐呐的低了头,嗫嚅道,“君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只是气的昏了头,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罢了。” 莫君风却不再听她的话,高高的扬起了头,看着殿中那男子含笑的面庞,脸色愈发的凝重,月然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怔愣间就退了一步,那一刻他浑身都是僵硬的,找不到一丝柔软的地方。 莫君风拿剑指着他,这宫殿中立时就涌进了许多人,都是侍卫。 那男子看着这场面却笑了,朗声道,“世子想杀人灭口,我却偏不能让你如意,平某倒要看看,这大韦国英明睿智的世子究竟能不能杀了我这个地位低下的商人。” 他冲着莫君风笑笑,佩剑早就拿到了手中,莫君风看着他,还不多话,转眼间就杀做一团。 月然在旁边看着莫君风的声影,他招招狠厉,手中佩剑舞出绚丽的剑花,一招一式都想取了那人的性命。 她早就见识过莫君风的功夫,自是不弱,可是今夜却似乎是试了那些招式,眼见着战团向着宫门口移去,那男子却依旧笑若春风,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 莫君风更是激进了,一招一式都是拼命的打法,眼看着那人的剑光一次次的他的面前呼啸而过,总是差一丝就要刺中他,月然的手心的汗珠就一层层的渗出,脸色也苍白一片,在那一刻,她竟是非常害怕失去莫君风! 侍茶不知什么时候也随着侍卫进来了,见她的模样担忧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郡主莫怕,这歹人伤害不了你。” 那男子很快便出了包围圈,然后望向众人当中的莫君风,笑道,“没想到大韦世子竟是如此娇弱,既然你留不下我,那我就先走了,有本事,就来品平居找我,咱们到时再战!”说完后,脚步也不停,飞快的向外面跑去。 待那男子的声影消失,莫君风站在众人之中,摇摇欲坠,身旁的人急忙扶上他,整个侍卫队顿时杂乱一片,月然听闻后也急忙上前看,他右手臂的衣袍之上隐隐有血迹渗出,看这样子,应是旧伤。 她即使就急了,对身边的人嚷道,“您们快去找太医。”又手忙脚乱的去拉他,“快到宫中歇着去。” 他抬头瞧了她一眼,她竟然从他眼神中看出了讽刺,立时就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砸了一下,沉甸甸的难受。 他伸手拨开了她的,也不再看她,只是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回明华殿。” 月然看着他被扶走的样子,心中的痛又一点一点的砸上来,止也止不住。 侍茶走到她身边,无奈的扶了她的手,“主子别想太多,世子他,大约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苦衷。” 侍茶回来的晚,没看到那一幕,自是这么认为,月然却皱了眉头,‘自己,是让他失望了吧。’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和她本来就应该是敌人,他不应该对她好,那样她会下不去手。 莫君风受伤后几日都没有来霓裳宫,月然其实也不甚担心,因为他觉得莫君分就像不死人一样,是怎么也打不死的。 莫君风虽然囚禁了她,但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家之主对所取之妻的惩罚,月然为了熄莫君风心中的火,只能乖乖的顺从他的意思,但是那些大事却一点也受不得影响,比如批折子。 那些折子,平时都只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一日在批折子时,却看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富甲一方的品平居,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 烟花飞舞几重天(74) 月然在看到那折子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莫君风做的。可是第二感觉马上就反驳她,莫君风有那么傻吗? 就是她嫁给莫君风,住进这世子府中,也没见到过莫君风真正的势力,他从来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呆在自己的壳里,即使外面再敲打,也不会钻出来。 他默默隐藏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因为这件事去暴露自己吗?假使他真的有篡位的企图,那么这样做,无疑是让黎斐有了计较,从而开始消弱他的实力,在他起事之前让这个有可能颠覆整个大韦国的诱因消失。 她有点担心了,叫了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去找莫君风,她觉得应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从早上等到晚上,那个侍卫回来了,也只是在门外弯着腰向她禀报,“郡主,世子说此刻有要事处理,等到闲暇时候,自会来见君主。” 月然皱着眉头瞧着他,真没想到,莫君风竟然也有不想见她的时候。 半月后的夜晚,那日正是十五月圆夜,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吐着银辉,整个霓裳宫静谧一片,隐约可以闻到院子中淡淡的花香,居住在这种环境之中,甚是喜人。 莫君风就是此刻到的霓裳宫,他那紫衣在花丛中飘飘摇摇的,像一只正打算展翅高飞的蝴蝶。 此刻月然正坐在霓裳宫内,对着大堆的折子发呆,耳边就传来了门前侍卫响亮的禀报声,“郡主,世子到了。” 月然懒懒的抬起头,晃悠到宫门口,却见到莫君风正在树下月光中站着,没有丝毫要进来的意思。 她想了片刻,扭头看看身边的侍卫,又瞧了瞧莫君风,意思很是明显。 那侍卫相互对了对眼,犹豫了一下,便放她出了去。 她走到宫外伸了个懒腰,笑道,“宫外的环境还真是好,我以前不懂,现在被囚禁了才知道多么可贵。” 从她的方向看去,她竟发觉莫君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固执的没有回头看她。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蹭到他的身边,和他并排站立看着面前的花海,歪着头悄悄地瞧他,“你这样?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本来只是小小的开个玩笑,却不料莫君风的脸色竟是一僵,笑的也极为勉强,“你让侍卫叫我有什么事?” 月然盯着他半晌不说话,许久抬起头抚上他额边被风吹起的碎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品平居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莫君风闻言愣了愣,竟有点手足无措,“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恩。”月然垂下了眼,“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没有接她的话,反倒很干脆的回答她的问题,“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那平公子太过狂傲,须得给他一个教训!” “可是你这样,不是暴露了你的实力吗?君上知道后,又怎会饶过你?”他如此爽快,让月然费尽心思想的套话技巧全都没了用,一时间脑子转换不过来,说话也结结巴巴。 莫君风却突然用手捧了她的脸,眼中放出了惊人的光芒,“月儿,你这可是在担心我?你害怕我暴露后被君上盯上失了这条命对不对?你害怕失去我?你对我,可是有了感情?” 他突然由忧郁的王子变成了痴情开心的王子,这让月然一时,真的无法适应,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担心他没错,虽然这让人有点难为情,但是实话就是实话,好孩子不能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于是她就甚诚恳的点了点头。 莫君风激动的不能自已,一低头就吻上了她的额头,抱着她泣不成声,“月儿,我就知道,我们多年的感情岂能是假?小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你也见到了很多人,但我们那段感情你一定没有忘,它只是藏在你的心里,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一段时间,它就会悄悄的溜出来,把你带给我。” 莫君风抱着她哭得可怜又可叹,还哽咽着一直在咕哝着什么,但是月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那眼泪和鼻涕都似不要钱的向着她光洁的额头上流,这种悲惨的现状导致她只能闭着眼睛,这说实话,还真的不太好受。 好不容易等着莫君分的情绪稳定下来,抱着她不再哭,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打算给莫君风一点小小的安慰,虽然她不知道莫君风在哭什么,但是官面上的话还是会说一些的。 她冲他狗腿的笑,“世子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用太伤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学着向前看。”说完后紧张的看着莫君风的脸,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心中忐忑无比。 却不料莫君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他过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泽,朝天长叹一口气,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心中轻松了好多,老天啊,你还真是待我不薄!”他朝天喊得大声,声音响亮,穿过了霓裳宫,穿过了整个世子府,穿过了晨曦城,飘荡在高高的夜空中,经久不散。 月然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他这个样子,还真是一个幼稚的孩童。 满院月光之下,整个霓裳宫如同仙境,又有花香扑鼻,这景色,当真是美轮美奂。 可是门前的侍卫却不懂得欣赏,听到声音就急忙跑了过来,看着莫君风,紧张的喊道,“世子,出了什么事?” 莫君风正在发泄情绪当中,却被不张眼的人打扰,顿时气从心生,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本世子和郡主说话,关你们是什么事?擅离职守,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两个人内疚的互相看了一眼,又瞧瞧满脸泪痕的莫君风,静静的退下了。 月然的脸色憋得通红,禁不住想笑,世子呀,你这珍贵的泪滴,流的还真不是时候。 她正偷笑着,却不料被一把抱起,抬眼便看到莫君风俊美无双的脸庞,他满脸泪痕的笑道,“娘子,我们重新去过一次洞房花烛夜。” ------------ 烟花飞舞几重天(75) 烟花飞舞几重天(75) 莫君风满脸泪痕的笑道:“娘子,我们重新去过一次洞房花烛夜。” 月然的脸立即变成了一个红透了的苹果。 红纱幔帐,春梦了无痕。 月然觉得,自己和莫君风的关系近来是愈来愈好了,莫君风后来虽然很忙,但是每天都要到她这里坐坐,这让她很是喜悦。 她期盼着和莫君风和好的那一天,期盼着简简单单的幸福。 那日清晨,独自坐在铜镜下梳妆,铜镜中映出她的娇颜,艳美无比。 莫君风悄悄走到她的身边,突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亲完后还眼睛泛光的瞧着她,笑意吟吟。 她忍着羞意瞪了他一眼,脸色红红的,“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躁。” 谁知她说完后他竟然得寸进尺,猛然从凳子上抱起了她,在屋中转了一圈,吓得她惊叫出声,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他瞧着她的脸庞,觉得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蹭蹭的冒出胸膛,连带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他揉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道,“月儿,这样如何?这样还害不害躁?” 她实在无奈,只得把脑袋缩进他的胸膛里,他刚起床,身上全是暖暖的味道,月然感觉整个心都被他装满了。 这些日子,全都是暖暖的幸福。 侍茶每次进来看到她的样子都会取笑她,她却昂着头假装淡然,“没见到过夫妻之间亲热吗?” 每逢这时,侍茶都会笑着敲敲她的头,“哎呀,真不害躁。”侍茶每次见她都很开心,可是从她的眼眸中,月然总会看出某些不安的因素来。 一日实在忍不住了,便拉住她询问,可她却是吞吞吐吐,似乎说出这些话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这让月然很是不解。 直到有一天,侍茶终于做出了自己对于这件事的回应。 月然在被禁足期间,只能呆在霓裳宫中,宫中的侍女也不能出去,每日送饭的都是外面的侍女,莫君风虽然不让月然出去,但是在待遇上却是一丝不差,每次那些侍女进来后,都会恭恭敬敬的布完菜,在月然用完之后再送出去。 而侍茶就选择了在那些侍女身上下手,还是当着月然的面。 月然看着那倒下的侍女很是震惊,侍茶却到她面前行了个礼,低着头道,“郡主,奴婢必须出去一趟,奴婢一人呆在这宫中,和宫外无法联系,奴婢总是担心娘娘会出事。” 月然愣了半晌,瞧着她觉得有点震惊,看着地上昏倒的侍女有些结巴,“那也不用做出如此暴力的事吧,我可以跟世子说说,让他放你出去的。” 侍茶却颇为鄙夷的瞧了她一眼,语言也有些讽刺,“郡主,你怎么就敢肯定世子一定会答应你的呢?我以前曾说过您可以利用世子来成就大业,可现在看来根本是我痴心妄想,若是世子真心喜欢你,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整颗心都交给他,你只能被他利用,又怎么可能为了娘娘和君上多留一个心眼。”又低了头,冷冷说道,“既然您不想,那奴婢也只能自己去做。” 月然听完侍茶的话呆愣了片刻,支支吾吾的不知要说什么好,生气之下,嘟着嘴说道,“侍茶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今日莫君风来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这件事,就说你想娘娘了,想进宫去看看,我就不信,他会不答应我。” 侍茶抬起头看着她,她现在的样子和娘娘刚认识君上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十分的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可是郡主,君上可以为了娘娘散尽宫中妃嫔,而莫君风又能为您做些什么?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侍茶也不想多言,她低下了头,“在这件事上,奴婢听从郡主的吩咐,只是若是世子不答应,还请郡主能听从奴婢的话,准许奴婢出去,到宫中见一下娘娘。” “这当然可以,若是他不答应,侍茶,本宫便和你一块出去。”月然看着侍茶,颇有些不耐,她私心里认为是侍茶想的太多了,莫君风囚禁她只是因为那莫君尘的事,莫君风答应过她很快便会放她出去,侍茶这样做,未免有点杞人忧天。 这天晚上,莫君风到了霓裳宫,月然乖乖的坐在宫中等着他,他风尘仆仆的,脸上都是憔悴的神色,似乎很是劳累。 月然看到不由得心疼,走到他身边替他揉了揉脑袋,问道,“这几日可是有什么事?你看你都累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时间还很长,不需要这么拼命。” 莫君风闭上了眼睛,捉住了她的手,“月儿。” 他说的语重心长,月然竖起了耳朵等待下文,他却不再说下去。 月然正想询问,却突然想到侍茶说的话,就停了手,坐到桌子的对面,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虎视眈眈的瞧着莫君风。 莫君风莫名其妙的望了她一眼,她便又摆正了一下姿势,说道,“君风,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侍茶想皇后娘娘了,你能不能让她到皇宫一趟?” 莫君风本来瞧着她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脸上的笑意抹也抹不去,可是听到这句话后,翘起的嘴角突然放下,扭着头不看她,“怎么这么快?让她在等几天吧,等几天我就会撤了这禁足的令。” “怎么能这样?莫君风,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让我呆在霓裳宫不过是因为莫君尘的事,你要找时间去安抚你的兄弟,好,我应了,你有情有义我很开心,可是并不是我要出去,而是侍茶!侍茶的出宫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也不会伤了你们兄弟的感情,你为什么不答应?”月然听到莫君风的话后就急了,在侍茶面前的信誓旦旦就像一根鱼刺一样梗在她的胸口,讽刺无比。 许是害怕见到她质问的眼神,莫君风转过身不在看她,“我这样做自然有原因,你先在这呆几天,几天后,我自然会命人送你们出去。” “那么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月然在一旁冷冷的瞧着他,一颗心在胸中咚咚的跳个不停。 ------------ 烟花飞舞几重天(76) 他却不答话,微敛了一下眼睛,“本宫累了,先回去了。” 月然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大片水泽蔓延在脸上,擦也擦不净。 莫君风仓皇出了霓裳宫,站在暗处,望着霓裳宫里亮亮的光线,失魂落魄。 天下和红颜,他想两全。 踉跄着在世子府里走,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采月亭,抬头看,采月亭四角的琉璃宫灯闪闪的亮,映的四周的景色朦朦胧胧。 不由自主的就走上了那深褐色的桥面,抚摸着栏杆,脑中就浮现出了月然依栏轻笑的模样,她轻灵的样子还真是美丽。 迷蒙中向着亭中央望去,一阵香风却突然扑鼻,望望面前的人,他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月光朗照下的采月亭,衫溪穿着火红火红的衣衫,在这凉气逼人的季节,正在亭子中央跳着火辣的舞蹈。 莫君风站了一会,紧紧抿着的嘴唇显示了他此刻有多么不耐烦。 衫溪瞥见了莫君风到了亭中央,便转的愈发开心,期待着自己一会儿一不小心摔倒的时候,莫君风能如天神下凡的时候飞到她面前,然后温柔的扶起她。 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 一不小心,脚下一歪,她的身体如落叶一般向地上倒去,嘴中惊恐的大叫,“哎呀,世子,快救救我!” 莫君风脸色一变,身子如安了弹簧一般向前弹去,无奈弹得力道不够,他刚到达衫溪的身边,衫溪恰好便砰的倒到了地上,摔得双眼冒出了小星星。 他急忙伸出手扶起她,略有些生气,“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侍女们看到了,还以为我堂堂世子府闹鬼!” 衫溪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脑袋还是晕眩,但还是勉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面上的担忧做不得假。 心中立刻就高兴起来了,伸手攥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娇声道,“世子,臣妾只是看您不开心,想做些事让您高兴一下。” 莫君风嘴边闪过一丝不知是什么含义的笑意,“有心了。” 衫溪听到后低下了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在莫君风怀里蹭了蹭,“世子,现在这么晚了,到臣妾那里歇着吧。” 莫君风低头看了他一眼,她脸色红红的盯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恩,去你那吧。”听到莫君风的话,衫溪立刻喜笑颜开,“臣妾就知道世子不会冷落我,父亲还说让我回家,我才不要回去呢,我要跟世子在一起。” “镇国公让你回去?他怎么会这么说?”莫君风的眉头皱了皱,玩味的翘起了嘴唇。 “我也不知道啊。”衫溪嘟起了嘴唇,有些不耐,似乎对她的父亲颇为反感,“父亲说话吞吞吐吐的,只是跟我说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又看了看莫君风皱着眉头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急忙执了他的手安抚道,“不过世子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这世子府的,当初那女人没来的时候,父亲对我能嫁到世子府还很开心,现在那女人快成储君了,他就千方百计的想让我离开你,我才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莫君风微微一笑,“我知道。” 随着衫溪到了万溪苑,万溪苑的景色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只是现在再到这里,心境和以前却完全不同。 衫溪很是开心,宫殿里早已不布满了他喜欢吃的菜肴,看来她的确很用心,计划了很久。 莫君风的心中刚刚闪过一丝感动,却突然想到了采月亭的那一幕,心中蓦然就闪过了一丝疑问,她是怎么知道他今天一定会离开霓裳宫?想到这里,莫君风手中的银著立即就停了下来,挑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衫溪。 衫溪被莫君风看的毛骨悚然,呆呆的就楞到了那里,许久尝试着夹了莫君风盘子里的菜肴,闭上眼尝了一会儿,才出言询问道,“世子,是不是今天厨子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边说边站起了身子,“我去让厨子重新做一下。” 莫君风皱着眉头止住了她,“你怎么会知道本宫会去采月亭?本宫这几日可都是在霓裳宫呆着。” “我。”衫溪犹豫了一下,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到了一块,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莫君风不耐烦的盯着她,“说实话,你知道骗本宫是什么后果。” 衫溪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震颤的说道,“臣妾真的是担心世子,所以每天都在那里守着,希望能碰到世子,臣妾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世子,您要相信臣妾,臣妾为了您和父亲都翻脸了,您不能抛弃我。” 她一急,哭得梨花带雨,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候,莫君风一时也不忍心,只能收了自己的冷厉,淡淡说道,“本宫也没怪你的意思,起身吧。” 衫溪慢慢的站起身,可还是一刻不停的抽泣着。 莫君风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挥了挥衣袖离开了。 他刚刚走出万溪苑的大门,衫溪就抬起头远远的看着他,哽咽还来不及收回,她边擦着眼中的泪水,便看着莫君风。 从内屋走出一个侍女,站立在一旁替她擦泪水,心疼的说道,“小姐不要再哭了,要是夫人在下面知道,又该要伤心了。” 衫溪转过头看着她,伸手擦擦自己的眼泪,“那女人可是离开霓裳宫了?” “走了。”那侍女露出一抹狠毒的笑容,“现在应该正在进宫的途中,那黎斐都快要死了,也不知道派人来通知她宝贝的侄女,要不是有咱们,估计那黎斐就是死了,那黎月然也不知道,她真的是该感谢咱们。” “对!世子要封锁这个消息不让那贱人知道,咱们就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愿!不知道那贱人知道世子骗了她还会是个什么表情,看她还能安安心心的霸占着世子!”衫溪狠狠的说着,面色颇有点狰狞。 夜色下的皇宫,依旧明亮一片。 ------------ 烟花飞舞几重天(77) 大韦国的皇宫,伏仆在偌大的晨曦城的正中央,四角的琉璃屋檐苍翠狰狞,在乌黑的天幕下,像极了一个正在蜷伏着的巨兽。 月然和侍茶假扮成侍女出了霓裳宫,刚到了皇宫门口,便已被人拦下。 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冷冷的望着她,手中锋利的剑指向她的脖颈,“皇宫重地,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 她用纱巾蒙着面,闻言抬头看了那侍卫一眼,随即低下头恭敬的退到了后面,用手跟侍茶示意,侍茶立即领会,抬脚走到了前面,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大声呵道,“大胆奴才,本姑娘出门替皇后娘娘采购物品,回来竟然被你用剑指着脑袋,你是不要命了吗?”她说话的时候,拿手指着那侍卫,一派淡定从容,唯我独尊的模样。可那侍卫似乎并不害怕,只是拿眼睛瞟了她一眼,就向月然走来。 到了月然面前,他向她伸出了手,“牌子。” 月然笑了一下,手就到怀里摸索,拿出了一个灰黑的牌子递到他面前,那侍卫皱了皱眉,他直觉上觉得这女子一定是有问题的,但是这牌子明显就是皇后宫中的,他犹豫了半晌,只得让她们进去。 进了皇宫的大门,月然望向侍茶,只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的汗。 侍茶也是皱着眉头看她,这次皇宫门口的守卫极为奇怪,以往这些侍卫她都是认识的,但今天却一个也不认识,而且,那侍卫明显不把皇后放在眼中。 她担忧的冲着月然点点头,两人急忙向着皇后宫中赶去。 到了皇后宫中时,却不见沐熙,而沐熙身边的随行太监李公公依旧在宫中,见到月然后却声色俱厉,斥责她不会办事,出去买一些胭脂都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皇后宫前也有侍卫在把守着,看到这个样子狠狠的瞪了李公公一眼,让他教训下人到宫中去教训,莫在这里惹了他的清净。 李公公唯唯诺诺。 月然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都快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傻子都看得出来,大韦国的皇宫,现在已经不是黎斐的天下了。 那黎斐呢,沐熙呢?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 李公公顺着那侍卫的意思,把她拉入了内殿,月然紧盯着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的想法如漫天乌云一样纷乱的涌出,只差没有伸手去摇晃他,让他快说。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公公立即就跪下行礼,拿手扇自己的耳光,老泪纵横,“郡主,您不该进来呀,这里现在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您进来是要送死的啊。” 侍茶在一旁拉住他,“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公公抹了一把泪水,“世子他,宫变了,现在君上和娘娘都被囚禁在御书房,不能出来。” 他要这皇位,所以囚禁了她,可怜她却什么也不知道,还满怀欢喜的替他开脱,要不是侍茶带她进宫,她现在还在霓裳宫等着他,等着他的临幸么?呵呵呵,还真是下贱。 她能瞥见一旁侍茶望过来的眼光,却不敢抬头看她,侍茶是局外人,看的果然比她更清楚。 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走过去扶起李公公,柔声道,“李公公可有办法代本宫去御书房?本宫想去见一下舅舅和舅母。” 李公公惊诧的抬起头,随即又急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这宫中虽然被围了,但是君上多年的旧势力还在,去御书房没有问题。” 侍茶望着她,“郡主您。。” “本宫没事。”月然朝着她安抚一笑,“那些天,是本宫糊涂了,但是本宫错了,侍茶也该给个机会让本宫改过才是。” “恩!”侍茶朝着她笑,“我们这就去。” 就在皇后的宫内,月然等了一会,李公公出去了片刻,刚开始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吵骂声,但过了一会儿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月然正担忧的等着,李公公就进来了,急切的说道,“我们快走。” 到了门口,却看到门前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批,那些原先的侍卫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月然和侍茶刚出去,就有侍卫把他们都拖到了宫内。 这里离御书房并不太远,没走多久,李公公就拉了一下月然,让她藏起来。 整个御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的严严实实,真的很难进去,月然看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心脏也跳的越发欢快,她虽是安慰了侍茶和李公公,但是自己心中却很是担心,却也只能祈祷。 李公公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他说,“郡主不要担心,奴才知道该怎么进去,郡主请随奴才来,只是脚步一定要慢。” 就在距离御书房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居所,那里荒草丛生,居所的大门上还上了锁,看起来荒凉一片。 李公公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们,进去之后,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月然和侍茶紧跟在李公公身后,一下也不敢离开。 他走到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墙壁面前,在一个小小的凸起处按了一下,借着就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响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地道口,上面有阶梯盘旋向下。 李公公伸出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笑道:“这个地方还是那次娘娘带奴才来的呢,当时娘娘还跟奴才开玩笑说,要是将来有一日君上不要她了,她就偷偷从这个暗道进去,带着君上远走高飞,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是奴才带着郡主进来。”他说的轻松,只是总是有中微微的伤感像漫地的空气一样一寸一寸的渗进月然的身体里,让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的抱住双臂。 进了那个暗道,腐朽的气息愈来愈明显,看来是很久没用了。 当时设计它的君主是不是也是因为考虑到今天这样的状况才动工的呢?要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个英明无限的君主。 不过这说来也正常,在这皇宫深处,明争暗斗总是永恒的话题,不是人心不够坚定,而是在他面前的诱惑足够大,只是被无限的权利和享乐诱惑的人成了暴君,而被那种可以保护人的欲望诱惑了的就成了明君。 就从月然来说,她希望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所以想拥有那个位子,若是黎斐不是站在她的那一面,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情来,总之是逼宫的可能性大一些,但是若是莫君风可以放过她跟訢儿,她可以离开带着訢儿独自生活,总之她的强势也是他们逼出来的,他们害怕她会为了这个位子而和他们艰苦的斗争,所以她就真的为了那个位子而艰苦的斗争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78) 走了不大一会,就踏上了一个平台,接着就出现了一个石门,看这样子,应该是直接和御书房相连了。 李公公的脸上露出了慎重的表情,他上前挨着那扇门,手在石门的左右摸索。 月然和侍茶紧张的看着他。 他的手似乎触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转过身冲这月然做出了一个宽慰的表情,月然知道他找到开关了,心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 只听的哐当一声,面前的石门就打开了,月然带着侍茶跟在李公公身后小心翼翼的出了石门。 大韦御书房的构造并不像龙祥的那样简单,在龙祥,御书房的屋子很小,只有一个长长的桌子,上面被许多折子遮的严严实实的。而大韦的御书房却很大,最上面是皇帝批折子的地方,两边却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各种典籍多的叠了几层,一直延伸到门口那面的墙角,正好遮住。 那扇石门便是在墙角的地方。 月然刚出来,就看到了最前面黎斐的身影,黎斐依旧坐在桌子前方看着折子,沐熙在他一边替他研墨,整个情形看起来温丽而美好,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偏偏惹得李公公掉了泪。 看到月然望过来的目光,他又抬起手抹了把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月然吸了吸鼻子,望向前方的景象,就像瞧见了一副遥远的画面,一切美好的就像是在梦中。 侍茶拉拉她的手,“郡主,我们先出去了,这里还不太安全,早点去见到君上,然后快点回去,莫让世子生疑。” 只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容易,就像她们千辛万苦的混进来了,最终还是要面对那样的结果。 月然刚刚要从书架后面出去,门口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李公公的眼眸立即就缩成了一团,用力拉住她,于是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莫君风带着一大群人到了黎斐的面前。 带这么多的带刀护卫入宫,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可黎斐却只是微微抬了眼望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眼中还有笑意流转。 莫君风今日竟然是穿着便装的,没有穿他那威严的世子装,乌黑流畅的黑发用玉冠挽起,垂到了身后。 他冷冷的站在那里,冷冽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御书房中,他说,“舅舅,得罪了。” 黎斐似笑非笑,“世子大约是叫错人了吧,你该叫我君上才是。” “君上。”莫君风看似恭谨的低下了头,“但是君上似乎忘了,我娶了郡主黎月然,理应随她叫君上舅舅。” 黎斐讽刺的抿了唇,“那日将月儿嫁你,孤委实没有想到今日的情形,你不是我皇家血脉,却偏利用某些人的利欲之心混进了皇家血统,然后又设计娶了月儿,此时才算是真正有了凌驾与众人之上的地位,你如此费劲心机,孤还真是小瞧了你。”他笑笑,“只是可怜了我的月儿,我本以为你能给她幸福,却不料竟让她白白做了你登上皇位的棋子。” 莫君风面无表情,“君上的话太多了。” “哈哈。”黎斐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风儿,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杀了孤会有什么后果?孤当了这么些年大韦的王,手中拥有的兵力是你想也想不到的,你若杀了孤,那你决计活不到明年。你是月儿的夫君,孤不想让月儿伤心,今日你若退兵而去,那今日发生的一切孤都可以不计较,你继续做你的世子如何?” 黎斐双目炯炯的望着莫君风,莫君风却只是扬起了嘴角,低头擦拭自己手中的佩剑,声音不大,可整个御书房都能听到清清楚楚,“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本宫尽然既然做了这件事,那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要么成事,那从此以后,我便是大韦的王,要么被君上击杀在这皇城之内。这两种结果自从我踏进这大韦的国土时就已想的清清楚楚,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君上不必再劝我。” 御书房里的气氛凝重,月然在一旁看着却平静的不像自己,抬眼望望站在御书房中央玉树临风的莫君风,嘴角渗出一抹笑,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黎斐冷静无比,那自信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莫君风站在一边却已冷静不了,感到莫名的烦躁,似乎心中缺了一大块。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身边的侍从早已围了黎斐,每人手中的剑早已出鞘,发出铮铮的响声。 月然浑身发软,手紧紧的搂住自己的胸口,身体向下倾,似乎这样才能抱得更紧些,心中的某个地方才能不那么冷。 侍茶紧紧的盯着沐熙,沐熙很是淡然,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旧静静的呆在黎斐的身边。 李公公一手紧紧的抓着月然,一手抓着侍茶,眼中老泪纵横,却固执的不肯发出声音。 一切似乎都已定格。 只是那侍卫手中的剑响声却打破了那似乎还不够紧张的局面,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那真的是一场厮杀,而不是自己在做梦。 黎斐死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朝着沐熙笑,嘴角已有鲜血,却还想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正常人,他说,“熙儿,对不住了,我还是不能陪你到老,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下面好好的祝福你,你要活的幸福,不要被人欺负。” “傻瓜。”沐熙早已泣不成声,“你都到那边去了,我又怎么会一个人呆在这儿,你知道我有多么依赖你,没你在这,我一个人会害怕。” 因为在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像宠小孩一样宠我,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气,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他错,只要有我在的地方,那我永远是对的。在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会在我伤心的时候站在太阳下面,仰着脸冲我笑,还嘲笑我哭得太难看,只是笑的时候才是最美的,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沐熙扬起脸冲着莫君风笑,“风儿,本宫从没有求你什么,这次我求你,在我死后,请让我和君上葬在一起,我们曾经说过,生不能同时,但死一定要同穴。” 莫君风转过了头,“皇后放心,君上死后,本宫将厚礼相葬,君上和皇后都会入皇祠,同穴。” “那就好。”沐熙低头呢喃了一声,伸手抱住黎斐,“君上,熙儿这就来找你。” 身边的剑刺穿了她的胸口,染上片片殷红,她死的时候,紧紧靠在黎斐身上,脸上还带着以往温柔的笑意。 ------------ 烟花飞舞几重天(79) “娘娘!”侍茶哭出声来,向着沐熙的方向爬去,“娘娘,奴婢这就来陪你,你不要伤心。”他身后的李公公却紧紧的抓住她,“侍茶不能去,你就是不为郡主着想,也得为娘娘想想,娘娘已经去了,你就是这时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连累郡主。” 月然抬眼瞧着前面的方向,黎斐和沐熙紧紧的靠在一起,他们只是睡过去了而已,只是睡过去了。她转身看着侍茶,一脸茫然之色,“侍茶你干什么?舅母只是睡过去了。”伸手拉住她,“嘘,别再哭了,别吵醒他们。” 侍茶一声不应,只是一味的哭,李公公却伸手抹了抹眼睛。 还真是好笑,就这一段路,这李公公都不知道抹了多少次泪。 李公公哭着拉住她的手,“郡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郡主和娘娘还在家中等着您,您回去了她们就醒了。” “哦,真的啊。”她突然就笑了起来,“那我们快点回去。” “好好。”李公公站直了身子,又从地上把侍茶拉起来,“我们先回家。” 面前的石门又重新打开,又露出了里面腐朽的气息,月然却只知道笑,抓着自己衣襟前方玩的不亦乐乎,侍茶却面无表情,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浑身散发出的都是冷意。 出了暗道,站在那个破旧的小屋前,月然却突然对它改变了看法,原来这么吓人的小屋看起来也如此可爱。 李公公把月然交给侍茶,冲着侍茶说道,“你把郡主带回去吧,不要让莫君风发现你们到过这里,或许郡主还可以活命。” 侍茶机械的点了点头,转头瞧着月然却突然笑了,笑的肆意而张狂,“李公公你不会还指望着让我们的郡主替君上和娘娘报仇吧?她不把我们卖了就好,又怎么替娘娘报仇。” “侍茶,不要这样说。”李公公出言制止了侍茶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将要亮起来的天色,叹了口气,“要相信君上和娘娘的选择。” “所以为了她,你要把自己搭上去吗?”侍茶冷笑着看着他。 “什么?”李公公一时没听清,转过头瞧她。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侍茶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今天为了送我们进御书房,召出了那些隐在暗处的人,还杀了那些原本守着的侍卫,莫君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次只要和我们分开,你回去后就会没命。”她望着他,眼中竟然有了乞求,“跟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出了这皇宫,你就安全了。” “侍茶。”李公公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满脸的褶皱挤到一起露出了一个笑来,“你又不是不知,我在这宫中呆了大半辈子,活也活够了,况且娘娘已经走了,我活着也没有了什么意思,若是能让郡主安然逃出去,这也值了。” 侍茶流着泪看着他,“你会后悔的,你会知道,自己的死亡有多么不值,她根本不值得我们所有人为她卖命,不值得君上和娘娘对她如此信任。” 李公公笑了笑,“罢了,这都是娘娘和君上的选择,我们不要去质疑。”他上前摸了摸侍茶的头,“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娘娘还等着你给她报仇。” 侍茶看着李公公离开,冷冷的看着月然,却发现她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李公公走后不久,皇后宫中的方向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混乱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皇宫门口也一片混乱。 侍茶拉着月然到了皇宫那朱红色的大门口,看着大开的宫门,又向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宏伟的宫门,转身离开。 身后有追来的侍卫,却被侍茶尽数杀光,她浑身都沾满了鲜血,每次挥舞手臂都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可是她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月然混混沌沌,看着侍茶的样子,心中难受的就像要塌陷一般,非常想要大哭一次把那些不明的情绪全都发泄出去,可是眼泪到了眼角却全部变成了笑意,笑的手舞足蹈。 摆脱了追杀的人,在向后看向皇宫的方向,一把大火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照的明亮如白天。 侍茶伸手擦掉脸上的鲜血,转身看着月然,讽刺道,“没想到我们大韦国堂堂的郡主,竟然如此的脆弱,这样也罢,散了吧,你继续浑浑噩噩去做你的世子妃,我独自一人去杀世子,成功也罢,失败也罢,总是要去见娘娘的。” 月然愣然看她,突然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鲜血,“侍茶,我总该为舅舅和舅母做点什么的。” 侍茶看着她的样子,呆愣了片刻,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打她,哭喊道,“你还我娘娘,你把娘娘还给我!” 月然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看着远处,你让我把你的娘娘还给你,我又去向谁要我的舅舅和舅母。 到了世子府门口,月然要进世子府,侍茶也不阻止,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她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侍茶的心死了。 回到世子府,霓裳宫还是老样子,月然进了宫内,凉凉的坐到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天已微亮。 莫君风脸色黑黑的走了进来,那黑黑的眼圈证明了他昨天睡得多么不好。 他刚进门,月然就迎了上去,伸手摸摸他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昨天是到了哪里呢?看起来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莫君风听着她的话,眼中露出了笑意,“没有什么的,只是昨天有事,忙了大夜没有睡觉。” “哦。”月然嘟起了嘴唇,“那样就好。” 今天莫君风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要留在她这里用早膳,便吩咐了厨房备菜。 他十分体贴的问月然要吃什么,月然的眼角笑的弯弯的,小声道,“不需要了,有你在,我吃什么都很香。” 莫君风对她说的话很是满意。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他们吃的正开心时,却有一个人冲了进来,说有要是要禀报世子。 莫君风瞧了一眼月然,月然停了筷子,做出一份十分讶异的样子,莫君风朝她安慰的笑了笑,就吩咐那个人先出去,有事等他吃完饭再说。 可那人却是十分急切,急急的打开了自己手上一份书函,叫到,“世子,不是小人不听您的话,而是宫中出事了,君上昨夜突发疾病,薨了。” 莫君风手上的筷子突然落到了地上,急急的抓起那个人,再也没了以往的倾城倾国,有的只是气急败坏,他抓住那个人的衣领脖子问他,“你说什么,君上怎么了?” 那人被莫君风吓了一跳,跪下去狠狠的扣头,“世子要节哀,君上薨了。” 月然伸出手揉了揉脑袋,对他们这么聒噪觉得很是反感。 莫君风好不容易才停了心中的怒气,走到月然身边,“月儿,你,不要太伤心。” 月然抬头瞧了他一眼,之见他满满的关心,便不忍让他伤心,只得狠狠挤出几滴泪,抽泣了几声,对着他勉强的笑,“没事的,世子不用担心,我,还可以撑下去。” 这句话倒是实话,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总是要撑下去的。 莫君风弯腰抱起了她,把她放到屋内的床上,轻轻拿着被子给她盖了,有深深的抱了一下她,柔声道,“想哭就哭吧,我总是在你身边。” 她抬头愣愣的看他,把手放到他的胸前,她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很欢快,她又默默的想,要是有一天这里不跳了,可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她一时间想到了这么多,莫君风却没感觉到,他只发现,他的月儿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她舍不得他。 他伸出手摸摸她冰冷的脸,侧身在大床旁边坐下,说道,“累了就歇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月然笑着跟他点了点头,他甚满意。 ------------ 烟花飞舞几重天(80) 仰头看着他的脸,一刻也不想停,就这样愣愣的望着,本以为自己会流泪,可是心中却一丝伤心的感觉都无,平静的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莫君风被她看的转了头,站起身来把她放到被子里,然后柔柔的盖上,声音也温丽,“你先歇一会,我要到宫中去,君上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宫中的事总该有人料理才是。” 月然向着他笑,“你快去吧,我现在不想进宫,不想看到舅舅的样子。”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知道你忙,只是记得今天晚上一定要回来,我,不敢一个人睡觉。”她将脑袋蒙到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看的莫君风心中一阵阵的疼。 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身子,“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的,我今晚一定回来。” “好。”月然从被子中钻了出来,破涕为笑,伸出自己的手指,“我们拉钩。”看着那伸出来的素白的手指,莫君风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好,拉钩。” 莫君风走后,月然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不言不语。 寝宫门口出现了侍茶的声音,她站在床前的珠翠帘子边,声音冷清,“为什么要阻止我杀莫君风?” 月然闻言向着外面看,侍茶素白的身影在帘外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随手拿起莫君风落在她床边的一丝头发放在鼻子前轻轻的闻着,笑意淡雅,“这是白天,莫君风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依他的性子,即使是一个人,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以为,我们两个人,有本事在他有防范的时候杀了他吗?” 那边的声音渐渐消失,月然知道侍茶已经认同了她的想法。 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今天晚上,我们替舅舅和舅母报仇。” 外面的帘子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侍茶弯腰行礼,“奴婢听从郡主的吩咐。” 月然笑了起来,一口气吹走那根头发,它飘飘荡荡的,轻轻落到了地上。 侍茶隔着珠帘,突然就听到了里面月然的咳嗽声,刚刚踏脚要进,却又愣了一下,慢慢走了出去。 到了霓裳宫外面,秋天来了,树叶扑扑楞楞的落了一地,看着一派苍茫萧瑟的大地,她干涸的眼睛突然就又泛出泪了。 昨晚一过,莫君风就撤了霓裳殿门口的侍卫,他很仔细的交代侍茶,要是郡主好一点了,就带她出去看看,害怕她一直呆在宫中会闷出病来。 侍茶弯腰答应,许诺会把郡主照顾的很好,世子不用担心。 莫君风赏了她好多东西以示奖励。 侍茶感觉很可笑,但还是恭敬的跪下谢恩。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霓裳宫那凋零的花枝旁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碧晨风皱着眉头看向她,“郡主呢?她怎么没有出来?” “郡主说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见。”侍茶没有看他,转身进了霓裳宫旁边的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抱出了歆儿,歆儿睡得很熟,不时挥舞一下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臂,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那乳母很是尽职尽责,功夫也不弱,但是并没有防范侍茶,侍茶将她打晕后就抱走了歆儿。 她将歆儿递给碧晨风,跪下行了个大礼,“郡主这几日身体抱恙,不能好好照顾歆儿,公子也知道,如今这世子府并不太平,所以郡主打算将小公子先交给韩风和天山雪代为照看,可以无奈联系不上他们,只得麻烦公子了。” 碧晨风接过了歆儿,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戏谑,笑道,“你家郡主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她?” 侍茶垂了眉,“公子可以去问郡主,奴婢也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哈哈哈,不愧是古灵精怪的黎月然,连身边的丫头也这么有意思。”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扶起侍茶,“回去告诉你们郡主,这个粉嘟嘟的小男孩,本公子今天就救他一命。” 他说的轻轻巧巧,似乎只是在开玩笑,侍茶却蓦地愣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看着他。 碧晨风伸手在她面前挥挥,笑道,“怎么了?见到我移不开眼了?” 侍茶听闻低了头,脸色红了大片,“公子说笑了。” 碧晨风笑笑,也不和她计较,抱着歆儿钻进影影绰绰的花丛深处,没了身影。 侍茶站在远处望着他,眼中出现了冰冷的神色。 霓裳宫中,月然正倚在床头,眼睛冷冷的望向远处的地方。 侍茶撩开凉凉的珠帘走了进来,“郡主,奴婢已经把小公子交给那位公子了。” 月然抬头向她笑笑,“辛苦了。” “郡主,刚才那个人像极了你当初在殿中见的,平公子。”侍茶看着月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你确定你不是看错了?”月然皱了眉头,遥遥的望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会。”侍茶冷冷的说道,“世上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月然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碧晨风是平公子,那么他是激怒莫君风必定就是故意的,莫君风气急之下派人回了品平居,舅舅本来就一直在防范着莫君风,莫君风毁了品平居,让舅舅看到了他的实力,起了杀心? 刚想到这些,脑袋有开始痛起来,如同有一根丝线一直在脑袋中绕啊绕,紧紧的勒着脑袋中每一寸的地方,痛的似乎要炸开。 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就开始狠狠的向床头撞,那痛实在难忍,她宁愿去忍受被撞伤的疼,也不想让这些痛找上自己。 侍茶在一旁看着她,她抱着脑袋,脸早已皱成了一团,拼命把自己的头撞向床头的地方,一刻也不停,头发早已散乱一片,混乱的黏在脸上,而脸上全是汗水。 她握握自己的手掌,眼中终于还是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走向前把月然搂到自己的怀里,月然却不让她抱着,拼命朝着床头的地方挪着,“不要管我,不要拉着我,你出去,过一会就好了,你出去!不要拉着我!”她脸上满是汗水,抓着自己的头发,在侍茶怀中拼命挣扎。 ------------ 烟花飞舞几重天(81) 侍茶看着她癫狂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她承受的一切,她也不想总是冷脸对她,可是每次看到她,她就想起了娘娘的死,沐熙和黎斐的死本不管月然的事,可是若是月然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她也可以早点知道,早点做准备,而不是事到临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最难过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某个人,而是当你想努力去保护他时,她已经不需要了。 所以没人会知道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沐熙死,她究竟有多难过,她宁愿陪着沐熙一起去,可是为了月然,她连死也不能。 噬人的疼痛的疼痛,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停止,月然坐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无,侍茶手中拿着御医开的药一点一点喂着她喝着。 等到好了一点,月然推开侍茶,挣扎着起来,便吩咐侍茶去准备热水让她洗澡,莫君风今天夜晚就会回来,她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时机。 洗了澡,身上舒服了很多,她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的柔柔幔帐。 今天晚上,就是她离开这世界的日子了。 她很开心,活的这么累,终于有了解脱的时候,以前的时候,心中老是有股执念,自己不能死,不能死,还要替父母报仇,现在好了,莫君风做的事,终于让她可以有轻声的念头了,而且死去了还可以提舅舅报仇,她很开心。 侍茶在外面看着她,她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她又不能说,因为侍茶虽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更想替沐熙报仇,而莫君风的武功又很高,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只能是这个法子。 拿她的命去换莫君风的命,在侍茶看来,还是值得的。 她也这么以为,活着,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夜晚星空满天的时候,莫君风才到霓裳宫,俗语说秋高气爽,这果真没有错,今天夜晚的星星也格外的明媚。 莫君风看着月然虚弱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就想带着她到外面看看,他觉得今天的星星这么好,不认真看看对不住这大好的天气。 月然笑了抚上他的眉间,低低应了,他便抱起了她,让侍女拿着椅子,在外面悠悠的坐了。 他今日心情还不错,虽然眉间有疲惫之色,但是言语中还是带了几分自得,话也多了几分,是不是歪头看看月然,然后就是傻笑,就像一个初涉爱情的傻小子。 月然瞧着他笑的很是温婉可人。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月然慢慢靠近了他,悄悄印了一个吻在他的唇上。 莫君风看着她愣然了片刻,眼中闪烁的满是欣喜的光芒,月然生疏的靠近他的胸膛,口中喃喃,“君风,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莫君风大力抱起了她,轻轻嗜咬着她的耳朵,“月儿,你能这样,我真的很开心。” “恩。”月然伸出手把玩着他垂在胸前的头发,“我也很开心。” 他狠狠的印上她的唇,声音沙哑,“以后我们就这样生活好不好?我会好好的待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好好待我。”月然笑了一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别浪费了。” 莫君风失声而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我们的春宵早就已经过了,不过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好多。” 朱红的幔帐,在红红烛火的映照下,更增添了几分缠绵的旖旎。 月然睁眼看着面前的莫君风,清凉的眸子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当红红的幔帐放下来的瞬间,月然闭上了眼睛。 霓裳宫外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叫嚷声。 莫君风皱了皱眉头,冲着月然歉意的笑笑,伸手掀开红红的幔帐,摸索着要下床。 月然的眸子瞬间就狠厉起来,伸手就去拉床头的绳子,在火红幔帐的上方,是满满的一份暗香,这是专门为她和莫君风准备的。 谁知拉了绳子,上面却一点动静也无,她皱着眉头就看向上方,趁着莫君风出去的时间,站起身去看放置着暗香的地方,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暗香,明明是自己今晚亲手放的,怎么会没有? 难道是侍茶?只有侍茶知道她要杀莫君风,侍茶要救莫君风?她为什么要救她? 很多念头瞬间就涌入她的脑子中,她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很快莫君风就回来的,看到的正是她站着的样子,睁大眼睛望着她,“月儿,这是。。要干什么?” 月然看着莫君风的脸色,又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豆大的汗珠就冒了出来,扯起嘴角拧出一个笑来,“没什么,只是躺的太久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又小心翼翼的望向他,“我今天有点累,你能先回自己的寝宫吗?” 莫君风皱着眉头望着她,似乎想看着些什么,可是她却隐藏的很好,连脸上的那一点娇羞也装的像模像样。 他无奈之下,只得把她放到床上,扯着被子给她盖了,皱着眉头道,“那我先回明华殿了,你注意一点,不要想到什么就突然站起身来,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别着凉了。” “恩,我知道。”月然紧紧的抓着被子,刚刚的事情带来的震惊还没有散去,刚刚出的汗被冷风一吹,凉凉的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莫君风走后,她立即就出了寝宫,跑到侍茶睡觉的地方,却发现在侍茶的床边,侍茶正静静的坐着,见她进来,微微抬了头,向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椅子,“主子,请坐。” 月然冷冷的看着她,“我宫中的暗香是不是被你换掉了?” “的确是奴婢。”侍茶笑的眼眸弯弯,温婉的看着她。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月然走向前去,直恨不得打她一巴掌,“今天是唯一的机会你知道吗?唯一的机会我和莫君风同归于尽又不会牵连到你们,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莫君风一旦登上皇位,我再杀了他就是弑君,不管是我对还是他对,跟我亲近的人都会被诛九族,而现在,我终归还是君上曾经看好的储君,我杀了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这样做,我的一切考虑就都没了用处!” ------------ 烟花飞舞几重天(82) “郡主。”侍茶朝她笑笑,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浑身竟有了几丝落寞,“我不想让你死。” 听到她说的话,月然蓦地愣住,不知要说什么好。 “你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奴婢不想让您死的时候也是为了别人。”侍茶眼睛望着一边,“我想娘娘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 月然呆愣了好一会才苦笑着看着她,“侍茶,他和你说了什么?” “奴婢。”侍茶皱起了眉头,却也不想隐瞒,“碧晨风公子说他可以助郡主登上王位,那时郡主就可以轻易杀了莫君风,而不用搭上自己的性命。” 碧晨风就在今天晚上到了霓裳宫,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她不认识他,却选择相信他。所以就在莫君风带着月然出去的时候,她调换了床头的暗香。 她不想看着月然死,虽然她恨莫君风入骨,但是也不想白白搭上一条生命。 月然看着面前的侍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碧晨风救了她,按理说她是该感谢他,可是她却感到了深深的忧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月然比谁都清楚,虽然她与碧晨风有交易,可是碧晨风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她?说他没有目的,她第一个不信,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走到侍茶面前,看着侍茶的眼睛,“侍茶,我不知道咱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咱们到底落到了谁的算计之中,总之,从今天开始,做什么事都要加倍谨慎,这几天,我会伺机去杀莫君风,但是一旦没有机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世子府,一刻也不能耽搁。” “奴婢清楚。”侍茶谨慎的点了点头。 月然跟侍茶说了声,就走出了她的屋子,这秋季的夜,真是冷的瘆人,让她一刻都放不下心来。 吴蓝儿要嫁人了。 身为大韦名将吴辉的妹妹,她嫁的人必定是豪门大户,却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嫁给那所谓的平公子。 碧晨风坐在院子中央,秋季的风格外的凉,吹起了他的衣衫。 他身边的女子紧紧咬着嘴唇,愤怒的盯着他。 他看向她,眼中满是薄凉的笑意,“除了要与李丞相的儿子结亲这件事,你家小姐还要你转告我什么?” “平公子,小姐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她现在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就这样对她?”她愤怒的质问他,小姐为他做了连命都不要了,他现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不管小姐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碧晨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那我还应该为你家小姐做些什么?我只是一介地位低微的商人,不敢得罪那些权贵们。” “好!”小玉气极反笑,“平公子,是我们小姐看错了人,我。。”她咬紧嘴唇,强忍下自己的愤怒,“若是小姐有办法,让你把她带走,从此隐居生活,你可愿意?” 碧晨风轻轻皱了眉头,拿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许久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蓝儿与我这多年的情分,我也不忍心抛下她不管,这样,只要她有法子,我倒是不介意带着她离开。” 小玉狠狠的瞪着他,对他那面孔愈发厌恶,恨不得上前扇他一巴掌,可是自己小姐却喜欢他,她就想不明白了,小姐那么聪慧的性子,又怎么喜欢上这个人渣? 幸亏小姐什么都想好了,也算准了这平公子不会去救她,还专门让自己来找他,要不嫁给李丞相那家的纨绔少爷,还真不知该怎么活。 那位少爷自打娘胎出来就身子骨弱,整日卧病在床,却偏偏又食色如命,家中的丫鬟都被他侮辱个遍,这样的男人,少爷却还要小姐嫁给他,为了自己的权势,少爷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要了,小玉真的很心疼小姐,小姐的命太苦了。 她厌恶的瞪了莫君风一眼,“平公子,明天快到晌午的时候,那少爷会去迎娶小姐,那时小姐身边不会有太多的护卫,抬轿的轿夫和丫鬟们还有大部分侍卫早就被小姐买通了,在半路上的时候,小姐的轿子会出问题,你只需在那个时候去救小姐就好了。” “什么?让我去抢婚?”碧晨风一副讶异的样子,“迎亲的队伍虽然高手不多,但还是有不少护卫的?我一个人去,会不会受伤?” “不会。”小玉强忍下心中的恶心,“以平公子大韦身手,对付那些人还不成问题。” “好吧。”碧晨风勉强的说道,“那明天,让蓝儿好好等着我去救她。” “好,希望平公子记住自己的话,我们小姐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小玉向他跪下,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为了小姐,什么她都愿意做。 “没事,没事。”碧晨风嘻嘻哈哈的应着,“快回去吧,我也要准备准备了。” 小玉退出大门的时候,还深深看了碧晨风一眼,以示鞭策。 碧晨风依旧点头,示意他懂。 明日晌午,碧晨风优雅的笑着,脸上满是无法捉摸的神态。 “你真的要去?”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天山雪靠在小屋边的的草药堆上,懒洋洋的望着他。 “当然。”碧晨风又露出了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我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了,我一定是要去送一份大礼的。” “哈哈。”天山雪用手指从那草药堆中夹出一根草药枝,“到时别闹出人命就好。” “怎么会。”碧晨风应的很干脆,“我如此的风流倜傥,善良大度,又怎会去做这折阳寿的事。” “你做的还少吗?”天山雪鄙视的看着他,“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只要和我家月儿无关,我也不会不识相的去阻碍你,你尽管去做就好,不必在意我这个老头子。” “彼此彼此。”碧晨风向他拱起了手,“各取所需罢了。” 天山雪撇了嘴不再理他,却又想到了韩风,露出了几分忧虑,碧晨风看到后哈哈大笑起来,“大侠可是为了你那不争气的徒弟担心?” 天山雪的脸色黑了下来,瞪着眼瞅着他。 “不过大侠不用担心。”碧晨风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做了这大韦的王,一定会派兵把你徒弟那美貌如花的新娘子抢过来。” ------------ 烟花飞舞几重天(83) 天山雪鄙视的瞥了嘴,不再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我去看看歆儿。” 碧晨风望着他的背影,最终笑着念叨道,“倔强的老头。” 第二天的时候,晨曦城,一片热闹之象。 街上的人站在街边,指着一次次走过去的载满了彩礼的檀木礼车,颇为艳羡。 今天是丞相家的大公子娶媳妇的日子,虽说大公子人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有个好爹,所以对于新娘子,很多人还是有一丝艳羡在的。 只是对于新娘子,很多人并不清楚她的出处,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家,那也只能用一夜暴富了。 初次知道她家的哥哥也就是著名的吴将军,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那日君上出宫打猎之时不幸遇刺,虽然身边还有很多侍卫,但是这些侍卫还没动手,行刺的人就被一个小将军全部灭掉,结果导致君上对这个少年非常的看好,回宫后就从镇国公手上要回了他,封做御前侍卫,自此以后,青云直上。 话说不只是君上看好他,连著名的镇国公也十分疼爱他,吴将军当初被君上要走的时候,镇国公还颇为伤心了几日。 于是众人得出的结果是,他是个人才,要不君上和镇国公怎么会争着抢着要要他。 当然,还有一些市井不入流的传说,是关于感情方面的,但是君上长情,镇国公又太老,所以在这里,这一可能不做考虑。 而今日的新娘子,就是李将军最为疼爱的妹妹,这个妹妹嫁给李丞相的大儿子之后,想来李将军的地位一定会水涨船高,再上一层楼。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李丞相的儿子穿着新郎装,骑马走在太阳下面,虽然说面庞苍白的让人不能直视,但是好歹也是贵公子,身上挂的黄金挂饰还是为他增添了一丝亮色。 众人八卦的心思不能小觑,这迎亲的队伍实在是长,可是众人的耐心更是强悍,迎亲的队伍横跨了整个晨曦城终于到了李将军的府邸,众人也穿过了整个晨曦城到了李将军的府邸。 吉时到的时候,喜娘在满是皱纹的喜婆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到了李将军府门口。 在火红盖头的映衬下,吴蓝儿的唇抿的紧紧的,冷静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李公子下了马,十分开心的走到吴蓝儿的面前牵起了她的手,将吴蓝儿递给他的喜婆非常开心,脸笑得像花儿一样,华丽丽的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下。 那二世祖看着喜婆的样子非常满意,霸气的朝后面伸了伸手,“来,赏。” 很快就有侍从递过来了一大堆银子,二世祖看着那银子皱了皱眉头,挑挑拣拣,最终找了一块最小的递给喜婆。 喜婆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 烦烦索索的礼数过后,吴蓝儿就踏上了那顶决定她一生的轿子。 留着后面的人在她的家门口嚷着一些祝福的话。 既然要祝福她,为什么要把她嫁给这样一个人,既然把她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哥哥呀,你又为什么要祝福我。 吴蓝儿坐在轿中,听着外面的唢呐声响,脸色早就是苍白一片。 哥哥,既然你狠下心不顾我的请求,一定要把我嫁给这样一个人,那蓝儿,也只能对不起您了。 她端端庄庄的坐着,用手划过额头上的花冠,眼中渗出一滴泪来。 坐在那静等了片刻,估摸着时机应该到了,果真不出所料,轿子歪歪斜斜了几下,最后无奈的停了下来。 前方很快就有人来询问,她听到了轿夫结结巴巴的声音,“官爷,这真的不是奴才们的错,这轿子松了,若是在继续走下去,奴才担心轿子会散掉,那时恐怕里面的新娘子就要受苦了。” “真是晦气!”外面的人狠狠啐了一口,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挥手找来身边的人,吩咐道,“你回去跟相爷报告,请相爷在派顶轿子过来,让那些人们快一点,在这等着算是怎么回事!” 外面嘈嘈杂杂的响,各种骂声充耳不绝,吴蓝儿却扬起唇笑了笑,以后,就可以和平公子在一起生活了吧。 世子烧了他最为依仗的家业,还处处打击他,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嫌弃他,反而还很开心,以往的时候,品平居在这晨曦城,甚至是整个大韦国,都可以算是豪门大户,虽然是从商,但是哪一个人见到平公子不得恭恭敬敬的?他很有一些傲气,但是在见到她时却肯放下自己的架子,天天陪她,那时她也是快乐的,但是那快乐之中却总是含了愁绪在里面,因为他总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她感觉自己的心根本就触摸不到他,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好了,他什么都没有,那他就真正的属于了自己,他有才华,她会帮助他,让他重新站在这个国家的顶端,那么她也就算是糟糠之妻了,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会对自己很好很好。 吴蓝儿低下头,想到以后的生活,脸上逐渐起了一层红晕,她用手握住自己的衣襟,一层一层的打着卷。 就在离这小巷不远的地方,碧晨风和天山雪并排站着,天山雪拿眼斜视着他,眉目中颇有几分讥诮。 “这姑娘,你打算救还是不救?”碧晨风许久没言语,他站的时间长了也累得慌,索性抱着胳膊依在一旁看着他。 “当然要救。”碧晨风挑起了眉角,“我的女人,怎么能躺在别人的怀里。” “那为什么还不出去?”天山雪仰头看了看天色,“你那美人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会起疑心的。” “她不会。”碧晨风突然转头看向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却看到天山雪眼中的戏谑之色,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我还是了解她的。” “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给他一个惊喜?”天山雪笑道,“不过肯定不是这样,我宁愿相信你会杀了她,也不愿相信你会为了她,来延缓自己动手的时间。” 碧晨风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低头抚上自己手中的玉箫,声音沙哑,“吴辉很快就到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84) 天山雪笑看他,脸上满是了然之色。 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过去,吴蓝儿在轿中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心心相印的好男人出来救她,眼看着丞相家的轿子已经到了,可是自己的期望还是渺渺无期,凉凉的天,头上硬是渗出了很多汗滴,手中的帕子都快被自己绞烂了。 碧晨风说的对,她对他还真是十分信任,一点都没有怀疑他,反而为他担心,难道是自己的兄长或是丞相家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谋划,所以今天平公子被缠住了?那他怎么样?会不会出事?吴蓝儿绞着自己的帕子,心中全是满满的担心,只差没有冲出这轿子到那小屋中去看一看,确保他的安危。 若是普通人家,得妇如此,夫复何求,可是碧晨风偏偏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在他看来,那巍巍天下要比面前的女子吸引人的多。 眼见马上就要上轿,吴蓝儿一咬嘴唇,正要吩咐身边的人动手,那街道旁,却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碧晨风手中拿着碧萧,似从天而降,修长笔直的身子,如芝兰玉树,就这样站在路口边,满目深情的望着刚下轿的吴蓝儿。 透过薄薄的红纱,看着远处的身影,吴蓝儿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平公子,他不会忘了我的。 她伸手推开旁边搀扶着她的人,飞快的向碧晨风跑去,额头上的红纱被风吹起散落在地也不在意,她毫无忌惮的跑过去,脸上满是腻人的笑意,近了,近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这些人都一致的愣了很大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新娘子跑了,整个迎亲队伍霎时慌乱了起来,惊慌声,指责声响起一片,乱成了一团。 而彼时的吴蓝儿已经到了碧晨风的身边,她抓住他的胳膊,仰起头看着他。 碧晨风却依旧在笑,还是那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低下头看她,“蓝儿,这么做,你究竟后不后悔?” “不。”她毫无顾忌的摇了摇头,花冠的珠帘下露出美丽的面庞,“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永远和你一起,不论是吃糠咽菜还是下地做粗活,我都愿意。” 碧晨风笑笑,脸上出现迷蒙的颜色,“你会后悔的,我根本不是你的良人。” 说话间,那边已经闹成了一团,该叛变的早已叛变,一时间缠在一起,竟没有人来管他们两个。 吴蓝儿依旧处在巨大的惊喜中,碧晨风是冷静的,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带着吴蓝儿离开,时机已过,当他们刚想走时,吴辉已经带着人,将他们两个团团包围起来。 吴蓝儿看着吴辉,早已是泪流满面,吴辉一副煞神的样子将她望着,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吴蓝儿用力挣脱了碧晨风的庇护,走向前去向吴辉跪下,“哥哥,蓝儿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您,但是蓝儿绝对不会就这样嫁给那个没用的人,娘死前说让您好好照顾我,您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她泪眼朦胧的伏在地上,“哥哥,求求你,放了我们。” 吴辉一脸怒气,用力甩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马鞭,“吴蓝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男人求情,你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吴蓝儿一脸泪痕,不知道该怎么做,碧晨风这时皱了皱眉头,走到吴蓝儿身边扶起她,冷然说道,“为了自己的权位,就要卖掉自己的妹妹,吴辉,你的脸早就不在了。” 听了这话,吴辉更是生气,把吴蓝儿嫁给那人,他本来也不好受,现在被人当面揭了伤疤,心中更是羞愤难忍,急切的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捉拿起来教训教训,可是在这个时候,哪位浑身珠光宝气的少爷已经策马来到了他们身边。 那少爷指着碧晨风和吴蓝儿,双手发抖的骂道:“你们!奸夫*,奸夫*!” 吴蓝儿转过了头,厌恶的不去看他,而碧晨风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没有都没有听到。 人间最大的痛苦不是我站在你身边你却没有认出我,而是我跟你说话了,你却装作没听到! 少爷当时就火了,浑身抖得更加厉害,连脸上的肥肉也开始凑热闹,一块一块的动个不停,在咕哝了很多话之后,双眼泛白,就要向后倒去,他身边站了好多彪形大汉,见状急忙去扶。 那少爷恢复的极快,伸出爪子排拍开那些人的手,大叫道,“本公子不让你们扶,都给我滚开!!” 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吴辉皱了皱眉头,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就走向前挡住他的视线,伸手去拉他,“公子先在一旁等一下,舍妹的事,我会处理。” “还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那少爷尖声叫起来,“我就说不娶那残花败柳,爹还偏要我娶,现在怎么样了?当街被人带绿帽子!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吴将军,等到抓住你那不长眼的妹妹,本公子就把她卖到妓院里,重新娶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也让她知道背叛本公子的下场!” 在这大街上公然说这些话,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阵的嘘声,甚至很多人看着吴蓝儿的眼光都带了一丝淫秽之色,这让碧晨风莫名烦躁,看着那李公子的眼神中也带了狠毒之色。 吴辉狠狠的握住自己的拳头,却不得不认住自己的愤怒,低眉顺眼,低眉顺眼,现在正是大乱之时,他极需要李丞相的帮助,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坏了许久的谋划,这人,等到自己登上了皇位,在杀他不迟! 他的眼眸中满是厉色,但是很快消失不见,转过头狠狠瞪了吴蓝儿一眼,对李公子说,“公子请等片刻。” 碧晨风瞧着吴辉面上一闪而过的恼怒,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吴辉,你如此能忍,却不知道若是李丞相失了爱子,是否还能像你一样能忍? 吴辉转身走向吴蓝儿和碧晨风,看着碧晨风杀意愈浓,身边的侍卫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围得更紧了些。 吴蓝儿推过碧晨风站在他的面前,焦急的看着吴辉,用匕首靠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叫道,“哥哥,你若是敢伤害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 烟花飞舞几重天(85) 吴辉皱着眉头瞧了她一眼,呵斥道,“蓝儿,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还不快点过来!” “我不。”吴蓝儿看着他,反倒离碧晨风更近了些,她小声说道,“平公子,你还是先离开吧,我哥哥在这,我没办法在出去了,不过,我一定不会被那个人玷污!你记住,蓝儿永远是你的。” 碧晨风本是低头弹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淡淡的,听到这话却愣了一下,吴蓝儿脸上满是泪珠,脖子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他本不想去管,看到这情况,心中还是抽了一下。 伸手揽过她,从她脖子上把那匕首弹开,声音柔的不像自己,“蓝儿,不要任性。” 吴蓝儿就又哭了。 吴辉早已看的不耐烦,碧晨风现在虽然还是一副落魄公子的模样,但却平白的让他心悸,他身上,似乎有上位者天生的威严。 众人的心神都放在了被围在中央的两个人的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型的金属箭头,直直的飞向不远处那个被许多人包围的那个少爷,速度极快,周围的人还没有发现,就刺入了那少爷的胸膛。 那少爷还没叫出声来,就两眼一翻,嘴角渗出了鲜血,颓然倒下了马。 这是他身边的护卫才反应过来,急忙扶起他,可是,已经救不过来了。 吴辉看着面前死去的李家少爷,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自己正好在那位少爷身后,除了自己这个方向,其他方向都被人围得严严实实,这少爷却一死,他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人,那李丞相能放过他吗? 这少爷虽然颓唐,但是他的母亲却是很的丞相的宠爱,所以就连李丞相平时也不舍得大声训斥他,现在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吴辉面沉似水,几乎在一瞬间就分析出了这事情的厉害关系,他朝着手下的副官看了一眼,随即所有人都散开,包围了整个看起了比较偏僻的小巷。 爱看热闹的众人看着这个情势突然就慌乱起来,胡乱的朝着那些侍卫涌去,奢望着能逃出去,可是还走不到几步,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吴辉脸色阴霾的望着身边的侍卫,“在场的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然后回将军府,把小姐囚禁起来,做出全部遇刺身亡的假象!” 他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吓得那侍卫急忙点头。 碧晨风冷冷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吴蓝儿早就被吓坏了,把头埋在莫君风怀中,尖叫不已,她没想到以前对她还算是温柔的哥哥,竟有如此残暴的一面,那都是无辜的为她的婚礼祝福的人啊。 到处都蔓延着鲜血的气息,剩下的人都惊恐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冷冷的那个杀神,以前在他们心中值得尊重的形象,现在瞬间倒塌,都变成了无边的惊恐和恨意。 眼看着已经无处可逃,许多人都打定了主意,即使死去,也要和面前这个人同归于尽,小巷口却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住手!吴辉,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 吴辉暗骂了一声,马鞭紧紧的握在手中,李丞相站在外面,看着里面地狱般的样子,手脚瞬间冰凉,恨不得立即冲进去看看自己宠了多年的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依旧包围着这里的侍卫没有得到吴辉的命令,不敢放了那些人,李丞相也带了兵马,两队人就对峙着。 吴辉讪笑了一下,就向李丞相走去,让那些侍卫让开,笑着说道,“这些刁民,破坏贵公子哦呵呵小妹的大婚,本将军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李丞相却不理他,推开他就去找自己的儿子,却看到了冰冷躺在那些人身边的死人,他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从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讶异,到真正见到时的伤心和愤怒糅杂在一起,他失声痛哭了起来,儿子啊,你让父亲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其的狠心! 吴辉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身边的人早就离了很远,除了李丞相带着的人,所有的人都围城一片,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李丞相哭了很大一会,终于停了下来,令人抱起自己的儿子,就想要回府。 吴辉挡在面前,“丞相大人,歹徒太过狡猾,属下到的时候,公子已经去了,所以属下才下令要杀了这些造反的刁民,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罚。” 李丞相冷哼了一声,看了看身边那些保护自家儿子的人,“吴将军不用担心自己被误会,这件事老夫自会查清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几声响,那些人一个个的就坠下了马,受伤的位置和那公子一模一样,李丞相的连立即就变了,很多侍卫就挡在了他面前,其中一个人还没有被杀,面色苍白的躲在李丞相身后,说话的声音因为惊吓而不稳,“大人,当时只有吴将军在少爷的对面,只有他一人有机会。”还没说完,噌的一声响,他的命也没了。 李丞相狠狠的看着吴辉,不愿意在这久待,越过他就像外面走去,脸色黑的像中了毒。 吴辉本来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可是又看看外面层层包围的军士们,无奈的抽回了手。 那些百姓也趁机都逃了出去,整个巷子中除了吴蓝儿和碧晨风,就只剩了他们一群人,吴辉冷冷的看过去,吴蓝儿紧紧的靠在碧晨风耳朵怀里,厌恶的转过头去不看他。 他烦躁无比,冷眼看着吴蓝儿,“蓝儿,本来这次你只需要嫁给李公子就好了,可你却偏偏弄出这些事,这些百姓走了出去,人言可畏,你哥哥的前途就被你给毁了,连丞相都结了仇!” “吴将军,就凭你这手段,要是能得了天下,那天下人就算是瞎了眼。”吴蓝儿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以前哥哥给她树立的世界观全部都坍塌了,这猛然间,就像是抽取了她浑身的力气。 “蓝儿,成大事者心就不能软,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哥哥不能因为他们毁了我的大业。”吴辉听到她的称呼皱起了眉头,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跟她解释,吴蓝儿却转过了头不愿意听。 ------------ 烟花飞舞几重天(86) 吴辉用力甩了手中的马鞭,向着吴蓝儿狠狠道,“既然你不愿意听,我也不想解释,以后你终会明白。”又吩咐身边的人,“来人,把小姐带走。” 看着那些人到了身边,吴蓝儿也不再挣扎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碧晨风的脸,笑着说道,“要记住我最美的模样,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碧晨风任由那些人把吴蓝儿带走,一句话也没有说,吴蓝儿到了吴辉的身边却倔强的要吴辉放了碧晨风,吴辉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无奈的放了碧晨风。 那些侍卫让开了一条路,碧晨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吴蓝儿一眼。 吴辉把吴蓝儿抱上了马,冷冷说道,“蓝儿,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吴蓝儿就像没有听到。 碧晨风出了那里,就径直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言不发,也不管跟在自己身后的天山雪。 天山雪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这是怎么了?不开心?有什么不开心的?你看现在这局势,丞相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必定会和吴辉决裂,吴辉没了支持,肯定斗不过莫君风,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你再出现去享这渔翁之利,那着整个大韦国就都是你的,我看着当今的形势,一片大好啊。” 碧晨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地方,一切目的都达成了,可自己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痛?痛的都不像自己了。 没过几天,整个晨曦城都传出了谣言,著名的值得人尊敬的吴将军在晨曦城的小巷设计杀死李丞相的爱儿,再被随行的百姓知晓后又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幸好丞相大人及时赶到,许多百姓才没遭受这灭顶之灾,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被杀掉,晨曦城人人自危,以前这个最为安全的大韦主城现在已经成了灾祸之地,许多百姓逃出晨曦城,害怕自己会成了这些权贵们的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整个晨曦城,如同乱世。 吴辉为了平息李丞相的怒火,答应了他的要求,自己的妹妹,吴蓝儿,和李少爷举行冥婚。 所谓冥婚,就是一个人死后,另一个人为了让他或她不在地狱孤单,就在阳间举行婚礼,然后把所穿的衣服首饰在那人的目前烧掉,以告知他,嗨,亲爱的,我和你成亲了,这样你在阴间该不会孤单了吧。 冥婚这件事发生有两个诱因,一是两人是在是很相亲相爱,然后一个死后,另一个伤心过度,这样做来安慰自己幼小的心灵,而另一种,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死后,老人们害怕他在地下孤单,就举行冥婚,以安慰死去的那个人的心灵。 而吴蓝儿这场冥婚,分明就是为了安慰那个闪闪发光的少爷的。 吴蓝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自己的闺房里坐着,面前站着小玉,正苦口婆心的劝她吃饭。 她没有胃口不想吃,而吴辉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候走进来,把这个更为紧张的小心告诉了吴蓝儿,吴蓝儿刚刚被迫吃下去的一点饭就悠悠的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冒着响声跟她抗议。 吴蓝儿喝了一口水,很长时间才缓了过来,可是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情形,比刚才没缓过来更让人觉得可怕。 她不说话,吴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压着嗓子跟她说,“蓝儿,你先过去,在那里呆几天,反正那儿子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当哥哥登上王位,就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带你回来给你找个好人家怎么样?” 吴蓝儿不说话只是看着吴辉,其实她很想问问,“哥,你知不知道嫁人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如此糟践我?”可是喉咙干干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无,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早就不存活在这世上了。 吴辉看着吴蓝儿的样子也难受,但是想起郑施和他说的话,他动摇的心思就有摇了回来,暗叹这个妹妹太娇弱,不就是冥婚吗?只要能得到整个天下,这点委屈算什么?他堂堂男儿受的委屈可比他少了? 伸手拍拍吴蓝儿的肩膀,“蓝儿,好好待自己,两天后,准备大婚。” 吴蓝儿抬眼看向远方,眼前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平公子含笑的脸,看到了他们两个幸福的生活,只是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做不得准。 冥婚的消息,就像一枚炸弹一样,投在整个晨曦城中,激起了大片的风波。 不过没有一个人同情吴蓝儿,在他们心中,她哥哥做的孽,自然要她来承担,那些多条人命,却只让她嫁给李家少爷,还真是便宜她了。 没有人知道,处在吴辉身后的吴蓝儿,有多么的委屈和不甘。 那天,注定是充满屈辱的一天。 天山雪笑望着碧晨风的脸,想看看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却不料他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眸,然后挥手让属下下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天山雪看到后很失望,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身后的碧晨风抬起头来,从石桌边站了起来,走到了萧萧瑟瑟的大树下,吹起了碧玉箫。 秋风扫起垂在额间他的头发,看起来颇有几分雅致的美。 小屋里传来了天山雪的声音,“得不到的拼命去要,得到的却不肯珍惜,这人啊,还真是奇怪,怪不得人人说七情六欲,七情六欲,这还真的是害人的东西。” 幽幽的箫声回荡在整个院落里,柔美而哀伤。 那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朗,吴蓝儿一身素衣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深深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几年的房子,小玉搀着她,不住的抹着眼泪。 她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牌位,低下了头,温顺的去接那牌位,不去看面前嬷嬷鄙夷的脸,也不去看牌位上那瘆人的字眼,从此以后,她就是李家的人了,吴这个字眼,从此以后,和她再无关联。 转头看看身后吴辉的脸,又看看身边模模糊糊的人影,一颗豆大的泪珠落下,哥哥,我为你流这最后一滴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吴蓝儿这个人,希望哥哥你,不要后悔。 ------------ 烟花飞舞几重天(87) 唢呐声幽幽响起,却是哀乐,吴蓝儿紧闭了双眼,隐藏起自己最后一丝的伤心,漫无表情的进了轿子。 当那迎亲的队伍出了李家的门很远,碧晨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终究是放弃了吴蓝儿,选择了他的大业。 吴蓝儿在嫁去丞相家不久,在简陋的新房中,悬梁自尽。 那日,碧晨风在品平局的废墟下呆了好久。 此时一过,李家和吴家彻底交恶,吴辉拼命要回了吴蓝儿的尸首,葬在自家的祠堂里,泣不成声。 吴蓝儿的尸首,李丞相本是不愿意给的,因为他家儿子太孤单了,吴蓝儿死的正是时候,正能跟他家儿子同穴,可是无奈吴辉太过疯狂,扬言要毁了整个李家,李丞相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那冰冰凉的尸首交给了吴辉,吴辉在自家屋里,抱着吴蓝儿的尸首哭了好久。 吴蓝儿的事,到此为止,惨痛收场。 别人没看出来,碧晨风依旧含笑终日,吴辉还是在为他的大业忙绿,但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心里,少了一块。 月然身边侍女的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就在吴蓝儿死后不久,可见无论一个人如何凄凉,过几日,都会变成别人口中用来解闷的故事。 的确只是故事而已啊。 月然听了好奇,不由得探脑去问身边的侍女,“那那位公子呢?吴蓝儿死后那位公子没有出现吗?” “哦,你是说差点跟吴蓝儿私奔的那个男人呀。”一个小丫鬟接了声,“没有没有,自从那次抢婚后就没有人见到过他了,谁知道呢,说不定已经被吴辉给杀了!”她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旁边的小丫鬟立即就来拉她的手,“哎呀,说什么呢?我觉得不会,要知道平公子是多么聪慧的人,即使失了势,也不该这么惨的!” “平公子。”月然念叨了一句,“平公子是谁呀?” “平公子你都不知道啊。”那替平公子说话的小丫鬟皱了眉,“就是以前那个品平居的老板呗,他可了不起了。” 月然撤回了目光,是他,还是,是他?应该是碧晨风了,这个平公子绝对不是真心喜欢吴蓝儿的,要不然怎么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既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接近吴蓝儿的,那就是有目的性,吴蓝儿喜欢他,所以就拒绝嫁给李家的公子,这就成了李家河丞相家反目成仇的诱因,如果说当时李家公子的死让他们的关系便坏了,那么吴蓝儿的死就是彻底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因为李丞相有那么多的儿子,而吴辉却只有这一个妹妹,而且听说,当初吴辉初次来到晨曦城的时候,就是和吴蓝儿相依为命,当时吴辉对吴蓝儿就非常好,宠得不像样。 现在吴蓝儿死了,就吴辉那中狭隘的心性,是一定会杀了李丞相全家的,李丞相肯定也知道,所以他不仅不会帮助吴辉,反而会前方百计的阻止他。 所以说吴辉此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月然回了霓裳宫,把自己的推测说给侍茶说,侍茶却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的问道,“郡主的意思是,碧晨风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他是在帮郡主吗?” “帮我?”月然笑了笑,“怎么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大概也是想做这个诱人的王位吧。” “那歆儿怎么办?”侍茶猛地站了起来,“歆儿还在他手中。” “没事的。”月然抬起头望着外面的天色,乌黑的眸子中有些难明的意味在隐隐流动,“韩风和天山雪爷爷在他身边,他需要天山雪爷爷的帮助,就不会对我和歆儿做什么。” “呵呵。”侍茶自嘲的笑笑,掀起眼皮看向她,“郡主没想到吧,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 “没有想到。”月然苦笑着低下了头,“没想到舅舅和舅母回会是这样死的,没想到以前曾经以为的亲近的人会变得这么陌生,没想到。”她顿了一下,“没想到皇位的诱惑力会这么大.”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侍茶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落叶,“你也没想到我现在会这么对你吧?没想到我会不顾主子和奴才的差别对你冷言冷语,没想到身边这些奴婢们都对你不屑而顾,没想到现在唯一对你好的竟然是杀了你亲人的世子。” 侍茶的语言冰冷,月然听着那些寒意蚀骨的语言,心中虽然疼的难受,但是脸上却一点表现也没有,依旧是那种淡然到看不清的表情。 月然没有说话,侍茶也冷哼了一声不在应声,屋子就陷入了极度的宁静。 过了一会,月然轻轻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关上了侍茶的房门,转头看着朱红色的房门,愣了好大一会。 或许,她该去找碧晨风了。 晚上,莫君风像往常一样来到霓裳宫,月然坐在屋内,看着迈进来的莫君风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如今,像极了一个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莫君风走到她身边,习惯性的把她捞入怀中,贴上她的脸有一丝痒,她笑着避开了他。 微微的抬头看着他,轻声道,“今天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很忙?” 莫君风笑了笑,“没有,其实现在一切都好。”低头看着她,对上了她的的眼睛,“只要你不让我操心就好。” 月然诧异的看着他,嘟起了唇,“我又怎么会让你操心?我整天都呆在这屋子中,洗的干干净净的等着你的临幸,连门都不出去。” 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拿手缠上他的脖子,“哎,你这些天都不在我这里歇息了,”又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老实说,在外面,你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女人?” 莫君风看着她的样子就笑了,低头在她嘟起的双唇上吻了一下,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等到咱们国家安生一点后,我每天都呆在你这里。” 月然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莫君风在她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自从那天晚上过后,他就不在霓裳宫歇息了,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他总是温柔倦意的样子,整日有一层假面在脸上,月然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心中的不安却越发严重。 ------------ 烟花飞舞几重天(88) 莫君风走后,月然就跟侍茶说了要离开世子府的事,侍茶没有意见,只是说让她自己拿主意。 她有什么主意,不过是尽力让自己不要死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她才知道自己的命又多么重要,这么多人费尽心思保护下来的命,不能随便就把它丢了,她真的没这个权利。 既然这样,那就要好好活下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要带着所有的亲人,到她所爱的人的墓前,幸福而虔诚的递上万片鲜花,要让他们看到,现在的她,有多么幸福。 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准备好了一切,第二天她就通过碧晨风送她的传音法器中告诉了碧晨风这件事,碧晨风当即表示他会很欢迎月然到他那去。 带了些银饰细软,正要走出门时,霓裳宫中却突然出现了大匹的侍卫,带头的侍卫显然就是莫君分身边的老五。 月然的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把东西放回屋中,走出门冷冷的望着老五。 “这是要干什么?”月然冷然瞧着面前大批的侍卫,“老五,你是要造反不成?” “哈哈哈。”老五大声笑起来,“世子妃,属下想您现在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未来君上的妃子而已,君上派属下来抓你,是天经地义的,造反一词又从何说起?”他在一旁瞧着她,脸上有深深的恨意,“世子妃请吧,还要奴才亲自动手吗?” 侍茶走向前挡在她的面前,紧紧皱起了眉头,月然却把她带到身后,对着老五说,“我不相信你,你让莫君风亲自过来。” 老五不屑的撇了撇嘴,“你是什么人?你不配世子亲自来带你,郡主,还是跟我们走吧,听话一点,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他跟她说话时一点也不客气,就像是一个将军对待他的俘虏。 月然抬眼看了看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不由皱了眉头,这些人大概都是老五的人,老五这么恨自己,她若是拖下去,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想象不到的事情。 何况,莫君风自然已经派了他们来抓自己,那拖下去,又有什么用。 她要向前走,侍茶却拉住了她的手,“郡主,奴婢担心这不是世子的意思,就这样跟他们走,会不会出事?” 月然转身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有点黯然,“这霓裳宫是莫君风的地盘,他若是不愿意,这些侍卫就不会出现在霓裳宫。”又低了头,小声道,“我身边的人不够,在这里根本逃不出,我会跟碧晨风说,天山雪爷爷会来救咱们。” 她说了这些话,侍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 世子府原来还有自己的牢房。 被老五他们带着,七转八拐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阴冷的入口的时候,月然才发现了这件事。 被他们拉扯着进了牢房,月然转眼四顾,发现她所居住的牢房大概是这里最好的牢房了。 秋季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凉,所以这个牢房四壁都被装上了毛茸茸的毯子,可以避免凉气钻进来,除了那个门口略显简陋之外,那暖暖的大床,檀木的桌子,精美的杯子把这里装饰的就像是缩小了尺寸的闺房。 看着面前的牢房,老五脸上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锁上了牢门,就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月然知道,这应该是莫君风命令的。 这是真的想让她当这金丝雀啊,不过对于金丝雀来说,这房子还是太简陋了一些。 “莫君风究竟想干什么?”侍茶看看周围的情形,皱起了眉头。 “管他呢。”月然坐到床沿,替自己斟了杯茶,“他若是愿意,我们好好享受就好了。” 黎斐死后,这大韦国,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就在月然入狱后的那个晚上,世子府外面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吴辉带着自己手上的大批兵力,包围了世子府。 莫君风在明华殿里,听着老五略显禀报声,略略抬了眼皮,望着外面的地方,笑着道,“老五,好久没有杀人了,我还真是有些寂寞了。” “属下也是。”老五望着外面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次我们兄弟两个想比,究竟谁杀的人会多些。” “当然还是大哥我了。”莫君风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在杀人方面,我肯定还是第一人。” “大哥说的是。”老五恭敬的低下了头。 吴辉的军队侵入了世子府,与世子府的侍卫战作一团,整个世子府到处都不安全了。 但是世子府,还真不是他们想进就进,相出就出的地方,既然进来了,那就要做好永远出不去的准备。 莫君风翘起了嘴角,这吴辉,还真是糊涂了,怎么就相信了他散发出的假的消息了呢? 吴辉带来的兵力不少但是也不多,若是世子府邸内的那一片精兵真的派出去了,莫君风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但是,那些人还在世子府内。 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陷阱,能将吴辉他们一网打尽的陷阱。 为了早点登上皇位,莫君风不惜以自己为诱饵,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他考虑到了的,唯一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就是月然竟然要离开世子府。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又怎么能让她轻易离开?她这辈子,都只能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派人抓了她,但是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而已,等到这些叛乱的人全部都死了的时候,他自然会把她放出来,让她入主自己的后宫,做自己唯一的皇后。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啊,眼见就要变成现实了,月然却在此刻想要离开他,她不知道,当他听到老五带来的消息后,心就狠狠的痛了,无奈之下,只能把她关入牢内。 但是现在他不能让她冒险,若是今天自己不幸出了什么事,他要她好好的。 自己活着的时候,她只能在自己的身边,但是自己要是死了,那她。。。就随便了,他再也管不了了。 月然坐在牢房的床上,听到了要放了她的消息后,还愣了好一会。 身边的小厮跟她传达世子的话,莫君风说,黎月然,本宫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现在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逃出去,用你手中的势力帮你逃出去,今夜之后,若是本宫还在,那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宫还是会把你抓回了做我的皇后,但若是今晚之后本宫不在了,你就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最好离开这晨曦城。 月然听完小厮的话就笑了,这么霸道的话,也只有莫君风那样的家伙能说出来了。 ------------ 烟花飞舞几重天(89) 出了这间不像是牢房的牢房,踏上阶梯,出了那个深深的地道口,却在外面看到了碧晨风含笑的身影。 碧晨风笑着走向她,“郡主,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那还真的麻烦公子了。”月然看向他,笑着行了一礼,心思却已转了千百回。 碧晨风哈哈笑着不再应声,天色很暗,却被火把照的一片明亮,四处一片厮杀声,月然皱眉看着周围的景象,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碧晨风。 碧晨风挑起了嘴角,走到了她身边,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郡主,你就快要做君上了,是不是很开心?” 他温热的气息还在她的身边,可她却觉得浑身僵硬。 转过头假装镇定的望着他,“说这些为时尚早吧,这里的形势,我还没有弄清楚。” “不用了,只要我清楚就好。”他眼中泛着闪闪的兴奋,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你只需要做你的君上,其他的事,交给我做就好了。” “交给你?”月然仰起头,一脸嘲弄的望着他,激动的说道,“把整个大韦国都交给你吗?碧晨风,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竟是如此的狼子野心!” 碧晨风笑笑,用手托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郡主,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大韦国都是我的,你要是反抗,世上也只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哦不。”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是两具。” 月然恨恨的望着他,他的眼睛在这满天的黑暗中反射出亮亮的光芒,月然却恨不得去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他威胁她,拿歆儿的性命,让她去做那傀儡皇帝,她真想仰天大笑,黎月然,没想到你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想去受他的摆布,可是现在也只能妥协。 她后退一步,狠狠的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低头冷冷的说道,“带我去见訢儿。” “哈哈。”碧晨风大笑一声,“这样才对,这样才是那个明智的郡主,不过。”他突然转了声,神秘兮兮的望向她,“在回去之前,郡主还有一点事情要做。” 当月然看着面前气急向她奔来的莫君风后,才知道自己出来这一趟是多么的不明智。 吴辉和莫君风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但是莫君风还是占了上风的,只要到暗处好好休养,复出之后,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世子。 可是碧晨风带人来了,月然从来不知道,碧晨风手下,原来有如此精良的兵将。 在如同一边倒的厮杀之下,吴辉战死,莫君风身边也只剩了寥寥几人。 他可以逃出去的,凭着他的功夫,他可以逃出去的。 可是碧晨风的剑横在了月然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锋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他冲着莫君风逃走的地方喊道,“莫君风,你在走出一步,我就杀了她。” 他该有多傻,闻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持剑就奔向了这边。 于是满天箭雨之下,他只来得及展颜向她笑了一下,就被漫天的箭矢包裹吞噬。 月然哭得撕心裂肺,也喊得撕心裂肺,可他都像是没有听到,固执的要过来救她。 莫君风,你怎么这么傻?你以前的睿智都去哪了?以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去哪了?碧晨风又怎么会杀她,又怎么回去杀她这个重要的棋子。 莫君风,你真是个笨蛋。 莫君风倒在了地上,碧晨风放开了她,她踉踉跄跄的就奔了过去。 他的身上全部都是箭矢,粘稠的血液流出,浸的那紫色的衣服鲜艳无比,莫君风,他本该是站在城墙上倾城倾国的笑的呀,不该是这个模样,不该是躺在这里这个狼狈的模样。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上面还带着她所熟悉的温热,只是那嘴角再也不会邪魅的勾起。 她伏在他的身上,哭得歇斯底里。 到了第二天,她愣愣的坐在莫君风的身边,茫然的四处看去。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断剑残戟,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气息。 他的身边没有别人,碧晨风知道她不会走,因为歆儿还在他那里,他算的还真准,把所有人的动静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一直愣愣的坐着,直到晚上晚霞布满整个天空时,迎着晚霞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熟悉的身影本该是月然一切的依靠,可是看着天山雪缓缓走了过来,月然却低下了头。 天山雪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不要太伤心,月儿,我们先回去。” 她低下头看了莫君风最后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动不动的呆了这么久,她的身体已经僵硬,晃晃悠悠的几欲摔倒,天山雪急忙过了扶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地。 “他的后事碧晨风打算怎么办?”她连头也没有回,冷冷的问道,刚说出口,那轻飘飘的声音就立即被风吹到了远处。 天山雪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他是大韦的世子,一切按世子的礼节来。” “好。”月然听到后就蹒跚的向远处走去,“我回霓裳宫了,你去告诉碧晨风,他做一切,我都会配合。” 天山雪站在远处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眼中一片沉痛之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回到霓裳宫的时候,侍茶正在宫中等她,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喘气。 侍茶皱着眉头看着她,“世子死了,君上和娘娘的仇已经报了,你这样是觉得他不该死吗?” 月然无力的笑笑,伸手拿出桌子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她许久没说话,侍茶看的心烦,冷哼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 碧晨风却在此刻进了霓裳宫,正好和侍茶擦身而过,看到月然笑着问道,“这样不听话的奴才,你就不教训教训她?就这样由着她,你主子的威严可就没有了。” “不听话的奴才才好,至少她会在我不见的时候,在这宫中等我,那些听话的奴才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她伸手拿起自己手中的杯子,一时不慎,那杯子就落到了地上。 ------------ 烟花飞舞几重天(90) 碧晨风低沉的笑了笑,“你的看法倒是不一样。”说完走上前替她拾起杯子的碎片,放到桌子上,又拍了拍手,“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说吧。”月然看看桌子上的碎片笑了笑,“找个人来吩咐就好了,又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当然不行,你是大韦的君上,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你。”碧晨风挑起眉头笑着看向她。 “我知道。”月然听到这句话,心中的讽刺感愈浓,她揉了揉自己的头,脸上没一丝表情,“我已经承认了,还是快点说吧,你的时间不该白白的浪费在这。” 碧晨风走向前去摸摸她的头,“那些叛乱的人都已经伏法,君上该准备登基大礼了。” “这一切不还是听从您的吩咐?我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事你都可以做主,我没有任何的异议,还是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再到霓裳宫来了,我讨厌和你这么近的说话。”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刚刚还劝着自己什么都要听他的,可是怎么也忍不住,这些话不受她的支配就从嘴中溜了出来。 “呵呵。”碧晨风笑着看向她,眸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几天不见,你倒是变得牙尖嘴利。” 月然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被一巴掌打倒在地,狠狠的摔在冰冷冷的地上,抬起头看碧晨风的眼神多少带了惊愕。 他笑着看向他,冷冷的挑起自己的嘴唇,“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我念着以前的交情,不想对你太过狠厉,但是你也要懂事一点,别总是说不该说的话。”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眼中的最后一丝光线随着他冷冷的话语消失殆尽。 碧晨风走出去后,她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脸,收拾着屋内的东西,不一会就有侍女进来,看见她急忙向前,“郡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动手做这粗重之事!” 月然看着她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冲她笑了笑,“不过是有点闲想找点事情做做。” 侍女诚惶诚恐。 月然坐到一旁坐下,眼眸中闪着冷冷的光。 时间没过多久,不过是在那个大雪皑皑的冬夜,有人来通知她登基大典。 大典当日,月然从远处接到了一封密信,是月影亲自带回来的,月然看看信上的内容,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把信放到了火光上,看着那信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大典当日,月然身穿盛装从身边的宦官手中接过大韦国的帝冠,素手在上面抚摸了两下,这个帝冠,可是黎斐的遗物。 从两边跪着的大臣中间走过,一级一级的登上位于最上方的那个皇位,转身坐下,看着下面跪伏着的众大臣和众人中间隐隐绰绰显现的碧晨风的身影,月然挑起了嘴唇。 下面传来了惊动天地的声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伸手虚浮起,她的音色清朗,回响在空荡的天地上,“众卿家平身。” 下面的碧晨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过了片刻,又恭敬的低下了头。 四海升平。 站在黎斐曾经住着的寝宫中,伸手摸摸寝宫周围的一切,入手清凉,一切依旧。 门口却传来了掌事太监的声音,“君上,这是我国君主时代相传的,奴才就交给君上了。” 月然走到他的面前,庄重的跪下,伸出了双手放在头顶,那掌事太监就将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慢悠悠的退去。 月然在他走后很久才抬起头,看着手中的东西,眼中闪过郑重之色。 这大概是舅舅亲自吩咐一定要交给自己的了。 虽然登基做了君主,但是这宫中所要交代的任何事情其实都是直接告诉了碧晨风,而这个东西能落到自己手上,肯定是黎斐交代的。 坐到一边打开,木制匣子里面是一本已经泛黄的书籍和一封笔记已经暗淡的信。 月然看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黎斐写的,心中噔的一声脆响,手颤抖这去拿那封信,却终是落到了那本书上。 那书上全是一幅幅的图画,画的全部都是这皇宫内部的暗道和机关,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有人逼宫,当时的君上可以有所倚仗。 月然皱起了眉头,那些机关看起来都不寻常,而且几乎全部都是在御书房内,但当时莫君风逼宫的时候,黎斐为什么都没用? 瞥见一旁的信,月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就拿起了它。 信上的笔迹已经微微暗淡,是黎斐的亲手所书。 信上的第一句话是,月儿,舅舅相信,拿到这信的是你。 我的身子现在已经不行了,一天不如一天,眼见已经撑不过这年,这世上,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熙儿,我若是死了,你们两个弱女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熙儿我救不了,因为我知道,我若是死了她一定会跟着去,我只能向着救你,还有如何救祖先交给我的这个风雨飘摇的大韦国。 莫君风不是皇家血脉,这是我从边疆回来后才知道的,他本是一个乞丐!曾经在龙祥,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到了我大韦国,拥山为王,最后见到我那个不争气的旁亲,那旁亲没有孩子,但是却想在这大韦国占有一席之地,利欲熏心之下,认了莫君风做儿子,也混绕了我大韦的皇室血脉! 他想做大韦的王,可以作为皇家,我又怎么会让一个外姓人来毁了我辛辛苦苦保住的国家!但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再做什么,所以只能把愿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是却从潜伏在世子府的人那里知道,你和莫君风竟然心心相印,琴瑟和谐。 我没有资格责怪你喜欢上莫君风,你受了这么多苦,理应得到一个爱你的男人,我一直想要你过得幸福,可是这次,我却不得不把你推上这场政治斗争的巅峰,因为只有你才是我大韦国正宗的血脉,我大韦国唯一的储君,这个大韦国,只能交给你。 所以我派人告诉侍茶,说我们现在处境堪忧,然后假借王公公的手,把你带到御书房,让你看了一场戏,一场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的戏。 ------------ 烟花飞舞几重天(91) 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也知道熙儿会和我一起去,但是为了大韦,我别无选择。 月儿,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现在已经是大韦的王了,不论怎么样,请为了大韦的子民,那些我和你母亲倾尽心血守护者的人好好活下去。 信到此为止。 月然看着那信上的内容,低头苦笑了一下,用手抹去自己眼中的大片泪泽。 莫君风不是世子,是一个乞丐,乞丐。 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月然猛地冲出了大门,任凭后面一大群人大声的喊叫。 到了皇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想要拦着她,领头的却向他摇了摇头,打开城门,放她走了出去。 夜色朦胧,寒风萧瑟之下,莫君风的世子府。 到了明华殿,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泪水也越流越多,被冻在脸上,刺骨的寒冷。 在莫君风的寝宫内,她翻箱倒柜,终于看到了那个圆润的被抚摸的已经没有了棱角玉环,它躺在床头的碧玉匣子里,被珍重的保存着。 手颤颤巍巍的拿起那个玉环,月然突然就抓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泣不成声。 哥哥,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天山雪的声音,“月儿,该回去了,留川,传祺他们都到了。” 她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那个玉环,还留在那里。 大雪之夜,皇宫御书房。 月然站在碧晨风面前,前面是大群的士兵,可碧晨风脸上却又嘲讽之色。 他笑着看她,“黎月然,你该不会以为,就这么一点人,就可以杀了我吧。” “不,我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月然歪了头,笑着看他。 他脸上的嘲讽更浓,“那你这样是要做什么?别忘了歆儿还在我的手中。” “歆儿就不用你担心了,我的人会把他带走。”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我知道现在你手上的兵力都在外面,去杀那些不听话的人。”她冷眼望着他,“所以现在是杀你的最好时机。” “你又忘了。”他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你杀不了我。” “那可不一定。”月然说完后,向后面一退,大片的箭矢射出,向着碧晨风而去,而碧晨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拍桌而起,箭矢瞬间围城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大批的侍卫涌了上去,顿时兵戈相见,厮杀声响成一片。 月然在一旁皱眉看着,碧晨风的武功高不可测,眼见着侍卫一个个倒下,他一步步的朝着入口而来,她无奈就朝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碧晨风朝着门口而来,门框上却倚上了一个一身紫衣的女子身影。 他刹那就愣在了原地。 那个女子,她有一个名字叫做吴蓝儿。 风吹落了她脸上的白纱,那白纱随风飘落,正好到了碧晨风的面前,碧晨风恍惚了一会儿,伸手接住,把白纱放到鼻边,有隐隐的香气。 面前的吴蓝儿忽然动了,她还是以前的模样,温温的,有种大家闺秀的娴静之美,她依到他的怀中,声音柔美,“平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哥哥帮你,而且。”她颇有点娇羞,“即使你什么也没有了,我也会在你身边,做你永远的妻子,蓝儿,永远只是你的。” “蓝儿,蓝儿。”他伸出手紧紧抱着她,口中呢喃,“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什么也不要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我虽然骗了你,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蓝儿,你为什么要自尽,为什么要走?” 身边的蓝儿一脸笑意,却略带诧异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平公子,你怎么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啊,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碧晨风抬头一看,红烛隐映,面前的新娘,艳丽无比。 那只是一个梦吧,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个他很不喜欢的梦。 碧晨风死了,七窍流血而亡,死状非常凄惨,可是他的脸上却有笑意。 月然在一旁看着,她身旁的侍卫一脸惊讶,“这毒,真的很厉害。” 月然淡笑着走开,“他很开心。” 走到御书房外面,望着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天色,深深吸了口气,又睁开眼睛笑着看向前方,从现在开始,她要过自己的生活。 黎斐死后这几天,在大韦国的人们看来,是极为不平静的。 但是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只管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自己的父母孩子可以过的开开心心的,其他的,跟他们全部都没有关系。 但是他们知道的是,自己现今的君主很好,作为大韦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君王,她做的比所有的人都好。 而这些,就足够了。 歆儿慢慢的长大了,还多亏了碧晨风,他那些侍卫把那些心思不纯的人都杀的差不多了,所以不用她动手,现在朝廷上全部都是自己人。 在歆儿及冠之日,月然接到了龙祥使臣的邀请,与龙祥国主独孤羽在龙祥边城鸿渐会晤,商讨两国之间的事宜。 她的嘴角拿捏出一个笑来,吩咐大臣们要好好接待使臣,并说她一定会去。 使臣满意的退下,退下后就有大臣死谏,“君上,龙祥狼子野心,臣下怎么能让君上去冒如此的风险,还是让臣去吧。” 月然颇感兴趣的挑起眉头看着他,“王全,你不是没有跟独孤羽打过交道,在你眼里,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全愣了一下,“他,表面看来很是强势,但是其实骨子里却温丽雅致,对感情极为用心,从那次在梦龙居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月然,“君上,是打算。。” “对。”月然没让他说下去,声音变得冰冷,“这就是孤这次亲自赶去的原因,这样,你可是还想阻拦孤?” “微臣不敢。”王全跪下,一方面庆幸可以给龙祥致命一击,但是另一方面心中却有点淡淡的难过,这种难过,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月然拂袖起身,“孤乏了,众卿家都回去吧。” 回到后殿后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抚上自己胸口的地方,片刻抬起头,又恢复了冷冷的威严的神色。 ------------ 烟花飞舞几重天(92) 鸿渐城,龙祥边远之城,厚重而雅致,是龙祥唯一的,传承至今的古城。 和独孤羽的见面地点就选在梦龙居,梦龙居在那一次她挟持独孤羽的时间过后,已经不是原先的样子了,原先的酒楼样式被摧毁,现在反倒变成了议政的地点。 王全一直要求要跟着月然来,月然拗不过他,况且他对这里很熟悉,月然思虑之下便带了他。 王全站在议事厅的大门前,老泪纵横,愈发显得脸上纵横交错。 月然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王全,你这个样子,像极了刚刚返家的人。” 王全的眼泪立即止住。 很快便有龙祥的人过来接待她们,随着那人便到了龙祥的使馆,听那人说,第二日,就是正式会晤的日子,龙祥的王独孤羽会亲自来迎她。 月然笑着点头,那人在接了王全的赏钱之后也满意离去。 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外面是层层的护卫,她懒懒的抬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忽然就来了兴致,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侍茶没有跟在她的身边,她安安稳稳的坐上王位之后,侍茶就向她请辞,到了大韦供奉历代君上的皇后的祠堂做事。 她那次去见她时,她一身黑装,静静的跪在供奉的牌位之前,手中捧着佛经念着,眼中是一片淡然,见到她时也只是微微一笑,请她静等片刻,待她念完那一篇。 月然闻言愣了一下,嘴唇张开又合上,最终低了头,走了出去。 那次过后,她在也没有去找过她。 只是身边却连一个知心的婢女也没有,那些宫中的侍女见到她也只是恭敬的低着头,然后看着她冷冷的走过去。 她伸出手哈哈自己的手掌,龙祥的冬季还是很冷的。 静等了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响声,她头也不抬,身边的人就发出了声音,他哈出的热气在冬季泛出漫漫的雾气,“君上,独孤羽从几年前开始就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理政事,龙祥现在的权利实际是握在他的弟弟手上,所以这次与会晤恐怕也是那个人的意思,这里现在不安全。” “是吗?”月然头看着天空笑了,“那独孤羽现在在哪里?” 那人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犹豫着答道,“龙祥皇城。” “好。”月然拍了一下手,回头笑着看着他,“今夜就启程,去龙祥皇城。” 那人犹豫了一下,想劝月然,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敢。 月然星夜离开,在走了很远后才派人告诉王全,王全很是担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期待那个假扮月然的侍女扮的好一些,别让人看出来,第二天的会晤也以身体不适为名推迟了。 这次去皇城,月然日夜赶路,时间比起上次来几乎缩短了一半。 正好在龙祥人辞旧迎新的那一个月,她赶到了皇城。 在皇城大韦也有自己的暗探,月然刚去了就住到了那人家中,以那人女儿的身份在皇城里横行霸道。 很快就知道了,独孤羽常去的那家青楼,名叫妙果苑,妙果,这家果真很妙,特别是那个叫妙儿的花魁,容颜妙,身材更妙。 听着月影带回来的消息,月然撇了撇嘴,便吩咐月影去找一件那个花魁穿的衣服,戴上白纱,在众人面前一站,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月影都笑着说她这幅模样,跟那个妙儿差不了多少。 月然皱着眉头让他们去领罚。 元月一日,正是众人开开心心欢度一年的日子,独孤羽却要宿在妙儿那里,月然听说后,戴上自己的面纱,赶到了妙果苑。 那老妈妈不让进,月然便做出一副怨尤的样子,冲着那老妈妈诉苦,自己的身世是多么的凄凉,为了谋个活路,情愿到这妙果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妈妈能够开恩,让她到妙儿那里侍奉,因为她有着一颗做花魁的心。 妈妈把她带到了了屋子里,看了看她的容貌,当即允了,并吩咐身边的姑娘们要好好待她,然后就把她送进了妙儿的房间。 月然到那妙儿的房间的时候,妙儿正在刺绣,低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在等夫君的大家闺秀。 她进去之后冲着她笑了笑,在众人都出去的时候敬了她一杯热茶,妙儿喝完后就很优雅的倒在了桌子上。 她鸠占鹊巢。 独孤羽进来的时候就有人通报,月然坐在帘子后面,手上端了杯子,懒懒的看着他。 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还真迷人。 月然微微笑了一下,就出声止住了独孤羽要进来的身影,她笑说道,“奴家今天不舒服,公子就不必进来了,也免得扰了公子的雅兴。” 独孤羽微微愣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帘子后面,吓得月然缩了一缩。 这声音虽然不是妙儿的,但是自己这半月来天天练习,也差不多有七八分像,难道这一二分的差别,竟让他瞧出来了不成? 她盯着他,连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都没有察觉。 就这样诡异的静了片刻,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是我鲁莽了。”又瞧着那帘子后面,“姑娘今天不舒服,不知能不能为我弹奏一曲?我很久没有听到姑娘的琴音了。” “当然可以。”月然笑了笑,屋子的另一边就有一架颇为古朴的琴,而且弹琴对月然来说,算不得难事。 她蒙上脸上的白纱,慢慢的走了出去,这步子,她可是练了好久。 独孤羽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眼中满是深情。 月然无意间撇到他的眼睛,嘲讽的勾起了嘴角,独孤羽,连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换掉都没看出来,你的爱,真的很廉价。 她原本是有两个打算的,一是独孤羽没认出她,那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拿下,另外就是他认出了她,那也不要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反正歆儿也长大了,大韦也不愁没有人继位。 她其实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但是没想到他的深情竟然都是装出来了,不知为何,总为妙儿感到不值。 只是这不值之中,多少有点伤感。 ------------ 烟花飞舞几重天(93) 端坐到古琴的前方,拿手随便试了试音色,独孤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黑黑的眼眸中流动着莫名的意味。 一曲终了,独孤羽却不说话,月然走到他面前弯下了腰,声音软糯,“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公子能到这里陪我,奴家很开心,只是这漫漫长夜,公子未免觉得闷,不如让小厮端上酒菜,我们便吃边说话如何?” 她一句话说完,抬起了头,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妙儿果真知我心,好,就按妙儿所言!” 月然掩鼻一笑,极为羞涩。 这妙果苑的小厮是极为利落的,月然刚刚吩咐完,不消片刻,便有人拿着饭菜和酒壶进了屋子,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刚刚端进来就满屋飘香。 月然看着他们忙进忙出不由得就走了神,小厮上菜时娴熟的样子和对独孤羽恭恭敬敬的姿态,似乎意味着独孤羽已经来这里很久了,恐怕这身份也被人知道了吧。 正在云雾之中,耳边突然就传来了独孤羽似笑非笑的声音,“妙儿姑娘今天,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她心中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却看到自己面前独孤羽放大的脸,脚底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独孤羽用手扶住她,好不容易才站稳,却想起了自己刚才摔倒的时候面纱似乎被风吹开,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汗珠,小心的去看独孤羽,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他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小屋中,“妙儿,快来坐下吧。” 月然低着脑袋,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艰难。 他却指着自己的腿,“坐这儿。” 月然惊愕的长大了嘴,却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料想大概他和妙儿平时也是这样的,也就走过去安稳坐了。 她的坐姿极好,可是独孤羽却不安稳,把脑袋依到她的肩窝里,声音氤氲,“替我布菜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总是喜欢你为我布菜,这个习惯是改不过来了。”他轻轻说着,言语中带了笑意,月然抬起头望他,他迷蒙的望着外面,似乎在追忆什么,而且那记忆必是好的,看他脸上的迷蒙的笑就知道。 心中突然就有点不舒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却越搂越紧,嘴里呢喃着让人听不清的话,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月然听着,似乎就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有个人曾经如此肆无忌惮的宠着自己。 她仰起自己的头,让那将将要从心中流出来的泪水流回心里去,又笑着看他,“今天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连公子都如此伤感。” 他闻言却没睁眼,只是笑了笑,就又抱紧了她,那形容,像是要睡着了。 月然伸出手拿起那个酒壶,不愧是皇城最大的烟花之地,这酒壶一看就不是凡品。 连酒壶都如此之好,更别提那里面的酒了。 纤纤素指拂过那酒杯,挑起了眼角满目风情的看着他,“公子,饮不饮酒?” 独孤羽的眼光扫过来,带了些莫名的意味,须臾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把那酒壶放回了原处,“还是过一会儿吧,空腹喝酒伤身。” 月然就咯咯笑了起来,拿手抚上他的眉眼,“公子以前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为了谁,竟要改邪归正了?” 他敲上她的头,“后来总是疯言疯语。” 她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看着桌子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不过这可不是这妙果苑的手艺,月然记着刚进来的时候,那大厅中放着的饭菜可远远不是这个样子,可见什么人配什么菜这句话,那妙果苑的妈妈们可是掌握的很好。 独孤羽不放手,月然也只能任他抱着,只是委屈的是,那妙儿姑娘对于食物的口味跟她完全是两个样子,她的口味平淡,但是妙儿却是无辣不欢,所以吃菜的时候要夹妙儿喜欢的,虽然辣的满脸通红,却还要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月然皱着眉头,颇为伤感。 独孤羽却移去了她面前的菜碟子,重新放了一个在她面前,“不喜欢吃辣就不要勉强自己,可以吃别的,这桌子上其他的菜全部都是你爱吃的,不用向别人学。” 月然就像被烫着一样,猛然站起了身。 独孤羽也不看她,只是慢慢说道,“装不下去了么?其实你这样,我假装配合也很难受。”又抬起头笑着看她,眼中依旧是迷蒙一片,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笑道:“月儿,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你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我等你等得好苦。” 月然扭转了头,面上的神色逐渐恢复了过来,苦笑了一声,“你在等我么?呵呵,还真是好笑,你等什么?等我来杀你么?”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起来,冷冷的望着他,“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走过去拿起那瓶酒,笑着瞧向他,“想必你也猜到了,这酒里面早就被我下了毒,喝下去之后死状极为凄惨。”她端着那杯酒妖艳的笑着到他面前,手指抚上他的脸,“独孤羽,你若是真的在等我,那就喝了这杯酒,喝下去后我们就都解脱了,你就不欠我的,我这多年的苦也就不再找别人来偿,这些年所有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她强忍下心中涌出的一阵阵的要将她淹没的哀伤,靠近了他的脸,“怎么样?你喝不喝?” 独孤羽睁着眼睛向后仰,却固执的不肯说话,月然的手指握的越来越近,狠狠的盯着他,他一片淡然,她却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把酒杯摔到了他的脸上,踉跄着后退。 独孤羽一身狼狈,闭着眼笑了几声,伸出手又到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冲她扬了扬杯子,然后笑道,“你看?我喝完了,你满意了吗?要不要我再喝一杯?” 月然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就大叫起来,,把桌子上的菜都扫到了地上,她说,“独孤羽你知道吗?你给我带来的一切,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她弯起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杯子,紧紧的依着他,笑道,“这里面没有毒,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样容易的死掉?” 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瓶子,痴痴笑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你亲手教给我的,暗香,你还记得吗?要死也要被它杀死。”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笑,“独孤羽,我们一起去死。” 手指一斜,漫天的粉红飘散,笼罩了整个小屋,外面白雪皑皑,透过窗户看过来,粉红暖暖,一片祥和之色。 ------------ 轮回(1) 兜兜转转,兜兜转转,独孤羽睁开眼,竟然看到了莫洛神。 她抬头看着他,眉目中满是慈祥,“羽儿,她这么对你,甚至要亲手杀了你,你还喜欢她吗?” 他低下了头,“是我先对不住她。” 莫洛神的脸色就变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悔改?” “没错,为什么要改?”他低下头冷冷道,第一次如此倔强。 莫洛神看着他,眼中涌起了层层怒气,独孤羽抬头看她,她却已经飘飞很远,声音冷厉,“既然你还不悔改,那就再去轮回吧,受千万年的轮回之苦,直到你忘了她的时候!” 独孤羽愣愣的看着她远去的影子,满是惊愕,可是身体却腾空而起,下面白茫茫的紫山早已消失不见,取代的是黑漆漆的洞口,他向下而去,就像,到了地狱。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从脑海中一划而过,想去抓住,它却已消失不见。 一片漆黑的世界,满是压抑到心痛的感觉,独孤羽伸出手,一片黑雾穿掌而过,隐约有着凄厉的叫喊声在他耳边回响着,他心中蓦然就想起在尘世发生的一切,巨大的疼痛穿肠而过,紧紧的捂住胸口的位置,那里却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似是有股意识在指引着他,他满心疑惑的跟着那莫名的感觉迈步,却觉得步履轻盈,不像是在尘世间的样子,苦笑着皱了皱眉,月儿那蚀骨的毒终究是没有放过他。 只是不知道,他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神采,月儿是否也到了这里? 现在一切都归于尘土之中,不知月儿现在是否能放下,若是能,那现在这黑漆漆的一段时光该多么值得珍惜。 时间一点一点的飘过,他终于见到了光线。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在这不分昼夜的地方闪着灿烂耀眼的光芒,恰如晨星。 ------------ 轮回(2)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在这不分昼夜的地方闪着灿烂耀眼的光芒,恰如晨星,不知不觉的就被它吸引,一步一步的迈过去,想要看清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三生石,冥界的三生石,伫立在奈何桥的桥边,每一个将要渡过奈何桥的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前生,今生,甚至来生将要过的日子,但是过了奈何桥一切都会忘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切,爱恨纠葛,荣华富贵,伤害背叛,全部都会忘记,你可以看到自己来生会有的生活,但是即使你看到了那悲伤的结局,想要避开,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你马上就会一点一点忘记,来生,该爱的还是要爱,该伤的的还是要伤,没有办法,没有转机,命该如此。 独孤羽愣愣的站在三生石面前,洁白如玉的凡石表面就泛起了层层涟漪,白茫茫的云雾渐渐漫开,露出了下面的美丽天地。 鲜花满地,蝴蝶纷飞,湛蓝的天色给天地间铺上了一层唯美的色彩,一身白衣的少年踏马而过,就被远处素手绕蝶的美丽少女迷了心智,愣愣的看着,天地之间似乎就只余此一人,刹那间被摄了心神,刹那间就想守护她一生。 可是姑娘却不喜欢。 身份卑微,独独一次被这美景诱惑,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在这里呆了一天,换来的却是残酷的毒打,回到自己那所谓的家,面对的便是酗酒的养父和刻薄的养母,他们只是打算把她养大,然后卖给纨绔男子来换自己的挥霍,她曾哭着求过,悄悄逃跑过,换来的却是身上一天比一天严重的伤痕,她已认命。 少年下了马,迈步向姑娘走去,姑娘受到了惊吓,落荒而逃。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蝴蝶纷纷,花香靡靡,一切都是如此令人艳羡的美丽。 豪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闲来无事,总会凑到一起互相欣赏,他刚回到家里,迫于父亲的要求,不得不去参加家族举办的赛诗宴,父亲心怀大志,希望他可以找到令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然后风风光光的娶回家里,这样他就可以早点抱上可爱的孙子。 儿子没让他失望,的确一见钟情了,只是那个姑娘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他看见她时,她正恭敬而顺从的帮宴上的姑娘们斟酒,他的眼睛立时就亮了,那是他寻寻觅觅而不得的女子,也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当即就叫住了她,和风习习,酒香飘鼻,他执了手中的白玉酒杯遥遥笑着站到了她的面前,她脸色微红,静静的低了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更增添了几分韵味,他握住了她的手,对着身边目瞪口呆的人说,“这姑娘,我要了。” 家里老父亲并不反对,只是告诫他,这姑娘只可以做妾室,他是家中的长房子孙,正室只能让家里选,他微敛了眉,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后,躺在他的怀中,含笑的眼眸里就带了一丝暗淡,他笑着吻她的唇,安慰,没事的,相信我,我不会再娶。 小村里的花开了几番,蝴蝶也换了模样,他终是没有遵从自己的诺言,娶了门当户对的姑娘,那一日唢呐敲敲打打的,几番张扬把新娘子娶回了家中,她静静的缩在妾室的房间里,透过窗纱,看着他一身喜服,把美丽的新娘子迎回了家,眼泪浸湿了手中握着的新婚时美丽柔软的新装。 一见钟情的喜欢维持的时间有多长,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慢慢的不在到她那去,身边琐事烦人,他渐渐的和她离了心,懂事的女儿劝她,娘亲,你去看看父亲,说不定父亲会重新到咱们这里来。女儿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她却只是抬起已经布满茧子的手摸摸她的头发,笑容苦涩,他若是惦记我,自会到这里来,又怎需要我去找他。 那是他们大婚后的第五年,一切似乎都已经物是人非,有了定数。 那个小屋,锁住了她,她一步都不愿意迈出。 他其实,不是不想去看她。 族中出了事情,要央他的新娘帮忙,新娘易妒,嘟着嘴唇跟他说,除非她自己不要脸来找你,否则你不准见她。 因为这个缘故,或是某些心底里的原因,他应了她,从此不再主动到她那去。 他不是纨绔的少年,在给他几年时间,他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可以等,但是却不懂姑娘不一定能等。 那昔日美丽的女子已经成了粗糙的妇人,他忙着家中的事没有顾忌到她,却不知道身为偏房,她过的有多艰难。 那正房的新娘不允许府上给她提供生活的东西,所以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存,她每日浆洗缝补,甚至连家丁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只为了赚取那少少的一点钱。 但是她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些事为难不到她,要是没有出现后面的事,他们也许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了。 那日,她的女儿想见父亲,悄悄跑到了主屋,却淹死到了池塘中,再也没有回来。 她记起了那日的情形,有小厮过来找她,脸上却有了她许久没有看到的敬畏,她惊讶的问他有什么事,那小厮涨红了脸,小声告诉她,姨娘,小姐没了。 她当时就瘫倒了椅子上。 血债血偿。 她知道不能怪他,可是女儿是她的命,女儿那么想见自己的父亲,那就要让他也去,满足女儿的愿望。 她本就不是善良的女子,养父养母的冷血多少也教会了她要怎么做,现在什么都没了,她又那么爱他,所以一起离开是最好的。 就在那个残阳似血的黄昏,她找到了他,他脸上的笑还没有漫开,一把利刃就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死的时候是那么的愕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甚至连那撕心裂肺的痛都没有感觉到。 他爱她,她也爱他。 爱就是殇。 那不过是家族之间的内斗,她陷进那里面,是多么的无辜。 那不过是父辈惹下的仇怨,他陷进那里面,是多么的可怜。 那不过是世俗的勾心斗角,他们的爱情陷入那里面,有多么的令人哀伤。 那些算计,弄脏了这美丽的爱情,这脏了的爱情,让她恨不能毁了整个世界。 ------------ 轮回(3) 独孤羽的目光正停留在那被满天红霞遮蔽了的黄昏,红艳的鲜血从少年的胸前涌出,也刺痛了他,他的手抚上了冰冷的石块,看着虚无中显现的那哀痛的脸,心中大恸,那就是他和月儿的前生?他怎么如此糊涂,把她娶回家,却没能护着她。 面前的三生石又开始变化,显现出今生的情形,他站在那里看着所有的一切缓缓飘过,心中的愤怒却一层一层的漫出来,他们的爱情,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阻截? 下一世,如同前生,相爱不能相守。 他的痛不能抑止,他冷冷的站起身来,却觉得胸口的位置似要滴出血来。 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要飘过奈何桥。 他心中大急,却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凡间的一切功夫都没了用处,浑身轻飘飘的无法着地,连身子都是虚体,有什么法子? 在桥的中央,他却看到了月然的身影,她乌黑的头发散落着,一身白衣,正低着头要踏过奈何桥,他惶急的伸出手,惶急的叫她,却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他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还如何去救她?可是真的还要如此折磨下去吗?他爱她,从一开始就会爱上,但是却注定不能在一起,这样噬心的情毒,他真的不想再尝了,也不舍得她再去承受。 不如就魂飞魄散吧,没了他,她会过的更好些。 奈何桥边就是鬼兵,看守着这些将要轮回的魂魄们,同时对那些不听话的也有生杀大权。 他深深的看了前面的月然一眼,就费力的向奈何桥边走去。 这奈何桥边,大概是魂魄们唯一可以逃生的法子了,因为在凡间身亡,灵魂便会自动来到奈何桥边,因为冥冥中的约束,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走,所以不可能逃向别处,只能遁入奈何桥。 只是奈何桥边总是站满了鬼兵,除了那些神通极为庞大者,全被格杀。 不存在那些被迫送回去的,因为这魂魄何其多,不能因为这渺小的一件事,耽搁了鬼兵们的时间,况且,想走的都是些喜欢找事的,三界需要的是听话的灵魂,所以这些,还是早早扼杀在摇篮里的好。 独孤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 鬼兵们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家伙牢牢的攥在手中,同仇敌忾而又凶神恶煞的盯着缓步挪过来的独孤羽,随时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可这是黑暗的冥界却突然来了个发光的物什。 莫洛神双眼冷厉,飞在上空瞪视着独孤羽。 那些鬼兵不由得就咽下一口唾沫。 传说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寰魂天子为了一个魔女与众神为敌,而可笑的是,天上众神合力居然抵不过寰魂,最后天帝不得已请来了远古大神将其封印,那位女神打算将寰魂的魂魄彻底打散,但是天帝不忍,遂将他打入凡界,受五界轮回之苦,祈祷着某一天,这位仙人能够弃情绝爱,成为九重天上最完美的储君。 而这位仙子,是天帝指给寰魂的媳妇,莫洛神殿下。 众鬼兵急忙叩拜。 莫洛神眼神狠毒,“寰魂,你永远也别想跟她在一起,本仙子配不上你,她不过是一小妖,又如何能配得上?” 独孤羽神色缺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众鬼兵对于八卦的能力领悟超强,对于强大仙子的意思的领悟更强,急忙上前携了独孤羽,颤颤巍巍的向着奈何桥那边走去。 这可是连天上众神都抵不过的人物,一定要恭敬,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独孤羽看着上空的人,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莫洛神果真不是凡间的人。 片刻时间,月然已经要过了奈何桥,一旦踏过那座桥,所有的一切,轮回再始。 鬼兵们可不知道独孤羽的纠结,他们只是发觉自己小心翼翼搀着的人突然之间浑身僵硬,散发出一股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只能愈发小心。 可是命运注定,他们不会好过。 从独孤羽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绝强的气息,这不是他们的感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独孤羽突然之间一跃而起,手中握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上面的字在他们面前无限放大,灵虚之境几个字让他们心神俱颤。 莫洛神似乎察觉到什么,迅疾的向后退去,独孤羽却没注意她,只是把月然带了回来,月然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即使回到了独孤羽的身边,也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她累了,这么多年的挣扎,她不想再继续了,突然之间就想起了莫君风,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全部都是快乐的。 她的样子深深刺痛了独孤羽,他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前方的莫洛神脸色惨白,“你,你的神力恢复了?” “是啊,托雪绵的福,全部恢复了,而且,还比以前强了很多。”独孤羽闭上了眼睛,不想看眼前的女人,但是曾经发生的一切却在告诉他,必须要杀了她,要么怎么对得起他怀中的月儿,哦不,是伽墨,他爱了千余年的女人。 雪绵兽,那个常年跟在寰魂身边的上古神兽,它身上的内丹很为珍贵,但是由于它的地位跟天帝一样,没有人敢打它的内丹的主意。 却想不到,它竟然自愿把自己的内丹给了独孤羽。 莫洛神脸上冒出了冷汗,不行,她必须回去告诉天帝这个消息,寰魂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强,那个上神还能封印他吗? 这是天界的问题,但是这些年她一直在寰魂的身边,她所做的一切若是被寰魂知道,那她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她抬头看看下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魂魄们,不由得就打了一个寒颤。 她盯着独孤羽,慢慢的向后退去。 独孤羽的声音却像毒药,毁了她的一切期望。 “你还想走吗?走到哪去?”他的声音冷淡,“呵,我该怎么称呼你?上一世我的新娘,这一世我的师父,师父,我和月儿的一切都是你暗中算计的吧,从我的父皇杀了母后,我一气之下弑父夺位,到我杀了月儿的父母,她随我进宫,我真想知道,这些年的纠葛,都把你变成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莫洛神浑身发颤没有说话,她心疼她的命,寰魂不爱她,所以她要更爱自己。 ------------ 结局 独孤羽冷冷的看着她,神色厌恶。 她惶然的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他,语无伦次,“不,你不能杀我,天帝不会放过你的。” 独孤羽冷冷一笑,倏然伸出自己的手,手势在虚空中慢慢变换,漫天的星光就凝聚到他的手掌前方,灿烂的闪着光芒,他冷笑的看着她,“那就让你的天帝来找我罢!” 莫洛神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团的星光飞到她的面前,渗入她的身体,在里面横冲直撞,她惊恐的看着独孤羽,身体瞬间化为飞灰。 独孤羽在她临死前看到她做出的口型,她说,“寰魂,你成魔了。” 他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低头俯视着下方那颤颤巍巍的鬼魂们,头顶上有大片的东西落下来,他挑起了嘴角,头发瞬间花白,袍子乌黑,搂着月然,浮在半空中,像掌握一切的魔鬼。 他伏下头对着月然的脸,笑道,“月儿,你看,我替你报仇了,从此以后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月然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着他的样子全是不解。 他微微一笑,手掌在她头顶上方悬浮,突然有大片虚无的东西涌进她的脑海,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独孤羽收回手,期待的看向她,她马上就要想起一切了,虽然那些过往并不算好,但是那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记忆。 他十分喜欢。 月然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些她都看到过,在三生石前,但是当时看到,虽然知道那就是自己,难过也只是难过,可现在当它们真实的涌进她的脑海中,那些痛何止翻了一倍。 独孤羽根本不知道那些年她受了多少苦。 莫洛神不论多么的恨,她始终是爱寰魂的,所以这些年,他过的尚好,而她却是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每一次的折磨都跟今生差不多,她现在想起来,每次的生活都像是把她的血肉生生剜出了一块,这让她怎么忍受。 独孤羽笑着看向他,见她睁开眼睛,颇有几分欣喜,月然朝他轻轻笑了笑,说道,“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寰魂,我是伽墨。” 独孤羽带着她出了冥界,那样昏暗的地方,不是她应该呆的。 她本是魔女,独孤羽施术还了她的元身,月然终于达到了自己的梦想,到了一个鲜花满地的小村里,像平常的凡人一样生活,生活幽静的让她依恋。 在第二年的时候,这小村中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天帝带着他的随从浩浩荡荡的到了她生活的小村,独孤羽护在她的面前,就像护着自己的孩子,月然不禁失笑。 她默默的拉开他,清风吹起她的衣服,她淡然出尘的样子的像极了一朵雪莲花。 独孤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样子,极为心疼。 天帝盯着独孤羽,上位者的威严毕露无遗,“寰魂,跟我回天庭,我可以不计较你害了莫洛神的事。” 独孤羽摊了摊手,“我已经成魔了。” “我可以让你恢复仙根。”天帝答得极为笃定,“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也可以让伽墨成为仙人,她可以做你的伴侣。” “哈哈。”独孤羽仰天大笑起来,觉得十分讽刺,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天帝,“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尊贵的天帝做出如此的妥协。” 若是他刚刚爱上伽墨的那次,天帝说这样的话,他会很感激,会更加尽心尽力做好他心目中完美的天主继承人。 可是那次天帝骗了他,在他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娶到伽墨的时候,她却正承受着最非人的折磨,幸好在她灰飞烟灭之前,他救了她,幸好幸好。 “寰魂,你是朕的儿子,朕不想让你因为这个魔女而毁了自己,朕只是想让你成为这千万年来最完美的天主。”天帝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寰魂,是自古以来神力最强的人,他不舍得放弃他。 “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还是因为我的神力?你一直想把我变成你希望的人,有没有想过我究竟想要什么?”独孤羽皱着眉头,十分厌恶。 天帝愣了一下,脸色随即冷了下来,“寰魂,不要任性,朕的耐心有限。” “不需要。”独孤羽冷冷的说,伸出了手掌,神力瞬间涌到他的掌心,看着天幕下的天帝,“正好,让我来试试你们多年训练出来的天兵实力究竟如何,打不打得过我这刚成魔的人!” 天帝心中忌惮非常,退了几步后看着他,“寰魂,你真的要和整个天界作对?” 独孤羽浮在半空,实在不愿意去看天帝的虚伪脸色,他的手指向下一指,“来吧,让我看看,能把那时的我逼到那个模样的人究竟有多强!” 他满心满意要打一场,下面却没有人动,天帝看着他,神色复杂,最终拂袖而去。 独孤羽看着他们的背影冲着月然撇了撇嘴,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场战斗没能继续,他很是遗憾。 天帝气冲冲的回到神殿,摔了所有的东西,却是无可奈何,寰魂的神力太强,若是他不愿意归顺天界,他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带回来。 他现在的神力,连以前的那个人都不是对手。 他只能放弃,期盼着寰魂能乖巧些,不要惹事。 寰魂自然乖巧。 月然说,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想一只这样过下去。 独孤羽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好,月儿,我们就这样过下去。” 当月然坐在窗下,看着外面独孤羽俊秀的面庞,但是心中却只剩下平静的时候,她有些黯然的抬起脸看向高高的天空,天帝,这个样子,还真的说不清,到底是你改变了我的心意,还是这时间抹去了我的勇气。 独孤,对不起,我真的已经无法再爱你了。 百花齐开,美丽无比。 大韦国。 国主黎月然和龙祥皇帝独孤羽同归于尽,歆儿继位,歆儿继位后即封离洛为大将军,掌握军队大权,大韦国在他的治理下愈发强盛。 王全辞官回了家乡,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月然,他没有拦住月然,才让她到了大韦皇城,不过同时也很庆幸,幸亏月然离开了鸿渐城,要不然她们很可能都会死在那里。 因为要求会晤的不是独孤羽,而是林灵儿,林灵儿想在那里杀掉月然,可是月然已经离开。 王全不解的是,若是月然死在龙祥境内,必要起战事,大韦国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韦国,若是大战,龙祥很可能会兵败,真是不知道那林灵儿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歆儿真的很适合做国主,他有雄心大略,而且对人和善,不会滥杀无辜,君上在下面也安心。 王全拖着自己苍老的身子,看着下面环绕的儿女们,笑的很幸福。 ------------ 漫漫一生谁与共 ------------ 一生一世,一世一生 眼前的红烛慢慢的燃着,红红的烛泪流了一地。 灵儿拿起手中的夹子,小心挑起那垂下的烛芯,微微的垂了头,眼眸中有着微微的笑意。 外面有了侍女来请,君上请她到御书房去一趟。 灵儿歪着头看那侍女,“皇上可说什么了?” “没有。”那侍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皇上只让奴婢来叫主子。” “是吗?”灵儿挑起了唇,声音薄凉,“既然没有事,我就不想跑那一趟,你去回独孤翔,若是他有事,亲自来找我。” 那侍婢愣了一会儿,无奈的点了点头。 灵儿静静的呆了一会儿,拿出手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服,又含笑看了看房中的一切,朝着寝殿的方向走。 却蓦然站住。 独孤翔进了流月宫,眉头皱了起来,面前的灵儿冷冷的站在那里,从后面看去,绸缎般顺滑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她没有穿鞋子,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安静如黑夜。 “天这么凉,你就穿这么一点?”他想了半天斥责的话也没说出来,所有的感情出口就变成了这一句。 “有什么事需要我就说。”灵儿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有点黯然,垂下了头,“我只会再为你做一件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独孤翔知道她的黯然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不是独孤羽,她一直在等着他,等了这么些年也不死心。 他自嘲的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如同冷硬的冰,“他已经死了,你还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就像突然转入了冷冷的冬季,灵儿倏然转过头看着他,“这不用你提醒。” 独孤翔看着她乌黑沉痛的眸子,像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朕知道,朕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朕想知道,韩风在哪?” “我也不知道。”灵儿依旧是冷冷的,“自从师哥和黎月然走了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他。” 独孤翔皱着眉头看她,她却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些年,出了提到独孤羽,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风吹树木的声音,凄凄的让人心烦。 独孤翔冷冷的看着她,她却像是没有见到,似乎身边就没有这个人,怒气慢慢从独孤翔眼中漫出,他突然向前一步,把她的脸拉向他,咬牙切齿,“你就如此讨厌我?见到我连话也不想说?” “你多想了。”她也不挣扎,只是把脑袋撇向一边,她一点动静也没有,独孤翔的怒气慢慢的平息下来,松开了她,抬脚走了出去。 待他出了流月宫,灵儿吹熄了灯,默默的爬到了床上。 她这一生,就像在黑暗中度过,没有一丝光亮,她所想要的亮光早已把她忘了。 在龙祥国的一处庙宇中,身穿青布麻衣的尼姑正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念着佛经。 正值冬季,外面大雪连天,白茫茫的雪挥挥洒洒的落下来,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里面环境素雅,佛香静静的燃着,营造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面突然就钻进一群人来,为首的身穿厚重的褶子大氅,踏着外面的大雪,进来时还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到跪在蒲团上的人,微微愣了一下。 他微微弯了腰,“很抱歉打扰了,只是外面雪太大,我们能在这借宿一宿吗?” “施主请便。”尼姑闻言站起身来,“贫尼去准备住处。” 离洛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身影,却蓦然愣在了那里,许久才上前拦了那尼姑,“凤笙,你怎么会?”他吞吞吐吐的,话没有说下去,独孤凤笙却知道他要说什么,向后退了几步,“当时皇上要把我送去别国,我不愿意便出了家,这样一来,一了百了,大家也都清净。” 她说话时冷冷静静,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离洛伸出手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当年根本没有想过来找她,现在这种状况,他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爱的人没有嫁给别人,还是应该为凤笙耽搁了一生而后悔,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谈论她的一切。 独孤凤笙静静的退开了去。 一切还是原样,没有改变,大雪过后,离洛离开了这里,他到龙祥本就是有原因的,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他想带走凤笙,却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不能带给她幸福。 离洛他,亲手抛弃了自己的幸福。 他走后,独孤凤笙倚在门边,彻底抛弃自己最后一丝的想法,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爱上离洛,或许就是个错误。 ------------ 墨墨生香 太子寰魂近日有些忧伤。 父皇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这些天总是在大殿上斥责他,他自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兢兢业业的,虽然有时喜欢和天上的某些小娇娥们开开玩笑,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可是天帝见到他却总是横眉冷竖的,似乎他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吓得他这几日都不敢去见那些美丽的姐姐们。 这让他很是伤感,人生在世什么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的美景最是重要,可是这样一来他只能看天帝的火药脸和他亲爱的母后脸上的皱纹,如此狠厉的酷刑,他当真是很难承受,沉思之下,便央了身边熟识的姐姐去打探,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要这样待他,原本他可是天帝掌上的明珠,打也打不得,骂也舍不得,现在误差这么大,定是有人挖了他的墙角。 居他读了这么多年的话本子来看,父皇定是在外面有人了,他忧愁的拿起桌子上的画本子,随手拈了花生米扔到嘴里,那里面讲的正是人间的原配被小妾害的凄惨,然后嫡子被人赶出去的事,他伤心的抹了一把泪,母后太可怜了,竟然还没意识到这么严重的问题,作为儿子,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表现他的孝心。 他把那画本子撕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攥了攥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他父皇的寝宫走去,期待能够抓他父皇一个现行,以报那责骂之仇,哦,还有替母后出气。 他今年五百岁,照人间的日历算起来,正是十五岁的花样少年,此时正是爱美的季节,所以出去的时候,他细心的谈谈玄色衣服上的花生末,然后揉捏出一个自以为非常俊俏的笑容,一步一回头的向着天帝殿走去。 路上的小娇娥看到他都很开心,只有一个穿着碧绿衣服的人看到他就跑,这让他很不开心,所以就把自己崇高的行动暂时放到了一边,去追那个小娇娥。 终于在一片飘飘洒洒的桃花林里逮到了她,他看着那娇美的环境,脸上扶起了一抹轻佻的笑,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的如同狐狸,原来这个小娇娥是觊觎自己的美色,把他引诱到这里以做某些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做的事,很好很好,正好和自己的性子。 良宵一刻值千金,他伸手抬起那小娇娥的下巴,眼睛顿时一亮,这模样还生的不错,特别是这乌黑的眼睛,耀耀发光,连着这巴掌大的小脸也生色了不少,的却是个美人胚子啊。 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严肃深沉,他沉声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见到本太子就跑?” “不是这样的。”那小娇娥很是焦急,“奴婢只是有事,所以跑的快些,太子殿下怕是看错了。”她边说边向后退去,想要躲开脸上的那只手。 他却不信,微微挑了挑眉,眼珠子转了几圈便松开了手,作出一份特别遗憾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本太子误会了,既然这样,你走吧。”他向着她一笑,阳光就都进到他的眼睛里了,那一瞬间的美好倒是让那小娇娥愣了一下,脚也忘了迈,就这样愣愣的呆在原地。 寰魂对于这情形很是满意,上前揽了她的肩膀,一副灰太狼哥哥的样子,“既然你见到本太子,那就是缘分,以后,你就跟着本太子混了!” 小娇娥怔了片刻,最后咧开嘴笑了。 寰魂不愧是天地间神力最强的人,这办事的效率也让人很是钦佩,就一天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小娇娥的名字,把小娇娥也带到了自己的宫中藏了起来,只是唯一让他忧虑的是这小娇娥极为倔强,一定要回去找她那原主子,还放出话来,要是寰魂不去告诉她主子,她就是死也不会跟寰魂,于是乎寰魂只得按着她的法子去找她的主子。 他并不是真的宠,只是这几日太闲,本身也想找点事做。 只是没想到这神秘的主子竟然这么神秘。 她被软禁在他父皇后殿里的那篇桃花林里。 当他越过了层层障碍见到了那个女子时,愣愣的就站在了那里,他从未见到如此摄人心魂的女子,她漂亮的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她的眼睛和伽墨的眼睛很像,似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瞧着她那被风吹起的袍子,墨黑的发丝,漆黑的瞳孔,微微露出的酒窝,感觉自己要醉了,空气中是浓浓的芳香,他昏昏沉沉的,痴笑的看着那女子,连自己嘴上什么时候流下了哈喇子都不晓得。 女子轻步走到他的面前,手上拿着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脸上的笑意愈发明艳,歪头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寰魂本来已经从美色中回神了,被美人这么一问,没出息的就又陷入了恍惚中。 她的声音,真是太动听了啊,太动听了,这美人荒芜的天庭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尤物,最重要的时,他如此的俊朗无敌,对美人如此敏感的太子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啊啊。 他猛然回过神来,不能在美人面前丢人,张大嘴巴对着美人笑了笑,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帕子,细致的擦完了脸上的哈喇子,然后对着美人一笑,“美人,哦不,姑娘。”他狠狠的顿了顿,平息自己心中的激动,“你身边的丫鬟,那个叫伽墨的,她说她要跟着本太子我了!” 这是他早已想好了的台词,本应该说的豪气万千,给那个主子一个下马威,可是见到美女,很没出息的都忘了,连话也说的结结巴巴的,说完后他恨不得跟自己一个耳刮子,没出息啊没出息,在美人面前怎么能这么丢人呢?怎么能这么丢人呢? 美人却微微笑了笑,“没关系的,墨儿本就是自由身,她若是想跟着公子,我没有意见。” 看看人家,人长得美不说,还如此善解人意,真真是完美啊,完美啊。 寰魂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没出息的,听人家说话都想昏过去。 他露出一副凛然之态,“那我就不打扰美人了,我先走了。” 美人很是得体的点了点头。 寰魂落荒而逃。 ------------ 墨墨生香(2) 狼狈的跑到了自己的府上,狠狠的灌下几杯茶水之后,寰魂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美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住到父皇的后殿里,在父皇的后殿只能住妃子,天呐,他瞬间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嘴巴张的老大,这个美人,难道真的是父皇的人嘞?真的是父皇的吗?这若是真的,那,又何止一个晴天霹雳,他一辈子都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啊,父皇,你个禽兽,你个禽兽!!! 寰魂把脑袋深深的低到桌子上,恨不得狠狠撞几下,寰魂啊寰魂,你怎么如此蠢笨啊,美人出现你竟然不知道,这就罢了,这是信息不灵通的问题,可你竟然让你的父皇抢了先,你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啊,天啊,他想死了,想死了。 伽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惊悚的一幕,她亲爱的主子把头在桌子上狠狠的撞着,恨不得灵魂出窍,和自己大战三百回合。 看到这情况,伽墨的脸上莫名的就浮上了笑意,她蹑手蹑脚的站到寰魂的身后,突然的大喊:“太子爷!你怎么啦,失魂啦?”说完还在他身后做出了一个鬼脸,想要吓一吓他。 寰魂听闻一下就跳了起来,回过头瞪着她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做出一副你很无聊的样子,双手托着自己脸坐回了椅子上,深深的沉思。 伽墨还保持着原先的表情,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愣了一下,但也没有介意,拍拍手坐到他的对面,一只手托住脸做出和他一样的表情,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哎,你没事吧,可是见到我的主子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她的主子,寰魂的脸就泛了红,他又神游了一会,表情千变万化,由花痴变为了苦大仇深的忧虑少年,又由苦大仇深的忧虑少年变为了花痴。 伽墨看着他丰富的表情,觉得极为精彩,又不敢出言打扰他,只能咬着嘴唇忍住笑,一脸探寻的看着他。 “墨儿啊,你那主子,她的身份是什么?”寰魂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就算那美人是他父皇的了,他也只能忍了,谁让他下手慢,活该这样。 伽墨看着他的样子掩嘴笑了起来,抛给寰魂一个我懂的眼神,小声问道,“太子,你是不是看上我家主子了?” “没有,我怎么会,我们也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寰魂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否认,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却发现伽墨的眼神还是我懂,不由得就拍了桌子,“哎,小姑娘家的,打听这些干嘛,你就告诉我,你的主子,她究竟是不是我父皇的妃子?” “哦。”伽墨看着他恼怒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不是的,我家主子还没许配,天帝说让她来这里,她的亲人也同意了,所以她就来了。”伽墨说的轻松,可是她的语气总有种排斥在里面,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寰魂却没注意她的语气,只是听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消息后,情绪好的瞬间破表,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傻傻的笑了起来,原来还没主啊,这么美丽的女子,竟然还没主啊,这是不是赤—裸裸的便宜他尼? 看着他变化多端的表情,伽墨鄙视的嘟起了嘴,不是说天族太子性格成熟,虽然年少,但是一身神力却无人能及,比他父皇都聪明,这难道都是那些无聊的妖的谣传乃? 寰魂笑到一定的程度,迅速的闭了嘴,疑惑的看向伽墨,“你主子的身份是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伽墨说了半天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很快做小伏低,“我一直跟着主子,但是主子的一切,作为侍婢的呃,是不能随便打听的。” “是这样啊。”寰魂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件事有些神秘,但是再一想美人姐姐,心肠瞬间又活络了起来,冲着伽墨笑道,“没关系的,不知道,本太子可以帮你查。” “多谢太子。”伽墨小心的行了一个礼,又抬头看看寰魂暗笑的脸,有点疑惑,她让寰魂帮忙了吗?似乎没有啊。 寰魂热血澎湃,对于伽墨的想法一点也不关心,冲伽墨撒了个自以为很正常的笑就出了们。 伽墨很是不解。 接下来的几日,她才明白,陷入热恋的少年都多么可怕,他天天向天帝的后花园跑,一副想要挖天帝后墙角的样子。 他虽然激动,但是并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门面上的功夫还是懂的做的,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和美人一起度过,伽墨也总是来凑热闹,只是美人老是一副很礼貌的样子,这让他很是伤心,礼貌,分明就是没有感情嘛,他如此俊俏艳丽的一小生,美人竟然无动于衷,这也太无视他的魅力了吧,所以说寰魂太子虽然看起来笑容满面,但是心中的怨念却是一箩筐。 心中不舒坦了就跟伽墨说,伽墨样子虽然没有自家主子好看,但是好歹也是一美人胚子,看着还舒心,最好的是,每次他说什么她都是笑脸相待,温柔贤惠的样子,这让他很满意。 跟伽墨独自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还是不错的,他家爹爹不准许他去外面拈花惹草,他就摘自家的,每日和美人以及知心意的伽墨在一起,他过的很是舒坦。 直到那一天他发现美人是妖。 俗话说酒是万恶之源这话真没说错,那日他心情好,偷偷偷了些百花仙子的百花酿带给美人,美人当时也很开心就喝了,结果,就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的确是狐狸尾巴,她是九尾妖狐。 当时知道她的身份后他呆愣了好久,然后倏的站起来捏住她的脖子,一点情面也没有留,他本是天上最为高贵的战神,九尾一族世代猖狂,造下很多孽障,他早就想把它们全部都灭了以还世间一个清净,这是他很早的愿望,就像一个使命一样。 更何况,她竟然无声无息的混到了天界,更是不能留! ------------ 墨墨生香(3) 他看着她,神态冷漠的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你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进入天宫的,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妖住到他的宫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美人看着他的样子却笑了,对他的动作一点似乎疑惑也没有,坦然接受,她笑着盯着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你说我是谁?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我不过是一只九尾狐罢了,哪能引得你动这么大的气。” 她言笑晏晏,跟平常一样和寰魂说着话,可是寰魂心中却冒出了层层怒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这些年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现在呢?她却说她是一只妖,那她跟他接近是为了什么?一想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阴谋,他的头就痛起来,不敢再想。 他愣在了那里,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伽墨一直紧绷的脸色缓了缓,上前抚上他的手,抬头皱着眉看他,“太子,你在这样下去,主子就没命了!” 寰魂一惊,看到伽墨的主子脸色苍白,将要窒息的样子,心中一痛,许多念头纷飞而过,虽然知道自己该下手杀了她,但是双手颤抖的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最终颓然放下。 他转过身,十里桃花飘散,撒在他月白的衣服上,他倔强的挺直身子,可伽墨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悲哀,这悲哀就像无尽的桃花香一样,渗进她的身体里,让她浑身彻骨的难受。 “伽墨,你也是妖吧。”寰魂冷声问出,虽然难过,却带了一丝期待在里面。 “是,跟主子一样,奴婢也是九尾狐。”伽墨低下了头,虽然知道他会难受,但是她真的不想骗他,要不然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一幕。 她伸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桃花花瓣,神情淡然,寰魂,我们的缘分,由你说了算。 寰魂转身离开。 她望着寰魂的背影,眼睛中闪过一丝沉痛,可是她绝对不会去找他,若是他连身份的差别也接受不了,那么他就不配拥有这段感情。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肃穆庄重,低下头念了一句咒语,瞬间天旋地转,整个桃花林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桃花雨,粉红的花瓣围在她的周围将她包裹,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片刻后,桃花落下飘散了一地,她从其中安然走出,倾国倾城。 她本是凡间妖王的女儿,九尾妖狐是这方天地的宠儿,他们生来貌美,神力高强,她更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父亲曾说过她是他最骄傲的女儿,可是这些宠爱却抵不过天帝的一句话。 她摇了摇头,将一切的不如意抛之脑后,回到小屋前坐下,漫天的桃花色衬托着她火红的衣衫,她的美丽,无人能及。 寰魂愣愣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仿若失了魂。 这时却有神仙找来,带来了天帝的口谕,妖界近来很不安生,海上的锦鳞一族犯上作乱,很多凡人无辜而死,不好好投胎,闹得冥界乌烟瘴气,冥王请求派天兵天将镇压。 天界平静的久了,这万年来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法术修为什么的就都落下了,这次请兵,所有人都吞吞吐吐的不愿意去,而寰魂这些年来除妖还算勤快,神力也强过那些人不止一点半点,所以这事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寰魂撑起头来想一想,也好,出了这些事,他在这天宫也呆不下去了,下去转转正好散散心,也搜罗些漂亮的女子,忘了那不知好歹的两个人。 出兵的时候,寰魂把他多年未穿的战服穿上,在千千万万的天兵面前一站,顿时撩动了天宫中所有小娇娥的芳心,他威严的站着,目不斜视,坦然接受所有人的崇拜。 下界的时候却极快的向四周看了看,却没见到两人的身影,他突然就有点失落,真是没良心的两个人,他就这样走了,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不过话虽这样说,他从未担心过自己会出事,因为他可是战神啊,天下没人比他更强。 这件事也进行的极为顺利,他不想麻烦,连两军对垒也免了,一个人冲进了锦鳞的驻地,拎了族长的鱼头回来,锦鳞一族受到了惊吓,很快就投降了。 这个任务还真是一点难度也没有。 只是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美人,又温柔又善良,简直是美人和伽墨完美结合版,他当时就打算把美人骗回天宫,就让别的天兵先回了天上,他要慢慢的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美人姓高,是高府的小姐,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书生,每天高小姐,高小姐的套近乎。 高小姐似乎也看上他了,每次见到他都是笑脸相向,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他,如此一来,他对自己的魅力更是自信,只是偶尔会想到天上那个美人,心中不由得就憋了一口气,暗恨她有眼无珠。 他和高小姐的感情进行的飞快,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对于娶她这件事寰魂很是无所谓,结婚了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借着看望父母的由头把她拐回天上去。 高老爷是以为胖胖的中年人,他很是和蔼的接见了他,听高小姐说他爹对他还挺满意,所以这婚姻的事就定了下来。 大婚那天,寰魂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因为那酒和百花仙子的百花酿一比,连白开水都不算,但是喝完了却有些头晕,他并未在意。 进了婚房,红烛掩映,高小姐的脸愈发明艳,可是昏昏沉沉的看着她,却想起了美人的脸和伽墨的笑。 他想,他是醉了。 他虽然花心,喜欢漂亮的姑娘,但是着实没有经历过夫妻间的事情,想他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谁会告诉他这些,要教他,也是等他大婚之日,有专管这一面的仙人来教,所以当高小姐柔柔嫩嫩的小手钻进他的衣服的时候,他还颇有些惊讶,甚至还有些排斥。 可是心中却有轰轰烈烈的欲望涌了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十分渴望那双手的抚摸,甚至是更近一步的接触。 高小姐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公子,可有感到什么?你是不是很喜欢喝我在一起啊。”她吐气如兰喷在他的耳边,他的浑身燥热起来,伸出手就去拉她的手。 高小姐轻笑了一下,低头就去解他的衣服,他只觉得浑身特别难受,磨磨蹭蹭的就想她身上靠,心中却泛起了美人的样子,只觉得面前的人就是美人,她吐气如兰,满脸娇媚的坐在他的面前,他觉得浑身都要炸开了。 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得极远处传来了清冷的声音,“九妹,你不该打他的主意。” ------------ 墨墨生香(4) 女子听到后愣了一下,只是很快嘴角就扬起了一个笑,她挑起了嘴唇,挨近了寰魂的唇边,声音甜腻,小手已经伸入了他的怀中,触摸着他的肌肤,“公子,没想到,你还很抢手呢,我那姐姐可从来没有和我争一个男人呢。” 她吻上了他的唇,“你可是第一个。” 寰魂恍惚中就听到了伽墨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想起来见她,可是浑身却是柔软无力,身上的欲望愈发强烈,他差点就忍不住把身边那个勾人的女子搂入怀中,狠狠的折磨,以解除自己身上那难忍的欲望。 伽裳看着他满脸汗水却还强忍着的样子,嘴唇就嘟了起来,不满的皱了皱眉,“公子,你这样强忍着,我会不高兴的。”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嘴中吐出了一口袅袅娜娜的气,就要往寰魂的嘴中放。 “裳裳!”身边突然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伽墨站在一旁,冰冷的脸上有了怒容,“马上放了他,我可以饶你一命。”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姐姐吗?你不是被父皇送到天宫去了吗?现在私自下凡,你小心天主把你的打回原形,投入牲畜道,永远不能翻身。”伽裳坐起来瞧着她,脸上还是那腻人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是狠毒无比。 “裳儿,你别忘了,我们狐妖一族,本就不属于人类,即使他再怎么样,我也依旧是那种身份,没有差别。”伽墨冷冷的说着,可是看了寰魂一眼,眉目上却染了些许焦急。 他中了狐妖的魅惑之术,若是不及时解开,后果不堪设想。 伽裳看的清楚,笑意更深了,“姐姐,他要是个凡人我把他送给你又有何妨。只是。”她脸上的笑意愈发甜腻,“他可是天上的天主之子,那一身的神力,可是我们狐妖一族的大补之品。”她笑着舔了舔嘴唇,“若是我得了他,那我的神力就会暴增,那时我们狐妖一族就不用担心其他的妖了,姐姐,你自喻为我们族中的守护女,难道不为族中人着想吗?” 伽墨看着她那狡诈的脸色,又看看床上躺着的寰魂,脸色的冷意瞬间泛了起来,一掌打出,直直的飞向伽裳。 伽裳口中咒骂一声,起身避开,她躲过了伽裳这一掌,却是离开了寰魂的身边,伽墨胡乱的拿了衣服帮他盖上,挡在他的身前,伽裳从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躲开这一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能掉以轻心。 伽裳在远处看着她,艳美的脸上是恼怒的恨意,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句,“伽墨,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父皇好不容易关心我了,族中人好不容易开始尊重我了,你又要来夺走这一切吗?” 说到后面,已是声嘶力竭。 伽墨的看着她的样子,心痛了一下,像针扎一样,细细微微,却是比刀割都难受,她扔了衣服给她,“把衣服穿上,其他的事情,我回来再找你。”说完也不再看她的脸色,抱着寰魂出了屋子。 伽裳站在屋子中,泪泽大片的蔓延出来,她的脸上却是痴狂的笑意,伽墨,姐姐,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狐族的战斗能力不强,却是在妖界始终处于领头的位置,靠的就是魅惑之术,一般狐族都是女子,一旦全力对一个人施展魅惑之术,此人就会失去自己所有的记忆,意识,从此满心满脑都是施术者,若是中了法术的是仙人,那他的神力大部分都会给予施术者,从此变为一个废人。 但是一般的仙人都不会受魅惑,除非心思不正,本来就有坏心思。 伽墨冷眼看着被她放在地上的人,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几个时辰之后,寰魂悠悠转醒,他脸上带了痞痞的笑,在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听到了美人的声音,随后就感受到了美人那冰冷的温度,美人果然是没有忘了他啊,他的魅力还是前年如一日啊。 他知道是美人救了他,扭头看,却没了美人的身影。 不由皱起了眉头,美人是害羞了乃? 他起身拍拍他的身子,站起了走了几步,却在不远处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地上还有血迹。他的心脏立即就噗噗通通的跳了起来,头一下疼的厉害,美人定是出事了。 他紧盯着血迹的方向,那血迹时隐时现的,消失的地方一看就是被人抹掉的,但是并不太干净,而且血腥的味道这么浓,寰魂抬头看看面前树林的位置,一拳头砸到了空气里,若是找到害她的人,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伽墨躺在石洞中,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头发早就汗湿了,脏乱的垂在头顶,她手腕的位置还在流血,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她无力的抬起头看看眼前艳丽的人,又闭了眼睛。 下巴却被人托了起来,女子狠狠的看着她,“姐,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任人宰割的味道如何?”伽裳狠狠捏了她的脸,“你不是向来很清高吗?这个样子,我看你还向哪里清高!” “裳儿。”伽墨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累,“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你知道你这样做,若是被父亲和族人知道了,你就会背上杀害族人的罪名的。” “我若是不说出去,他们谁人知道?”伽裳说道,声音是哭腔,却带着疯狂,“我要杀了你,没了你,我就是狐族的天之娇女,他们就都会事事依着我!” “裳儿,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伽墨说话的声音很轻,“我记得小时候你是最黏我的。”她抬头看了她一眼,虚弱的笑笑,“我会死在任何人手上,但那人绝对不会是你。” 她说的笃定,伽裳看着她,恍惚了好大一会,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对自己还真自信,但是我不信,我早就想杀了你。” 伽墨垂着头不在说话,她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伽裳看着她的样子,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心中烦乱无比,她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小时候的事轰轰隆隆的涌进她的脑子中,她满脑子都是伽墨的笑。 伽墨的情况更加糟糕了,头脑中的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一点的消失,混沌一片,似乎又回到了她刚刚修成人身的那一刻。 外面却有噪杂声传来,伽墨愣了一下,就想到了寰魂,嘴角扯起一个笑,她救他一命,他还了她,她还真不亏。 寰魂看着伽墨魂身浴血的样子,目赤俱裂,神力瞬间就涌到了掌心,看到伽裳就冲了上去,想把她打死给伽墨陪葬。 伽裳却冷静的望着他,嘴角还带着笑,“公子,你你难道不想救姐姐了?” 寰魂的掌风瞬间停住,生生的收了回去。 伽裳嘴角浮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她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你们天族那么厉害,肯定能救她的命。” 寰魂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管她,径直就向着伽墨走去。 伽裳却移到了他的身前,浑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她脸上带了笑,伸手去摸寰魂的脸,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嘶哑充满了情欲,“公子,你为什么不杀我?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把这句身子给你。” “滚!”寰魂避开了她,“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姐姐不想杀你。”他压抑着自己要吼起来的声音,“你们妖族都有同归于尽的法子,你不要告诉我,你姐姐没有。” 他抱起伽墨,又冲着面前火红衣服的艳丽女子,“我不管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下一次,你若是再想害她,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他抱着伽墨出了这里,可是洞内的女子却愣愣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姐姐,你有了这么疼爱你的人,可我最爱的人却被你杀了,这样我难道还不能恨你吗?” 寰魂回到了天宫,马上就去了天帝殿,跪在天帝的面前求天帝救伽墨。 伽墨只剩了一口气,他用神力帮她护着,他可以救她,但若是那样,她这么些年的修为就都没有了,他不舍得。 天帝出来看到他怀中的女子,脸色顿时黑了大片,他冷冷的看着他,问道,“寰魂,她是谁?” 寰魂低着头,“是父皇宫里的人。” 天帝脸色更冷了,“她为什么会在你身边,朕的宫里没人能进。” 寰魂也不想说什么,“求父皇派人救她,此事过后,我一定好好当我的太子,绝对不忤逆父皇的意思。” “混账!”他说的情深意切,天帝却动了大气,“她是妖?你求你父皇救一个妖?” “可她在父皇的宫中,父皇若是介意她是妖,又怎么会把他带到宫中?父皇若是不救她,我就告诉众大臣。” 天帝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伽墨的伤并不是大伤,但是寰魂是战神,根本没有学过这方面的法术,所以也只能来求他的父皇。 他以为,父皇既然把她带到宫中,还让她生活了那么多天,就不会害她,却不知道,天帝不杀伽墨,只是因为伽墨没和他在一起。 伽墨好后,他们的感情增长迅速,寰魂悄悄的和伽墨咬耳朵,说要娶她,伽墨笑着点了点他的头,“要娶我,你得去问你父皇和我父皇。” 言下之意,她不排斥。 寰魂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 墨墨生香(5) 对于他父皇和她父皇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虽然是太子,但是在众神中的威望绝对比天帝强,而且,对于狐妖一族来说,与天族联姻是他们莫大的荣幸,对这次联姻他们想必会很喜欢。 伽墨住在寰魂的府上,天帝本来是极不愿意的,但是寰魂很坚持,天帝只能妥协。 搞定了天帝,下一个,就是伽墨的父亲了,也就是九尾妖狐之主,伽炎。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中,寰魂带着伽墨,告别了怒目而视的天帝,踏着祥云,高高兴兴的向着凡间行去。 在离开之前寰魂就向伽炎传了他要下凡的消息,所以当在伽墨的指引下到了妖界的时候,入目的竟然都是打扮的花花绿绿,妖媚入骨的狐族少女。 寰魂一时就愣在了那里,眼神没了着点处,忽忽闪闪的到处乱看,看到美女还开开心心的望向伽墨,想跟她一起分享。 伽墨看着他笑的痴痴的脸色,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一脸泼妇样子的望着他,他带头嘿嘿一笑,谄媚的样子,无与伦比。 刚踏上地面,就有人迎了出来,是笑的如弥勒佛一般慈祥的伽炎。 他笑着向寰魂鞠了一礼,“上神能屈尊至此,实乃我族之幸啊。” “哪里哪里。”寰魂做出一副*上神的样子,笑的谦恭有礼,温和多情,“族长能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我,那是我一辈子的荣幸。”他又迎着阳光笑看着伽墨,表情刹那间就换了样子,“美人,你说,是也不是?” 伽墨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狐山上那带满眼桃花色的狐狸,表面温柔多清,实则比谁都狡诈,以至于那些不解人事的小姑娘一不小心就入了他的道。 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眉来眼去,默默的垂了眼眸,向着伽炎伏地而跪,“女儿不孝,婚配之事,没听父皇的话。” “没事的。”伽炎微笑着看着她,“你们这些儿女的事,自己做主就好,我这做父亲的没有帮你们什么,这婚姻大事,没有资格插嘴。” “父皇。”伽墨猛然红了眼圈,“女儿并不想忤逆您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女儿不得不自作主张,您千万不要生女儿的气。” “没事的,没事的。”伽炎挥手大笑,“只是想到你要嫁人,有点伤感罢了,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又上前拉起了她,伸手刮刮她鼻子,“看到你这么在意父皇,父皇很开心,只要你幸福就好,父皇本来很自责,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却没想到因祸得福,你反而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父皇真的很感谢创世神。” “女儿也是。”伽墨脸上带着泪珠,破涕为笑,伸手在胸前做出一个印记的模样,虔诚的闭上眼睛,“女儿也很感谢。” “好了好了。”寰魂出声打断他,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上前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笑的十分欠打,说的却很笃定,“你要感谢我,我才是你的创世神。” 伽墨愣了一下,瞬间红了脸,转过身来笑嗔道,“还真是没个正经。” 伽炎看着她们幸福和谐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笑,只是这笑却有一丝暗淡在里面,使这欢乐的气氛中也弥漫着沉重。 随着伽炎的脚步,寰魂终于见识到了妖界的宴会,这种样式,怎一个奢靡了得。 伽墨看到眉头不由得就皱了皱,望向伽炎,伽炎却是尴尬的朝她笑了笑,眼神撇向一旁身穿大红衣衫,笑的勾魂的伽裳。 伽裳举起手中的玉酒杯,举手投足见尽是柔媚的挑逗,不顾伽墨的眼光,笑看着寰魂,“公子,您在大婚之日丢下奴家独自离去,奴家真的很不开心。”随后点着桌子,悠悠的站了起来,晃到了寰魂的身边,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女子柔美的气息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尽数钻进了寰魂的每个毛孔,他含着笑看着她,在外人看来,自是郎情妾意。 伽墨攥紧了手指,语气生硬,“父皇,该请客人入座了。” “对对,看我!”伽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悄悄的瞥了伽墨冰冻似的脸,上前去拉开了伽裳,低声斥责,“裳儿,回你的位子上坐着,现在不是你该胡闹的时候。” 伽裳笑瞥了他一眼,冲着寰魂做出了一个十分勾魂的笑,柳腰轻摆的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寰魂拂了拂自己的衣服,抬眼看了看四周,眼眸中浮出了笑,怪不得父皇不让自己到这狐族来,这狐族的女子,一个个的可都是勾魂的美人。 伽墨重重的咳了一声,心中烦乱,狐族天性便媚,狐族女子的狐媚之术虽然是保命的法子,但是也使她们对男子的渴望天生就比一般的女子深,所以在凡人的眼中,狐族是见不得人的,几乎出现在尘世中,便会被赶尽杀绝,在妖界也是这样,只能沦为别的妖物的玩物,但是狐族在这一代,出了伽炎和她,他们的神力极强,这才扭转了狐族的地位。 所以当初她在时便严令强调女子的贞洁之事,为的就是防止某些族人只顾依赖于别的妖族,忘了自身的修为,可是伽裳这个样子,过不了几年,狐族便会被别的妖族吞掉,让她如何能放心把偌大一个狐族交给她。 她心中烦闷,拿着酒杯大口的喝着酒,寰魂却悄悄的蹭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夺去了她的酒杯。 他笑意深深,“吃醋了?” 她白了他一眼,斜着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撇了撇嘴,抬手又拿了一个。 寰魂无奈的又夺过,苦笑着道,“吃醋了也不要这样虐待自己,要不。。”他本着低头一刀,抬头一刀的豪迈心境将脑袋伸到她的面前,“你打我?” 伽墨颇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他的脑袋,伸手拍了拍,“喂,你该不是傻了吧?看到这么多美丽的女子傻掉了?” 他诧异的抬起头,“你没有吃醋?”声音颇有些哀怨。 “有。”她嘟起了嘴唇,“只是吃醋时间很短,我烦的是这些丫头们,我要是走了之后,她们不知要怎么活下去,想起她们可能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妖们带走,我就很担心。” 寰魂神色颇为不喜,看来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带走就带走喽,个人,哦不,是个妖,个妖都有个妖的命,你改变不了。” 伽墨低下了头,“不改怎么知道改不了。”她接下去不说了,寰魂却扭了头看着她,她的性子,话不说完,绝对不会罢休。 伽墨果然又抬了头,脸上却带了他看不懂的坚定神色,“当初我刚出世的时候,这四海八荒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狐族也是处处受着虐待。”她转头看着他,“狐族的女子在那些妖物面前根本就没有尊严,我们受到的羞辱,你永远都想不到。” 她说的郑重,寰魂愣愣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带上了认真。 她突然转过头,咽下了一大口酒,转头避过了寰魂,低头静了一下,再望着寰魂时却以神色如常,微微笑道,“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寰魂低下了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失态的伽墨。 伽墨深深吸了口气,“可是现在你看,狐族是妖界最强的呃,狐族的女子要嫁出去,那那夫君必须八抬大轿的来接,我们狐族的女儿能嫁给他,那是他们的幸运。”她伸出一个手指指向自己,“这都是我和父皇的功劳,我们生生的改变了整个狐族的命运。” 寰魂微微笑着把她搂到了怀里,“我知道,我寰魂娶的新娘,自是了不得的。” 伽墨瞧着他,愣愣的扯出一个笑来。 寰魂还想说什么,伽炎却拍了拍手,他疑惑的朝着中央看去,却见很多的女子涌上了舞台中央,是歌舞比赛开始了。 伽炎却来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了笑,“太子,我和小女好久不见,可以让我们单独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寰魂指向伽墨,“请。” 把伽墨拉到一边,伽炎的脸色却颇有几分担忧,他皱着眉头看向伽墨,眼中严肃的神色是伽墨没有见到的。 伽墨也敛去了脸上的笑,向着伽炎行了一礼,“父王,是狐族出了什么事吗?” “墨儿,为父知道,你自打小的时候便懂事,把狐族的安危看做是最重要的,只是这次,父王要劝你,对自己的事多上点心,寰魂是天子,不可能对你一心一意,你要看着一点,实在不行的话,用些狐媚之术也是可以的。” “父王!”伽墨被扶着站了起来,却是哭笑不得,“您特意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别人不了解您的女儿,可是你应该清楚啊,女儿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若是寰魂不爱我,我不会去强求。” “好好。”伽炎挥手讪讪而笑,“你啊,父王总是说不过你。” “女儿要到天庭去了,这狐族的事,便只有父皇一人顾着了。”伽墨瞧向伽炎,眼里有了泪,“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女儿全交给父皇去操劳,着实不孝。”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伽炎笑着看着伽墨,伸手抚上了她乌黑的头发,“你为狐族做的够多了,也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着想了。” “恩,谢谢父皇,女儿一定会幸福。” ------------ 墨墨生香(6) 伽炎舍不得伽墨,就拉着她多说了会儿话。寰魂带着伽墨来的时候不过是太阳刚出之时,而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 伽裳浅望向寰魂的方向,寰魂手执酒杯,谈笑风生,神情之间很是惬意。 不由得轻弯了唇,寰魂啊寰魂,你如此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姐姐可会看得见?你对姐姐的爱意若是不表达出来,难道不会引得姐姐的猜疑吗? 她不信伽墨是一个懂情的人,伽墨是很宠她,但是却毫不关心她,不知道她的心事,当初落心犯了错,若是当初她禀明立场,一定要保落心,那么落心就不会死,而姐姐却不知道她和落心的事,杀了落心,事后还想让她忘了他,可那又怎么可能。 既然伽墨这样不顾姐妹情谊杀了她爱的人,那么她就想让她知道,失去心爱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端起酒杯朝寰魂而去,期间美目流转,霎是动人。 寰魂含笑忘了她一眼,伽裳依到他身边,笑道,“太子,父亲太思念姐姐了,所以去的久了一点,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这点时间,就由伽裳来陪太子可好?” 寰魂笑弯了唇,“公主这话可是严重了,本太子今日带着未过门的妻子回她的娘家探望,岳父和娘子有话要说,对夫婿来说,自是没有什么可以不妥的。” “呵,太子愿还是情深之人啊,只不过身份如此高贵的天子说出人间的婚嫁之话,难道不怕落了身份吗?” “公主身为狐族的人,说话还是注意点好,不要自降身份,本太子已经来了狐族,这就说明了一切,公主还要本太子明说吗?”寰魂笑颜依旧不便,但是神情却有了几分严肃,拂袖后退了几步。 伽裳瞪眼看他,嘴角嘲讽的上弯,“太子对我姐姐倒是一往情深,只是不知道姐姐对你是否也是一样。” “那就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了,不劳公主挂心。”寰魂敛眉轻笑,言语间疏离之意尽显。 伽裳恨恨退去。 而伽墨回来时,见到的正是伽裳退去的这一幕,神色黯淡了几分,扭头看伽炎,伽炎却有些尴尬的躲避着她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就沉重了几分。 伽炎从来不会做出如此无礼之事,宴会之上置宾客于不顾,她当时便有些疑惑,却以为是自己多想了,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那些摒弃的想法就成了事实。 但是父皇要为狐族想,如此宠伽裳,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幸福做赌注,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父皇已经老了,就希望有自己的继承人,而自己有在此时离开,他如此做也是不得已的。 可是心中总是有点难过。 父皇啊,您怎么如此不相信女儿,女儿即使嫁给了天族太子,也必是不会弃了狐族的。 到了宴会之上,寰魂转过头看到是她,便冲太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笑容幼稚无比,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言笑晏晏的男子,伽墨瞬间就笑了,这样一个男子,又怎么会背叛她。 寰魂毕竟是天族太子,不能再狐族待得太久,所以很快的,在宴会结束之后,就携了她去向伽炎告别。 伽炎恋恋不舍的送了她们离开。 离了狐族的范围,寰魂却是停了下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站定。 伽墨疑惑的跟了上去。 寰魂回头笑道,“墨儿,要是我能辞了这太子之位,我就和你一起居住在这里。” “想的到好,只是你真的舍得这太子之位吗?”伽墨轻笑了一声,望向周边虚无的地方。 “当然。”寰魂说的很是认真,“其实我并不想做这太子。” “是吗?”伽墨不置可否,“我觉得你做太子很开心,至少这太子风范是一点也不少的。”说完后看向寰魂的方向,却发现寰魂呆愣了一下。 “唉。”寰魂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你总是不信的呢。” 看到寰魂的失态,伽墨心中也是若有所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生硬的转了方向,“你难道不想知道伽裳为什么那么恨我吗?” “不想。”寰魂很是干脆的摊了摊手,“伽裳恨你自有她的原因,我只知道我是爱你的就好了。” “你倒是说的很动听,只是你难道不会怀疑我是个狠毒的女人吗?我接近你,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墨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怎么今天说话就像是另一个人?”寰魂惊讶的问道,眉眼间全是惊讶,似乎根本没想到伽墨会这样说。 是啊,我今天是怎么了,看着寰魂的样子,伽墨突然就觉得一阵无力,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就当是完全没听到。” “你是爱上我了吧?” “什么?” “没什么。”寰魂突然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回到了天庭,寰魂却接到了天帝的口谕,天帝想见他。 伽墨看着含笑的传令官,心中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预感,不安的让她的心都跳个不停。 她猜大概她的脸色都已经是惨白的了,因为寰魂回过头看她的时候,还不安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只能强装镇定。 只是寰魂离开的时候,她却忍不住跑向前拥住了他,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到他的后背里,他浑身都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真的很让她依恋。 “好了,墨儿。”寰魂颇为无奈的回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寰魂离开的背影,院里的树木随风摇摆,天庭舒适的风吹到她的脸上,望着寰魂离开的地方,伽墨却想哭。 寰魂,对不起,我真的是为了利用你,从初始相遇,到领你来见我真实的样子,都是在利用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狐族在我手中没落,父皇可以为了狐族牺牲我,我也可以为了狐族牺牲我自己,所以我不能被你的天主囚禁一辈子。 对不起,寰魂,我不能只要我的幸福。 ------------ 墨墨生香(7) 踏进天宫的白玉阶梯,天帝的面庞就出现在面前,寰魂向前行了个礼,面目平静。 天帝还是一样的慈祥。 “太子,你可打算纳狐族之女伽墨为妻?” “是,非她不娶。” “好,朕成全你。” 两种声音,一种威严,一种清朗,最后却传达出了同一种意思。 寰魂激动之下跪地谢恩,天帝慈祥的扶起他,笑意深深。 “寰魂,将是要成婚的人了,就不能再随随便便的,从今日起,就呆在天帝殿吧,你不放心把伽墨留在我这里,我便随你的意,让她住在太*,等待大婚。” “寰魂谢父皇恩!” 侍从是带着天帝的圣旨到了太*的,彼时伽墨正坐在屋外,微微吹起她的衣衫,飘飘若仙。 侍从急忙拜倒。 伽墨知道了天帝的旨意,也知道。。寰魂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唇角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伸手挥退了侍从。 从怀中拿出一物,它泛着耀耀的光,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伽墨的唇泛出笑意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东西,可以保她们狐族。 当她还没有到天庭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天帝的新子寰魂,从小神力超人,天帝大悦,赐宝曰启,还魂得到后视如珍宝,神力大增。 狐族能在妖界称王,是因为她和伽炎的存在,她若不在了,狐族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之后的结果她不愿意去想,因为那太过凄惨。 所以就更加不能让它变成现实。 而有了这个,就能保狐族安稳,因为伽炎会变得强大,而只要狐族是妖界一日的王,天帝就不敢动他们。 寰魂,对不起,我不想骗你,但我却不得不骗你。 大婚之前,一切就会发生,一切也都会解决。 伽墨下凡去了,回了娘家一趟,在几个时辰后,返回了太子殿。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重重天兵。 她死之日,寰魂正在她昔日的住所里,手拿华丽的婚服,缠绵的抚摸。 她死之日,伽炎正在自己的寝宫,拿着温暖的启,失声痛哭。 她死之日,天宫知道内情的仙人们掩唇而笑,终于除了一大祸害。 她死之日。。。。。丝柱声声。 寰魂永远也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天界某日,袅袅云层之上,一白发之人看着面前的人,神情极为严肃,“有一妖物会毁了这里,她叫伽墨,狐族大女。” 一神兽偷眼看着身边风姿绰约的人,嗤笑道,“你这薄情之人,竟也能被一女人敛了心神。” 次日,天族最为出众的太子寰魂不知怎么的就发了狂,毁了天族,却被一白发老人所制,在即将魂飞破灭之事,天帝下跪求情,将其打入凡界,受尽轮回之苦,希望其能顿悟。 后来某日,四海八荒地位最为尊贵的雪绵双兽中的雄兽不知为何原因突然暴毙,最珍贵的雪绵丹不知去向。 有过一段时日,雌兽想必是插手了人间的事,被天降神雷斩杀,尸骨无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