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电视上的男人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这样离开。 我以为只要是相爱的两个人，就可以一直相守到老。 我以为只要是灵肉合一、两情相悦就可以地久天长。 我以为，除了死别，再不会有任何事能够将我和她分离！ 可是—— 我终于明白，人生中，不只有死别。 还有无数的生离，因为猜忌、因为疏忽、因为怯懦、因为金钱、因为梦想、因为差距，因为伦理道德、因为爱恨情仇、因为机缘巧合，而将她带离我的身边。 当我每次从那条熟悉的路走过，当我经过她留连过的玻璃橱窗，当我听着她喜欢听的歌，看着她喜欢看的书，当我摸着她喝过的水杯，站在窗口看她看过的风景…… 我知道，我已经无药可救！ 我爱上了那个总是静若止水、盈盈浅笑的女孩！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想念她的发香，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温度！ 我开始想念和她十指交握的默契，和她抵死缠绵的温柔！ ﹡﹡﹡﹡﹡﹡ 北区六点档财经新闻报导： ‘本区广夏建筑公司因股票大幅跌停，濒监破产，广夏建筑的董事长已与今日下午三时与南市凌天集团的总裁江正浩先生签定了转让文书。自此，广夏建筑正式成为凌天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电视机的声音在继续，一个将近三岁的小男孩正在电视机前探头探脑，一边用稚气的声音大叫着：“妈妈！妈妈！” “怎么了？小榛！”听到孩子的呼声，从厨房里匆匆地跑出一个身影，温柔地搂着他询问。 “妈妈，我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小家伙央求着。 “好啊，妈妈帮你调！”女人找到遥控器，正准备将电视调到少儿频道，眼睛却突然定格在不大的二十五英寸电视屏幕上。 ‘凌天集团这一次的收购案是继电器、餐饮、旅游、服饰、休闲业之后的又一新的突破。您好，江总，请问这一次收购广夏之后，您将作何打算？’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宽阔的额头，漆黑的眼睛，一张脸显得英气逼人！” 已经四年了，没有想到在电视机上会看到他。 “妈妈，我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嘛！”小榛不高兴地扯着妈妈的衣角。 女人却失神地盯着电视中的男人，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看起来，他一点都没有变，做事仍然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和勇气。 “妈妈，妈妈！”小家伙的喊声越来越大，叫了半天发现妈妈不为所动之后，嘟着嘴跑到厨房拽着一个正在做菜的男人叫着：“亚轩爸爸，你帮我调《喜羊羊与灰太狼》好不好？” “好！”赵亚轩拉下围裙，抱起小榛走到客厅。 “怎么了，小雅？”带着一丝询问看着专注于电视机的小雅。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她对什么节目看得这么认真过。 “啊？没、没什么！”小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笑。 采访报导还在继续。 ‘嗯，基本上原广夏公司的员工都不会动。我将会投入大量的资金来重整广夏在建筑领域打出新的天下！’ ‘听说江总已经买下了江李别墅！而江李别墅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江李集团最后仅剩的一点遗址！你打算自己住吗？’ ‘不，我会将江李别墅全部拆除，再建成最具现代化的商务电子大楼。因为江李别墅位于北区最繁华的地段，我相信改成商务楼后，发展情景会更大！’ “江李别墅？小雅，那不是你以前的家吗？”赵亚轩惊讶地说道。 “是啊，没想到又被他买去！”江正浩买下江李别墅又大费周章地把它改建成商务楼，看来，他对李家的仇恨似乎仍然没有消失。 “那他就是这幢别墅的第三任主人了！” “可惜，他是为了拆除重建！” 江李别墅，是江李两家仅剩的最后一点遗迹，他对她家的恨居然深到不希望任何一点有关她家的东西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把这一点遗迹也抹去，他心中的恨就会消失了吗？ “亚轩爸爸，快点啦！”小榛在赵亚轩的怀里不耐烦地蹭着他的下巴。 “好，来调我们小榛要看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不……！”小雅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电视台已转到了少儿频道正在播放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上》。 小榛大大的眼睛惊喜雀跃地盯在电视机屏幕上。 “妈妈，这个是美洋洋哦！” “小榛，我们让妈妈先看一会刚才的节目好不好？”虽然小雅说得很小声，但他还是细心地捕捉到了调台时她眼中的不舍。 是因为听到江李别墅要被拆掉才会这样吗？ 虽然江李别墅在小榛出生那一年就因为孩子的病不得已卖掉，但有几次看到她站在别墅的院墙外留恋地看着里面。她卖掉那幢房子应该也很不舍吧！ “算了！我们吃饭吧！”小雅转回目光，掩饰着心里的失落。 “来，我们小榛也要吃饭！”赵亚轩把小饭桌移到电视机前，习惯性地先为小榛拌好加了蘑菇瘦弱西红柿汤的饭，“要吃饭，我们小榛才能长得健健康康的哦！” 小雅沉默地吃饭。脑海中却不断地浮现那个男人的脸，没见到他，原来已经好久了！ 不知不觉，我们的小榛已经三岁了！ “小雅，今天晚上也要去酒巴吗？”赵亚轩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嗯！我想快点赚到钱，然后请一个人，这样就不用老麻烦你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才会越来越卖力地打工，只是为了赶走他吗？ “怎么会麻烦，你忘了，小榛是我的干儿子，我喜欢照顾他！”这句话，已经声明过很多遍了，多到只要他起个头，她就会知道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亚轩，我们一直这样拖累你，会害你找不到女朋友的！”这些年，感觉自己一直都在拖累他，心里有着越来越深的歉意。 “喂，我可是北区生物学院最年轻最有潜力的教授耶，你这样打击我？”赵亚轩貌似委屈的表情。 “还最英俊最温柔这样好了吧！”小雅笑笑。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要考虑一下？我、真的真的很好哦！”赵亚轩隔着桌子把脸凑过来。阳光帅气的脸上，配上一付黑边框眼镜，更衬出他的斯文和修养。 “咳咳……你……在推销商品吗？”小雅尴尬地别开目光。 “呵呵，所以我才会说，你没有眼光啊！”看到她逃避的眼神，虽然有一点小受伤，脸上还是掩饰的笑笑，宠腻地摸摸小榛的头：“喂，小子，快吃饭！” 这小家伙看电视看到又忘了往嘴里扒饭了。 “哦！”小榛可爱地缩了缩脑袋，乖乖地往嘴里扒饭，对赵亚轩说的话比她这当妈的说的还要听。 “小榛，亚轩爸爸帅不帅？”受到冷遇，赵亚轩又不甘心地把那张脸凑近了小榛。 “帅！”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喜不喜欢亚轩爸爸？” “喜欢！” “有多喜欢？” “粉喜欢！” “哇，还是我们的小榛最好了！亚轩爸爸也粉喜欢粉喜欢你哦！” 赵亚轩滑稽地学着小榛的语气和神态，感觉就像亲父子一样自然！ 如果是那个男人，他是不是也会这样的和小榛说话？也会这样的爱他？ 应该—— 也会吧！ 只是那个人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因为不知道，所以，她的生活才可以过得这么风平浪静。 也或许，他已经忘记她了吧！ 他有如日中天的事业，他有温柔可爱的徐淑妍，他拥有很多很多一般人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少一个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雅，看你现在要怎么分开我们！”赵亚轩搂着小榛给她一个示威性的笑容。 “喂，你们很好笑耶！”对这两个人，小雅实在感到无可奈何。 每次，她想赶他，他都会说：小榛是我干儿子嘛！你不会狠心不让我对我的儿子好吧！然后，又会拿小榛做挡箭牌。因为小榛真的真的很依赖他。 实在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赵亚轩离开她们的话，小榛会有什么反应。而她，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吧！ ------------ 第二章 永远都记得那一晚，他喝得醉熏熏地回来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客厅里依然如往常一样亮着灯。 小雅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手中居然还捧着那本沙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轻轻地走过去，拿掉她手中的书，端在手中粗略地翻了几页。 原来，她喜欢看的是这种类型的书！ 喜欢听的歌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喜欢弹的曲子是《悲伤恋歌》中的主题曲《即便几度分手》，喜欢看的书是沙士比亚的悲剧集！ 从来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去注意一个人的喜好，即使是他一直疼爱的徐淑妍，他也没有那么在乎过。可是这个女人，才来了一个月，却已经将他的生活和习惯搅扰得天翻地覆。 他喜欢看她早上为她做早餐，喜欢看她忘情地弹那首他最爱的曲子，喜欢她半夜等她回来。喜欢她的笑，她的发香，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体的……温暖！ 他轻柔地抱起她，从客厅到客房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可是他却刻意走得很慢。 因为想要再多抱她一会儿，只要再多抱一会儿就好！ 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不同于对徐淑妍的喜欢，是那种想要永远把她一辈子都留在身边的感觉。知道这个人在这里，所以，不管有多晚，他都会回来。就算第二天早上，也许会因为公事很早就离开，但只要在这一刻能够看她一眼，能够不被她知晓地抱抱她，也会觉得很满足。 推开客房的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睡梦中的她有一种婴儿般的纯净甜美，只是眉心紧紧地皱着，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 他温暖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眉心上。 是什么事让她有一种这样的忧愁？ 想要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所以，疼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爱上你了，小傻瓜！”他凝视着那张安静的脸庞，“你也爱我吧！你爱我吧？” 心里真的不太确定。 她不会像淑妍那样撒姣地扑到她的怀里，不会像她那样明目张胆地向他索要礼物，不会睁着一双肯求的眼睛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嘛？ 就算淑妍总是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淘气地叭叽一下亲上他的脸，或者几乎把整个身子腻在他的身上，她也只是淡淡地。 那双静静的大眼睛，那双紧抿的红唇，那张盈盈浅笑的脸…… 这个女孩，就像是上天特意派到他身边来的天使，是为他而存在的天使！ “晚安，小雅！”拧息床头灯，想要转身离去，却突然感到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惊讶地回头看到她坐在床上，一双明眸在月光中闪烁如星芒，就那样让他心动不已地与他对视。 ------------ 第三章 淡淡的月辉如凝脂从玻璃窗里静静地洒落，雪白的墙壁上映着窗外翠竹摇曳的淡影。他的心忽然无法抑制地跳动，像要从狂乱的心腔里跳出来。 也许是因为那一晚的夜色太过美丽，也许是因为她闪烁如星芒的眼睛太过温柔，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喝多了酒，醉眼朦胧中总是会把许多事物看错…… 当他完全拥有她的那一刻，他以为，从此，他就拥有了这个让他那般爱到灵魂深处的女孩。 她长长的黑发，她如琥珀般纯净的明眸，她喜欢穿着白色的衣裙，干净得不染纤尘。 她总是轻轻地笑，却常常在发现他注视她的时候垂下弯弯的眼睑敛去眼角淡淡的忧愁。 不是做梦！ 他真的拥有过她，却—— 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步履不稳地走回来，耳边还回响着陈然火大的声音：“你小子喝醉了，关我什么事？” 每次江正浩喝醉，不管是否半夜，也不管那家伙是不是正留恋在某个女人的床上，都会把他拧过来当他的司机。 从北区到南市，虽然不算远，但至少也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来回两次，就是六个小时。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一番功夫才把到一个女人，就因为你老兄一个电话搅没了！”陈然恨得牙痒痒的。 “朋友只有一个，而女人却有一大堆，怎么说，你也不亏啊！”他麻烦了别人，一句感谢没有，反倒显得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你不能偶尔在外面过过夜吗？你家里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呵呵……！”他轻笑，是藏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一直就住在他的心里。他怕她突然回来找不到他，所以，不管有多晚，他都会回来。 ------------ 第四章　幻影 可是，屋子里还是一如往常的黑暗。 一往往常的冷清和寂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林小雅！林小雅！林小雅……！” 一遍遍地呼喊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却不再有身影匆匆地跑出来迎接他。 不再有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发香，她的温暖…… 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清冷的月辉洒在客厅落地玻璃窗边浅绿色的沙发上，沙发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浅绿色抱枕，抱枕的蕾丝也是浅绿浅绿的，像春天树叶刚发的嫩芽。 他瞪着那张沙发，一直一直地瞪着，直瞪得那张沙发上似乎就真的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纯白的棉布衣裙，纯净清淡的容颜，安静地坐在那一片月色里端睨着他。 “你过来！”他哑声吼着。 她还是安安静静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忧愁，渐渐地，那双剪水秋瞳里的光亮越来越多，渐渐地，那些光亮如珍珠一样从她的眼中悄无声息地滚落。 “你在哭吗？你为什么要哭？”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嘲笑，不是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吗？ “林小雅，你以为我还会再要你吗？” 他歪歪扭扭地走过去，想要去抓她，想要把她光洁的脸捧在手心里，想要狠狠地去亲吻那张总是安静得什么都不说的红唇。 可是—— 他的手伸出去，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原来只是幻影！ 她根本就不在这里！她根本就不曾回来！她根本就不在乎！ “林小雅，你给我回来！”他大声地吼着，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寂寞地回旋，那么空落那么空落…… “林小雅，你这是什么意思？睡过了就走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你负责！要你负责！！”他咆哮着，终于，幻影也消失了。 他的嘶吼渐渐地变得无力，变得徬徨无助。 总是以为在某一个醉酒的深夜，会回到那一年夏至的那一晚；总是以为，有一天，她又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张浅绿色的沙发上，不管有多晚，都会等着他回来；总是以为，她会想念他的怀抱，她会眷恋他的温情…… 可是，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她却杳如黄鹤，一去不返。 “……求求你，不要走……小雅！”他迷迷糊糊地躺倒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沙发被他健硕的身子压得陷了下去，周身像被包裹着，却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回忆就像毒药一样，总是不断地将他的心撕裂，不断地疼痛流血。 林小雅，为什么，你要这么毅然决然地离开我？ 为什么，把你的一切给了我之后，却又要离开？ ------------ 第五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很多年，江正浩都常常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沉静如水的女孩，在令人眩晕的阳光里恍惚地对他微笑，当他惊喜地向她伸出手时，她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不见…… 醒来时，依然是冷月风清，月白的细纱窗帘在微风中轻拂，映出窗外的竹影摇曳生姿。 寂静的书桌上，她曾经看得泪眼朦胧的沙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被风吹得呼啦作响，一页又一页，如在她细白的指间轻轻流转…… 一切恍然如梦！ 却在梦里不断上演！ “怎么，你还在找她吗？”陈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正在办公桌上翻着一堆女人照片的江正浩。这种情景若是被别人看到，铁定会以为他有收集女人艳照的恶癖！ 这些照片全都是他让金律师在全国各地搜集的年龄在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之间的名叫林小雅的女人。当他终于从那些五花八门的照片里颓然地探起头来时，正看到唯一的好友在他的头顶上方一脸不可置信的怪异表情。 他向后仰靠在转椅上，一脸挫败地问道：“我长得很难看吗？” “难看？”陈然的臀部落在他华贵的办公桌上，一脸惊诧地盯着好友看了半天，直到真的确定他的神志清醒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才终于抛给他一个极度不满的白眼，“江大总裁，是不是没看过你们公司前段时间私底下搞的那个调查报告，全公司一百三十六位美女，其中就有一百三十五个女人都被你江大总裁惑人的外形迷得团团转，而唯一的一个漏网之鱼竟然因为是个同性恋！” “咳咳……哪有这回事？”江正浩的脸一红。 “不信？去问问你的女秘书，你们公司里有多少男人就因为你的存在导致晚婚晚育而整天怨声载道？” “陈然，你越说越离谱了！”江正浩正色道。 “好，言归正传，那你还想怎么着啊？要不要再赛过太阳之子，水仙之神？” 陈然酸溜溜地冷嘲热讽，简直没天理嘛！ 都帅毙了，还嫌不够，那他这样的男人岂不是要自卑到垫着枕头撞墙啊！ “那我，是不是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 “有！”陈然很认真很诚肯地说道，“你这个人太循规蹈矩了，又没有老婆管着你，干嘛一下班就回家？男人嘛，不能像你这样子，禁欲太久是会发疯的，知不知道？” 他还想再损他几句，却被猛然丢过来的文件夹吓得一下子挪出几米远，讨好地补充道： “不过，在女人看来嘛，绝对是居家首选的好男人！不然，怎么可能迷死一大票女人！”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我？”江正浩的眼光黯了黯，把桌上堆的玉女照随手扔进桌旁的废纸篓。 “不会吧？”陈然吃惊地大叫，“这么多的美女也入不了您江大总裁的法眼，难不成你要找的人真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若是换成他陈然，干脆大小通吃，还找什么找啊！ “你不懂！陈然，你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你更不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你不知道，当你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你的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别的女人！而当你失去她的时候，你就会感到万念俱灰！” ------------ 第六章　失去的人 他的眸光，黯淡下去，虽然越来越明白，找到她的机会是那么渺茫，却每次还是会涣得涣失。 陈然只有瞠目结舌的份。不是因为这些话太深奥，而是对于日夜流连于美女花丛中的他花大少的眼中，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嘛！ 他和陈然都是被女人亲睐的男人。但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对所有的女人退避三舍；而他陈然，对女人却是趋之若鹜。 “陈然，你说，她为什么会离开我？她为什么连跟我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的心里缓缓地流过一丝伤感，一丝疼痛，深遂如墨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转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如果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好，他一定会努力地去改。可是，就算他改了，变成了她所希望的样子，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没有想过！只是执意地想要找到答案！ 陈然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傻呀，这只能证明她不爱你！” “不，她爱我！她一定是爱我的！”他有点恼怒地站起来，逼视着陈然嬉笑的眼睛，眼中突然的凌厉气势让陈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鬼知道他为什么又因为他不经大脑说出的一句话大动肝火。 他的眼中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声音突然就变得很轻很柔，“……不然，她怎么会和我发生那样的关系？”她那么纯净，那么美好，可是她却把她最宝贵的第一次交给了他。 很多年之后，他总是反复地回想着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她的眼神，她的呼吸，她生涩却让他甘之如饴的轻吻，她在淡淡月光下眼中若隐若现的笑意，都是那么生动真切。那一晚，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他连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感觉得到她羞涩中透出的愉悦。 她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就在那晚的前一个月，她还刚刚过完她的二十岁生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他的那一晚意味着什么？ “她怎么能够毫无保留地把她的第一次交给我，却在第二天就莫明其妙偷偷地走掉呢？……陈然，她走得那么匆忙，我竟然都来不及挽留！” 他把玩着手中的那个浅绿色的oppo音乐手机。 那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竟然连这个都不曾带走。 只是为了不让他联系到她吗？ 那一天，是他永远的伤。当他惊慌失措地看到她留下的那张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留言条时，就像从天堂一下子摔到了地狱。 正浩哥： 我走了！ 你一定要幸福哦！ 只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他是那样好对付的人吗？ “陈然，她凭什么以为我会幸福？我其实一点都不幸福！真的……真的不幸福！”他的眉心拧得紧紧的。从三年前陈然回国之后，看到的江正浩就是这个样子。 无论人前多么风光，都难掩这样的落漠和失意。 “好了，正浩，我们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这次我请客，绝对不占你便宜！”陈然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安慰男人的方式，大多是一起去喝酒。 他们坐在巴台前，点了一杯杯度数很高的威士忌加冰，很重地碰着玻璃酒杯，然后沉默地喝下去。 酒精从口中一直烧灼到胃里，有一瞬间的温暖。当江正浩这样感受着的时候，陈然常常是把酒杯举到唇边，从透明的玻璃酒杯里欣赏着酒巴里各形各色的女人，口中似有若无地沁入威士忌。 ------------ 第七章　混乱 “找一个人替代她吧！世上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记！”陈然的眼中又有了追寻到猎物的兴奋，挑眉道，“世上不止她一个女人！” 是啊，很久以前他也这么想过，世上的女人何止千万，可是能够像她的却没有一个！ 陈然说了这句话之后，扭着夸张的舞步勾搭着一个妖艳的女人。 “嗨，美女！一个人？”他微厚的唇勾起，露出性感的笑。 “怎么着啊？”此女白他一眼，似乎不甩这个搭讪的男人。 “一个人好啊！艳遇随时都有可能为你这样的天生尤物发生！”陈然媚笑。 “很不巧，我有朋友！” “有朋友更好啊！这说明我的眼光好啊！我看上的那还不得是被一大排男人一直宠着的女人啊！”他凑近女人的脸，暧昧地补充一句：“我喜欢的，都是别人的女人！” “哈哈……”女人被他逗得夸张地大笑。 这个陈然！ 江正浩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洗手间走去。昏暗暧昧的灯光，杂乱喧哗的人声，到处充逸着情欲和颓糜的气氛，却依然不能驱逐他心里的空白。 在一阵杂乱的声音中，他从裤兜里摸出不停震动的手机，一个名字在宽大的手机屏上寂然地闪动着。 “小雅？”这个消失了四年的名字突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他醉眼朦胧的眼睛里，让他无法抑制的颤动。当他终于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个名字却突然地消失，静止的屏幕如镜。 他终于颤抖着手指回拨着这个号码，几乎是一种本能地向洗手间外冲去。 电话终于拨通，却是一个男人粗嘎地“喂”了一声，那声音熟得不能再熟悉。 “……老兄，你快来救我！”陈然的嘴角难看地牵动着，那几个字清晰地从手机传递到江正浩的耳朵里。 江正浩站在洗手间门外，呆愣地看着被围在人群中心拿着浅绿色手机的陈然，心里像被突然抽空一样的疼痛。 原来是陈然这个混蛋搞的恶作剧！ 他为了不让女友朱小青打他的电话找他，所以故意把自己的手机落在家里，然后图方便顺手牵羊把江正浩办公桌里的这个手机捞了出来，再向里面冲了点话费。 “陈然，你这个混蛋！”一个女人一掌括在他的脸上，“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是吗？陈然？”朱小青一脸的狼狈和受伤，“那么我算什么？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有多少个？” “小青，你不要听她说的……”陈然嗫嚅着，想要解释，却被眼前的局面弄得头都大了。 “呵呵……三缺一！再来一个就可以凑成一桌麻将了！”在酒巴和陈然一起跳舞的女人幸灾乐祸地笑道。 “陈然，我们分手吧！”朱小青绝望地冷笑。 “小青，你听我解释！”陈然在那一刻才突然感到了恐慌。 “陈然，你有想过我吗？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累了！再也不想整天地跟在你身后看你有没有勾搭女人？也不想在心里一遍遍地猜测，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我真的累了！”朱小青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 第八章　唯一的选择 江正浩仍然失落地握着手机站在洗手间门口，静默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陈然摸了摸被打疼的脸，终于慢吞吞地向他走过来，语气不善地抱怨：“干嘛傻愣着不过来帮我？” “帮你？”江正浩蹙眉。 “你小子自己过得不如意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你倒霉啊？”陈然似笑非笑。 “你真是一个烂人！陈然！”江正浩抢过他手中的手机继续回去闷头喝酒。 “我怎么就成烂人了？”陈然被他骂得有些莫明其妙。 “你不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林小雅一样，从此如空气一样人间蒸发。 “你这家伙干嘛不帮我作证？你明知道朱小青只信你的话！”陈然恨恨地瞪他。 “我不能永远为你做证！”江正浩的心还在隐隐作痛，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林小雅离开他的理由，也许就是因为他没有给过她承诺，因为失望，因为害怕，所以才会那样地逃离。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陈然兴味索然地大口喝酒。 “她不会再回来了！”江正浩郑重其事地提醒。 “哦，你的那个什么梦中情人啊？” “我是说朱小青！” “关你什么事？” “我是在说你！”江正浩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又关我何事？”陈然晃着酒杯，眼睛瞪得像童铃，向江正浩吼回去，“你小子还有完没完？今天我真他妈的背到家了！你不就跑了一个女人吗？我他妈的一天就跑了四个！” …… 那一晚，江正浩的梦里就多了一些吵吵嚷嚷的情景，在那些吵架的人里面，陈然突然就变成了他自己，他的手臂上挽着徐淑妍，他低着头听着她在诉说着什么，慢慢地走出人群。后面的人却吵得越来越凶，他终于好奇地回头想看看那些不知为了什么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却蓦然看到小雅凝望他的目光里无法隐藏的忧愁。 “正浩哥，我们走吧！”徐淑妍欢呼雀跃地拽着他的胳膊，“我的生日，你说过要送我礼物的！” “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他终于在她撒姣的声音中收回视线，温柔地说道。 小雅就一直走在他们的后面。似乎总是以这样的姿势，沉静而有耐心地陪着他们东逛西逛，淡然得几乎常常被他们忘记。 那一天，如果不是他突然的回头，他不会发现她的目光是那么特别。他也不会因此而常常突然地转身，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捕捉着她一闪而逝的神情。 小雅是被徐淑妍带到他身边的。 ------------ 第九章　预谋中的相遇 小雅是被徐淑妍带到他身边的。 那一天，刚刚进入夏季，太阳像燃烧的火球一样炙烤着这个世界。 绿得发白的树，扬起一片细碎的阳光，像一只只飞翔的蝴蝶，不真实地在那条林荫道上凌乱地舞蹈。 车子就停在这条林荫道路口。 许多放学准备回家的同学都聚集在大操场上，不顾烈日的暴晒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斜倚在蓝博基尼车身前的男人。 顶楼的天台上，有两个女孩的目光落在车身旁的人影上。 “小雅，你真的确定要去吗？”一个女生不确定地问。 她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的手中，握着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个剪着娃娃头的可爱女生幸福地牵着手。 “嗯！”她还是确定地点点头。 “可是我听说，他是徐淑妍的男朋友！” “我知道！”她的眸光黯了黯。 “也许，他早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毕竟有十年没见过面了，真的不想让小雅受到伤害。 他看起来真的和十年前都不一样。那一双漠然的眼睛，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除了徐淑妍再也不会对任何女人展露笑容的脸庞，她从电话中听到他叫金律师把他赶出公司时冰冷的语气……都让她陌生得不知所措。 可是，她曾经默默地爱了他十年。 她所做的一切—— 她留长了头发，她学会了做所有的家务，她会弹他喜欢的曲子，她做他梦想中的女孩，只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 那张照片在她的手中被握紧，他阳光的笑脸依然像光芒一样璀璨夺目。 他曾经是她最熟悉最亲睐的人，当她终于千辛万苦地找到他，他却从此对她避而不见！ 他可以不爱她，不喜欢她，但是怎么可以连见都不要见她呢？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一定是！ 所以，她更确定地点点头！ “林姐姐，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试一试！！我要找到他讨厌我的原因！” 回到教室，正看到徐淑妍在满教室地问同学，有没有看到她。 一看到她走进教室，立马飞扑过来抱住她大叫：“林小雅，你跑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 “我，只是去外面转转而已！”抱歉地笑笑。 徐淑妍是她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单纯而可爱，真的不愿意利用她来接近江正浩。可是除了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方法。 如果她知道原因，如果她知道江正浩真的爱上了徐淑妍，那时候，她一定会走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徐淑妍噘起了嘴，有一点不高兴。 “要转也要等我一起啊，你对这里又不熟！”刚才没见到她，还以为她耍约不和她一起过生日了。 难得有一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她可不打算放过她！ “徐淑妍同学，你男朋友又来接你了！”突然，有好事的同学在操场上举着喇叭对着商贸系五楼的教室大声地呼喊着。 徐淑妍奔到窗口，看到操场上混乱的场景和林荫道上车身旁浑身不自在的江正浩，惊呼道：“糟了！” 拉起小雅就往楼下冲。 每一次，只要江正浩出现在南市的商大，就会出现这样的骚乱。 原因很简单：第一，他是南市最有钱的人，开到学校来的那辆蓝博基尼听说就值好几百万，在南市开这种款的车，几乎数得出来；第二，他很英俊，如果他弃商从艺的话，没人会怀疑他不会成为新一代偶像剧天王巨星。 这样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却只为了一个女人——徐淑妍！ ------------ 第十章　预谋中的相遇２ 江正浩没有说过徐淑妍是他的女朋友；徐淑妍也从没说过江正浩是他的男朋友。 但关于这两个人的绯闻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也有人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最近更是愈演愈烈，传说他们两人已经秘密定婚，只等徐淑妍一毕业，就会成为凌天集团的总裁夫人！ 因为每个周六的下午，徐淑妍都会从这条小路飞奔过来，旁若无人地扑进他的怀里。 江正浩没有否认。因为犯不着和学校的一群小毛孩计较，徐淑妍也没有否认，呵呵……反正别人说什么也无所谓啦！ 平时，只要一出现这样的阵容，她铁定如雁子般火速往下冲。但今天，却不知为什么磨磨蹭蹭了好久，害他在这里被这些人像看异世恐龙一样观赏，本来英俊帅气的脸上渐渐地浮上了一条黑线。 “徐淑妍，限你三分钟之内立马给我出现！否则我就直接走人！” “不要嘛！我……来了！”电话中传来哼哧哼哧喘气的声音，扬起头，正看到林荫道的另一端跑过来两个身影。 两个身影？ 江正浩挂掉电话，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 “正浩哥，等等我！”徐淑妍怕他看不见，一只手拼命地挥着。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穿着白色的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上别了一个红色的水晶发夹。 “正浩哥，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丢下我的！”徐淑妍撒姣地扑进他的怀里。 “你同学？”江正浩看着在三米开外站定的女孩。 沉静内潋，清清淡淡的脸上浅笑嫣然。 “嗯！”徐淑妍转身，向她挥手，“小雅，快点过来啊！” 小雅低着头，慢慢走近。 “小雅？”江正浩挑起眉，漆黑的眼中有着审视。 “嗯！林……林小雅！”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点慌张。 “正浩哥，她是我邀请的客人，你不要吓到她嘛！”徐淑妍摇着他的手臂。 “好吧，既然是你的生日，那就由你做主吧！” 他和徐淑妍走在前面，淑妍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着，囔囔着要他买礼物给她。而小雅一直安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几乎让他一度忘了她的存在。 那天的夜市好像发生了大混乱，有两个摊位的人因为抢生意打起来了。他好奇地回头，突然发现这个女孩的眼神很特别。 有一点迷茫有一点期待，还有一点点的……伤心！ “正浩哥，快点走了啦！”徐淑妍看到联通营业厅的窗口摆放的几款手机，兴冲冲地拉着他往里钻。 “每年的生日礼物你送我的都是衣服，一点创意都没有，今年我要手机哦！”如果让他自己挑选送她的生日礼物，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香奈尔的可爱粉红女装。 每一年都这样，让她一点新奇感都没有。所以，今年，死拖活拖，非把他逼出来给自己买一个称心的礼物不可。 “喂，有人每年勉为其难地陪你过生日，你还委屈？” “什么免为其难，是荣幸好不好？每一年过生日，我都只邀请了你？”徐淑妍可爱的噘嘴。 “这么说，今年终于又多了一个倒霉鬼陪你过生日了！”江正浩迷人的笑。 “才不是呢！今天也是小雅的生日哦！真的好巧！” “是吗？”江正浩看向另一个柜台边站着的女孩，她的目光正落在一款浅绿色的oppo音乐手机上。 “可是，她好可怜，都没有人帮她过生日！” “为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学校里，她都不太爱说话！正浩哥，你可不可以也送她礼物？”她一脸期待的表情。 “又不是我同学！”他一脸慵懒的样子。 “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好不好好不好嘛？” ------------ 第十一章　最快乐的一天１ 江正浩瞪大眼睛看着餐桌上已经摆放好的早餐。而徐淑妍已惊叫着扑到餐桌上，猛咽着口水惊喜地大叫：“哇，有我爱吃的火腿、煎蛋、三明治，还有……热橙汁！” “正浩哥，你已经请了厨师吗？”徐淑妍一边猛往嘴里塞面包，一边问道。 不是这些东西太罕见，而是他从来都不在家中吃饭。 而且因为她太爱懒床，不到日上三竿，哪有时间出去外面餐厅填饱肚子！更何况是这么丰盛的早餐！ “真的好好吃哦！正浩哥，快去叫小雅出来吃早餐！咦？”徐淑妍终于抬起头看看身边。 才一会儿的功夫，正浩哥跑哪儿去了？ 厨房的门半掩着，轻轻推开门，果然是那个娇小的身影，站在无烟灶台边专注的熬着粥。不时地用小勺搅拌着，锅沿上冒着燎绕的热气，香气四溢，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闻到的那种味道！ 真的好熟悉！ 轻咳两声，唤起某人的注意。 “你起来了！”那张笑脸对上他，有一瞬间的错鄂。 “你在干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让从没用过的厨房有一种家的温馨感。 “哦，正浩哥，你要不要尝尝看，你早餐喜欢喝粥对吧？”舀了一勺放在他的唇边。 他愣住。有一点不习惯。 她这动作，好像和他显得过于亲密了吧？ “尝尝看嘛！我花了好久才煮好的！”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 应该要拒绝的！ 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喝着她喂到嘴边的粥。 “怎么样？”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期待地看着他。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喝粥？”他疑惑。 “啊？”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因为……” 什么？ 他漆黑的眼中有着探究的意味。 不喜欢不在他掌控中的事情。从十六岁那年，他就开始对任何可疑的事喜欢刨根问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除了淑妍和陈然，他不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因为……淑妍！”好像听到淑妍在大声地喊着：“小雅？正浩哥？你们都跑哪儿去了？” “淑妍说的？”只是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对淑妍说过这一类的事。 “嗯！”慌乱地去端煮好的粥，却不小心烫到手。 “有没有烫到？”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疼得皱起来的小脸，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的怜惜。 “没有！”她摇头，把手放在背后。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手指头有着明显的红肿。 傻瓜！明明就有烫到！ 应该很疼吧！ 把她的手拉近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呵着气。 “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放柔了语气。 “嗯！”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 “哦，那个，我来端好了！”尴尬地转移视线。 应该是爱屋及乌吧！ 因为她是淑妍的朋友！ 一定是这样没错！ “哇！小雅，你好厉害！”徐淑妍夸张地称赞，“对吧？正浩哥？” “嗯？”江正浩收回心神。 “粥有这么好吃吗？”徐淑妍好奇地盯着他面前的碗，好吃到第一次发现他闪神。 “当然啰！”抬起头，看到两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我也要吃！”徐淑妍举着汤匙来舀。 “你又不喜欢吃！” “只要正浩哥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要吃吃看啊！” “不给！” “我就要就要嘛！” 好温馨好熟悉的场景，那个坐在他身边和他抢粥的女孩变成了毛茸茸短发的小女孩。 …… “正浩哥哥，为什么你喜欢喝粥？”从她记事以来，就一直记得他的早餐从来都少不了这一碗粥。粘粘的，稠稠的，只是粥里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这粥有妈妈煮的味道！” “那我也要吃有妈妈煮的味道的粥！” “是我妈妈又不是你妈妈！” “从今天开始，正浩哥哥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 …… 她终于学会了煮他喜欢吃的那种粥，而他，却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喝粥的女孩！ 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她的容颜不再被他记起！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向院子里走去。 ------------ 第十二章　最快乐的一天２ 白天的院子一扫晚上的阴霾和冷清，竞相开放着各种各样的花，纯白的栀子，火红的美人焦，紫色的君子兰，还有荷塘里出落在圆圆荷叶中的红莲……每一朵花都舒展着妖娆的舞姿在夏日的艳阳里美到极致！ “你吃得太少了！”低沉好听的声音让她惊怔地回头，江正浩已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旁边，也看着这些姹紫嫣红的花。 “正浩哥！”她羞赧地笑，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 “这些花很好看是不是？”江正浩看着她的眼睛，“可是美到极致的最后，却是凋谢！你无法想像，一到秋天之后，这里的萧瑟和荒凉！” “至少，它们明年还会有一个盛开的夏季，不是吗？” 他的心被她的话触动。忍不住回望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 她不像淑妍，她没有淑妍活泼，可是，她比淑妍要温婉，要沉静。 她就像一朵夏日里最纯最纯的百合花，当你不经意间看到它时，会突然发现它惊心的美。 “小雅！小雅！”徐淑妍的声音打乱了这里的宁静和祥和。 两人回头，看到徐淑妍一路飞跑过来，一手挽着江正浩的手臂一手牵着小雅。 “正浩哥说今天可以陪我们逛公园哦！我们快走吧！” “好啊！”小雅浅浅的笑，从她的脸上看过去，是江正浩意气风发的脸。 炎热的假日，三张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孔引起路人纷纷的侧目。 淑妍就像一个贪玩的小孩子，对什么都是一付兴高采烈的样子，无论什么都好奇地想要尝试。 海盗船，过山车，云霄飞车几乎都坐了个遍。江正浩一直小心地陪在她的身边。 小雅买好饮料站在树荫下羡慕地看着他们。感觉徐淑妍就像十年前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向他耍赖和要求。因为她知道，他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就像十年前的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他在乎一样。 可是她只坐过摩天轮。 八岁那年，她不知道听谁说坐摩天轮有多好玩多刺激，吵着非要他带她去坐。 可是，当摩天轮转动到顶点的时候，她突然吓得大喊大叫，当她终于脸色惨白地下来后，直吐了个昏天黑地。 后来，一直过去了很久，她都觉得自己好丢脸。如果那一天，不是她太丢脸，他也不会以她有恐高症为由拒绝带她来玩这一类的东西。 那是她第一次偷偷地和他一起去公园玩，第一次和他一起坐摩天轮，第一次，紧紧地拽住他的手不敢松开…… “小雅，真的好好玩哦！”徐淑妍玩得满头大汗，抓起她递过来的冰冻优乐美就往口中猛吸。 江正浩慢悠悠地晃荡过来，脸上没有那么多的汗。 “正浩哥！”小雅递给他一瓶绿茶。 这是他以前一直喝的茶。 江正浩疑惑。 “绿茶对眼睛好哦！” 小雅浅浅地笑，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 “对哦，正浩哥也是这么说！”淑妍说道，因为江正浩对着电脑的时间很多，所以比较偏爱喝绿茶。 “小雅，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不用怕，我可以保护你！”江正浩突然说道。 从来公园之后，一直都是徐淑妍和他在玩，而她，几乎都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真的可以吗？”她的眼中有一丝让人怜惜的期待。 “嗯！”江正浩点头。 “那我可以坐摩天轮吗？”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坐在她的旁边，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丢脸。 “原来你喜欢坐的是这个啊！”他和小雅坐进摩天轮里，等着摩天轮启动。 “摩天轮就像一个巨大的转盘一样，从起点到至高点，然后又转回起点，三百六度就是一个轮回。不管它离去多久，它仍然会回到原点，回到——初相遇的那一刻。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又重新来过了一次，重新遇到想见的人，重新经历错过的事！”时隔十年之后，她终于可以再次和他一起坐在这里，感觉就像又转回到从前。 “小雅——”他轻呼，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忧郁那么让人心痛！ 她想要再遇到谁？她想要再经历什么？ “嗯？”她仰起头一脸阳光的笑，那些忧郁就像阴影一样随之消失。仿佛只是他的一个错觉，一个并未真实存在过的幻影。 “摩天轮要开始了，小心哦！”他终于没有问出心里的那句话。 “哦！”她抓紧座椅两侧的扶手。 ------------ 第十三章　最快乐的一天３ 摩天轮缓缓地启动。 她的心紧张地跳动着，抓紧扶手，压下感觉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 那是她和他的摩天轮！ 正浩哥，我不会再吓得惊叫了，也不会再胆小如鼠地不敢睁开眼睛。 公园里分辩不清的绿色景物在她的眼中如浮光掠影一般一晃而过。 摩天轮越转越快。 有人发出快乐的惊叫！ 她不敢惊叫，怕泻露出心底无法掩藏的害怕，双手用力地抓住扶手，脸上却无法掩饰苍白。 他突然不着痕迹地握住她指节泛白的手。他知道她在害怕。 摩天轮在飞快地旋转，一圈又一圈，从起点出发，又回到起点，三百六十度就是一个轮回。 他们又轻过了多少次轮回？ 他温暖的大手用力地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 “小雅，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他温暖的声音让她安心。 这是她和他的摩天轮，虽然很害怕，却希望它永远也不要停下来，就这样的，和他温暖的大手相握，就这样的，直到天荒地老！ 正浩哥，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摩天轮可以把我们带到初相遇的地方，让我们回到十年以前，我还做你疼爱的小妹妹好不好？ 她不再顾盼四周旋转的风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她一直在想念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温柔。 江正浩情不自禁地迎上她的明眸。澄澈得恍若透明，就那样静静地，像满含深情一样地看着他。 她也是这样的看着别的男人吗？ 她也是这样的让别的男人如他一样的为之心动吗？ 心动？ 是啊，他真的，真的心动了！ 摩天轮停住，徐淑妍已等得不耐烦地向他们挥着手。 原来，幸福的时光是这么短暂！就算你拼命地去镂刻，也不过是漫长岁月里的一点一滴。 她轻轻地抽回手。 他的手指收紧，想留下那种柔软的感觉。 他很惊异自己心里的感觉。他竟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习惯这个突然闯进他的生命中的女孩。 ------------ 第十四章　酒巴夜生活１ 七夜。 是酒巴的名字。 在北区，新兴的酒巴遍地都是，更何况像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酒巴。 如果说唯一觉得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名字。 一个星期有七天，藏头接尾、周而复始。夜夜可以和美酒相伴。 酒巴虽然不出名，可是生意却很好。 推开玻璃门，里面的灯光很暗。到处都是来消遣的人。 狂欢，买醉，躲在这里醉生梦死。 “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在那边！”一个侍应生走过来指了指在舞池中央跳得正欢的陈然。 震耳欲聋的摇滚和暖昧闪烁的灯光都让他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等了你半天了，怎么才来？我已经在楼上订了贵宾房了，里面有几个人你也认识，都是北区的大腕。他们说要祝贺你这次成功将广夏建筑收购！” “算你聪明，不然我也不会来了！”若不是陈然打着商业联谊的幌子邀他出来，他也不会从南市开三个小时的车到北区这个不出名的酒巴来买醉。 “陈哥！”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陈然熟络地打招呼。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江正浩好奇。 最近，陈然好像突然玩腻了南市的各种娱乐场所，开始混迹于北区。 “你不知道啊，这里虽然算不上有多豪华，而且位置也很偏僻，可是客人却比很多大酒巴还多！”陈然兴致很高地介绍。 “为什么？”虽然他经营的公司不包括夜店，但对经营方面还是有一种本能的兴趣。 “因为这里适合偷情啊！”陈然玩世不恭的笑。 “死性不改！”江正浩笑着摇头。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色心不改。 “其实今天来这里，还因为这个酒巴最近推出的活动很吸引人！每个月的七号会有一个神秘女人戴着面具为客人服务，无论客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必须答应，如果有一个人提的要求做不到，她就要在午夜十二点站在舞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下面具，并且亲吻那个男人！” “所以说，今晚是属于单身男人俱乐部！除了服务员，今晚这里只接待男宾客！” 推开贵宾房的门，果然看到围着墨色茶几坐在沙发上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人。 “江总，你终于来了！”看到江正浩跟在陈然的旁边，所有人都礼貌地站起来微笑。 “这是秦总，李总、周总，还有这边的赵总、钱总，孙总！” 在座的人不管是否已经结婚，至少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显见其中一大部份都是富二代。 “幸会幸会！”江正浩礼貌地笑，一一握手寒喧之后，坐在沙发上，闷头喝酒。 在座的几位好像也正在聊着他们刚才的话题，兴致很高。 “如果其中有一方不愿意呢？或者当那个女人的面具揭下来后，是一张很丑的脸，那样的话，客人不是亏了？”有人提出疑问。 因为那个女人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脸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丑得像东施无盐呢？ “如果是那个男人不愿意的话，就要为今天所有的客人买单！而女人没有反悔的权利，除非有一个男人来救她，而她也愿意跟他走！”另一个人说道。 看来，在座的人都已熟知此道。 “那样的话，就可惜了，因为谁也看不到那个神秘女人的脸，这个女人只会成为这个男人的*人！” 江正浩一直在闷声喝酒，没有插话。对于女人方面，他一向都兴趣缺缺。 “喂，高兴一点嘛！看你活得都像七老八十了，才想到带你来这个地方，今晚的活动不会让你失望的。”陈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缕续和那几个人侃侃而谈。 ------------ 第十五章　酒巴夜生活２ 楼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匆匆地跑了进来。 酒保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小雅，你总算来了！” “对不起，凯瑞哥，我来晚了！”小雅歉意地说道。因为小榛突然有一点不舒服，她只好先带他去医院。等她从医院回来再赶到这里，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不要紧，店长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走了，没有发现！” “谢谢你，凯瑞哥，要不是你老帮我，我早就被炒鱿鱼了！”真的很感激这个酒保大哥。每次，都是他为她罩着。 虽然酒巴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可是薪水却比别的地方高很多，真的不愿意丢了这份工作。 “要谢我就帮我把这些酒拿到二零七室去吧！琳娜那个死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钓男人去了！真是的，二零七室已经催了好几遍了！” 二楼的贵宾房一向都是琳娜负责的，她平时只负责一楼要扎啤的流动客户，比客房服务要单纯一些。只是今天，琳娜姐好像真的有什么事耽搁了，酒巴的琉璃台上已经摆了很多酒没有人送上去。 “是这些吗？好，我这就去！”小雅端起托盘中的酒。像往常一样，只要送上去马上出来就好了，应该不会遇到太难缠的客人。 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刚刚推开客房的门，里面传出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 “所以说，今天的主角就是我们正浩啰！”陈然嬉笑，把站起来的江正浩又按了下去。 正浩？ 熟悉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耳边，让她仓皇地停住将要迈进去的脚步。 他们说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吗？ “对啊，对啊，江总，能够成功收购广夏，而且又在短短两个月内的时间把江李别墅改建成现在这种大规模的商业广场，怎么说也得好好庆祝一番，顺便传传经验给我们这些小公司嘛！” “不要这么急着走嘛！为你特意举办的庆功晏，怎么能少得了你这个主角呢？”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忍不住从门缝里伸出头向里张望，朦胧的光线中，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眸正瞅着座中的人，脸上的笑容有着一贯的疏离和淡漠。 “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快送进去？”身后陡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那个，领班，这个酒好像不是这个房间的客人要的！”慌乱地想要端起酒水落跑。 外面的声音却惊动了里面的人。陈然向站在门边的领班小姐不满地抱怨：“萍姐，你们客服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我们的酒都等了大半天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可是为你把凌天集团的江总都带过来了，再不送酒来，他可要走了！” “哦，酒马上就送来了！请稍等！”一边甜甜地回应，一边转身用凌厉的眼神示意小雅快点端进去。 “萍姐，我突然有一点不舒服，可不可以请你帮我送进去！”小雅摆出一张难受的脸。 “怎么现在才说不舒服？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忙吗？”领班显出一脸的不耐烦。她的手中拿着一堆的面具。刚才，预约好的三流明星突然爽约，说不来这里当神秘女人。这件事没有解决，她正急得火烧眉毛呢！ “可是，我、我……”不行，一定不能够让他看到她。真的很害怕再去面对这个男人。 怕他质问她，怕他知道小榛的存在，更怕她抢走小榛！ “还不快点进去！”看到小雅的迟疑，领班不悦地将她往门里推。 “真的不行！我去找琳娜姐来，好不好？”小雅一边哀求一边退让。 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着，很奇怪的样子。 江正浩敛住心神。一个是如播音员一样让人骨头酥软的声音。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让他的心莫名的跳动着。 ------------ 第十六章　酒巴夜生活３ 是她的声音！真的就像是她的声音！ 那么细腻柔婉！ “萍姐，拜托拜托！”压低了声音，一边慌张地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 这个声音真的好熟悉！ 江正浩看向门边。穿着大红旗袍的领班旁边站着的女孩大部份身子被门楣掩住，只露出淡紫色的裙角。 “你和琳娜是朋友吧？你应该明白，如果她溜班的事被店长知道的话，会被炒鱿鱼吧！”压低了声音在小雅耳边小声威胁。 “可是……”小雅左右为难。 那声音真的就像她的声音。 是她吧？ 除了她，世上再没有谁的声音有她那般悦耳动听！ 心噗噗地跳动着，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走去。 “正浩，你又要去哪里？”陈然不解地从后面跟了过来。 听到贵宾房里传出的声音，小雅更为慌张的神情！ 糟了！他好像要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隐隐地还听到另外一个男人在叫他的名字。 怎么办？ 他就要出来了。慌乱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在半掩的门楣上。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这一道门。 虽然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男人，可是潜意识中，只想逃得远远的，不要让他知道。 “快进去啊！”领班还在催促，一边不耐烦地把她往里推。 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江正浩终于仓促地推开，急切的目光落在紫衣女人身上。 一张苍白如幽灵的面具戴在面前的女人脸上。看不清她的样子，只从面具里看到两只光芒闪烁的眼睛。 “江总好，这位啊，就是我们酒巴今天的特殊服务员哦！来，快给江总打声招呼！”领班小姐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江正浩，满脸堆笑地把欲往后退的小雅推到他的面前。 还好，急中生智随手扯了领班手中的一个面具带在脸上。只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太过仓促，托盘中的酒还在左右晃荡着。 稳了稳心神，向他礼貌性地弯一下腰。 很标准的职业礼节。 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工作！ 一定不是她！ 希望瞬间化为失望。 “怎么了？” 陈然不解地看着门口的三个人。 “没事！刚才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身向里间走去。 “萍姐，这个就是你们酒巴今晚安排的神秘女人吗？”陈然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雅，“不会又是你们找的什么三流演员吧？” “绝对是你们意想不到的人！” ------------ 第十七章　神秘女人 “绝对是你们意想不到的人！” 江正浩模模糊糊地听到这句话。 也许那只是错觉。是因为他太过想念，才会以为那个女人的声音像她。 就算声音有几分相似，也一定不是。 印象中的她总是喜欢穿着纯白的棉布衣裙，从来都不会来这种声色场所，更不会当什么*人。 他的小雅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贵宾房里光线很暗。有几个人开始划拳，或打牌，像地痞一样横七竖八地歪倒在沙发上，把一只脚搁在桌子上，若不是吹出来的烟雾里有可以毒死人的焦油和尼古丁，还以为在拍什么腾云驾雾的片子呢！ 他不喜欢参与这些活动。 屋里虽然开了冷气，还是一阵躁热。 于是走到窗台边，把窗户拉开一点吹风。夏日的晚风凉凉的，驱散了周身围绕的烟雾和酒气，却莫名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蓦然转身，看到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过他的身边。 “喂，小姐，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有人抱怨。 “为了赎罪，怎么也得陪我们喝一杯吧！”钱总和孙总趁机起哄。 小雅摇了摇头，匆忙地把酒摆放在桌子上，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算我请你！”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李总突然端起酒杯就要来揭开她的面具。 “不要！”小雅惊慌地站起来，不小心把酒撞翻在李总的身上。 “小姐，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吗？”李总愠怒的表情。面对一室这么多的客人，李总被女人当众泼酒，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我……我……！”小雅焦急地看向门口。琳娜姐怎么还没有来。 以琳娜姐老道的经验，一定能够化解她现在的处境。下意识地看向窗口边那个熟悉沉默的身影，却不期然和那双漆黑的眼睛相对。 慌张地别开目光。 刚才只是说了简短的几个字，他应该没有认出她吧！ “算了，李总，她也是不小心的，要不这样，小姐把这杯酒亲自喂给李总喝，就算是赔礼道歉好了！”秦总懒洋洋地端起桌上一杯酒塞到小雅的手上。 “快去啊！”一边推着她。 小雅猫着腰离得远远地把酒递过去。没料到李总突然将她用力地拽到自己的腿上，手不老实地在她的身上乱摸着。 “这才乖嘛！来，坐下陪你李哥喝一会儿酒，我会给你小费的！”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对不起，我不收小费！”小雅慌乱地想要推开他。 “小姐，装什么装？你来这里不就是做这一行的吗？今晚你跟了我，保证让你亏不了！”李总淫笑着，一边从衣兜里掏了几张红色的人民币硬要往她的怀中塞。 窗台边，江正浩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黯地瞪着这一幕。 虽然只零星地听到几句话，但这个声音真的很像她。 “怎么？对她感兴趣？”陈然反手撑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江正浩。 看来今晚果然不虚此行。 平常从不曾正眼瞧过任何女人的江正浩已经是第二次将目光投注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你说，这么轻盈娇小的身子要配上怎样的一张脸才堪称完美？”陈然慵懒地笑。 江正浩没有回应。眼睛自始至终都凝注着在李总怀中挣扎的女人。烟雾燎绕中，总是感觉到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不时地转向他。 是在向他哀求吗？ “小姐，如果你满足不了我的要求就要和我亲吻哦！”说着，低下头，不顾小雅的反抗向她面具下方脖颈间露出的雪白肌肤亲过来。 突然—— 一只透明的玻璃酒杯“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所有人都不解地寻找着制造这个刺耳噪音的始作甬者。 江正浩在众人的注目中慢慢地走回到一角空着的沙发上，表情不悦地看向刚刚从李总怀中挣脱出来的小雅。 “我的酒怎么到现在还不端过来？” “是！马……马上！”虽然戴着面具，却仍然心虚地低着头把盘中剩下的两杯酒端过来，默默地把其中一杯放在他的面前。这杯酒加入了苹果汁，泛出湖水一样的碧绿。 “这杯酒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对刚想站起身离开的小雅问道。 “老兄，热带挑逗没有听说过吗？是混合了七十五毫升的苹果汁和七十五毫升的覆盆莓果汁，挤入酸橙汁水调制而成的！”陈然大刺刺地坐下来翻着白眼，“这可是夏季最受欢迎的鸡尾酒了！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江正浩没有看突然插话的陈然，深沉的眼睛依然凝注在她的身上。 “小姐，他不会是信口胡诌的吧？” 小雅匆忙地摇一下头。 这算是回答吗？ 他不过是想要再听听这个让他想念的声音，可是直觉地，感到她在故意回避他。 “这杯又是什么？”他拉住她。看到她转过脸来时面具后面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想要逃开的慌乱。 “VnC-激情巧克力鸡尾酒！” “喂，老兄，这杯是我点的！”陈然正准备来拿，没想到江正浩的长手已经伸过来，先他一步把酒截到了自己手上。 “正好，上次你说请我喝酒，结果还是我付的账，这一杯酒算你请我的！” “等一下！” “怎么了？他没付账吗？记在他的账上就好了！放心，他不会赖账的！”江正浩若有所思地看着突然出声的小雅。 “这杯酒是VnC-激情巧克力鸡尾酒！”她声音清晰地重复。 “你刚才已经介绍过了！”陈然的表情透着好奇。 今天的这个神秘女人确实让人很感兴趣。 她不像以前的那些三流演员那样大方，又不像她们那样能说会道，油嘴滑舌。而且，居然还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这种酒是我们酒巴的调酒师刚从法国学的一种新调法。它的主要配料是伏特加、梨、香草和巧克力！”在巧克力那几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听起来好像不错！今天不尝尝看好像很可惜耶！”说着，已经把酒杯凑近了唇边。 “不要！”小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隐隐地透着急迫。 “为什么？”江正浩对上面具后面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 柔和的灯光中，看到那双眼睛里急切的光芒。 “因为……因为前段时间有人喝这种酒出现了过敏现象，所以店长要求我们在出售这种酒的时候，必须要询问一下客人对什么食物过敏，比如……巧克力！” “对哦，正浩，你好像就对巧克力过敏吧？这杯酒还是还我吧！”陈然幸灾乐祸地抢过他手中的酒，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一边满足地打着酒嗝感叹：“幸好这位小姐提醒，要不然，你可消受不了！” 江正浩看着端着酒盘向外走去的浅紫色身影。 他并没有真的要喝下那一杯酒，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如果是他的小雅，一定不会让他喝下那杯酒！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她知道——他对巧克力过敏？ 他突然激动地向那个身影追去。 ------------ 第十八章　相见不相识 二楼弯弯曲曲的过道里，光线很暗，看到阴影处有喝得烂醉的人扶着墙呕吐，或者是竭斯底里地痛骂着什么。那个匆匆离去的淡紫色的身影不时地被走过来的人影挡住。 “小雅？”他试探地叫。 她没有回头，却跑得更快。 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等到那些人走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正浩？你在找什么？”陈然追出来，看到江正浩正在焦急地东张西望。 “刚才戴面具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刚才听萍姐说，她和琳娜是朋友，问问琳娜不就知道了！” “哟，陈哥，又说我什么坏话呢？”一身黑色吊带晚礼服的琳娜晃晃悠悠地从一个包厢里出来，几乎将整个身子倒挂在他的身上，斜眯着一双醉眼看着他身边气宇不凡的男人。 “这位帅哥，是谁呀？” “看来，你已经醉得不轻了！竟然连我们凌天集团的江总都不认识了！”陈然扒开她的手，把她蛇一样的身子扶正。 “谁说我醉了？别以为我喝醉了就可以占老娘便宜，这帮小气巴拉的混帐东西！”琳娜嘴中骂骂咧咧的。 “陈然，走吧！可能，她根本就不认识！”江正浩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帅哥，你太小瞧我了吧！在夜店混的人，还没有我琳娜不认识的！说，看中哪位小姐，我去帮你介绍！包你满意！”还想要说什么，被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琳娜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接通电话，“小雅？你跑哪去了，我正找你呢！” 小雅？ 江正浩听到琳娜的话，抢过她的手机放到耳边。 “琳娜姐，你怎么又喝那么多酒！我都急死了！” 没听到琳娜的声音，对方急迫地喂了几声。 真的是她的声音。 愣了几秒的琳娜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叫道：“喂，你干嘛抢我手机？” 江正浩不理她，对着电话吼道：“林小雅，你跑什么？” 想起自己找她的辛苦，而她却一见到他就落跑，心里就莫名的生气。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原来是她一直都在故意躲着他。 电话那端的声音突然消失，传来一阵嘟嘟的电话盲音。 巴台前，小雅正弯着腰在擦拭着玻璃酒杯。 “小雅，你的电话响了！”乔凯瑞不解地看着失神的小雅。 她的那只浅粉色的手机丢在旁边的凳子上，一直在不停地响着。 “怎么了，小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因为怕小榛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她一向都习惯把手机带在身边，可是今天有几十通电话打过来，她居然都像没有听到。 “没什么，凯瑞哥，我还好啦！”小雅闷声回答。刚才在电话中突然听到江正浩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是不是他已经认出她来了？没有想过要怎么去面对他，更没有想过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应该会很失望吧？ 酒店门口，领班正在向店长报告着什么事，一边向这里走来。 “小雅，跟我来一下！”走过巴台边的时候，对小雅叫道。 “是，店长！” 应该不会是因为她上班迟到的事吧！ 看店长的脸色，并不是很阴沉。 “店长，找我有什么事吗？”小雅小心地问道。 店长没有回答，而是对领班招了招手。 领班拿了一个面具进来，戴在小雅的脸上，转头向店长说道：“店长，你看，很不错吧？” “好吧，今天晚上，你就戴着这个面具，不到午夜十二点，不准取下来！” “店长？”小雅终于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 “因为今天的特邀嘉宾找不到，只有临时找一个人来顶替。你来店里的时间不长，很多顾客都不怎么认识你，由你来扮演最好了！”领班解释。 “可是，我……”小雅为难地想要推辞，却被店长的话打断。 “最主要的是，因为你刚才擅自戴着面具为客人服务，很多人都知道今天你扮演的是韩剧里的沈清，这个活动要取消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店长，你知道，我对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那样的话，怎么满足客人的要求？” “满足不了的话，就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揭下面具，和客人亲吻，这个你总该会做吧？”店长冷然的神情。 垂头丧气地从经理室出来，看到一路上不停地有人露出好奇的目光。因为戴着面具，平常默默无闻的她突然成为今晚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人的纠缠躲在角落，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其中有一通电话是赵亚轩打来的。 急忙回拨了过去。 “亚轩，小榛还好吧？”虽然医生说小榛的病情没有什么大碍，却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已经哄他睡着了。刚才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我会等到你回来再走的，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谢谢你，亚轩！”他真的是一个让人很安心的男人。他似乎永远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无论如何，今晚，我会撑过去的！ 为了亚轩的话，也为了虽然生着病却依然天真活泼的小榛！ 转过身来，突然看到站在阴影中的身影。 “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江正浩皱紧了眉头。 “江总有打电话给我吗？很抱歉，因为是陌生号码，不知道是江总打来的！” “是这样吗？”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陌生来电吗？ 可是，他怕她会打电话给他，那么多年，他从未换过这个号。 “如果，江总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先失赔了！”她想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却被他挡住。 过道里很黑，他的身影隐身在一片黑暗里，只有一双漆黑的眼闪烁如星芒。 “请你让开，我要工作了！”小雅闷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可是，有一天，她却突然离开了我！”他执拗地寻找着她的眼睛，想要找到曾经在她眼中看到的熟悉光芒。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她别过脸，淡然的语气。 “因为你的声音很像她！” “所以，你以为我是她？”她轻笑，“可惜，我不是！” “为什么要否认，林小雅？难道见到我有这么不愿意吗？”他的心像被什么刺伤。 他苦苦等了她四年，得到的却是她的冷漠以对。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了！”她用力推开他，想逃离这里。 “好，那么让我看看你的脸！”他捉住她的手，想要去揭她脸上的面具。 ------------ 第十九章　即使几度分离 “不要！”小雅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控制。 “放开她！” 一个长头发的年轻男人突然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 “齐诺！”小雅惊呼，慌忙上前拉开这个男人。 “你想干嘛？”江正浩怒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我想干嘛？我倒想要问问你想干嘛？你们这些有钱人，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雅慌张地解释。 “不是，我刚才明明就看到这个混蛋想欺负你！” “齐诺，真的不是啦！”急切地拉他离开这里。 “你真的没有怎么样吗？”齐诺仍然不解气地回头狠瞪江正浩一眼，江正浩正一脸青紫地在整理着弄皱的衣领。 “看，我就说了，只要我不在，就会有人欺负你！这个萍姐也真是的，她自己找不到人干嘛拉你下水？” 看着那两个亲密的身影向楼下走去。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有人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来保护她？ 为什么，她不愿意面对他？ 站在楼梯上，看着不停周旋在一堆酒鬼之中的女人。 她的头发向上盘起，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正浩，原来你躲在这里啊！”陈然走过来，手中提着一大袋的灌装蓝带，捡出一瓶向他扔过来。 他接住，挑眉问道：“怎么，今天没有美女相陪，终于记起我这个老友来了？” “看你说的！就是觉得闷，想好好地喝喝酒！来，为我们今天的单身干杯！”说着，拉开易拉罐的盖子，碰了碰他手中的酒，然后仰起头，直接把酒对着嘴里猛灌。 “干嘛喝这么猛？”江正浩的注意力从楼下女人的身上移到陈然的脸上。 陈然很少这样喝酒，他总是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沁，一整晚下来，也喝不了多少酒，而今晚好像喝得特别多。 “因为今天高兴！第一次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喝酒，而不用担心有人会查岗啊！”他笑，眼中却有一种无法掩藏的落漠。 再也不会有人像朱小青那样地对他。就算他醉死在这里，就算他公然地在这里和女人左拥右抱，她也不会在乎了吧！ 突然觉得以前的朱小青很可爱。她总是会半路让他意想不到地杀出来，或者是不停地打他的手机，直到把他的手机打爆。 怕自己听不到，他不时地把手机拿出来看，却没有一通来电显示。 她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楼下，喧闹声越来越大。 客人开始吵吵囔囔着要看表演。于是小雅被强行推到了舞台上。向台上走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的脚故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齐诺及时扶住她。 有人自信满满地大叫：“如果不能让观众满意就算你输了！” “齐诺，怎么办？”小雅慌张地看向不停涌向舞台周围的人，好几千人都张着嘴巴，挥舞着手臂向她叫嚣着：“认输！认输！认输！”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齐诺把嘴唇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不是会唱《即使几度分离》吗？你只要像慧仁那样用韩语唱就好了，我会根据你的歌声来调整节秦，反正那些人又听不懂你唱的是什么！” “干嘛还不唱？想不到还会怯场啊！”陈然碰了碰江正浩的手臂。江正浩没有回过神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现在舞台上的两个人。 那个叫齐诺的男人不知道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两个人看似很亲密的样子。 “来，小雅，没事，你行的！”齐诺接过主持人拿过来的麦克风递给她，“我向你点头的时候，你就开始唱，知道了吗？” “嗯！”小雅点头，深吸几口气，把话筒放在唇边。她的身边，是那个叫齐诺的男人在专注的吹着萨克斯，小雅轻唱，和着音乐的节拍。没有架子鼓和钢琴的伴奏，反而显出那声音的纯净和甜美。 “用尽剩余的人生 说出隐藏已久的心意 即使再多的分离 我们还是会再相遇” …… 一楼大厅的灯光突然变暗，观众隐身在一片阴影里。小雅抬头，突然看到二楼栏杆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隔着一片黑色的海洋，与她遥遥相望。 “…… 命运终会记得 将我们带往何处 同一时间 同一地点 要向离别说再见 祈求你在我身边 从开始直到永远 我唯一的爱是你 ……” 一如四年前，他站在门口，看到她弹那首歌。 “正浩，你相信有那样的爱情吗？像慧仁对徐俊英的爱！”陈然问道。 “你听过这首歌？”江正浩不答反问。 “你忘了，我在韩国流过学。那几年，韩国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着这首歌！” 即使几度分离也不会忘记吗？ 而他们，只分离这一次，却已对面不相识。 “走吧，去见见中国版的慧仁，你不是说她像你的初恋情人吗？”喝光最后一瓶蓝带，两个人下楼。 ------------ 第二十章　羊入虎口 舞台表演已经结束，开始进入晚上的重头戏——现场发问。 依据客人手中的消费牌号码，每一个人都可以向戴面具的女人提一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出的话，就算她输了。而这一个环节，也是最难的。 面对那些五花八门的问题，小雅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 “请问：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一个问题被回答出来的男人被哄下台后，又一个男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人群中走出一个早已等得迫不及待的男人。 小雅正要回答，蓦然看到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两个人。 江正浩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请小姐回答！”提问的人不耐烦地催促。 “我喜欢的人，不需要很高，也不需要很帅，更不需要太有钱，只要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个人就好！” 江正浩的面色凝住。也就是说，因为他太高太帅，太有钱，所以她才会抛弃他的吗？ 在别人眼中的优点，为什么在她却全部都成为缺点？ “那小姐，我可以吗？”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男人急巴巴地跑上台来，“你看，我正符合你的要求！” “这位先生，您没有按照顺序提问，您的问题我可以不予回答。” “下去！下去！下去！”台下的人嘲笑着向台上扔空的饮料瓶，将那个男人砸了下来。 “下一个问题：韩剧中的沈清将自己卖给了商人，你今天扮演的是沈清，是不是表示，只要我出钱，你也可以跟我？” 江正浩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个提问的男人。 “看，这个李总胆子不小，也不怕他老婆抓现行！”陈然顽笑。 “先生，请问您太太批准了吗？”小雅慧黠的反问又引起一阵哄笑。刚才从二零七室送酒出来的时候，正听到他躲在门口紧张地跟他太太解释，说是在外地出差。 “这女人很聪明！正浩，你不去凑凑热闹吗？以你的智商，说不定会把她难住！”陈然耸甬。 “然后呢？”既然她不愿意见她，问倒了又如何？ 难道他真会强迫她在台上和他亲吻吗？ “算了，继续喝酒，不醉不归！”两个人向安静的巴台走去，向酒保招了招手：“威士忌，谢谢！” 江正浩闷头喝酒。酒保不在看趴在巴台上喝酒的两个男人，从柜台里不知道翻出一个什么瓶子，加入冰檬汽水里，不停晃荡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喂，不对这位仁兄的问题发表一下意见吗？”陈然饶有兴趣的表情。 “有这么好看吗？”江正浩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当然了，你看，一群狼全都盯着这一只羊呢！”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大厅里一片喧闹沸腾的现象。 有人在高喊着： “亲她！” “亲她！” “亲她！” “Kiss！” “Kiss！” “Kiss!” 刚才没注意，不知道是谁提的问题没答出来，一个男人如何胜利凯旋的将军在台上欢呼着。 “看来羊入虎口了！”陈然可惜地感叹，而江正浩却沉默地盯着手中的酒杯。握住杯沿的指关节显得僵滞紧绷。 场面激情高涨，所有的人都注目着舞台中央的两个人。 “现在，请十六号先生为我们的佳人摘下面具并亲吻她！” “正浩，不要再喝了！”陈然看着他面前的巴台边，已经堆满了喝空的酒杯，这个家伙，今天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好像不把这个酒巴的酒全部喝光誓不罢休。 巴台边安安静静的，连调酒师都跑去舞台前看热闹了。 呼声越来越高，有人开始尖利地吹着口哨。 “Kiss ！” “Kiss ！” “Kiss ！” 就像一大群疯狂的歌迷在拥捧着他们热爱的明星。 亲吻？ 那个女人真的打算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当众亲吻吗？ 那么，我算什么？ 林小雅，在你的心里，我算什么？ 喝空最后一杯酒，砰地一声摔在巴台上，拨开围观的人，向舞台中央走去。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快要来到了，让我们一起倒数‘五、四、三……”。 数到一的时候，今天最幸运的男人就可以摘下女主角的面具，并且亲吻她！ 苏立没有来。 她感到那个陌生的身影在向她靠近，就要来揭开她的面具，似乎还能够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不会再有人来救她！ 最后一秒，小雅绝望地闭上眼睛。 ------------ 第二十一章　就当我们没有相遇 倒计时没有结束。 突然听到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天啊，请大家看，有一位高贵的先生正在向这里走来！” 人群紧张的声音。 “是凌天集团的总裁！” “快看，真的是他耶！” 小雅疑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在舞台探照灯的追随下向这里走近的男人。 第十六号男士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及收起，傻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半路杀出来的家伙。 “你，让开！”他的目光里透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 那男人瞪视了他几秒，终于畏缩地向后退了几步。 毫不迟疑地再前进一步，站在小雅的面前。 “跟我走！”他向她伸出手。 强烈的探照灯，映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说，跟我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带着不容推拒的命令，却让她的心莫名的温暖。 两双眼睛如燃烧的烈火一般对视。 终于，她把自己的手放进那只大手中任由他将她带离这里。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身后乱哄哄的。 有人扫兴地抱怨着，“搞什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一直到服务员帮他们打开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套房离开后，江正浩才松开她的手，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刚才谢谢你了！” 他沉默，没有抬头看她。 “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走？”他突然站起来，恼怒地瞪着她，“你的工作只是做到这个程度而已吗？” “你、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小雅怯懦地后退。 “你说呢？”他危险地靠近，一直将她逼到墙角，禁锢在自己强大的身形之中。 “我想要看看那个一直躲着我的，是怎样的一张脸！”用力扯下那张面具，露出一张清清淡淡的容颜。 那张容颜没有丝毫让他意外。 他漆黑的眼睛在她的脸上流转着。 那两弯细细的眉，那双琥珀色的眼，那张紧抿的红唇…… 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在那双犀利的眼睛的瞪视下，她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亲吻还是上床？”他暖昧地在她的耳边呵气，声音带着磁性的盅惑。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因为他的话而感到难堪和无地自容。 “为什么不说话？这不是你们的游戏吗？”他的眉头拧得紧紧地。 真的不能够置信，如果他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也会跟随别的男人而去，是不是会和那个人亲吻？ 设想过很多种和她相见的方式，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种。她和琳娜那样的女人成为朋友，她周旋在一堆男人之间，她要当众和别的男人亲吻，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林小雅吗？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许，这就是生活，我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当我们今天没有相遇过好不好？” 他真的对她失望了，可是，除了失望，她不能够再带给他什么。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当我们没有相遇？”他不解地重复。 “是，就当作没有相遇！”她淡漠地说道，转身，想离去。 他突然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腕，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向他。 “你怎么能够当作我们没有相遇？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他用力扼紧她的手腕，漆黑的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那张淡漠疏离的容颜。就是这张脸，曾经让他爱得那么如痴如狂；就是这张脸，曾经让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后，依然痛彻心肺。 他以为她会激动地扑到他的怀中，他以为，她看到他会情不自已。 就算是痛骂，是责备，是委屈，可是—— 她的淡漠和堕落将他隐忍的心彻底地激怒。 “林小雅，这就是你当初离开我的理由吗？”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周旋，让无数男人闪着*的眼睛逗留在她的身上，这就是她所选择的生活吗？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因为手腕处无法挣脱开的疼痛皱紧了眉头。 “放开你？好，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所看到的，他所听到的，只是他的错觉吗？ “为了钱！”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 “你说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她毫不避讳的承认连声音都出现无法抑制的震怒。 “因为想要赚到很多钱，所以就来这里工作了！”她抬起头看他，眼中有着浓浓的忧伤。 “为了钱，就可以这样恬不知耻地在这里靠出卖肉体来赚钱吗？”他突然用力地推开她，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茶机撞去，然后“砰”地一声巨响，她的身子随着茶机一起摔向地面。 ------------ 第二十二章　就当我们没有相遇２ 贵宾房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谁撞开，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小雅。 “凯瑞哥！”小雅的眼圈红红的，不知所措地看着发怒的江正浩。他修长的手指紧握在身侧，眼睛沉黯地看着她。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惹怒顾客店长可饶不了你！”说着，乔凯瑞端着酒，向江正浩走过去。 “唉呀，江总，别生气！她是刚来这里的新人，不懂规举，对她啊，不能心急！来，喝杯酒消消气！” 江正浩接过酒，仰脖一饮而尽，似乎很讨厌看着这个突然擅自撞进来的家伙，冷冷的情情透着不悦，“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是，江总！”乔凯瑞端着酒盘向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小雅说道：“那个，你还呆愣着干嘛？你看看这里，都乱成什么样了？算了，还是我来清理清理吧！” “你！”江正浩摸着突然晕眩的额头，指着正在慢吞吞收拾歪倒的茶机的乔凯瑞，刚刚说完“出去”两个字就突然向一旁的沙发上倒去。 “正浩哥，你怎么了？”小雅慌张地扑过去，看着突然陷入昏睡的江正浩。 “搞定！”乔凯瑞回转身来，得意地打了下响指， “凯瑞哥，你给他喝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小雅带着哭腔的声音。 “哦，我在酒里兑了点安眠药之内的东西！本来这杯酒是要想办法给台上那个问题的人的，谁叫他主动送上门来呢！”说着，小心地看了看门外，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小声交谈的声音。 “小雅，我得赶紧出去了！被店长逮到又要训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安眠药的作用是六个小时，不要在这里呆太久，我看这个人很危险！”乔凯瑞看了看歪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唇角坏脾气地上扬着，眉心紧蹙，不怒自威，霸气十足。 “凯瑞哥，谢谢你！” 看到乔凯瑞走后，从床上拿了床毛毯盖在他的身上。忍不住坐在他的身边，细细地端祥着这个沉睡中的男人。 认真的细看，才发现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比以往多了几分忧郁和成熟的味道。 手指情不自禁地触摸着他的脸。 真的好不舍好不舍！ 可是，我却不得不离开！ 因为，这一生，我们注定无缘！ 眼泪，无声地流淌，叭哒叭哒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 下雨了？ 是江正浩醒来后的第一直觉。睁开眼，一缕阳光刺痛他的双眼。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真的留有晶莹晶莹的小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璀灿夺目的光芒。 坐起来，看到四周陌生的环境，头痛欲裂地抚着额头。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虽然以前也常常喝酒喝得快要不醒人事，但每次醒来，都会无一例外的回到那个家里。 难道又是一场梦吗？ 感觉好近，好像她在对他说着什么，她的眼神是那么忧伤。 刚想到这里，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陈然一脸好奇地走进来，盯着发愣的江正浩猛瞧。 “喂，你小子还安好吧？”语气带着可怖的暖昧。 “你想说什么？”他皱眉，回瞪陈然意有所指的目光。 “你的专属情人走了？”陈然避开他的瞪视，眼睛扫视着套房。 难道昨晚真有发生什么事吗？ 站起来，整了整弄皱的衣服，蓦然看到茶机上放着的一个面具。 他拿起来，用力地想着。 他的脑海中一直闪现着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他很想看到那张脸。 然后，他和她都出现在这里，他突然用力扯下面具，面具下是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小雅？”他呢喃着，眼中有着疑惑。 “是啊，你的小雅！你把她藏哪去了？”陈然不死心地问道。 江正浩找了四年的梦中情人耶，还没让他看清是什么天香国色，怎么样让她走了！ 原来不是梦，她真的真的出现过。 可是…… 他很生气，天啊！他对她说了什么？ 他向她大吼大叫，还用力地将她推倒在地上…… 心里有一丝懊悔，突然飞奔下楼，任陈然在后面一边追他一边抱怨着。 ------------ 第二十三章　陌生人１ 江正浩冲下楼。酒巴的白天很安静。 有几个清洁小工正在慢吞吞地擦着桌椅，大厅前台服务员一脸神情疲倦地按着计算器计算昨晚的收入流水帐。 “林小雅在哪里？”他敲敲桌面。 想到自己昨晚向她发火，还把她推倒在地，心里忍不住地懊悔。 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她哀怨的眼神，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收银员头也未抬，半天才回答道：“没这个人！” “怎么会没这个人呢？昨晚她明明就在这里，就是戴着面具的那个！”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哦！你是说小雅啊！她走了啊！”服务员终于抬起头，打量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她住在哪里？” “很抱歉，在我们这里上班的人都不留地址的。你晚上再来找她吧，她几乎每晚都会来这里！” 这一天显得比以往时候都漫长。 他和陈然开着车在北区闲逛，那些景点却没有落入他的眼中。 “陈然，你说，她会不会不再出现？”江正浩问。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也许她又会像四年前一样，偷偷地跑掉，让他再也找不到她。如果她不再出现，他又会再找她多少年？ “也许，谁知道呢！如果我是她，应该会有多远躲多远！” “为什么？”陈然漫不经心的话让他更加惊疑。 “你想啊，被初恋情人撞见自己在这里做这种事，应该会觉得很没脸吧！” 但是陈然的话并没有说对。 他虽然了解女人。但世上有两个女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弄懂。 一个是朱小青，而另外一个就是小雅。 晚上，陈然说要去一个地方，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就闪人了。 江正浩什么都没有要，坐在酒巴最不显眼的角落，眼睛一直盯着酒巴门口。心中期待而又惶恐。 七点三十分的时候，看到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落下。 “凯瑞哥，今天不会很忙吧？琳娜姐说她有点事会晚一点过来！”小雅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往托盘中放调好的酒。 “什么？又有事？这女人怎么总是这样，你跟她对班真的很亏耶！”乔凯瑞不悦地叫道。 “没有啦！反正也不是很忙，这些是要送到二零一室，二零二室去的吗？”说着，端起酒转身，却差点和一个人相撞。 “对不起！”虽然并不是她撞的，还是习惯性地道歉，转身向前走。 “喂，你？”熟悉的声音让她惊慌地止步，抬起头，眼中有一瞬间的错鄂。还以为看到昨夜的她，他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道个歉就可以了吗？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 第二十四章　陌生人２ 小雅抬起头，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错鄂。 “道个歉就可以了吗？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江正浩微微蹙眉，那张熟悉的脸上依然有着小小的霸道。如他所料，小雅的眼睛瞟向他，从上到下，表情透着疑惑。 “这里，没看到吗？”他指了指衣服的某一处。苹果绿的衬衫上，果然有一点点湿迹。大概是刚才她避让的时候，被酒水溅到的。如果不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你……想怎样？”她的表情透着局促的紧张。 看到她，他反而显得气定神闲。 “我要你洗干净！我在昨晚的房间等你！你过来拿衣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完这句话，就向楼上走去，没有回头看呆愣的她。 乔凯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探头探脑地看着上楼的身影。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询问昨天的事？” “没有！”小雅回过神来。 “要不要再给他调一杯睡眠酒，昨天的那个配方好像很不错耶！” “不用了，凯瑞哥！”虽然那酒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大影响，但她还是不愿意别人这样对他。 江正浩坐在贵宾房的沙发上等她。 楼下喧哗热闹，而这里却显得安宁静谧，似乎连不稳的心跳都能够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终于响起。他快速到跑到门口，拉开门，笑容却僵在脸上。 “先生，您好，我是怡新干洗店的员工，来这里取您要洗的衣服！”穿着制服的员工礼貌地解释。 “洗衣店？我好像没有叫你们吧？”江正浩蹙眉。 “是这样的，是一位叫林小雅的小姐叫的，对方已经付过费了！” 那一刻，江正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失望。 神情凝重地走下楼，看到她若无其事地在端着酒往各个贵宾房送，脸上的笑容甜美而有耐心。 “你什么意思？”终于神情不悦地将她堵在楼道转角处。 幽暗的角落，他的眼睛明亮得有些眩目。 “对不起，江总，因为我没有时间帮您洗，而且，我觉得叫干洗店洗，也比较容易干，这样才不会造成您的麻烦！”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却让他莫名地生气。 “我要的，不只是这样！”他不相信，她会不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他会那样无理取闹地找她碴，只是为了想要她在意他。 可是，她琥珀色的明眸透着不解，“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需不需要我去找客服部的领班和您谈？”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他的喜悦，如同肥皂泡，被彻底击碎。 “对不起，我真的很忙！”因为在这里耽搁了一会，有些客人开始不满地抱怨。 她的神情显出焦急，试图从他高大的身影下逃开。 他没有让开的意思，眼睛紧紧地盯住她的脸。 “忙？忙着和这些人调情吗？”情绪再一次失控。虽然已经警告过自己，要冷静。 因为他心目中的小雅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是，她的冷淡却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再一次击溃。 “小雅，怎么回事？你没看到这里正忙吗？”听到楼道里的吼叫，萍姐从一个屋子里钻出来，一脸的不悦。 “是，萍姐，这位先生好像需要什么帮助！” “好了，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江正浩没有让开，小雅错身而过时，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盯着她的侧影。 她转身，对上他的眼睛，脸上有一抹客套的笑，“江总太爱说笑了，昨天，萍姐就已经向我介绍过江总了，是吗？萍姐？”不经意地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转向萍姐。 “萍姐，这位先生就交给你了，我相信，江总对你的招待会满意的！” ------------ 第二十五章　陌生人３ 江正浩郁闷地坐在贵宾房的沙发上。 “江总，您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萍姐放柔了声音，刻意拉低了晚礼服的衣领，露出前胸一段丰盈的肌肤。 听到声音，江正浩才惊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目光冷凝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在面前的茶机上。 “把这个交给她，还有，帮我告诉她：她欠我一个解释！” “她？她是谁呀？”萍姐走近，双手暧昧地搭上他的双肩轻轻揉按着，却明显感觉到他背脊的僵硬。 江正浩表情不悦地拂开那只纤纤玉手，冰冷的目光扫向她，似乎对于她的废话显得很不耐烦。 “是，这就去！”收到他危险的信号，她谄谄地离去。 ﹡﹡﹡ ﹡﹡﹡ 楼下大厅里，并没有像昨天那么繁忙。 小雅正弯着腰在收拾着玻璃橱窗，乔凯瑞的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色彩艳丽的鸡尾酒上。 “喂！”一声很无礼的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小雅探起身子，迎上一双盈满怒火的眼睛。 那双美目就那样直勾勾地瞪住她，瞪得她心里一阵阵地发毛，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 “嗨，美女！”乔凯瑞在那双眼睛面前挥了挥手，竟然没有起到丝毫的反应，于是不解地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小雅，兴奋盎然地研究着，带着几分娘娘腔的声音惊叹道：“小雅，你今天不会是命犯桃花吧？怎么连女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引住了！” 听到乔凯瑞高调的惊叹，萍姐的目光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握着抹布的手上，轻启朱唇，不以为然地吐出一个字：“切——！” 这女人的身材，没她高挑；体态，没她丰盈；气质，没她高贵；举止，没她优雅…… 简直和自己就没得比嘛！ 却可笑的是，面对她难得一现的诱惑，江正浩却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那家伙若不是审美眼光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在那翻眼神的较量下，似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我……”被盯得莫名其妙的小雅兴刚想问什么，却被突然扔过来的信封打断。 “给你的！”极其不屑地补充道：“他说，你欠他一个解释！” 薄薄的信封随着那股手的低气压滑过琉璃台轻缓地落向地面。 还没等她弯腰捡起来，那个窈窕的身影以迫不及待的速度消失。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乔凯瑞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什么？ 小雅疑惑地翻着信封。信封上没有只字片语，也没有粘贴住。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娟秀地字着几行字： 正浩哥： 我走了，祝你幸福！ 落款是小雅。 原来这么多年，他还留着这个便笺！ 看到纸上熟悉的字迹，眼眸渐渐地变得模糊。 他说她欠他一个解释。 可是她应该向他解释什么？ 说四年前只是一场误会；说他不应该爱上她；说她和他今生注定不能够在一起，只因为……她，是他的仇人！ “怎么了？”看到表情有点奇怪的小雅，乔凯瑞凑近了脑袋，想看清她手中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眼里进沙子了！”她把纸条塞进衣兜里，仓促地揉着眼睛。 “你这样乱揉会损伤眼睛的！过来，我给你看看！”不理会小雅的拒绝，坚持把她拉到灯光下，对着她的红红的眼睛轻柔地吹着气。 “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嗯！谢谢！”小雅扭过脸，蓦然看到二楼的楼杆旁，一个身影揉和在一片夜色里。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那一道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怔愣的时候，听到身边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大男孩的戴着耳塞，一边踏着酷炫的街舞向这里奔过来，口里还大声地囔囔着：“借过！借过！” 突然在一个长头发男人面前“啪”地一下站定。 “你小子来干嘛？”齐诺不悦地盯着他。 “啊？”瞪着不解的眼睛，震耳欲聋地反问。 齐诺受不了地拿掉他的耳塞，在他看似无辜的表情下再次问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就因为这小子没按时来，所以，小雅才会被那家伙盯上。 “不是说了吗？昨晚撞车了，然后又被拉去问讯，把我折腾得……你看看我漂亮的发型！前两天才结长的，被那几个女人给硬是拽没了！” “噗——！”乔凯瑞暴笑，“敢情你是撞到孙二娘手里了！” 苏立红了脸。扭头看向发愣的小雅，“喂，大姐，走不走啊？再不按时把你接回去，亚轩哥饶不了我啊！” “好，你等我一下！”匆忙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快速地跟了出来。 意识到她要离去，江正浩追到大门口时，已看到她坐在那个大男孩的摩托车后座上，扬长而去。 ------------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的谁 江正浩追下来，却只看到一辆白色的本田摩托车箭一般向前冲去。 浓黑的夜色中，她紧紧地搂抱着那个人的身影刹时不见踪影。 “这小子！”齐诺口中不知道在咒骂着什么，一个身影却陡然停在他的面前。 “又是你！”齐诺微微抬头，才能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个人，他记得。 因为他的气势给人强烈的存在感。混合着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和不知所谓的阴郁。 这是有钱人常有的一种通病。 低下头，打算从他的身边绕过去。 “这么说，你在她的心里只是无足轻重而已！” 他没有移步，而是冷冷地盯着这个默然的背影。 情敌和情敌之间，较量的是在爱人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他并没有搞清楚这个叫齐诺的男人在小雅的心中处于怎样的位置，却也成功地吸引了他的好奇。 他转过头来，看到他的脸上扯起一抹轻笑，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轻狂。 “呵呵，同病相怜！”齐诺直视他的目光有几分讥诮。 江正浩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是什么关系？” “就像我和她一样！” “他呢？”江正浩的目光转向酒巴内正在收拾东西整备离去的乔凯瑞。 “就像我和她一样！”他唯恐他听不明白地补充，“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男人，在这样地保护着她，所以，敢再欺负她的话，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已隐身在一片夜色里。 站在黑暗中，感到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 不是因为齐诺的威胁，而是因为他话语中所隐含的意思。 他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会和他们表现得那么亲近？ 齐诺为她向他挥起拳头！ 乔凯瑞为她轻柔地吹着眼中的沙子！ 苏立每晚凌晨来接她下班！ 还有谁？ 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女孩真的是她吗？ ﹡﹡﹡ ﹡﹡﹡ 简陋的小屋里，小雅正在厨房里做着晚餐。 赵亚轩折了纸飞机和小榛在狭小的客厅里让它们飞来不去，不时地听到他们的欢笑声。 突然，一只纸飞机偏离轨道斜斜地向厨房里飞过去，落在小雅的身后。 “妈妈，妈妈，把飞机还给我！”小榛大叫着，得不到回应，正想奔进厨房去捡回飞机，被赵亚轩一把抱住。 “小榛，亚轩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不可以跑这么快！” “哦！”小榛扁扁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有点羞愧地低下头。 “嗯！这才是我们最听话的好孩子！”赵亚轩疼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乖，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亚轩爸爸去帮你捡！” 赵亚轩捡起纸飞机，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站在她的身后看她熬粥。 前两天小榛又发烧，所以医生嘱咐尽量让他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 小雅做事一向都是聚精会神，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粥在紫砂锅中已然沸腾得快要漫出来也没有见她要翻搅的意思。 赵亚轩终于走过去，从她的手中接过勺子。 突然意识到面前多了一个人，小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赵亚轩拿着勺子熟练地搅拌着锅里的粥。 “差一点，我们小榛爱喝的粥就要糊掉了！”赵亚轩轻叹，侧过头看她微微脸红的表情。 他总是喜欢说我们的小榛怎么怎么样，在外人听来，还以为小榛真的是他们生的。 “亚轩，我是不是很没用？”小雅挫败的问道。 “怎么会？在我和小榛的眼中，小雅可是世上最能干最善良的女人了！” 她垂下眼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虽然她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挣钱，却还是怎么也凑不齐小榛的手术费。看到可爱的小榛，因为她的无能为力而不得不经受着病痛的折磨，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一双手轻轻地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小雅！”赵亚轩心疼地凝眸着她无神的双眼，“如果觉得累的话，就不要再到酒巴去兼职了！我再去帮你找别的工作！” ------------ 第二十七章　我是你的谁２ 她眸光黯淡地低下头，看着锅中翻腾的蒸汽，又不禁想起那个人。 这两天来，她总是不断地想起他。 想起他看到她脸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惊讶，想起他震惊地对她大吼。 她从来都不曾见过他发那么大脾气。应该是很生气才会如此吧？ 那样在酒巴中周旋在一堆男人之中的她，真的让他很失望很失望吧？ 有一刻，心里真的有一点点动摇。 害怕去那个地方，害怕再次的面对那个人。 可是…… 深深地吸口气，压抑下心中消沉的感觉。 抬起头，看向赵亚轩的眼神依然透着不肯屈服的倔强。 “亚轩，我可以的！” 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还要再坚强一点。 从她选择独自生下小榛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要坚强地去面对一切。 想想她的小榛呵！ 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是为了她心爱的小榛，无论有多么艰难，都决不能够放弃！ ﹡﹡﹡ ﹡﹡﹡ 这天晚上，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酒巴。 匆匆地踏入酒巴，精神已经开始进入了繁忙状态。却发现酒巴里空空的，安静得只剩下轻缓的音乐声。 “怎么回事？”小雅惊讶地问闲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的乔凯瑞。 乔凯瑞没有做声，只是指了指一个角落。 小雅顺着那个角落看过去，幽暗的光影中，看到一个黑色倨傲的身影，沉默地握着手中空掉的玻璃杯。 像是意识到有人注视，他突然抬起头，和她惊诧的目光相撞。 小雅惊慌地别开目光，装作忙乱地收拾着吧台上的杯具，一边小声地问身边的乔凯瑞，“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客人？” “今晚，整个场子都被他包下来了！”乔凯瑞摊摊手，一幅无奈的表情。 “他包下整个场子？”小雅惊呼，怪不得今天只有他一个客人。 两人正低声聊着，突然听到一串轻缓的脚步声，一个侍应生停在他们面前。 “Ｖc激情巧克力鸡尾酒！” “他要这个吗？”小雅不解地看向远处那个身影，发现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对啊，在拒绝了三个侍应生的服务之后，这位尊贵的客人终于亲点我为他服务！” “可是……”眼看着巧克力鸡尾酒已经调好，被端到他的桌子上。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拿掉他手中的酒。 “不是对巧克力过敏吗？”就算对她再怎么生气怎么失望，也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被夺掉酒，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太意外，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因为紧张而显得焦急的脸，静静地凝视片刻之后，自嘲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管我死活了呢！” “我很忙也没精力再去管你的事，所以，请你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 第二十八章 我是你的谁3 “所以，请你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她轻声叹息，“因为，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意义？”他不由自主地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本来想要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睛里有一种无法掩藏的受伤，“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难道那一晚……只是我的错觉吗？难道我对你而言，真的不具有任何的意义吗？”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轻缓的音乐，闲极无聊的服务员向这里好奇地张望着。 他们的身影仿佛揉和在一片薄纱轻雾中，如梦如幻。 一杯水突然“啪”地一下放在他们的桌子中间。 “你……？”小雅仓促地从江正浩的手中抽回手，仰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桌旁的齐诺。 齐诺却并没有看她，涨红了脸，一双怒意的眼睛盯着江正浩。 你以为你有钱就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随意地支使别人吗？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着，那几句话几乎要呼之欲出。 江正浩凝眸回望他。冰冷而无所畏惧。 这个人很奇怪！ 是在保护她吗？还是在吃醋？ 齐诺心里的话憋了半天，却最终变成了：“这杯水是酒巴免费送的！” 说完闷头离去。 是的，他败了。 因为他们都是小人物，就算是为了一份不太好的工作也会忍气吞声，无可奈何。 这就是现实的悲哀。 “齐诺！”小雅追过来。 齐诺却抿唇不语。虽然他也知道小雅的无奈，可是看到那样暧昧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今天的酒巴因为那个有钱的家伙简直变得和咖啡厅一样宁静高贵。 齐诺拿了一罐雪花啤，一边喝一边看着远天的月色。这个时候的亚轩应该还在小雅的家里教小榛念书吧？ 那么爱小雅的亚轩，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有钱又长得帅的男人在打她的主意，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齐诺！！”小雅站在他的身后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唤道。 “要喝酒吗？”齐诺转身，看向浑身不自在的小雅。 小雅没有回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齐诺瞥她一眼，； “不要告诉亚轩这件事！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操心！”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多到这一辈子都无法还。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到这里来！你不适合！”齐诺叹气。在这个大染缸里，能够保持最初纯净的样子，真的很难。 “齐诺，你知道的，我需要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下去。 想到刚才对江正浩说过的话，心里仍然有一种钝痛的感觉。 为了赶他走，为了不让他再和她有任何联系，所以只有选择最快也最冷酷的解决方式。 也许那样说了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吧？ ------------ 第二十九章　解雇 “这是你的工资，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到这里来了！”店长埋头在桌上的货物盘点单上，轻描淡写地对站在桌旁的女人说道。 酒巴的白天从来都不营业，因为这天发工资，员工们才会在大白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盼到了发工资的这一天，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小雅一向淡然的脸色也露出了焦急，“店长，我犯了什么错吗？” 店长合上手中的资料表，抬起头看着桌旁焦急的人，轻叹一口气：“听说，你有一个孩子？” “是！可是……有孩子就不能在这里上班吗？”而且，这里的人从她来这里的那天开始就都知道她有一个孩子啊！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不是因为你有孩子，而是因为你迟到！还是找一份正常一点的工作好好照顾孩子的好！” “店长，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小雅哀求着。 经理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齐诺走进来。 “齐诺，你来得正好，把这些资料帮我递给库房，让他们统计一下还有多少存货！” 小雅看向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期望。 “齐诺！”她突然拽着他的衣袖，“你告诉店长，我会很努力工作的，齐诺，好不好？” 齐诺没有应声，而是揽着她的肩，轻声说道：“来，我们先出去谈！” ﹡﹡﹡ ﹡﹡﹡ 看到他们出去。店长终于舒了一口气，拨通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江总吗？……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 “对，她不知道您！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开掉了她！” …… “好的好的，关于这里的征地重建的事，还望江总能够保全我这个小酒巴！” …… ﹡﹡﹡ ﹡﹡﹡ “齐诺，真的没有希望吗？”小雅受挫的眼神。没有了这份工作，那么还要多兼职几份工，可是，感觉时间好紧，每一天都在紧张地奔忙，却还是不够用。 “小雅，其实我觉得你不在这里上班也好，钱的事，你先别急，我、亚轩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还有我！”乔凯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酒巴门口。 “谢谢你们！”小雅心存感激。只是，欠赵亚轩的也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欠这么多人的，她今生要如何去还？更何况，小榛的心脏病如果不做手术，仍然就像是个无底洞，而他们的生活也并不宽裕。 她真的不想，再去拖累他们。 一个人沮丧地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久。忽然闻到一股奶油香味，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一个面包店门口。从玻璃橱窗里看到里面陈列的各种颜色鲜艳的糕点，突然想起自己有好久没有买小榛喜欢吃的面包了。 “小姐，是要这个吗？”服务员透过玻玻橱窗指着一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问。 “不，是旁边的这块葡萄味道的！”也许是遗传到江正浩的特点，小榛也对巧克力过敏。 捧着面包来到幼稚园。 从院门口看到许多小朋友在幼稚园老师的带领下快快乐乐地做游戏，只有她的小榛双手托着腮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院中的水泥台阶上羡慕地看着他们。 “小榛！”小雅隔着院门喊，小榛因为不能够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快乐地做游戏，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里的样子让她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妈妈？” 小榛转过头来，看到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向他扬手的妈妈，迷茫的眼中瞬间有了惊喜，举着手向老师喊：“老师，是我妈妈！” “哦，是小榛的妈妈来了！”老师停下游戏，牵着小榛的手走过去打开院门。 “妈妈，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小榛调皮地扯着妈妈的衣服，仰起头踮着脚尖问。 小雅抱起他，把脸搁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眼中有一点温暖的潮湿。 “因为啊……妈妈今天好想好想小榛，等不及小榛放学就来了啊！说，今天在幼稚园有没有很乖？” “有啊有啊，我今天都有乖乖的，没有到处乱跑，也没有爬到危险的地方去！”似乎还怕妈妈不相信，还把头偏向一旁问笑眯眯的老师：“老师，对不对？” “对啊，我们小榛今天最乖了！” “老师，谢谢你！”把小榛放到地上，诚挚地对幼稚园老师说道。 在幼稚园带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确实给老师增添了不少麻烦。 “小榛，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哦！”把面包放到小榛的手上，准备离去，却被小榛拉住衣角。 “妈妈，那你可不可以每天都很想很想小榛啊？”小家伙依依不舍的神情，那样的话，他就每天都比别的小朋友多见一次妈妈了。在他小小的脑瓜里，和有爸爸来接的小朋友相比，每天能够在幼稚园见两次妈妈也是很骄傲的事。 看到小榛眼中的期待，小雅疼惜地摸摸他的头：“小榛，妈妈当然每天都会很想很想小榛啊！” 只是，她来看他的机会真的很少很少。 ------------ 第三十章　路遇斜阳 “妈妈！妈妈！不要走！”小榛紧紧地拉着妈妈的衣角，舍不得放开。 “小榛乖，妈妈要去工作啊！来，和老师一起去看画报好不好？”小雅看着老师牵着小榛的手向院子里走去，小榛仍然不停地扭头回望她。 小雅别过头，擦去眼中的眼泪。 小榛，妈妈一定会赚到很多钱来治好你的病，那样的话，你就能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做游戏了！ 整理好沮丧的心情，让自己的神经再次处于紧绷状态。 没有了酒巴的工作，她的时间更紧了。一天几乎要去四五个地方打工，而每一个工作的地点都相隔得有点远，所以上一个地方的工作一结束后，就必须要紧赶下一个工作。 一辆黑色的蓝博基尼跑车缓慢地在公路上行驶着，车中人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路边长发及肩，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 她的怀中抱着一堆礼品盒，一个小男孩踩着滑板车突然冒冒失失地撞过来，她闪避不及，被撞倒在地，手中的礼品盒也撒了一地。 看到眼前突发的状况，江正浩的神情一凛，快速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还没打开车门，突然听到人行道上有人大声地喊着：“小雅！” 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他的车身旁跑过去。 “有没有怎么样？”隐约地听到男人急切的声音，一边小心地扶起地上的女人。 “亚轩？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突然出现的赵亚轩，小雅的眼中露出疑惑。 “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赵亚轩说得吞吞吐吐。其实学校没课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这条街上兼职打工。 虽然她从来都不肯要他的钱，但还是想要偷偷地攒下来，等凑够了小榛的手术费，再想办法说服她。 “哦！好巧哦！” “对啊！”赵亚轩帮她捡拾着地上的礼品盒，“这些都是要送到卖场去的吗？” “嗯！”小雅快速地整理好手中的东西。本来想要快点把东西送到城东环宇购物的大卖场去，没想到却越忙越乱。 “这个给我来拿好了，反正顺路！”不等小雅拒绝，已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侧过头，却发现小雅看着他轻抿唇角的笑容。 “怎么啦？”他虽然一向大方开朗，却在她目光的注视有点不太自然。也许是因为她很少会用这样的眼光去他吧！ “你的脸……有一点脏东西！”她指指他的右侧的脸上的灰迹，可能是刚才捡掉到地上的礼品盒不小心沾到脸上的。 “是吗？可惜，世界上最英俊的赵亚轩王子今天英名扫地了！”一边顽笑着，一边想用胳膊擦，谁知道怀中的盒子随着他的手像玩杂耍一样左右乱晃，显出一副手忙脚乱的滑稽。 “还是我来帮你擦吧！”感染到赵亚轩的快乐，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放大。 “是这里啊！”掏出纸巾，在他白净斯文的脸上轻轻地擦着。 很多年之后，江正浩仍然会忆起那天在路上看到的情景。 他一个人僵坐在车里，从车前的玻璃里看到她甜美微笑的侧脸，赵亚轩微微地低着头，眼中是蕴藏得快要漫溢的幸福神情。 夏末初秋的夕阳映得那两个人的身影红彤彤的，如漫画中的男女主角一般纯美…… 也许就是那样温馨甜美的一幕，从此就像刺一样哽在他的喉中。让他明白，在她的生命中，她原也可以和别的男人这般亲近。 ------------ 第三十一章　给我一个解释１ 小雅从大卖场出来，蓦然看到那个僵立在车身旁的身影。 其实她不想去注意也难。能够开着这种豪华跑车出现在这个城市的人本就不多 ，更何况这辆车的主人俊逸非凡的外表更显出一股无与比拟的尊贵。 小雅傻愣了几秒之后，正准备悄悄地溜掉，他却已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我要和你谈谈！”他的语气说得很坚决。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小雅为难地说道。大卖场的工作结束后，她要赶在五点之前去速食店打工，看看时间，已经只剩下八分钟了。 “好，那我们明天下午一点约在锦云咖啡厅见面！” “可是，明天……”他没有给她留下推辞的时间，已钻进车里，扬长而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多听到她一句话，就会克制不住。而他，不想在什么事都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就对她发火。 林小雅，明天，我一定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目光凝注，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向相反方向离去的身影。 第二天，他很早就去了锦云咖啡厅，却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来。 心里的怒火越装越满，终于再也按奈不住把车泊在昨天那个大卖场的路口，眼睛茫然地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昨天看到她在这里打工，直觉她今天仍然会出现在这里。 三点钟的时候，她和几个女孩一起从里面说说笑地出来。 江正浩阴沉着脸坐在车中拨通她的手机。 只响了两声，就看到她从随身衣兜里翻出来接听，听到彼端略微沙哑无力喂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江正浩从车中看着她突然惊疑的神情。 “你，真的在等我吗？”猛然想起昨天的事，虽然她并没有当面答应他，心里却还是有着小小的歉疚。 “是，你打算让我再等多久？”从来都是别人等他，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让他等了她四年，今天又一声不吭地放他鸽子，他这大总裁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你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去的！”轻抿一下唇，掩去心中的不舍。虽然昨天她并没有当面答应他去见面，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歉意。 “今天又没有时间吗？”他忽然提高的声音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还没有想好说词，他愤怒的声音已随着手机向她的耳膜直贯过来。 “要我等到明天吗？还是说后天？大后天？还是要让我再多等一个四年？”他一边对着手机吼着，一边拉开车门，“砰”地一声用力甩上车门的声音引起无数路人的关注。 而一向注意形象的他，竟然因为愤怒忘记了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在人流密集的大超市门口。 心中真的很失望，很生气，很难过，也很……委屈！ 这四年，他每一天都在幻想着和她的重遇；这四天，他每一刻都在期待着她能够如小鸟依人一般扑进他的怀里，与他互诉衷曲。 可是，他等到的，却是她的没有时间，她的冷漠以对。 难道他对她而言，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正浩哥——！”她茫然无措地张大眼睛看着这个已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高大身影。 他已站定在她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像要将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地装进自己的眼里。 ------------ 第三十二章　给我一个解释２ “你真的有那么忙吗？忙到即使和旧情人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喑哑疼痛着。 为了找到原因，为了让她重回到他的身边，他甚至放下公司所有的事情，在这里等她。而她却告诉他，她没有时间。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时间！”小雅焦急地看看表，他和她在这里僵持了五分钟，如果再不赶不速食店的话，可能又要迟到了。她真的不想再因为迟到的原因而被开除。 “又要赶去哪里？我送你，这样有时间吗？” 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车子向前开去，他紧抿双唇，沉默地看着前方。 “不是有话要说吗？我只有五分钟。”小雅终于打破尴尬，既然已经面对，就希望能够快点解决。 “五分钟？”他侧头看她如坐针毡的样子，嘴角潜起一丝嘲笑，难道他对她四年的等待只值五分钟而已吗？ “因为五分钟后我就要去民生路的速食店打工！”她小心翼翼地解释。 “民生路速食店是吗？”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下免提。 一阵沙沙的噪音之后，听到一个礼貌客气的女人声音： “您好，这里是民生速食店，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服务的吗？” 那不是洁玉姐的声音吗？ 小雅疑惑地看着江正浩阴沉的脸色。 “告诉你们老板，小雅从今天开始不会再去你们速食店上班了！”他的声音依然有着倨傲的霸气。 “你怎么能这样说？”终于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却还是晚了一步。 “不是说没有时间吗？”他理所当然的神情。既然她说很忙，没有时间，好，那么，就由他来安排她的时间。 车子箭一样向前冲去，依稀看到民生速食店老旧的招牌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焦急地喊道：“停车！我要下去！” 他不理会，蓝博基尼依然飞速向前驶去。 “正浩哥，我真的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她焦灼的声音让他的眉头蹙得更紧。难道她在速食店的工作比他还要重要吗？ “等我下班了再去找你好不好？”她小声地央求着。 失去酒巴的工作后，她到处兼职打工的钱根本就存不到小榛的手术费，如果再丢掉这份工作，只怕连小榛零零散散的医药费都会成问题。 所以，她现在只想要快点回到速食店，希望洁玉姐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告诉老板。 “好，那你告诉我，四年前你为什么会离开？不说清楚我决对不会停车！”他的脸庞绷得紧紧地，心中期望着她会给出一个他想要的回答。 “四年前……”她的眼睛如他一样看着前方。黑色柏油路面上机车道上的断断续续的黄色标示线如时光之流一般向后穿梭。 原来，时光在她每一天的忙碌中已匆匆流逝四年。 ------------ 第三十三章 我没有叫你等我 "四年前````"她的眼中氤氲起一层迷濛的水雾，四年前的痛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心田。 可是，怎么能够对他说，那一场美丽邂逅只是她刻意主导的误会；怎么能够说她很用心很努力地让他爱上她之后，却可悲地发现她，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高傲如是的他，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爱上的是仇人的女儿？ “四年前，你是爱我的，不是吗？”他侧过头看她，想要搜寻她眼中那一抹熟悉的温情。 可是，她的表情淡淡地，透着一股云淡风清后的迷茫。 “四年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蓝博基尼随着主人突兀的吼声陡然停住。 江正浩无法置信地盯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曾经让他思念到无法成眠的女人，竟然告诉他，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我不相信，小雅，那一夜，我们曾经`````” “就当作是我少不更事，一时的冲动而已`````”她打断他，隐藏起心中的悲哀，“美好的环境，美好的心境，然后，就会把持不住自己做出错误的事，对现在的成年男女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难道我们之间的交往只是*而已吗？”他怒吼。不相信这段话是出自她的口中。 不相信四年前那甜蜜完美的一夜竟被她轻描淡写地说成是*。 “就因为你不负责任的一时冲动，就可以让我白白地等你四年吗？”那四年浑浑噩噩，灵魂仿佛已被她悄悄带走，只剩下躯壳如行尸走肉一般无所傍依。 “我没有叫你等我`````”眼泪终于还是漫溢出眼眶，喃喃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的等待只是一场笑话吗？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傻是我笨是吗？” 一直以为，心中的那个女孩是爱自己的；一直以为，是自己辜负了她。 “你走吧！”他疼痛地把头伏在方向盘上，不愿再去看她的脸，声音喑哑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想要去安抚他，手伸到半途却又尴尬地收回。只有沉默地坐着，似乎只有这样，而她，除了陪他在这里坐着，再也无法为他做任何事。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一辆辆车鸣笛，绕过蓝博基尼跑车来去匆匆。车内压抑而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女子。 她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疲倦的眼睑，眉心紧蹙着，让人心生一种怜惜的疼痛。 把车开到他在北区的一间私人会所，如当年一样，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轻轻地放到宽大的床上。 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她沉睡的容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工太辛苦，经过这一翻折腾，她竟然没有醒过来。其间，只听到她的手机闹铃声，怕吵醒她，匆忙地按掉了。 ------------ 第三十四章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好几个小时，他一直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很久都不舍得移开目光。害怕只要他稍一失神，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这四年，找她找得好辛苦。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呆在这个城市呢？ 不过是从南市到北区，不过是隔了三个小时的车程，而他，竟感觉到和她好像隔着的是山重水复，千里迢迢。 睡梦中的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长长的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细白的手腕掀开薄薄的丝棉被无意识地挥舞着，仿佛掉入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境之中。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只手，柔声轻抚着：“别怕，我就在这里！” 她的手不再是从前那样的柔恝光滑，掌心结满了硬硬的茧，握在手中粗糙不平。 这四年，她过得很辛苦吗？ 为什么她宁愿拼命地去打工，也不肯去找他？ 放开她的手，想要去触摸她柔弱的脸，却突然被她的手反手握住，一如当年，他起身时，突然紧紧地拉住她。 他缓缓，缓缓地低下头，想要印上她嫣嫣的红唇，从那两瓣唇中却突然冒出一句话。 那句话，很清晰，以至于让他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却说：“小榛，我会好好爱你！” 江正浩的身子突然僵硬，眼中的深情突然变得冰冷。 感觉到那两道凌厉的视线，小雅猛然惊醒。 注意到自己反握在手中的那只大手，脸红地松开，“我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几点了？” 没得到江正浩的回答，看到床边放着的手机，突然神情紧张地叫道：“八点了？明明我有设闹钟的，怎么会没响？” 虽然民生速食店的工作被他擅作主张辞去了，但是，在七点半之后，也应该赶去咖啡店啊！ 看看时间，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现在又要去哪里？”江正浩突然开口，冷冷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下次再和你解释，好不好？”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 “小榛是谁？”他的声音冷冷地在身后响起。 在门口，她的脚步踉跄地停住，惊疑地回头看他冷然的脸。心里一阵慌乱，一时摸不清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 看到她一副惶然小心的样子，他的怒火更大。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所以才会这么辛苦拼命地打工？难道他是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家伙吗？” 她哑然，不知道是应该承认还是否认他的误会。 而他，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那么，乔凯瑞呢？苏立呢？齐诺呢？还有那个连影子都没有见过的赵亚轩又是你的谁？”他突然逼近，把她小小的身子挤在门边。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是我的朋友！” “是朋友吗？还是，你都是像和我一样那么随随便便地在和他们交往？”他突然低下头，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惩罚用力吻着那两片红唇。 面对他突然的举动，她傻傻地睁着眼睛，竟然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凝视着她安安静静的脸，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要喜欢上别的男人？为什么面对他激烈的吻，竟然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太多的为什么，而他竟然只能质问出这三个字！ 她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怀抱中挪出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 第三十五章　你有孩子了 “总裁，您不在的这几天，公司有很多事急需要您亲自处理！” 金律师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车后座的江正浩。 不知道他又喝了多少酒，本来修整得光滑干净的脸颊上冒出了不少的胡子楂，显得有些颓废。 接到陈然的电话，让他到北区来接他，一路火急火燎地从南市赶到这里，才知道他已经在私人会所里醉了三天三夜了。 “总裁，我说，就算再怎么郁闷，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他的事，也听陈然说了一些。心中不免叹息。 “像总裁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正浩没有吱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 车子要经过一个幼儿园，正遇到放学的时候，路上堆积了很多大人来接在幼儿园上学的宝宝回家，把本就不太宽的路面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金律师按了几下喇叭无效之后，嘴里嘟囔着：“怎么赶上这时候放学？看来，要耽误一些时候了！” 车子如蜗牛一般向前挪动。 江正浩皱了皱眉，烦躁地看着路上的人群。 在一群翘首等待的家长之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江正浩突然叫道。 金律师把车子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总裁，要去哪里？”还没来得及为他拉开车门，他已自行下车，向那个身影走去。 “为什么不喜欢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凝神瞪着她。 “正浩哥？我``````”小雅惊疑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他高大的身子给她一种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算只是和我逢场作戏，就算不喜欢我，也应该告诉我的，不是吗？”那么多年的等待，那么多年的自我折磨，难道只是因为如此吗？ 因为不喜欢了，就可以不负责任地悄悄走掉吗？ “妈妈——”一个小男孩从幼儿园里冲出来，抱住小雅的腿，奶声奶气拖长着声音喊着。 “小榛！”小雅惊慌失措地把儿子拉到身后。 妈妈？ 江正浩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跑出来被小雅藏在身后的小男孩。 “小榛，怎么跑这么快？不是告诉过你要慢慢走的吗？”老师有点慌张地跟出来，看到小雅，终于舒了口气，“小榛妈妈，他爸爸今天没来啊？” “嗯，麻烦老师了！”小雅慌乱地回答，不敢去看江正浩越来震怒的脸。 “老师再见！”小榛礼貌懂事地向老师挥挥手，把好奇的目光投到两个僵立的大人身上。 江正浩的目光始终都吃惊地落在小男孩的身上，表情僵硬紧绷，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男孩的脸长得圆圆的，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几乎长得和小雅一模一样。 “他``````是你的儿子吗？”江正浩终于颤声问道。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整个大脑像是突然滞塞了一样。 小雅点点头，刻意地想要把小榛往身后藏，小榛却偏偏调皮地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小雅的身侧探出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江正浩。 “妈妈，这位帅帅的叔叔是谁？”小榛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拉拉妈妈的衣角，“我也可以叫他｀｀｀｀｀｀？” “不可以！！”小雅慌乱地阻止，真害怕小榛突然说出“爸爸”这两个字。 看着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呆愣了许久的江正浩终于反应过来，嘲弄地笑道，“呵``````原来是这样！” 他的眼睛绝望冰冷地盯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所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对吗？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我有一个交待！”他的手在身侧握紧，听到骨头咯咯的声音。 “正浩哥——！”她细而弯的眉担忧地皱得紧紧地，想上前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用力地甩开。 “呵呵``````真的好好笑，你竟然已经结婚了，你竟然已经生下了孩子，而我，却还像个白痴一样傻傻地等待！”江正浩孤独地笑，笑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正浩哥，对不起！对不起！”小雅不知所措地流泪。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小榛茫然地拉着小雅的衣角。 “对不起？” 他的心痛换来的竟是她的对不起！ 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对不起就可以把他漫长的等待和疼痛一笔勾消吗？对不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总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金律师匆匆地奔过来。 “金律师，我是傻瓜吗？我像个傻瓜吗？”江正浩充血的眼睛转向他。 颤抖的手突然抚上胸口，压抑着胸腔里窒息一样的疼痛。 ------------ 第三十六章　奇怪的叔叔 “总裁！”金律师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总裁今天这个样子，无措又带着点恼怒的神情把冰冷的眼睛转向小雅。 “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对我们总裁做了什么？” “我``````”小雅脸色惨白，刚想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江正浩一口鲜血从口里喷了出来，然后—— 毫无预警地向地上倒去。 忙乱的医院里，小雅偷偷地从门缝里看着病房中的动静。 江正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点滴。 “医生，我们总裁怎么了？”金律师焦急地问。 “大量酗酒，引发胃出血！出血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不过以后，还是应该多注意。” “谢谢医生！”金律师送医生出来，在门口看到脸色苍白的小雅。 “你儿子？”金律师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落在她身侧的小男孩身上。 “也难怪总裁会吐血了！”他叹息，“这四年，总裁为了找你，想尽了很多办法，终于找到了，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想，总裁，他是太失望，太心痛，一时无法接受急火攻心才会如此！” 除了陈然，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总裁的心意。 “我想``````去看看他！”小雅犹犹豫豫地说道。 “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是不要再给他希望！”金律师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严厉。 总裁一向对他不薄，为了报答他，他可以四年如一日地去帮他找寻心爱的女人，也可以为了他的将来，把这个女人挡在他的门外。 “我知道了，请您``````好好地照顾他！”小雅黯然。金律师说得没错，就算她看过了，又能怎样？ 此生，对他，还是不能有任何奢望！ 所以，只有默默离开。 晚上，赵亚轩提了很多菜过来，说要在她们这儿加餐。 从医院回来后，小雅就不时发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几次，赵亚轩问她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榛，妈妈怎么了？”赵亚轩把小榛背在背上借口出去买醋，偷偷地问小榛。 “亚轩爸爸，告诉你哦，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叔叔！”小榛神神秘秘地和他耳语着，虽然妈妈叫他不要告诉他，可是亚轩爸爸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了，他的秘密当然要和他一起分享了。 “奇怪的叔叔？”赵亚轩蹙了蹙眉。 “他又笑又哭，还吐血了呢！” “然后呢？” “然后，妈妈带着我一起去医院看他，偷偷告诉你哦，妈妈也哭了呢！” 赵亚轩感到呼吸一窒，有一点莫名的惶恐。能够让小雅哭的人，一定和她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吧！ “亚轩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连你也不理我！”看到沉默的赵亚轩，小榛趴在他的背上委屈地叫道。 “亚轩爸爸怎么会不理我们可爱的小榛呢！小榛，咱们回家都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好不好？” “好——！” “也不可告诉妈妈你和我说的话哦！” “好——！” “来，打勾勾！”赵亚轩腾出一只手，勾住他小小的手指。 ------------ 第三十七章　她的男人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江正浩拉开病房的窗口，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不语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一轮皓月被乌云遮住了，只留下一片晕黄的光影。 “总裁，您应该休息了，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南市，还是将就一晚上吧！”金律师忍不住再次催促。 幸好陈然那无情的小子一个人独自溜回南市风流快活时还想起让他来看看总裁，要不然，还指不定总裁会变成什么样呢！ “金律师！”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坚定。 “是，总裁！” “明早八点钟前，把那个女人的资料全都给我找过来！” “可是，总裁``````”金律师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心爱的女人已经为*为人母！ “还不快去！！”他不悦地回头，瞪着他。 那个孩子应该差不多三岁了吧！ 离开他之后，她就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吗？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决定抛弃自己，而选择嫁给他？ “是，总裁！”金律师恭谨地退了出去。 江正浩做事从来都说一不二，他只能服从。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金律师才慢吞吞地把一份简短的材料送过来。 江正浩不悦地拿过资料，只有短短几页，寥寥数语。 “这是所有吗？” “总裁，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一问关于林小雅的事，都会说不知道不清楚，或者干脆说没有这个人。”金律师嗫嚅着，“这些资料，还是我跟踪了她一上午才得来的，怕您等得着急，所以就先给您拿过来了。 大致翻了两页，上面只说了她今天去过的几个地方。 “我要看那个男人的资料！”江正浩抖着手中的资料，恼怒地说道。 “总裁，这个，可能和我们当初想的有点出入！”金律师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什么意思？”江正浩剑眉星目中透着不耐烦。 “林小姐好像并没有结婚！我找到她租住的地方，问了那里的房东大婶，她说，林小姐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结过婚，也就是说是属于未婚先孕。这件事，当时还被很多人谈论过一阵。不过``````”说到这里，金律师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正浩。 “不过什么？” “不过，一直有个男人和她来往密切，虽然没有和她住在一起，但几乎每晚到夜半三更才从她的房子里出来！” 突然呼啦的响声，让金律师胆怯地住口。 他刚才拿过来的资料已经被江正浩捏在手中挤成了一团。 “接着说下去！”江正浩目光中的火苗越烧越旺。 未婚生子，还和人同居！ 他倒要听听，她还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那个男人叫赵亚轩，长得不错，是北区生物学院最有前途的老师``````当然，也还是一穷教书匠！”看到江正浩越变越黑的脸色，金律师慌忙改口道。 “林小姐的小孩好像挺喜欢这个人的，不叫这个人叔叔，却叫爸爸，很让人不解！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三个人倒是亲蜜得像一家人！”金律师皱眉思索。以他从前在法院上班碰过的案子，倒从没遇到过这种现象，若不是一家人，孩子依常理应该称呼赵亚轩叔叔；若是很亲近，应该直接叫他爸爸，总之，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很别扭。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赵亚轩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倾倒，酸溜溜地。 “难说``````！”金律师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孩子如果每叫一个男人爸爸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的话，那他现在至少有五六个父亲了！” “你``````你说什么？”江正浩突然惊鄂地站起。 “今天是周六，我看到林小姐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去了一个工厂，把孩子放在了那里，有一个大男孩带着孩子，那孩子管他叫苏立爸爸，后来又看到有几个男人逗那孩子玩，孩子也叫他们爸爸！私生活简直一团乱！”金律师看着江正浩铁青的脸色，忧心忡忡地说道：“总裁还是应该早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可能比林小姐已经结婚的状态还要遭！” “带我去找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好了！”江正浩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一脸愠怒地向外冲。 ------------ 第三十八章　威胁 在金律师说的工厂，没有看到小雅，只看到那个孩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蹲在水泥地上玩石子。 “喂！小鬼！”见小男孩玩得专注，没有意识到他站在他的身边。皱了皱眉头，叫道。 看到小男孩仰起头来看他，在大太阳底下，小家伙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亮闪闪的，仿若琥珀一般清澈透明。 “咦？是那位帅帅的叔叔啊！”小小的脸上透着惊奇和钦慕。也许是因为身边的每一位叔叔阿姨都对他很好，所以，在他小小的心里，还不能分辨出江正浩眼神里透出的厌恶。 “你妈妈呢？”虽然很不想问这个刚满三岁的小屁孩，但看看穷酸的小工厂，实在不想走进去一间一间地找。 “妈妈在那里面！”小榛指了指一个简陋的车间。 “是吗？”听到小榛的回答，江正浩反而不急于去找，刻意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叫小榛？” “嗯！”小榛郑重地点点头。 “你爸爸在哪里？” “爸爸们都在那里面帮妈妈搬东西！” “爸爸们？你到底有几个爸爸？”江正浩厌恶性地眼神。 “凯瑞爸爸，齐诺爸爸，苏立爸爸，好多好多哦！”小榛天真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这个林小雅，自己的私生活乱七八糟，还好意思把儿子教成这样。 “来，叔叔告诉你！”江正浩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家伙天真可爱的眼睛，“每一个人都应该只有一个爸爸，那个爸爸才是最亲最好的！” “不对！”小榛执拗地摇头，“亚轩爸爸说了，因为小榛是世上最乖最听话的宝宝，所以，天使就会派很多人来当小榛的爸爸，小榛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宝宝了！” “小傻瓜！”江正浩轻笑，“那是他们骗你的，你的同学们是不是都只有一个爸爸？” 小家伙抿唇茫然地看着他。 “小榛不是傻瓜对不对？应该知道谁才是小榛真正的爸爸？是凯瑞爸爸吗？” 小家伙摇头。 “那是齐诺爸爸？” 小家伙再次摇头。 “还是苏立爸爸？” 小家伙仍然摇头。 “亚轩爸爸？” 小家伙还是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小傻瓜？你说不说？”最后仅剩的一点耐心被彻底磨完，忍不住向小榛凶道。 “叔叔不好玩，我要去找亚轩爸爸！”小榛看到他凶巴巴的眼神有点害怕，想从他的腿边溜走，却被他恼怒地逮住，两只手把他小小的身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小榛的脸面向地上，圆圆的小脸突然胀得青紫。 “小傻瓜，你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江正浩微眯起眼，装出一副可怕的神情。 “快说！”他急于得到结果。 小孩无戏言，也许从这小鬼的口中听到的，才是最真实的。虽然对自己的行为很不耻，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 本以为小家伙会被吓到而说出点什么，却见他的眼睛睁得圆圆地瞪着他，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哭出来，一口气憋得脸色青紫。 “你干嘛？”一个男人大吼着，突然飞快地冲过来，从他的手中抢下小榛。 ------------ 第三十九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的动作很像一只母鸡张开了双翅来保护自己的幼子。 担心小榛的心脏，没再注意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只熟练地把小男孩平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着。 “小榛别怕！没事的！没事的！”眼中透出的焦急和疼爱连夏末初秋的阳光似乎都不再显得耀眼。 江正浩冷冷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黑边框眼镜，衬得一张脸更加的斯文俊秀。 “小榛，乖，像亚轩爸爸一样来做深呼吸运动！吸气——吐气——再吸气——对，就是这样！”眼睛专注地落在怀中的小孩身上，耐心地一遍一遍示范着。 小榛的脸色在慢慢变好。 “亚轩爸爸！”小男孩声音有一点模糊不清地喊着。 “嗯？”赵亚轩低下头，免得他离得太远，而让小榛耗费力气大声说话。 小男孩突然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地，紧得让赵亚轩的眼中不自觉地变得潮湿温热。 “小榛，别怕，亚轩爸爸会保护你哦！”温柔地援晃着，拍抚着，甚至轻轻地哼起了小榛最爱听最爱听的摇篮曲： `````` 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是一家 熊爸爸真强壮 熊妈妈真苗条 熊宝宝 一天一天 长大了 `````` 小雅急匆匆地跑出来，似乎连看都没有看僵立在一旁的江正浩，直接奔过去，蹲在赵亚轩的脚边，温情的手轻轻地摸着孩子的额头。 很温馨很幸福的一幕场景，温馨幸福得让江正浩的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莫名的嫉妒。 他在保护着他的孩子，小雅蹲在他的脚边，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来的侵入者。 就是这种感觉，像妒火一样在心中越烧越旺，强烈到让他不顾理智地想要毁灭一切！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赵亚轩时的感受，不，应该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大马路上，小雅被一个蓦撞的小孩撞倒，他也是很突然地跑出来，撼卫着他所拥有的幸福。 “亚轩，小榛``````怎么了？”小雅担忧地问。 刚才还好好的，结果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榛躺在他的怀里。 赵亚轩有点生气地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瞥向不远处那个一直冷冷瞪视自己的男人。 顺着赵亚轩的目光，小雅终于注意到一脸愠怒的江正浩。 “你……怎么来了？”慢慢走过去，却尴尬地站在他的旁边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孩子的父亲，是他吗？”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问道。 他问这话的时候，正好看到赵亚轩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似乎也想要弄清楚他和小雅是什么关系。 “我``````”小雅张了张嘴，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有点不太明白。 “那孩子是他的吗？”他再重复一次，从赵亚轩的身上转回目光，落在小雅慌乱的脸上。看到赵亚轩和小榛亲密无间的情景，也许谁都会有这样的认为。 “不是！”小雅不知所措地摇头。 “那是乔凯瑞的还是苏立的？”他突然转过头，失望地对她大吼，“难道什么人你都可以让孩子去叫他爸爸吗？还是你已经混乱到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小雅惊震地仰起头看着他，夕阳中，看到她眼中的迷雾越来越多，像随时就要漫溢出眼眶。 “孩子是谁的，关你什么事？你需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赵亚轩放下小榛，还是忍不住介入。 “没你什么事，你给我走开！”江正浩敛目，目光冰冷如箭。 “亚轩？”看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赵亚轩，小雅慌乱地想拉走他。 “你在这里对我的女人说这么难听的话，怎么会没我的事？”赵亚轩迎视江正浩冰冷的目光，把小雅拉到自己的身后。 ------------ 第四十章　这是最后一次 “你的女人？”江正浩怒极反笑，嘲弄地看着面前斯文得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妈妈，亚轩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见没有人理，小榛不耐烦地拽着妈妈和赵亚轩的衣服。 看到小男孩亲妮的呼唤，江正浩的目光沉黯地落在小雅的身上。 “我可以给你一个职位，薪水会比你同时在十个酒巴兼职的收入还要多，只要你离开他！” 小雅和赵亚轩同时呆住。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那样的话，小榛的手术费也许很快就可以解决，可是…… 虽然很诱惑，却不得不拒绝。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弯腰抱起腿边等得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子，“小榛，我们回家喽！” “还是我来抱吧！”赵亚轩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我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以后，就算再怎么求我也没有用！……不要后悔！”江正浩弯腰，捂住胸口的疼痛，最后的几个字几乎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沉黯的眼眸一直凝注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胃痛，疼痛一直揪扯得他的全身都快要麻木。 “总裁！”金律师慌张地跑过来扶住他。 担心总裁有事，他一直都站在院子门口等，一步也不敢离开。 “总裁，回南市吧，我们都需要总裁！”看到总裁疼得泛白的脸色，金律师的心也仿佛跟着他在疼痛着。 “金律师！”虚弱的声音里透着果决和心灰意冷的绝望，“你留在北区的分公司，从明天开始，让所有的公司都停止录用她，密切观察她的一切，我要看看，她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 ﹡﹡﹡ 南市的商务会所，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这些人，都是南市商界和政界的精英。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沙发中间一直沉默喝酒的凌天集团总裁。 “喂，你小子改性了？”陈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双眼睛玩味地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 从北区回来后，江正浩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的他虽然喝酒，但从不曾近女色，而这一个月来，他的身边却美女不断，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哦，你终于来了！”江正浩放下手中的酒杯，搂过身边的女人，对陈然笑道：“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女朋友，叫——” 叫什么来着？江正浩头疼地甩甩头，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突然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女人的名字。 “总裁，我是妮妮啊！”女人半是妩媚半是委屈地轻捶一下他宽厚的胸膛。 “哦，对，妮妮！”江正浩顺势将她香喷喷的身子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脸上轻印下一个吻。 陈然斜倚向沙发背，一副慵懒的神情。 “你小子终于向我看齐了？”顽笑间竟带了一丝苦涩。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江正浩反问，转向怀中睁着一双勾人眼睛的女人暧昧地笑问，“对吧，妮妮？” “江总，你最坏了！”听到江正浩的暗示，怀中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低胸晚礼服遮不住她胸前的圆润也随着那妖曳的身资诱人地轻颤着。 ------------ 第四十一章　不是非她不可 “这位可爱的妹妹，先去洗手间补补妆，也让哥哥们说说悄悄话好不好？”陈然笑问。 “嗯，不嘛！”妮妮小姐不情不愿地说道。好不容易能让凌天集团的总裁把自己搂进怀里，可不愿意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指不定等她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他的怀里已经又有别的女人了。 “乖，去吧！”江正浩放开搂抱着她的手，眼神依然有着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漠。 “亲爱的，要等我哦！”妮妮小姐一步三回头地说道。 真受不了，只是让她去一趟洗手间，搞得却像生离死别似的！ 陈然皱了皱眉，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女人做作得让人恶心。 还是朱小青好啊！ 娇羞的时候温柔，沉静的时候内敛。 现在想起来，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似乎也都是那么可爱。 不知不觉地又拿这些女人和她相比。 原来，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什么最可贵。 “病才刚好，又想进医院？”陈然拿掉江正浩手中的酒杯。 “好吧，又想跟我说什么？”江正浩挑眉问道。 “这又是第几个？”陈然对离去的女人呶呶嘴。 “怎么样？很不错吧？” “她不适合你！”陈然断言。以他对江正浩的了解，他不可能会亲睐于这样的女人。 “那么，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我？”江正浩笑问，一双微醉的眼中透出几分困惑和戏谑。 他曾经一度以为林小雅适合他，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更或者，有些人只不过刻意掩藏起了肮脏和丑陋，其实本质也就是那个样子。 想起林小雅清淡的容颜，想起那双纯净如水的目光，也许，那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罢了！ “正浩，去北区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然担忧的眼眸。从没看过江正浩这个样子，一定是受了很大刺激，才会让一向不近女色的江正浩整日流连在美女花丛之中。 这一个月来，江正浩的花边新闻几乎铺满了南市的大刊小报，也因此而让那些曾经不敢亲近他的莺莺燕燕们如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地围绕在他的身边。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在寻找适合自己的人而已！”江正浩向侍应生招了招手，“张信哲的《说谎》，谢谢！” 侍应生快步向巴台驻站的歌手走过去，轻声说了几句之后，歌曲换了另外一首： `````` 这次我又担心到天亮 现在你靠在谁身旁 窗外透进来的光 照得心发慌 熬过了失眠的晚上 `````` 你说我不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们就到此为止不必再勉强， 现在开始不一样 像路人经过身旁 你也不必装模作做样 我会遗忘 `````` “这世上这么多女人，总有一个人是适合自己的！我会找到！”江正浩轻声说道，眼中依然有着深深的倔强，“``````不是非她不可！” 他的脸上扬起一丝无所谓的笑，看着台上驻唱歌手忘情的演译，把自己的身体深深陷进沙发里，隐藏起心中潮涌而起的酸涩和疼痛。 ------------ 第四十二章　我们的小榛 ``````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到这里来上班了！” “为什么？老板，我这么努力，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我们店面很小，而且现在开始处于淡季，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 ``````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小雅看向依然繁忙的面店，有几次，打工小妹甚至因为手忙脚乱而把客人点的餐弄错。 为什么这些天接连受到老板的解雇。 刚开始是因为迟到，后来，解雇她的理由开始变得越来越五花八门。 说公司要裁员，说店面遇到经营问题，说他们不需要兼职的员工，甚至以她在酒巴打过工为由婉拒她。 一个月来，她不但丢掉了以前兼职的几份工，甚至再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了。 所有的公司只要她一开口求职的事，就都说职位已满，要她另谋高就。 “小雅！” 垂头丧气从一家公司里出来，听到有人叫她。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看到赵亚轩背着小榛在外面等她。 “小榛太闹了吗？”看到周六因为要帮她带小榛的赵亚轩，心里真的觉得很内疚。 没有问她打工的情况，而是刻意转开了话题。 “这小家伙！”赵亚轩偏过脑袋，让小雅看小榛可爱的睡容。 “天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有一次晚上打工，扭伤了脚，是他背她回去的。 也许是因为工作得太辛苦，居然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她的体温，是那么真确温柔。 赵亚轩微眯起眼睛看她瞬间羞赧的红晕，笑容从眼角漾开，“骗你的啦！” 他倒是希望她能够像小榛那样毫不设防地依赖他。 可惜，她始终都若有若无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和他很亲近，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她的心中永远都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一个角落从来都不曾为他打开过。 很久之后，他不再想她什么时候能够让他住进她的心里，只要能够这样就好，陪伴着她，照顾着她，在贫穷困苦的日子里，互相慰藉也不错。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眼中的歉疚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她和小棒，现在的赵亚轩一定可以像许多高层白领那样周休的时候一起去旅游，或者是轻声愉快地听听音乐，喝喝咖啡。 那样的赵亚轩才是最快乐的吧！ “怎么是麻烦？”赵亚轩没让小雅接过小榛，“他们都说，喂，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小子不错嘛！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自豪呢！” “妈妈——”小榛突然在他的背上不安地扭动着。 “怎么感觉这孩子的身上很烫？”赵亚轩微微皱眉，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把小榛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了？小榛！”小雅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柔声问道。 “妈妈，痛！”小榛含混不清地说着。 “啊，哪里痛？” “这里，还有这里！”小家伙眯着眼，窝在赵亚轩的怀里，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这里吗？”小雅的语气带着一丝颤音。 医生说，如果心前区出现疼痛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缺血的缘故，那么—— 就表示，小榛的病情又加重了！ 怎么办？ 我的小榛要怎么办？ 就算再怎么淡定，一遇到小榛的事情，依然还是会慌得乱了手脚。 “小榛别怕哦，亚轩爸爸带你去医院，只要打了针就不痛了！” 赵亚轩把小榛平抱在怀里，拦了一辆的士。 “小雅，我们要和小榛一起加油哦！因为小榛是世上最乖最坚强的孩子！” “亚轩、爸爸！”小榛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面色由苍白开始转为青紫。 “小榛，妈妈的小榛，不会有事的！你要加油哦！”小雅紧紧地握着他的小手，转向司机的眼神中透着焦急，“师傅，请快一点！” “没关系，这一次也会没关系的！”赵亚轩一只手不着痕迹地反握住小雅慌乱无措的手，“我们的小榛不是有很多次都平安无事吗？小榛，和亚轩爸爸一起来做深呼吸运动。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对，我们的小榛做得很榛！” ------------ 第四十三章　如果可以 医院里一片忙乱的场景。 经过一翻急救措施之后，小榛终于呼吸平稳地睡着。 手臂上打着点滴，有点大的氧气罩完全罩住了他的口鼻。 小雅轻轻地为孩子擦额头的汗水，眼中不知不觉地浸染了泪水。 “对不起，小榛！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短发。 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痛都加具在她的身上呢？ “亚轩，如果可以，我宁愿病倒的是我！我宁愿代替他去痛！”小榛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错都没有犯过，天真善良的小孩子啊！ 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么多？ 是我的错！ 是我一意孤行地要生下他！ 是我没有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为什么要把要让我的小榛来承受这些？ “我知道！小雅，我知道！”赵亚轩轻轻地搂住她瘦削的肩膀。 “我们的小榛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李小榛的家属请过来一下！” 赵亚轩正准备离去，却被小雅拉住。 “还是我去吧，我是小榛的妈妈，这些是我应该承担的！”不放心地看看睡着的小榛，“亚轩，请帮我照顾一下小榛！” “好！”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放弃自己的坚持，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会把我们的小榛守护得好好的！” ﹡﹡﹡ ﹡﹡﹡ “医生，我的孩子``````” 虽然很害怕，还是应该勇敢地去面对。因为，我是孩子的妈妈啊！ 小榛没有爸爸，所以，她该比别的妈妈更坚韧，更强大，这样，才能够保护好她心爱的小宝贝！ “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指给她看小榛的心脏CT片子，“你看，这是缺失的一块，因为血液分离，导致全身血流灌注不足，出现了缺血缺氧的情况。这段时间，孩子是不是容易疲劳？” “嗯！” “这次，孩子又发烧，耗氧量增大，心脏负荷过重，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医院的治疗我们只能够缓解一时的问题，而且依目前的情形来看，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恐怕孩子必须要提前做心脏修复手术，希望你能够尽快筹够孩子的手术费，越快越好！” “手术费``````” “至少也要伍拾万，即使有困难，也要想想办法，孩子的病不能拖啊！这一次能撑过，下一次也许就不会那么走运了！”医师语重心长地叹息。 小雅轻轻推开病房门，看到赵亚轩正在观察输液管的滴速。 “医生说了什么？”看到小雅的脸色不太好，赵亚轩忍不住问道。 “还好，医生说，这一次问题还不是很大。 “那就好！”赵亚轩站起来，把小雅按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现在，该由小榛的妈妈来守护小榛了！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他的身影已匆匆离去。 ------------ 第四十四章　沉醉酒巴间的男人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四十五章　原来还是不行 只是那一声想要将人揉入骨血中的妩媚，竟然如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浇下，让他离开女人的身体，仰躺在床上。 “你``````你怎么了？”女人的手试探地轻抚着他*的上半身强健的腹肌上。 “你走！”他推开那只试图挑逗的手。颓然和失落让他烦躁地闭上眼睛。 “不要嘛！人家``````”女人一脸委屈的表情。前一刻对她还热情似火，而这一刻却是如此冷冰冰的态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惹怒了他。 “出去！” “人家是哪里做错了嘛？”女人还不舍地留恋在他的床上。 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就将成为他的女人了，让她现在放弃真的很舍不得。 “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这个称呼！``````所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已经在很努力了，可是，却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一声轻柔的称呼，让他陡然地陷入到那个女人的回忆里。 他怀抱中的女人不再是身畔的这个女人，而是她。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 他陡然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以为自己可以忘记！ 原来还是不行！ 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 他没有睁开眼睛去看一脸怒容的女人甩门而去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事？ 金律师看到怒气冲冲离去的女人，推开门走进去。 “总裁！”不知道江正浩是否睡着，小心谨慎地叫了一声。 “说吧！”江正浩双手枕在脑后，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上壁灯发出的蓝幽幽的光。 金律师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一定会有好消息告诉他。 他突然很想听听，那个女人这一个月是怎么活下去的。 “如总裁的期望，自从我把林小姐的照片发到各大小公司之后，她已经在北区没办法找到工作了。据我所知，她好像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本来生活就过得很辛苦，现在又丢了工作，应该会很着急吧！ “是吗？”江正浩坐起来，轻抿唇，露出一抹嘲笑。 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和那小子生活下去！ “要你拍的照片呢？”好想看看她痛苦憔悴的样子！ 被穷困和挫折逼到绝境的林小雅，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金律师不知道要怎么说，前两天没有看到林小雅和孩子回她的住处，甚至连那个老师也没有看到过。直到昨天才看到她一个人回来，半夜三更的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出去。 他很好奇，所以一路跟过去，却看到了一幕幕让他也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总裁知道那些事，会更生气更失望吧！ “拿来！”看到金律师瑟缩的神情，江正浩敛眉，星目中透出慑人的威严。 “是，总裁！”金律师慢吞吞地抽出公文包里的信封。 江正浩早已不耐烦地从他的手中扯过来，呼啦一下全都抖落在床上。 ------------ 第四十六章　林小雅，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一张张照片跌落在床上，清晰地映出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她身边的男人在不停地变幻着。 江正浩的目光定格在那些照片上，黑暗中，林小雅出现在不同的男人身边，低头看着男人向她递过来的钱。 是的，没有看错，那些男人手中拿的是钱。 想要装得漠然，想要装得不在乎，可是`````` 还是该死的在乎！ 喉咙干哑着，像有一把火在燃烧，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林小雅，那真的是他曾经深爱过的清尘脱俗的林小雅吗？ “她，为什么要跟那些男人要钱？” 江正浩又惊又怒的神情。 “总裁，可能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金律师轻声叹息。 所以，那些是交易吗？ 是金钱和肉体*裸的交易吗？ 为了钱，她真的什么都可以去做吗？ 用力抓起那些照片，让照片在手中变形，可是，她低头从不同的男人手中拿钱的样子，依然在他的眼中挥之不去。 “好！很好！”他的嘴角上扬，嘲笑一点一点地从唇角蔓延开来。 “总裁，还需要继续吗？”金律师不解他脸上怪异的表情。 江正浩脸上的笑容没变，口中依然重复着，“呵~~~很好！现在，她终于走投无路了是吗？” 他的强大已经逼迫她到靠出卖肉体过生活了吗？ 本以为``````呵``````本以为她会痛哭流涕地来苦苦哀求他呢？ 他一直``````一直地都在等她啊！ 等着她来求他。 等着她哭倒在他的脚下，拽着他的腿一遍一遍地忏悔： 正浩哥，对不起！ 我不应该抛弃你！ 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 “呵``````真的是让人很意外呢！”笑容越放放大，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阴沉。 “他们为什么要给她钱？”他的笑容突然敛住，愤怒的眼睛逼视着金律师。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金律师，而是那个为了钱而出卖身体的女人。 “总裁，也许，只是误会吧！”金律师瑟缩地后退。 是误会吗？ 夜半三更从单身男人的住处出来，从不同的男人手中接过不算少的钞票！ 要他怎么想？ 就算思想单纯得像白痴，就算是傻子也该会怎么去想她和那些男人的关系？ “呵``````真的很好！”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有谁能够像他这么成功地打击倒一个人？ 所以，应该欢呼不是吗？ 让抛弃过他的女人进地狱吧！ 可是，为什么心中却感觉到越来越痛，像有谁在拼命地撕扯着心脏的某一处，疼痛汹涌着，在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让他想要呕吐。 “真是个下贱得让人恶心的女人！”他突然蹙紧双眉像洗手间走去，用力旋开水笼头，把脸完完全全地埋进水里，再抬起头来时，恍惚看到被水雾浸得模糊的镜中，依然是她清清淡淡的容颜。 细细弯弯的黛眉慢慢地舒展，居然向他露出一个纯净的笑脸。 为什么？ 我可以给你全部，你不要，为什么你却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钱而做出那样的事？ 林小雅，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 第四十七章　是我错了吗？ 林小雅，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啊——！”他突然大吼一声，握紧双拳用力向镜中的人击去。 “嘣——” 伴着一声轰然巨响后，玻璃镜面碎裂，哐当一下坠落地面。 “总裁？你怎么了？”闻声焦急推门而入的金律师看到江正浩背脊颓然地倚靠在白色墙壁上。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成拳，突起的关节被玻璃镜片划伤，一片血肉模糊。 “天哪！总裁，怎么会弄成这样子？要赶紧去医院啊！”金律师着急地摇晃着恍然失神的江正浩。 江正浩摇了摇头。 就算手上的伤再重，又怎敌得上心的疼痛？ “好吧，那我拿纱布给您包扎一下吧！”看到固执的江正浩，金律师只有无奈地从服务台借来急救箱，拿出药棉小心地给他消毒包扎。 “总裁，不管怎样，身体是自己的！”金律师叹口气，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一个月前喝酒喝到进医院，今天又毫不恋惜地弄伤自己的手。 “我错了吗？金律师！”他突然声音嘶哑地问。 他只是想要逼她回到他的身边。 只是想要这样啊，而她，给他的结果，竟然是—— 委身于别的男人！ “怎么会是总裁的错？”金律师一边忙着帮他包扎伤口，一边安慰，“一个懂得自尊自爱的人是无论怎么逼都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她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是吗？ 自始至终，都是他看错了是吗？ ﹡﹡﹡ ﹡﹡﹡ 林小雅突然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看到小雅不安的神情，赵亚轩柔声问道。 “只是睡觉的姿势不好！”顾不得擦额际的汗水，双手紧紧地捧住小榛小小的手。许是感觉到妈妈捏他的手有点紧，他的小手轻轻地动了一下，睡梦中还可爱地皱了皱眉毛。 小雅意识到自己可能抓痛他了，慌忙松开，把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进被子里。 看着熟睡中的小榛，慌乱的心却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没有告诉赵亚轩，她其实真的做了一个恶梦。 梦见小榛躺在急救室的诊断床上，双眼紧闭，面色青紫，任她哭哑嗓子，悲痛欲绝也不再睁开眼睛看她，不再用那稚嫩的声音亲妮地呼唤她，也不再撒姣地要她抱抱……突然之间，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感觉到孩子温暖的小手，突然不想再放开。 还好，小榛还在身边！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目光落在小榛苍白的脸上。 小榛，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依稀想起江正浩一个月前说过的话。 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希望了！ 作过一百次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还是作出了这个决定。 ------------ 第四十八章　乞求１ 小雅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从冰冷的铁门里向里张望着。 安静的院子，繁花已然凋谢，只有细瘦的雏菊在秋风中悄然绽放。 一阵阵秋风吹过，落叶纷飞。 以为再也不会踏入这里，而命运却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平抚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重新转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通往这幢别墅的柏油马路上。 没有想过自己要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但现实已经不容她退缩和犹豫。 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自己，无论有多为难，都一定要向他开口。 无论他给她什么工作，只要能够凑够五十万的手术费就好。 这几天，她想尽了所有办法，借遍了所有的人，都只凑够二十万。 另外的三十万，她只能够寄希望于他。 小雅站在院门外等了很久。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在最无助最惶恐的时候，她想到的只能是他。 她要救她的小榛。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病痛折磨，更不能够因为她的无能为力而让她的小榛被上天残忍地带走。 他是她用全部的生命和希望去爱的小宝贝啊，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江正浩一天都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只有等。尽管她很饿，尽管一天的等待已经快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她还是要等。她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乞求他，为了她爱的小榛，不惜再和他纠缠不清。 一轮圆月将淡淡的光辉洒向人间，微风轻拂，秋深蕴积的障气如轻纱薄雾一般清冷地浮游。 已经晚上十点还是十一点了呢？ 她的小榛现在有没有睡着？有没有在哭着找她？ 想拿出手机打一个电话，突然看到路口，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向这里急驶而来，车前探照灯光如一条白色光练强烈地扫射到她瘦弱的身体上。她移向墙边用手挡住眼前刺眼的光线，眼睛一片昏花之后，终于看清从车中走下来的身影。 “正浩哥——”她的神情透出一丝惊喜，紧走几步，却因为他目光中透出的冷漠而惶然止步。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她。 她比一个月前更瘦了，无神的大眼似乎在初见他的那一刻透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期望！ “正浩，快点去开门啊，我累了！”车里突然传出娇滴滴的声音。 小雅的目光怔然移到他身侧的兰博基尼上，深色玻璃窗已摇下，从车窗里探出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正浩，是来找你的吗？”女人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江正浩漠然地冷笑，打开院门，又重新走回车里，车子呼啸着开进院子。 车前探照灯不经意扫过的路边，是一片荒凉和萧瑟。 ------------ 第四十九章　乞求２ …… “这些花很美是不是？”他的手随意地拨弄着一朵盛放的百合看着她的眼睛，“可是美到极致的最后，却是凋谢！你无法想像，一到秋天之后，这里的萧瑟和荒凉！” …… 很久很久之后，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一天的晨光中，他忽然转向她的脸。 那种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孤独和落漠。 想要亲近他，想要给他安慰和温暖，自己却注定不能成为抚平他伤口的那个人。 夜很静很静，她从院门口看到客厅被灯火照得金碧辉煌。 他终于也习惯了带着别的女人走进那幢房子，就像当初带着她走进那幢房子一样。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很饿，全身酸软无力。 他突然的冷漠已几乎催垮她所有的勇气。 真的好想走好想走，逃得远远的，逃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可是她的小宝贝需要住院，需要巨额的医药费，需要有人救他！ 她只能够想到他的父亲！ 他很有钱，他挥金如土，如果她向他开口，他会毫不在乎地给她吧？ 三十万，对于她是天文数字，对他而言，应该是可以完全忽略的数字吧！ ﹡﹡﹡ ﹡﹡﹡ 偌大的客厅里，放着轻缓的圆舞曲。 张美珍兴奋地在地板上轻轻地舞动着漫妙的腰肢。 她没有想到，一向不习惯和女人接触的江正浩会带她来到他漂亮的别墅里。 她的脸因为兴奋而泛出好看的樱桃红，眼睛不时看向窗边英俊挺拔的身影。 今天，没想到他会接受她的邀请来为她新杀青的电影宣传造势，更没想到在酒店开完庆功晏后，他会邀请她来他的家里。 早已听说他从不邀请客人到家里，而她，成为第一个踏入这里的女人，这足已看出，她和别人的不同！ 不停地被镁光灯和记者环绕，无数道好奇的目光羡慕地追随着她和他亲妮的身影，几乎让她沉醉。 “正浩，有人说，我们是时尚界最登对的金童玉女耶！” 当红女星和豪门阔少，永远都是媒体和观众百看不厌的话题。一想到明天报纸电视上会出现的报道，她漂亮精致的脸蛋就显出兴雷的樱桃红。 江正浩没有转过头来，似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眼睛依然看着窗外。 “正浩，你在看什么啊？”她馨香的身子扭到他的身边抱住他。 “没看什么！”他的脸冷冷的，毫无表情地推开她，仍然看着窗外。外面很黑，朦胧的 月光照不亮黑漆的院门，也照不亮那个柔弱而倔强的身影。 她竟然会主动跑这么远来找他！ 她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她等他很久了吗？ 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回家会难过吗？ 她还在那里吗？ 风从窗户里轻轻地吹进来，带着秋天落叶的清香。 “正浩，我们来跳舞好不好？”张美珍又把散发着昂贵的法国香水味的身子歪靠在他的胸堂上。 他不习惯地皱起了眉，把她的身子扶正。 她太艳，太妖，太做作，也太自视清高。 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是那种有着纯净目光，像花仙子一样不染纤尘的女孩，可这世上，他只找到小雅一个，却在他四年漫长的寻找和等待之后被她催毁贻尽。 他莫名的烦躁。 她还站在那里吗？还是她已经离去？ 他很想念，她澄澈的琥珀色的明眸，她略显苍白的纯净的脸，她樱樱的红唇，她纤细的手腕，真的好想念。 就算他知道她不好，她对不起他的一片深情。 他还是无法抑制想要见到她的冲动。 ------------ 第五十章　乞求３ “正浩——”张美珍娇嗔，难道这一晚就只这样而已吗？ “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几丝不带一丝温度。 “什么？”张美珍不甘心地问，明明她才刚来一会而已啊！ 就这样让她走吗？ 她可是南市娱乐界的宠儿，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冷遇？ “我今天还有事要忙！”他不耐烦地送她出来。 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张美珍脸色难看地在心里咒骂着。 江正浩扯亮院子里所有的节能灯，像一颗颗明亮璀灿的珍珠把院子照亮。小雅惊讶地看着满院的灯光和慢慢走过来的两个亲密身影。 “正浩！”张美珍还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乖，下次再来玩！”远远地看到院门的黑影中小巧的身影，江正浩轻妮地搂着她的腰，柔声说道，脸上甚至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院门再一次打开，江正浩叫了一辆的士终于把这个难缠的女人送走了。 他没有看墙边那个矛弱的身影，转身向屋内走去，他知道她跟在身后。 就像她第一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在路的转角处，他突然转身停住，等着她小小的身影跟上他的脚步。 那晚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却已一去经年。 那些单纯和明朗也再不复重现。 他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不敢把身后那个瘦弱娇小，仍然婉若小女孩的她和一个有着三岁小孩的单亲妈妈联系到一起。 那种刺痛就像远远地看到娇美动人的花，当你惊喜地走近时，却发现它长满了刺，让人讨厌让人疼痛。 因为她曾经在他心中的完美，而此刻的失落更重。 他很快地走回客厅，沉默地坐在浅绿色的沙发上。 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跟进来。 他凝眸，等着她的声音。 等着她告诉他，她是为什么而来！ 是因为听说他荒唐的生活吗？ 天天美女相伴，夜夜歌舞升平。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不相信爱情吗？因为想要看到她也像他一样的难过吗？ 小雅，我们终于都堕落了！ “正浩哥——”她紧张地开口。 “说吧，什么事？”他漠然地问。 “我、我想到你的公司工作！上个月你说过的，我已经好好地考虑过了！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她的目光紧张却满含期待。 “什么？”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正浩哥，我会很努力的，虽然没有拿到专科文凭，可是，大学四年的学业我也学了三年多，而且，我什么都可以做！”她急迫地一口气说完，害怕稍一停顿，就没有勇气把那些话说出来。 “我没有听错吧？”他的唇角上扬，一双漆黑的眼中透出复杂难懂的神色。 “我都会做得好好的，正浩哥，你相信我！只要……”只要先预付她三十万的薪水就好！ 后半句话却因为他漠然的神情终于还是无法说出。 相信吗？ 他凝眸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澄澈、透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她的纯真！ 可是—— 从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已不再相信！ “可惜，你来晚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职位可以给你了！”他轻笑，玩味地端倪着她突然变色的脸，“我说过，要你不要后悔！机会不可能永远等着你！” 想起一个月前她漠然的神情，心里仍然在痛着。 既然她不懂得珍惜，又何必再来？ 她以为他是可以任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 第五十一章　我只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给你钱 “我要休息了！”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等、等一下！”她突然慌急地拉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暖入人心。 脚步仓促地停住，刹那间的错觉，仿佛回到四年前的那一晚，她从梦中醒来，突然固执地拽住他的手把他留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我、我……”意识到自己太过亲妮的动作，又慌乱地缩回手。 “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我不可能在公司里养一个闲人！”因为她突然缩回去的手，他的心变得更为烦躁。 “你可以借我三十万吗？我、我一定……会还你的！”终于还是嗫嚅地说道，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情。 他突然转身，对上她诚惶诚恐的脸。 “所以，是为了钱吗？” 为了钱才来到这里不惜低声下气地求他！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两根手指抬起她尖细的下巴。 她终于也向他提起钱了，就像她一次次地从别的男人手中拿钱一样。 她有这么穷困这么僚倒吗？她非得莫名其妙地从男人的手里拿钱才活得下去吗？ 呵……想起来了，她要养孩子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声音却异乎寻常的轻柔。 “好！三十万而已嘛！我可以给你，而且不用你还！”他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她的脸还是不谙世事的纯净，这是怎样一张诱惑人心的脸？ “正、正浩哥！”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他暖昧的笑，一阵酒精混合着女人香水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 “不过……我要你陪我一晚，作为三十万的交易！” 小雅的脸色骤然苍白。 他怎么可以把她当成是——那样的女人？ “怎么，不愿意吗？”江正浩嘲笑，“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且你应该庆幸，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还会要你！” 他虽然谈女朋友如过江之卿，却还没有真正地出卖过肉体，与她相比，他该更干净更纯洁吧！ “正浩哥——”她抑制住心里的疼痛，小声地哀求，“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 她不想把她和他的关系变成那样一种交易。 “我只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给你钱！”只有亲人朋友之间才会相互借钱，而她早已不是。 小雅呆呆地看着他。 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她可以没日没夜的挣钱，可以吃尽所有的苦，可是，小榛的病不能等，不能够等到她慢慢地去筹够这笔钱。 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他冷着脸，不再会她眼中的焦灼，漠然的黑眸里透出一丝玩味和嘲弄。 他等着她的反应。她不是从别的男人手中拿过钱吗？ 她向别人乞求施舍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吗？ 心像被针刺一样地疼痛着，脸上的嘲笑却更甚：“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算了……” “好……”她轻声说道，仰起头，踮起脚尖吻上他带着冷笑的英俊的脸。 他的身体陡然僵滞，漆黑的眼睛与她琥珀色的明眸咫尺相对，刚刚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被堵在喉咙中。 她略显冰凉的唇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移向他紧抿的唇，她的动作还是那么生涩，她的味道还是那种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 他情不自禁地拥紧她，用力地回吻着。 他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却没料到一直蛰伏在身体最深处的欲望被她轻而易举地点燃。 原来，他还是想要她。 不管她爱不爱他，不管她又有过多少个男人，他还是那样无法抑制！ ------------ 第五十二章　你是那样的女人吗？ 那一晚，他感觉到她在笑，而这一晚，他却感觉到她在哭。 她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悄无声息地滑落，也打湿了他的脸，最后让他分不清那些泪是她的还是他的。 如果，她当年没有离开他的身边；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如果，她还是他最初看到她时纯净美好的样子……他会有多爱她多爱她呵！ 他想要留住四年前的美好，真的想要留住，就当作她从来都没有和别人生过孩子，就当作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紧紧地搂住这个娇小的身子，只想在夜半醒来时听到她平稳的呼吸。 夜很静，几只不知名的小虫不知疲倦地在院子的花丛里喧闹。 他紧闭双眼却没有睡着。这个夜晚就像重演了四年前那缠绵的一夜却又充满忧伤。 就让一切永远地停止在这一刻吧！ 不再管前生来世，不再去想他该怎样的去面对她，就这样，只是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只是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 轻风拂开纯白的细纱窗帘，一轮晕黄的圆月将淡淡的月光洒下，映出房间里一如四年前的摆设。 一切…… 是否可以当作…… 从未发生？ 他的思绪被身侧人儿的动静打断。 他感到她轻轻地挪开了横放在她身上的手。 他的身侧空缺。她悄悄地穿上衣服，一片衣角的蟋窣之声清晰可闻。 他突然啪地一下摁亮电灯。 她终于转过头，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看到他正静静地倚靠在床头看着她。 “你、你醒了！”她脸红地不敢看他。 四年前的那一晚，她一直安静地沉睡在他的臂弯，而这一晚，她却这么急着要走。 “不想再休息一会儿吗？”他忍住想要将她拉进怀中的冲动。 已经凌晨一点，整个城市几乎都已睡去，而他们却了无睡意。 她摇头，“我想回去了！” 她的小宝贝还丢在亚轩那里，她怕他醒了找不到她会哭。 “好！”他低沉地回答，心里的失落越加明显。 可是她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不希望她再提起别的什么来。他不想把这一晚的事当作一场交易，因为那样就印证了她和他的关系，也印证了她和别的男人的关系，他不愿意把她想成是那样的女人。 “这么晚……我送你吧！”他手忙脚乱地穿上白衬衣，衣领竖着，烦乱地扣着钮扣。 “正浩哥，我想、我想……”她尴尬地低着头，“我想现在就要钱……可以吗？” “你说什么？”江正浩忙乱的手停住，无法置信地看着她微红的脸。 怎么能够相信，这样含羞带怯的脸孔，却又说出这样*肮脏的话语。 “……钱？”他的眼睛怒冲冲地瞪着她，难道她和他之间的欢愉，就真的只是用钱来交换的吗？ “……正浩哥，你说过会给我的！”她突然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算不结实，也想要牢牢地抓住它。他漠然地看着她，手指在身侧握得紧紧的。 她颤抖着声音焦急地问：“正浩哥，你忘了吗？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他的脸色从漠然变得铁青，这个就是他一直在爱着的女孩子吗？他曾经想要把全世界都献给她，她却毫不留恋地离开；可是现在，她却为了区区三十万，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 他猛得甩开她的手，瞪着血红的眼睛吼着：“好，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他突然气得想要发疯，想要骂人，想要用世上最恶毒最无情的语言来羞辱她。 难道他是嫖客吗？难道她是妓女吗？ 难道她就是怀着这样肮脏无耻的思想和他行云雨之欢吗？ 可是他骂不出那两个字！他蹩足了劲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只是涨红了脸气冲冲地拉开抽屉，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一叠钱，举到她羞红的脸前。 那钱的厚度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多！ 对，他有的是钱，他的钱常常毫不吝啬大把大把地花掉，可是他就是不想给她想要的那么多！ “拿走啊！为什么不拿？”红色的钞票在她惊怔的眼前晃动，呼啦作响。 “……正浩哥！”她胆怯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生气了，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提到钱！她不该把他们的关系弄得这么糟。 “怎么？嫌五千块太少吗？你以为你美得倾国倾城吗？你以为你真的一笑值千金吗？” 他突然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她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她辜负了他那么多年的痴心绝恋！ 她辜负了他！ ------------ 第五十三章　羞辱 小雅惊怔委屈的神情，没有想到自己会惹得他这么生气！ 他的笑变得尖酸刻薄，“你知道你有多难看多丑陋吗？五千块，对于你们这些靠出卖身体的人来说，已经是天价了！你以为你能够值多少钱？” 他看到她羞红的脸变得煞白，她紧咬住下唇，朱唇渐渐失色，直到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沁出来，她的眼中雾蒙蒙地泛着潮气却始终都没有从红红的眼眶中滚落。 他以为她会给他一巴掌，他以为她会羞辱地去为自己辩白，就算编出的仍然是一堆谎话，可至少—— 至少他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至少可以让他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对她的那些看法只是误解！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破，被血液模糊。 “为什么不说话？是我说对了吗？我说对了是吗？”他嘶吼着，发疯地把钱甩向她的头顶，“你到底用这种方式从多少个男人手里拿过钱？” 一张张粉红色的钞票漫天飞舞，从她的眼前飘落，也从他的眼前飘落。 突然觉得很可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的竟然是钱！ 错了吗？ 这一段感情真的错了吗？ 就像曾经从她的手机mp3里听到的康凯的那首歌。 …… ………… 外面天气晴 我的心却下起了雨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 我还是不能把你忘记 …… 人生就如戏 停停走走反复播映 最害怕自己演错了戏 想回头却又要仍然继续 …… ………… 凌晨一点三十分，整个城市已经睡去，四周一片万籁俱寂。 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方式，想过无数次啊！ 却没想到，会是与钱有关！ 她呆呆地看着他厌恶的眼神。 她也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想就这样地死掉！ 那么，她的心也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可是她不能啊！ 她的小宝贝还在等着她回去！ 如果她就这样突然地死掉，她的小宝贝要怎么办？ 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地去爱他！再也没有人可以倚靠！再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好好地照顾他，在他哭泣的时候心疼他安慰他！ 那个时候，他要怎么办？ 眼中的水雾终于凝集成一颗一颗晶莹的珍珠，从她苍白失色的脸上凄然地滑落。 小雅，拿起这些钱吧！虽然只是五千，但至少可以早一天筹够钱给小榛做手术，也许早一天小榛就可以多一天活下去的机会。 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钱吗？ 什么都不重要，小雅！ 真的什么都不重要！ 那些自尊和屈辱能够救小榛的命吗？不能！只有钱才可以！ 她终于蹲下身来，一张一张地捡拾起地上的钞票，泪珠沙沙地滴落到钞票上，那被说成是肮脏的钱，那沾满了她的泪水的钱，是小新需要的啊！ 就算只有五千，就算离他的手术费还差很多倍，还是要一张一张地捡回去。 从决定生下小榛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发过誓，为了她的小宝贝，无论什么苦，她都要忍受。 ------------ 第五十四章　爱的筹码 她蹲在他的脚下沉默地一张一张把凌散的钞票捡起来，一张张拟好。 他看着她卑微下贱的动作，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即使这样刻薄地羞辱她，她也还是要把这些钱捡回去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她终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她的背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很单调很寂寥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要震透人的心脏，直到院门砰地一声关上，所有的声音止于一片空灵的死寂。 她走了！ 在夜深人静的深夜，一个人孤伶伶地奔向遥不可知的未来。 她满含希望而来，却这样失望羞辱地离去。 他仍然僵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真的穷困到这一步了吗？ 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他的吗？ 如果，他不答应她的要求她还会怎么办？ 她也会——像这样的去求别的男人吗？ 也会这样的不顾廉耻吗？ ？？？？？？ 不——！ 他突然飞速地向院外跑去，慌乱地脚步声惊飞一只只蜇伏在暗夜中的黑蝙蝠。 院子外很黑，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到蹲在角落里把头埋在双膝间的瘦弱的身影。寂静的夜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很轻很压抑，在暗夜里像河水的呜咽，那么无助那么凄凉那么痛彻心肺！ 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痛苦的样子。 她真的因为他而哭了！ 可是心中却没有胜利感，感受到的依然只是疼痛。就像她一样那么痛那么痛呵！ 他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她。 她还在哭，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哭泣。 在手机屏微弱的亮光中，他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亚轩！有事吗？”她努力地调整呼吸，可声音还是无法掩饰的嘶哑。 “小雅，你……在哭吗？发生了什么事？”赵亚轩焦急的声音。 “没有，就是有一点感冒！小榛还好吗？他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妈妈！我要妈妈！”话还没有问完，已经听到小榛在电话里大声地哭闹着。 “看，小榛一直闹，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给你了。来，和妈妈说说话就要乖哦！” 赵亚轩把话筒放到小榛的耳边。 “妈妈，快点回来！”小榛哭噎的声音。 “对不起，小榛，妈妈今天赶不回来了！”小雅的声音哽咽。 “妈妈，为什么赶不回来？小榛想妈妈！小榛要和妈妈一起睡觉！” “因为妈妈今天找不到车回来了，小榛要听亚轩爸爸的话好好睡觉哦，妈妈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妈妈好不好？” 江正浩屏息静听着—— 她的声音好轻好柔，在寂静的深夜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她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妈妈！ 如果不是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谁会想到她是那样的一种人呢？ 看着黑暗中蜷缩的身影，心真的很疼。 小雅握紧了话筒，心疼地听着电话里稚嫩的声音，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勇敢活下去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妈妈——”小榛仍然在抽抽噎噎地哭着。 “小榛是男子汉，要坚强勇敢，不可以哭哦！”小雅在电话里耐心地安抚着儿子。 小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挂掉电话后，小雅擦掉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走到公车站牌处，坐在候车亭的长椅上。 公车早已休班了。可是，她不舍得花钱住酒店，更不舍得叫出租车跑长途。 只拿到了五千块，她不敢乱花这笔钱。 又冷又饿，全身无力地靠在长椅上，不时神情紧张地看着喝得摇摇晃晃的醉鬼停在她的面前挑逗，又无趣地离开。 江正浩终于忍无可忍地从黑暗里走出来，抓起她的手就走。 “……正浩哥……？”，她慌乱地想要挣开那只手，却被他的手钳制得紧紧地。 “你不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他粗嘎地打断她。 “真的吗？”还挂着泪珠的脸上闪着希冀的光芒，“正浩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三十万，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的！” 她感激地抓着他的手臂。 他的目光轻蔑地落在她纤柔的手指上，她恍然发觉，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 “原来，你是这么不值钱啊，只要三十万就可以表现得这么亲近，如果我给出的筹码是两百万呢？你又会怎么对我？” ------------ 第五十五章　荒唐的契约 “原来，你是这么不值钱啊，只要三十万就可以表现得这么亲近，如果我给出的筹码是两百万呢？你又会怎么对我？”他冰冷嘲讽的目光落在她鄂然的脸上，补充道：“我是一个商人，从来都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 “你……想说的是什么？”小雅终于干涩地开口。 “做我的情妇！我可以拿两百万作为交换的筹码！” “情妇？”她震惊地看着他嘲讽冰冷的脸。 “你知道情妇是什么吧？就是有钱人在外养的小蜜，她们在人前的时候一本正经，人后却变成男人床上的玩物。不可以争风吃醋，不可以对外公开自己的身份！等到有一天被男人厌倦的时候，就会像垃圾一样地被抛弃！”他轻挑地笑，一字一句让人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她的眼睛惊怔地落在契约的条款上。 这份契约真的很荒唐！ 可是，她却正在做着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曾经用尽所有的力量来离开他，而现在，却要以这样荒唐的方式回到他的身边！ “怎么？怕因此而爱上我吗？怕被我抛弃吗？”他顽劣地笑。当*变成一种交易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如果我签约之后，可以立即拿到钱吗？”她没有理会他的嘲笑，神情僵滞地问道。 凌晨五点。天空中出现了鱼肚白，朝霞从晨雾障障中破茧而出，幻出一缕血染的绯红。 一只墨蓝墨蓝的鸥鸟从树隙间尖利地欢呼着陡然冲入高空，打破了天际的沉寂。 又一天开始了，却没有让人看到希望！ 她茫然的目光凝注在那一片绯红的天空上。 “当然！”江正浩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的侧影。 一声叹息若有若无地从她的唇畔逸出，神情疲倦地说道：“那就好！” 他递过打印好的契约书和笔。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 “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吗？”没有看上面冗长的内容，视线径自落在右下角情妇那一栏的名字空格上。 他突然抽回契约书，表情显出几分不满。 “我想，在签约之前，你有必要看一下契约内容，免得以后会后悔！”她的轻率反而让他不甘。 “不用了！”她淡然地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用这样的方式从他的手中拿钱，即使再荒唐的条件她也会答应，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最主要的是，我不希望违背约定的人！”他抢过她手中的契约书，有点恼怒她的无所谓和淡然。 他把契约书拿到自己眼前，一本正经地念道：“契约第一条：不准让那个讨厌的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包括有关他的任何事，都不准拿来烦我！” “可是……”那样的话，她要怎么照顾小榛？ “你可以把他寄存在我看不到的任何地方！”看到她眼中明显露出的焦急神情，不悦地抢白道，“因为我无法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 “你……不喜欢小榛？”她淡然的眼中有一丝让他无法读懂的疼痛。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反问，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情。从他见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起，潜意识中，就有着强烈的排斥。 “我知道了！”失落地低下头，原来，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一点都不喜欢。 “第二条：不准再和别的男人有来往！我不喜欢有失检点的女人！第三条：不准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因为你而让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子误会！”他刻意地解释道：“因为，你只是我临时的情人，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兴趣！” “还有吗？”半天没有听到他再说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他威胁地笑。 “不要显出这么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如果你没有记住契约的内容而犯规的话，我会狠狠惩罚你的！”他抖了抖手中的契约书，接着念道：“第四条：不准争风吃醋，不准耍小姐脾气，不准妄想我会娶你，更不准在我厌烦你的时候，还死缠烂打，要死要活地自杀上吊！” “好了，不要再念了！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后面还不知有几页，如果一一地听他念下去，还要郑重其事地解释一通，就要错过回北区的早班车了。她答应过小榛要在他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她。 “好吧，只说最后一条：如果不遵守契约的话，我可以任意地处罚你；除非是我先提出结束契约关系，否则你必须立即赔偿比我给你的钱多一倍的契约金，也就是——四百万！” 所以，只要她一签下这份契约哪怕今天就反悔，就算拿去的两百万一分都没花，她也不可能赔付得起。 “我知道！”她从他的手中接过契约书，快速地在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然，名字是四年前伪造的学籍证上的名字：林小雅。 心中流过一丝苦涩。四年前是以这样虚假的身份来到他的身边，没想到四年后，依然要用这样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的使用期限还要由他来决定。 不管他会不会抛弃她，揭穿真实身份的那一天，也一定将会是她离开的时候。 而自己，是否能如四年前一样安然地从他的人生里退出？ 看着她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他的脸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在这个游戏你，他永远都处于主导地位，而她，再也不可能逃离他的身边，除非他不要她！ 他满意这样的状况。 接过她手中的契约书，就像第一次领到结婚证的人一样，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甜蜜。 “从现在开始，你的人，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了！我两百万的情人！” ------------ 第五十六章　没有开始的结束 他霸道地宣布，把她瘦小的身子揉进他宽厚温暖的怀里，温柔地轻吻着她略显冰凉的唇，自负的口吻说道：“不要表现得这么委屈，因为，你再也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声音斯文醇厚，眉宇间竟透露出一丝欣喜。 她在他的怀抱中，微微仰起头，看着他浸浴在阳光中轮廓分明的坚毅脸庞。 似乎仍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的倨傲和自信，这般耀眼夺目！ 所以，就算终有一天会被他抛弃，她也应该为有和他的一段肌肤之亲而感到荣耀。 古代帝王的弃妃不都是这样吗？ 应该这样想不是吗？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苦涩地一笑，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太阳红彤彤的光芒从透明的玻璃窗里斜射进来，一片云淡风轻。 “好的！一周之后，准时到这里，不要让我久等！”他眯起眼，打量着她，“记得要遵守约定，否则我会生气的！” 第一班公车缓缓地开动了。坐在车窗边，看着秋天清晨明媚的朝阳，心里却感觉不到一点的温暖。 轻率的开始，荒唐的延续，最后是不是会惨烈地收场呢？ 依稀想起那个阳光灿烂，春暖花开的夏日，突然觉得很陌生很疼痛，眼泪莫名其妙地就盈满了眼眶。 小榛的病情稳定住了。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所以小雅只有先给小榛办理出院。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南市生活，就打算让小榛到南市的市立医院去做手术。 不管怎么说，南市的发展比北区要强得多。 小雅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亚轩和小榛在草地上吹肥皂泡。 小榛的身体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只适合玩这些比较文静又不用出力气的活动。 可是在赵亚轩的引导下，他也似乎玩得浸浸有味。 四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温馨的情景。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耽误了赵亚轩四年的时间，可是，除了歉疚之外，竟不能再给他任何安慰。 不知道要怎么向他开口，才能够不伤害到他。 毕竟，这个人给过她太多！ 往昔的一幕幕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纵使她再淡然，再怎么无动于衷，又如何抹去这四年来，他一点一滴慢慢积累在她脑海中的印像？ 她在地铁车站吐得昏天黑地时，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递过飘散着淡淡茉莉清香的心相印纸巾…… 他是第一个，知道她未婚先孕，却还会说：哇，好勇敢的妈妈！ 他是第一眼看到她的孩子，然后在她疲惫得感觉快要死掉的时候，欣喜地告诉她隔着育婴室的玻璃看到的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宝宝！ 也是第一个，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小榛的身边，让小榛从来就不曾缺乏父爱…… 心不舍地疼痛着，如何……才能让他不难过？ 出神地想着，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走近的身影。 如她一样，坐在她身侧空出的长椅上，看着小榛站在一棵矮樟树下嘟起了红红的唇把七彩的小泡泡吹向空中。 那些小泡泡如蒲公英静静地在空中飞舞，围绕在七彩泡泡之中的小男孩宛若天使一般可爱得让人疼惜…… 只是，小雅不像平时那样把整付心神放在小榛身上。 这一个星期，她似乎显得特别的心事重重。 “钱是怎么筹到的？”赵亚轩看着坐在自己身侧沉默不语的小雅。虽然心里一直在说服自己要相信她，要给她自由，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天，她只说要去借钱，但是不知道她借到的不止是三十万，竟然是两百万！ 这几年，他几乎每天都和她呆在一起，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社会关系，他都了如指掌。有哪一个朋友会那么财大气粗地可以一下子借她两百万？ 也许、也许是那一个人吧！ 齐诺说：那是一个非常自以为是，被得天得厚的优越感和财富熏陶得自信心过度膨胀的家伙！ 乔凯瑞说：那是一个集金钱，地位、魅力于一身让人感觉到压迫到想要撞墙的家伙！ 苏立说：那是一个锐不可当到不把全世界放在眼中很欠扁的家伙！ …… 那么，他，对他的评价呢？ …… 工厂的院子里，他背对着阳光，把深隧的目光埋藏在一片浓黑的阴影里。 他揽着小雅的肩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却一直都感到那双眼睛锐不可当的光芒，压抑、沉重、霸气十足…… 那个人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一直在大脑中盘旋着，整整一个月。 但是他却不敢问。 害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害怕让她为难！ 也许…… 并不重要吧？ 无数次，这样默默地说服自己。 意识到身边的人轻声叹了一口气，疑问的眼神盯着她欲言又止的侧脸。 “亚轩，我要走了！”小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走？去哪里？”赵亚轩惊怔地看着她，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她一开口谈到的竟是这样话题。 “我找到小榛的爸爸了！我想带着孩子和他一起生活！”小新淡淡地说道，脸上虽然在笑，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忧郁。 赵亚轩沉默了很久。这个消息太突然，突然得让他的大脑几乎处于停顿状态。 设想过很多种他们的结局，也许有一天，她会接受他；也许，很多年之后，她仍然这样地和他若即若离，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种。 小榛在草地上吹肥皂泡，不时欢欣地叫着，向他招着手：“亚轩爸爸，快看，好多好多泡泡哦！” 知道有些事已经无力挽回。小雅既然说出口，必定在心里已经下过无数次决心。 他向孩子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 终究—— 不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只是他自己，一直这样地以为！ 一直就像小榛的父亲一样出现在她和小榛的身边，几乎以为自己就真的是他的父亲。 小雅的话突然让他惊醒过来，就像一场甜美的梦，梦醒时发现只是一片虚无。 ------------ 第五十七章　第一天报道 “是他吗？凌天集团的江总裁真的是小榛的亲生父亲吗？”很久之后，赵亚轩终于问道。 “嗯！”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否认，小雅微笑，掩饰起心里的忧郁，“他会好好照顾我们！” “这样就会幸福了吗？”如果她想要，他不会阻挡她的幸福。 “小榛需要父亲！”小雅没有告诉他，江正浩与她签的那一纸荒唐的契约。 “我知道了！”赵亚轩轻声叹息，所以，现在是他该退出的时候了。只要她过得幸福，无论怎么样都好！ “对不起，亚轩！”小雅黯然，看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 “没有什么对不起，因为我只要你幸福！记得一定要幸福，才值得我的退出！” 这是赵亚轩留给她的话。 很久之后，当她在夜深人静辗展难眠的时候；当她如浸浴在地狱之火的时候，想起他的话，心中都有着很痛很痛的感觉。 她微笑着告诉他，“亚轩，我会幸福的！” 很久以前，就清楚，这句话不过是在骗他。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欺骗如他这般心地纯良的人。 从此，他给她的平静生活结束了，开始了另一段暴风骤雨般的生活。 根据协定，她在南市祈圆路找到一处穷人住的民宅。 民宅的主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大家都叫她张妈，膝下无儿无女，一生孤苦无依，但身子骨还算硬朗，一见到小榛嗲声嗲气地腻着她喊奶奶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小雅就把孩子寄放在张妈那里。 让张妈带小榛让她很放心，而且，在祈园路附近就有一家很出名的私立医院，一时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快些处理，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里离江正浩的别墅很远。 安排好小榛，等到哄他睡着了之后，才提着简单的行礼到江正浩的别墅报道。行礼很少，只有几件常穿的衣服，和小榛的一张照片。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着这张照片。 暮色四合，低头穿过黑暗中孤单盛放的雏菊，不经意间撞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你……？”站稳了身体看向从今天开始应该称之为“情夫”的男人，脸微微地有些发红。 松开搂住她的手，双手环抱在胸前，打量着她清淡素雅的穿着，长发垂肩，白色针织毛衣，粉红短外套，卡其色厚妮短裙，脚下随意地套着高邦靴，这副装扮让他想起前段时间为品牌淑女装作的大型海报。 而她相较下，比海报上的女模特似乎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婉约。 “……在等我吗？”看着一直盯着她不发一言的江正浩，小雅试探地问道。 “干嘛要等你？”他挑眉否认，似乎唯恐她不信，又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出去买点东西，谁知道你这么急巴巴地冲过来！” “哦，这样啊！”她婉尔一笑，跟在他的身后向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走去。 “不然你以为呢？”他加快脚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他才不会告诉她，从早上开始，他就在等她，这一段路，一天的功夫，他已经跑了不下十趟了。还以为她会乖乖地一大早就来向他报道，谁知道她竟会磨蹭到这么晚。 一想到这点，突然止步，有点不耐烦地回头向她吼着，“喂，怎么这么慢？” 一把把她扯到自己的身边，一只手提过她手中的行礼箱。 皱了皱眉头看手中有点旧的箱子，“都一堆什么东西？” 份量轻得好像啥都没有，他还第一次看到穷成这样的人。 “我想，有些东西一时也用不到，没必要带很多东西！免得……”看到他突然恼怒的神情，急忙打住了话头。 “怎么不说下去？”免得要走的时候，还要劳神费力去整理吗？ 他挑恤地看着她，似乎她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照她的额头给她一暴栗。 她突然打住的话头，让他感觉，她在来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经作好了要走的准备！ 本来愉快的心情感觉有点闷闷的，突然浑身都感觉不太对劲。 就像第一天欢欢喜喜进结婚礼堂的人，在新婚之夜谈什么情变啊，离婚之类的。 真是个让人倒胃口的女人！ 最后他总结。把她的行礼随手扔在一楼的客房里。 “这是属于你的房间！”勾起唇角看向她疑惑的眼神，“因为我不希望客人在我的卧室里看到女人用的东西。” ------------ 第五十八章　“女人如衣服” “嗯！”她用心地记下，“还有呢？” “在外人的面前不要和我表现得太过亲妮，要叫我哥，这样，才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是兄妹，或者是如兄妹一样的关系！”他眯着眼，打量着她认真的神情。 “哦！” “别人问起什么的时候，也不可以乱说！” “哦！”她认真的态度，就像在执行一项重要的工作，谨慎小心，一板一眼。 江正浩皱了皱眉，挑眉问道：“你除了‘嗯’和‘哦’之外，就没别的话了吗？” 与上个月前仆后继往他身上粘的女人比起来，她的行为简直木纳得让人生气。 “啊？”她不解地抬起头，凝视他微嗔的表情片刻之后，似乎这根朽木终于领悟过来，慌忙伸出自己的右手，呈给他一副甜美至极的笑容，“祝我们合作愉快！” 江正浩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下，他可不只是在生闷气，简直无语到想要撞墙了！ “正浩哥——？”小小声地呼唤着，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以他不厌其烦强调的种种规定来看，说合作应该没错啊！ 何况，他和她本来就是那样的关系啊！ 总不可能说：祝我们幸福！祝我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吧？ “知道就好！清理完了，马上出来弄晚餐！我饿了！”他冷哼，转身向厨房走去。 “你还没吃晚餐吗？”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呢！她匆忙跟上他的脚步。 “所以才说你慢啊！”声音里透着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别说晚餐，连早餐都还没吃呢！ 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小雅突然定住，一脸惊讶的神情。 厨房里像打过仗一样，食材扔得到处都是。 她惊讶的目光在食材和他的脸上轮翻交替着。 “看我干嘛？情妇的第一条准则，是要牢牢地抓住男人的胃！不会不懂吧？” 不知道他从哪里杜撰的这条怪理论，没去计较，而是将吃惊的眼神落在被切得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和粗细不一的土豆丝上。 “呃？可是，这些动过的……？”这个屋子，不会是还有谁吧？ 四年前就知道他从不去菜市场，更不可能下厨，可是看这些粗略的半成品，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我要吃鱼香肉丝，还有土豆沙拉！”他别过脸，掩藏起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本来，是想要整一桌丰盛的菜，以庆祝他们的新生活，谁知道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做出来。 “哦！”她围上浅绿色卡通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动作麻利地烹饪。 不一会儿，在她的一双巧手下，厨房里烟雾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馨的菜香。 看着她认真做菜的背影，凌厉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温柔复杂。 曾经，一直梦想着这样的情景：他站在她的身后凝视着她，而她，用心地为他做饭，纵使一句话不说，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注意到她做的第一道菜终于完工，他顺手递过旁边案几上的空盘子。看到她接过盘子时眼中的错鄂，和来不及收回的那个“亚”字，心里的温度陡然减退。 “以为我是谁？”嘴角轻扬，一丝嘲笑掩住泄露的苦涩。 “我……！”懊恼地低下头，刚刚，失神间，仿佛还置身在北区那间破旧的小屋，习惯性地以为是亚轩默契地为她递过干净的餐盘。 “以前，你和他，都是在这样地生活吗？”他痛苦了四年，而她，却和别的男人朝朝暮暮。 所以，他，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品吗？ 如果不是为了钱，她是怎么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的吧？ 心中隐藏的那根刺像被人用力地向更深处挤进去，他的骄傲和自负被重重刺伤。 愤然的甩门离去，任小雅愣愣地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 ﹡﹡﹡ 南市的PUB在晚上九时以后，才真正开始了一天的狂欢。 陈然在遍寻了整个酒巴之后，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又在灌酒的江正浩。 看着他面前堆了一堆的空酒瓶，摇摇头，无奈地叹道：“你不如直接淹死在酒缸里算了，省得一口口喝浪费时间！” 江正浩勉强睁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定定地看了面前的人足足三分钟之后，才开口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对吧？” “鬼扯什么呐？”陈然白他一眼，谨慎地看看周围靓女们向他们投过来的不满眼神，谄谄地笑着解释：“别介意！别介意！他脑筋不太清楚！” 一边下死劲地硬把他从酒巴里拽出来，一边不满地数落。 “喂，你小子想死也不用拉我垫背吧！”这小子，就算长得再帅又怎么样？在女人堆里说这种话，会引起公愤的呀，他可不想陪着他英年早逝啊！ 拽了他向外走，他似乎还在对刚才的问题纠缠不休。 “如果，发现衣服不合适要怎么办？或者，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别人穿过了要怎么办？”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扔掉，要么将就！”陈然拦了一辆的士，把他扔进的士里，对一脸神情古怪看着他们的司机说道：“他喝醉了！把他送到富鑫路豪庭区36号，哦，对了，车费找他要。这小子喝得再怎么烂也不会忘记付车费和回自己家的！” 计程车把江正浩送走后，路上冷冷清清的，已经凌晨三点多，没什么人在外面闲晃了。 想起江正浩刚才说的话，不禁有些失笑。 这小子一个月前，还教训他不尊重女性呢，这会居然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知道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 第五十九章　请假 车子停在院门前，拉开车门。从车上趔趄着走下来，看到院门边立着的身影，在暗夜里那双眼睛如星芒般闪闪烁烁。见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胸口涌起一股涩涩的感觉，闷声不响地向屋内走去。 身后传来她细碎的脚步声，他陡然停住，转过头。 她亦停住，不再近前。 “你想干嘛？”看到她刻意疏离的样子，心中的火气就直往上窜。 “饭，我已经热过了，要不要吃一点？”闻到他的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又喝酒了，不知道喝酒之前，有没有吃一点东西？ “我是饿狼吗？干嘛要离我这么远？”他一把将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娇小身躯捞进自己怀里，唇畔磨噌着她细致的脸。感觉到她的肌肤冰凉冰凉的，是有在外面等他吗？ 声音却依然没有变得柔软，想要把她揉进心里，想要看穿她。 想要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有没有一丝一毫是来自于他的牵动！ “我说过我会惩罚你的，小雅！”含混不清地说着，低下头，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唇畔，狠狠地亲吻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存在。 静夜里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伴着她上衣口袋中手机屏一闪一闪的亮光打断了他们的亲吻。 几乎是毫不留恋地，小雅推开他，匆促地接通电话。 “是……怎么了？”眼睛有点紧张地看着默立一旁，把漆黑的眼睛投向暗处的江正浩，在喉头哽了半天，终于没有说出小榛的名字。 “小雅啊，这孩子夜里醒来，做恶梦了，又哭又闹！”张妈急得满头大汗。 “妈妈！我要妈妈！”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小榛哭得更凶了。 “不要哭！不要哭啊！”听着电话那端孩子哭哑的嗓子，心疼得直掉泪。早该料到的，换了新的住处，又没有亚轩陪在身边，小榛当然会害怕。 “对不起！妈妈……”还没有说完，冷不丁被江正浩抢过手机，霸道地按下挂机键。 “你……！”抬起泪眼迷濛的眼，质问的意味是那样明显。 原来，只要是有关那个孩子的事就可以让她的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如果是孩子的父亲呢？ 她又会出现怎样惊人的反应？ 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盯着她浸染泪光的明眸。 “怎么，觉得难过吗？小孩子总是会长大的，不要理他就好了！这样才能够帮他更快地学会成长！” 如果……是你的孩子，也会这样对他吗？ 看到他冰冷的表情，这句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孩子还小，而且心脏又没有康复，心里总有些不放心。 “不可以！！”没等她说完，就不耐烦地否决。 “就算是请假，也不可以吗？”拽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乞求。 “第一天就犯规的人，有什么资格请假？”他气呼呼地往屋里走。 他不知道他正在生气吗？可该死的，竟敢在这个时候为了那个无理取闹的屁小孩跟他请假！ 一口气奔到二楼，甩上门，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呆立在院中的娇小人影。 本来是想要好好地对她的，本来也想要努力地忘记她以前的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她在乎的是别人，总是在惹他生气。 看着院中孤单站立的她，伴随着她的只有自己脚下黯淡的身影！ 心中柔软的一部份再次竖立起坚硬的城墙。 林小雅，我不会去哄你的！ 你要站在外面就站在外面好了！ 用力合上窗帘，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扯开窗帘，没有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慌忙拉开房门。 听到门开响的声音，坐在地上发呆的小雅转过头，向他露出一抹恍惚的笑，“你醒了？” “干嘛坐在这里？”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就应该进去安慰安慰他啊，光坐在这里有什么用？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她站起身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神情一阵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大手已伸向她站立不稳的身子。 “晚上没睡觉吗？”看着她下眼睑明显露出的黑眼圈，又急又气。 “早上要吃什么？”避开他凌厉的眼神，没有回答他提的问题。 不敢对他说，是因为他不准她去看小榛，因为她担心小榛，所以一晚上根本就不曾合眼。 不理会她的询问，阴沉着脸把她拦腰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大床上。 被子里，还有着他留下的味道，他身体的温度。 “你不是说……”不要任何女人进他的卧室的吗？ 她的疑问被陡然凑过的脸吓到。 “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睡觉！”他沉声命令，眼眸闪过一丝谑笑，“我可不喜欢我的专属情人是这样一副没有活力的死人样子！” 扔下这句话之后，旁若无人地在她的面前换上衬衣外套，然后把小雅刻意拉过头顶的被子扯到她的颈下，在她已然绯红的脸上印下一吻，“好好休息，晚上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哼着歌儿去上班。 一路上看到属下一张张瞪圆的眼睛惊讶的神情，还有人竟然因为注意他而不小心撞到挡风玻璃门上。 金律师一路上听到的，全都是女人议论纷纷的声音。虽然总裁一向是女人谈论的话题，但今天这些女人的讨论却似乎更为高亢。简直可媲美八点档偶像剧百看不厌的精典台词了： 例如不小心听到的这一段： “喂，你有没有看到总裁今天很奇怪？”A女一脸的茫然和不确定。 “对啊，对啊，我刚才真的有看到他在笑耶！”B女一副痴情的样子。 “他笑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C女眼冒红心，面若桃花。 “是因为见到我今天新买的性感法国Louis Vuitton纺纱裙吧？”D女扯了扯衣摆的蕾丝花边轻哂。 “才不是呢！你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我的发型多注意了那么一秒吗？”E女自恋的神情，一边用手轻轻地揉捏着漂亮的发卷儿。 这帮女人，还真是无聊！ 摇着头推开总裁办会室的门，正看到总裁未及收起的笑意。 ------------ 第六十章　晚归 “总裁，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你……在笑？”怪不得那些女人今天的表现有多疯狂。连他这个一向处事不惊的人都不免有些吃惊呢！ 记忆中，似乎还是四年前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那天，他早上一开完例会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那天之后，一向以工作狂著称的总裁突然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再次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就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笑？我有吗？”江正浩挑挑眉否认，把一堆签好的文件推到金律师的面前。 “啊，没有没有！”金律师小声嘟囔，没有才怪！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有没有笑，难道他还会不清楚吗？ 只不过总裁一向自以为是，他说没有就没有。他也懒得去和他作无谓的辩论。 “哦，对了，关于上次交给你的案子，不用再调查了！”他可不希望他的隐私被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全部都知道。 要是再被媒体挖到炒作，说凌天集团的冷情总裁如何在家豢养小蜜，还不知道会传得怎样沸沸扬扬呢！ 正说着，陈然又一路桃花朵朵开地从询问台的漂亮妹妹到顶楼的清洁大妈那里，一直晃悠到他的办公室来。 等到金律师退出去，才把一双带笑的眼眸投向他。 “你小子来干嘛？又想挖墙角啊？”看他到处发情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挖苦。 “唉，后宫无人，总得补缺啊！”陈然煞有介事地慨叹，“怎能枉我这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的美型男虚度青春啊？” “要死！”江正浩拿文件夹扔他，“要不要脸啊，把自己说得像一旷世奇人！” “说正经的，今天咱们去哪找乐子？”陈然不理会他的白眼，询问道。 不知道最近怎么搞的，不管他把气氛搞得多火热，多激烈，可最后只要一到要和女人上床的关键时刻，就突然兴趣缺缺，一定是这段时间在这儿玩腻了，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再换换地点，例如北区那个不起眼的小酒巴。 “我哪有空陪你！”江正浩看了看腕表，四时三十分。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那我陪你总行了吧！”说什么，陈然也死赖上他了。 “不需要！”江正浩肉麻地抖落他的手。 “那我去你那儿蹭饭！”美眉都被他得罪光了，今天的晚餐没处解决啊！ “我又不会做饭！”这小子还真是厚脸皮。 “那我只喝酒总可以了吧？”陈然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听说，上个月你弄到一瓶法国五十年陈酿的干红，说什么也得让我这老友品尝品尝吧？” 拗不过陈然的死磨硬缠，江正浩只得把这个超级大麻烦带回家。 兰博基尼跑车开到院门口的时候，特意按了几下喇叭，等了半天见没人来开门，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冷。 “喂，老兄，知道了，不就是指着我给你开门去吗？”陈然一副老不大情愿的样子，拉开车门，跳下车，帮他打开紧掩的院门。 江正浩的眉心紧蹙。 这女人，又跑去哪里了？ 当情妇的第二天，居然就给他玩失踪！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僵滞了好几秒之后，才终于放到耳边接听。 “喂！”粗嘎的声音，透露出心中强烈的不满。 “正浩哥，我今天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中的怒火直往上窜。 “好，你说，晚多久？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有多重要？”他冷笑，重要到宁可冷落他这个新上任的情夫吗？ “因为……因为小榛……” “我说过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他按掉电话，用力将手机扔向沙发。 别的女人都是费尽心机的讨好他，偏偏这个该死的女人却是这么不解风情。 “喂，不过抢你一杯酒喝，不至于这样吧？你的表情都可以冻死人耶！”陈然频频地把目光投向好友愠怒的脸，好奇地拍拍他的肩问道：“谁呀？” 一个电话就能把善于控制情绪的江正浩气到这个程度，他还真想见识见识那个人呢，应该很不一般吧！ 手机那端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后，只听到手机挂断的盲音。 小雅愣了许久，现在的他，应该很生气吧？ 但—— 看着即使睡着了，两只小手依然紧紧搂住她的小榛，终于还是无法硬下心肠抛下他。 昨晚孩子哭了大半夜，弄得一身是汗，风一吹受凉了，又开始发烧。 “小雅，娃娃的爸爸呢？”看着这对让人心疼的母子，张妈忍不住问道。 一个女人家要外出赚钱，又要带身体有病的孩子，不容易啊！ “嗯……他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虽然这个谎已经说了很多年了，但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哦，也是为了挣钱给孩子治病吧？”张妈了然地笑笑，安慰道：“放心，这孩子的病保准能好！以前我听人说，这心脏病啊，只要一做手术就好了！” “嗯，谢谢您，张妈！”感激地笑笑。若不是有张妈这样的好人，她现在的境况一定会更艰难。 等到处理完孩子的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打开门，没看到江正浩。 忐忑不安地走到二楼，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江正浩正坐在电脑前办公，电脑屏幕蓝荧荧的光映得他英俊的侧脸更加的冷峻和让人难以亲近。 “正浩哥——！”轻唤道，却不敢靠得他太近。 江正浩敲击键盘的手指没有停下，发出一串忙碌的声音。 “有没有吃晚餐？我买了一点面包，要不要吃一点？”刚才在一楼，只看到空着的酒杯，他晚上应该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吧！ 江正浩抿唇不语，只是打出的企划案错字连篇，她似乎总能够轻而易举地影响到他的情绪。 终于放弃打字，端起桌角的咖啡杯。 没有加糖的咖啡，在空气中散发着一阵浓浓的苦香。 “晚上喝咖啡对睡眠不好！”她从他的手中拿走咖啡。 他沉黯的目光终于转向她，冷冷地挤出几个字：“你在乎吗？” 很久以前，他就开始失眠，可是那些失眠的晚上，她在哪里？ 当他愧疚后悔的时候，她在哪里？ 当他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她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那四年，痛苦，沉寂得没有一点声音。 而四年之后，依然，是更深更深的痛。 没有她，会痛；看着她，也会痛。 她沉默，半晌，无奈地叹息，“重要的是要自己在乎自己啊！” 而她在乎，有什么用？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不可能永远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 第六十一章　就算是羞辱也好 “自己在乎自己？这就是你的人生哲学吗？”他冷笑，轻挑的目光凝注在她略显疲倦的脸上，“所以，你可以在想要我的时候就和我上床，爱上别人的时候，又和别人上床？因为，你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 “正浩哥，我没有！”脸上牵强的笑容敛去，瘦弱的身子因为他的咄咄逼人不自觉地往后退。 他猛地站起，撞翻了腿旁的椅子，逼近她，不容她的逃避。 “没有？”唇角上扬，扯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冷笑，“原来，你也是会付出真心的！既然那么爱那个男人，又何必来到我的身边？” 他摇头，一脸的轻蔑，“真是廉价的爱情！” 他不过是让她一个月找不到工作而已，她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恨这样的女人，永远都不够坚定，不够执着，不够深刻！ 她紧抿双唇，睁着一双迷雾般的大眼睛看着他嘲讽的脸。 她的脸，在蓝幽幽的荧光中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委婉。 真的好生动！ 他温暖的指腹轻缓地划过这张脸，连黯沉的声音里都泛滥着醋意，“那小子是谁？让你生下孩子的那个人是谁？” 不是很相爱吗？ 为什么宁愿让她如妓女一般地从男人手中拿钱？ 为什么宁愿让她如此轻易地投入别人的怀抱？ 逼视那双如雾的眼眸，手指加大了力度，让她的脸在他的掌心中无法逃避。 星眸闪烁，倒映出他怒极的神情。 恨她，亦恨那个让她如此狼狈的男人！ “为什么不说话？未婚先孕，还惨遭抛弃，应该会让你觉得很羞耻吧？”看着她沉默无言的样子，嘲笑更甚，逼视她的眼眸仿佛想要将她一层一层地看穿，看看裸露出来的是怎样丑陋的东西。 她凝眸，看着他张扬着怒意的眼睛。淡淡地，坚定地说道： “我从来就不曾感到羞耻！”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小榛是世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从来就不曾因为生下小榛而感到难过或后悔。 拥有小榛，就像已经拥有全世界的骄傲和幸福！ 就算让她再做一千遍选择也会如此！ 讨厌她的否认，讨厌她谈到那段不堪经历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幸福和柔情。 所以，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霸道地把舌伸进她的口中，翻搅着，揪缠着。不容她的心里有任何人，有任何牵绊！ 感受着她唇畔的温度，似乎只能这样，唯有这样才能昭示，她是他的所有！ 一串锐耳的铃声，再次响起。 听到这发声源来自于自己上衣口袋中的手机，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突然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到一楼的客房，抛到床上。一只大手把她的双手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扯掉她的外衣扔在地上，任那只手机包裹在地上散落的衣服里孤单地鸣叫着。 “林小雅，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就算是羞耻也好，总好过她的不在乎。 火热的唇，强势地落在她的身上，“知道男人们是怎样对待花钱养的情妇吗？” 一挺身，粗鲁地进入她的身体最深处。 用唇堵住她呼之欲出的惊痛。 毫不怜惜，只有掠夺和占有！ 这才是有钱男人对待情妇的方式！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放过她，沉沉地睡着。 轻轻地拉过丝棉被盖好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撑起又酸又痛的身体，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好几通未接来电。 幸好不是张妈打来的，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回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听到赵亚轩略带委屈的调侃声音。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怎么会？不管怎么说，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小雅歉意地说道，门没有关严，从门缝里，可以看到江正浩翻了个身，又睡去。 “打勾勾！” “好！” “好才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伸出来！” “这个你也知道啊！”尴尬地笑笑。 “怎么了？那家伙没好好对你？”细心地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心中有点小小的担心。 “没有啊，就是有点累了！” “那就好！如果不好的话，记得要跟我说！哦，对了，我帮你把小榛在这里的病历资料给你寄过去了，你不带小榛的病历，那帮医生肯定又得从头查起！” “亚轩，谢谢你！”细心如他，总是让她感动不已。 “小榛也是我儿子嘛！不用客气，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心脏方面的权威，从美国回来不久，是我同学！等联系好了，领你们去看看！” “好，谢谢！”挂掉电话，转身，却突兀地看到默立在身后的身影。 “你……不是睡着了吗？”看到凝视着自己的那一双漆黑明眸，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别过目光，把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但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不悦，而引起他不悦的原因，正是来自于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笑，连一个嘲笑都不屑于给她，整张脸，整个身形冷得像冰雕。 只是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她，就像老师盯视着犯错的学生，要他们自己去反悔，去认知。 “我……先睡了！”犹豫着说道。看到他挡在她卧室的门口，不知道是应该留他还是赶他。 他没有动，丝毫都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她也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僵立很久之后，他的嘴角轻扬，终于口气生硬地开口：“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 第六十二章　拼不回的幸福 “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江正浩的目光冷冷地，逼视她，将她弱小的身影禁锢在身己强大的身形之下。 “说啊！！”愤怒地嘶吼着，催逼着沉默的小雅，刻意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保持平稳的语调。 “第一条：不准……孩子出现在你的面前，包括有关他的任何事！” 在他的逼问下，小雅断断续续地说道。 “还有呢？” “还有，第二条：不准再和别的男人来往！” “很好！”他冷哼，“那么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只是……”她想要试着解释，却被他的怒吼打断。 “只是在夜半三更偷偷地打一通电话给旧情人？只是告诉他你没有忘记他？只是让他知道他仍然是你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他用力地捏紧她的肩膀，毫不顾忌她被他抓痛而呈现在脸上的疼痛苍白的神情，“然后，换取他的原谅，好等到有朝一日再飞回到他的怀抱吗？” 声音喑哑着，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如冷风一样割裂着咽喉，胸臆间，满满的都是痛。 很失望很失望呵！ 看着她无言以对的神情，沉痛的眼神有了再也无法扑灭的怒火。 “第一次，你把我当成了那小子，我可以当作你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第二次，你无故失踪，我也可以假装你只是迷路，不熟悉环境，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他的声音顿了顿，墨黑的眼眸紧紧地锁住那双委屈的剪水秋瞳，狠狠地发誓：“……我不会再原谅你！！！” 用力地推开她，不管她瘦弱的身子随着他勇猛的力道重重地摔向门边，已愤然转身离去。 小雅抚着撞痛的额头，还没有来得及呼唤一声，他已用力地甩门而去。 不知所措地蹲坐在地上，从客厅的玻璃窗里，看到一柱光快速地从车库向院子里移动，黑色的兰博基尼跑车风驰电掣般向院外冲去。 以为契约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便签着玩玩而已的吗？ 以为他是那么好商量的人吗？ 以为可以再一次的……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心中很气，很怨，很妒，这个女人，怎么能够如此枉顾他说过的话？ 抿紧双唇，开着车在夜色里飞弛，无数夜灯如流星，从眼前刹那即过。 眼前交错的，是她四年前纯净的样子，是她四年后淡漠的样子，而那相隔的远远银河，是他想亲近又不能亲近，想疏离又不能疏离的距离！ 是谁说过覆水难收？ 所以，他的心怎么也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回！ 是谁说过破镜难圆？ 所以，那断裂的、那撕毁的、那破碎的早已面目全非的幸福，怎么努力，也拼不回？ 车子的马达加大，电子表上的速度指示针在急聚地向上飚升！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泄出心中屯集的郁闷。 林小雅。林小雅。林小雅。 曾经无数次默念过的名字，现在，每念一次，都是伤！每念一声，都是痛！ 黑暗的柏油路面，一束耀眼的光芒，突然如同极光刺痛他的双眼。 不及思索，猛踩刹车。车轮因为仓促的停顿，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兰博基尼跑车险险地停在路中央，只差一点点就会迎面相撞。 如果，这一刻就死掉，她也会毫不在乎吧？ 疲惫地把头搁在方向盘上，心里的痛依然没有减轻。 正前方正慌张停住的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花哨的韩版服的女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用力地叩击着兰博基尼关严的墨黑色玻璃窗。 江正浩侧过头，目光从叩击车窗的指甲涂得如同围棋黑子一般艳动人的手指向上移向女人的精致漂亮的脸上，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翕着，似乎正在恼火地咒骂着什么。 “怎样……张美珍小姐？”江正浩猛地摇下车窗，一脸的挑恤和不耐烦，看到女人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张开的嘴竟然忘了合上。 很白痴很精典的表情！ 果然是当演员的料！ “正……正浩，这一别几日不见了呢！”张美珍大小姐的嚣张气焰在见到他的零点零一秒顿时消失无踪。 拉开车门，走下来，气势汹汹地站在张美珍的面前。 “然后呢？”唇角上扬，扯出一抹冷笑，“要不要呼两个警察来这里勘察一下车况，然后找一辆大卡车把我这辆惹事的破车拖走，再把我请去警局做做客？” 说着，已拿起手机，快速地拨着号码，在拨到尾数零的时候，张美珍终于一脸赔笑地按住他的手。 “唉哟，正浩，你干嘛和人家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怎么舍得让他们那样对你！” “嘁——！”白她一眼，这女人天生就是一副媚骨的样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真的啦！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她讨好地笑道。 “半夜三更，吃什么饭？”说话用不用大脑的？如果不是他手机上的时间有误的话，现在至少凌晨一点了吧！ “哦，是哦！那去我家吧！我家有吃的！”暧昧地笑笑，“想吃什么，随你挑！” 那表情，那神韵，那气质，简直就是在对他作露骨的邀请。 目光痞痞地打量她，在她蓬松的卷毛上轻柔地磨噌着，“真的吗？” “当、当然！” “可是我怕耶，要是被记者们撞到怎么办？明天还不得被他们说得天花乱坠？”那帮狗仔队们最爱挖当红明星的绯闻了。 “让他们挖去好了，难不成你怕？” “那好吧！”不想回去面对那个惹他生气的女人，只想暂时地将她遗忘。 ------------ 第六十三章　一夜未归 两个人在花园小区值勤门卫的注目礼下并肩走进张美珍的家。 门刚打开，一只巴西纯白卷毛狗猛冲过来，摇着尾巴在江正浩的脚边“汪汪”地吠叫着。 似乎这只通人性的宠物狗才不像主人那样会识人和好客。 “滚——！”江正浩正准备以香蕉球的方式将这只狗踹向一边，张美珍慌忙地抱起它，青葱白玉般的手轻柔地安抚着受到小小惊吓，正可怜兮兮地“呜呜”鸣叫的小狗，“亲爱的玛沙莉，他是哥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哦！” 哥哥？ 江正浩的表情阴阴的，懒得理这一人一狗亲密无间的对话，径自走进她的家，大方地坐在客厅中央的橙黄色沙发上。 整个客厅，一律的黄，深黄，浅黄，橙黄，米黄。 一片金黄的世界，给人富贵如意的感觉。如许多自恋的大明星一样，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她的照片，照片中，穿着性感时尚的女人摆出妖曳的POSE温柔多情地笑。 等了半天，张美珍才从厨房里整出了一点东西，影迷送给她的糕点，白天没吃完的比萨，除了一瓶没开封的XO，就都是一堆零食。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小雅做菜的样子，想起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想起默默地看着她时温暖的感觉。从怀中掏出手机，手机屏上依然没有一通来电显示，心里的郁闷变得更深更浓了，赌气似地把手机扔到沙发旁的玻璃茶桌上。 “等电话？”张美珍拿了酒杯过来，正看到他皱着眉头在看手机。 “没有！”闷声回答，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满满地倒上，仰脖一饮而尽。 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放任他一个人喝酒，自己抱了睡衣进浴室洗玫瑰泡泡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洗得太久，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江正浩高大的身子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喂，醒醒啊！”摇了摇他，嘴里颇有点失望地嘟囔着：“怎么就睡着了？” 真是白准备半天了！把刻意松开的睡衣领口拢紧，闷哼哼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 浓黑的眉，坚挺的鼻，微微上扬的唇角张扬着主人的坏脾气更显出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纵是她这样精致完美的女人，也难免为他情愫暗生。 正思索着，他的手机在桌上发出震动的嗡鸣声。 手机屏上显示的名字是小雅。 观察了几秒，发现他睡得很沉，于是悄悄地拿起手机，走进卧室里接通。 “喂？” 一个女人充满磁性的声音，让小雅愣了几秒。是打错号码了吗？ “请问……” “找我的正浩吗？我是他的女朋友！”张美珍的唇角抿着一丝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柔美的声音，就想要这样地告诉她。 “正浩哥和你在一起吗？”犹豫地问道。 “对，他有点喝醉了，真拿他没办法，我正在忙着照顾他！” 原来，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啊！ 想到今晚他生气厌恶的表情，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她了吧！ 心中有一点苦涩的感觉，沉默了几秒，轻轻地说道：“请你，好好地照顾他！” “嗯，我会的！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等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一个电话！” 应该是一个很礼貌大方的女人吧？她的声音很好听，一定也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所以，正浩哥才会留宿在那里吧？ “我，是他妹妹！”挂掉电话，把叹息深埋进心底。 本来想要对他说：对不起！ 因为担心他，想要他回来。 原来，并不需要自己多余的担心呵！ 张美珍蹙眉。 妹妹？他什么时候又多出一妹妹来？ 而他刚才，就是在等那个所谓妹妹的电话吗？ 不假思索地，手指拨弄着他的手机，删掉了刚才的通话记录。 ﹡﹡﹡ ﹡﹡﹡ 早上醒来，抚着疼痛的额头，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的身边，歪靠着一个女人，睡得正香。 讨厌的小卷毛狗的两只脚爪搭在矮几上，正在起劲地刁着他的手机吊饰玩。 他腾地站起，向小狗吼着，“你这只变态的……” “玛沙莉！”张美珍被惊醒，见他半天也没有说出后文，自动自发地补充。 “你的狗很讨厌！”摸着被啃坏的吊饰，这个吊饰陪伴他四年了，很有些舍不得。 “很重要吗？是什么人送的？”看到他痛惜的神情，张美珍的心里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放下断裂的吊饰，目光一点一点地回复冷凝。 那么不舍，只因为，是她送的吗？ 即使并不值钱，即使已经变得很旧了，也从不曾舍得丢弃。 可是，那个女人，早已将他丢弃了！他想要爱她，她却从不曾好好珍惜。 “不重要！早就该丢弃了！”抬起眸，眼中只有疏离和冰冷。 “是吗？要不，我赔你一个好了！”张美珍从自己的手机上下了一个小小的幸运星吊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哦！” 任由她自作主张地把陌生的东西放在他的身边，第一次，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早上回到家里，换好了衣服，闷坐在桌旁。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要吃吗？”没有好奇，没有关心，没有质问。 仿佛他只是少爷，而她，是他花钱雇养的听话的小女佣。 拧紧眉头，坐在他的身边，闷声不响地吃着早餐。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 手机上的幸运星从桌角垂下来，一晃一晃地轻摆着。 “漂亮吗？”唇角上扬，扯出一抹得意的笑。 “嗯！”收到女朋友这样的小礼物，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问问我是谁送的吗？”挑眉看着她沉静的脸。 “谁呀？”扬起脸，配合着他的神情。 “张美珍知道吧？南市最红的女明星，因为她那只讨厌的变态狗把原来那只很旧很丑的吊饰啃坏了，所以，她就把这个赔给我了！” “哦！”怪不得，昨天电话中听到的声音那么动听，原来，是那样一颗璀灿的明星啊！ “我会一直一直地戴着它，因为，她是我的幸运星！”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就像用新的吊饰替代旧的一样。 心里的苦涩变得越来越浓，连喝进口中的粥也变得苦苦的了。 为什么听到他说这些，心里会有着小小的失落呢？ 小雅，不可以！ 你永远也不可以爱上这个男人！ 爱上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陷入第二次！ 低下头，默默地，把粥一口一口地咽下。 小雅，要给自己力量，作第二次的离开！ ------------ 第六十四章　意外来客 原来，还是这么不乎吗？ 即使他一夜未归，即使他留宿在别的女人住处，她也是这么无所谓吗？ 脸上的笑容在冷却，原来强颜欢笑也是这么痛苦。 将碗筷重重地搁在桌上，冷冷地瞪着她，一桌之遥，却仿佛相隔了千里万里。 “不好吃吗？”迎向他的目光，小雅怯怯地问道。 “对，不好吃！” “那要不要再尝尝别的？我可以去弄，很快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看到他拧紧眉头离去。默默地跟出来，一直到他的车子绝尘而去，她的眸光渐渐地黯淡下来。 正浩哥，你到底在气什么？ 心里茫然无措，没想到四年之后，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默契，甚至，连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和平相处都做不到。 正失神间，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是亚轩打来的。 “病历资料收到了吗？” “还没有！” “应该搁置在邮局，要不要过来拿？” “啊？”小雅有点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喂，小姐，你可还没有告诉我你的住址呐！” “哦？怪不得，我这就去邮局拿！”匆匆忙忙地套上外套，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小榛的手术事宜还没有和医院联系好。趁江正浩不在，应该要抓紧时间去准许备。 “国庆期间，可能邮局有礼物相送哦！”赵亚轩似乎挺高兴，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你拿过礼物吗？是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挂掉电话，赵亚轩依然看着手机傻笑。 这应该是一个很温情的男人！ 邮局里，人来人往，好奇的目光不时地落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服务看到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赵亚轩，热心地询问道。 别人来这里都是匆匆地办理各种业务，而这个人，却一站就是半个小时，手中很小心地握着一卷什么东西。 “哦，不用了，谢谢！我在等朋友！”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小雅，所以，就在这里等了。 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她了吧？ 她过得好吗？他的小榛过得好吗？ 心里有着担忧，还有一些小小的牵念。顾盼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邮局的玻璃门匆匆地走进来。 这一次，没有急于向她挥手呼喊，而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她发现他，等着她走近， 然后，对他展颜欢笑，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好。 就让他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远远地，她的目光终于和他的目光交汇，站定，眼中有一刹那的惊讶。 他和她之间，隔着很多人，来来往往，只有他和她是静止的。 如同牛郎织女，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心脏按奈不住地跳动，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才感觉到了它的活力和悸动。 真的，她轻轻地笑了，展现给他最柔最美的表情。 “你……怎么会来？”在这里看到他，觉得好意外。 “帮你寄小榛的病历资料！还有让你见到我，就是给你的礼物啊！”他笑，低头看她。 虽然很想，却不再伸出手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任由自己的怀抱空落着。 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了，他的怀抱她应该不再需要。 “谢谢你，亚轩！”从他的手中接过病历，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向温暖的大手竟然冰凉冰凉的。 还是十月，气温并不算低，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等很久了吧？”从北区乘第一班车，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大早就赶来这里，应该很早的时候就来了吧？抬眸看他，眼中不知不觉地氤氲起水雾。才几天未见而已，他的脸已显出几分清瘦来。 “没有啊，刚来一会儿而已！”看到一幅感动得要死的模样，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瓜，“干嘛？又不是特意来看你的！你不知道正值十一长假吗？听说南市的风景很不错呢，好不容易有了七天的假期，所以就来转转喽！” 看到她疑惑的神情，摆明了不相信他。无奈地招供，“好吧，好吧，我是特意来见一个人的，别自作多情，那个人不是你！” “是吗？”她的表情终于透出轻松。 “当然啦！跟你说过吧，我有一个同学刚才美国回来，目前就在南市最有名的博爱医院上班！” “博爱医院？”那不就是在祈园路附近的那家私立医院吗？ “不错吧？”看到小雅惊讶的神情，得意地说道：“今天，我就可以让你和小榛去让他看看，说不定会研究出一套更先进更安全的手术方案！” “嗯，亚轩，我真的真的……” “不用谢谢了！”早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赵亚轩恶作剧地说道，“我要的是回报！” 小雅傻住。刚还说不是为了她呢！ “怎么吓成这样？”宠腻地摸摸她的头，对她就好像对小榛一样亲妮自然，“很简单的，只是要你尽尽地主之谊，当我的导游，让我在这儿好好玩几天而已，不会让你很为难吧？” “哦，这样啊！”轻吁一口气，笑道。 “怎么，很失望啊？早知道多要求一点的！” “才没有呢？”小雅的脸一红，轻嗤道。 “真的没有吗？” “没有！” “有吧？”赵亚轩开玩笑地追问。 “没有！” “有，你脸红了！” 两人一路打闹着。 邮局的贵宾接待室，一个男人沉默地站在窗边，冷傲的身影冷如冰雕。 从微微拉开的淡绿色窗帘里，正好看到那两个一路嘻笑的身影。 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看他们旁若无人的幸福神情，让他的心紧紧地揪住，疼痛，突然得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江总，在看什么？”邮局局长好奇地问道。 “没看什么！”那两个身影已离去，拿过邮政局长拿过来发给几个重要客户的快递回执单。只是手不自觉地握紧，只有泛白的指关节泻露出心中波涛骇浪般翻涌的情绪。 ------------ 第六十五章　霸道的命令 “林枫。大家都叫他枫医生。不是疯子的‘疯’，是枫叶的‘枫’。” 赵亚轩这样介绍。 “你还有完没完？”受不了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自然熟的样子对小雅抱怨，“你不知道一起同窗的时候，这家伙有多讨厌，见人就这样介绍。不过，这只是其一啦，还有很多他的罪行，你要不要听一听？” 枫医生的笑容如他的脸一样和煦如春风。 小雅淡淡地笑，眼神中有一丝拘谨。 “唉哟，你小子不用揭我老底吧？”赵亚轩慌忙打住他的话头，要是任由他说下去，还不得说上三天三夜，那小榛不又得多等几天了。疼惜地抱起小榛，“来，让医生叔叔看一看，我们的小榛现在有没有变得强壮一点！” 小榛乖乖地坐在赵亚轩的怀中让枫医生给他听诊心脏。 “嗯，心脏是有一点点的问题！”一向有着轻松表情的枫医生也不禁蹙了蹙眉，应该说比一点点更严重。孩子已经三岁了，有些话朦朦胧胧地也会听懂一些，所以没敢在孩子的面前多说什么。 “来，小榛，和亚轩爸爸一起到院子的草坪上去玩好不好？”看到枫医生的表情，刻意把小榛支开，让枫医生可以无所顾及地把情况告知给小雅。 “那……可以为孩子早点做手术吗？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医生，拜托你了！”前两天，小榛又发烧，幸好没有引发并发症，她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惊吓。 “恐怕不行！”枫医生同情的眼神，刚想说什么，听到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江正浩的号码，犹豫了几秒，对枫医生说道：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请便！”枫医生挥手示意，转过椅子，从玻璃窗里看到草地上一大人一小孩腻在一起。小孩的手中牵着一根细细的线，沿着那根线，看到两米多高的地方飘着一个红色的印着喜洋洋卡通图案的氢气球。 孩子的脚边还放着一个银白色的变形金钢，一个还没有拆封的遥控赛车。 这小子想儿子想疯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买了这么多东西给这个小男孩。 若不是他亲口说过巴不得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他还真的不会怀疑这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再转过脸来时，看到小雅一脸紧张地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什么： “正浩哥，我现在有一点事！” “是什么事？重要到连午餐都来不及为我做吗？”江正浩刻意压低了语气，这个女人每天都在失踪，每天都有事。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撞见她和那小子在一起，他还以为她只是去看看她的儿子而已。原来并不只是这样，她一直都在骗他。 “是很重要的事，我等一会就会回去了！我挂了！”诊室外等了很多病人，枫医生应该是很繁忙的人，怕打扰他太久，匆忙地挂掉电话。 “对不起，枫医生，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小雅充满歉意地问道。 “就是关于孩子的手术。因为孩子这段时间频繁发烧，体质下降，如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机铃声再次打断他。 不等小雅致歉，枫医生已经自发自觉地把头转向一边。 “林小雅，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到底在做什么事？为什么说得不清不楚？”刚接通电话，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已听到彼端传来一连串雷鸣般的怒吼。 该死的女人！话还没说清楚，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从他出生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对他这样！ 即使是李伯伯，不，应该说是李世勋那个老东西，也不敢对他怎样！ “正浩哥，我现在有点不太方便，过一会儿我会回电话给你的！”慌张地挂断电话，不知道刚才的怒吼枫医生有没有听见。 “枫医生！” 林枫转过头，“解决了吗？好，我们继续！如果现在做手术的话，孩子的身体未必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大手术，而且，一时出现并发症的话，再要挽救就很困难……”手机铃声第三次不合适宜地响起。 “正浩哥——！”小雅的声音透着让人无法读懂的乞求，“只要一会，一会就好，我真的一会就会回去了！” “林小雅，限你在十分种之内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声音冰冷地发出最后通碟，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是……”能够让枫医生看病的机会，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么能够就这样地放弃。 看到小雅为难的表情，枫医生竟然不假思索地抢过她的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 “喂，这位很没礼貌的先生，你已经不是一个见人就要糖吃的三岁小孩了，能不能请你让我和她一次性把话说完，有什么事三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说完，很酷地挂掉电话，把手机递给一脸瞠目结舌的小雅。 从没见过有人这样跟江正浩说过话，实在不敢想像一向自以为是心高气傲的他听到这翻话会是什么状态。 “Ok，没人再打扰我们了！”枫医生抛给她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为了避免这个不懂事的家伙再打扰，我们速战速决！” “好！”心神不宁地笑笑。 应该不会气到摔杯子吧？ 小雅猜对了，他没有气到摔杯子。因为面前的茶杯刚好被秘书拿去给他泡茶了，所以，当秘书倒完茶再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发疯般地把桌上的文件夹扔得到处都是。 “总裁，您没事吧？”秘书一脸紧张地问道，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虽然总裁的脾气一向不好，但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不顾形象。 ------------ 第六十六章　她去了哪里？ “出去！”他暴怒地向女秘书吼着。好像看到的不是属下，而是那个惹他生气的女人。 “是，总裁！”被吼得一头雾水的女秘书慌张地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豪华得如同宫殿般的办公室里，留下一室的寂静和冷清。 转过座椅，把冷凝的目光转向窗外。从第三十二层的摩天大厦的落地玻璃窗向下眺望，依然看到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车流。 没有谁会抬头看一眼，没有谁会发现这个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落漠的眼神，孤独的剪影。 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她和谁在一起？ 还有那个陌生的充满嘲笑和挑恤语气的，又是谁的声音？ 不同于赵亚轩的温文，不同于齐诺的暴躁，不同于乔凯瑞的柔细，不同于苏立的阳光……这个男人又是她的谁？ 他和她正在谈一些什么！ 重要到居然要亲自帮她挂掉他的电话！ 如同一堆乱麻，在他一向条理分明的大脑中纠结成团，疼痛欲裂。 脑海中仿佛又出现十六岁时的画面，慈爱的李伯伯，温柔的李伯母一夕之间竟然成为面目可憎的仇人。那些伪善的表情，如今想来，依然让他觉得胆寒。 以为藏起凶狠的那一面就会让他不知道吗？ 以为一点点的馈赠就会让他忘却他们是如何害死爸爸妈妈的罪责吗？ 不——可——能！！ 所以，很恨，一直很恨那样的表情，欺骗和玩弄，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一次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林小雅，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我说过，我会惩罚的，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你生命的主宰！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他一直沉默地坐着，目光凝注着窗外。 太阳的光芒逐渐消失，如同他心中的热情在一点一点地冷却，渐渐沉淀于心中，凝集成霜。 ﹡﹡﹡ ﹡﹡﹡ 一下午，没有再接到江正浩的电话，小雅的心中反而越来越不踏实。 “怎么了？”看到频繁看手机的小雅，赵亚轩疑惑地问道，“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没有啊！”小雅勉强笑笑，眼中只有深深的歉意，“本来应该请你好好去家里坐坐，可是因为不太方便，所以……” 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帮小榛找医生看病，然后，又带着孩子到公园玩了半天，想要好好招待他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可是想想江正浩说过的话，又不想让亚轩知道她把小榛一个人丢在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只好在这个普通的饭馆请他吃饭。 “没有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赵亚轩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从饭馆出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应该走哪一个方向？”抱起小榛，询问的目光看向小雅。 “哦，不用了！很近的，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想要接过小榛，他却没让。 “那就走走吧！只送你一站路！”不舍得一直腻在他怀里的小榛，也不舍得这次难得和小雅相处的机会。 总觉得，她的表情并不像她的话语说的那么轻松，也许这一别，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们一次。 “假期还有几天？”沉默了许久的小雅终于想起要主动跟他说些什么。 “还有六天，怎么，你真的确定有时间陪我逛逛吗？”侧过头来，很认真地审视她。 “当、当然，安排好时间，我会去找你的，这几天，你会呆在枫医生那里吗？”思索片刻，还是不忍心拒绝。 总觉得亏欠他的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地回去。 “那好吧，如果为难的话就不用了！”一站路很快就到了，虽然不舍，却没有理由让自己再赖下去。放下小榛，疼惜地摸着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瓜，“来，和亚轩爸爸说再见！” “我不要！”小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小榛乖，亚轩爸爸要回去了，不可以耽误亚轩爸爸的时间哦！”小雅蹲下身来，柔声解释着。 “可是，我要亚轩爸爸和我在一起！”小榛眼泪汪汪的神情。 “不可以，因为亚轩爸爸也有事啊！”几天没有见到赵亚轩，孩子对他的依恋程度变得更加的异乎寻常。 “亚轩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小榛突然紧紧地拽着赵亚轩的衣角，带着哭腔央求着，“亚轩爸爸，我不要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赵亚轩疑惑的目光转向小雅，“小榛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那个……是因为……”没有想到临到分别，小榛会突然说出这几个字，一时语塞的小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因为他不诚认吗？”赵亚轩的眉心紧蹙，胸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不是因为这样！”小雅为难的表情，那是她永远也无法去面对的事，想要一辈子都埋藏在心里。 “那是因为怎样？有什么为难的理由不能让生病的孩子呆在自己身边？有什么理由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寄养在别处？”赵亚轩生气了，第一次对小雅发火，也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重话。 “我……”小雅沉默，并不只是江正浩诚不诚认小榛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不敢啊，不敢让他知道小榛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害怕有一天，真相大白，他不再想要她的时候，会来抢走她的儿子。 她不敢想像，不敢作那样的赌注，如果没有了小榛，她要怎样在这个世上生活下去？ 赵亚轩的双手扶住她瘦削的肩膀，眼神紧紧地凝注着她妄想逃避的眼眸。 “不是说他会好好地照顾你们吗？不是说和他在一起，你们就会幸福了吗？”声音很沉痛很沉痛地问道：“你……到底在过怎样的生活？” 如果不跟他说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就这样地走开的。 “亚轩……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眼中的水雾越聚越多，看着他的眼睛变得泪眼朦胧。不想再把他扯进她和江正浩的恩恩怨怨中来，不想再让他为她和小榛担心难过，不想再让他的人生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悲惨，真的不想啊！ 可是，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眼中的沉痛让她心悸莫名。 “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吗？如果想要和我没有关系就要过得好好的啊？为什么把小榛一个人丢在别的地方？”他心疼地把抽噎的小榛抱到她的面前，“你看看小榛，你看看你的儿子，他还只有三岁，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声音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孩子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连林枫都说这孩子的病很危险，如果照护得不好，说不定就会…… ------------ 第六十七章　少年往事１ “你看看你的儿子！”他重复着，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溢出。 “亚轩爸爸，你怎么了？呜呜呜……”小榛伸出小手抹着他眼角的泪，自己也哇哇地哭得更凶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她狠心，真的是不能够把小榛带在身边啊！ 看到一大人一小孩的眼泪和质问，她眼中凝聚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小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的小榛？”把孩子和她一起紧紧地拥进自己的怀里，“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得下心离开你们？” 她和小榛，是他用心保护了四年的人啊，怎么能够容忍他们离开他的身边却过得不幸福？ 秋夜的星空很美，却不曾抬头看那片朗朗星空。赵亚轩沉默地坐在街角的长椅上，细心地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把小榛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地，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不舍得放开，凝视着孩子长长的眼睫毛上闪烁的泪滴，直到小榛在他的怀中沉沉睡着，才转过头面对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不相信她是那样狠得下心的女人。过去的四年，是他和她一起走过的，从没看过一个女人宠孩子宠成那个样子，也从没看过一个女人有勇气为了医好孩子的病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地赚钱。 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隐隐地觉得，那个苦衷是她一个人无法承担的。 小雅抹掉眼泪，深吸了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无可奈何地回望他。 “这个故事会很长，也很离奇，你愿意听吗？”终于决定还是要告诉他。 这件事，是他唯一不知道的。 “你说！”很认真的表情。不是作为一个聆听者，而是去审视，以一个局中人的角度，去判断她和小榛是不是幸福。 “有两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感情一向交好，所以，他们就建了一幢很大很漂亮的别墅，准备要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地住在一起。那时候，女孩认识了那个大哥哥。可是别墅刚刚建成的时候，大哥哥的爸爸妈妈却突然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去世了。那一年，那个大哥哥还只有六岁。女孩的爸爸妈妈就把这个大哥哥接来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女孩从记事时起就记得这个大哥哥，他总是跟在她的身边，细心地照顾她，喂她吃饭，教她走路，她摔倒时，心疼地扶起她；她淘气时，耐心地容忍她；她悲伤时，轻柔地安慰她；她寂寞时，默默地陪伴她。她以为，这个大哥哥一辈子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有一天，这个大哥哥却突然没有给她留下只字片语就离家出走了。” 眼神忧郁地看着那一轮如琥珀般明亮的月光。 这一轮圆月，见证了他和她青春年少时那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她喜欢在秋叶飘飞的院子里跳舞，他就站在旁边微笑着看她。 她喜欢如男孩子一样爬树，他就胆颤心惊地站在树底下保护她。 他逼她弹钢琴，他为她拿棉花糖，他教她写作业，直到那一天…… 她高高兴兴地放学回来，却看到他的房间空了，属于他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爸爸哀声叹气，妈妈暗自垂泪。 很清晰地记得，是从那一天，她的世界就改变了，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也是从那一天突然明白，幸福和痛苦、天堂和地狱，仅一步之隔。 因为太过清晰，所以疼痛就会感觉越剧烈。 “后来呢？”见她好久都不发一语，他忍不住问道。 “妈妈说，哥哥走了！哥哥再也不会要我们了！女孩不相信，大哥哥怎么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走掉？所以，她就拼尽所有的力气跑出家门口，看到他的大哥哥提着行礼坐进了一辆计程车里，她拼命地追着，沿着公路一直追一直追，摔倒了又爬起来，不停地哭着，呼喊着，她相信他的大哥哥听到她的呼唤一定会回来，他从来都不舍得她难过。”她苦涩地笑， “可是，一直到计程车消失，即使她摔得头破血流，他的大哥哥也不再回头。” “很伤心吧？”那段记忆是他不曾参与过的，听她娓娓道来，竟似让他的心也传染了这份伤心。 “更多的是自觉！女孩开始反悔，一定是自己不听话，一定是因为太淘气太任性才惹得哥哥生气离开。所以，她就很努力很努力地改变。为他留长头发，为他学弹钢琴，为他学做他爱吃的菜，为他很努力很认真地去学习。因为他说过：他喜欢这样的姐姐，她用着这种特殊的方法，去留住他和她之间的记忆。因为，她相信，有一天，她会找到他，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再舍得离开她。” “所以，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吗？”心里有着小小的嫉妒和心疼，因为是这样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即使用了四年的时间，也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因为她的心里，根本就容不下别人。 “直到有一天，女孩的爸爸妈妈相继去世，才告诉她大哥哥的地址。说要让她对大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女孩就背着简单的行礼满怀希望到他的公司去找他。可是，在他的公司门口，她被赶出来了。因为她的大哥哥，公司的总裁早就下过命令，只要是李家的人出现，一律将他们赶出去，不准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亚轩深深地凝注着她，是什么原因让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相见不相识？ “可是，他还是和你相见了，不是吗？”要不然，也不可能会有小榛。 “他不知道。”她低头，双手捧住脸，轻声叹息。如果他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她，会和她生下小榛？ “那时，他有一个传闻中的女朋友，于是我以交换生的名义混迹到她的班里，利用她和正浩哥相见。” 所有的错误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他的人生，她的人生，从此变得纠结不清。 “所以……？”赵亚轩疑惑不解的眼神，努力地想要弄明白她的话，他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她以另外的身份见他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而那事是导致她离开江正浩独自生下孩子的理由吗？ ------------ 第六十八章 少年往事2 “很卑劣是不是？”她抬起头，自嘲地笑，“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我的正浩哥被淑妍抢走，我想要查出来，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喜欢我，甚至完完全全地忘记了我！” “是什么原因？”赵亚轩神情紧张地问道。 她一向都是一个很理智的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那样惧怕地逃避？ “爸爸妈妈让我跟他说对不起，可是他们忘了告诉我，我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她无奈地叹息。 “为什么？”赵亚轩忍不住问道。 “因为……因为我爸爸是害死他爸爸妈妈的凶手！”脸埋在掌心，有泪从指缝间穿出，冰冷刺骨。 “什么？”赵亚轩震惊的神情。 拿掉手，抬起头，一脸泪水地看着他痛惜的神情。 “他爸爸妈妈死的那天早上和我爸爸在公司里因为财务问题大吵了一架，然后，他爸爸妈妈就离开了，在驱车去分公司查帐的时候，突然出了车祸。原因是刹车系统被人做了手脚。” “那样也不能证明就是你爸爸做的啊！”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了那盘摄像带，是我爸爸和他争吵，是我爸爸让他们去分司查的，而且，公司的车钥匙是我爸给他的，我爸爸是最后用车的人。”也许，江正浩发现这盘录影带的时候，已经过了上诉的年限，所以，才没有对爸爸造成任何影响。 “这其中也许还会有问题，你们没有想过再查查吗？”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问道。 “我爸临死之前，要我对正浩哥说：对不起，是他的错！我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爸都是有责任的！” “所以，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吗？” 小雅默然半晌，幽幽地说道：“为了得到两百万，我再一次以林小雅的身份骗了他！” “你要一辈子这样隐瞒他吗？” “我不知道！”过一天是一天吧！ 直到他厌倦她的那一天，只要他对她说：林小雅，我不喜欢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时候，她才会真的解脱吧！ ﹡﹡﹡ ﹡﹡﹡ 那一晚，赵亚轩抱着小榛，和小雅默默地乘坐了一辆又一辆的公共汽车，把孩子送到祈园路的张妈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一点了。整个院子黑漆漆的一片。 以为江正浩又要夜不归宿，谁知道刚打开门就被一个抱住她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去哪里了？”江正浩带着满身的酒气不悦地问道。 “我、出去随便逛逛！”江正浩不准她在他的面前提孩子的事，所以她也只得随便地扯个理由。 随便逛逛都能够逛到凌晨一二点吗？ 没有开灯，黯淡的光线看不清他脸上满脸的怒容。 “以后不准再逛到这么晚，你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做人情妇！有哪一个情妇像你这样把情夫丢在一边不管的！”江正浩一边粗鲁地吻着她，一边不满地质问。 “对不起！”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含着泪光的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对不起，代替我爸爸对你说！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对不起，四年前我不该让你爱上我！ 对不起，四年后的我不该再出现在你的身边！ 可是声音哽咽着，除了对不起，无法再对他说出任何事。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再等出她后面的话。 对不起什么？ 他的眉心紧蹙，对不起，她让他等了这么久？还是对不起，她背叛了他？ “怎么了？”隐藏起心中奔涌的情绪，柔声问道，把她瘦弱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很清新很好闻。 只是，有一点点陌生的，不属于他的味道，若有若无地游曳在他的呼吸之间。 他知道，这是背叛的味道。 黑暗中，看不清他冷凝僵硬的表情，看不清他眼神中冰冷的决心。 林小雅，我会让你爱上我，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从她在电话中违抗他的命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心中暗下决心。 没有一种报复会比被自己心爱的人抛弃更痛苦！ 这是她欠他的，只有让她尝尽他所受过的痛，他们之间才会扯平。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睡颜。 宽阔的额头，坚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畔即使睡着也坏脾气地微微上扬着。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无所顾及地观察他。 手指，轻轻地抚过他轻蹙的眉心，他浓黑的眉毛，他坚毅的轮廓分明的脸。 心中有一丝欣喜！ 真的很像呢！ 细细地瞧，一点一点地去辩认，才发现，小榛也有着样的眉，这样的脸，只是孩子的神情得到赵亚轩的影响，而变得更开朗更活泼，所以，才会掩盖了那些神似之处。 “发现了什么？”江正浩突然睁开眼，与凝视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咫尺相对。她惊觉，想抽回抚在他脸上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捉住，把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是不是比那小子更帅一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我没有，把你和任何人去比较！”她红着脸轻轻地说道，因为，在她的心里，他永完是她最爱的一个，不论是幼时温柔的他，还是四年前霸道自以为是的他，或是现在，常常把嘲笑挂在唇边的桀骜不驯的他。 “是吗？”他轻笑，唇角上扬，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那么，从今天开始比较吧！” 只有比较，才能够分出优胜劣汰。 她的动作停住，不解地看着他。 “从今天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我的身边，了解我！”眼睛悠闲地瞥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如果她还是要这么淡然这么不上心的话，他一点都不介意把他拴在自己的自边，强行让她去体会。 ------------ 第六十九章 带着情人上班 他不是说着玩的。 当兰博基尼真的停在他公司门口时，她才终于明白，一向雷厉风行的他，就算是在开玩笑时说的话，也必定言出必行。 所以，后来，他无论说过什么，她都深信不疑。 “公司到了！”兰博基尼在公司门口停住，侧过头对身旁沉默的女人问道：“你应该还没有看过我的公司吧？” “嗯！”小雅闪烁其词地回答。 他应该不知道她四年前曾经来过这里，却在门口被门卫老伯赶了出去。 眼睛不放心地四下看看，幸好当年的老伯已经退休离去，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 “今天好好参观我的公司吧！”江正浩已走过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示意赖在车中的她可以出来了。 江正浩走在前面，小雅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刻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周围射来的目光如针芒在背。 “尹秘书，请倒一杯茶给这位小姐。”走过秘书办公桌的时候，江正浩吩咐道，然后把小雅丢在他办会室外面的会客室就自顾去处理公事了。 总裁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她不自在地看着埋头办公的江正浩，他有时会抬起头来，给她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呢？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让他看看他多有成就吧？ 她的眉头轻拧，思索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让她离开。面前，突然“啪”地一声，回过神来，看到尹秘书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落在面前桌上的一张 广告创意图上。 “唉呀，我的画！”一个年轻男人冲了进来慌张地擦拭着上面的茶渍，不满地叫道：“尹心洁，你是怎么搞的？倒个茶都不会吗？这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求别人画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啊？”尹秘书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是因为看到这个和总裁一起进来的女人，一时妒忌才拿茶杯出气，谁知道会央及到他。 “很重要吗？”看到年轻男人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雅好心地问道。不管怎么说，这杯茶是尹秘书为了倒给她喝才端来的，似乎完全置之度外也不太好。 “当然啦，这是为新产品所作的宣传画，我专门找了一个学画的朋友帮我画的，现在全都坏了，如果今天交不了差，总裁肯定又要骂人了！”总裁做事从来都要求完美无缺，这样有瑕癖的东西，肯定是会被总裁否决了。 “只要仿造一样的就可以了吗？”看看那幅宣传画，复制的话，应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你是说……”年轻人希冀的神情。 “你们有画画用的工具吗？我以前是学绘画的，复制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好的，我马上去拿！”虽然不知道她是否真能帮他摆平这件事，但现在，也唯有信任她了。 宣纸，画笔，都准备好了。 两个人好奇地看着她认真地勾勒出素描，再一点一点地上色。 签完了一堆文件，江正浩揉着发胀的眼睛正看到小雅伏在会客室的桌子上在涂涂抹抹着什么。 这个女人，又在干嘛？ “哇，真的一模一样耶！” 半个小时后，一幅色彩斑澜的图画就形成了。 年轻男人拿起她画好的画，惊喜地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小雅腼腆地笑。 “那你，也会画肖像吗？”尹秘书早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会一点！” “那你帮我画一幅吧！” “好啊！”总好过坐在这里一直发呆。何况，好几年没有画过画了，刚才拿着画笔的时候，竟然不舍得放开。 尹秘书坐好，抚顺一头漂亮的卷发，摆了一个很酷的Pose，“这样可以吗？” “很漂亮！” 她认真地勾勒着，女人成熟妩媚的样子跃然纸上。渐渐地，身边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真的很像耶！” “等一会帮我也画一张吧？” “我也要画！” …… 不一会儿，一群人堆积在她的周围。 江正浩终于再也沉不住气，闷声走过来，向那群人吼道：“你们都在干嘛？不想工作就给我回家去！” 被他一吼，那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作鸟兽散。 “正浩哥，我……我也走了！”看到他发火，小雅慌张地说道。 “你怕什么，我又没有吼你！”，他把她拉住，眼睛落在她手中未完的肖像画上。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画中的那双眼虎虎生辉。 轻轻地从她的手中拿掉画，随手扔在办公桌上，不再看画一眼，而是凝神看向她：“以后，不准再给别人画！” 看到她的目光凝注着要那些要她画像的男人脸上，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因为，那是他的特权。 四年前，她就是这样一边看着他一边给他画像。那样的时光虽然一去不复返，可是他却不愿这段记忆被别的男人侵扰。 “好！”虽然觉得他的行为有些专制，但还是乖巧地回应。 一个人无聊地坐在会客室发呆，突然听到会客室的玻璃窗被人轻声敲响。 转过头，看到尹秘书，从一边探出脑袋向她挤眉弄眼。 “找我吗？”小雅看了看总裁办公室里依然埋头在一堆文件中的江正浩，疑惑地走到窗边小声问道。 “嗯！”尹秘书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好奇地问道：“你……是和我们总裁是什么关系？” “是哥哥！” “哥哥吗？” “嗯，表哥！” “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尹秘书不好意思地说道。 以为，她是江正浩的女朋友吗？ 她沉默，没有去揭示她后面示说出意思。当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事。 “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个送给总裁吗？”羞涩地把一盒巧克力推到她的面前，“早就想送给他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小雅愕然，手指僵滞在身侧，竟不敢去碰触诚心递到她眼前的东西。 她不知道要怎样把这份诚意去端到他的面前！ “拜托了，小雅！”尹秘书哀求。 “好！”经不起她的软语相求，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巧克力拿到他的面前。 “正浩哥？”不自在的神情。 “等得很无聊吗？要不你先看看杂志好了！”没有抬起头，顺手抓起桌旁的一本时尚周刊递过去。 “这个巧克力……是尹秘书送的！”她看到他抬起头来，犀利的眼神看向她，想要弄清楚她要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你！”终于硬着头皮说出来，却半天都不敢抬头看他。 “然后呢？”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身体靠向椅背，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也希望你会喜欢她！” “好！”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拿来！这个不是要送给我的吗？”他的眼睛瞟向别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根弦被扯动，生生地疼。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在干嘛？ 拿着别的女人给他的爱慕礼品来谋杀他吗？ 真的不在乎他到这个程度吗？ ------------ 第七十章　当众拥吻 小雅犹豫着把巧克力放在办公桌上。他不耐烦地拿过来，三两下扯开盒子精美的包装，拿出一颗心形的巧克力就要往嘴中放，却被她焦急地抓住。 “干嘛？不是要给我吃吗？”好啊，那就吃给她看。 “可是，你不是对巧克力过敏吗？”手紧紧地抓住，害怕他真的把它吃进肚子里。 “还真是荣幸，竟然会记得？”他挑眉，自嘲地笑，站起来，隔着桌子把她瘦弱的身子拉近自己，眼眸凌历地盯视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女人，笑容倏忽敛去，突然向她大吼道：“那你还敢拿过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明知做错事的她低垂着头解释。 “不知道？” 说不愿意有这么为难吗？ 还是，她根本就不曾想过，他是她的男人？ 眼眸里有一丝落漠和颓然，坐下，转过座椅背对着她。 不想去面对她眼中看似无辜的漠然。 “正浩哥，我……”她想解释一些什么，却被他冰冷的声音截断。 “是你收的就由你退回去！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要怎么做！还有，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样的事！” 小雅沉默了几秒，无奈地走出去。 很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看到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对尹秘书解释着什么。 “他没有收吗？”看到小雅手中的巧克力，尹秘书失望地问道。 “对不起，我表哥说，他的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他有喜欢的人？”旁边本来有点幸灾乐祸偷听的女人们突然全都围上来询问。 “呜呜~~~他怎么可以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啊，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和谁很好啊！” “谁敢这么不要脸敢抢走我们的总裁？” 伤心之后，气愤的目光纷纷指向小雅，“你会知道的吧？” 一大票女人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们都是冲着他才挤破脑袋跳到他的公司来的耶，搞了半天一点机会都没有！ 江正浩收拾东西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大帮女人围着小雅，闲适地靠在门边，看她要怎么解决。 “我……”小雅看着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原来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心里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快说啊，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是谁呀？” “我……表哥他说，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在乡下，因为，两地相隔，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表哥？ 这个女人在鬼扯什么？ 不悦地大步走过去，看到总裁走过来，围观的人自发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的小雅愣愣地看着他向自己走近，然后，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把她的身子拉进自己的怀里，深情拥吻。 不是说是表兄妹吗？ 不是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吗？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忘了要对这对旁若无人拥吻的男女作何反应。 把她吻得晕头转向之后，才放开她，眼神戏谑地看着她呆愣的表情。 “要陪我一起吃午餐吗？我乡下的女人！” 在下一秒惊觉的小雅难堪地看到周围投来的愤怒的目光。 “原来，你耍我们！” “既然是总裁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帮我送巧克力？”尹秘书冷着脸看着脸色发白的小雅。 干嘛不一开始就说出来，害她丢脸？ “耍我们很好玩吗？”半天的时间，她讨好了她们，又得罪了她们，感觉比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些人更难过。 直到这些人都走掉，再也听不到一声指责，她的头也没有抬起来过。 “走吧，我饿了！”不理会她低沉的情绪，拉着她去外面的餐厅。 沉默地吃着面前的牛排，却感觉味同嚼蜡。 “不好吃？要不要换我的这份料理？”注意到她食欲不好，好心地建议道。 她抬起头，正视他。 他报以温柔一笑，被重视的感觉很受用。把自己的餐盘递过去，她却没有接。 “为什么……要这样？”被人误会和责难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更直接？”他不喜欢做事没有效率。 “可是，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她很严肃的神情。 “那要用怎样的方法？”他皱眉，“对他们说那些骗人的鬼话？” 看着她漏洞百出的编造那些谎言，真的让他觉得很生气。 只要她说，他喜欢的人是她就好了，可是，她宁愿费尽心机地去扯谎，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她是那样的关系？ “你不是说，不要对别人说出我们的关系！” 他冷着脸的表情告诉她，他现在有多生气。 明明是该自豪的事，在一大堆爱慕他的女人之中，他只选择她，只把她拥吻在怀里，可是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却是厌恶。难道他这个情人让她很丢脸吗？ “正浩哥，我不是想要惹你生气，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在还没有结束就被人传得沸沸扬扬，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所以呢？”是为他好吗？她是一个懂得为他考虑的人吗？ “毕竟，我们以后还是要各自过自己的人生不是吗？”他是南市的名人，如果被人知道他和她有过这样滥俗的剧情，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挖他们的内幕，当所有刻意隐藏的一切暴发出来，他们要怎样去收拾？ 终于，从她没有重心的话里听懂了一个意思。 她怕麻烦，怕被人知道后，会对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她想到的，永远都是她离开他后要过的生活，在乎的，也永远都只有她自己。 他扯出一抹嘲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透露出一丝情绪。 “我想要跟你澄清的是三件事：第一，我说过那样的话，是之于你，并不是我，所以，我想怎样跟人说，跟谁说，是我的自由；第二，除非被我抛弃，否则你所谓的美好生活只是空想；第三，就算不被人知道，你以为你的名声就不烂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好可笑，一个未婚先孕，和一堆男人有不正常关系的女人，竟然还会担心因为他而让自己的名声抹黑吗？ 如果这是她所惧怕的，那么，他就偏偏要让她去尝试！ ------------ 第七十一章　晏会上的巧遇１ 小雅已经是第三次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为什么还没有换好？”江正浩走过来，看到她依然没有换好他为她买来的晚礼服，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如果再晚的话，就来不及了，你要我迟到吗？” “正浩哥，我可不可以不去？”真的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被一堆人好奇的目光质疑。 “我已经说过了这个晏会很重要！我只给你五分钟。”不容商量的余地。她以为，当人情妇真有那么轻松吗？ 五分钟之后，小雅一身时尚的装扮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没有赞美，也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只是，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以前和凌天集团总裁一同出席的都是名媛或影坛新秀，看到今天出现在他身边的新面孔，媒体记者的镁光灯不断，纷纷猜测着这个女人的来历。 和各大财团公司的客人周旋间，陈然突然钻出来笑问他，“这位妹妹不会又是你的新任女友吧？” 与以前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很沉静内敛，在人群之中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被人肆意大胆地打量，小雅不好意思地笑。这一次她学乖了，等着江正浩自己去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当然不是！”江正浩浅笑着，语气淡然地否认，“是乡下来的——表妹！” 刻意加重了表妹两字，他沿袭了她的说法。 “是吗？那么我应该还有机会了！”陈然转向小雅，“你好，我是正浩的好朋友，请问表妹怎么称呼？” “林小雅！” “你好，林小雅表妹，我跟你表哥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哦，你知道你表哥是很好的人吧？所谓近朱者赤，他是因为有我这样的朋友才会变得这么优秀的哦！” “喂，卖瓜到菜市场去！在这里叫卖什么？”江正浩皱了皱眉，拍开他伸向小雅的手，这小子动脑筋都动到他的头上来了。 “喂，老兄，你不用这样吧？面对那一群色狼，把妹妹托付给我应该比较放心吧？”陈然委屈的表情。 “亚轩？”本来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的小雅，听到陈然充满暗示的话，转头，意外发现在大厅的另一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凝望着。似乎看到江正浩在她的身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来不及给他一个微笑，她的头已经被江正浩强行掰了过来。 “要去敬酒了！”他从服务人员的手中端起一杯酒放在她的手里，姿势暖昧地在她的耳边说道。眸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远处那个僵立的身影。 “可是……我不太会喝酒！” “那就学啊！难道这个还要我教你？”不悦地反问。注意到她和赵亚轩默契对视的神情，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是低沉。 拉着她走到一对中年夫妇面前，客套地寒暄：“这两位是镇南公司的秦总和秦夫人！这是我表妹，第一次来，想认识一下两位！” 说着，握着她的手劲用力，偏过头小声命令道：“敬酒啊！” “秦总秦夫人好！”小雅浅笑，举杯一饮而尽。 虽然曾在酒巴上过班，但也不过浅尝过一些度数较低的鸡尾酒或果酒百已，呛喉的辛辣味让她一阵咳嗽。 “应该是我们敬江总的！”秦总和秦夫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其实本来应该是他们先敬江正浩的酒，凌天集团的生意做得比镇南公司大，一直都在仰仗着他们公司的合作才得以顺利地维持。 “哪里，晚辈敬长辈才是应该的！对吧，小雅？”眼睛瞟向不停咳嗽的小雅。 “是，是！”小雅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那么，我们先失赔了！”完美无缺地笑容，拉着小雅走到另一个人身边。 “你好，朱总！” “呀，江总今天怎么也有空来啊？”一向不大理人的江正浩会主动跟他搭讪，朱总不免有点奇怪。 “来这种晏会，可以和朱总这样的人一起喝酒是我的荣幸嘛！” “彼此彼此！”朱总客套地笑，眼睛瞟向跟在她身边沉默的女人。 “这位是……？” “我表妹，初来乍到，不懂归举，来，小雅，和朱总打声招呼，他可是商界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啊！”一边说着，一边把另一杯酒塞进她的手中。 “朱总好！”浅浅一笑，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是一阵咳嗽，恍然看到赵亚轩疑惑的目光，不时地转向她。 还未及收回心神，又被江正浩拉到另一堆人面前。 已经不记得他对她说了些什么，他对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一杯杯酒被塞到她的手中，然后，她听话地一一饮尽，头晕晕呼呼的，除了浅笑和喝酒，再也不知道其它。 恍惚看到赵亚轩走过来了，刚想对她说什么，江正浩却突然用力地将她拽向一边，和他的身影错身而过，他的手轻轻地接触到她的衣角，又从手中滑落。 在被江正浩强拉着和所有人敬过酒之后，小雅终于彻底地被灌醉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歪倒在江正浩的怀中，也不知道江正浩是怎样礼貌地对所有的宾客说，“对就起，先失陪，我表妹喝醉了！” 然后，在一堆人惊诧的目光中抱起小雅离去。 她是被灌醉的，她喝酒时不停地咳嗽，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她不情愿却又默默隐忍的表情都让赵亚轩心痛莫名。 整个晏会只有三百平米的位置，三个小时，他竟然找不到机会和小雅说一句话，找不到一个理由为她挡下一杯酒。只看到江正浩冰冷的眼神不时地瞟向他，是在向他示威吗？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终于忍不住追出去。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跟来，江正浩抱着小雅突然转过身来面向他。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看到他怀中的小雅喝醉后，不舒服地皱着眉头的样子，从来都不曾皱眉的赵亚轩也不禁拧紧了眉头。 “和你有关吗？”江正浩表情淡淡地，语带嘲讽。 “如果爱小雅，就请你好好地珍惜她！”不想惹他发怒，只想要哀求，哀求这个一身冷漠的男人好好善待她，就算要他卑微地乞求。只因为自己再也不能保护她。 “我怎么对待自己的女人，还需要你来操心吗？”他反问，神情得意，“你能做的，只有等而已，等到她有一天被我无情地抛弃，你再来接收她好了，如果那时她还要你的话！” 不理会赵亚轩惊震的神情，转身，大步地走向停靠在院门口的兰博基尼，在身后呆愣疼痛的目光中，双手不自觉地收紧，让怀中瘦小的身影更紧地贴近自己，至少，这一刻，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而赵亚轩，只能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心痛。 拉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凝视了她几秒之后，才开车。 他诚认，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不停地和别人敬酒，故意让她醉倒，故意不让她去看赵亚轩，故意不让她和他有机会接触。 ------------ 第七十二章　晏会上的巧遇２ 一直到回到家里，把她身上的外套脱掉，换上纯棉睡衣，她也没有醒过，更没有大喊大叫，或发酒疯，只是眉心不舒服地紧蹙着，安静得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小雅！小雅！小雅！”轻声地呼唤着，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她的眉心，只容许这一刻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温柔宠爱，一如四年前的那一晚，她在他的怀中毫无防备地睡着，他紧紧地拥着她，一夜不成眠。 她的脸在他的手中不舒服地摩噌着，喝了那么多的酒，应该会很难受吧？ 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的一只手臂上，拥着她，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她舒服一点，只是想要这样做。 睡意朦胧中，被她的轻声呼唤吵醒。 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抬起头，从上向下俯视着她轻轻蠕动的嘴唇。 “……亚轩……对不起！”这一次，他没有听错，她真的在梦里，叫着别人的名字。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柔情，都被她那一声轻柔的呼唤打碎。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梦里都会叫着别人的名字？ 他突然愤怒地将她压到自己身下，不管她是不是很难受，只想占有。 进入她的身体，把所有的羞辱和愤怒都发泄在满身燃烧的欲望上，想要用激情来让她忘记那个占据在她梦里的男人，想要让她知道，他，才是她该爱的人。 可是，她，在他的怀抱里，在他满身的激情里，还是在不停地呼唤着那个名字，甚至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打湿了他的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反复念着那个名字说着那句话： “……亚轩……” “……对不起！……” “……亚轩……对不起！” 一声一声如梦靥一样，在他爱着她时，冰冷地钻进他的耳朵。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愤然撤离。 仿佛看到她梦中的那个人得意的浅笑：他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扔下醉酒的她，一个人躲回自己房间去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没有看到如前几天那样霸道地把自己搂在怀中的他，迷茫地跑到二楼去，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盖被子就在床上睡着了。深秋的夜晚很凉，他修长的身子冻得蜷缩着。 轻手轻脚地把被子盖到他的身上，他却醒了。这一晚，他其实一直都未睡着。脑海中，总是回旋着那个声音，那个名字。 “你怎么会这样睡觉？会着凉的！”她的手接触到他冰冷的手，却瞬即又松开。 “你真的，有在乎吗？”他坐起，表情冷冷地凝视，想要看透她。 她沉默地回望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会问出前几天说过的话。 “看来，晚上睡得很好啊！”他嘲笑地端睨着她，一夜宿醉，似乎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嗯！”她别过目光，拉开衣柜为他整理早上要换的衣服。 “也做了美梦吧？” “呃？”蓦外转身，对上他嘲弄的眼。 “梦见什么了，能说给我听听吗？”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一夜新冒出的胡碴在她柔嫩的脸上轻轻磨噌着。 “梦见……梦见什么都忘记了！”她不敢对他说，她梦见亚轩看到她在晏会上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很伤心，所以，她的心里也很难过很内疚。 “是吗？”江正浩放开她，冰冷地笑。 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对，她有点提心员胆地问道：“昨晚，我喝醉了，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他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才说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只是，在梦里，一直在对另一个男人说！ 他阴沉着脸换好衣服出去，不对她说昨晚他听到的，不是怕她难堪，而是怕自己的骄傲被她毫不在乎地践踏。 小雅跟出来，说道：“早餐已经弄好了！” “不吃！”没有回头，甩给她两个字。 他，又生气了！ 小雅茫然地站住，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去的冷漠身影。 她不是已经很听话了吗？ 他不让她和亚轩打招呼，所以，她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他让她不停地喝酒，她也为他不停地喝。 为什么？他还是会生气？ ﹡﹡﹡ ﹡﹡﹡ 已经是第七天了。 明天，他就要回北区了。可是心里好舍不得，好想再见她一面，好想跟她说，我要走了，再见！ 好好地道一个别再离去，只是这样而已！ 犹豫了很久，赵亚轩才拨通她的电话。 “方便吗？”怕打扰到她，所以心里即使有要求也不敢提出来。 “嗯！”小雅柔柔的声音。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你的承诺不兑现，我可要走了哦！”故意半开玩笑的口吻轻松地说道。 “什么？就只有今天吗？”一个星期怎么会过得这么快？ “嗯，明天早上回学校！”顿了顿，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其实没有关系的啦，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要走了！就这样喽，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忙的，不另外找时间跟你道别了！” 刚要挂机，突然听到小雅急迫的声音：“等等，亚轩，我过去找你！” 欠他的，虽然有很多很多，可是这一个承诺，一定要还。 没等多久，小雅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好吧？”想到昨晚她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却又要陪他在这里逛，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对不起，亚轩，昨晚，我……”本来，是想要和他打声招呼，和他好好说说话的，可是，看到江正浩不高兴的眼神，然后，又一直找不到机会。 “没有关系！不是特意为你去的！”本来是林枫强拉他一起参加的晏会，谁知道那小子半途说有一个急诊手术，把要送的贺礼拜托他拿去就独自跑了。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小雅，更没想到会遇到那一幕。 ------------ 第七十三章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只是，从他们走后，心里的失落更为明显。 不过三百平米，不过几百人的场景，却仿佛和她隔了千山万水。原来，只要有一点点的阻隔，也可以让他和小雅无法相遇。 距离再近，也得不到她的一声呼唤，一声问候，一个笑容，一个眼神…… “作为补尝，我会陪你玩一整天哦！”小雅歉意地笑，为了让赵亚轩在最后一天在南市玩得尽兴，第一次，没有带上小榛，小榛的身体不适合到处走。 “什么啊？明明是你当有钱人闲得无聊想让我陪你玩好不好？” “才不是呢！”小雅否认。 “就是就是！”赵亚轩认真的神情。 “不是不是！” “好，那我们来石头剪刀布！” “这样也要啊？”小雅笑得甜甜的，一扫来时的忧郁。 赵亚轩，似乎总能让她晦暗的心情瞬间变好。 观赏了南市的公园，标志性建筑物，一些著名的景点，已经到下午了。 观察到赵亚轩咳嗽了好几次，不放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还没有逛过你上过两个月学的校园！”虽然头痛，却坚决地不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好吧！”在他的坚持下，他们慢慢地走进这个校园。黄昏的操场，有男生在打球，周围有许多观战的春春飞扬的男女学生，不时叫好的欢呼着。 林荫道上，一对对甜密的小情侣在悠闲地散步，简单地恋爱，简单地生活。 “是这一条林荫道吗？”赵亚轩停在一个路口。 “嗯，就是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我们教室！”从这里看这去，可以隐约看到林立的商贸系大楼。 赵亚轩久久地凝望着，很羡慕的眼神。 想像着四年前的她，如何站在教室的窗口看向倚在兰博基尼车身上的俊美男子。 “如果，我比他更早更早地和你相遇，你会爱上我吗？”他侧过头，看到她微讶得不知如何反应的表情，开玩笑地自顾回答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他认识你的时候只有八岁，如果我要认识你，岂不是要在穿开档裤的时候，丢脸死了，我才不要呢！” “亚轩！”小雅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有着闪闪烁烁的泪光。 为什么他总是要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明明是很认真很认真问出的一句话，却常常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用玩笑巧妙地化解她的为难。 “不管怎样，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她坚定的眼神。 “所以，你不会和我断了联系吗？”他轻轻、轻轻地问。 “不会！” “不会忘了我吗？” “不会！” “也不会把我当陌生人吗？” “不会不会不会！我们会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她眼中的泪花忽闪忽闪的，却没有掉出来。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要像朋友一样远远地看着她，只是朋友。不可以再赖着她，不可以再乞求，即使思念，也不能够再任性地说出口，如朋友一样的，不远不近，不疏不亲的距离。 “好！”他轻声轻声地说着，声音有一点哽咽和嘶哑，喉咙很痛很痛，像有什么东西梗住，是咳嗽引起的，一定是咳嗽，不是他想要哭。 “亚轩，谢谢你！”第一次，她主动地拥抱他，“我会好好的，小榛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嗯！”嘶哑着声音，紧紧地搂住她，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带走。 头困倦地伏在她的肩上，可不可以，只有这一次，让他任性地眷恋？ 突然，小雅慌张地扶正他，用手试探着他的额头，他的额头滚烫灼人。 “亚轩，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小雅又惊又慌的神情。 “说了，你会陪我出来吗？”能够换得她一天的陪伴，已经很值得了。 他满足地笑，她还是发现了他在发烧，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是因为他啊！ “傻瓜！”除了这两个字，声音哽咽的她再也说不出别的。 对，不是傻瓜，怎么会爱她如此至深呢？ 本来想要把他送到枫医生那里，可是，他坚持买了药到祈园路去休息一晚上，理由是，他想要和小榛道别。而她，不能阻止她去看自己的干儿子！ 回到祈园路的旧房子，小雅就急切地喊着张妈。 那个时候，赵亚轩已经烧得糊里糊涂的，和张妈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小榛的床上躺好。 “亚轩爸爸怎么了？”小榛像小大人似地如小雅那样摸摸他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然后抬起一张小脸认真地问妈妈，“妈妈，亚轩爸爸是不是发烧了？” 听到孩子紧张的声音，赵亚轩勉强睁开眼睛，摸摸小榛的脑袋。 “小榛，没有关系，亚轩爸爸睡一觉就会好了！” “来，小榛，让妈妈好好照顾他，你和奶奶一起睡好不好？”已经到晚上九点钟了，张妈想哄小榛睡觉，不然明天早上上学又该爬不起来了。 “不要，我也要照顾亚轩爸爸！”小家伙舍不得走。 “小榛，如果你在这里，妈妈就要分心照顾你啊，那样，亚轩爸爸就不能快点好起来啊！你也不喜欢亚轩爸爸一直生病对不对？”张妈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哦！”歪着脑袋想了好久之后，小榛终于懂事地和张妈一起去了另一个房间。 “奶奶，亚轩爸爸会很快好起来吗？”张妈哄了半天，他也没有睡着。 “当然了！” “那我要我的亚轩爸爸明天就好！” “嗯，亚轩爸爸明天就会好！” “亚轩爸爸，你也要像小榛一样加油哦！” 听到孩子幼稚可爱的话，张妈陷入了沉思。 那个男人是小雅第一个带到这里的人，看得出来小雅很在乎他。小榛又叫他亚轩爸爸，而且也好像很喜欢很依赖这个男人，难道他就是小榛的亲生爸爸吗？ 这个男人长得很斯文俊秀，若是一家人，该是多美满的家庭啊！ 终于忍不住问小榛：“小榛，亚轩爸爸是你什么人啊？” “就是我的亚轩爸爸啊！”小家伙好像困了，说话有点迷迷糊糊的。 “那，你爸爸是谁呢？” “就是我的亚轩爸爸啊！” 唉，从小孩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张妈轻声叹了口气，脸上却隐隐地浮现出笑容，孩子口中的亚轩爸爸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一定会很照顾他们母子吧！ ------------ 第七十四章　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小雅给赵亚轩喂过退烧药后，他就一直在昏睡着。 隔一会就会摸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吃过退烧药都过了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是烧得这么厉害呢？ 手从他的额头上拿下，刚想要站起来，她的手却被他滚烫的手握住，听到他轻声地呢喃着：“小雅……不要走！” 转过身来，坐在床沿，对昏睡中的他柔声安慰着：“嗯，亚轩，我不会走的！” 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被子里，去厨房的冰箱里找了一些冰块，用毛巾包起来，敷在他滚烫的额头。 小榛有时候高烧降不下来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细心地为小榛做。 这一次，他生病，换成她来照顾他。 十点钟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小雅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的名字，没有接。 手机没有接通，沉默了几秒之后，又响了起来。 怕吵到赵亚轩，小雅无奈地把手机放到客厅里，压在沙发的座垫下，才走进房，掩上门。 深夜，贫民巷里的人们为了能够明日早起挣钱，都已早早入睡，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息，只有客厅隐约传来的手机铃声，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赵亚轩紧闭着双眼，没有去看小雅不安的神情。 想也知道，那个不停打她手机的人是谁，只是想要假装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人都会变得脆弱，想要依赖最喜欢的人，所以，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去。 五个小时后，他的烧终于退了。 看着他安睡的神情，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到客厅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屏上显示了几十通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他现在，应该又生气了吧？ 心情紧张地回到别墅，屋子里一片漆黑。 提心吊胆地打开门，怕他又会突然地从背后出现，却并没有出现上次的情景。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还没有回来？还是又留宿在那个电影明星的住处？ 下意识里，她抬头看了一眼黑呼呼的楼梯！ 唉，为什么要想这些呢？ 他想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而她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努力地甩开这些低落的情绪，旋开自己卧室的门，摁亮电灯，却蓦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脊僵硬地站在窗前。 “你……还没有睡？”直觉地，不敢走近他，隔着一段距离小声地问。 他转过身来，瞪着她的双眼布满血丝。 她一晚一晚地失踪，而他，就整晚整晚地失眠。 “……正浩哥？”知道他在生气，想要安慰他，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现在都几点了？”心中的愠怒越积越多，几乎再也压抑不下。 “三、三点！”小雅掏出手机，慌忙看看上面的时间回答道。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他的眼睛落在她的手中握着的手机上，恼怒地吼着。 原来手机一直都在她的衣兜里，可是，他一遍遍心急如焚打她的电话，听到电话录音冰冷地回答无人接听时，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说她可能是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然后去找手机才会弄到这么晚；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的心里开始有了害怕、担心，甚至开着车子在城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还给警察局交通局打过电话。 她第一次没有接听他的电话，也是第一次弄到这么晚还没有回家，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原来，她只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对不起，正浩哥，我……我没有听到！”小雅慌张的神情让他更气。 每次只要她说谎就是这个样子，漏洞百出，一目了然。 “没有听到吗？”他紧走几步，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有多少分贝的噪音让你耳背到听不到手机铃声？” “我……”她紧抿双唇，紧张地后退。直觉这时候的他，如发疯的暴兽一般危险。 “一晚上，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他逼近，捏紧她的肩膀摇晃着。 一个有了男人的女人居然偷偷一个人在外面闲晃到凌晨三点才回来，应该要他怎么想？能够要他怎么想？ “是去了舞厅？还是夜店？说啊？”他拧紧了眉头，嘶吼着。为什么即使和他在一起，也还是改不了她放荡的本性？ “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你吗？”每一次晚归回来，都能够敏锐地闻到她身上有着陌生的味道，这一次，又是属于哪一个男人的？ “不是！不是！！”她难堪地摇着头，脸因为他过份的话羞愤得通红，“我没有去那样的地方，真的没有！” “没有吗？”他冷嘲热讽，这样浓烈的背叛味道，竟然还妄想欺骗他。 “你能否认你没有去见你生下的野种吗？” 他说，她生下的孩子是野种！ 他怎么能够说小榛是野种？ 那也是—— 他自己的孩子啊！ 她惊愣，皱紧眉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嘲笑的男人。 想要大声地说出来，却喉咙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摇着头，本能地摇着头。 在这世上，无论谁嘲笑小榛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那些人不明白，反正他们和小榛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他，是小榛的——亲生父亲啊！ 就算得不到他的爱，也不应该得到他的羞辱！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滚而落，一滴一滴，写满了无言的伤心和难过。 ------------ 第七十五章　惩罚 看到她的无言以对，他更怒。 “干嘛要哭呢？”以为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够得到他的同情吗？ “如果不是，那么是赵亚轩那小子吗？” 她泪落如雨，不再摇头，只想脱离他的控制。 他捏紧她，更紧更紧地捏紧她，仿佛想要将这个瘦小的女人捏碎。 “那乔凯瑞呢？苏立呢？也没有跟去吗？”他愤怒地低下头，想吻住她紧抿的唇。 “对不起，正浩哥——”她偏过头，泪水涟涟，“我今天有一点不舒服！” 一整天，肚子都在隐隐作痛，更何况，被他那样的羞辱之后，又怎么能够坦然地把自己给他呢？ 就算她再怎么无动于衷，也做不到。 “怎么，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你应该学会忍受，我两百万的情人！”他脸上的嘲笑和轻谩更甚，将她抗拒的身子用力地拽进自己怀里。 “难道你还会觉得自尊心受到打击吗？你应该更坦然，如果不是我，你要和多少个男人做这样恶心的交易才能换来两百万呢！” “正浩哥，你非要把我们的关系弄到这么难堪吗？”小雅终于忍无可忍地质问，手指僵硬地握成拳，却不舍得打在他的脸上。 “难道我说错了吗？”江正浩把她打横抱起来，用力地扔到她的床上，粗鲁地把她压在身下。 “小雅，你告诉我，你到底和多少个男人做过这样的事？”他的心里被愤怒填满。 他曾经是那样执着地相信，她就是他的完美女孩，可现实却是多么肮脏和丑陋。 曾经想要用尽一生的温柔去呵护的女人，现在却用了两百万的筹码把她变成了自己最卑贱的情人。 “你……还有过多少个男人？”心中翻涌着嫉妒，只想占有，用所有的愤怒和失望去占有！ “不要！不要！”身体和心里的疼痛不适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把他火热的身体推开。 他扼紧她的手腕，被酒精和欲望燃烧得炙烈的身体狠狠地压向她，把她瘦弱的冰肌玉肤禁锢在他的身体之下。 “正浩哥……求求你！”她软弱地哀求，他用粗鲁的吻堵住她的声音，每一个火热的吻如烙印落在她冰凉的身上。 “你逃不过我！永远也逃不过我！”心里郁积的恨带着最原始的欲望肆虐着她颤栗的身体。 “这就是你的工作，明白吗？”他疯狂地纠缠着她的身体，惩罚性的动作不顾一切地想要把身下这个可恶的人儿揉碎。 疼痛，撕裂着她的身心，像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的工作就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取悦我……”他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带着粗重的呼吸吼出来的，嗡嗡地震透了她的耳膜，“林小雅，我就是你的天！我就是你的王！我就是你的……一切！” 眼泪，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他仍然痛恨般地侵袭着她的身体。 就算她像木头人一样没有反应，就算她像冰山一样冰冷，就算她痛得如坠地狱，他也绝不会停止！ 绝不会停止！！ 林小雅，痛吗？真的很痛吗？ 可是只有痛才能够洗尽别的男人给你的温柔！ 她紧紧地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他温暖的手指轻抚着她洁白光滑的脸，那些泪水就浸染在他修长的指间，冰凉冰凉的，刺得他的手指一阵挛缩的疼痛。 他终于放开她，黑暗中，感觉到她背过身去，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背对着他。 他睡在左侧，看着她沉默哭泣的背影。她睡在右侧，双手紧紧地拉住被角，把自己颤抖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他们的中间，仿佛隔着一片汪洋大海。 朦朦胧胧中，他恍惚又开始做着那个梦，梦中一个静若止水的女孩在阳光下对他露出纯净的笑，他惊喜地向她伸出手去，这个身影却突然消失。他的手徒劳地伸在阳光中，风如白驹过隙从他的指间无声穿过，是一生空漠的风尘。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双手习惯性地探向右侧，却发现被子里一片冰凉，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慌张地奔下楼，一直冲到院子里，朦胧的星光中，看到她孤单的身影坐在花坛边怔怔地看着天空中寂然的星星。 他疼痛慌张的心终于渐渐地平息下来，慢慢地走近她。 “为什么不睡觉？”他的声音不禁放得很轻柔。 “我睡不着！”她别过脸，刻意不去对视他的目光。第一次，在淡然的表像之下看到了生气。 他知道她心里的黑洞又被他残忍地撕开，他知道那里面潜藏着他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却不被她允许侵入。 可是他却因着这样的伤口而疼痛，而疯狂。 就像是得了一种无法自控的精神病，发疯时会对身边最近的人残酷地攻击，清醒时却又开始懊悔不安。 害怕她再也不理他，害怕她就此消失，害怕她又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 “可是我要睡啊！你吵到我了！”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宠腻的笑容，温柔的把她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他抱紧她，想把她冻得冰凉的身子捂热。她就任由他把她抱在怀里。 风无声地吹过，月白的细纱窗帘随风轻拂，客厅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 黑夜尚未过去，黎明还未来临。东方厚重的云层中第一缕晨光还在苦苦挣扎，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瞬。 “你该习惯我！”他在她的耳边轻语，“我已经用两百万买断了你的一生，你不可以逃离！” “不可以！！”他在被子里握紧她柔软的手霸道地宣布。 ------------ 第七十六章　猜疑 早上醒来得很晚，明媚的阳光从拉开的窗帘里斜射进来，映射着她伏在桌上的身影。房间里被他扔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已经被她收拾干净，再也看不出他昨晚留下的罪行。 他轻轻地走过去，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的眉心紧皱着，郁结着数不尽的烦恼和忧愁。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抚上她的眉心。 突然想起记忆中的小雅，总是一脸浅笑的样子。而现在竟然找不到那些笑的痕迹。 她突然惊怔地张开眼睛，对上他若有所思的脸。 他尴尬地缩回手，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冷漠：“我要换的衣服呢？” “我……我这就去拿！”她匆忙地站起来，“今天穿这套衣服可以吗？” 她乖巧地站在床边，手中备齐了他所有需要的衣物。 “嗯！”他默契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衣物，一件一件慢慢地穿好。 这一段时间是最美好最恬静的。 他喜欢一睁开眼就看到她温顺地站在他的面前，喜欢看到她为他准备衣物，也喜欢，她静静地在旁边等候。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像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虽然她常常什么话都不说，却让他有一种家的温暖。 白色衬衣的衣领向上翻起，她微微踮起脚尖把红色的领带绕过他的脖子，然后细心地打成一个漂亮的节。 她帮他打领带的时候，目光总是专注地落在他的领带上，而他的目光，却失神地落在她的头顶。总是让他恍惚地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羞涩地低下头时，他看到她的头发在夕阳中毛茸茸的样子。 “小雅！你……”他轻呼。 “嗯！”她回应，没有抬头看他。 “算了，没事！”他瞥了眼床单上的一点血迹，终于还是放弃了想要问出的话。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昨晚发脾气有什么不对，可看到床上醒目的血迹，还是有些心虚。 “哦！”她没多少好奇的表情，似乎他想要说什么，或未说出的是什么，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领带打好了，又帮他套上黑色的西装外套，整理平整，从上至下打量了他几秒。 “怎么样？”他挑眉，给她一个好看的笑容。 “很帅！”不是应付他的话，从认识他以来，在她的心目中，他一直就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人。 “是吗？”眼中的温柔变得越来越浓，突然出其不意地在她紧抿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牵着她的手说道：“走，我们去吃早餐！” 餐桌上，她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手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手细心地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她疲倦地解释。 “咳咳……”他轻咳，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掩饰心中的窘迫。 昨晚她回来的时候就到凌晨三点了，然后他又折腾了她半天，怎么可能会睡好？ “那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许去！我今天会早一点回来陪你！”虽然同样是命令的话，语气却放得很轻柔。 她勉强笑笑，没回答他的话。 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今天，应该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吧？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习惯性地拨出那一组号码，却没有拨出去，而是重新按了家里的座机号。 这个号平时几乎都没有用过。 以前，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必要打；她来了之后，也没有想过要打。 嘟嘟的声音，提示电话已经接通。 从她的房间到客厅，不到十米，他在心里计算着她从房间到出来接电话的时间。 十秒之后，无人接听。 还没有从床上起来吗？还是…… 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继续拨。 仍然没有人接听。 一次又一次地拨，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应该听到座机的声音吧！ 这个女人，不会是又偷偷溜去和谁约会了吧？ 重重地搁下电话，脸色难看地走出总裁办公室。 “总裁，去哪儿，三点钟还有一个提案要商议……” 尹秘书跟在他的身后提醒道。 “取消！”不容商量的语气。 “是，总裁！”看着江正浩匆匆离去的身影，尹秘书无奈地叹气。 真不知道总裁在干什么！ 争取了两天才换得与碧海集团的合作机会，一向遇事冷静，把工作排在第一位的总裁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竟然没有一个解释就取消了下午的提案。 回到家中，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桌上吃过的饭碗都没有清理一下。 等等！ 看了看餐盘中剩余的食物，还是早上吃的！ 这个女人，竟然连餐具都不收拾干净就这么急着出去吗？ 用力推开她卧室的门，却意外地看到她躺在床上，被子拉高蒙着头。 胸中的气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走过去，坐在床沿，轻轻拉下她头顶的被子。 “干嘛把头蒙在被子里睡，这样睡对身体不好！” “你回来了！”她声音弱弱地问道。 “嗯！”没多说什么，怕她看出他是因为怀疑她又出去见哪个男人才这么急着回来的。 “对了，刚才，客厅的电话一直都在响！本来想要去接，可是想一想，又不知道该对他们怎样解释，所以就没有接！”她怕别人知道他的屋子里藏了女人，更怕是那个电影明星，上次，打手机给他，她好像就有点怀疑了。 ------------ 第七十七章　我要你补偿我 接触到她澄静的目光，他慌忙别开眼神，表情不大自然地回答道：“哦，我刚刚看过来电记录，那些电话都不重要！”心虚的他没好意思说，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自己。 “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没意识到他不自然的神情，挣扎着爬起来，却因为身下突然涌出一大堆的血而面色苍白。 “怎么了？”看到她虚弱得像要晕倒的样子，他及时扶起她，手慌乱间在她的身下意外探到一堆粘糊糊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你那个来了吗？”他担忧的表情更添了几分紧张。 “没、没事，我马上就清理干净！”她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地下床，趿着拖鞋，刚刚扯下弄脏的床单，换上干净的，突然紧紧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小雅！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慌张地把她抱起来又放回床上。 “肚子……痛！”她坚难地说出几个字，抿紧了唇，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怎么会突然肚子痛？”看到她难受的表情，他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可能是有一点感染，昨天……那个就来了！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那个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他有点生气地责备，那个来了，还同房当然是会出问题的啦！ 这个笨女人，难道他是那样的男人吗？ 他还没无耻到女人的那个来了，他还非要不可！ “昨天，我已经说了我不舒服！”她委屈地小声辩解，只是生气的他没听进去而已。 该死的，昨天干嘛要那么生气？ 他竟然有点生起自己的气来，站起来就要出去。 “你……又生气了吗？”看到他阴沉的表情，她担忧地说道：“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他没理她，皱着眉头带上门。 唉！为什么每天都在吵架？ 她黯然地叹息，真想好好地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一年或一个月也好！ 那样离开的时候，才不会觉得遗憾吧？ 呆坐了没多久，又看到他回来了。 “这是消炎药！这是止血药！快点吃！”他把药放在她的手中，又细心地端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是特意去为她买的吗？ “放心，不是随便在外面买的，我有问过妇产科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有一点点红。 什么？他还去问妇产科医生，那岂不是把昨晚发生的事也说出来了？ 她苍白的脸瞬间红透，不自然地把整张脸埋在水杯边缘。 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尴尬地站起身，带上门出去。 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妇科医生和她面前的一群见习小护士看着他时是多么夸张的表情。他本来也没那么厚脸皮的要说出昨晚强行占有她的事来，可是，看到她流那么多血，又痛成那个样子，又怕她真会出什么事！ 小雅拉开门，看到他坐在客厅看今天报纸上的财经消息。 “正浩哥！”她轻呼。 他没理，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生气。 “不要再看了嘛！”轻轻走过去，拿掉他手中的报纸。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任性的动作，有点不解。 她不是一向都不关心他的吗？ 可是她刚才的语气，好像在向他撒姣，竟让他低沉的心随之而波动。 她主动偎进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宽厚温暖的肩膀上。 “正浩哥，谢谢你！”谢谢你还会这样对我！ 她的示好，竟让他的心如青春年少时那样雀跃欣喜。 幸福，突然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盼了好久，她能够主动地对他说点什么，能够主动地拥抱他。 而这一刻，竟是这样真实！ 四年前，她的主动，和四年后，她的主动，同样能够左右他的意志。 他回搂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轻揉着她的小腹，“医生说，这样按摩一下，让肚子里的淤血顺利地流出来，会好得快一点！” 夕阳从客厅的玻璃窗里斜射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泮的。 好温暖！好温馨！好舒服！ 感觉，好像回到四年前！ 不，比四年前的若即若离和朦朦胧胧要更亲近！ 好想永远拥有这一刻的幸福！ “正浩哥，你想要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应该好好地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在以后分别的日子里，多一点美好，少一点嫉恨！ “我想要的……”是你的爱！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害怕她的拒绝会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说吧，正浩哥，只要是我能够做的，我一定一定会给你！”只是，她除了小榛，已经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还是否给得起。 “我要你……补尝我！”有一丝笑意在他漆黑的眼中漾开，他冰冷的眼似乎不再那么冷了，少了寒气，少了暴戾，多了温情，多了期待！ “我要你补尝这四年来我找你所受的苦！我要你像真正的恋人那样对我！我要你把我在这四年中的伤痛全都抚平！” “好！”她紧紧、紧紧地搂住他。她要补尝他的，不止这些，还有父亲对他的伤害，还有小榛不在他身边的遗憾，都是她欠他的。 她会补尝他所有，直到—— 他再也不需要她！ ------------ 第七十八章　幸福会有多久 他不再流连于酒巴。 他不再和别的女人传出任何绯闻。 他不再为了应酬弄到很晚。 陈然说，疯狂了两个月的浪子突然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今天，陈然再一次在他的办公室堵住急着要回家的江正浩，不满地抱怨：“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得陪我去喝酒！” “抱歉，我没时间！” 江正浩皱眉，这小子一路粘花惹草地晃到他的办公室，还好意思说他心情不好！ “没关系，我去你的别墅好了，把你的私藏拿出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不好意思，我戒酒了，家里的酒全被我扔了！” 什么，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你小子不至于这样绝情吧？想一想，你哪一次灌酒我没陪你？你哪一次心情不好，我没帮你舒解？你哪一次……” “要不，这些话留着明天再跟我说吧？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推掉，洗耳恭听，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没时间！”江正浩看了看腕表，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你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陈然不死心。 “没什么秘密！”就是鉴于上次在晏会上，陈然有意无意对他说要他把小雅托付给他的话，下意识里，他就是不想让这小子和小雅再见面。 回来的时候，在画廊里看了很久，终于买了一副精致的画架回去。 上次看到她为属下画的宣传画，还很不错，而她也应该是喜欢画画的吧？所以就想买了送她。 下班之前，接到小雅的电话，说今天让他早一点回来。 为什么会是在今天特别地提醒他？ 是特意地，还是无心地呢？ 知道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回来，他加快了车速。 第一次，让他回家的心情有了很深很浓的期待。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幸福？ 可是，他就是想拥有，想永远永远地拥有！ 车子拐过回家的路口，已远远看到她等在院门边的身影。 “正浩哥，你回来了！”她一脸甜笑地跑过去。 就像以往一样，他停下车，推开车门，等到她爬上他的兰博基尼，然后，再慢慢地载着她走过院子里的这一小段路。 “这个，是送给你的！他从车后座拿过画架递给她。 “给我？”摸着木质画架，她的眼中有一丝惊喜，好漂亮的画架！ 是限量版的吧？一定又花了他不少钱！ “你干嘛又乱花钱？”他已经送过很多东西给她了，大到衣服手饰，小到布偶娃娃。 “你……又不喜欢吗？”心中有一点气馁。 虽然他送过她很多东西，可是除了晏会，或必要的场合，很少见她再碰过，以为，这一次送的东西她又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只是觉得很奇怪啊！明明今天该收到礼物的是他，怎么会是她收礼物，今天又不是她过生日。 “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送礼物给心爱的女人，不可以吗？” 被他这样一说，她的脸有点红红的，心脏因为他的话而跳动着，温暖着。 也许自己的心沦陷得太快了，或者，她的心从来就没有从他的深情中逃开吧！ 一同携手走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摆了丰盛的菜，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把蜡烛一一插在蛋糕上，点燃，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九根。 她温柔浅笑，唱着生日快乐歌。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的生日？”而且还知道他是哪一年出生的。他忽然有一点点的感动。从来都没有人这样细心过。十六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嗯……因为留意，所以就知道了嘛！”她别开目光，催促道：“快点许愿啦！” 看着他闭上眼睛许愿的认真表情，她的眼中那一抹紧张的神情终于消失。 刚才害怕他继续追问，因为十六岁以前的他，都是和她一起过生日。 每一年，她都感觉像过了两个生日，在他的生日那天，他也会送小礼物给她。虽然大部份都是她赖皮向他要的。 因为她曾经好委屈好委屈地对爸爸妈妈说：“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哥哥有礼物，我都没有礼物？” “因为是哥哥的生日啊！”妈妈笑得好无奈哦！ “那我今天也要庆生！”她噘起了嘴。 “又不是你生日！”爸爸疼爱地摸摸她的头，这小丫头，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可是……可是……哥哥的生日也是小雅的生日啊！我不要三月过生日啦，我要和哥哥一起过！” 当然，她的生日还是在三月过，只是到秋天了，他的生日时，他会细心地准备一个小礼物给她。 如果，时间永远都停留在那时该有多好！ …… “在想什么？” “啊！”想得出神的她没有发现他已许完了愿，陡然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干嘛吓成这样？我很恐怖吗？”某大少的自尊和骄傲真的有一点点小受伤。 “啊，没有啦！你许了什么愿？”她赶紧岔开话题。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他的表情有一点不太自然。 他许的愿是希望她永远永远在他的身边。 “那我猜总行了吧？是希望公司今年再成功打入东南亚吗？” 他摇摇头。 “不是啊？是希望每一天都有好心情？” 他仍然摇头。浅笑地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 她这是在关心他吗？想要分享他的梦想和希望吗？想要同他分担忧愁和痛苦吗？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希望能够认识更多漂亮的美眉对不对？”她调皮地笑，一双琥珀色的明眸如星芒般璀灿动人！ 他没有反驳，眸光却变得越来越柔。 难道他想什么，她会不知道吗？ 绕了一大圈，越说越离谱却故意不说到他希望的事情上。 是假装不知道吧？ “正浩哥，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她得意的神情追问。 从没见过有人撒姣都会这么娇憨可爱！ 他没有否认，而是深深地凝视她，然后，出其不意地把她拉入怀中，深深地吻着。 很多年之后，他都会回想，为什么时光不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呢？ 一生之中，再也没有一刻如那时那般拥有那样满满的幸福！ 也许是一种预示吧？ 如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一样，当快乐到达顶点之后，就会开始跌入谷底了吧？ 那一吻，他吻了很久，缱绻、动情、刻骨铭心…… 那一个吻一辈子都不曾忘记！ 他愣愣地抱着她，不想松开。 她突然叫道：“蜡烛都要点完了，快点吹啦！” 然后，手忙脚乱地，在蜡烛快要熄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吹灭了所有的蜡烛，然后，对视着傻笑。 “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他说，眼中尽是柔情。 “礼物？我送你礼物了吗？”她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的吻，你的拥抱，你的笑容，都是我的礼物！”还有这一桌丰盛的菜，还有她亲手做的葡萄味道的小蛋糕，他都喜欢。 “这样也算礼物啊，那这个礼物你会不会更喜欢呢？”她忙不迭地跑回房间，拿出一个礼品盒。 “还有惊喜吗？”他的眼中有着期待。太多太多的惊喜，竟快乐得让他一时承受不了。 “打开看看啊！”她紧张地催促。 打开包装盒，是一套白色的意大利Giorgio Armani顶级西装。 “这套西装很贵耶！”随便一套都要花一万多，可是，她竟然买了这样贵的衣服给他！ “你放心，这不是用你的钱买的，我以前也有积蓄的！”她浅笑，怎么可能用他给的钱买礼物给他呢？ “其实，随便买一套就好了！”她的钱和他的不一样，她一向很节俭，从来都没看她为自己买过什么。 一起逛商店的时候，都是他逼着她试衣服，然后，看到适合她的，就叫服务员全都包起来。 “喂，你是南市最有钱的大少耶，如果我买的西服牌子不出名，你会穿吗？”她故意挖苦他，谁不知道他多注重自己的形象啊！ “呵，那当然喽！好马配好鞍，好车配风帆嘛！”他穿上那套白西装，显得更加的神彩飞扬。 “是吗是吗？那你是好马还是好车呢？”她调皮地反问。 “好啊，你骂我，过来！”意识到她话语中的意思，他佯装生气。 “不要不要！”她躲开。 “到底要不要过来！” “说不要就不要！” “我抓你了！” “你抓我也不过来！” “好啊，你敢反抗我！”他真的逮她了，然后，把她软软的身子牢牢地困在他的怀中，“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那时，他还不明白，以为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其实，人生中，有时即使日日相对，也是分离！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 把她牢牢地绑敷在怀中，一只手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你在做什么？”她在他的怀中扭来扭去。 “喂，不要动啦，会拍得很丑！”他警告。 “为什么要拍我？”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拍照，除了几张必要的登记照，她都没怎么拍过，连自己手机里的照片，都是赵亚轩趁她不注意偷偷拍的。 “留个纪念嘛！这样，你就跑不掉了！”他霸道地笑。如果四年前，他留有她的照片的话，就不至于像大海捞针那样地去找她了。 “你要怎么找我？”世界那么大，如果她真的存心要走，他如何能找得到？ “我会把你的照片传到报纸和互联网上，然后，再发一短讯：兹有一女，二十五岁，身高一百六十八米，体重四十九公斤，精神失常，于某年某月某日外出走失……”他认真地端倪着她，“嗯，怎么形容呢？表情有一点痴呆，反应木枘，上穿一件白色针织开襟外套，下穿深蓝色牛仔裤，脚穿白色休闲运动鞋……” “喂，你当我失踪的精神病人啊！”她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原来，她开怀大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让他禁不住，想要把所有的爱都毫不保留地给她。 柔柔地把她拥进自己的怀中，把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呢喃着：“我这么好，如果你再离开我，不是精神失常又是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就算是精神失常，也不舍得离开他吧！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依赖他多久，不知道他还会这样爱自己多久！ 那段时间，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快乐的。 他为她买了很多高档的画笔，彩色油墨。 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常常在那条种满樱花树的林中石桌旁坐下画画。 有时候，画得太出神，连他回来了，坐在她的身边都不知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画有着很明艳的色彩，快乐，澄静，积极，既使在画秋天的树，秋天的草，也都昂扬着生机。 有时，他会把手提电脑带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她安安静静地画画，而他专心致志地做企划案，常常一句话都不说，一坐就是一下午，可是他却觉得很满足。 那时，她很少接什么电话，只偶尔给孩子打打电话。也很少外出，即使出去也会很快回来。 他在慢慢遗忘她以前的种种，也在努力地不去计较她以前的经历。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快乐在一夕间全部打碎。辛苦维持的幸福坍塌得竟让他措手不及。 ------------ 第七十九章　以为他死了 那天早上，阳光还是很美好，一如以往的日子。 她在帮他打领带。 “小雅！”他忍不住轻呼。 “嗯？”她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中打领带的动作，领结打得很漂亮，几乎比服装店的服务员打得都要好。四年前，只为了这一个动作，她曾经练过很多次。 “这一次，我可能要有一个多星期不能回来了！”他说道，“要去美国出差，等处理好了那边的事再回来！” 这是她住进来之后，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要离开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走，已经开始思念。原来，有一个人在家里，即使短暂的分别，都会舍不得。 “哦！”她轻应，目光落在领带上，把领带摆正，细细端祥着。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再开口说话。 “你会想我吗？”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琥珀色的明眸抬起来，终于和他相视，“我会很想你的！”他拉起她白晳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要耐心地等着我！我会给你打电话！” 那个时候，已决定，回来的时候，要给她一个名份。 江正浩一走，小雅就去了祈园路接孩子。 在那里，却意外碰到了赵亚轩。足足瞪了他几秒，才知道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是他。 “亚轩，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会在这里？”又不是节假日，为什么不好好上班跑这里来啊？ “哦，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上个月，我辞职了！”赵亚轩无所谓的神情，只是她很少来，然后，她来的时候，他又故意地躲到一边去不让她看到而已。 “什么？你辞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我说过了，我和孩子不需要你操心！”小雅又急又气，欠他的已经很多了，为什么还要为了她和小榛连工作都不要。 “小雅，你就不要骂他了吧！怎么说他也是想赎罪，你就原谅他嘛！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啊！”张妈好像误会了什么。 “什么？赎罪？”小雅听得一头雾水，亚轩需要赎什么罪，该赎罪的人是她好不好？ “对啊，张妈都帮我说情了，你就不要再骂我了嘛！”赵亚轩貌似委屈的神情，急急地把小雅拉出来。 “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雅皱紧了眉头，不为他的笑脸所动。 “是这样啦，你不知道我很有才的吗？于是这边的一个生物研究所听说有我这么能干的人，花高薪想把我挖过来，于是，我就过来了！”看到小雅仍然皱着的小脸，终于泄气地说道：“好嘛好嘛！不否认有一点点是因为你们！” “我就说嘛！你干嘛要这样？”小雅难过地叹息。 “喂，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又不是为了你！”赵亚轩大大咧咧地笑，“是为了我的小榛哦！因为小榛给我打电话，说，亚轩爸爸，我想你了！亚轩爸爸，妈妈都不理我！亚轩爸爸，我要你快点来！亚轩爸爸，我不舒服了，你要来为我加油！你让我怎么忍心放着我的小榛不管？至少，也应该让我等小榛好了以后再走，这样我才会放心啊！” “小榛怎么可能给你打电话？” “上次来的时候，我偷偷把号码写在墙壁上，只告诉了小榛！” “什么？”这两个人太过火了，“喂，小榛，连你也骗妈妈？” 小雅有点凶凶的神情，拗不过赵亚轩，只好把火发在小榛的身上。 小榛正在啃一个汉堡，听到小雅的责问，含着一口食物口齿不清地说：“亚轩爸爸说，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不可以跟别人说！” “我是别人吗？”这两个人居然合伙骗她。 “我只听亚轩爸爸的话！”小家伙好认真好认真的神情，弄得小雅有点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段时间，小榛都很少打电话吵着要她了，原来，一直都是他在陪着他。 看来，这辈子，她和小榛都会拖累亚轩了。 “小榛，想好去哪玩了吗？”看来，林枫的医术还不错，小榛这段时间的情况越来越好。 赵亚轩和小雅一人牵着小榛的一只手，慢慢地在马路边走。小榛不时地抬起头，一会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亚轩爸爸。 完全没留意到路中央一个缓缓而行的本田小较车。茶色玻璃看不清车中人的样子。车内的人却能够清晰地看到貌似一家三口的三个人，她脸上流露出的笑容让车中人的心不自觉地下沉。 如果不是因为堵车让金律师绕道开车送他去机场，他也不会看到这讽刺的一幕吧？ “总裁，你没事吧？”看到他突然难看的脸色，金律师疑惑地问道。 “没事，去机场吧！”车子和他们的方向背道而驰，看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他的幸福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小。竟似手中的一捧沙，拼命地想要留住，却仍然从指缝间一点一点地流失。 下午的时候，小雅回来了。习惯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电话。 这段时间，江正浩有时候会打座机，她也就养成了这样的心惯。 可是一直到黄昏的时候，他也没有一通电话打来。 难道还没有到吗？还是正在忙，没有时间？ 一个人无聊地打开电视，晚间六时的新闻，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电视中主持人一脸严肃的神情在播报着今天飞往美国的航班失事，掉进了海里。她握着电视摇控器的手突然禁不住颤抖。 她看过他的机票，是前几天就订好的，正是这一班的飞机。 是因为发生意外才没有给她打电话吗？ 不会的！ 她慌张地拨着他的手机号，拨了好几次才拨通，显示的却是关机。 为什么会这样？ 不会的！ 正浩哥一定是有事端搁了没有赶上那趟班机！他一定还在公司加班！一定还在公司！ 没有穿上外套就冲了出去。 赶到公司，却看到公司里几个留守的人乱成一团。 茫然地看到金律师正在询问航空公司和美国那边的电话，然后颓然地把头埋在双臂间。 “金律师，正浩哥他没有坐那班机对不对？”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 金律师抬起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目光愤怒地看着她，很久之后，哽咽着声音说道：“问过了美国的公司，他们没有接到总裁，查了航空的记录，显示总裁正是坐的那一班飞机，可能……可能……” 已经出事了！ 只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小雅呆愣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木然地走出他的公司的。一个人茫然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干什么。最后竟然走到了海边。 看到海边，站满了人。 新闻播报说飞机失事后沉入了海里，有很多搜救的船只在大海上来来回回，不时地拖上死者的遗体，港口上，有警察围护着治安，怕所有的家属都冲上来。没有等到任何消息的家属在嘤嘤地啜泣着。 小雅没有哭，只是一个人沉默寡言地站在海港的栏杆边，双眼茫然地盯着大海。她不敢哭，因为哭的话就代表了没有希望。 她想要等他回来，健健康康地回来。 到后半夜的时候，搜救的船只都回来了，如果是坐的那趟飞机，不管是已经死了，还是葬身大海，都不会再有任何希望。 工作人员都回去了，很多家属也都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下回去了。渐渐地只剩下她一个人，仍然是那样的身影，那样的姿势，形单影只。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秋天的冷雨打在身上，全身都感觉到疼。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出现这样的事？ 如果早知道，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老天爷要惩罚他？要惩罚他的儿子？ 如果可以，宁愿出事的是我，宁愿掉进大海里的这个人是我！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她没有挪动一下，只是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一道眩目的红线划过海平线。 觉得那段距离好远好远哪！ 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个身影在接近，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站定，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狼狈万分的身影，就是昨天早上离开时青春可爱的人儿吗？ 端祥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口气不悦地问道：“喂，你傻站在这里干嘛？要跳海就赶紧跳啊，没人会拉着你！” 很欠扁却熟悉得让她想哭的声音令她蓦然转过头来。 什么时候，他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依然衣着光鲜，神彩飞扬地跟她说话。 是我的……正浩哥吗？ “喂，只一天没见而已，你已经想我想成这副样子了？小心我会讨厌你哦！”笑看着她全身湿得像刚从水中爬出来的样子，一头秀发上还滴着水，让他又气又好笑，“当化石啊，快点过来啊！” 她茫然的眼中终于慢慢有了反应，然后，在朝阳中，幻化出最美的神彩，开始急切地飞向他。 他张开张臂，等着她如小鸟一般扑入他的怀中。 一点都不顾及她身上的水会打湿他昂贵的西服，一点都不在乎她的眼泪会弄脏他的颈窝，只想紧紧地搂住她，搂住这个傻傻为他在这里伤心站了一夜的女孩。 “你没有上那趟飞机吗？” “对啊！”因为看到她和那小子又走在一起了，一时生气，又怕她出轨，所以，临到登机的前一刻又改变主意了。 “你也没有出事？” “对啊！”要不然，现在应该在龙宫里做客才对！ 唉！轻声叹气，真是白生气一晚了！ 当时，因为太生气，都忘记了把登机前关的手机打开，然后，在外面闲晃了一天。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还没回来。气得不行，于是一个人闷头喝酒，一直喝到睡着。一直到早上，被陈然擂门擂得像山响才醒过来。 “你小子没事关机干嘛？”陈然一看他好好的劈头就问。 “我关机了吗？”拎出手机一看，几百通电话，其中居然有小雅打的。 抚着头痛的头。皱着眉头扫视屋子，那女人越来越过份了，竟敢给他一夜不归！ “老兄，你没死也不用害得我们这些人要跳海好不好？”陈然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虽然咱们的命是不值钱，可也不能白白为你搭啊？” “跳海？”江正浩听得云里雾里，“谁要你的命啊？” “你没看吗？新闻都重复好几次了！”陈然“啪”地一下按亮电视，“看到了吧，全中国人民都以为你好死不死地坐上了那班飞机，又好死不死地掉进了鲨鱼嘴里！” 这么说，那个女人，她可能以为他……死了？ 然后，跑到海边去等消息了？ 没跟陈然打一声招呼，就急冲冲地跑到港口。 结果，真的看到这个傻瓜傻站在这里。 “要出来，也先披件外套嘛！看到下雨，也不知躲一下，你笨哪！”语气不悦地训斥着，一边快速地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冷得有点发抖的身上。 听到他的话，她还真是无语！ 那个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两个人转身，看到陈然一脸贼笑的样子。 “还说是妹妹？你小子金屋藏娇，到底怕被谁知道啊？” “你看我现在有空跟你开玩笑吗？”江正浩没理他，抱起小雅。 她走路一跛一跛地，他看着都不舒服。 “走路都不会吗？” “我的腿失去知觉了嘛！” “干嘛为我站那么久？”心疼，真的，只有心疼！ “没有啊，我是在观赏风景！”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这家伙说话还真是煞风景，有这样跟深情告白的男人说话的吗？ “我是为了看日出！” “你还敢说？”看他没生她的气，她好像越来越嚣张了。 “真的啦！” “你敢再说？”吼，好可怕，眼中都要冒火了。 “就是啊！”偏偏某女就是不怕。 没再和她拗，而是低下头深深地吻住怀抱中的女人，直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 第八十章　求婚被拒 第二次，在大众场合被吻，她立马变得满脸绯红。 “还敢说吗？”他得意的神情。 “不敢！”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敢去看周围人的反应。 “OMG！太激烈了！太前卫了！”简直是在演场景火爆的偶像剧呐！ 陈然在他们的身后看得目瞪口呆，最后真不敢厚脸皮地打扰他们，一个人悄悄溜走了。 在一个花店门口，她坚持要他停一下车，然后，跑进店里，抱了一盆不知道是什么花回来。 “如果想要花直接跟我说，我送你就好了！”谁知道她竟然跑去买这么不起眼的花。 “哦，不用了！”她紧紧地抱着花盆，好像那盆花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回到家之后，她先去洗澡，换衣服了。 他立马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上次生气时乱扔的戒指。 从早上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完全全想好了。 他要这个女人，就算她有很多秘密，有很多缺点，有很多不堪的经历，有一个父不祥的孩子，可是，他还是想要她，想要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想要让她永远地呆在自己的身边。 而那个孩子，他会强迫自己去接受，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接受她那样去接受他。 拿着四年前就准备好的戒指，脸上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笑容。 门轻叩了两下，她抱着花盆走了进来。 “已经换好了？”莫名地，竟然有一点紧张。 她不知道，这是他第二次，认真地想要跟她求婚。 “嗯！”她轻应，把花盆摆放在他的窗台上。 这个女人，竟然迟钝到没意识到他的变化。 他把戒指藏在掌心，看着她在为小花浇水。 “这是什么花？”花骨朵这么小，好像随时都会夭折的样子。 “银铃铛花！”她轻声回答。 “干嘛把这么丑的花搬到我房间来？”很普通嘛，不像红的玫瑰，白的百合，黄的雏菊，一开就盛放，明艳动人。 “每一种花都有它特定的花语！”她转过头，正视他，像要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银铃铛花的花语是：一定会幸福！”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有了这个就会幸福了吗？ “可是，我的幸福是由你决定的！”他不要什么花，也不要那些漂渺得无法握住的幸福，只要她！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眼中竟有着紧张。 “嫁给我吧，小雅！我会对你好的！”他松开紧握的手指，掌心里，是一枚漂亮精致的钻石戒指，简洁的指环，高贵的设计，在他温暖的手里，被阳光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那耀眼的光芒，灼痛了她的双眼。 呆呆地凝视着他，面对他的深情，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向她求婚呢？ 为什么不气她呢？ 为什么不对她再凶一点呢？ 那样，她才可以找到理由继续厚颜无耻地赖在他的身边啊！ 眼眸闪烁着，凝聚着晶莹的泪光。 他以为，那是感动，他以为，下一秒，她就会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对他一遍遍地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然后，他会说，我会试着去爱你的孩子！会试着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成人！会为了她，把那一份曾经让他抗拒的责任背在肩上。 可是，下一秒，她的话却将他所有未说出的话堵在腹中，从此缄口如同冰封。 因为她说：“对不起！” 只有这冷冷的三个字，一直一直地响彻在他的耳中。 然后，毫不吝惜地，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再看他手中的戒指，没有再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漠然离去的背影。 他呆怔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以为她是爱他的，她的笑语，她的娇憨，她的眼神，还有昨夜她在海边倔强的等候…… 所有的所有，难道只是，他的错觉吗？ 在他终于肯原谅她，想要好好地和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她竟然跟他说对不起！ 无论说什么话都有可能，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会给她一个安心的回答，可是，她竟然跟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难道他对她不够好吗？难道他对她的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这是第二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被装得满满的心脏被她漠然的话刺透，幸福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心里流失，想要留住，却留不住！ 原来幸福，不过只是刹那，而伤痛才是永恒！ 那之后，他，不再对她表现得柔情蜜意，深情款款；而她，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对他撒姣，欢笑。 他和她，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状态，冷漠，疏离。 他不会再对她说，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她也不会问他去过哪里，做了一些什么。 只是依然习惯性地站在院门口等着晚归的他。他不再停下车子，她也不再想要和他共乘这一段路。 他推开门的时候，不管他有没有吃，无一例外地会看到饭桌上用碗扣好的饭菜，和桌上摆着的两副干净的碗筷。 有时候，他会自己揭开碗，盛好饭，一个人先吃。 偶尔抬起头，看着她慢悠悠地晃进来，沉默地坐在他的对面。 更多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动就直接回楼上的卧室。 只是到晚上的时候会下来，睡在她的身畔。 喜欢拥着她入眠，喜欢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喜欢握着她的手，也喜欢，在黑暗中和她*。仿佛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感觉他和她不再是疏离的陌生人。 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呢喃，只有在那一刻，才是属于他的。 爱上这种感觉，就像毒药一样，已经无法戒掉。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多久，有一天，听到她的手机滴滴地响了几声。而手机，就放在她房间的桌上。 当时，她正在浴室洗澡。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不会把手机带在身边。 鬼使神差地，他偷偷地拿起她的手机翻看着。 一条新短信，是赵亚轩发过来的。 ［小雅，明天，要不要我去接你？］ 原来，他忽视她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和那个家伙来往吗？ 没有丝毫犹豫，恼怒地删掉那条短信。 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她推门进来。 他紧抿双唇，沉默地怒视着她。 “你……”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知道是应该主动离开还是大胆地走近。 “我没有满足你吗？”他把她拉近，逼视着她。 他每晚都会留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她还是要去找别的男人？ “我……”面对他的质问，小雅茫然得一头雾水。 不想看到她再漏洞百出地扯谎，也害怕自己又像以前一样因为她冷漠冰冷的话而控制不住地发疯，所以，把她拉到床上，把自己愤怒的身子压向她，用火热的唇来堵住他不想要听到的话。 那一晚，欲望来得更持久，更猛烈。 任她在自己的身下沉沦，为了迎合她的欲望，而不是为了他的占有。 只是想要留住，留住她想要飞远的心，哪怕是用欲望！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让金律师重新开始调查她，像怀疑老公在外有小三的怨妇，开始不厌其烦地跟踪她，查她的通话记录，查她的短信，查她身边还有哪些男人出没。 得到的消息一次比一次让他震惊，一次比一次更让他痛心。 赵亚轩居然为了她辞掉北区的工作，一路跟到这里来了。 他们去公园了。 他们去超市了。 他们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他们去医院了。 他们去菜市场了。 常常是三个人一起，幸福快乐地走着，旁若无人的样子。 他们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而他的心陷落得越来越深。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偷偷地看着手机里那些情意绵绵的短信。 他怎么会傻到以为没有通电话就没有联系呢？ ［我们的小榛说想妈妈了！］ ［我们的小榛说想要去公园玩！］ ［我们的小榛说，你如果再不快点来，我们就要生气了！］ 赵亚轩发来的短消息花样层出不穷，他怎么删都删不完，如一根无形的线一样，赵亚轩总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她引诱出去，而她，总是会迫不及待地赴约。 每一次暗地里的较量，都是他在落败。 沐浴的时候，常常看到镜中一脸沉郁的男人，冷峻的面容，妒忌的眼神，竟然陌生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 ------------ 第八十一章　爱的桎梏 她忽视他终于达到了他无法容忍的地步。 还没有等他吃完早餐，她就急着想出去。 又在屡行他昨天的邀请吗？ ［明天是我的生日，早一点过来！］ 昨天，他从手机里看到了这句话。而今天一大早，她真的就急着出去。 “你，去哪？”在她的身影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吼道。 虽然很不耻这样的自己，可就是忍不住。 “有一点事！”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不行，今天我休息，想去好好玩玩，作为情人，你总该陪陪我吧！” “可是，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明天好不好？” “是什么事？”他冷着脸，看她作何解释。 “那些事……”没有说完，她却已缄口。 “是什么秘密的事不能说？”他嘲笑地看着她为难的脸，她以为他不知道吗？ “正浩哥，我……”想乞求，话语却在他冰冷的眸光中消失无踪。 如果可以说的话，她也不会把他们的关系弄到这样糟了！ 真的不能说啊，说了，要让他怎么办？ 如果知道她是自己的仇人，如果知道，他还和仇人生下孩子要怎么办？ 何况，小榛这段时间，身体状况又不太好！知道有一个患心脏病的孩子，会让他更难过吧？ “如果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不会再原谅你！”他板着脸瞪着她。他不会再忍受了，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冷漠和背叛。 她僵滞了几秒，还是向屋外走去。 突然听到他在身后愤怒地将碗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眼中的泪竟不知不觉地流出来。 正浩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儿子和他之间，她只能够选择儿子！ 没有走出多远，他突然从身后追过来。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向屋里拖去。 看似平静的表像在那一刻被彻底的打破，悲伤和愤怒汹涌着。 如果所有的努力都不行，那么就只有强制，哪怕做一个牢笼，也要将她牢牢地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把她拽到他卧室对面的书房，然后，从她的手中夺走手机，砰地一声反锁上门。 “正浩哥，你放我出来！”她用力地拍着门板，拍了很久。而他就站在门外，和她只有一门之隔。 “好啊，只要你发誓再也不见他们，我就放你出来！”这一次，他不想服软，不想再妥协。 “可是，我办不到啊！你怎么能够要求我不见自己的孩子？” “是吗？”他震耳欲聋的声音向她嘶吼着，“那就在里面一直等到你可以办到为止！” 不要怪我，林小雅！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对待你的方式！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小雅，你哭吧，叫吧，在这里，谁也不会来救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发疯了，坐在办公室里，把头埋在双手间。 “总裁，吉达公司的助理来了！还有，宏昌公司的合作案，您还没有审阅，碧海公司的总裁来电话了，说如果今天不能给一个好的提案，就取消这次的合作！”看到他一上午的脸色都不太好，尹秘书尽量一次性把该传达的话都说完，免得惹他发火，而让自己当炮灰。 “出去！”江正浩没有抬起头，声音闷闷地从手掌间传出。 难道他们那些人认为他还能够做什么吗？ 一上午，他不是拿错报告，就是说错话，甚至在签字的地方，写下的竟是小雅的名字。 “好的，总裁！”尹秘书怯懦地退了出来。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听他的话，偏偏那个女人却不肯听他的？ 手指拨出了客厅座机的话码，却在最后一个数字前停顿，无奈地放下。 到中午的时候，发现肚子饿得咕咕想，才想起来，还没有吃过早餐。 于是约了陈然在外面吃饭，等食物摆在他的面前，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点了小雅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家常豆腐。 想起小雅还被自己关在家中，食物放进口中，竟然难以下咽。 “你小子又怎么了？”陈然挑眉问道，这段时间，发现他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没什么，你一个人慢慢吃吧！”江正浩放下碗筷，沉着脸回公司。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天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时的冷清寂静。 站在书房门口凝神静听了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嘶吼和哀求。已经被关了一天了，书房里，除了洗手间有自来水，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应该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再反抗他了吧？ 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门板，“喂，林小雅，已经给你一天的时间了，考虑清楚没有？是要出来还是继续跟我拗？” 他的话刚说完，果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向门口移动，然后，隔着门板，传来她干哑的声音，“正浩哥，你先把手机给我！” “要手机干嘛？在你饿死在里面之前，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他稍稍柔软的心又开始变得坚硬。关了她一整天，而她想到的，仍然是他们。 “你先让我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好不好？真的只打一个电话就给你！”她无力地肯求着。 看着窗外的夜色，今天他们等了她一天都没有看到她，应该会很担心很着急吧！ “你认为我会蠢得让你去通风报信吗？林小雅，别傻了！”他冷哼，回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 把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耳朵却总在无意识地注意着对面书房的动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梦中开始反复地回放着以前的画面。 他第一次看到她怯懦地跟在徐淑妍的身后；她递给他旋开盖子的绿茶；她坐在摩天轮里，双眼专注地看着他；她紧紧地搂抱着他说要给他补偿；她全身湿漉漉地站在海边…… 睡意朦胧间，他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右侧，想把她柔软的身体搂进自己的怀里。 床侧空空如也，恍然惊醒。然后，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床沿抽烟。在焦油和尼古丁的麻醉下让自己疼痛的心渐渐驱于平静。 ﹡﹡﹡ ﹡﹡﹡ 赵亚轩带着小榛来了。他们在紧闭的院子门口等了很久才看到黑色的兰博基尼披着夕阳的光芒在他们的面前陡然停住，江正浩一脸凛然地站在车身旁。 他的唇抿得紧紧地，脸色阴沉地打量着赵亚轩和小榛。 速度真快，三天没见就沉不住气主动找上门来了！ “江总，因为小榛一直闹着找妈妈，所以……”赵亚轩说得小心翼翼。 江正浩唇角上扬，脸上显出一抹冷笑，“是你想要找她吧，何必不承认！” “江总，你看，小榛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你就让他见见她嘛！”赵亚轩收起心里的怒气，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够惹怒江正浩，为了小榛，他愿意收起他的锋芒。 江正浩的目光转移到他身边的小孩身上。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同样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睛，他们的神情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划出来的。 “你想找妈妈？”江正浩稍稍弯下腰，把手搭在小榛瘦小的肩膀上严肃地端祥着他紧张兮兮的小脸。 “嗯！”小榛胆怯的眼睛躲闪着他凌厉的目光。小家伙虽然不到四岁，却已经很懂得察颜观色，再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睁着一双透明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了。 “可是，妈妈现在不想见你！”江正浩冰冷地笑。 “为什么妈妈不想见我？”小榛眨着不解的眼睛。 “因为妈妈不喜欢你！知道吗？”他的笑容放得更大，更粗暴，更冰冷。直视着孩子蓦然苍白的小脸。 “江正浩，你在说什么？”赵亚轩猛地推开他的手，把小榛呆怔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 “这么急着保护你的儿子？”江正浩重新站直身子，从眼角的余光里鄙视着这对父子。 “亚轩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小榛泪眼汪汪地抬起头问赵亚轩。 “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小榛？我们小榛是世上最可爱最可爱的宝宝了！”赵亚轩心疼地解释。 “可是，叔叔说妈妈不喜欢我！” “叔叔是骗子！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赵亚轩从来就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这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江正浩怒视着他。 “难道不是吗？”赵亚轩愤怒的目光和他对峙，“你怎么能够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他的妈妈不喜欢他呢？” “那是我的事！还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划脚！”江正浩一脚踹在他的黑色兰博甚尼车身上。 “你在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赵亚轩一向温和的脾气在见到这个阴郁的男人时也不禁被彻底的激怒了。 “是，我在说谎！难道你们就没有说过谎吗？”江正浩咬牙切齿地吼着，“这个孩子是你的！赵亚轩，这个孩子是你的，对不对？你自己做过的事，别不承认！”江正浩抓狂地揪着他的衣领。 “是！他是我的！小榛就是我的儿子！”赵亚轩气极而笑，“就算他是我的儿子，你又有什么权利不让他见自己的妈妈？” “你这个坏蛋！不准你欺负我的亚轩爸爸！”小榛吓得又哭又叫。 赵亚轩终于掰开他的手，重新把小榛抱在怀里。 “小榛别怕，没有谁可以欺负亚轩爸爸，没有谁！” “赵亚轩，带着你的儿子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永远也不准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江正浩撕心裂肺地干吼。 “江正浩，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恶劣的态度付出代价！”赵亚轩愤然地抱着小榛离去。小榛还伏在他的肩头抽噎着，哭喊着要妈妈。残阳如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 江正浩怒气冲冲地奔进屋，抬起脚用力地踹开门。屋子里*静了，他烦躁不安地制造着躁音，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 听到这些恐怖的声音，小雅就知道他回来了，他的心情又不好。 没过多久，听到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书房门口站定。 “林小雅，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想要出来的话，就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会一辈子关着你！” 他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嘶吼着，撞击着冰冷的门板。 屋子里很静，江正浩在书房外站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林小雅，你永远也别想和我抗衡！永远也别想！”他对着书房的门一遍遍地吼着，几乎想立马一脚把门踹开，看看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力量倔强如斯。 小雅沉默地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把脸埋在双膝间，不理会他的嘶吼和怒叫。 渐渐地，他暴怒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 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就像一个不停向大人要棒棒糖吃的讨厌小孩，明知道会被漠视，明知道什么用处都没有，却还是控制不住。 他疲惫地坐在书房门外的地板上，沉默地喝着罐装蓝带。 林小雅，你凭什么可以这么倔强？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凭什么可以这样地—— 漠视我？ 就因为我爱你吗？ 就因为我爱你，就可以这样随意地贱踏我的尊言吗？ 林小雅！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违背我的话有多严重！ 整个别墅沉静在一片黑暗之中，江正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沉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一直喝得乱醉如泥。 ------------ 第八十二章　妥协 第四天，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他不是在妥协，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在给她找一个台阶下。 屋子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江正浩摸索着走到书桌边，啪地一下按亮桌上的台灯。 小雅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瘦削的背脊抵着墙壁，把脸埋在双膝间。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影射出一团孤独的影子。 他慢慢地走近，蹲下身来，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她*静，安静得让他以为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幻影。 她恍然抬起头来，双眼失神地看着他疼痛的眼睛。 他以为她会哭闹、责骂，或者是竭斯底里地发疯。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静静地哀婉地看着他。他温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她瘦削苍白的脸上，怜惜地描绘着她的眉宇，她的脸庞，她的唇形。 这张脸冷如冰雕的不真实。 橙黄色的台灯斜射过来，映得她的眼睛越发的大而空灵了。 “你看，你又瘦了！”他疼惜地叹息，“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呢？你知道，我是不舍得这么对你的！小雅，你该听我的话，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好好地待你！”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小雅，你只要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他们了，我就会放你出去，你向我保证好不好？” 他小心地把她僵硬的身子搀起来，扶到书桌边，端起餐盘里的一小碗粥，舀了一勺，细心地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到她的嘴边，轻柔地笑道，“饿了吧，这粥很好吃的，我煮了好久才熬出和你煮的一样的味道。” 小雅没有张嘴，只是一双失神的眼睛落在他英俊的脸上。这张脸依然有着她所熟悉的温情，却让她感觉到了冷酷和绝望。 “乖，快点张开嘴，这粥可是我亲手煮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煮过东西给谁吃哦！只要你吃了这碗粥，我就当你已经向我作过保证！”他柔声哄着，少有的耐心。 小雅皱着眉头撇过脸去。 “为什么不吃？”他脸上的线条又变得僵硬紧绷，“难道你不想从这里出去吗？” “我被关了几天？”她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他冰冷的脸，声音干哑地问。 “四天！”虽然狠心地禁锢了她四天，却也让他的心如同炼狱。 “已经四天了吗？”她的声音无力而软弱。 这四天，小榛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道？ 小榛有没有哭着找她？ 枫医生说正在研究小榛的手术方案，到底商定得如何？ 还有亚轩，一直都在拖累着他，这几天，把小榛完全地扔给他，自己却音讯全无！ 他们会很担心吧？ 说好了要和亚轩带小榛一起去公园的，说好了要买一个大蛋糕给他们，也说好了要亲自烧一桌好菜给他们吃。那天是亚轩的生日。他从来都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只有这一次。 可是就连这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她竟然都做不到。 她真的太差劲了！ 她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向他伸出纤细的手，“请你把手机还给我！” “先吃饭！”他沉着脸，眼神凌厉地逼视着她依旧倔强的脸。 “我要手机！”她冰冷地重复。这四天，亚轩和小榛一定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小榛会很伤心很害怕吧？ “你到底要不要吃？”江正浩烦躁地吼道。他的耐心似乎在等待她的那四年中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我不要吃！”她紧抿双唇，被饿了四天，她的嘴唇苍白得找不到一丝血色，本来柔软有光泽的唇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爱吃不吃随你的便！”他猛地把碗放到桌上，气得大吼。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生气这么烦恼。 他充血的眼睛隔着这张书桌瞪视着她，寒声威胁，“不吃是吗？好，有本事你就永远也别吃，我看你还能够撑多久！” 三天的时间太短了是吗？还没有让你尝够苦头是吗？那么再饿你三天，你还能这样地倔吗？ 他瞪视着她，她也回瞪着他。两双血红的眼睛像两败惧伤的狮子互不相让地对峙。 “好！”她倔强地冷笑，“好！你干脆饿死我好了！饿死我你就满意了！饿死了，我就再也不会去见亚轩和小榛了！你饿死我吧！” “你以为饿死就会解脱了吗？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也不可能！”他突然紧紧地捏住她尖细的下巴，用力撬开她紧抿的唇，想要把粥往她的嘴里灌。 她不停地挣扎，用力地撞翻他手中的碗，他第一次用心煮的粥洒落一地，而她竟连一口都不愿意吃。 “啪——！”他扬起手重重地甩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漠然和倔强终于将他惹怒。 她没有叫出一声，也许是来不及惊叫，已趔趄着跌倒在他的脚下，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遮住她苍白失色的脸。砰然一声巨响后，屋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小雅！”他慌乱地蹲下身子，颤抖着手抱起她。他不知道自己下手会这么重，他只是很生气，只是想要让她知道，违背他的意愿会有多恐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地去打她。 她昏睡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迷茫地睁开双眼，看着白色的病房，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她的一只手冰凉冰凉的，延着这只手臂，看到床边上的输液架上，一瓶澄清透明的液体正在缓慢地输入到她的身体内。 “你醒了？”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声音异乎寻常的温柔。 她背转脸去，紧闭双眼。他早已经不是当初温和的他，而她也不再是当初纯美的她了。 时间在变，他们的感情也在变。有一天回首往事时，蓦然发现，那段纯爱恋歌早已不复踪影。 “小雅，对不起！”他掰过她的脸让她对视他，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我不应该动手打你，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好不好？” 眉心紧皱，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不停地滚落。 “对不起，小雅，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这样了！”他把脸埋在她的手心，声音嘶哑疼地痛地忏悔着。 “正浩哥，我们……结束吧！”她缓缓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回手。 “你说什么？”江正浩抬起头看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右脸上，还隐约地浮现着几个指印。 “我们结束！违约的四百万，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她的声音小小的，却异常坚决。 他的表情突然僵滞，幽暗的眼睛瞪视着她泪光闪烁的眼，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用力地刺痛着他的心门。 所以说，这一次，仍然是他落败。 他的禁锢，换来的，是她更急切的逃离。 沉默。沉默。一直一直地沉默。仿佛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他突然轻笑，浅浅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宠爱。 “小雅，你知道吗？你生病了，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所以，我不会把你生病时说的胡话当真！” “正浩哥，求求你……放过我！”她挣扎着反握住他的手，求他，“就算是我欠你的……好不好？” 既然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平静地呆在一个屋子里，为什么要彼此看着痛苦？ 江正浩突然低下头，将她杂乱无章的话堵住，只剩下断断续续的*。 直到她的呼吸不稳，她的身体无力地放松下来。炙热的唇才终于离开她。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掩藏起心里的疼痛和愤怒。 “我已经通知赵亚轩了，他一会儿就会带着小榛来看你！” 把她单薄的身子扶起来，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打开保温桶。是医院里买来的粥，白白的米粒上面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皮蛋和瘦肉末。 “乖，吃点粥，要不然，他们看到你这么虚弱会难过的！”他温柔地把粥递到她的嘴边。 她摇摇头，不想吃。 “真的不吃吗？”他皱眉。 她疲惫地摇头。虽然胃里空空如也，却咽不下一点东西。 他缩回手，把一大勺粥送进自己的嘴里，突然再次吻上她的唇，用舌尖用力地撬开她的贝齿，把自己嘴中的粥送进她的口里。 “啊……嗯……！”小雅挣扎着，躲避着，他的唇却越探越深，和她的唇舌深深纠缠着。粥的软糯萦绕在唇舌之间，有一种异样的香甜。她仓促地想要退缩，却被他炙热强势的唇舌缠绕得更紧。她的唇被堵住，像要窒息一样，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有护士推门进来，看到这火热激情的一幕又尴尬地退了出去。 她的手慌乱地抓着他的脖子，拼命地想要把他推离自己。他索性俯下身来，用力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她在他火热的怀里开始控制不住地喘息，*……带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妩媚和不知所措，终于在感觉到快要完全窒息的时候下意识地作了吞咽动作，粥的温暖甜香湿润着她干哑的咽喉，带着他独有的味道，一直进入她虚弱的身体里。 虽然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她还是妥协了。妥协在他带给她的难已启齿的欲望之中，妥协在他不可一世的强势之下。 他的唇终于满意地离开她，坐正身子看着被他揉躙得一片嫣红的唇，眼中透出一股恶作剧般的得意：“还要我再这样喂你吃吗？” “不、不用了！”她的脸刹时通红，眼睑慌乱地敛下，盯着雪白的床单。 “如果不想那样的话，就乖乖的吃！” 他再次把汤匙举到她的唇边，声音里有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这一次，小雅没有再挣扎，顺从地吃下他喂的粥。 所以赵亚轩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休贴入微的一幕。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江正浩坐在床沿，呵护倍至地一口一口地喂着小雅喝粥。他的眼神专注温柔，她的脸庞羞涩绯红。天气晴好，阳光淡淡的光辉从玻璃窗外斜射进来，映照着这一对壁人，温馨如画。 赵亚轩呆怔在门口，倒是小榛迫不及待地挣脱开他的手，大叫着，“妈妈，妈妈！” 小小的身影向小雅飞扑过来，却冒冒失失地撞进江正浩的怀里。江正浩皱着眉头把他的身子扶正，把他送到了小雅的床前，然后起身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口，赵亚轩疑惑地看到江正浩至少拿纸巾擦了十几遍袖口上几乎不易看清的几个小手印。 “妈妈，我以为你不要小榛了！”小榛腻在小雅的怀里。 “妈妈怎么可能会不要我的小榛呢？小榛是妈妈最爱最爱的小宝贝！”小雅泪光闪烁地看着儿子稚嫩的脸，还好没什么事！ “小榛，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可以跑这么快！” “可是，我怕妈妈又不见了啊！”小家伙委屈地嘟着嘴。 “对不起，小榛，以后，妈妈去哪里都先和小榛打招呼好不好？” “嗯，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要你生病了！”小榛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妈妈一生病就不理小榛了！” “好啊，妈妈再也不生病！妈妈还要陪着小榛，还要和小榛一起生活啊！” 赵亚轩却慢慢地走到了窗边，侧过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人。 “既然决定了要爱她，就应该接受她所有的一切！”赵亚轩的声音平平淡淡，看不出情绪。 “也包括这个野孩子吗？”江正浩的声音依然冷冷的，总是给人冰山压顶的感觉。 “江正浩，小榛不是野孩子！”赵亚轩的眼中有了一丝怒意。所以这就是小雅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的原因吗？因为他看不起这个孩子，因为他不诚认。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会后悔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亚轩看着他的眼神里竟有一丝同情。 这是赵亚轩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那个时候，他没有去深想赵亚轩的话，更没有想过，当所有的真相都被揭穿的时候，他后悔的，不仅仅只是这。 因为爱上她，本就是他一生的错。 ------------ 第八十三章　真相 他从梦中醒来，天色已经微明。快速地按掉吵醒他的手机铃声，看了看身畔蜷缩在他怀中的人儿，整个身子深深地窝进他的怀中。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主动地偎近他，本能地寻找着他身体的温暖。也只有这时候的她，才能让他的眸光变得温柔。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从他的腰上拿下来，为她盖好被子，披衣下床。 很少有人在这么早打电话给他，抿唇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没有回过去，把手机直接丢在兰博基尼空座上，慢慢地把车开向公司。 三天前，他要金律师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赵亚轩和孩子的关系。 他想知道，小雅对赵亚轩的执迷不悟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她喜欢他。 这么早急着打电话给他，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吧。 到了公司的时候，金律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江正浩按了按喇叭，金律师于是一路小跑着走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说吧，这一次又有什么惊人的发现？”江正浩点燃一根烟，震定着心中急迫的情绪。 “你说林小姐是做手术生下的孩子？”一向沉稳的金律师不急于说出结果，而是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嗯！”沉声回答，然后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马路。 他不愿去想她是如何艰难地生下那个孩子的，而她，也从来都不曾对他说过。 两个人，似乎都刻意不去碰触那段过往。只是每次要她的时候，总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小腹处那条细细的疤痕，从左至右，几乎横贯了整个小腹。 “那样的话，做手术必定要有家属的签字，而一般都是孩子的父亲！” 江正浩收回目光，神情专注地听着金律师如对待案情一般条理清楚地分析。 “可奇怪的是，查遍了所有的医院，居然没有发现她生孩子的记录！所有的调查几乎和以前一样再次陷入僵局！我苦思了一夜，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继续说！” “如果从小雅的身上查不出什么，我们不妨从孩子的身上查起。昨天，我去过智*儿园，翻看了一下孩子的入学资料！” “发现了什么？”江正浩挑眉。 “档案上父母那一栏只有孩子母亲的资料！” “很符合单亲妈妈的表现！”唇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嘲笑，“然后呢？” 就算她隐瞒得再好，也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别的资料没看出什么，倒是有一份预防接种记录很详细。” “预防接种记录和这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孩子入学或入托都必须要有预防接种记录，而这个记录会详细地记录孩子从出生第一天开始接种的所有记录，我看到一开始的记录是北区第一人民医院！” “也就是说，孩子是在这个医院出生的？”他忍不住问道，窗外的天空越来越亮，如同她如迷雾般的过往。仿佛只隔着那一层薄雾，就可以窥见一切真实。 而他，急于想拨开这层薄雾。 “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 “去北区！”江正浩将烟扔出窗外，打转方向盘，车子向北区的方向开去。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站在北区第一人民医院。 金律师以律师事务所需要调查取证为由，顺利进入病历档案室，翻遍了那一年所有的出生医学记录，都没有找到名叫林小雅的病历档案。 就在想要放弃的时候，江正浩的目光却突然惊怔地落在一页翻开的病历上。 他久久地瞪着那页纸，那页纸上签下的两个名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李默雅和赵亚轩。 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那个名字，而赵亚轩的名字竟然以家属的名义出现在李默雅的病历上！ 如果，李默雅和他是那样的关系，那么，林小雅呢？ 林小雅又是谁？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大脑渐斩地清晰，而那终于理出的条理清晰的结果竟让他的心禁不住地颤抖！仿佛有人在用力地拉扯着，他的心由着这股力量向地狱不断地坠落。 …… “正浩，怎么了？”李伯母看向他的眼光依然温柔。 他沉默。 “这孩子，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李伯父疼爱地摸摸他的头，他突然皱紧眉头挥开他的手，漆黑的眼眸敌视地瞪着他们。 “我爸妈是怎么死的？” “正浩，那个……是意外！”李世勋说话吞吞吐吐的。 “那么，这盘录影带是什么？”如果不是办公室刚好安装了摄像头，如果不是有人好心地偷偷拿来给他，他只怕这一辈子都会认贼作父吧？ “从今天开始，李世勋，我和你们势不两立！我一定会让你们为我爸妈的死负出代价！” …… 李默雅，李世勋的宝贝女儿，就是——林小雅！ “是这份病历没错吧？”他的手颤抖地捏着这份病历，瞪大眼睛看着金律师。 名字，年龄，出生日期都不对，可是，他知道绝对错不了。 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签名，那一笔一画认真刻出的“雅”字，除非他的眼睛瞎掉，否则又怎么可能不联想到这是出自谁之手？ “总裁，怎么了？”看到他的情绪不对，金律师担忧地问道。 怪不得以他的人脉，几年都找不到她！怪不得他问酒巴里的人林小雅去了哪里，都会说不知道不认识！ 原来如此！ 真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愤怒地冲回来，一口气跑进屋子，一路撞翻了客厅里的凳子，家具。 “怎么了？”小雅正在浴室洗衣服，听到轰然不断的声响，慌张地跑出来问。 “怎么了？？”看着她仍然一脸无辜的表情，他愤怒地一步步逼近。 “你竟敢问我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怎么了吗？” “正浩哥，你又喝酒了吗？要不要喝一点茶？”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他没有接，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直盯得她毛骨耸然。 “头发留长了！声音变轻了！走路变慢了！衣服换装了！会弹延正勋的《即使几度分离》！会做一手好菜！还有什么惊人的改变？”他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突然怒吼道：“以为改头换面，就会让我认不出你么——李默雅！！！” 水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终于，所有的事情再也无法隐瞒！ 面对他的质问和怒吼，她措手不及。只能僵立着，呆愣地看着他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向她伸过来，然后—— 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他的眼神，憎恨厌恶！ 她的眼神，惊慌无措！ 两双眼睛咫尺相对，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和熟悉！ 唇角上扬，弯起冰冷的弧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种笑会像刀子一样刺入心里。 她琥珀色的瞳仁在缩小，眸光轻颤着，整个视线里，只余他愤怒的脸。 “所以，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执意撤走公司一半的股份，因为我挤垮了你们家的公司，所以，故意编了一个假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他笑得凄惨而绝望，她呆呆地看着他，从来都不曾看过他这样绝望的眼神。 “你默雅，我诚认，你成功了！”他突然用力推开她，她趴倒在地上。 是啊，他失败了！彻彻底底地绝望！ 她慌张地爬起来，拉着他的衣袖，“不是这样的！我去你公司找过你，却被赶了出来，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不愿意见我……” 他的背脊僵硬，转身，对上她的泪眼。 “所以，你就隐瞒了仇人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你故意玩弄我的感情？” 所以，她会煮出他喜欢喝的粥！她知道他喜欢喝的是绿茶！她会弹他最喜欢的曲子！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然后—— 以这样完美无缺的形象出现在他的世界，让他一步一步轻易地掉入她的陷井！ 八岁那年，他愚蠢地认贼作父；而现在，他竟然还愚蠢地想要娶仇人的女儿为妻！ 上天，怎么能够让他……爱上仇人的女儿？ “我真的没有玩弄你的感情！真的不是！”她哭着握紧他冰冷颤抖的手，如果那时候，她知道他不可以爱上她，就算一个人伤心得死掉，也决不会去找他！ 她真的不知道啊！ 泪一滴一滴地滚落，溅落到他的手背，灼痛着肌肤。 他突然惊怔地推开她，仿佛挨近他的是很脏很讨厌的东西，嫌恶地吼着：“不要碰我！再也不要碰我！” 曾经给过她的每一分爱恋、每一句情话都是他的耻辱！ 他仓促地转身，逃离。 她的手无力地收回。看着他踉跄着脚步奔上二楼，然后，砰地一身甩上卧室的门，屋子里止于一片死寂！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楼梯上，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会让她的心这么痛！ 整整三天，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不再吃她做的东西！不再和她说话！不再见她！ 而她，在他的房门外坐了三天。 当初带来的行礼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却因为担心他迟迟未能离开！ 神情疲倦地坐在门边，终于听到开门声，她惊喜地唤道：“正浩哥——！” 他和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淡高傲地说道：“叫我少爷，因为——听到我的名字从你的口中说出，对我都是一种亵渎！” 还是那样熟悉的冷酷表情，霸道的思维方式！ 只是冷漠的态度和高傲的神情，已经将她推得很远。 没人知道他在那三天里经过了怎样的思想转变，没有人看到他一个人蜷缩在卧室冰凉的地板上度过的那七十二个小时，是怎样的疼痛、愤怒和绝望！ 当他从房间里出来，仰高姿态斜睨着她的时候，神情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眼神嘲弄，冷冷冰冰的。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前三天，他还爱得不能自拔，和他每天都有着肌肤相亲的这个女人，仅仅只是……仇人！ 他的双手优雅地插在裤兜里，一头短发梳得竖起，坚硬而有光泽，他看上去依然神彩奕奕，气宇不凡，那些波折，如同雁过无痕。 没有说出分手，没有叫她滚，只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已让她读懂他的讯息：她，已经被抛弃了！ 眸光沉黯了许久，终于还是浅浅地扯出一丝笑容。 应该庆幸不是吗？ 不能够再要求太多了！ 看到他能够这样完好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想……现在应该是我该离开这里的时候……” “你想？”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楼梯口旁那只很旧的行礼箱上，抿唇，缓缓说道：“最好收起你的想法，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专职女佣。女佣只需要服从就好了，不需要有任何想法！” 女佣？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从你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所有一切都已经出卖给我了。除非你能够还我两百万，不，应该包括违约金在内四百万，否则，你永远也别想走出这里！” “正浩哥——！” “叫我少爷！！”他蹙眉，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再一次纠正。以为那样柔软的呼唤，就可以让他心软么？ 绝不可能！ “是，少爷，你不是说不准我再碰你吗？”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留她在这里。 他挑眉，唇角都张扬着嘲弄和戏谑，“你该不会还对我有所期待吧？李默雅，这辈子，别指望我会再碰你！”他悠然离开，在接近她身边的时候，冰冷的话语飘出。 “我会折磨你，我最——讨厌的仇人！直到你还清四百万为止！” 他冷笑着离去，而她愣愣地站了许久。 ------------ 第八十四章　报复 他们的生活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完完全全地被扭转，如同一颗毒瘤一样朝向不同的方向发展，而且速度迅猛，任她怎样努力都无法控制。 以为自己可以默默地爱他，以为只要心里一直充满阳光就可以勇敢地活下去！ 原来，那一切不过只是妄想！ 因为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他变得越来越难赐候，总是不断以各种理由找茬。 他开始挑惕她做的菜，反复地让她去重做，而当她终于做到他再也无法挑出任何毛病时，却又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倒掉，说他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他会在早上说他晚上要吃满汉全席，而在晚上等她终于忙得差不多之后，又突然改主意说想吃意大利面。 有几次，他甚至打电话，说他的钥匙掉了，要她晚上为他等门，自己却故意一夜不归，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却在一脸疲倦的小雅面前高调地晃着手中的钥匙走过。 而最最让她头疼的，是他常常在她去见小榛的时候，突然在手机里雷霆般地大吼：“李默雅，如果十分钟之内没有赶回来，我就扣你工资！”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拿这句话来威胁她，而她，和小榛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甚至发展到她刚刚匆匆地赶到祈园路，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因为某大少的大吼大叫而不得不急着赶回去。 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多到赵亚轩不得不怀疑。 “小雅，你在怕什么？”看到小雅一接到电话后一脸惶恐急着要走的样子，赵亚轩终于忍不住拉住她。 当时，她的手机还捏在手里，没有挂机，江正浩还在电话那端不停地叫嚣着，声音从远远的彼端传来依然如咒语般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李默雅，限你在五分种之内给我滚回来，听到了没有！否则，迟到一分钟，我就会扣你一百，我看你欠我的钱一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没有，就是突然有一点事啊！”小雅慌张地想挂掉手机，赵亚轩却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睛惊怔地听着电话那段如恶魔般的嘶吼。 “是他的声音吧？”他痛心地看着小雅想要躲避的眸光，“他为什么要以这样不可一世的态度使唤你？难道你是他的女佣吗？奴隶吗？” 就算是债主，也不能这样盛气凌人地苦苦相逼！ 更何况，身价过亿的凌天集团总裁真的缺那四百万吗？ 小雅沉默，每天的强颜欢笑在他心痛的眼眸中彻底崩溃。 任何解释都没用，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声音，每天如恶魔一般，让她越来越惊悸，越来越惶恐的声音，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否认。 她就是他的女佣！她就是他的奴隶！ 而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不管是感情，还是金钱，她都已欠他太多！ 面对小雅的沉默，赵亚轩终于了然她的无可奈何。 轻轻的拥住她，把她无措的身子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慰着：“不要怕，小雅，我会救你的！只要等到我研究的专利成功，我就有能力帮你还这笔钱了……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这段时间正在做的那项试验，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生物研究所的所长说，如果顺利完成的话，就帮他申请专利，可以得到五百万的奖金。 知道她被钱逼到这种程度，他的紧迫感更深更沉了。 “等还完了那笔钱，小雅，我决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如果江正浩已经不爱她，那么，他就要争取。 他已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那端开始变得沉默。 仿佛一片汹涌的大海，转瞬之间，波涛骇浪偃旗息鼓，只余一片墨黑色的海面，酝酿着让人不安的暴风骤雨。 ﹡﹡﹡ ﹡﹡﹡ “等那笔还完了之后，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不会让你等太久，小雅！”赵亚轩信誓旦旦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旋。 江正浩抿唇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这句话。 赵亚轩，你以为你真有这个能力么？ 看着匆匆出现在院子里的身影，他的唇角轻扬，勾起一抹轻视的嘲笑。 “南市生物研究所李所长吗？” “是，您是……” “我要收回今年投放在你们测试项目上的资金……” 客厅的门，突然咔地一声推开，他声音低沉地在打电话，小雅惊怔地站在门边看着他冷漠倨傲的背影。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睛凝睇在她的脸上，眸光灼灼，表情紧绷。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慢慢走近，因为急着赶回来，呼吸还在浅促地喘息着。 “需要向你解释吗？”看着她质问的眼神，他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亚轩，你有必要……这样针对他吗？”亚轩才说了试验项目的事，他马上就撤资。这样的巧合，她无法不联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呵，你紧张他啊？是在担心他的试验会被终止还是在担心你拿不到那笔钱？”他勾唇冷笑。 “你知不知道，也许他的研究成果会对这个社会作出很大贡献，如果半途而废，会很可惜！” “我不会改变决定！”他敛眉，眸光清冷地打断她。 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居然在这里义正词严地质问他。 她凭什么？ 当她隐瞒仇人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时，有想到过他吗？ 当她挖空心思欺骗他时，有想到过他吗？ 而现在，他不过是收回自己投资出去的钱，竟会被她这样的指责！ 两人僵滞半天之后,她终于服软。 “怎么做才能让你收回决定？”亚轩已经放弃了北区的工作来到这里，决不能让亚轩的事业因为她再受到牵连。 沉默地看着她倔强认真的眼神，挑眉道：“如果，你今天能够帮我挡掉一百杯酒的话，说不定我可以考虑看看！” “好！”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 “是吗？”他鄙视地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 记得上次她只喝了二十几杯鸡尾酒就醉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很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能够为赵亚轩做到什么程度。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走到外面的时候，他突然站住，眼睛定定地瞅着她，眉心越皱越紧。 “怎么了？”小雅被他瞅得心里发毛，直觉自己又有什么地方让他感到不满意。 “换掉这身衣服！”他终于收回目光，不悦地看着别处。 “穿这样，也会让你丢脸吗？”小雅不自信地看看自己，特意穿了一套黑色晚礼服，是上个月他执意要买给她的。还以为穿着这个会勉强过得去呢！ “呵……”江正浩突然冷笑，“你不会是还妄想以女伴的身份站在我的身边吧？我可受不了！我看这样好了，叫他们送一套佣人穿的制服来好了，穿着女佣制服出现在我的身边，更能够显出我的尊贵！”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一个商业酒会里。他昂首阔步、风度翩翩；而她，垂首谨慎、诚惶诚恐。 看到这奇怪的两个人出现在这个高档的商业酒会，身边的豪门巨贾不时地跟他开玩笑，“江总，你不会懒到连出门都要带着女佣照顾你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都憋不住笑。 “是为了炫耀！我相信你们没一个人有这么听话的女佣！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你们信不信？”江正浩勾唇轻笑。 “哦？是吗？要不，让我们见识见识？” “没问题！”沉声叫着正局促不安站在角落里的女人：“你过来！” “是！”小雅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 “这几位先生没酒了，你去巴台拿一些酒过来！” “可是，这里不是有服务员吗？”小雅愣愣地问道，不是说只要为他喝酒就可以吗？ “没看她们都忙不过来吗？你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到酒？”江正浩沉下脸不悦地说道。 “好！”怕惹他不高兴还是乖乖地去端酒，结果在巴台被人家服务员缠了老半天，才相信，她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几个人寻了一张空桌坐下，看着因为他一句话，就傻呼呼跑去奔忙的身影。 “怎样？”江正浩挑眉问。 “这样，还不算，只是一些简单的事而已嘛，你要她为我们倒酒看她愿不愿意？” “好啊！”看到小雅端了酒过来，低着头把酒放在桌上，然后默然地退到一边的角落。 看到她木纳的反应，江正浩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吩咐道：“去为他们倒酒啊，傻站在那干嘛？” “是，少爷！”她温顺地为每一个人倒满了酒之后，又默默地退回来，恭顺地站在他的椅背后面。 “唉，我说江总，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小姐啊，老让人家站着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来，让她坐我这儿来！”对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小雅别过目光，没敢看那个中年男人猥锁的目光。 江正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然后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向局促不安的小雅，沉声叫道：“没听见？去啊！” 看到江正浩看着她的眸光充满了挑恤的意味，如果让他没面子，他会更生气吧？ 小雅的身子僵滞了几秒，终于还是顺从地坐在了那个位置。 “这才像话，一桌绿叶，总得要有朵红花相陪才有意思嘛！”中年男人端起酒杯，“来，我们喝酒！” 江正浩刚刚端起酒杯，小雅却突然叫道：“等一下！” 在一桌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脸红红地说道：“那个，我们少爷今天胃有点不太舒服，我、我代他喝！” 说完，已拿过他手中的酒，仰脖一饮而尽。 “哇，没想到小姐这么豪爽啊！”中年男人一脸的谄笑，“既然这样，那就由小姐代劳你家少爷了！” 一边说着，自己又亲自端起了酒瓶把她的空酒杯续上。 也许是喝得太急，酒没一秒钟的功夫就尽数落肚，反而没像上次那样每喝一杯都出现一阵辛辣难受的呛咳。 好啊，你要喝就让你喝好了！看你能喝几杯？ 江正浩的手肘悠闲地搭在椅背上，反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几杯酒下肚，中年男人的胆子大起来，乘小雅倒酒的时候，殷勤地说要帮忙，然后故意握住她的手。 小雅的手惊慌地缩回，下意识地看了看江正浩的脸色，发现他仍然是那样一幅不愠不火的表情。 细眉轻轻地皱了皱，明明他刚才就有看到，是视而不见还是因为无所谓？ 难道，看着她被别的男人轻薄，他也还是满不在乎吗？ 心一疼，酒喝得更猛更快。没半个小时，她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双颊若桃花般殷红，有一点醉态的样子却更显出了几分妩媚。 “不会喝醉了吧？”中年男人的手不老实地抚上她的脸。 小雅晕晕沉沉地挥开了他的手，没过一分种，那只手又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看这小脸喝的？刚开始没觉得长得怎么样，现在看看，也蛮有味道的嘛！”中年男人在她的耳边喷着酒气说道。 小雅的眉皱得更紧，想再次挥开他的手，却被他强行捉住，她有点不稳的身子被迫倒向中年男人的怀里，挣扎着用力地眨了眨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恍惚看到江正浩突然站起来，绅士地拉开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然后，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眉角眼梢居然有着温柔多情的笑。 那张脸是曾经出现在他家的女人，恍惚忆起，这个温柔的女中音，幸福地在电话中说她是正浩的男朋友！ 再一次不经意地推开身旁的男人，端起酒杯，已经是第十七杯了。胸中，越来越堵得慌，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还没喝到一百杯就已经醉倒，喝酒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以为自己醉酒后什么都会不记得，可是，那天的情形却依然深留在记忆中。 她一杯一杯如喝毒药般地喝着酒，还要忍受那个讨厌男人的搔扰，而他，却盈盈浅笑着神情专注地和身边的女人说话。 “正浩，你怎么不喝酒？” “有人替我喝啊！”看到他的眸光淡淡地瞥向她，“人家自己要帮我喝，我有什么办法？”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在梦中，他不是他，而自己也不是自己。 终于，在那只讨厌的手抚上她胸部的前一刻，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步履不稳地向洗手间逃去，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伏在洗手间的水池边竭斯底里地吐了起来。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脸上的潮红因为疼痛渐渐转白。 当她疲乏地转过身来时，蓦然看到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的男子，英俊的轮廓，却让人倍感冷漠。 看到她的凝视，他突然扯唇讥笑，“我现在似乎有一点明白你那个野孩子是怎么弄出来的了！” 她没有理他，沉默地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第一次不想理这个男人，不想听他说话，不想看到他嘲笑奚落的表情。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君王厌倦后被发配去当军妓的女人。 “李默雅！”看到她沉默离去的身影剧院，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突然恼怒地拉住她。 “那个野孩子就是你酒后乱交所得的附送品吗？我现在真有点怀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赵亚轩的呢！” “让开！”她哑着嗓音，甩开他的手臂，眼睛疲倦得快要看不清楚他脸上鄙视的表情。 “干嘛？怕我去跟他乱说？不知道他听说你在酒店和那么老的男人公然调情会是什么感受呢？像他那样单纯的书呆子应该是没有想过吧！” 她陡然回过身来，用力撑起眼睑瞪着他。 “怎么，我有说错吗？全酒店的人都看到了，被占便宜很享受啊？难道你都不知羞耻吗？”他故意冷眼旁观，可是，她却一再容忍的态度让他几乎在人前再也挂不住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 看到别人碰他曾经碰过的女人，他的心里突然很气很气，却不知道要怎样发火！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少爷！”薄唇轻启，一抹苦笑若有若无，“因为是你要求的，我可以忍受，请你说话算数！只要我喝完一百杯，你就不要终止实验的经费！我已经喝完三十三杯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他突然挑眉冷笑，“你白痴啊，我是说你帮我挡掉我不愿喝的酒，可没让你主动喝酒！”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雅委屈的神情。 “我怎么不能这样？是你自己笨没问清楚，怪我啊？”他耸耸肩，语气坚硬冰冷，“要我收回已作出的决定——没门！” “原来，你只是在戏弄我！”泪一滴滴滚落，冷冷地瞪了他几秒，终于伤心地向酒店外跑去。 “小……”江正浩的手伸出又缩了回来，茫然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是戏弄吗？ 为什么看到她被别人轻薄会让他那么生气？ 为什么看到她不胜酒力却仍然不停地喝酒喝到吐会那么心疼？ 拧紧眉头回到大堂酒桌旁坐下，张美珍正在不满地抱怨：“正浩，你去洗手间怎么会这么久？” 江正浩没吭声，自顾倒了酒喝。 “咦？你刚才不是说不喝酒的吗？” “现在没人替我喝了，你替我喝？”江正浩坏脾气地反问。 “那个，本来是想替你喝啊，可是，我明天还要排戏耶！” 他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不时地张望着，“江总，你的小女佣怎么去洗手间还没回来啊？” “啊，不用等了，她刚才，被他男朋友接走了！” “唉呀，真是可惜啊！”中年男人一脸的失望。 这个老色狼！他抿唇，克制着自己没有骂出这句话来。 ﹡﹡﹡ ﹡﹡﹡ 小雅拼命地向前跑着，却冷不丁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小雅低头闷声道歉后，又向前跑去，终于找到一棵无人的树，后背靠着树身无力地坐在草坪上晕沉沉地闭上双眼。 “喂，你还好吧？”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是亚轩吗？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 “怎么每次看到你都这么让人吃惊啊？你别告诉我，你是演戏剧的？”陈然蹲在她的面前，看到她一副发愣的表情，双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喂，本少虽然是很帅，你也不用这么花痴地盯着我吧？很恐怖的耶！” 陈然的幽默没有博得美女一笑，反倒让她的眼泪突然从那双琥珀色的明眸中吧哒吧哒地直往下掉。 “不会吧？”陈然惊讶地瞪着她。想他陈大少哄女人的手段屡试屡胜，居然第一次遭受惨败！ “那个谁？”陈然摸着头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林小雅，你把正浩那小子弄哪去了？怎么没见？” 出门的时候约好了都来这酒店，结果，不知道他又钻哪去了，打手机又不接，害他一顿好找。 见她还是直掉泪不说话，陈然试着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眼睛尴尬地四下看看不时瞟过来的好奇眼神。 你们不用这样瞪我吧，虽然我陈大少花名远播，可这一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啦！ 他刚想发誓来着，谁知道这女人突然拉住他的手哑着声音哭着，“对不起！亚轩！对不起，亚轩！都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 这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唉呀，我真是疯了，干嘛去问一酒鬼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拉开她的手叮嘱道：“你就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叫正浩来接你！” 一路急匆匆地跑去，终于找到他，正跟人拼酒呢！ “喂，你小子躲这喝酒呢，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林小雅，她好像喝醉了！” 江正浩的面色一沉，“你看错人了，那不是林小雅！” “那个，我刚刚明明看见她……”他的话还没说完，已被江正浩打断。 “林小雅已经死了！” 敢情这小子也喝醉了，怎么满口胡话！ 难不成他陈大少万花丛中过还会看走眼不成？ 刚想再争几句，那家伙突然咚地一声趴在桌上，喝得人事不醒了。 江正浩醉倒之前，似乎隐约记得自己喝了六十七杯酒，和小雅喝的加起来，刚好一百杯。 完了，两个醉鬼，要怎么弄啊？ 陈然正在头疼，看到张美珍已扶起了江正浩。 “我送他回去好了！” “好吧，麻烦把那一位也一起拖走吧？”陈然忙不跌地把喝醉的小雅扶起来。 陈然开车，张美珍坐后座中间，把两个醉鬼放在两边。 小雅还好，没再胡闹，只是安静地睡觉。江正浩却嫌窝在车里不舒服，动来动去，口中还不停地叫着，“李默雅，我恨你！” “那个李默雅是谁啊？张美珍小姐知道吗？”看着睡梦中江正浩仍然纠结痛苦的神情，陈然颇感莫名其妙。 以这种痛恨的咒法，直怕已恨入骨髓了吧？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张美珍指了指窝在右侧门边的小雅。 “就是她喽！” 什么？ 越来越糊涂了，她不是叫林小雅吗？怎么变成李默雅了？ 还有，上次明明记得这家伙看她的眼神有多温柔，这会，怎么会连做梦都变成恨了？ 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陈然把他们送回家之后就自动闪人了，张美珍自告奋勇地说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 第八十六章　电话风波 “电话？”李默雅的目光落在他右手握着的手机上。 他的右手拇指还按在关机键上没有移开，因为手指过分用力，僵硬地收缩着，指节突兀苍白，终于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急切地问道：“是亚轩打电话过来了吗？” “亚轩？”他气得用力地扼住她的肩膀，她瘦弱娇小的身子顿时在他健硕的身下动弹不得。 “他真的有打电话过来吗？他说了什么？”李默雅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恐慌。 自从她和江正浩住在一起后，赵亚轩为了不打扰到她的生活，几乎从来都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打过电话给她。 这个时候打给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江正浩铁青着脸瞪着她急切的眼睛，“李默雅，你很在乎他吗？你想听到他说什么？” “手机！我要手机！”李默雅终于挣开他的束缚，坐了起来，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江正浩却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她怎么也够不到。 “这是我的手机！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李默雅的心里慌乱地跳动着。赵亚轩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来？一定是小榛发生了什么事！ 小榛，我的小榛怎么了？ 不！不会的！ …… “医生！医生，快点来啊！”赵亚轩抱着面色青紫的小榛向医院急诊室里跑去。小雅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后面。夜晚安静的医院被他们慌乱的脚步声打乱，护士奔跑过来了，医生奔跑过来了。 小楱被放在急救床上，长长的眼睫毛不安地颤抖着，迷迷糊糊地喊着妈妈。 “小榛！小榛！”小雅伏在床边哭着，紧紧地握着小榛的小手，不知所措。 “孩子怎么啦？”亚轩焦急地问医生。 “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快点让开，我们要抢救！” “小雅！我们先到外面去！”亚轩轻轻地拉起她，急救室的门关上了，红色急救警示灯一直亮着，映红昏暗的过道，映红急救室门上深蓝色的大大的“静”字。 “为什么不告诉我？”亚轩的眼圈红红的，凝注着她惊慌的眼睛。 “亚轩，我不应该把他锁在房间里！我不知道他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只是出去半个小时而已……”小雅懊悔地哭着。 亚轩心疼地把她颤抖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我可以帮你！我真的可以帮你！以后，没有人带孩子的时候，就把他交给我！就算孩子有什么事，至少……至少我可以尽快地通知你！” …… 小榛！我的小榛不会有事的！ 她着急地想要抢回手机，手机却随着江正浩长长的手臂左右移动着，怎么都够不到，急得快要哭出来。 “正浩哥，把手机还给我！”慌乱中，她已经忘记了该怎样称呼他。 “想要手机？”江正浩冷笑地凝睇着她焦急的眼眸。她的眼神里竟然会有慌张和惊惧。 她在担心什么？担心她的旧情人误会她吗？担心那小子再也不理她吗？ 还是在担心她生下的小孽种会失去那个百里挑一、世间少有的好爸爸？ “……求求你！”小雅的眼中凝聚着晶莹的泪光。 “李默雅，原来你也会乞求！为了那小子，你终于肯向我妥协了！”他幽黯漆黑的眼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你真的有这么在乎他吗？是因为爱他，还是仅仅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 “不是！”小雅流着泪摇头。 “不是？”江正浩的眉毛上扬，“那么谁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我……我……”小雅眼中的晶亮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忽闪忽闪的。 “是谁？”江正浩全神凝注在她潮红的脸上，“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把手机还给你！说啊，到底是谁？” 明明，产科病历上赵亚轩的签名千真万确，他倒要听听她还能作何解释。 “小榛……小榛……他……”小雅的心里全乱了，拼命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却被他慑人的眼神堵住，怎么也绕不出来。 “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江正浩紧紧地盯住她惶然的脸，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想扯谎！ 以为他是那么好骗吗？ 她的嘴唇蠕动着，事情的真相几乎要呼之欲出。 很想要吼出来，想要对他说：“那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可是，说出来之后呢？ 会出现什么可怕的状况？ 她突然紧紧地咬住唇畔，终于压下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低垂下头，声音无力地说道：“他……他没有父亲！” 冷汗已经将发际打湿，神情虚弱地轻声咳嗽着，仿佛打过了一场艰难的战役。 “什么？”江正浩的神情凛住。 “小榛从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从一出生，我就忘记了那个人！” “你说什么？”他嘲讽地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脸，“不记得吗？是不愿提起，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求求你……把手机还给我！”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他高举着的手机上，没有心情去理会他话语中的讽刺，跪坐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快要伏到他的身上。只要再高一点，就可以拿到手机了。 小榛怎么了？他有不舒服吗？好想听一听小榛稚嫩的声音，好想知道他现在好好的！ 就要够到了。浅绿色的外壳，熟悉的质感，被她的手摩得有些掉色的数字键，亚轩的名字永远都排在通信薄的第一位。 江正浩突然站起来嫌恶地甩开小雅的身子，她虚弱地重重跌回床上。 “要拿回手机吗？拿回手机之后好再去勾引那个讨厌的家伙吗？”他用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零部件被摔得裂开，掉落。 小雅慌张地跳下床，赤着双脚蹲在冰凉的地板上颤抖着手指捡拾着掉落的电池，机壳。 “你这个疯子，想干嘛？”江正浩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 小雅低着头，不理会他狂暴的嘶吼，焦急地想要把摔得散落的手机部件捡起来重新安装好。 她不能没有手机，不能让她的小榛找不到妈妈。 一只脚突然落在手机主板上。她用力地去掰那只脚，却怎么也掰不开，终于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瞪着他。 “你……踩到我的手机了！” “不用你提醒！”江正浩看着她单薄得不足已抵御秋风秋雨的睡衣和赤着的双脚，脸色变得更黑更黯，态度暴戾地干吼着：“回到床上去！” “我的手机！”小雅皱紧眉头。 “我命令你：马上回到床上去！！！” “把脚拿开！你这个暴君！”小雅突然愤怒地回吼着，两只手用力地想把那只脚推开。她一向脾气温和，鲜少会露出这样暴躁的一面。 江正浩眯起眼重新打量着伏在他脚下的小女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违抗他的命令！竟敢回吼他！竟敢把他说的话不当回事！ 而更该死的，她发生这些改变仅仅只是因为赵亚轩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他的脚更用力地踩下去，手机屏发出咯吱咯吱破碎的声音。 他嘲弄地看着她震惊的脸冷笑：“一个女佣还需要手机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小雅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圈红红地瞪着那张冷笑的俊颜。 “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李默雅，你是我二十四小时的全职女佣，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工作期间不准接听电话！听懂了吗？” 江正浩幽黯的目光落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门陡然被人撞开。 “发生了什么事？正浩？”张美珍睁圆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屋子中间的两人。 江正浩收回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张美珍惊疑的脸。 “你不是说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吗？你和她睡同一间房！” “可是……可是……正浩？”张美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盯紧她，不准她再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江正浩用力地甩上门，留下一脸呆愣的张美珍和呆坐在地上的小雅。 “搞什么？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美珍挑惕地瞪着地上的小雅。她穿着旧的棉布睡衣，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眼泪从低垂的眼眶中吧哒吧哒地往下流着。 “嘁！就是一个烂手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干嘛哭成这样？” 小雅仍然低着头，手中握着破碎的手机，沉默不语。 “你是怎么把我的正浩惹怒的？”真是搞不懂，一个小女佣居然会把江正浩那个自大的家伙气成那个样子。 “喂，我在问你话呢！”张美珍不耐烦地瞪着握着手机发呆的小雅。瞪了半天仍然发现她毫无反应之后，终于无奈地放弃，“怪不得正浩会那么生气呢？和你说话还不如对着石头说话。” 石头？张美珍得意地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说道：“我不能和你一起睡。你该知道我和正浩的关系吧，我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所以，你的床应该让给我睡吧！”说完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满意地让妖娆丰满的身子将一米五的床占据了一大半。 “等、等一下！”小雅突然站起来，走到床边。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张美珍气恼地坐起来瞪着她，“我没有办法和你这样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真是讨厌！” “我、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客厅的座机已经锁了号，只能用于接听。 “啊？”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我就在门外打，不会吵到你的！” 秋风潇瑟，凉意渐渐透入骨髓。小雅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紧张地看了看二楼书房的窗户里透出的幽蓝黯淡的光线。这个时候，江正浩一定正在电脑前做企划案。 “亚轩，是我！”小雅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雅，怎么回事？我都联系不到你！” “你找我什么事？”小雅不安地问道，“是小榛有什么事吗？” “嗯，小榛刚才突然晕倒了！林枫说，孩子的病情可能又加重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只要用药就能够控制住的吗？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病情还会加重。 小雅慌乱地向医院跑去。 黯蓝的天空下，一个清淡的身影在月辉下慌乱地跑着，终于推开了急诊观察室的门，亚轩正坐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 小雅轻轻地走过去，纤细的手疼惜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 “小榛，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小雅，不要担心，孩子睡得很安稳！”赵亚轩轻轻地扶着她颤抖的肩膀，“小榛这么可爱，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久之后，小雅终于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身边的男子。 “亚轩，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好朋友嘛！”亚轩轻轻地拍拍她瘦削的肩膀。 “亚轩，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小雅充满欠意地说道。 “好，那我明天再来接你们出院！”亚轩拿起西装外套拉开门出去，在医院外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叫老板加热后又回到了病房。 “亚轩，你还没有走啊？”听到病房门的开启声小雅惊讶地回过头来。 “我突然想起来了，明天不用上班！”亚轩重新又坐回床边，把热牛奶递过来，“快点喝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没吃晚餐啊？” “亚轩！”小雅的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干嘛？我要照顾我的干儿子也不行啊！”亚轩委屈地打断她的话，“拜托，你就不要赶我走嘛！” “什么啊！你很好笑耶！”小雅无奈地笑。 “这样不行吗？”亚轩的目光落在滴速很慢的输液管上温暖地笑，“你不知道，小榛有多喜欢我呢！” 小雅看着他柔和的笑脸。 “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自私！” “那就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了！李默雅和赵亚轩是最要好的朋友，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永远都不会改变！”亚轩把目光重新投向输液管，脸上的笑容依然暖暖的，看着他温暖的笑，总是让人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小雅，如果这样会让你有负担，我宁愿把对你的爱小心地收藏起来。 因为他是赵亚轩。 赵亚轩是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和阳光的人！ ﹡﹡﹡ ﹡﹡﹡ 张美珍睡意朦胧地躺在床上。窗外月凉如水，纯白的细纱窗帘轻轻拂动着，竹影摇曳，世界一片万籁俱寂。她等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打开门。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时钟的轻响，预示着午夜一点，小雅早已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这个死女人，干嘛到处乱跑啊！ 张美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胆颤心惊地推开了二楼书房的门。 “你进来干嘛？”听到开门声，江正浩突然转头看着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女人，不悦地问道。 “那个、我……” “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那个女人，好像不见了！”张美珍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到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你说什么？张美珍，你是怎么看住她的？” “我、她说要用我的电话，然后，然后……！” “电话？”他的目光落在院子花坛边的手机上，手指快速地翻动着通话记录，果然又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该死的女人！”江正浩暴怒地举起手机想要摔在地上。 “不要！这个……是我的！”张美珍慌忙拉住他的手腕，谄笑着从他的手中拿回手机。 “回来再找你算帐！”江正浩凶巴巴地甩下这句话就开着黑色兰博基尼跑车箭一样向院外冲去。 “喂，这么晚还要去哪里呀？”张美珍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终于喘着粗气叉着腰大吼着：“江正浩，你给我回来！搞什么？真是的！” 江正浩紧拧眉头开着车子在这个城市里乱转。街上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几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发疯一样地想要找到她，想要看看她半夜三更地偷跑出去干什么了！真的是去见那个小子吗？ 所有的营业场所几乎都打烊了，他转了几圈还是没有发现李默雅的身影。终于气结地拔通了金律师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沙哑嗓音。 “限你在半个小时之内把那个女人私生子的地址给我！”江正浩没头没脑地暴吼出这句话。 李默雅，最好不要让我逮到，否则你就死定了！ “啊？现、现在吗？”金律师被吼得满头雾水。 “半个小时，如果你办不成这件事，明天就不用来公司上班了！” 这个怪胎总裁，不知道又是吃了什么*！ 听到他失控的怒吼，金律师无奈地赶走磕睡虫，顶着半夜三更被暴喝的风险，查遍了所有家政公司关于房屋租赁的资料，终于得出一个地址：祈园路二十三号。 “李默雅，你给我出来！”江正浩拍着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在他用力地擂击下，似乎随时都有寿终正寝的可能。 “谁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妇人匆匆忙忙地披衣起来，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江正浩用力地踹开，怒气冲冲地闯进屋来。 “喂，小伙子，你找谁呀？”老妇人不解地想要拦住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那个贱女人跑去哪里了？”屋子很小，只有简陋的两间房，几件不起眼的家具胡乱地堆放在角落。 “什么贱女人？你出去，出去啦！神经病！半夜三更跑来这里发什么酒疯！”老妇人生气地把他往门外推。 “李默雅，和谁出去了？”江正浩凶巴巴地瞪着她。 “哦，你是说小雅啊？她不在这里住！” “那个孩子呢？是你在照顾吧？” “一大早就被他爸爸接走了！今天是周末，他爸爸经常周末过来接他去公园玩！” 什么？赵亚轩这个臭小子！ “以后，不准他们再见面！”江正浩黑着一张脸。 “所以，你就是一直和我们亚轩抢小雅的那个人喽？”老妇人厌恶地拿起鸡毛掸子向他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叫你再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亏你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的坏心肠！” “大妈，你干嘛！”江正浩抱头鼠窜，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女人。 “他们夫妻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你就不能让他们好好地过日子吗？以后不准再来这里！”老妇人“砰”地一声关上门。 唉，这世界还真是乱套了，情夫都能半夜三更纠缠到女方家里来。 “夫妻？赵亚轩和李默雅，谁同意他们了？”他坐在车里，打开车窗，吹着冰冷的秋风一瓶接一瓶地喝着罐装啤酒，冷冷地瞪着沉浸在夜色中的破旧小屋。 李默雅，你很想和赵亚轩那小子结婚吗？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修长的手指用力收紧，手中喝空的易拉罐被挤压、变形，然后用力地向车窗外掷去，在暗夜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向地面“咣当”一声滚落。 李默雅，你敢和那小子在一起试试看！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第八十七章　无言的反抗 李默雅，我不会放过你！ 他轻声呢喃着。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车窗外的空地上已经积了很多的易拉罐，秋风吹过，一阵阵单调刺耳的撞击声呼啦作响。 等不到她回来，他的心中被怒火烧得疲惫不堪，终于无力地靠在松软的兰博基尼座椅上，望着天空。清辉黯淡，一弯残月向西天慢慢地坠落，那一夜，漫长得像蜗牛在缓缓地爬行。 终于撑到拂晓时分，寂静的巷陌渐渐地变得纷扰，早起的人们像看怪物一样惊奇地对着占据着这条主要交通干道的名车指指点点。 祈园路的居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豪华拉风的车子了。 有人说是迷路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有人说是受到感情创伤来此避世的痴情汉，也有人说是一个醉鬼糊里糊涂地闯入了这里。 深褐色玻璃窗已经严严实实地合上了，看不清车中是什么人。车窗外的地面上，积聚了一堆已被捏得变形的蓝带易拉罐空瓶。早起的捡破烂的老大爷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子，一边窥伺着车中的动静，一边惊喜地把铝制易拉罐快速地装入身旁的垃圾袋中。 江正浩依然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漠视着外面出现的骚动。 突然，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三个人。一对年轻俊美的男女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孩子被驮在男子宽厚坚实的背上，女人倚近男子，手不时疼爱地去抚摸孩子有点瘦弱的小手。 一路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江正浩摇下车窗玻璃，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向这里走过来，风轻轻，隐隐地听到他们的说笑声传来。 “小榛，你不要动了啦！再动，我就把你扔到地上哦！” “爸爸，我才不怕呢！”小榛在他的背上调皮地扭来扭去。 “小榛，你太皮了哦！”小雅腻爱的笑。有点无奈地叹道。小榛在赵亚轩开了几次玩笑之后，直接忽略掉了爸爸前面的两个字。 “你真的不怕？”亚轩慈爱地转过头看耷拉在他耳侧的小脑袋。 “不怕！”小脑袋自信满满地扬起。 “真的？” “真的！” “那我要飞了哦！”亚轩把小榛搂紧，然后飞快地跑了起来。 “耶！飞机起飞了！”小榛在赵亚轩的背上扭得更厉害，“爸爸，还要快！还要快！” “要多快？” “五快！” “怎么又是五啊？”小雅无奈地笑。这小家伙特可笑，你若是问他，你有多想妈妈？他一定会说：五想！你有多喜欢妈妈？他也会回答：五多。 “好，抓紧了，我要加速了哦！”亚轩跑得更快，小雅已经落下了一大截距离。 江正浩坐在车内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幸福微笑的大人，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会怀疑那是幸福甜蜜的一家人。 他的眼睛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痛。 原来，她还是可以笑得这么纯真，这么幸福，可是，四年之后，当他依然把他赤祼火热的心捧给她的时候，她却从来都不曾对他这样笑过。 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她默默无言时冷凝的眼眸，都在告诉他，他给她的爱只是一种交易，一种负担，一种痛苦，一种想要逃脱却无法逃脱的罪恶。 他是她的罪恶，而她也是他的罪恶。 所以，他们今生，注定要绑缚在一起，不管是爱人还是情妇，不管是亲人还是仇人。他都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褐色玻璃窗挡住早晨明媚的阳光，感到阵阵的寒意，像要把他坐得僵硬的身子冷凝住。 “蜗牛妈妈，快点啦！”小榛得意地对小雅挥着瘦小的手。 听到外面孩子稚嫩的声音，破旧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老妇满脸慈爱地出现在门口。 “好了，我们终于回到蜗牛的家了！”亚轩把小榛小心地放在地上。 “小榛，有没有怎么样？”老妇疼爱地摸着小榛的额头。 “奶奶，你看我壮不壮？”小榛自豪地举起鼓着劲的手臂，“爸爸说，只要我不挑食，就会壮得像头牛哦！” “嗯，那你早上吃了什么？” “喝了旺仔牛奶，还吃了鸡蛋，火腿还有粥！” “哇！原来我们的小榛这么厉害啊！”奶奶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亚轩已经返回去，接过小雅手中的大包小包，一边从包中翻出几盒药对小雅嘱咐着：“这个是胃药！这个是退烧药！刚才带小榛去复查的时候，顺便叫医生开的，记得要吃！” “亚轩，你怎么知道……？”小雅嘶哑的声音。 “傻瓜！生病了怎么不说？”亚轩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最好现在就吃！”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她们的对话。 小雅惊怔地回头，看着熟悉的车子。看不清车中人，却依然能够感觉到车中人的表情一定又是阴云密布。 “小雅，怎么啦？”亚轩看着小雅突然变色的脸。 “没、没事，我们走吧！”小雅脸上的笑容消失，冷然地向小屋走去。 “蜗牛爸爸，蜗牛妈妈，你们快点啦！”小榛站在屋檐下急躁地挥着手。 “张妈，那个车子，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小雅不安地问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个人啊？”张妈一脸警惕地看着车子，“我还以为是一个疯子呢？半夜三更的，说要找你！” “哦！”小雅不安地想着，那么，昨晚，他就在这里等着吗？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发多大的雷霆。 “是江正浩吧？”亚轩把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兰博基尼跑车，刚才只顾和小雅说话，没注意到，直到听到喇叭声才发现。 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健硕的身影从车内钻出来，“啪”地一声用力甩上车门。 一束明媚的阳光突然从散落的云层里破茧而出，映亮他一身笔挺合身的高档西服，那束光似乎只为追随这个天之骄子的高贵和风度！ “哇！好帅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禁为这个绝美的身影惊呼。 张妈也张大了眼睛，在明亮的阳光下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何以会如此嚣张拔扈，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本。 这是一种与生惧来的气势，令人在无形之中，就被他的风采和魄力所折服。 “我们又见面了！”亚轩白晳的脸上扬起礼貌客套的笑，就像面对一个多日不见的好朋友那样恬淡自然。 江正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张斯文俊秀的脸，然后瞥过去，落在脸色变化不定的李默雅身上，像王子一样向她伸出修长完美的手，紧抿双唇，一声不语。 小雅没有把自己的手放进那只大手中，而是转过身背对着他蹲下来把小榛紧紧地抱在怀中。 江正浩的手收回，面色青紫地握成拳放进西裤口袋中冷冷地看着他们，隐忍地等待着。 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可怕的宁静。小雅明白，只能匆匆地给孩子一个短暂的拥抱。 “小榛，妈妈要走了！” “又是这个坏人要把你带走吗？”小榛从妈妈的脖子里探起小脑袋毫不隐藏眼中的讨厌之情。 “当然不是啊！是因为妈妈要去上班！” “妈妈，我不要你去上班！” “不行，如果妈妈不上班，我们就会饿肚子哦！小榛乖，妈妈过几天就来看你！” “我不要！”小榛又撒姣地把脸埋在小雅的脖子上带着哭腔叫道。 “小榛，要乖哦！” “我要妈妈！”小榛搂紧了小雅的脖子不肯放手。 亚轩把小榛抱过来温柔耐心地哄着：“妈妈也很舍不得小榛啊，可是如果妈妈不上班，就没有钱给小榛买奥特嫚的影碟，也没有钱买小榛喜欢吃的肯德基啊！小榛，来，跟妈妈说再见！等我们的小榛长大了，能够帮妈妈赚钱了，那妈妈就每一天都可以和小榛在一起了！” “嗯！”小榛可怜兮兮地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我还要你和我们在一起，爸爸，好不好？” “好！”赵亚轩回答，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江正浩闪着危险信号的脸。 小雅惊慌地一会儿看看这对比亲父子还要亲的父子，一会儿看看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江正浩。 “走吧！”这一次，江正浩直接用力地握住了小雅的手。把目光转向张妈冷冷地问道： “你是张妈？” “是！”张妈错鄂地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不准赵亚轩和他的私生子见她！” “你说什么？”赵亚轩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消失，冷凝地看着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她是我的！”他示威性地把小雅的身子更拉近自己，嫌恶的目光落在他怀抱中眼泪汪汪的孩子身上，“还有你，不要整天哭哭啼啼的，很讨人厌！”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榛！”小雅气恼地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强硬地拽着向车子走过 “怎么了，难道要我喜欢这么讨人厌的小孩子吗？”对那个小孩子，他的心里只有敌视！因为这个孩子就是她背叛他的铁证，他无法做到平心静气。 江正浩的眉头拧得紧紧地，只要一看到这个使尽各种方法粘人的小野种，他的恨就会更加深一层。 “小榛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这样，会在孩子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像！”小雅的心中在滴血。如果小榛知道他一心想念的爸爸是这么讨厌他，会有多伤心！ “你指望我会喜欢你和那个混蛋生下的小野种吗？”他愤怒地拉开车门，粗暴地把她的身子塞进车内。 “以后，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讨厌到这个地方来，讨厌看到这些人！”江正浩猛按喇叭，不耐烦地驱赶着围在路中间看热闹的人。 李默雅沉默地低着头看着车前方飞速移动的水泥路面，眉头皱得紧紧的。 “昨晚，你和那小子去哪了？”虽然她不再反驳，他的语气却不见丝毫缓和。 “……” “是去他家还是旅馆？” “……” “为什么不说话？”江正浩恼羞成怒地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瞪着她沉默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你不是很多话吗？你和他不是有说有笑吗？昨晚和那个家伙做了些什么？说啊！！！” 他气结地瞪着她，明明是她做了恬不知耻的事，凭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对着他？ “你想要我说什么？”她疲倦地抬起头，面对着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 “你该知道我所指什么！”昨晚心中烧灼一样的愤怒，昨晚独自等待的失望和疼痛，几乎让他想要发疯。 原来，他一直都在乎！ 在乎她有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在乎她对别人露出的纯真自然的笑脸，更在乎，她有没有再一次的背叛他，就算他一直以来煞费苦心得到的只是一个麻木不仁的身体。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这样该死的在乎！ “让我怎么回答才会让你满意呢？少爷！”她突然冷笑，“如果我说我和亚轩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会相信吗？如果我说我们只是一起坐了一夜你会相信吗？……既然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那么我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无所谓是吗？不管是什么男人，你都可以无所谓地和他们鬼混吗？”他铁青着脸欺近她，两根手指用力地钳住她微尖的下巴，眼睛里冒着无法扑灭的怒火，愤怒地像要将她吞没。 “你认为我做过什么，我就做过什么！你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就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样，你就会满意了吗？”小雅没有闪躲，琥珀色的明眸冷冷地看着他。很多情感都已经被扼杀，很多的自怜自怨都被风化，只有陌生，比路人更感到陌生。所以，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 她冰冷的眼望进他漆黑的盈满怒火的眼眸，讥讽地问道：“然后呢？你再要怎么做？你已经抛弃过我了！还能再抛弃一次吗？” 从恋人到情妇，从情妇到女佣，所有该经历的过程，她已经都经历过；所有该承担的痛苦，她也都承担了。 他的禁锢，他的霸道，他的喜新厌旧，他的专制绝情，她已经领教得太多太多了……还会有什么，会比这更糟？ “所以……我对你，不会再构成任何的威胁是吗？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有恃无恐吗？” 他宽厚的身子向她迫近，几乎完全把她瘦弱的身子压制在自己身下，愤怒的唇倾覆下来，粗暴地覆盖在她冰冷讥诮的红唇上。 小雅紧抿嘴唇，拒绝着他霸道的侵入，两只手胡乱地抓紧了手中的药袋，塑料袋折皱的声音终于刺耳地打断他疯狂的掠夺。 他气恼地放开她的唇，目光冷冰冰地落在她手中握着的东西上。 从半透明的塑料包装袋里，隐隐地透出胃康宁、氨酚黄那敏之类的字样。 这是温柔细腻的赵亚轩为她准备的药。赵亚轩对她的帮助总是这么温暖这么伟大这么宽厚无私！ “你在接受他的施舍吗？我的小女佣还需要接受他的施舍吗？”他震耳欲聋的吼声。 小雅的身子向车门边缩，手下意识地把药袋更紧地抓在怀中。 他突然用力地掰着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小雅哑声质问，身子虚弱地挣扎着。他却已抢过了药，毫不留情地向车窗外扔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她正在生病吗？难道他不知道她现在很不舒服吗？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争和他抢吗？ 还是……他已经不在乎！不在乎她难不难受，不在乎她伤不伤心！ “是你勾引的他还是他勾引的你？”他令人胆寒的眼眸，散着让人无法驱散的寒气。 “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一样吗？你不是也在做着这样的事吗？凭什么管我？”晶莹的泪水从小雅冷凝的眼眸中滚落出来。 她只是想要装得不在乎，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凶巴巴地对她鬼吼鬼叫？ 江正浩蹙紧了眉头，终于冷笑：“哈呵……很好！现在，我们终于都一样了！” 一样地背叛，一样地变得这么放荡无耻。她和赵亚轩，而他和张美珍，两个人的游戏变成了四个人的游戏。 他冷笑，发动引擎，车子箭一样在高速公路上向前冲去。小雅一路哭着，眼泪抹去了，又接着流了下来。到家的时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 T大的校园里，那两个年轻漂亮的身影在林荫道上奔跑跳跃着，离她越来越远。 身边围观的同学还没有完全散去。很多人都在惊羡着，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徐淑妍像只唧唧喳喳的小鸟在江正浩的身边快乐地蹦跳着，两个人的小路，窄得再也容不下多余的人。 六月的骄阳似火，炙热得像要把人烤焦。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那晚徐淑妍突然挤进她的空调被里小声地跟她耳语着。 小雅被问得怔住，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徐淑妍却神秘地在她的耳边偷偷耳语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啊？”小雅怔然地问。 “就是我的正浩哥啊！”徐淑妍一脸的得意。 她的白马王子是许多女孩子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是能够真正走近他身边的人，就只有她徐淑妍一个人。 “你喜欢他什么？” “因为他帅，又有钱，而且，他和我们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爸妈一直都希望我们在一起！你知道吗？他从来都不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在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个女性朋友，所以，感觉很特别，也许那是因为他很爱我，所以才会只对我一个人好吧！” “……”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好像幸福得快要飞起来！头晕晕呼呼的！呀，小雅，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发烧了？” “傻瓜，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把头蒙在被子里的缘故啊！”小雅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拉出来。两个人就在黑暗中对视着，一直到很晚，她亮闪闪的眼睛才疲倦地合上。 可是，那一晚，小雅再也没有睡着。 窗外，竹影黯淡，一大片葱郁的夜来香在黑夜里悄然绽放，空气里都是一股甜香。 这里的环境很寂寥很幽静，就像一个正在沉睡的美丽城堡。 小雅延着花园里的一条幽静小道向前走着，小路弯弯曲曲，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发现身后一直有一个人跟在她的身后，月影黯淡，那个人的影子时不时地影射到她的前方。 她在一个转角处停住，等着那个人影靠近。 当那个人毫无防备地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时，坏脾气地质问道：“你在干嘛？”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我问你吧？正浩哥！”她歪着头看着他手中提着的拖鞋，眼中潜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知道……我在跟着你？”他穿上拖鞋，尴尬地摸了摸英挺的鼻子。 “好奇怪！难道我看起来像小偷吗？”她少有的调皮。 还是八年以前，她当小偷，正浩哥当警察。 不管她顽皮地躲到哪里，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抓到她。 “因为你长得像小偷啊！”江正浩被她的样子逗笑。 “可是，哪有这么漂亮的小偷啊！”她还是在笑，就像在重温着幼时的梦。 “谁说没有啊？小偷有很多种啊，有的会偷宝石，有的会偷财物！而漂亮的小偷，会偷走人的心！”他说得煞有介事。 她怔怔地看着他。 原来，她一直都在扮演着小偷这个角色！ “走吧！我们去看夜景！”江正浩拉着怔然的她往前跑。两个人手牵着手穿行在那两排月光下的樱花树林里。他的手大大的，暖暖的，就像小时候牵着他的手一样那么美好。 也许是因为那一刻的感觉太过深刻，所以常常在梦里不经意地重回到那一夜的幸福美好。 她想要牢牢地抓住他的手，那只手却突然甩开她，她的手扬在空中，冷冷的，沾满露水的春风凉透心扉。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来，茫然的眼睛落在窗外，晓风残月，暗影留香。这一睡，竟然又是一天了。 “你终于知道醒了？”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钻进她迷茫的耳朵里。她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移上房间沙发上的身影上，屋子里只点了一暂柔和的小灯，他的身影沉没在一片浓郁的阴影里，她茫然的眼眸不期然地对上那双漆黑幽黯的冷眸。 小雅的嘴唇动了动，才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来，咽喉像被炙火烧灼一般干渴难忍。 挣扎着伏起身子想拿床边桌上的茶杯，够了几下却怎么也够不着。 “要我帮忙吗？”江正浩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小雅艰难地点了点头。感到头晕乏力，这一次好像已经不能硬挺过去了。 他悠闲地端起桌上的玻璃水杯走过去，把水杯递到她的眼前。 她伸手正要接住，水杯却突然从他的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呵呵……你想要我伺候你吗？”他冷冷地嘲讽，“李默雅，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那样对你？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女奴！女奴知道吗？” 小雅惊怔地盯着他谩笑的脸，依然轮廓分明却残酷无情。 “你干嘛瞪那么大眼睛看着我？”他蹲在她的身边，修长冰冷的指腹抚摸着她滚荡的脸庞，怜惜地叹道：“傻瓜，你发烧了，医生说不能给你喝冷水！” 可是，他的神情，却分明透着捉弄。他故意让她难堪，故意让她难受。 小雅偏过头，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套拉起来连头一起蒙进被子里。 江正浩愣愣地看着被子底下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突然烦躁地大吼：“张美珍，你给我过来！” 很久之后，才听到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推开门，探进一张精致妩媚的脸，嗲声嗲气地抱怨着：“正浩，又有什么事啊？人家昨晚为了等你，一晚都没有睡耶！” 说着又连打了几个哈欠，香软的身子软绵绵地向江正浩靠了过来。 “睡什么睡？”他嫌恶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推到小雅的床前不耐烦地说道：“你没看这个人都快要死了吗？” “啊？死、死了？”张美珍吓得花容失色地往江正浩的身边猛缩。 “还没死呢！至于吓成这样！”江正浩看着她的白痴样抚了抚疼痛的额头。 “哦——！”张美珍终于舒了口气，纤纤玉手却仍然不放心地推了推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子里的人不满地叫道：“喂，你干嘛装死吓人啊！” “从现在开始，你照顾她的一日三餐，还有按时喂她吃药！她需要什么你就给她！”江正浩面无表情地吩咐。 “我？”张美珍杏眼圆睁，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满地大叫：“你－要－我－伺―候－这－个－女－人？” 真是搞笑耶！竟然要她大小姐去伺候一个下贱的小女佣？ “难道要我伺候？”江正浩冷冷地嘲讽。 “那……还是我来好了！”张美珍连忙答应。 想想让江正浩这样又邪又帅的人伺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指不定会伺候到床上去呢！ 晓风。残月。 没有开灯的屋子里一室的冷清。 江正浩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下那个整天像乌鸦一样聒噪不停的女人。只是因为他和她有过连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发生的*吗？还是因为—— ——他心软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他的报复游戏！ 他明明想要大声地咒骂她，把她的尊言和骄傲无情地践踏在脚底下，一直骂到她跪倒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为止。为什么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医生说的话关他什么事？ 他的本意只是想要羞辱她，只是想要看到她生气难过，为什么他要作出这个可笑的解释？ 他烦躁地打开电话录音，又是一连串女人甜腻的声音：“总裁，您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上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总裁，您要的会议资料我已经整理出来了，要不要我现在给您送过去？” …… 江正浩还没有听完录音，就啪地一声按掉了，端起酒杯坐在窗边喝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够安抚心中的躁动情绪。 从玻璃窗里，可以看到楼下的一束明亮的灯光，一直映射到花园里的那一簇摇曳的翠竹上。 此时，张美珍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优美的身影在窗外的空地上像一只慵懒的狸猫在扭着妖野的舞步。而小雅正在看着一本关于心脏疾病的医学书，张美珍隐隐地看到“法洛四联征”这几个字样。 “切，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张美珍翻了翻涂着深蓝色眼影的漂亮眼睑。 李默雅没有抬头，目光仍然专注地落在手中的书上。 “喂，你这个人很闷耶！”张美珍干脆走到床边直接把书从她的手中拿过来随手扔在桌上。 “哦，那个，我自己可以的，美珍小姐去休息吧！” “天哪，我是这样的人吗？你看你病得这么重，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已经好多了！”李默雅淡然地说道。 “喂，你知道江正浩喜欢吃些什么？”张美珍看到李默雅疑惑的眼神得意地补充道： “因为，老公的一日三餐当然是应该由我来准备喽！” “你们……准备结婚吗？”小雅咳嗽了一阵，终于缓缓地问道。 “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是要结婚的。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听到小雅的问话，她忽然感到有一点点生气。她总会想到办法让江正浩乖乖地和她结婚。 一想到那一幕，张美珍的脸上又露出了一脸的得意之情。 “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在这里了吧？”她看着小雅清秀的脸庞不悦地问道，“因为，结婚之后，会让一直照顾我长大的刘妈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不可能同时养两个佣人啊！而且，那个时候，你欠正浩的钱也应该还完了吧？” 李默雅呆呆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 “喂，你干嘛不说话？”见得不到小雅的回答，她恼怒地问道。 “呃，什么？”小雅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 “我不喜欢你整天在正浩的身边晃来晃去！明白吗？”很多肥皂剧中，就有男主人常常背着老婆偷偷和家中的小保姆上床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都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刻骨铭心的恨，而她看他的眼神，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却又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疏离。这决对不仅仅是雇主和女佣的关系！ “哦，我知道了！”小雅会过意来。所以，从现在开始，未来女主人就准备将她扫地出门吗？ ------------ 第八十八章　两个人的取笑 早餐比往常整整晚了两个小时，当江正浩等得快要冒火的时候才终于看到张美珍婀娜多姿地从厨房里端了一个托盘出来，嗡声嗡气地叫道：“老公，早餐来了哦！” 江正浩不悦地拍下手中的报纸，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落在她娇笑的脸上，“以后，不准再这样叫我，我讨厌这个称呼！” 这两个字，几乎又勾起他心中所有的愤恨。 “好嘛好嘛！”张美珍噘着嘴不高兴地坐在桌边，把托盘中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小米粥，泡菜和煎蛋。 “怎么会这么少？”江正浩疑惑地看着桌上只有两人份的东西。 “哦，那个，她说不想吃！”张美珍正这样说着，就看到小雅向客厅里走了过来。 江正浩阴沉的眼睛快速地扫过她烧退后略显苍白的脸。 “你刚才说你没有胃口吃东西对不对？不是我不准备你吃的东西哦！”张美珍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江正浩的脸色。 “哦，是，我现在不是很想吃！”小雅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吞着药片。 “正浩，我们来吃吧！”张美珍殷勤地为江正浩盛粥，一边得意地问道：“好吃吧？” “嗯，你煮的东西当然很好吃！”江正浩的脸上突然露出少有的笑容。 “真的吗？那要多吃一点哦！”张美珍忙不迭地为他夹菜。 “今天你有时间吗？”他突然问，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沙发上沉默的身影上。 “有啊！” “和我一起去参加晚上的派对吧！” 这一天早晨的气氛很怪异，两个人你侬我侬，而另外的一个人却沉默得如同空气。 “啊？真的会带我去吗？好期待哦！”张美珍一脸的受宠若惊。 “当然要带你去了，你这么辛苦为我准备早餐，不带你去要带谁去啊？”他一脸柔情地笑。 小雅没有抬头看他们，默默地向外面走去。 江正浩的笑容突然敛去，眼睛冷冷地盯着慢慢消失在屋外的身影。 “正浩，为什么不吃？”张美珍拉了拉他。 “以后，不要给我煮这样的东西吃！我不喜欢！” “为什么？明明小雅说早餐你最喜欢吃这些！”她疑惑不解。 “我说不要煮就不要煮！”江正浩甩下碗筷，阴沉着脸向外面跑去。 他没有说，就算煮了，也不会是那种味道。那种味道就是幸福的味道，而他的幸福早就已经消失了。 “喂，正浩，又要去哪里啊？”张美珍穿着足有七寸高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跟着他的身影跑了出来。 已经进入深秋季节，阳光刚刚懒洋洋地从云层里爬了出来，没有一丝热度。 李默雅轻声咳嗽着，想要拉开院门出去。黑色兰博基尼跑车却突然箭一样地向她冲过来，横挡在她的前方。 李默雅退回到路边，默默地看着江正浩从车中下来，用力地甩上车门，冷着脸站在她的面前。 李默雅仰起头才能够看清他脸上不悦的表情，他的瞳仁是黑色的，充满柔情的时候会像碧波荡漾的大海，而满布憎恨的时候又会如一层冰冻的霜花让人胆寒。 以前，她常常就是靠着他的眼睛来揣测他的心情，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他高兴或不高兴。 那时候，她还在乎吧！ 怕他不高兴，怕他生气，怕他难过，怕他伤心，怕他失望。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抬头，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看着脚底下被风吹得翻卷的落叶。 江正浩只能够看到她的头顶，她的头顶上依然有着许多细如茸毛的短发不听话地竖起，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为她抚平。 “去哪里？”江正浩的声音也似乎像这秋风一样冷冷的。 “修手机！”她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偷偷溜出去？”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下的怒气。 以为她看到他和张美珍亲密会难过，以为他对她冷淡的态度会在乎，原来她一点都不在意。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她就没有看过他一眼。 “很抱歉！我本来是想请假的，可是当时少爷你正忙，所以不好打扰你！” “什么？你这是对我表示不满吗？”他眼中的虐气更盛。 “不敢！”小雅的语调淡淡的，脚在地下毫无意识地挪动着，那些枯黄的落叶就在她的脚下滋滋作响，没有汁液，没有生命，只有细细碎碎的破裂声。 “不敢？”他的眉毛扬高，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那么我该怎么做？沉默是金吗？”她不停挪动的脚突然顿住，抬起头来，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透着捉摸不透的笑，“好吧，少爷，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保持沉默，是不是这样，少爷就不会觉得我那么讨人厌了？” 他讨厌她。他的目光总是这样地告诉她。所以她越来越害怕，越来越不敢用自己的真面目去面对他。也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伤心和难过。 因为害怕他冷冷地站在一边嘲笑，害怕他把她的心当作箭笆，当她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疼痛时，他不屑的眼光。 那时候，他会怎么说呢？ 他一定会说：李默雅，你凭什么爱我？ 你以为你为我生过一个儿子，就可以母凭子贵吗？ 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感动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要你吗？ 别-痴-心-妄-想-了！ 呵呵……一定还要配上冷笑，一定还有美丽得像女王一样的张美珍娇柔地站在他的身边。 也许他们还会一边看她被凌迟一边大快人心地喝酒庆祝呢！ 还会深以为耻地对人说：你看，那个贱女人，她这是自取其辱！ 她活该！因为她蠢到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 她蠢到以为爱情可以改变一切！ 看吧，这就是她的下场—— 香消玉殒，灰飞烟灭！ 秋风冷冷地吹过，一片落叶缤纷，轻盈无声地从他们的头顶盘旋着飘落。 她冷得发抖。咽喉干涩疼痛着，想要咳嗽，却又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用力地憋着，心里窒息一样的疼痛。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飘扬的落叶上，突然有一点伤心。 不，是好伤心！ 只是，她在笑着。任由那些轻盈的落叶擦过她的发际坠向地面。 “它们怎么可能会像蝴蝶呢？”她自嘲地笑。 小的时候，她真的觉得那些落叶就像蝴蝶一样，因为它们也会在天空中飞，它们有着金黄金黄的翅膀。 所以，每当风起时，她就会兴奋地跑到树底下去跑啊跳啊，去捉住那些擦过指间的落叶。 她的话像把他心里的某根弦震动了，他的手中居然握住了一片落叶，干枯的，手指稍一用力，叶片就在他宽大的手中化为灰烬。 “不过是失去水分，没有生命的树叶而已！它们从来都不会轻盈，也从来都不会飞翔，它们永远都只能保持一种姿势——坠落！这就是宿命！” 他怔怔地看着她。 她和他之间，就像隔着黄河，尼罗河，银河，就那么远远的……相隔！ “好奇怪，明明说了要沉默，干嘛又要讨人厌地说那么多废话？”她恼恨这样的自己，总是这么优柔寡断，这么不解风情。 所以让很多人伤心，生气。 所以，她也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你终于知道你很讨厌了？”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其实她一点都不讨人厌，很多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认为，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所以，就算她有一个父不祥的儿子，也只是博得了别人更多的同情和怜惜，而不是讨厌！ 可是他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才能看到她真正讨人厌的地方：那就是她编织了一个最美的梦，又亲手将它揉碎打乱，然后冷漠地站在一边看他痛苦地挣扎，无法弥合，却又欲罢不能！ “真的很抱歉，我让你觉得讨厌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谨言慎行！”她低下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你要好好地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是，少爷，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了！” “是吗？”他不信地笑，阳光洒落，也照不亮他脸上的柔情，“那么，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是，少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脸憋得通红，眼中似乎还咳出了眼泪。 他等着她的呼吸平稳之后，把修长的手伸在她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道：“拿来！” “什么？”她哑着嗓音。 “把手机给我！”他沉声命令。 不是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的吗？而那个昨晚被他摔坏的手机，她一直都像宝贝一样，连睡觉都会放在枕边。 如果他执意要，她也会给吗？ 他等着她的反应。是会发疯一样地和他大吵大闹还是会可怜兮兮地哭哭啼啼？ 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伸到他的面前，她的手心里，握着那只被他摔坏的手机。几乎与他曾经送给她的那只手机一样的浅绿色，手机很漂亮，也很耐用，而且功能齐全，像这种版本的手机，至少也需要好几千，而小雅连衣服都不舍得买，又怎么会舍得买这么贵的手机呢？ 他接过手机，眼中有一丝的惊讶。 “是赵亚轩那小子买给你的吧！”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 “里面储存了很多照片？”其实她乘她洗澡的时候，已经将她手机中的东西都偷偷翻看了好几百遍，收件箱，发件箱，通话记录，也看到那里面有很多儿歌和欢快积极的歌，还珍藏了许多她和小榛的照片，其中包括那个家伙亲密地搂着小雅肩膀的照片，就像一部温馨的家庭缩影。 所以，每次，她洗完澡之后出来，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也是因为偷偷地看了她的手机吗？ 她了然，淡淡地回答： “没有关系，你想要就拿去吧！” “这么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吗？”他试探地问。 “照片已经打印出来了！” “哦？是吗？”他讽刺地笑，“原来，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已经被你偷偷转移了！” 她看着他脸上的讥笑沉默不语。 秋风一阵一阵，落叶纷飞。 一阵响亮杂乱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 “正浩！” “正浩，你等等人家嘛！” 张美珍歪歪扭扭地向这里跑来，一边大声地呼喊着。因为鞋跟太高，虽然跑得很慢，还是让人紧张地害怕她性感的身体在下一刻会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江正浩没有理那个一直急巴巴地叫着他名字的女人，而是把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李默雅静若止水的脸上。 “那么，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喽？” “是！”她回答得很干脆。 就算她说不，又于事何补呢？她有说不的权利吗？昨天，她那样低声下气地求他，还不是任由他胡作非为！ 她自嘲地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你以为就凭着他曾经对你的爱就可以左右他的思想吗？就可以让他在乎你、安慰你、体谅你吗？ 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女奴而已！ 为了钱出卖了灵魂和肉体，终于遭到了他的唾弃和厌倦了，终于什么都不剩了，你还能够指望什么呢？ 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所有的怨恨都失去了，只有伤心，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的伤心，像要把她完全地湮灭其中。 原来，我真的伤心了！原来，我是这么在乎他说过的话！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让他那样对你？你有什么资格阻挡他去寻找幸福？你有什么资格对他说：看在我为你生过一个儿子的份上，请你不要离开我！ 蠢女人，你有什么资格！ 你只是女奴，没有纯洁，没有美貌，没有财富也没有智慧，除了有一个他不喜欢的孩子，你一无所有！ 所以，看到他和张美珍上床，看到他和张美珍亲密，她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的背叛，她感到痛不欲生却又理所当然得让人无可挑惕！ 因为错的人，还是她！ 他玩味地看着她漠然的神情，眼中有着得意的神彩。 “我要让它永远消失！”江正浩紧抿嘴唇，握紧手机，重叠着她的温度。 “……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他突然扬起手臂，向院子中的水池用力地抛去。手机光滑漂亮的外壳在阳光下闪着炫亮的光芒向远方飞去。 她的目光追随着手机划过的痕迹。 这部手机是赵亚轩送给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几乎用掉了他一个月的积蓄。 这部手机伴随了她将近四年。 这部手机呼叫的第一个人是赵亚轩。 这部手机的每一项功能都是赵亚轩教她的，每一首歌都是赵亚轩为她上传的。 这部手机包含了从小楱出生到三岁所有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部手机有她全部的回忆。 ……就这样……没有了！ ﹡﹡﹡ ﹡﹡﹡ 她的目光追随着手机划过的漂亮弧线，他的目光也追随着手机划过的漂亮弧线，仿佛还有划破空气的呼呼声，如同在撕裂着什么。 “正浩！” “正浩！” 张美珍还在委屈地呼喊着。 她刚刚走到水池边，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向水池中飞速地坠落。 张美珍圆睁的杏眼沿着那个闪亮的抛物线移动，忽然“咚”地一声，水花四溅，凉凉地溅了她一脸。 “你、你、你搞什么？”张美珍气得叉着腰大吼着向他们走过来，目光足可以杀死人的落在沉默的李默雅身上。 “又是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这个死女人！知不知道水溅到脸上会弄花她迷人的烟熏妆？知不知道她早上弄了好半天才把睫毛膏粘在她漂亮的眼睑上？ 是故意想看她出丑吧？生着病还敢这么活灵活现地在江正浩面前招摇，看了心里就不爽。 “对不起，我的手机……”李默雅想要解释，却被江正浩的话打断。 “是我扔的！”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人家以为是那个女人嘛！对不起了啦！”张美珍的怒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脸的媚笑。 李默雅呆呆地看着她，那什么语气？“人家以为是那个女人嘛！” 明明她就站在她的旁边啊，好像已经把她推到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不知道赵亚轩看到这样的情景会不会笑到肚子疼？ “你看你，怎么弄的，脸都花了！”江正浩掏出纸巾温柔地擦着她脸上的水珠和粉迹。 “还不是因为……急着找你！”张美珍甜蜜地看着江正浩温柔的神情，本来想要抱怨还不是因为他乱扔手机，导致她的脸变丑，临时又变成了这样一句暧昧的话。 “好了，这样就漂亮多了！”他随手把脏纸扔在地上。小雅沉默不语地弯下腰捡起脏纸，扔进草丛中的垃圾筒里。那张纸上留有他手指的温度，张美珍脸上的粉渍。 江正浩的目光落在她沉默的身影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张美珍恼火地问。这个女人的脸皮还真是厚，没看到人家正浓情蜜意吗？要是一时情不自禁来个热吻什么的，又准备愣头愣脑地当观众吗？她大小姐可没心情天天作戏给她看！ “少爷还没有吩咐！”小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什么？”张美珍惊讶的问。杏花眼本来应该是细长有神的，可她的眼睛却常常因为吃惊和生气而变得圆圆的，像极了咖啡猫。 “这个还要人说吗？真是笨死了！我家的玛沙莉都知道吃饱了就去睡觉！”张美珍尖着嗓子数落。 江正浩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住了没有说。他嘲讽的目光落在了小雅有些苍白的脸上。 玛沙莉是张美珍养的一只纯白的卷毛狗。有一次他从张美珍家里回来，在小雅的面前大声地咒骂过那只讨厌的变态狗把他手机上的吊饰啃坏了。他还嘲弄过张美珍那个没大脑的女人竟然给那只变态狗取一个那么恶心的名字。 而她现在，公然拿那只讨厌的狗和小雅相比！ 看来女人对付女人的方法永远比男人要强，不管这个女人有没有大脑。 “请问少爷，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小雅问。她的头确实又变得很痛了，很想一个人静一静。手机今天晚上再去买一个好了，他们晚上不是要去参加派对吗？时间应该来得及。 “你真是比小狗还听话！”江正浩冷哼。 “哈哈……哈哈……”张美珍得意地笑，几乎笑得前仰后合，不成样子。 “有这么好笑吗？”他扬起眉，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漾开来。 “哈哈……小狗……听话的小狗！真是和我深有同感！”她得意地笑，没有想到江正浩会和她一样作这样精辟的比喻。 小雅没有笑，琥珀色的明眸冷冷地看着他们。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开怀大笑都能够给人温暖。她轻声地咳嗽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她记得当她转身的时候，阳光是背对着她的，她的影子孤单地射向前方，细长细长的。秋风一阵阵吹过，落叶纷飞。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冷！ 所以—— 她的人生，就进入了一个冰冷的世界！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改变，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就改变了！ 也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只是因为世界在改变，所以我们也就改变了！ 所以请不要再抱怨我，为什么不再笑了！ 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也不要再好奇，为什么我会哭了！ 因为，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 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很听话，所以我可以无视别人的嘲笑和怒骂。 当遇到逆境和劫难的时候，除了坚强的面对，还可以漠然地去逃避。 不要让自己做箭笆，也不要让自己变炮灰。 只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就好！ 她慢慢地向屋子里走去。他们尖刻的笑声在身后。 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丢掉了，是尊言还是骄傲？ 只是已经不在乎了！ 风起时，落叶纷飞。 恍惚听到曾经那个纯真年少的女孩在树下兴奋的欢呼：啊，终于又到了我喜欢的季节，我喜欢的落叶，我喜欢的风！ 女孩在树下旋转，深蓝色的百褶裙被风吹得鼓起，也像一只在翩翩飞舞的蝴蝶！ 原来，那些记忆已经很久远了！ 只是她一直抱着这些记忆不放！ 野菊花灿烂，稻穗清香，棒棒糖的汁液粘在指间有一种水果香甜的味道…… 那些熟悉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 ------------ 第八十九章　变成了另一个人 张美珍还在笑，笑声尖锐刺耳。 “呵，正浩，你看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耶！” 江正浩的笑容突然敛住，回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身边这个女人。 “正浩，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女人了，是想要羞辱她来得到人生的乐趣吧？”她得意洋洋地问道。这是有钱人常做的游戏。当他们的钱多得没处花的时候，就想要用钱来压死人。 “知不知道聪明的女人很讨厌？”他阴沉着脸说道。 看到小雅黯然的目光，沉默的身影，其实他一点都不快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心底深处，有豁口在慢慢地扩大。 他感到心里更加压抑！很疼痛却又对越来越残缺的部位模糊不清！ “哦！”张美珍尴尬地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挑一件最漂亮的晚礼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让我感到丢脸！”江正浩撇下张美珍，一个人开着兰博基尼跑车向外冲去。 “干嘛？明明说好了不去公司的！”张美珍不满地嘟囔，不过，他刚才说要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噘着的嘴又收起来，对着镜子重新弄上名媛淑女最近盛行的烟熏妆。 “镜子镜子，这里谁最漂亮？”她眯着眼睛看着镜中那张妩媚妖娆的脸自言自语：“当然是你了！难不成是那个难看的小保姆” 切，看她那个呆样！ 头发乱蓬蓬的，整天素面朝天，单色调的针织衫外面随随便便地套一件外套，而且全身上下穷酸到连一件饰品都没有，真是太没品位了！ 奇怪，这个女人又偷偷躲到哪里去了？ 她换下的衣服还没有洗呢！真是的！ 她气冲冲地在院子里到处转，发誓非要找出这个懒女佣不可！ 林荫小道上，李默雅坐在树下的石桌上，手不停地在写写画画着。 真是的，全天下都没有哪一个保姆像她这样了，不做家务，居然搞这些鬼东西。 看来，正浩太不会管理下人了！ 她瞪圆了眼睛正准备去好好地训斥小雅一顿，突然听到车子的声音。 是正浩回来了吗？ 张美珍向院门口张望。江正浩已经从车上下来，向林荫道上走去。 他的身影在一片金黄的林荫道上看上去挺拔帅气。 小雅没有抬头，双眼落在桌上的宣纸上。 她没有用画夹，只是随便地用笔涂涂画画来打发时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阳光柔柔弱弱的，无法驱散越来越深的寒气。 秋风冷冷地吹，她单薄的身影在一片落叶纷飞中静默，连头顶沾染了几片落叶都不知道，就像一幅孤单的剪影。 他知道她喜欢坐在这里。以前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失神地坐在这里，可是，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迅速地把目光转向他，向他温柔地笑。 他慢慢地走近。皮鞋和地上铺满的粗大的鹅卵石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她不曾抬头。一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手中的笔尖还在不停地划动着。 刷刷刷！刷刷刷！ 仿佛全世界都已不在她的眼里。仿佛全世界都已经被她忘记。 只有箫箫落叶，不尽苍凉。 他的手突然按在了她握笔的手上，用力，笔尖断裂，在那幅画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迹，破坏了整幅画的和谐。 “你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过不准再来这里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容争辩的威严。 她抽回冰冷僵硬的手，站起来，恭顺地低垂着眼睑，轻声地回答：“好！” “我准你休息是因为你生病了，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他看着她缩回去的手。她在这里到底呆了多久，才会让手变得这么冰冷？ “是！我回去了！”她收起画纸和笔，转身。却没有挪动一步。她冰冷的手被他握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怀里靠近。 “这画的什么？”他拿过她手中的画纸，展开，是一幅墨黑的素描。很多快要变得光秃的树，满目都是落叶呈现出各种姿态，在空中飞扬。 “落叶！”她嘶哑着声音回答。 “这幅画有什么意义吗？”有些画表现了对某种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些画体现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层次，一种境界，一种升华。 而这满目的枯树，满目的落叶，又想要说明什么呢？ “没有意义！”她忍不住咳嗽，压低了声音。 “你干嘛把它们全部都涂成黑色？”他皱了皱眉头，“就算是枯萎的落叶，也还是有颜色的吧！” “总会变成黑色的，当它们埋入泥土，当它们化为灰烬！”只有活得绚烂才会有意义。 “你画的东西越来越难看了！”他冰冷的眼神带着点不安。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成天都在想着什么，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他看不穿摸不透。 “就是嘛！连小孩子都知道落叶是黄色的嘛？看你画的这乌漆抹黑的东西像什么啊！” 张美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大表厌恶之情。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人人退避三舍的牛粪。 “对不起，让你们的眼睛受累了！”她从江正浩的手中拿过画纸，捏着宣纸的两端， “嘶”地一声，裂为两半。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恼怒。 “少爷，我在清理垃圾！”她毫不留恋地把画撕成四片、八片、十六片……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 “既然知道这是垃圾，为什么还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画？”她的画一向都是明朗的，快乐的，他几乎从来都没有看到她画过这么阴郁这么诡异的东西，箫条，颓废，空虚，就像是为整个秋天所做的祭礼，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构思和笔法，她曾经也画过秋天，也画过光秃的树，可是落叶是金黄色的，像飞舞的蝴蝶，快要掉光叶子的树梢上，仍然倔强地停留着几片坚韧的绿叶。 那是对生命的渴望，对人生的向往，对美好的希望。 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以后，不会再画了！”她语气淡淡地说道。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奴！ 女奴怎么可能成为画家呢？ 那是遥远的梦，就像她对爱情的幻想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画不画又有什么关系啊？反正你努力十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画家！”张美珍冷嘲热讽。 “你这身衣服我不喜欢，回去重新换一套！”江正浩突然瞪着张美珍。 “啊？不好吗？”张美珍不相信地扯着裙子下罢优雅地转了两圈，在看到江正浩快要杀死人的目光后，终于谄谄地离开。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待张美珍走后，江正浩挑眉问道。 “我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做一个称职的女奴，不要再惹他生气，然后彼此相安无事地渡过一生。 这是他对她的人生所作出的决定不是吗？ “我没有管你画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生气。是因为她的自暴自弃，还是因为她的满不在乎？ 他真的生气了。那些画纸，那些画笔，包括她房间里的那个做工精致的画架，都是他买给她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他宣布：她不再画了！ 是在对他做无言的反抗吗？ “因为不想画，所以就不画了！”她低垂着头，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很好！”江正浩咬牙切齿地吼。 她沉默地看着他发脾气，一直等到他发完了之后，才淡淡地问道：“少爷，我可以走了吗？” 他冷冷地瞪着她。突然可笑地发现以前是两个人在吵，而现在，是他一个人在生气，她漠然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如果不画画了，你拿什么和我争？”他忽然冷笑，“除了画画，你没有什么能赢过我！”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只是，在还债而已！” “你还不完，你欠我的债永远也还不完！”他皱着眉头。赵亚轩说得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还债。 “我知道！就算我用尽一生的时光，也会还你，除非……”她终于抬起头来，和他的眼睛对视，“……我死了！” 她又咳嗽起来，手抚着胸口。他不自觉地想要去拍抚她的背，手却在空中突兀地停顿。 有些动作已经变得像习惯一样自然而然，总是在快要泄露的时候才惊觉。 李默雅的背脊僵硬，没有回头去看那只半途仓促收回的手。 “我讨厌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拧紧了眉头向她吼着，“你是怎么搞的？一个女佣居然有空整天生病，没看到还有一大堆的事都没有人做吗？” “是，少爷，我马上就去做！”她哑着声音回答。 咳嗽越来越厉害，像要把心和肺都咳出来。 客厅里，时不时地听到小雅压抑的咳嗽声。 江正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今天的财经报和一些证券信息，眉头始终都深锁着。 张美珍坐在他的身边无聊地看电视台播报的娱乐新闻。 小雅把床单和被套晾晒在外边，刚刚进屋，准备喝口水，就听到张美珍指着几个窗帘不满地说道：“喂，你又准备偷懒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没有洗呢！” “那个，前天才洗过的！” “那沙发套总没有洗吧？”张美珍瞪圆眼睛伸着一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摸着浅绿色的沙发套夸张地叫道：“看看，这么多的灰，真是脏死了！” “好！”她又动手拆沙发套。一直拆到江正浩坐着的大沙发上。沙发套被他压住，根本就拉不下来。江正浩仍然坐着看报纸，没有要移动地方的意思。 “少爷！”小雅哑声提醒。 江正浩没有抬头，翻动了一下报纸，转到另外一版。 小雅不再做声，沉默地等着。那一版他似乎是在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很久都没有见他再翻动过。 张美珍百无聊赖地又去换了一套裙子，走到江正浩的面前任性地拿掉他手中的报纸，摆了一个优雅漂亮的POSE。 “正浩，你看我穿这套裙子漂不漂亮？” “当然了，你穿什么都漂亮！”他终于离开沙发，柔情万分地揽着张美珍半裸的后背。那后背的线条柔美光滑，她总是很清楚男人的目光喜欢追随着什么。 小雅趁这个机会快速地拆着沙发套。沙发套又厚又重，她费了很大的劲。 他们就在她身边旁若无人地甜言蜜语着。 “真的吗？那你刚才干嘛还让人家换？” “那是因为你穿这套更漂亮啊！” “那你喜欢我吗？” “我干嘛要喜欢你啊？” “讨厌！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张美珍撒娇地往他的怀里贴。他的身后，小雅抱着快堆到头顶的沙发套头也不回地向洗浴室走去。 她的脸几乎被沙发套全部挡住，看不到她脸上黯然的表情。 “正浩，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嘛？”张美珍的红唇在凑近，嘟起来，有一种千娇百媚的风情。 “不要有这种无聊的想法，在这世上，我谁都不会去爱！”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冰冰。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她柔柔地笑，眼中透出一种征服的欲望。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冷血的人。 可是，她就是要把这个冷血的人捂热。因为她是张美珍，是让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张美珍，只要是她决心要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洗浴室里隐隐约约地传来水笼头放水的声音，间或有李默雅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 “无聊！”他冷冷地拉下她的手。 那一刻，她知道她张美珍的魅力还没有对他这个自大狂妄的人产生任何影响，不禁烦躁地叫道：“吵死了！正浩，你这是在养病人还是在请佣人啊？这个女佣请得也太不划算了吧？” “是太不划算了！”江正浩拧紧了眉头向洗浴室走去。没想到一生精明的江正浩也有做亏本生意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他已经亏得很彻底，就像被套牢的股票，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可是，它还在一直跌一直跌，快要崩盘了。 李默雅正在用力地揉搓着厚毛纺沙发套，一边不住地咳嗽着。 江正浩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浓黑的影子斜射到她挽起袖子粘满洗衣粉泡沫的手上。 她没有抬头，目光始终落在沙发套上。这个沙发套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买的。 她记得那一年他说他想给徐淑妍一个惊醒，因为淑妍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他不知道应该买个什么颜色的，所以找她来帮她选。 他也一直都记得，她看到这个有着浅绿色沙发套的沙发时眼中流连的目光，其实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单独约她出来，故意说是买给淑妍用的。其实他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可是，他郁闷地发现她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帮他选。 很多年后，他仍然会想起，热心的女服务员把她误会为他的妻子时，她一脸羞涩的神情。 咳嗽一阵比一阵剧烈，似乎连呼吸也变得粗糙了。 “喂！”他突然紧走几步，蹲下来按住沙发套向她吼着，“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错鄂地抬起头，眼中有一种来不及掩藏的忧伤。 “你在想些什么？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听到吗？”这个死女人，竟然会失神到他在这里站了很久都不知道。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对他的坏脾气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 “我叫你不要再洗了！”他的吼声震耳欲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掩饰他心中又勾起的那些千丝万缕的爱恋。 他恼怒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仇人，明明知道她做过了太多让他生气让他伤心的事。可是，他还是会想起，仍然时常地想起，那些事。 就像毒药一样，想要麻痹他的心。 “就快好了，如果不快点洗好，我怕晾不干！” “洗了干嘛？我一样会扔掉！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可是……我就快洗好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正浩已经挽起袖子把沙发套从水中捞起来用力地扔进了垃圾筒。只要是她喜欢的，他统统都不要喜欢。 “难道你有意见吗？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也包括你——李默雅！” 所以，她不应该再有自己的想法是吗？ 她呆愣地看着他冷笑的脸。 “你干嘛不反驳？”他的眼中透着失望。 “反驳什么？”她茫然地问。 “你是傻瓜吗？是木头吗？”他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 “是！”我宁愿我是傻瓜是木头。我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是不是脑子病得坏掉了？别以为变成傻瓜我就会放过你！我是决对不会让你变成傻瓜的！”他用力地拽着她。 “正浩，又要去哪里？”张美珍看好戏地追在后面问。 李默雅被他这么拽着咳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 “去医院！”江正浩粗嘎的嗓音。 “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你又没病！”江正浩没好气地回说道。 “人家……是女人，好照顾她嘛！你不是说让我照顾她的吗？” “你照顾她我不放心！谁知道她得的是什么怪病，说不定是非典、禽流感、疯牛病什么的，会传染给你的！” 江正浩一边说一边把李默雅塞进兰博基尼副驾驶座上。 “可是，她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张美珍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敢！”江正浩凶巴巴地吼道。 张美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车子跑远，终于回过神来骂道：“生病好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吧？这个超级自以为是的大猪头！” ﹡﹡﹡ ﹡﹡﹡ 江正浩紧抿着唇开车，从早上开始，他的表情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气，越来越阴沉。 李默雅双眼无神地靠坐在椅背上，只有偶尔无法忍住的咳嗽声才能让人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我没给饭你吃吗？”江正浩突兀的声音。 李默雅失神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他阴沉的脸上。 “还是……你又想给我来什么绝食抗议？” “没有！”她无力地回答。 “你以为你不吃饭，我就会可怜你吗？告诉你，如果是我的职员，整天像你这样病病怏怏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早就一脚把他踢出公司了！” “那你……把我踢出去吧！”她无所谓的态度。 “呵呵，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别作梦了！这一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阳光透不进茶色玻璃窗，车内冷冷的。 她缄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逼视着她的眼睛，这段时间，她的话似乎变得越来越少了。 “我累了！”她闭上眼睛，逃避着他犀利的目光。 “累？你知道什么叫累吗？”江正浩突然猛地转动方向盘，兰博基尼向路边急转，嘎地一声停住。 ﹡﹡﹡ ﹡﹡﹡ “下去！”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用“累”这个字来敷衍他。 李默雅呆怔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滚——！！”江正浩拖长了语调震耳欲聋地吼着。 李默雅的眉头越拧越紧，眼睛冷冷地怒视着他。 终于拉开车门下车，再用力地甩上车门。 兰博基尼跑车像坏脾气的主人一样嚣张地向前冲去，她孤单的身影在后视镜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秋风阵阵，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冷，所以让人觉得很冷。 小雅咳嗽着，抱紧了冰冷的身体。 有公汽不时在她的身边停下，按几下喇叭见她没什么反应后又向前方驶去。 兰博基尼伴着嚣张的呼啸声突然又呼地一下停在她的面前。茶色玻璃窗摇下，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你又在发什么呆？” 他的车子只开过了一站，以为她会一路跟着跑过来，谁知道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还以为她又偷偷溜去哪里了，心急火燎地把车倒回来，竟然看到这个白痴在路上发呆。心里突然又没来由地涌起一阵心疼的感觉。 “你忘了告诉我应该滚去哪里！”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没长耳朵？不是说了要去医院把你身上的坏零件修一修吗？”虽然还是在训斥她，语气却不禁放柔了一些。 “好！”她无神地回答着，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兰博基尼又向路边更靠近了一些，车中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小雅仍然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 喇叭声越来越急促，引得路人不时地回眸。 “喂，你又想干嘛？”江正浩再次把头探出车窗外，向路边的人吼着。 “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你给我上来！……听到了没有？”他加重了命令的语气。 小雅不再回头，也不再答理他。虽然没有一点力气，虽然全身酸痛不已，可是，真的不想再“滚”一次。 江正浩气得抓狂地跳下车来，三两步跨到她的身边，打横抱起她。 “你……放我下来！”她挣扎着。 他把她搂得更紧，她的头被他用力地禁锢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紧得快要让她窒息。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违背我的意愿了！”她被重重地丢到副驾驶座上。 “啊！” 小雅痛得惨呼，想要拉开车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他锁上了。 “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可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却让她冷得发抖。 不，她是真的发抖了！抱紧了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听话地抗争，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早就应该觉悟：跟我斗没有什么好处！”他冷冷地瞟着她。 她的脸色苍白着，嘴唇不住地哆嗦。 “你又在想什么歪招？别给我装可怜，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他虽然这样说，还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她的头，刚接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就被她挥开。 他收回手，沉默地开着车。只是车速却比之前开得快多了。 终于看到博爱医院楼顶的几个金字招牌，江正浩松了一口气，看向身边依然可怜兮兮抖个不停的女人。 “快点下车，医院已经到了！干嘛慢吞吞的！你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吗？”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向她吼着。也许是她的拒绝动作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我一个人……可以的！”她想要完整的说出一句话，牙齿却不听使唤地咯咯作响。 “你先……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逃跑！”江正浩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手臂用力地把她揽进怀中。 用过药后，她好像平静地睡着了，只是口中无意识地在说着冷，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温暖的地方靠近。 只是昏睡中的她不知道那个温暖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是她停靠的港弯。他的胸膛很温暖，很结实，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梦到少年时的院子，她趴在绿色的草坪上看画报，而他，为她举着棉花糖，不时可笑地威胁，“如果你再不吃完，我就让棉花糖飞走了哦！” 太阳暖洋洋的，像有无数道金光柔和地覆盖在她的身上。 好温暖！她不停地靠近，瘦削的身子几乎完全窝进他的怀里，冰凉的脸紧紧地贴紧他的下巴。 ------------ 第九十章 嘲笑 他，终于抱紧了她。抱紧了这个柔弱的身体，直到两个身体完全契合，密不透风，连他冰冷的唇都紧紧地贴着她滚烫的额头。 只是因为她说冷，只是因为他想要让她快点好起来好还欠他的债，只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和留恋！ 阳光从窗口慢慢地移动，太阳落下去了，星辰又璀璨了。 病房门突然被人嘣地一下推开，张美珍一脸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你很会照顾病人！” 仿佛怕被人偷窥到心事，江正浩突然松开紧抱住小雅的手，昏睡中的小雅胡里胡涂地向床上倒去，幸好床很软，并没有真的伤到，只是手好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那一片艳阳，在她微眯的双眼中变得越来越冷。 发生了什么事？ 如时光转换，让她无法一下子适应。 “你喜欢她？”张美珍冷笑，刚才他抱着她时温柔的神情，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小雅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涣散的目光终于集中到他们身上。 “我竟然看到……”张美珍的话没有说完，突然被他的唇堵住，后面的话，只能变成让人脸红心跳的*。 那一幕在小雅清明的眼中定格。 每一次都好像是算计好的，每一次的剧情都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更早的心如死灰。 虽然一直想要坚恝地活下去。虽然一直都装作毫不在乎。 可是，心跳却在不断加速，血液在倒流，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心脏挤破，催毁…… 紧紧地把手按在胸前，想要按住那呼之欲出的绝望，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徒劳。 “我喜欢的是你！这就是你应该看到的！”他的声音醇厚，清晰。像锥子用力地凿在她的心上，很痛，却只能无法出声的承受，因为，她没有任何资格。 所以，只有逃离。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终于拿开捂住胸口的手，低下头去，才发现输液管在剧烈地摆动着，针头已经脱落，，血从针眼处漫出来，染红了苍白的手掌。 也许清理伤口之后，疼痛就不会再那么严重了吧！ 她混乱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另一只手随手覆上，掩住灼灼刺痛的伤口，努力把背脊挺直，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你又想干嘛？”他暴怒地捏紧她的手腕，想以粗暴来掩饰心中真实的感觉！ 也许，那感觉不是真的，他只是想要给她温暖，他只是看她可怜！ 可是，就算是怜惜也不行！ 林小雅已经死掉了！至少在他的心里，已经死掉！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只是李默雅，是他这一生一世都应该深恶痛绝的人！ 手腕处的血液循环被他的手阻断，血脉喷张，向针眼处不停地涌出来。 温热的血，一滴滴滑落，像水滴屋檐的声音： “嗒——” “嗒——” “嗒——” 清晰地在病房里回响，一声比一声急迫。 “放开我！”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放开？你该为你的无理行为好好地作一下检讨！我没有教过你正常的礼义吗？”他更紧地扼住她的手腕。 张美珍的目光落在小雅的手上。 “嗒——” “嗒——” “嗒——” 血液流动的声音，像水滴欢愉的歌唱！ 她漂亮精致的脸，扬起温柔的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 “正常的礼义就是：不能够擅自离开！不能够听而不闻！不能够大呼小叫！更不能够……痴-心-妄-想！” 小雅惨白着脸，那些想要说出的话，突然失去了声音。 “你不知道你做得有多差劲吗？不懂得知恩图报，不懂得俯首听命，不懂得恭谨温顺！你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糟糕，竟然连佣人都能够做得一塌糊涂！” “啪——” “啪——” “啪——” 响亮的拍掌声，刺耳的响起。 “真是说得太精彩了！”张美珍漂亮的眼睛，闪着洋洋得意的神情。 “这才是江大总裁为人处事一向的风格！”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又准备去干什么了？”江正浩不悦地皱眉。 得到张美珍的共鸣，似乎并不能让他愤怒的心有丝毫的平静。 “我只是……去弄一下手！”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仍然会莫名其妙的引发一场风波？ 他的目光从她惨白的脸上移到她的手上，粘稠的血液，红得刺眼，突然让他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顾两个女人不解的目光，他突然抱起她，向护理站飞速地跑去。 还没有凝固的血液沾染到他黑色的西服外套上，偎近了他的肌肤，同样的灼痛着。 护士紧张地跑过来，不是因为小雅手上触目惊心的血液，而是因为江正浩阴沉可怕的脸色。 第一次看到的这个人一身名牌西装，表情冷酷却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气！ 强烈的存在感，无法让人正视！ 却也决对不能被人忽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护士长一路小跑着过来小心地赔礼道歉。 江正浩铁青着脸色站在一边。 “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小雅的脸色不太好，却仍然解释着。 “你，很面熟！你前几天不是……”护士长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第一次来医院，所以才会把针动漏的！”小雅惊慌地打断她的话头。 潜意识中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小榛的病。被他知道小榛的病，也许就会知道小榛特有的Rh阴性血型，而这种血型只有千分之一的机率，江正浩却同样拥有。 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会猜到，小榛，是他的儿子？ “这是因为你太笨了！”江正浩冷嘲热讽，似乎根本就忘记了始作甬者其实是他自己。 “就是嘛！针漏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害得我们这么担心！”张美珍假惺惺地说道。 “谁担心了？”江正浩冷冷地瞪她一眼，回头向护士们不耐烦地催促，“快一点！” 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又对着小雅补充了一句，“我和美珍还要去参加派对，再晚就要迟到了！” “不用再冰敷了！请你们给我绑上绷带就好了！” “可是，血肿这么大！很难吸收的！” “不要紧，我回去后会自己处理！” “那好吧！记得，二十四小时内冷敷，二十四小时后再热敷，如果疼痛红肿的话，一定要记得来医院处理！” “好的，谢谢你们！”小雅礼貌地道谢。 七点的派对，现在是六点五十分。 “正浩，我们快走吧！”张美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江正浩几乎很少带女人去上流社会公开的宴会，这一次居然会主动邀请她，是不是就表示，他已经决定让她和他的关系暴光呢？ 和他站在一起，被所有的人尊呼为：江太太，江夫人!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已经感觉到无限风光！ 江正浩的目光流连在张美珍的身上。 一身黑礼服，繁复的亮片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多层次的光芒。 “怎么样？”张美珍的眼中是自信满满！ “很漂亮！”江正浩露出浅笑，眼光似有意无意地落在她旁边的小雅身上。 “只有这样的你才足已与我相配！”他揽过张美珍的肩，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一个怀抱的空落也许需要用另一个人的身体去填满。 就算那个人他并不爱！ 小雅落在后面，手上有着狼狈的伤，却只注意到前面走得越来越快的两个身影。仿佛无数梦中所亲历的场景，原来生命，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轮回！ 就像摩天轮，一次次起程，又落下，可是，无论怎么转，都转不出这个圈子。 “啊——！”她突然惨呼，也许是因为太过失神，不知怎么的，突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生病和疼痛让她原本就瘦削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摔倒。 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只是想要爬起来。 江正浩和张美珍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没事吧？”一个好听的声音温润如春风。 一双温暖的手，小心地扶在她缠着绷带的手上。 “没事！”她想要抽回手，只是想从地上爬起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想要努力站起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和受伤。 不要再被同情，也不愿再被嘲笑！ 只想当作空气，透明得，没有任何感觉！ 那只手却没有放开她。 她终于肯回过头来，对上那一双含笑的眼睛。很干净，很明朗带着一丝无法让人忽视的小小的霸道和自以为是。 “虽然是你先撞的我，可是，我还是愿意向你道歉！” 她茫然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枫医生？！” “如假包换！”他眼中含笑，有一点小小的幽默和顽皮。 “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只看着别处！”他可是从进医院的门就看到她了，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谁知道她竟然“目中无人”地想直接从他的面前“穿”过去。 “那个，我可以先起来吗？”小雅不安地说道。总感觉有几道目光向这里射过来，越来越重的压迫感，让她直觉地想要逃离。 他的目光却审视地落在她的手上，厚厚的绷带，压了一层又一层。 “手怎么了？外伤？” “已经没事了！”她轻声咳嗽。 “还发烧了？”他用手试试她额头的温度，眼中的关注越来越明显。 “咳咳……！”这两声是突然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发出的。 他们错鄂地抬起头。 “我就说嘛，咳嗽会传染的，正浩，早就叫你不要理她嘛！”张美珍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现在可以放开她了！”江正浩没有理会张美珍的话，瞪着枫医生的眼光足可以杀死人。 “不应该道谢吗？如果你是小雅的朋友，应该知道，她摔倒了，然后，我好心地扶她起来！” 只是姿势暖昧了一点，过程也慢了一点。 “我、我自己可以的！”小雅慌张地站起来，眼中的惊惧让枫医生不解。 “你连走路都不会吗？”江正浩的眼中在冒火。 “这位老兄，你没看到她受伤了吗？如果你不乐意照顾她，大可以和你身边这位迷人的女士去花前月下，花天酒地就好了，你这样对待一个生病中的女人，算什么男人？” “他是男几号？”江正浩铁青着脸，把冒火的目光转向小雅。 “他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小雅心慌的解释，不希望他的无礼取闹伤害到这个人。因为枫医生人真的很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是心外科的权威，而且又是小榛的主治医师。 “是吗？”江正浩冷笑，“我好像没让你找这个冒牌医生看病吧？” “你朋友吗？”枫医生的眼中潜着一丝嘲弄的笑，“好像精神有一点问题，可惜我是外科医生，对精神病没什么研究，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给他找一个精神方面的专家！” “你说什么？”江正浩的目光冷凝，眼中露出威胁的光芒，“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会让这个医院的院长把你从这里踢出去？” “不要！”小雅紧张地拉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离这儿，“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真的！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哟，正浩，你们家的小女佣蛮有本事的嘛！居然还能钓上这么个大帅哥！”张美珍在一旁扇风点火，既可看热闹，也可以看看江正浩对这件事的反应。似乎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的强烈占有欲很让人捉摸不透。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有必要提醒你别枉费心机了！因为这家医院是我们家族自己开的！我们家的股权是决对不会卖给一个外人的，还有，我们对钱不感兴趣！所以，你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枫医生帅气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睛暖昧地看向小雅，“小雅，别忘了我们的约会，我会等你的！不见不散！” 还说没有关系？ 这是没有关系的人之间会说的话吗？ “你们在约会？” 江正浩的目光如炬。明明她一直就在他的掌制之下，居然还会在他的的眼皮底下勾搭上这个家伙。 “没、没有！”小雅摇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约你，你就去吗？”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他的唇角扬起一丝嘲笑，“说你们毫无关系吗？说你是第一次遇到他吗？因为你撞到了他，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被你吸引了？世上有这么多的巧遇吗？” 那样含义深刻的眼神，那样暖昧不清的话，如此昭然若揭却还要装作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这就是李默雅，总是以这样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来打动男人的心！ “我们以前就认识，可是……”她受伤的手抓住他，想要试着解释，却被他用力地甩开。 “可是，你还在装！”他生气地打断她的话，“光天化日之下勾搭男人，你不觉得你这副样子很无耻很让人恶心吗？” 光天化日？她震惊地盯着他木然无情的脸。 明明太阳早就已经沉没，明明路上只有黯淡的路灯光影！ 他说话都是这么不经大脑吗？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无端地指责，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她的身上！ “就是嘛！你都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了，自己的行为也要注意一下嘛！这样怎么教好孩子？” 尖刻的声音引来无数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鄙视地对着小雅指指点点。 “啧啧！这什么世道，都当妈的人了，也不注意影响！” “看吧，被男人抓现形了吧！” 一道又一道鄙视的目光像箭一样射来。 我不是！ 我不是！！ 我真的不是！！！ 可是，那些冰冷鄙视的声音，堵都堵不住。 看，这个贱人，她就是在勾引男人！ 别看她长得一副青纯乖巧的模样，其实内心里肮脏得很！ 她在勾引男人！ 她不守妇道！ 她不顾礼义廉耻！ 要是在过去，那是要进猪笼的啊！ …… 她的脸，被灼痛，她的心，被灼伤！ 被人群像看怪物般地围观着，她只能本能地摇头。 我没有！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可是—— 没有用！ 她看到张美珍得意的笑！ 她看到无数双无数双唾弃的嘴巴，无数张深恶痛绝的脸！ 流言飞语，蜚短流长，像要将她彻底的淹没！ 没有谁真正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没有谁知道别人一句开玩笑的话，就可以让他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更没有谁，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很委屈很委屈，却只能强迫自己把泪唵进心里！ 唾沫飞溅，谩骂满天，她看到一片黑线后，他含讥带讽的脸。 薄唇微抿，唇角上扬，那一丝报复得逞后的满足冰冷地挂在唇边。 她突然很想笑，很想笑。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然后—— 因为咳嗽而变得沙哑的声音。 从她透着淡淡嘲笑的薄唇溢出！ “哈哈哈……” 笑声淹没在流言的洪流里，冷彻心扉！ 当这个世界变得寒冷的时候，你只有比它更冷，才能够适应！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像北极冰川的企鹅那样，即使被扔进冰窑也不会被冻死！ 笑，不可抑制！ “你笑什么？”他得意的脸突然挂上愠怒的黑线。 是啊，在笑什么？ 笑那个陷入人生困境中的蠢女人，即使得到的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报复，也还是泯灭不了心中对他的爱恋！ 如飞蛾扑火一样呵——可笑！ 咳嗽伴着冷冷的笑声，无法停止！ “不要再笑了！”他用力地扼紧她的手腕，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丢人！”压低了嗓音克制着心里的怒火。 “丢人？”她的眼中透着嘲弄和捉摸不透的神情，“我丢了谁的人？” 他被她的问话噎住。 “你不就是想要看到我丢人吗？这样，你不就会高兴了吗？要不要我告诉他们，我还未婚先孕，我还生下了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子！我还让孩子，不管看到什么男人都叫他爸爸！” “你给我住口！”他大吼着，恨不得拿东西去堵住她突然胡言乱语的嘴。他可以只凭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控制很多人，为什么这个女人却总是脱离他的控制？ “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就是想要去勾引男人，想要给我的孩子找一个现成的爸爸，这样，不可以吗？” “你-无-耻！”他吼得咬牙切齿，恼怒地扬起手来，就要挥到她的脸上。 ------------ 第九十一章　她的示威 围观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可是，那巴掌没有落下来，只是高高的扬起，只有一片阴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定格在她无所谓的脸上。 “对，我很无耻，可就算是无耻，和少爷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你什么人？难道我丢了你们江家的人吗？难道我让你们江家蒙羞了吗？”她清明的眼中透着嘲笑，“还是……我给你江大总裁戴绿帽了？” 她倔强地仰起头冷笑。 人，是会变性的！ 当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当痛苦和屈辱源源不断地向她涌来，终于超过她所能够承受的负荷时，就会出现反弹。而反弹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彻底地变成一个人人唾泣的贱妇！ “你胆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他目光冰寒地警告。 “为什么不敢？不就是欠了你四百万吗？我可以去卖肝卖肾卖心脏！我会还给你！”她倔强地转身，不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江正浩怔住，只有手指紧握在身侧，手心里攒出了汗，却无法掩藏住指端轻微的颤抖。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竟然敢扬言要卖她的心脏？ 是在向他示威吗？ 是在示威吗？ 看到她突然转身离去的身影，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地。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晕黄的月光，照不暖这世界的冰冷！ 她没有哭，只是倔强地向医院内走去。 倔强地，不曾回头，给他一个乞求的眼神！ 只要一个眼神，他一定会忍不住说：嘁！谁要你这么急着还我？我要你给我当奴隶，我要慢慢地折磨你！ “正浩，她是在做戏吧？有谁真的会为了还债傻到去卖器官？” 江正浩没有应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倔强的身影。 围观的人群仍然在议令纷纷： “这年头，真是怪事无奇不有！有人为了钱连灵魂都出卖了嗫！” “听说一个器官可以卖几十万呢！” “反正肾脏有两个，肝脏还可割一半！” “那心脏怎么割？四百万啦，不把心脏也切了，那债还得清吗？” “那人没心怎么活啊？” “那就不活了呗？我听说，摘心脏的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或者是植物人，留着心脏也没什么用！乘还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就一刀割下来，再安到另一个人身上！” 江正浩感到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 这个死女人，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到他吗？ “好啊，李默雅，你有胆量就去卖！看他们会不会要你一堆坏零件？看他们会不会要？” 李默雅，我是不会被你打败的！ 让他们一寸一寸地割下你的肉！然后把你像被掏空的僵尸一样扔进冰冷的太平间！ 太平间？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疼！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冰冷的地方？二十年都不敢去回忆的地方！ 他的手指用力地攥进掌心的肉里，也无法控制手心的颤栗！ “正浩，她这是在做戏吧？因为害怕看到别人的指责，所以装可怜！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得大家的同情！”张美珍冷笑。开玩笑，居然在她大明星的面前演这种俗得快要滥掉的剧情！ 这样的情节她不知道演过多少次！ 他铁青着脸看着那个渐渐融入黑暗中的女人！ “李默雅，你胆敢威胁我？我限你在五秒之内给我滚回来！”他挥舞着双拳怒吼着。 吼声震耳欲聋！ 无数黑洞一样的窗口陆续地亮起来，从窗口探出一个个黑色的脑袋在向下四处张望着，有人好奇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正浩，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认出我来耶！我们还是快走吧！她爱干什么，就让她去好了！我们不要管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再说，又不是你逼她的！”张美珍拿围巾遮住她那张漂亮的脸，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江正浩没有理她，大声地倒计时：“三、二、一！” 这个死女人，她竟然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瘦弱的身子被路灯光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飘渺，就像正在渐渐消失的幽灵！ 他愤怒地向那个身影追去。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腕向回拖。 她被迫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踉跄着。 她的手很疼，她的头很晕，可是，她没有叫出声！ 她再也不想在这个自大的男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任何的心迹！ “你坐到后面去！”他把副驾驶座上的张美珍拉出来，把还在不停挣扎的小雅绑在座椅上。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全身的不适让她更恐惧地挣扎起来。 “放开你？除非你乖乖地听话！”江正浩冷着脸开车。 “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救命了！” “好，你喊啊！很不幸地告诉你，这个车子有很好的隔音效果，而且，玻璃是变色的，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你有多委屈！”他冰冷的嘲笑。 “正浩，你准备绑架她吗？”张美珍吃惊地问道。 “绑架？美珍，你太看得起她了！她的自由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让她学乖一点！”他的目光从后视镜中看着小雅皱紧的眉头。 “从此以后，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自由，都是属于我的！” 他没有忘记她签下的那份两百万的契约书。在她没有还清他的债以前，他可以随意地处置她，包括，禁止她任意地毁坏她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清明的眼中有了泪光，无法用手擦拭，眼泪就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到脸上。他这是在犯法。为了让她屈服，他竟然不惜以身试法！ “很委屈吗？”他逼近那双楚楚可怜的泪眼，冰冷地威胁，“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性！你忘记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女人！我决对不会容许一个小女佣来违背我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呆在车子里，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车子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口，他没有给她松绑，而是拉开后车门，把手优雅地伸向张美珍。 “跳舞皇后，今天是你的舞台了！”冰冷的声音消失，换上一副温柔多情的眼神。 不是只有一棵树，而是拥有整片森林！ 她永远都别想掌控着他的喜怒哀乐！ “我真期待这个美妙的夜晚！”张美珍惊喜地欢呼，讶异于他突然的热情。 车门再次关上。还反锁上了中控锁。 这种车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把它变得像牢房一样坚固！ 小雅不再挣扎。 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受伤的手每动一下，就会火辣辣的疼，想必已经肿得很厉害了。 她疲乏地仰靠在座椅上，车内一片黑暗，却能够看到酒店门口热闹欢腾的景象。 张美珍挽着江正浩的手臂在门口和主人寒喧着，突然有许多记者向这里涌过来，无数闪光灯捕捉着这对金童玉女的身影。 豪门和当红女星永远都是八卦周刊的主题。 一向处事低调的江正浩没有禁止那些记者疯狂的拍摄和言辞敏感的提问。反而搂着张美珍摆了好几个暖昧的POSE，一派意气风发，风流倜傥。 小雅头晕眼花地坐在车里，突然有一种很不真识的感觉。就像在看一幕场景华丽的新欢旧爱的偶像剧。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不知道过去多久，人群都步入了酒店内，门口只有霓虹灯在无声地闪烁。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却总是不断地被一些场景和片段惊醒。 她含羞带怯地站在他的身边，被他的大手握着。 他说：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了！我会保护你！ 他们穿行在行行*的人之中，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气息让她惶然地抓紧他的手。 可是，她一直都感到有一双眼睛，冷冷地在暗处注视着她。 她频频地回头，想要找出那个让她害怕的目光，却怎么都找不到！ 突然—— 大厅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无数人惊叫着，混乱地冲散了她紧握着的那只手。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她慌张地寻找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震耳欲聋地回旋： 李默雅，你是杀人凶手的女儿！四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吼声，她慌张得无处可躲。 这时候，大厅里陡然灯火通明。 她看到他其实就站在他的面前，瞪着仇恨的眼睛。 那声音还在恐怖地重复着：你是杀人凶手的女儿！ ------------ 第九十二章　被亲生儿子炮轰 她惊醒，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为什么要在梦中有那样害怕的神情呢？明明现实要比梦境可怕一百辈！ 她试着想要挪动一下，发现身子已经僵硬得没有知觉了。 黑暗中，感觉到有人拿钥匙在开车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好像对这车并不熟悉，摸索了好半天才打开。 “是她吧？”没有一丝温度的陌生声音。 “对，就是她！麻烦你们了，请一定要好好地帮助她！” “嗯，放心，我们会的！”有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把她架出了车子。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小雅浑身麻木，被他们拖到了一辆警车里。 “戒毒中心！”这两个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请问，为什么要带我去戒毒中心？”小雅不解地问。 “你吸毒了！他们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们了！” 一道铁门吱地一声打开，稀落的几个窗口透出微弱的亮光。 她被带进了一间房，铁门随即锁上。 这间房里只有一张铁床，床的边沿上散落着用来绑病人的布带子。 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你们这帮混蛋，放我出去！” 吼叫声越来越疯狂，最后变成悲哀的哭泣。 “我要白粉，求求你们给我白粉！” 她紧张地啼听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墙壁。 屋外走廊上的灯都亮了。有人匆忙地从她的门口跑过去，呼喊着：“又犯毒瘾了，快去把他绑起来！” 很久之后，那阵骚乱才平息。 她怔怔地看着冰冷的房间，突然大笑不止，直笑到眼泪都流下来了。 门突然哐当一声响。 “半夜三更的，你笑什么？”门外有人脾气很坏地把门拍了两下。 她不再笑了，只是，眼睛一直看着白炽灯下蜷缩的影子。 好孤独，好可怜！ 他们在快乐地跳着圆舞曲，却把她关到这种地方来！ 正浩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我就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 ﹡﹡﹡﹡﹡﹡ 夜晚很静，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 想到车中仍然被他绑住的小雅，江正浩拍了拍疼痛的头加快了脚步向兰博基尼走去。 该死的，本来只是想要应酬一翻就出来，谁知道竟然喝醉了，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正浩，你等等人家嘛！啊！我的鼻子，好痛！”张美珍娇气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料到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住，收不住势一下子撞了上去！ 在黯淡的路灯光中，只见兰博基尼侧门上的玻璃被人打碎，而车中早已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天哪，那个女人不会是砸破玻璃逃跑了吧！”张美珍夸张地惊叫。 “闭嘴！”江正浩一拳狠狠地擂在车身前，又是一串玻璃落地的碎裂声。 李默雅，你敢给我逃跑！ 他恼羞成怒地开着车子在夜色里飞奔，冷风从破掉的玻璃窗里直灌进来。 “正浩，你这是要去哪里？”张美珍冷得瑟瑟发抖。 …… “我、我们还是回家吧！你看都这么晚了！” …… “人家、人家都要冻感冒了！” …… “如果你敢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会把你扔到北冰洋去！” 江正浩猛踩刹车，狠狠地瞪身边这个聒噪的女人一眼。 兰博基尼再一次停在了沂园路贫民窑的黑巷子里。 看向黑暗中的小房子，那个烂女人惹她生气后一定会躲到这里来吧！ 甩上车门，心浮气噪地猛拍二十三号油漆斑驳的木门。 “奶奶，是妈妈回来了！”张妈刚刚把门打开，江正浩还来不及出声一个小家伙就扑过来猛地抱住了他的腿。 “妈妈！妈妈！”小家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喊着。 江正浩冰冷的目光从张妈的脸上下移，落到那个还打着哈欠像抱布袋熊一样的小家伙身上，脸上愤怒的紫突然变成了一脸的黑。 “咦？”小家伙胡乱地在他的腿上摸了两把，似乎发现了有一些些的不对劲，终于懒懒地睁开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 “滚开！”江正浩用力地甩腿。小榛摔倒在一边，突然哇啦哇啦哭起来，直哭得惊天动地。 “你这个混球！马上给我滚出去！”更惊天动地的声音直震得屋顶都快飞了起来。 张美珍坐在破掉窗户的兰博基尼里紧张兮兮看到江正浩被一个老太太挥舞着扫把赶出来，口里还痛心疾首地不停大骂着：“看你人模狗样的，竟然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下得了黑手，有本事你就别跑！” 凌乱的脚步声，粗鄙的咒骂声，浓重的喘息声，绘成一幅搞笑的市井图。 看到这热腾腾的景像，张美珍憋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向盛气凌人的江大总裁居然会被一个穷酸老太太追得狼狈地满院子乱转。 一盏接一盏灯亮起来了，孩子的哭声，咒骂声，狗吠声此起彼伏。 “你再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江正浩一边跑一边威胁。 转了几圈又转回到小榛的身边。 小榛用袖子抹了巴鼻涕眼泪，从地上捡起一把小水枪向江正浩猛射，一边嘴里还不停地“打打打”地起劲地叫唤着。 江正浩气急败坏地逃回车上，回头看到那个讨厌的小家伙还在挥舞着他的小冲锋枪神气活现地大声欢呼着：“耶耶！大灰狼被我们打跑了！” “你还好吧？”张美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止不住地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好吗？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地让人讨厌！”江正浩发狠地捶着方向盘，不知道又在心里把李默雅骂了多少遍。 “竟敢给我逃跑！”一回到家，江正浩就把弄脏的西装外套用力地甩到地上，跑进洗浴室往身上淋水。 ------------ 第九十三章　以牙还牙，以齿还齿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地躺回床上，却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满脑子想的都是小雅！ 她没有回家，那会去哪里呢？ 又是去找赵亚轩那小子吗？还是去找今天的那个“冒牌医生”了，也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人呢！ 不回来是吗？有本事你就别求我放你进来！ 他越想越气，于是干脆跑到楼下去把院门反锁上，似乎仍然觉得不解恨，又把铁门狠踹了几脚才慢腾腾地回到房间，躺回到床上。 李默雅，你回来我也不给你开门，我要冻死你，饿死你！ 他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下楼，却发现小雅并没有回来。 拿手机拔了几遍她的电话号码才记起来，她的手机已经被他扔进河里了，正气得抓狂时，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踩着比蜗牛还慢的步子低着头向他走了过来。似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想直接跨门而入。 “谁准你进来了？”江正浩不悦地吼道。 小雅抬起头来，瞪了他足足一分钟之后，转身，直接向外走去。 “你想干嘛？”他气恼地挡住她的去路。 “你不是不准我进去吗？”她的眼中透着嘲弄。 “你该对我有一个解释！”他恨得牙痒痒。 “解释什么？” “为什么夜不归宿？” “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吧！”不是他让人把她关到戒毒中心去的吗？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接受一大堆可怕的检查和测验，一直折腾到现在才放她回来。 “你别告诉我，你是和那个什么冒牌医生约会去了？”面对她的暗示，他的无名怒火愈烧愈旺。 “很抱歉，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讨论这些事！”她的表情带着疲惫的厌倦。 “我的心情更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她挑眉，如琥珀一样的明眸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那辆兰博基尼有多贵吗？你竟敢毁坏我的车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弄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要让我进去还是让我出去？” “我现在是作为债主正式地提醒你，修车费以及你欠我的两百万加利息，你的负债已经达到了五百万！” “好啊，随便你！”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衣兜里，冰冷的脸上瞬间的震惊之后，终于还是无所谓地说道。也许四百万和五百万并没有什么差别，她这一辈子一样还不完。 她无所谓的态度终于彻底地让他发疯。 他用力地把她拽入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啊！不要！”小雅疼痛地*出声。 直到一阵血腥纠缠在口中，他才终于放开她。 她震惊地擦着嘴唇，她的唇已被他咬破，她的手接触到的唇瓣粘染上殷红的血迹。 “这就叫以牙还牙，以齿还齿！”他恶意地笑，“也许，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会让你这么无所谓。从今天开始，那多出的一百万，就以这种方式还我。一个吻一千，如果你能撑够一千次，后面的利息我就不算了！” 她木立当场。在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邪恶？还有什么比这种还债的方式更诡异离奇？ “怎么这幅表情？伤得也不重嘛！比你上次咬我可轻多了！”他两只手捏紧她尖细的下巴观察着她下唇上浅浅的伤痕阴阳怪气地笑，“哦……你不会是还沉浸其中吧？要不要我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更深入一点！” 李默雅皱紧眉头，扭开脸脱离他的控制。 “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仇人！”潜意识中，她不喜欢他把亲吻说成是报复。 “呵呵！我怎么会忘呢？不要错把惩罚当成吻了！”他的笑容放大，凑近她的耳边威胁：“如果你敢再逃走，我就把你儿子捉到这里来，天天恐吓他，你信不信？” “你、你不能这样对他！”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呵呵！原来这就是她的软肋！ “那你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他温柔多情的笑，看起来无害却让她冷到心底。 “好！”没有犹豫的答应。 面对他无礼的威胁，她只有妥协。 她现在不能任性地带着小榛离开。小榛的身体不适宜东奔西走，而且，全国最好的心血管外科都在南市。更何况，枫医生刚刚给小榛做了一个系统的检查，研究了好几套手术方案，如果这时候离开，小榛的病情又将从头再查起。 一想到小榛要不停地奔波在医院的各个科室一次又一次地抽血，拍片，做检查，就觉得好心疼！ “这才乖！”他不自觉为她理顺着额前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她没有动，任由他抚弄着。 这一刻，她明白，除了俯首听命，她别无选择。 “从今天开始，这个就是你的专用手机！你可以用这个手机和你儿子联系!”这是今年最新款的手机，小巧漂亮，而且功能绝不比赵亚轩买给她的差。他没告诉她，这款手机有卫星定位功能。经过昨晚，他再也不愿承担找不到她，心中茫然无措的风险。 她没有去接手机，一双清明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条件？”她似乎变得越来越精明了。 “条件就是你必须时时刻刻把它带在身边，不准关机，也不准借给别人使用，随传随到！而且,我不希望通话记录里有除了你儿子之外的其它陌生记录！你应该知道惹我生气会是什么后果吧？” “好！”小雅接过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她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因为他是江正浩，江正浩做事从来都是独断专行。 “不看看手机有什么功能吗？”他满意地笑。 有MP3，但只有一首歌，是小雅四年前听的《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有电影，是他们四年前看过的第一场电影，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有相薄，是四年后他执意要和她一起拍的那张合照，他的脸冷漠中透着笑意，她的脸羞涩中带着茫然。两人相拥的身影占满整张屏幕。 他的大拇指触动了通讯录，小雅的眼睛落在那一列名字上。除了名字后缀的阿拉伯数字不同外，都是相同的三个字：江正浩。 从第一位，到最后一位。 这是全世界最简洁最干净的手机。没有污染到任何人的气息，只有他和她。 他得意地笑。 “我已经占用了所有的空间。你不能再储存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了！” 从第一位到最后一位，都只能是他江正浩。他拒绝和任何人并列。 小雅抬头，突然发现他也在凝视着她。 心里莫名的有一点酸涩。 原来四年前的事，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晰。 她突然很想抹去，过去的一切，那些美好的印迹，让它们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也许那样，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张美珍讥讽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视，“我还以为你和哪个男人远走高飞了呢！” “远走高飞？哼！”江正浩回过神来，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回屋。昨晚没睡好，现在必须回去好好地补眠。走了几步，突然转回头吼道：“你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去把我床上的被套，床罩全部都换掉！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蓝色的吗？” “是，我知道了！”小雅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鬼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张美珍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明明前天，他还对李默雅大发过雷霆，要她把难看的蓝色床单换掉。 难道，这就是他大总裁古怪的整人方式？ “这里，这里！没看到这里皱巴巴的吗？”某人不悦地吼叫。 小雅围着床转了一圈，刚刚绕过去把他指的地方抹平，他的声音就又吼起来，“这里又被你弄乱了，真是笨死了！” 铺床单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无奈小雅的手受伤，所以弄了半天，这个挑惕的大少爷还是不满意。 终于在第N次吼叫之后，用力地把床单向自己这边扯过来。小雅正在对面捏着床单边缘，被他用力一扯，连床单带人一起向他倒过来。 “砰——” 轰然一声巨响后，他被惨烈地撞倒在地毯上。小雅收不住势，也随着那股力量飞蛾扑火一般趴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宽大的床单倾覆而下，罩在了他们身上。 ------------ 第九十四章　用爱报复爱 “对、对不起！”小雅慌乱地道歉，却因为手上的伤被扯动，在他的身上磨噌了几下，又姿势暖昧地倒回到他的身上。 “你这个笨蛋！”江正浩恼火地摸着被摔痛的头粗声粗气地吼着，不单头被撞疼，连前胸也似乎被这个没用的女人撞疼了。还该死的压在他的身上，当他是舒服的肉垫不成？ 而更要命的是，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他的身体竟对她开始有了反应。 “出去！”扶起她后，恶声恶气地叫道以掩饰心里的慌乱。 听到她带上房门的声音，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仰躺在地板上，目光停留在窗外的天空上。 只有一片流云。他觉得她就像那一片流云，随波逐流，漂浮不定。而他，不论是爱是恨，都想要牢牢地抓住她！ 至死方休！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害怕。怕她看穿自己想要将她牢牢抓住却又颓劳无力的惶恐，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泄露心里的柔情！ 也怕她—— 那双澄澈的剪水秋瞳看穿他心中比她深一千倍一万倍的痛！ ﹡﹡﹡ ﹡﹡﹡ 张美珍在厨房忙碌着。 心中的不满通过不时摔落的餐具表现出来。 凭什么他大总裁一句话，她就该为他忙活一个上午？ 你有钱了不起啊？ 你有钱大可以去外面吃啊！ 她又不是他的专职女佣！ “唉哟！我漂亮的指甲！”她再次扔掉手中的餐盘，捧着折断的手指甲。这幅黑色的漂亮指甲才做了三天而已，就彻底暴废。 “啊——！”张美珍自言自语，被突然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脯平息着心跳，一边皱着眉头对小雅大叫道：“你进来怎么不先出个声？像幽灵想吓死人啊？” “我来做吧！”她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这些本来就是你这个佣人应该做的！”张美珍撇撇嘴，难得有人自愿做，她乐得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小雅兀自收拾着餐具，只用一只手做事虽然有点吃力，但多花点时间还是可以做好！ “这个暴君好像很讨厌你！”张美珍好奇地问道。 “嗯！” “你欠了他很多钱，所以他要你做工抵债？” “嗯！” “你知道四百万靠做女佣得做多少年吗？” “嗯！会在这里一辈子！”感觉好遥远，就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为什么不逃跑？”这个厚脸皮的女人，难道想要一辈子都赖在这里？ “逃得了吗？”李默雅黯然。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跑。一开始是因为还债，后来是因为想要弥补他，而现在呢？是因为他的威胁，还是因为心里无法理清无法扯断的眷念？ 也许这是前生就没有解开的结，所以要让他们今生今世彼此纠缠！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李默雅抬头，看着张美珍咄咄逼人的目光。 “这么说……昨天的事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小雅疑惑。 “我设计了那么好的局，把你从这个暴君的手中救出来，还砸烂他的车子，造成你逃跑的假像……” “也包括把我送到戒毒中心去吗？”原来江正浩并没有想要把她关在那里，也并没有讨厌到要把她赶走！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手指摸着唇角浅浅的咬痕，黯然地想着刚才突发的一幕，有一瞬间，她其实……其实很想念他怀抱的温暖，可是，他却那么急切地想要驱逐她。 回想两个月前的亲密，竟然恍然如梦。 听到小雅的质问，张美珍火大地说道：“你是想要赖在他的身边吧？你在等着他有一天会对你的态度改观吗？”还以为介毒中心至少会关她三五个月呢！但就算这么轻易就把她放了出来，至少也不应该这么急巴巴地赶回来啊！ 当她一早就看到小雅站在院子门口，心里不知道有多震惊和生气呢！ “你应该把我关到疯人院！这样就可以以假乱真了！”小雅冷笑。她知道张美珍讨厌她这样的表情，聪明地看穿她耍的鬼把戏，一定会让她做出更出格的事。 “我会把你从这里赶走的！” “好啊，如果你能够说服他把我从这里赶走，我还巴不得呢！只怕他不舍得赶我走呢！”她挑恤地笑，“你说他会为你把我赶走吗？” 第一次，她对除了江正浩之外的人说这样的话。可是，也许这是一个好办法！ 因为江正浩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说不定他会为了漂亮迷人的张美珍而赶走她这个总是惹他生气的小女佣吧！ “好啊，你等着瞧！”张美珍猛地将小雅推了一把，看到小雅跌坐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真的在等着，一直都在等着。 让我们快一点结束吧！ 咳嗽在复原，手上的痛也在慢慢地减轻，可是，她的心，却像已像打满补丁的伤疤，她已经快没有力气去治愈，只有任由那些伤口溃烂着。 依稀听到楼道上重重的脚步声。那是他特有的，他生气的时候总是这样，好像恨不得要把楼梯踏穿！ 她慌忙站起来，把土豆放在砧板上。然后，慢慢地切成细细的丝。 她需要镇定自己的情绪。 以前每次想他想得心痛的时候，她就会这样的打磨时间。因为做这样细致的活要全神贯注，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土豆丝上，就会心无旁骛。 “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听到张美珍要求他赶走小雅时，他心里很生气。这个烂女人，竟敢向张美珍挑恤，以此给他制造事端。 沉默地切着土豆，不想再面对他。 她切得很快，想要集中精神，但他的气息却充盈在她的周身。 他强大的气场，无法让你不去在意！ “你想要我把你赶走？”他抓紧她细瘦的胳膊像咒语冰冷地吼着：“别作梦了！” “啊——！”她突然惊叫。 胳膊被他捉住，刀锋割在手指上，血流如注。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手忙脚乱地堵住她手上的伤口，血不再流了，他的脸色却还是惨白着。 “我的手……很痛！”她的脸色也惨白着。 他放开她的手，看到她的脸色，有一丝的慌乱。心中的怒气也不知道一下子跑到哪里去了。 “正浩！你看看，她就是这样讨厌嘛！”张美珍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撒姣地叫道， “你赶走她好不好？人家就是不想看到她嘛！” 他惨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面向张美珍，温情的笑。 “宝贝，怎么能赶走她呢？那样，我们不是太亏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全世界最宠女人的男人。 “可是人家……”张美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突然顿住。他居然叫她宝贝，而且说了“我们”，那就是把他所有的财产都当成了他们共同的了。她的脸上露出喜滋滋的表情。 “你怎么是‘人家’呢？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含情默默。 对一个人的温柔，就会更反衬出对另一个人的无情。她不是想要利用张美珍让他赶走她吗？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利用张美珍来羞辱她，刺激她？ “讨厌！”张美珍娇嗤地捶他，眼角妩媚地上翘，顾盼生辉，风情万种。 她能够在演艺界混出名，靠的可不只是攀上能帮她出名的男人，演技当然也是一流的，不然能一直红到现在？ “我们订婚吧！”江正浩适时地握住那双如在他身上挠痒一般的粉拳。 “真的吗？”张美珍的声音激动得发抖。她有点不相信她这么快这么轻易就要达成目标。 “我会对你好！”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深情地印下一吻。 张美珍几乎不敢置信一向冷漠孤傲不可一世的江正浩会有这样深情的一面！ 如果这是和她搭档的男主角，她相信这一吻足已迷倒银幕前的芸芸众生。 无疑，他会是一个好情人！只要他愿意！ “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张美珍雀跃地扑到他的怀里。 他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妩媚的波浪卷的头发上，没有看那个寂静得如同空气一样的女人。 他曾经也这样地对她说过，想要试着原谅她，想要改变他和她的关系。 当他拿着四年前就准备好的戒指对她说这样的话时，她却对他说：对不起！ 他一直都记得她漠然地转身离去的模样，那是她第二次把他的真心踩在脚底下！ 其实，他只要付出十分之一的真心就可以让那些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她们决不会像她那样掉头离开，毫不稀罕！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漠然的身影上。她低着头择菜，平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如同空气一般，忽视着别人也被别人忽视！ 她不在乎吗？ 他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地击痛，无意识地搂紧了怀抱中柔软的身体。 “呃……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张美珍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 “对不起！我想我是太幸福了！”他礼貌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放开她。 “我们去买订婚戒指吧！”打铁趁热，不能够给他反悔的机会。 “戒指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把那玫两次都没送出的戒指戴在了张美珍的手上。 既然她不要，就送给稀罕它的人好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把所有的柔情都转送给这个女人！ “哇！好漂亮！我好喜欢哦！”张美珍晃着手指，钻石戒指在从窗户里透出的一缕阳光中璀璨夺目。 “戒指终于找到了适合它的主人！”他的脸在笑，眼睛里却有一种无法看清的神彩。 “正浩，我爱你！”张美珍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自动地献上香吻。 “明天，我们请所有的朋友都来庆祝我们的订婚！”既然订婚，当然要有订婚礼。 “那我们去买礼服好不好？” “好！我陪你去！” 直到他们离开，李默雅才抬起头来，失神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真的爱她吗？ 他真的想要和他结婚吗？ 明明他在感情上愿意放开她，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呢？ 他对另一个女人说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把想要给她的戒指深情地套在了别人的手指上！ 他对她冷冰冰却对别的女人情意绵绵！ 不，我不能再想这些了。 她揉着混乱的头。 我要做事！不要再让自己空闲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够填满她心中的失落！ 只有这样，才能够把他的影子从她的大脑里驱逐出去。 饭菜已经做好了，又冷掉了！ 江正浩和张美珍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小雅没有吃一口，又去开始屋子里的大扫除。把客厅，卧室，把所有的角落擦了一遍又一遍。 又照常地准备了晚餐。只要有她在，江正浩都习惯回家来吃饭。 今天，他却没有如平常一样回来。 她不想去在乎，可是，耳朵却无法控制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每一次，有车子从院子门口经过，她都会下意识地以为他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饿得太久了，胃又开始痉挛性地疼痛。她倒了一杯热水，坐在窗前。一直握着茶杯，热水在手中渐渐冷却。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披星戴月了！ 车子急促的喇叭声在院外响起，才让她回过神来。慌忙去开门，不小心撞到桌角，才记起来已经是深夜了，她却忘记了开灯。 “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慢？”江正浩不耐烦地吼着，刚才看到屋子里没有开灯，还以为她又偷偷溜去哪里了。看到她匆匆跑出来的身影，他阴沉的表情才有所好转。 以前每次回来，他都是自己下车打开院门，再把车开进去。而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坐在车上，却懒得下来开院门。 她快速地打开院门，站在一边。 “把美珍的东西都拿到我的卧室去，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和她挤着睡了。”江正浩扔出来一堆东西。她一一接过，抱在怀里，各种时尚的衣服，竟然连内衣都买了！ 即使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好意思陪她逛过女店！不知道张美珍是怎么说服他的，他应该是很重视这个女人吧？ 她一样样地把张美珍的新衣服放进江正浩的衣厨里，下来时，正看到那两个人在看她今天新换上的窗帘。 “哇，大变样了！”张美珍惊讶地感叹。 他们走进客厅的时候，屋子里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窗帘换成了橙黄色，沙发套也换成了橙红色，一片金黄喜庆的世界。 “看来我们不用再请帮佣了，她已经把这里准备好了耶！”张美珍娇柔地笑，也许她是怕她这个未来女主人以后会刁难她，所以现在赶紧想要巴结她吧！ “不错！我很喜欢！美珍，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她加薪呢？”他温柔地笑。 “你来决定就好了！” “那怎么行，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我当然要顾及你的感受啊！”他的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舒服。他上午才说要举办订婚晏，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他准备。好像巴不得他马上投入别人的怀抱。 难道他在她的眼中就真的没有一点魅力吗？她一点都不会为此伤心难过吗？ 他不悦地瞪向她。她畏惧地向后退了两步，把身子缩进阴影里。 “在等我们回来吃饭？”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每一碗菜都扣着碗，摆在桌上的几只碗也都是干净的，显然她自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 “天哪，你不会一直傻等到现在吧？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浪漫的烛光晚餐了！”张美珍的脸上难掩得意的神情。 “哦！那我自己吃好了！”她一个人坐在桌子边，虽然味同嚼腊，却还是努力地把食物咽下去。 江正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几百个台调来调去，蓝荧荧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小雅知道这时候的江正浩一定又在生什么气。他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无法静下心来看电视。 张美珍今天好像逛累了，只陪着他坐了不到五分钟就打着哈欠说要上楼去睡觉。 张美珍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口，小雅也慌忙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匆忙地收拾着餐具。 “你不高兴？”阴兀的声音让小雅的神情变得更紧张。 “没有！” “那你干嘛不吃完？” “我已经吃饱了！”小雅慌忙解释。果然，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又想找人发火，否则小饭厅和客厅隔着这么远而且灯光又暗，他又怎么会注意到她的一碗饭只吃了一半。 他上午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吗？刚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心情也不差，应该不会又是她的原因吧？不管他现在是因为什么生气，赶紧从他的面前消失是最明智这举。 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你不知道珍惜粮食吗？还是因为，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花我的钱买来的，才会这么浪费？” “我一会到厨房去吃……我怕在这里会影响你看电视！”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后面的一句。奇怪，一向挥金如土的他竟然会因为她未吃完的半碗饭而骂她浪费。 “啪——！”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机白光一闪，变成一片黑色，电视遥控器被用力地甩到沙发上。 “吃！”他面向她命令。现在不会影响他看电视了。 她慌忙坐回桌边，头也不敢抬地往嘴里猛扒饭。 没想到吃得太快，呛住了，本来咳嗽就没完全好，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干嘛吃这么快！”他的眉头皱起。切，这么大个人，吃个饭都不会，怪不得会糊里糊涂跟人生小孩的！ 也只有她这么笨的人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吧！ 她第一次跟他不就是那样吗？ “你是不是每次都会这么糊里糊涂？”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眯起眼看她。这样乖巧温顺，不被人吃干抹净才怪！ “我吃完了！”她突然腾地站起来。 “干嘛这么慌张？怕我会吃了你？”他张扬的笑。 “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明天，你不是还要在家里办订婚晏吗？我想快点收拾好了去休息，明天才会有精神帮你们准备！” “呵呵~~~是吗？看来你对我的订婚晏满热心嘛！我就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难道你都不生气吗？”他的眉微蹙，嘴角坏脾气地上扬着。 她的手突然顿住，一双琥珀色的明眸冷漠疏离地看着他，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嘲弄。 “我可以生气吗？少爷！” 因为不能生气，所以只有屈服，屈服于命运的摆布。 很久以前，她觉得命运就像一个摩天轮，无论转过多少回，都会回到起点，而现在，却感觉一片茫然。 她和他的起点在哪里，她和他的终点又在哪里？ 披衣起床，一个人慢慢地徘徊在那条樱花道上，身后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现在应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吧？他现在，就躺在张美珍的身边吧？ 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对她说着情意绵绵的话？ 脑子好乱，这些思绪，怎么赶都赶不走！眼睛无意识地瞟着他卧室的窗口。 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李默雅，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还在期望什么？ 难道你对他还有指望吗？ 难道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吗？ 她苦涩地笑，低下头，用左手交握着右手。只有自己才能够给自己温暖！ 也许，今天之后，他就会放开她了吧！ 他不是就要和张美珍订婚了吗？他不是决定要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她了吗？ 他终于要订婚了！ 他的人生终于要和自己脱离轨迹了！然后，会走得越来越远！ 像两个不同方向的火车，从此南辕北辙！ 很好！ 终于有了解脱的方法！ 她凄楚的笑，把冰冷的手指放在唇边呵气！ 仰头看见天空已经放白，小鸟开始喳喳地歌唱。 又是新的一天了！ 恍惚听到亚轩在她的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又是新的一天了，要忘记过去，勇敢地去生活！ 站起来，揉了揉坐得酸麻的腿，开始拿起扫帚扫院中的落叶。 一片一片枯黄的落叶，沙沙地在扫帚底下移动。 突然一阵小鸟惊飞的声音。小雅疑惑地抬起头，呆怔地看到一个花盆从树隙间迅速坠落，然后“啪”地一声摔在她的面前，花枝折断，花盆和泥土被摔得四分五裂。 “哦，天哪！没伤到你吧？”窗户里伸出一个小脑袋，花容失色地大叫道。 小雅抬头，惊魂未定地摇头。 “大清早的，你在这里扫什么？”江正浩突然从窗口伸出脑袋大发雷霆地咒骂着，“你怎么会这么笨，看到有东西掉下来都不知道躲吗？” 只差五公分，花盆就会砸中她的脑袋。 有一瞬间，他的心在慌乱地跳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她失神呆怔的模样，连花盆掉下来都没有意识到，他就一肚子火！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想要打开窗户，谁知道不小心把花盆撞到了！” “没关系！”她冷冷地看着从窗口探出来的两个脑袋。 “别理这个笨女人！”江正浩把张美珍拉过去，“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窗玻璃。剧烈的撞击挫起墙角的白石灰，像一片雪绒花纷纷扬扬地洒落。 一粒碎屑落入她的眼中，和血肉交融，疼痛地低下头，才发现眼泪已经浸湿眼眶，缓缓地滴落在折裂的花枝上。 她蹲下身来，双手紧紧地握住这一束意外夭折的花！ 终于，还是将它扔进了凋零的枯叶里！ 然后，慢慢地扫到角落。 他隐身在窗旁看着她寂寞的身影，心里突然一阵疼痛！ 也许，她是在乎的吧，那盆花是她为他种下的！ 她每天都会来给它浇水，松土！ 隐隐地觉得，她是真的希望他会幸福！ 只是，她从来都不让他的幸福和她有任何关系！ 有些记忆在心里泛滥，触及心中最柔软的痛。 他的痴情等待和告白，等来的却是她漠然的背弃。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报复游戏，只是她已经收手了，而他却执意地不肯放手。 “正浩！”身边的女人娇柔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一双愤怒的眸子对上依靠在他身边的女人。 “你想谋杀？”眼中的怒气并没有消失，直接转移到面前娇美的人儿身上。 “我、我真的是不小心的！”看到他凶巴巴的眼神，张美珍畏惧地退缩着。这个男人就是有一股天生的霸气，任你再怎么骄傲自负，也不得不在他的面前低头。 “在你做这种不小心的事之前，请你牢牢地记住，就算误杀也是要坐牢的！”他的脸色很难看。可是，他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再也听不到她亲妮地叫他正浩哥，为什么他会变得越来越烦噪？ 看到她一个人失神地在院子里扫落叶，为什么他会那么心疼？ 看到张美珍蓦撞地把花盆撞倒，差点伤到她时，为什么他会如此心慌？ 所有的情绪像石头一样压在心里！ 明明早就应该斩断情丝，明明应该去恨那个女人，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都是她的影子，在他的梦里都会叫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了心中对她的爱恋？ 好烦！好乱！ 好像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他烦噪地抚着疼痛的额头！ “正浩，你干嘛因为一个小女佣训我啊？我、我不是你最爱的人吗？你不是说爱我的吗？”身边的女人摇着他的手臂，抽抽嗒嗒着，那双妖娆勾人的杏花眼委屈地盛满了泪水。 不止是个小女佣，她还是他最大的仇人！ 张美珍的话终于让他混乱的心找到一个出口。 “好了，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今天的订婚礼就不能举行了！”他把她拉入怀中，轻声地安慰着。 “那我们今天真的要订婚吗？”她立马破涕为笑。 “当然，请贴，我们昨天不是已经发出去了吗？”他轻柔地笑，眼中复杂的情绪已经消失无踪。他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他打定了主意，要和怀中的这个女人订婚！就算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就算他一大半的原因是想要李默雅伤心！ 江正浩，不要再心软了！ ------------ 第九十五章　换一种方式爱你１ 一个人坐在林荫中的石桌上，心情莫名的烦躁。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以前以为多一个人陪伴，就不会再寂寞；现在才终于明白，即使有人日日相对，也依然会感到孤单。 临近黄昏，夕阳落在枯树间，染红了树梢的枯叶。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一个人如幻影般向他走来。定定地站到他的面前。连唤了好几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很意外她会找到这里。这个地方很隐蔽也很清静，以前她常常坐在这里画画，而他会把手提电脑放在石桌上，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陪她。即使呆上半天，一句话都不说，也会觉得很安逸很快乐。 那些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 “都准备好了？”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疲惫。还没有结婚，已经感到了厌倦。 “少爷，你应该去换衣服了！客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好！”他站起来，走在她的身边。放慢的脚步，和她刚好合拍。两个人都沉默着，似乎任何话都显得多余。事实上，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几个月来，他们之间说得最多的话几乎都是争吵。 宾客已经来了很多，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驻足凝望的目光。 苹果绿的衬衫，白色的西服，把他衬托得宛若正在走T台的国际名模。 他天生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和强烈的存在感，无论在哪个场合，都不容被人忽视。 李默雅在不停地奔忙，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中举办晏会，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李默雅得不到片刻的休息，倒是江正浩和张美珍两个人，只需要端着酒杯悠闲地和宾客周旋。 趁张美珍被几个名媛拉着聊新款秋季时装时，陈然把江正浩偷偷地拉到一边。 “你真的把她变成了女佣？”江正浩还老说他无情，这位老兄才真叫无情呢！ “这个身份更适合她吧？”江正浩不答反问。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忙碌的小雅身上，即使穿着不太合身的女佣制服，也依然隐藏不住她的沉静内敛，清纯淡雅。就像一朵路边的小花，不会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惊艳，却会让人感觉到舒服。 “看到你和张美珍订婚，她不会吃醋？”在他陈然的身边，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的人屡屡皆是，更何况这一次江正浩订婚，居然还让前女友做招待，实在是有够过份了。 “她会吃醋吗？”他嘲讽地笑，却难掩眼中的落漠。 他和别的女人出去吃饭喝酒，她不生气。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她也不生气。 现在，他就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她还是……那样镇定自若，波澜不兴。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她根本就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只有他才会因为她像傻瓜一样吃醋。 “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个女人真的没有因为你而打起来？”陈然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命。 “有啊，一直都是张美珍在兴风作浪，她很有自知之明，现在，正在费尽心思想巴结她的女主人呢！” 一个地下情人，一个未婚妻，居然都能够让她们相安无事，陈然不得不佩服他确实很有一套。 后来，一堆人在聊投资与收益，谈得热火朝天，江正浩却始终默然不语。 张美珍虽然对这些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偶尔谈上几句。 对于投资，江正浩的股票证券做得最好，这几年，纵横股市，几乎从来就没有亏过。 于是众人耸甬张美珍透露一点他亏本的生意，以求得大家的心理平衡。 “说到亏本生意，我们正浩最近确实做了一件！”张美珍拉了拉发呆的江正浩，“亲爱的，你说是吗？” “什么？”江正浩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小雅刚好端了扎啤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也许是因为做事不方便，手上的纱布拆除了，手背的血肿还没有完全消失，仍有一片淤青的痕迹。 “我们正浩花了两百万请了一个女佣哦！”张美珍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引起大家的兴趣。 “什么？两百万？” “不会吧江总？” “一个女佣一年至多付两万的薪水，你给她的可是天价了！”众人皆不太相信，像江正浩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花两百万请一个女佣呢？ 小雅已经端了扎碑过来，想要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明知道他们在议论她，还是只好硬着头皮蹲下身来把扎碑放在每一个人面前。 她的腰际围了粉红色格子的围裙，一头秀发包绕在粉红色方巾里面。 在靓男美女的眼中，确实和他们不搭调。 “就是她吗？”有人轻蔑地问道。 “对啊！她就是我们家的女佣，很听话也很会做事的，就是看起来呆一点！”张美珍温柔大方地拉拉小雅，“小雅，来，跟大家打声招呼！” “照顾不周，请多多包涵！”微微欠身，没有抬眼看这些人。 只是握着方盘的手有一些无法察觉的僵硬。 “也不怎么样嘛！”有人轻嗤。 “看来，江总确实做了一次亏本生意哦！”众人调侃。 “不过，因为她很穷很可怜，我们也就勉为其难留下她了，就当是做了一件好事喽！反正，每年慈善捐款的数目也不比这个少啊！”张美珍浅笑。 “抱歉，我先去忙了！”她的头低垂着，掩饰着眼中的难堪和局促不安，有一种想要立马逃离这里的冲动。 陈然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发愣的江正浩。 “你小子很会挑人！”他一双桃花眼泛着羡慕。别人用完就丢，他小子倒好，当废物利用啊，玩厌了，居然还让人家忍气吞声给他干活！而这女人更绝，就算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被张美珍明里暗里地奚落，居然也没发作。 很会挑人？ 这句话听在江正浩的耳里却像是莫大的讽刺！ 若他真会挑人，就不会偏偏挑中他的仇人了！ 他是世上最傻最可笑的大笨蛋！不是吗？ “正浩，我们去跳舞啦！”张美珍粘人地把他拉起来。银幕上，她风华绝代；舞池里，她仪态万方。 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众人羡慕的焦点。这一点，想必江正浩不会看不出来。 她绝对可以给他增光添彩。 一个成功的男人永远都需要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而她就是那个可以掌控他一生的女人！李默雅算什么！就算江正浩对她有一些特别，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佣而已！她的笑越来越温柔妩媚。 “正浩，我们什么时候举行正式的婚礼？”订婚晏都办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结婚会不会更加奢华？ 等了几秒，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她不解地仰起头，却发现他的目光幽暗地落在远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陈然正在阴暗的阳台上和一个女人聊天，女人的头发被一个小方帕包住，暗蓝的制服外围着一个浅粉色的围裙。 两个人好像在起劲地聊着什么，挨得很近。 “正浩？”张美珍加大了音量，他的目光仍然冷冷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她加快了舞步，想让他的身子随着她的舞步转过来，却因为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仓促地踩到她的脚上。 “对不起！”他道歉的声音冷冰冰的，还没有等她说没关系，就自顾走开了。 端了两杯酒，默默地向阳台边走去。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清晰。 “现在我应该叫你什么？”陈然扬眉，露出任何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回头再看的招牌笑容。也许是因为他这人天生多情，笑容里总是带着几分诱惑。 “嗯？”小雅不明白。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叫林小雅；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叫李默雅；这一次，你的名字不会又换了吧？” “叫我小雅就好了！”她尴尬地笑。 “小雅，很好听！” “我要去做事了！” “你现在该做的事就是陪我聊天！”陈然看着客厅里热闹欢腾的景象委屈地抱怨，“你没看到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没人理我？” “可是……” “我是客人！”霸道地补充。 “那要不，我去叫少爷过来？”小雅很是为难，她今天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 “你叫他少爷？”陈然扬高的眉透着震惊。 “他让我这么叫的！”小雅的眸光黯了黯。他不让她叫他正浩哥，他说听到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喊出是一种亵渎。所以，她再也不敢那样亲妮地叫。 “他是失忆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是他陈然不信，而是，这个奇怪的称呼在他的大脑中一时实在是难以消化。 “对不起，我真的要去做事了！”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慌急地转身，手腕却被他抓住。 “干嘛要忍？”陈然的心里突然有一点酸酸的，她黯淡的眸光骗不了人。 “陈然，你小子躲在这里干嘛？我找了你好久！”突然，冷得没有一线温度的声音出现在这里。 似是不经意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陈然握着小雅手腕的手，把一杯扎碑硬塞进他的手心里。 “你……？”陈然看到他的动作有点哑口无言。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可是，表情却又是温温淡淡的。 完全地—— 表里不一！ “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干杯！”举起酒杯，很用力地和他碰杯，杯中的碑酒水花一样逸出来。 “也是哦！你小子重色轻友，自从……”他重遇小雅之后！ 看到默立一旁的小雅，突然把酒杯放到唇边，仰脖一口气喝完，才终于将后半句话及时地哽回喉中。 江正浩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光沿着他的视线挪到阴影中的小雅，眼神冷冷冰冰的。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客人都没有酒喝了吗？” 小雅默然转身。他来的时候，就应该走的。可是看到他奇怪的动作，竟然一时忘了反应。 “回来！”表情带着七分愠怒三分威严。 小雅仓惶地止步，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我没有教过你吗？在主人吩咐的时候，要怎么回答？” “是，少爷，我马上就去准备！” 江正浩转身，一只手撑在阳台上，一只手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中的天空。他的背影给人倨傲孤独。 等了数秒，不见他再有什么吩咐，才终于僵硬地转身离去。 “老兄，你不用这么凶她吧？”陈然于心不忍，“你没看她那么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想说的是楚楚动人吧？”一双犀利的眼眸直逼进他的眼眸里。 “呵呵……有区别吗？”陈然干笑。什么时候，这小子喜欢跟他玩文字游戏了？ “你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吧？”江正浩讽喻。 “你在吃醋？”陈然有一点不解。 “我只是在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要不要我介绍几个名媛淑女给你认识，免得你被*熏心上当受骗！” “不用了，还是留给你做后备吧！我最近被女人缠烦了，喜欢清心寡欲过日子！”鲜花看多了，总有一天也是会生厌的。还是普通一点的野花好，不会太明艳，眼睛看着不受累。 “我看，你是精力不济吧？”某人寓意深刻的调侃，“我听说，最近你因为太不用功，气跑了很多女人！” “喂，你不用这么损我吧？”陈然慌忙四处张望，还是困窘地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张美珍。 “咳……你？” “很不好意思，我全都听到了哦！”张美珍大方地笑。 “相信我，如果这里有一个地洞，我会立马钻进去！”陈然尴尬地笑。这段传闻演变成这样，真的让他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本来是他厌倦了以前荒唐的生活，可是，却被人说得越来越离谱。 “嗯，我相信！”江正浩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介不介意换一种方法？爬上这个栏杆，然后跳下去，放心吧，不会摔得很惨地，因为这里是一个池塘！” 张美珍噗嗤一笑。江正浩损人的方式可不一般，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小子也太无情了吧？真是遇人不淑啊！请和我一起默哀三分种！”陈然沉痛的表情。 江正浩面带笑容地转身正好和客厅中忙着端茶倒酒的李默雅的目光相撞。也许是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她慌忙转身，却不料和身后的一个人相撞，餐盘中的酒泼了出来，弄到那个男宾客的外套上。红色的鸡尾酒，在柔光下仍然有着明艳的色泽。 “对不起！对不起！”小雅连声道歉，慌忙拿了面巾擦着他胸前的污渍。 越是看到江正浩不悦的眼光，就越是慌乱。不应该偷偷看他们的，可是刚才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才发现他原来并不是每一刻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只是在对她的时候才是如此吧！ 他应该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她才会那样的去对她！眼中不知不觉地泛着潮湿的水雾。 阳台上，他们的话题还在继续。 “那个，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不要太自卑嘛，看到那边的几个美女了吗？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再试试看行不行！”张美珍恶整的表情。与其留给正浩当后备，还不如给这个花名远播的陈大浪子去摧残好呢！ “正浩，你说是吧？”张美珍看到陈然气恼的脸耸甬地拉了拉江正浩。 “什么？”他的目光好像总是在围绕着某个女人转。 “你家小女佣很细心嘛！”陈然似笑非笑。从他们的角度看来，那两个身影怎么看都像是会发生很多故事的样子。 “真是笨死了！端个酒都会撞到人！”张美珍优雅妩媚的笑容越来越难掩藏心中滋生的厌恶感。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那一隅。 男宾客的目光停留在小雅的身上，就那么，带着浓烈的研究意味注视着。 “看，好戏就要上演了！”陈然饶有兴味的说道。 江正浩扶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 “喂，你们干嘛这么喜欢研究一个小女佣？”张美珍的骄傲狠狠地被伤到了。 至少这一刻，三个男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个不起眼的女人身上，而那个女人该死的，居然勾引了三个样貌不凡的男人的目光同时关注，怪不得江正浩上次会骂她勾引人。那个女人的动作简直比她这个电影名星的表演都还要精彩。 “正浩，我们去帮陈然介绍介绍嘛！”张美珍拉着江正浩向里走。明里是想要介绍，暗里却是准备将她赶出这个大厅，免得被这个女人扰了她的好兴致。 陈然盛情难却，自然乐得跟在他们身后，反正认识美女是他一向不反感的事。 “真的很抱歉！”这位男宾客一直不说话，小雅以为他生气了，一脸紧张地反复致歉， 一边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身上的酒渍。这套西装的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幸好现在是晚上，弄脏的地方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你……真的是这里的女佣吗？”男宾客好奇地问。刚才她抬起如雾一般的眼眸看着他时，突然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怎么？对我们家的小女佣感兴趣？要不要我把她介绍给你？”张美珍若有所思地含笑，“她叫……” 男宾客思索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接口道：“林-小-雅！徐淑妍的好朋友！” 小雅惊讶地抬起头来，除了江正浩，他是第二个这样叫她的人。 什么林小雅？ 张美珍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我是苏扬啊，就坐在你隔璧的那个胖女生的后面的那个。当时你和徐淑妍坐一起，成绩烂得实在不像话！” “你们，同学？”陈然实在有点不敢置信，这也太巧合了吧？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会记得，原来是因为成绩很烂啊！”张美珍鄙夷地小声嘟囔。 江正浩却冷着脸站在一旁看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宾客扯一堆八百年前的事跟她套近乎。 “就是啊！可是你知道代我们国际金融课的那个老头对她有多特殊吗？每次下课都会给一堆复习资料给她，还要语重心长地安慰，不用急，慢慢来！当时，我们都对这个偏心的老夫子可耿耿于怀了，枉费我们每天挖空心思地讨好他也没见他们这么对过我们啊！简直没天理嘛！” “这些事，很印像深刻啊？”江正浩的眼神透着玩弄，然后呢，准备从述旧情跳跃到未来的人生大道上去吗？ 没意识到江正浩话里讽刺的意味，这位男宾客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只是到我们学校当两个月的交换生，而且，她真正的专长是画画哦！”眼神突然不解地看着沉默的小雅，“你怎么会当女佣？” “那个，我……”小雅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她很适合当女佣！”江正浩漠然的语气含讥带讽，“因为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当画家的料！” “对啊，当画家必须要有天赋！”小雅苦涩的笑，因为怀孕，放弃了学业，而且这几年生活一直陷入窘境，连宣纸画笔都没有舍得花钱买，又何谈画画。 “怎么会？我记得当时徐淑妍把你随手画的一幅画拿去给美术系的老师点评，说你天赋不错，前途无量呢！” 江正浩的眉头越皱越紧，才当两个月的交换生而已，这个家伙居然会记得她那么多事。 “小雅，你去厨房把订婚蛋糕拿过来，再准备一些点心来！不要在这里打扰客人了！”张美珍不悦地说道。本来想要嘲讽小雅，没想到从这个男宾客的耳中听到的却尽是褒奖。 “是，我马上去准备！”小雅乖巧地退出。 没有因为少一个人而减少热闹的气氛。 这个小插曲已经结束，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正浩的心里却感到越来越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那位男宾客认出小雅时兴奋的眼神，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的一翻话勾起了他四年前的记忆，因为那段记忆太过美好，所以更反衬出现在的丑陋和不堪。 “正浩，我们来切蛋糕吧！” 小雅识趣地躲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听不清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只看到江正浩握着张美珍的手一起切着蛋糕，脸上洋逸着笑。 宾客欢呼祝福。他们是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的典范！ 她不知道那一刻的江正浩是不是真的感到幸福，远远的，只看到他低垂的脸。那一双凌厉的眼竟有了一丝浪漫的柔情。 有他们的记者朋友拍这幅温情的画面，镁光灯的光亮不断地闪烁。 也许是不适应那样的光亮，竟有如雾一般的迷蒙湿了眼眶。 陈然走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发觉，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一幕。她如雾一样的眼睛，竟有一种悸动人心的美感。 也许是因为外貌不够明艳，所以才会突显出那双眼睛的柔美和动情！ “是你准备的？”怜爱的声音透着无奈。之前听到张美珍和几个女伴的谈话，说本来想请好的糕点师傅做点心，但是因为家里的小女佣欠了他们很多债，所以只好由她一个人来负责所有的事来还债。 “为什么要帮他们准备？心里痛为什么不说出来？”没有一种背叛比这一种更彻底！亲手为心爱的人准备别人的订婚，即使想要逃避却不得不亲眼目睹。 “为什么要这么傻？”没有人会比她更能隐忍。她紧抿着唇不说话，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看着她如雾的眼眸，心里有一点痛痛的酸酸的感觉。那里面盛满了多少委屈和泪水？那里面潜藏了多少伤心和难过？却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不要再看了！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忘了他！”他突然把她拉到他的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温暖的胸堂上。 以为可以不在乎，以为可以宽怀大度，原来，并没有自以为是的坚强！没有推开他，任眼中再也无法隐藏的泪水在他的怀中泛滥。 慢慢地，他感到自己的胸前一片温暖的潮湿。 她不像别的女人竭斯底里的发泄，连哭泣都是隐忍的，默默的。 他的手轻轻地拍抚着。 “会好的！忘了就好！” “他以为他是谁呀？” “少了他，地球还不是照样转！” 朦朦胧胧地，又想起了朱小青哭泣的脸。想起江正浩那一晚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陈然，你不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可是，你还是和我一样做了这样的蠢事！ ------------ 第九十八章　谁勾引了谁（修改前版本慎入） 已经很晚了，厨房的灯光仍然亮着。灯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费力地趴在地上擦着桌子。 “桌子都要被你擦破了！”低沉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转身，看到江正浩穿着睡衣双手抱胸靠在厨房的门边。 “你……还没睡啊？”本来就不大的厨房，因为他高大的身影而显得更加逼窄。 “我在等你啊！”很不爽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还穿着工作服围着围裙，难道这个白目的女人都不知道他在等她吗？ “等、等我干嘛？”脸有点红，故意别开目光。 “你说呢？”他走上前，在她的耳边暖昧地呵气，弄得她痒痒的。 “你不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吧？如果还不明白的话……”他捏住她微尖的下颏，蜻蜓点水一般轻啄她嫣红的唇，懒洋洋地笑，“这样，应该会很清楚了吧？” “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你不怕美珍小姐误会吗？”虽然胆怯，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你是说，你不想要我？”他的笑容冷凝，眼睛定定地望住她。是因为去见过赵亚轩那小子，所以才会对他表现得这么冷淡吗？ “我、我的事还没有做完！”扭开脸，不敢放任自己陷入到他的柔情陷井里。 “你白天干什么去了？”微微地有些不悦。 “没、没干什么！就是去超市买了一点菜！” “还有呢？”摆明了不相信的表情。 “去了祈园路！”嗫嚅着补充。 “还有呢？”他犀利的目光让她畏惧地后退。他不是……对她的事不再感兴趣了吗？ “然后，带着小榛去广场玩！”他的目光越来越凶，似乎再也掩藏不住这一个月来辛苦维持的假像。 “然后，你又打着看孩子的幌子去和你的旧情人约会！干嘛像挤牙膏一样，不一次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他吼道。吼声震得屋顶嗡嗡的响。 他的吼声没有消失，隐隐地听到楼梯上响起的脚步声。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冷笑声打断。 “哈哈哈……李默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再给你钱，让你买一处毫宅把那个靠女人过日子的牛郎也一起包养着？” “啪——！”一巴掌响亮地甩在他的脸上。 笑容僵住，吃惊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第一次，这个无论他对她说多么不堪入耳的话都怯懦忍让的小女人竟然对他毫不留情地挥起了巴掌。 他漆黑黯然的眼睛受伤地瞪着她，她的唇轻轻地颤抖着，仿佛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骂我、怎么羞辱我都没有关系！但是绝不可以污辱亚轩！” 说赵亚轩是被包养的牛郎，这种话她绝对不能够忍受！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丢弃的，可是赵亚轩不同，他是让学生敬仰的老师，他是受世人尊重的学者，他的一世清明和高尚正直不能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他的表情僵硬，眼中的怒火在燃烧。 为了悍卫那个男人的尊严，她不惜向他挥起了巴掌！ 那个男人，真的让她这样爱到骨子里去了么？ 所以，就算他对她再怎么温柔，她也还是会妄想回到那小子的身边去吗？ 他的面部神经在抽痛着，却怎么比得过心里的痛楚？ 突然，没有预警地，他把她的身子用力地拽进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怀着万般痛恨的心情狠狠地吻着她因为生气而紧抿的唇。 “你们在干什么？”张美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江正浩，你这个混蛋，你竟然、竟然和下贱的小女佣搞到一起？”这个月，她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有让他和她上床，所以听她好友的建议，做甲鱼汤给他喝。没想到，他宁愿找这个又笨又丑的小女佣，是她的魅力不够，还是他的审美眼光有问题？ 这一次，她大小姐高傲的自尊心被彻底地激怒了。 “是她勾引我的！”江正浩貌似委屈的样子。 “我刚刚来倒水喝，然后，她就开始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美珍，刚才我脑子有一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少对人解释什么的江正浩为了安抚未婚妻的情绪竟然扯谎扯到这个地步。 小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既然这么怕他漂亮的未婚妻误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张美珍凶狠的目光转向她。 “是你勾引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身后一副看似紧张不已的江正浩。他真的害怕张美珍会生气吗？ “说啊？是你在勾引他吗？”温柔的女中音几乎变成了高声的惊叫。 “……是！”迟迟疑疑地，终于说道。 既然他想要这样的结果，那好吧，她成全他。 “是我勾引他，是我的错！” “啪——！！”响亮的声音打破安静的别墅。 她看到张美珍愤怒羞辱的眼睛。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要将她吞没。 她没有胆怯地去捂住疼痛的脸，也没有委屈地哭哭啼啼。她没有资格去喊冤喊痛。只是苍白着脸看着他们。夜晚的白织灯照得人的眼睛恍恍惚惚的，江正浩的脸无动于衷地掩藏在一片阴暗之中，突然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他冰冷的话，她狠狠的巴掌，终于将一直缩在自我保护壳里的她敲醒。 原来，在他的眼中，她不过是勾引他的第三者，而张美珍才是他值得去保护的正牌未婚妻。她不应该一直纵容着他的错。 不应该呵！ 所以错的人还是她！ 所以，她活该被打！ 脸颊疼痛，嫣红的血丝从嘴角渗透出来。 脸上的表情淡淡地、淡淡地，带着一丝嘲弄。 很好笑！ 这一晚好像在拍电视剧一样精彩，轻挑的女佣勾引这里的男主人；然后，吃醋的女主人就打了下贱的女佣。 然后—— 可以想见的，从张美珍漂亮的唇形里，挤出了凶巴巴的一个字：“滚！” 一双清明的眼睛漠然地盯着江正浩。 很好，这就是你想要的！ 只是，想要赶她走，明说就好了，何必要大费周章地让张美珍说出来？ “真是烦死了！美珍，我们去睡觉吧！”江正浩显出不耐烦的神情，硬拽着张美珍上楼。 看着他们离去。 小雅没有动，静静地站在客厅里。 四周很安静，静到似乎能够听到楼上的声音。 她想，那一定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哄着他漂亮的未婚妻。 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荒唐。 曾经对感情有着偏执专一的江正浩会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明里，一个在暗里。他每晚从一个女人的床上下来后，又会偷偷爬上另一个女人的床。 而她，愚蠢地纵容了他的所有。 凌晨的时候，她开始收拾行礼。 把她买给他的衣服饰品一样一样地整理好，整齐地放进柜子里。只把自己简单的行礼收进她的小箱子里。东西依然不多，一如来的时候。 幸好来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离开的打算，所以即使在这样寒冷的深秋，即使被她爱的人诬赖，被她的情敌炮轰，也没有觉得很悲惨。 东西不多，提在手里，没有什么份量。真正有份量的是爱一个人的心。只是心早已变成了很多碎片，怎么拼都不再完整。 提着行礼，打开门，看到他堵在门口，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这样偷偷落跑。 “还疼吗？”轻轻地抚着她嘴角的血渍，声音里多了一丝轻柔的怜惜。 那一下一定打得不轻，她的脸还有着浮肿的痕迹。 “没关系！”她冷冷地拂开他的手。张美珍是他的正牌未婚妻，打她是她自己活该。没有什么好怨的。 “我说过，没有还清我的债务前，不准离开！”他的眼神慌乱，不该因为她不要他就生气吼她的，更不该那样子说她，明知道她从来都不曾对他服软。 “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还能够好好地呆在一个屋檐下吗？就算她真的相信你对我没有什么，她也不会放心我呆在这里！” “这件事，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如果她给你选择，要是你不赶走我，她就会离开，你要怎么处理？”她嘲笑的表情。 “那就让她走！”她的嘲笑没有敛去，就听到他干涩的声音。他的冲动竟然会让她找到一个离开的借口，真的，他后悔了。 “你说什么？”几乎不敢置信他的话。 “如果她真的那样坚持的话，那就让她走，这样可以了吗？” 小雅的目光突然看向门外，从他的背后，隐约地看到张美珍从楼梯转角伸向下面的头。 “我应该庆幸吗？因为仇恨，你选择了保全我！” 只是她不知道，他又要多花费多少心思去哄骗他的未婚妻？ 这又是何必呢？ 恨难道真的比爱还强大吗？ ------------ 第九十九章　说你想要我 忙碌的片场，张美珍还在烦躁地想着昨晚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说的话。 虽然心里很气，却没有坚持让他赶走李默雅。因为知道，很有可能最终被赶走的，不是李默雅，而是她自己。 只是，他们太小看她了，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输的人。在她的人生里，只有她不要的，还没有她要不到的。 她要当江正浩真正的女人，她要赶走李默雅那个贱人！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个家伙心甘情愿地和她结婚呢？ 看着镜中如花一样的容颜。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样子，为什么他会不为所动。 那么，又有什么能够真正打动他的心呢？ “美珍小姐，下一场戏要开始了！”经济人再一次跑到休息室来催。 “这一场戏，演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男主角却发现她的 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很后悔地求女人不要离开。这段感情戏要表现出女主角坚决要离开的神情，但是眼睛里一定要流露出对孩子父亲的不舍，不能原谅却又还在深深爱着的矛盾感情，OK？” “知道了，导演！”张美珍显出一脸的不耐烦。 “咔——！”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 “你有给过我说的机会吗？” “对不起！” “这句话留着以后对你的孩子说吧！等到有一天他长大了，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个时候，如果他还认你的话！”她提起行礼，一脸的坚决。 “不要走！求求你！”他抱住她，紧紧地，“是我的错，你原谅我！” “可是，我不打算原谅你！” “不，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因为爱我才怀上这个孩子的不是吗？你忍心看着我们的孩子受苦吗？你忍心看到我们的孩子被人骂是私生子吗？” 她挣扎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软化。 “我们结婚吧！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 这一出戏结束，掌声不断，张美珍闷郁的心情突然大好。 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小雅仍然跪在地上擦地板。 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做得再好也没有用，再过不久，你就会从这里滚蛋了！” 说完，从她擦干净的地板上止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 小雅苦笑，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在这里碍她的眼。 凌晨两点的时候，江正浩喝得醉熏熏地回来。这几天，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复到一个月前的老样子，不再和张美珍一起同进同出，而且，经常会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倒在沙发上就睡。 他又把庞大的身体窝进沙发，粗鲁地扯开领带。然后，一双恼怒的眼睛瞪着正在埋头擦地板的那个娇小身影。 “你，过来！” 小雅充耳不闻，继续擦着地板。 “我很难受，给我倒杯水来！”他抚着疼痛的额头，轻声地*着，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她终于还是起身，端了一杯水过来，放到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就走回去继续擦地。 以前，她会直接把水杯端到他的唇边喂他喝。最近几天，她却似乎开始热衷于地板，成天只盯着地板，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你干嘛？就算你擦一夜，我也不会多付奖金给你！”他终于受不了她的冷淡，歪歪扭扭地冲到她的面前。 她握着抹布的手停在他的脚边。 她终于停住，抬起头看着他。 “你在生气！”他的眼中满是嘲弄。 因为他对张美珍说她勾引他，所以，她就再也不和他多说话，也不再看他，甚至，晚上都不再回房睡觉。 是在刻意地避开他吗？ “因为我的话还在伤心吧？” “没有！”小雅淡然地回答。 “真的没有吗？”他也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尖细的下巴，墨黑的眼睛直视她琥珀色的瞳仁。 中指上的定婚戒指在日光灯的照耀下灿若星芒，反衬着她眼睛里的黯然。 “你对我给你的身份不满意吗？还是你想要我给你比张美珍高的地位？” 她紧抿嘴唇，漠然地看着他王者一样倨傲的面孔。 “为什么不说话？”目光冷凝，更紧地捏紧她的下颏，让她的脸在他的手掌心里动弹不得。 “你想要我说什么？”冰冷地反问。 既然无论说什么都是错，又有什么可说。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无比的轻柔： “只要你说你想要我，我就不抛弃你！”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她冰冷的唇。 他想要她，真的真的很想要她。他希望她能够对他低头，希望他和她的关系能够回复到几天前。就算她很少和他说话，就算她对他依然冷若冰霜，可是只要拥着她，就会觉得心里的空虚已经被填满。 “然后呢？然后你就会抛弃她，娶我吗？” 她没有扭开头，他的动作在那双清明的眼中僵滞。 沉默，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深沉的落漠。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世上，他可以娶任何一个女人，但绝不可能会是她。 因为她是李默雅。 因为她的父母害死了他的父母。 因为他和她之间在上一辈之间就已经结上了不共戴天之仇。 因为她欺骗他、玩弄他、背叛他……所有的所有，他不可能去跨越。 除了残酷，他什么都不能够给她。 是为了要折磨她，报复她，才会执意地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总是这样地告诉自己，告诉含冤九泉之下的父母的亡灵。 他布满血丝的眼缄默地看住她，眼里的波光，冷沉得如同没有温度的冰湖。 气息，也想念他在黑暗中凝视她的忧郁的眼睛。 “吓到了吧？你不会娶我，而我也不可能会嫁给你！” 虽然心里很受伤，却扯出了一抹玩笑的表情，想要装得不在乎。 “所以，我们的关系就此打住吧！好好抓牢张美珍的心，不要再这样荒唐下去了！” 他怔住。薄唇抿得紧紧的，害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又说出什么哀求的话来。 让无数女人疯狂到争风吃醋的他，对她而言，竟然是这么不屑一顾吗？ “正浩，你回来啦！”张美珍刚刚洗完澡，穿着性感黑色吊带睡衣下来。 露出一抹甜笑掩藏起眼中的妒意。 “天哪？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小雅，还不快帮我把他扶到楼上去。” 任由她们扶着，其实脑子里是清醒的。 如果一个人意念太过强烈，即使喝再多的酒也不一定能够忘记。 她也知道他并没有喝醉吧，感觉到她瘦弱的身子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身体的重量屡次被移到右侧张美珍的身上。 他身上刺鼻的酒味，混合着张美珍身上的法国香水味充斥在空气中，却还是恍恍惚惚地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 早已习惯这个味道，如同深入每一个记忆细胞。 当她们刚刚把他的身体放到床上时，他突然翻身，把张美珍压在身下。 “你又要干嘛啦？”张美珍娇嗔的声音。 他开始寻找着她红润丰满的唇。 “你喝醉了，小雅还在呢！”虽然这样说，却简直要乐得心花怒放。 “美珍！美珍！”他温柔地呢喃着，亲吻着她的唇。 粗重的呼吸，撩人心弦的*，缠绵而火热。 她漠然地注视，然后，转身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地带上。 门内春光璇旖，门外默然矗立。 江正浩已经是张美珍的男人！ 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强迫自己不要在意。 就只当四年前分别之后就不曾再相遇。 她出去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的唇变得僵硬，终于，放开张美珍的唇，仰躺在床上，像是突然睡着了。 “喂，你醒醒啊！”张美珍有点恼火地摇晃着他。 虽然他每晚都躺在她的身边，却总是倒头大睡。 “睡吧，我累了！”他疲倦地闭着眼睛。 有一刻，他甚至希望李默雅会扬手再给他一巴掌，骂他是负心汉。 就算只是哭泣也好。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把他推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她怎么能够……做到这么无动于衷？ 感觉自己就像被她玩厌的玩具一样，不要了，不在乎了，就把他丢给别人！ 心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明明是看不见血的伤口，却很深很痛。 他疲惫的大脑里，只有那一句话： 她不要他！她怎么可以不要他？ ------------ 第一百章 是身病还是心病 睡得不好，所以很早就起来了。看到客厅里蜷缩在地板上的身影。 慢慢走近，才发现她把头枕在膝盖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那双光芒闪烁的眼睛，手轻轻地触摸着她不施脂粉的脸，一片冰凉。 她的脸冰冷，他的手炙热。巨大的温差让她陡然惊醒。 “我有让你这么讨厌吗？”他的声音嘶哑着，轻声咳嗽。 她去公司给他送文件的那天，他就不舒服了，又接连几天酗酒和失眠，一向身体强壮的他也显出了病态的脆弱。 “我、我去准备早餐！”直觉地，想要逃跑。 他已经属于张美珍了，她不能放任自己，一错再错。刚刚站起来，麻掉的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向地上瘫倒。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她。 “不回房睡觉，是在躲避我吗？”沉黯的眼睛望着她逃避的眼眸。 “我只是，昨晚擦得太晚，不小心睡着了！” “那么前天呢？”他心痛，真的很心痛。 “那么今天呢，明天呢，后天呢？你还要再这样继续吗？”已经快要到寒冷冬季，她真的为了躲避他而要这样撑下去吗？他真的就让她那么讨厌吗？ 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冰冷的身体搂进怀里，想要给她温暖。 她还在挣扎着，第一次，让他有了乏力的感觉。咳嗽着，头晕晕呼呼的。第一次生病，感觉真的很糟糕。 “如果，如果，我以你的宝贝儿子来要挟你和我恢复之前的情人关系，你会怎么做？”她不是最宝贝她的儿子吗？因为他一个月没有提，她就忘了吗？ “如果你要这样做的话，你知道你在电机前的形象会是什么吗？一个背着未婚妻和女佣偷情的男人，你想要你的名声和我一样烂吗？”她推开他，坚决地。 “当然……不想！像你这样的女人还不配让我为你背上这样的骂名！”他冷笑，“还有，回你的房间去睡觉，我又不是没有女人在怀，你以为我真会再偷偷爬上你的床吗？” 说完这一长串话，憋得一阵闷咳。 “你，不舒服吗？”手不自觉地摸上他的额头，滚烫灼人。 “不用你管！”他用力地拂开她的手，落漠地上楼倒回床上。 他没有下来吃早餐。 “美珍小姐，少爷不吃早餐吗？” 一直到张美珍提着包包要出门 ，追到门门口，小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张美珍漂亮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的脸上露出妩媚羞涩的笑容。 “哦，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昨晚，他好像累坏了！” “可是……”小雅没有在意到她话里暖昧的暗示，满脑子想的都是江正浩的病容。第一次看到他生病，心里有一点慌乱和不安。 “我警告你，不要趁我不在，去打扰他！”她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来不及听她把话说完就边接电话边匆匆地出门。 可是，他在发烧啊！ 难道她不知道吗？ 早上摸到他的额头，以她照顾小榛的经验，他应该烧得很厉害。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药，不知道他有没有多喝热茶，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已经中午了，他都没有下来。 她在客厅里走来越去，不时地看看楼梯上面。宁愿看到他生龙活虎地对她大吼大叫，也不希望他这样安静地生病。 到下午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熬好的粥端了上去。 推开门，看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桌上散放着药片，显然他已经吃过药，正在闷头大睡。 “少爷！少爷！” “干嘛？”连唤了好几声，他才终于懒懒地睁开眼睛。 “我煮了粥，吃一点吧！”看到他生病，她的语气不禁放柔。 “我要睡觉，不要再来烦我！”他背转身子，朝向里面。 “要吃东西，病才会好得快啊！” “我没病！”闷闷的声音。 “从早上开始你就没有吃过东西，你不是最喜欢喝粥的吗？真的好好吃，你尝一下嘛！”难得的，她居然在低声下气地哄着他。 “我说过，不用你管！”他烦躁地吼着，把被子往上拉，一直蒙在头上。 “那……好吧！我把粥放在桌子上，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她放下餐盘离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突然很失望。 她不知道他还在生气吗？只不过吼了她两句而已，她就离开！ 小雅一直坐在他的房门外，倾听着里面的动作。怕他要水喝，怕他有什么不舒服。 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个人的脚踢醒。 “喂，你坐在这里干嘛？”张美珍不悦的声音。 “美珍小姐，少爷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她慌急的说道。看到他生病不吃东西，她也什么都吃不下。 “那又怎么样？”看到小雅眼中的担忧和慌乱，张美珍的心就很不爽。 “我，我想……还是你亲自端给他吃比较好！”小雅低垂着头。他生病的时候不需要她，也不想见到她，第一次，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很奇怪耶！这些事是你这个女佣该管的吗？下去，以后，二楼都不要再上来了！”张美珍瞪着她。 房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江正浩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头发湿答答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小雅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幸好，他看起来还不是很糟，应该有好一点吧！ “正浩，你不舒服吗？”张美珍紧走几步贴心地扶着他。 “我饿了！”任她扶着他下楼。 就像她所预料的，她中午送去的粥，连一口都没有吃。 匆忙地收拾了餐具下来，看到张美珍正在喂粥给江正浩吃。 每喂一口，她都会细心地吹几下，再放到他的嘴边。 他乖乖的吃着，脸上是孩子气的笑容。小雅远远地望着，好一幅甜美温馨的画面。 也许，张美珍真的适合他。 少年夫妻老来伴，不知道当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是否会想起黄昏的夕阳中，他们这一刻的甜蜜和相濡以沫。 而那个时候，不堪的她也早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吧！ 心情落漠了好久，直到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接通电话，听到小榛吵嚷着从赵亚轩的手中接过手机，兴奋地呼唤着妈妈的稚气声音，她的脸上终于缓缓地爬上了一丝笑容。 小榛，总是在她落漠孤单的时候给她最大的依赖和安慰。 “小榛！小榛！”她轻柔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小榛是江正浩的孩子，他的外形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浓黑的眉，薄薄的唇。只有眼瞳是如她一样的琥珀色。 真的好可惜哦，要是他的眼睛也能够长得像他就好了！ 脸上不知不觉地爬满了温柔的笑容。 怎么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呢？她已经拥有了江正浩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突兀的咳嗽声让她慌急地挂掉电话。 张美珍挽着江正浩的胳膊站在她的面前。 “干嘛偷偷摸摸的？又是在跟谁偷偷打电话？”张美珍蔑视的表情。 “走吧，不用理她！”江正浩没有刻意地去看小雅。只是匆匆一瞥，已记取了刚才她脸上难得一现的笑容。 “快点去洗碗，不要偷懒哦！” “是！”她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浩，她没有再勾引你吧？”看到他对小雅冷淡得反常的态度却屡屡失神的样子，反而让她有一种更不安的感觉。 “有谁比你的勾引更吸引人？”他反问，脸上的笑捉摸不定。 “唉哟，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未婚妻的！”张美珍娇嗔。 江正浩只是笑，已经巧妙地绕过了刚才的话题。 ﹡﹡﹡ ﹡﹡﹡ 这几天，张美珍常常吃饭吃到一半就开始跑到洗手间声音很响亮地干呕。 “怎么了？”江正浩一边看财经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就是最近头晕晕的，老是想睡。然后吃东西吃不下，胃很不舒服。” “如果不行的话，就去看医生！需要我送你去吗？”作为人家的未婚夫，这个义务总是要尽的。 “啊？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张美珍慌忙说道。 下午，江正浩因为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提早回来休息。没有和小雅打招呼就直接上楼了。小雅苦笑，对他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在客厅的地板上睡着的那天后，他几乎把她当成隐形人一样，不再和她说话。 即使她重新回到房间睡觉，他也不再出现在她的房中。 只是半夜醒来，常常会不自觉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注意什么。 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想念半夜被他温柔缱绻地吻醒，想念他怀抱的温暖，想念他的气息，也想念他在黑暗中凝视她的忧郁的眼睛。 楼梯上急促的脚步声让她回过神来，看到江正浩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来。 “美珍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一向黯然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喜。 “大概十一点钟！” “那她有说过她去哪里吗？” “好像说是去片场拍片！” 她的话刚刚说完，他已经向外面冲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很少注意张美珍行踪的江正浩竟然会这么急迫地找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病历上。 这是……张美珍的病历！ 她去看过医生了，不会是很严重的病吧？ 急忙翻开病历，诊断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字突然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早孕？ 原来她是怀上了他的孩子！ 原来，他是知道她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眼中才会出现那样的惊喜！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并不是只有她，他也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早就该知道啊！这就是人生，没有什么能够永恒不变，也没有什么是唯一。 一下午，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病历。一直到他们回来，才慌张地抹干脸上的眼泪。 江正浩小心地扶着张美珍，她的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 “你们回来了！”低垂下眼睑，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嗯！晚餐做丰盛一点！”他说话的语气少有的轻快。 “好！”小雅打起精神去厨房准备。 饭桌上，气氛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沉闷。 江正浩虽然话仍然不多，却开始细心地为张美珍夹菜，帮她舀汤，帮她剔除鱼刺。 张美珍的食欲似乎很好，虽然仍然不时地出现干呕。 “就是那一晚怀上的吗？”他的声音温暖如春风。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少了暴戾多了温柔。 “嗯！” “怎么不告诉我？我应该陪你一起去医院的！好可惜，错过了知道宝宝的第一时间！” “你只要以后都陪着我们母子就好了啊！” 感受到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 一个英气逼人的男人，一个温柔妩媚的女人，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会得天独厚，受尽恩宠吧！ 如果当初，他知道她怀上了小榛；如果怀胎九月，他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如果，难产的时候，是他握着她的手为她打气加油，是不是，也会这样幸福？ ------------ 第一百零一章 如果我和你，也有一个小孩 但是—— 如果的事，又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注定了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 当他决绝地提着行礼从她的家里离去的那一刻；当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拼命地追着他的车子跑的时候；当她，从他的电脑上，看到那段可怕的视频对话之后—— 时间，早已无情地翻过了那一页，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刹那的幸福．．．．．． 无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竟握不紧手中那透着凉凉冷意的双箸。 ﹡﹡﹡ ﹡﹡﹡ “正浩，今天拍戏拍得累死了，你喂我吃好不好？”看到他紧张她的样子，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撒姣。 “如果累的话，就不要拍片了，我们又不缺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我们的宝宝！” 他柔声哄着，耐心地喂着她。 真的是好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 那么平淡的幸福！那么真实的美好！ ﹡﹡﹡ ﹡﹡﹡ 李默雅，为什么，你的大脑会是一片混乱？ 曾经说过，要勇敢地去生活！ 曾经说过，希望他幸福，希望能有一个爱他的女人，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什么她的心，这一刻，却是这么痛楚？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突兀地站了起来，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逃也似地离开。 不知不觉走到院中的那片小树林中，手指轻触着冰冷的石桌，拂掉上面的落叶。 仿佛又忆起曾经和他一起坐在这里看樱花烂漫。虽然每一次都是心神不宁地牵挂着小榛，但那种幸福的感觉依然清晰。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树叶都掉光了呢！ 还没有完全进入冬季，气温却已经在急骤下降。今年的冬季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 突然，簌簌的声音如天籁般—— 惊讶地仰起头，看到一大片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 下雪了！ 如樱花一般洁白的雪！ 把冰冷的手指伸向空中，去轻触那些小小的纯洁的精灵，它们在脸上融化，冰凉如泪水。 恍然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们已经吃好了？我马上回去清洗餐具！”不等他说话，慌乱地想要逃开。 “不恭喜我吗？”他叫住她。 她慌乱的脚步顿住，看着他脸上温情的笑容。那是四年前常常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温暖，快乐！而且—— 满足！ 原来，这个孩子可以填补他内心所有的缺陷。 “恭喜！”她勉强笑笑，明知道不应该小心眼，不应该因为自己心里的嫉妒就不希望他获得幸福，心里却仍然抑制不住地感到酸涩。 “突然就有了孩子，这感觉真的好奇怪！”他的表情有一点茫然。也许是因为完全没有作好心理准备，所以，还不能一下子适应准爸爸这个角色。 “宝宝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看着它一点点长大，它在肚子里会动了，它不老实地撑着懒腰。它会长成什么样子呢？是像爸爸还是妈妈？等着它出世，想要快点见到它，可是时间过得好慢，它会让你等很久。终于，它睡够了，调皮地来到这个世界，却又让你手忙脚乱，即使做过很多准备，也还是疲于应付。可是，你却会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因为，他会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你，会牢牢地记住你的样子，会辨别你身上的气息。他的感觉比所有的成人更敏锐更准确。他饿了，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会哭得惊天动地；他无聊了，不管是否半夜，不管你有多忙多累，都会撒姣地要你哄；他做恶梦了，会依赖地搂着你的脖子才肯乖乖入眠。他每一天都会出现惊人的变化，他的每一个变化都会让你为之惊喜！”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一下子说那么多话，也许，只是想要让他知道，她怀小榛时的心情。 第一次，想要和他一起分享这种感觉。 “所以，你才不曾后悔生下那个孩子吗？”他的唇角上扬，眼眸很深很深地看着她。 似乎终于有一点弄懂了，为什么她会那么爱那个孩子，为什么她宁愿一个人吃尽千辛万苦也要抚养他。 然后，他深遂的眼眸中，有一抹不易觉察的苦笑。 所以，这一生，不管他怎么努力，在她的心里，也永远都不可能排到第一位。 小雅沉默，良久，才终于，缓缓地说道—— “是啊，他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礼物！” 只因为爱这个男人，所以不顾一切地生下小榛。 以为只要拥有他的一丝血脉，那么她和他，就算远隔了天涯，也还是会有某种关联吧！ “我也会爱我的孩子，好好地爱他！” 她侧过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看到他一脸认真的神情。 “所以，今天我会来这里，作一个了结。从今以后，在我的心里将只会有美珍和孩子！我希望你不要让美珍知道我和你的这段过去，现在想想，真的很荒唐！你可以做到吧？我想要我的孩子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下长大！” 她和他，已经属于过去了吗？ 看到他眼中的认真，感觉到他离她竟是这样遥远！ 即使咫尺，也是天涯！ 是再也看不见任何关联的天涯！ “好！”她从喉中挤出这一个字，在冷空气中，化为一缕冰冷的轻烟。 “是吗？”他的表情透着不信的笑，定定地看着她，像要将她的心理看穿。 吞咽下令人窒息的寒冷，连声音都冷得快要僵硬。 “我会离开你们，远远的！这样，可以了吗？”像是在对他做着保证，也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曾经想过无数种结束的方式，逃走，遗忘，或是死亡，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种。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迫着，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也有一个孩子；她也像宝贝一样地呵护着他爱着他；他也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聪明—— 可是，他的一生中，却注定要缺失一个父亲！ “如果……如果我和你，也有一个孩子，你会这样的对我们吗？”终于还是问出来了，这句话，一直在心里深藏了好久。 想也没想，几乎脱口而出：“幸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仇人生下孩子，就算是有，我也一定会要你打掉它！” 这句话，让她眼中仅有的一丝期冀，也终于化作乌有。 原来，催毁，真的是一瞬间的事，不管曾经做过多少的心理建设，不管曾经怎样地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克服重重的困难却最终，敌不过那一句漠然冷语。 可是，能怎么样呢？ 说不出的委屈，只能够强迫自己去默默地承受。 他突然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也有了吧？” 她摇头，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就好！”他舒缓地叹息，抖落身上的雪花离开，仿佛放下了很重的心理负担。 寂静的小树林，忧郁的雪绒花，渐渐地飘落，四周好安静，只有她…… 只有她，仿佛，被人遗忘在另一个世界—— 这一天，她和她的小孩都被他抛弃！ 掏出手机，很久才有力气拨通号码。 “张妈，我想和小榛说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听到电话那端张妈的呼唤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小榛迷迷糊糊的喊着：“妈妈！” “小榛，妈妈吵醒你了吗？” “嗯！”小榛倦意很浓的声音。 “对小起，小榛！”她紧紧地握住手机，仿佛，那是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我的……小榛！” “妈妈，你哭了吗？” “没有！妈妈没有在哭！”任眼泪静静地滑过苍白忧伤的脸庞，哽咽着说道，“妈妈只是想告诉你：妈妈爱你！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小榛，你要一直记得哦，你是妈妈最爱最爱的小宝贝！” ------------ 第一百零二章　我要你看着我幸福 …… “我会离开你们，远远的！这样，可以了吗？” …… 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直地回响着。 她现在在做什么？又在开始打包她的行礼吗？又准备要离开吗？ 离开这里之后，她又会去哪里？去找陈然还是赵亚轩？或是带着孩子去找那个从未曾露过面的孩子的亲生父亲？ 仰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飞扬的雪花，直到张美珍从身后突然环抱住他，他才蓦然回过神来。 “怎么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反复无常的态度，声音里多了几分耐心和关切。 “好无聊哦，你都不理我！” “好啊，你想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枕边的女人脸上。 这个女人是给他孩子的人，这个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不要再去想那个女人了！不要再去想她！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张美珍絮絮叨叨地聊着一些娱乐圈的八卦新闻。 很久之后，张美珍突然停住，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睁着一双怨怼的眼睛瞪着她。 “怎么啦？”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出了错。 “你真的在听我说话吗？”感觉到他的心神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难道她说的话真的让他感到这么无趣吗？ “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你都只有‘嗯’、‘啊’之类的？” “那是因为我对娱乐圈的事不清楚啊！”这句话也算实话。 因为他一向就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对那些花边新闻评头论足。 “那我们不要再聊天了！” “好吧，快点睡，好好休息才能把我们的宝宝养好！”他的声音里隐隐地感到一丝轻松，一直不知道，应付一个人是这么累。 难道，我只是在应付她吗？ 而他和小雅，就算每一天吵吵闹闹，也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如果，没有了她，他会和张美珍就这样的过着日子吧！ 如果没有了她，他会觉得人生无趣吗？ 不，孩子一定可以填补他心里的空落，一定可以的。 轻轻闭上眼，想像着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他的心里要由孩子来填满。 突然，一双柔软的唇温暖地贴在他的唇上。 “正浩，我想……”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挑逗地游移着。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你看，你说话说得声音都变哑了，我去倒一杯牛奶给你喝！” ﹡﹡﹡ ﹡﹡﹡ 下楼，习惯性地走到小房间的门口。门打开着，里面没有人。 难道她已经走了吗？ 快速地跑到玻璃窗前，慌乱的心在看到院子里雪地上瘦小的身影上时，突然宁静下来。 静静地立在玻璃窗前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半夜的，她在干什么？ 把一团团雪堆在一起，越滚越大。 慢慢地，那些雪团在她的手中有了雏形，浓密的白胡须，笑哈哈的脸。 切，半夜堆雪人，那女人神经不太正常吧！ 江正浩冷哼，发完神经总该进来了吧！ 他穿着睡衣站着看了她老半天，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没想到那个白痴女人竟然把自己的帽子和围巾全都戴在雪人的身上，然后，背对着他坐在台阶上欣赏着自己堆的雪人，等了半天，这女人似乎根本就没有进屋的打算。 终于忍不住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在干嘛？”冷冷的声音让她有点惊吓地回头。 “你……还没有睡啊？”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的雪人明天就该化成水了！”他嘲讽的笑。 “没有关系，圣诞老人本来就只是在平安夜出现的！” “还不如直接跟我要礼物，说不定我心情好会买给你！”他还是会习惯性地寻找她的眼神。 是不是所有学画的人都有一双清澈单纯的眼睛，所以，他才会看到她眼中纯净美好的世界。 “这本来是要给你们的惊喜！”声音里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可惜有惊无喜啊！”他不以为然的表情。一个会融化的圣诞老人也叫惊喜吗？ 他端祥着这个静静的雪人。虽然外面很冷，却让人感到平和、安祥、温暖。 “原来不好啊！”她黯然的眼神回望他。 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着他的眼神，可是，今天，她却似乎一直都在以这样的眼神凝视他，似乎想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她的心里。 “我还以为你和美珍小姐明天早上一开门看到这个圣诞老人会很惊喜呢！”所以，她堆了很久，堆得手都快要冻僵了。 “切，这样也算惊喜吗？”虽然心里其实满喜欢看到雪人，却不想对她说好听的话。 “反正明天就会融化了，不会让你讨厌很久的！”轻声地叹息。就像她一样，明天就会从这里消失。 “你说什么？”他的眉头拧紧。 “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话，但我还是想要说：祝你幸福！”她轻轻地笑，最后一晚，她想留给他的，只有笑容。 “这是当然了！我会幸福的，不过，我要你看着我的幸福！” “你不是说要我离开吗？”她惊疑。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是你自己一直在那里做美梦而已！”他露出嘲笑的表情，“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吗？我要你看着我幸福，看着我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然后，我会对他说，你看，这个女人就是我们家的仇人哦！你可以尽情地使唤她，折磨她，因为是她欠我们的！哇，真的好期待，那样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因为报复我而让美珍小姐伤心吗？”这样的江正浩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害怕呢？ “怎么会伤心？从今天开始，你对待美珍就要像对待女王一样！做她的侍女，一天二十四小时地跟着她，保护她。怎么照顾怀孕的女人，你应该很有经验了吧？为了孩子的健康，她会很高兴让你陪伴的！”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她眉头皱得紧紧的。 “除非你有钱还我！”他的目光敛住，站起来俯视着她冻得红通通的脸，“否则，我决对不会放过你！” “可是……” “还不进屋，想得感冒把病毒传给她们母子吗？还有，你敢对她说不该说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昂首阔步地走进屋，站在门口，瞪着那个发呆的身影威胁：“再不进来，我就把门反锁上！” “正浩，你在干嘛？”张美珍在楼梯上探头探脑，正好被他撞见，慌急地问道。 “哦，没干什么！你怎么下来了？”前一刻还冰冷的语气已经变得无比温柔。 “你不是说要倒牛奶给我喝吗？我等了好久！”张美珍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 “好！快点回房，小心冻着了！”搂着张美珍的身子，回头向小雅凶巴巴地吼道：“李默雅，没听到你的女主人要喝牛奶吗？还傻愣着干嘛？快去倒！” “是！”小雅无奈地叹息。江正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江正浩了。而她，这一生，注定要这样卑微地活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牵袢，也许是前生就已注定吧！ 看着他每天都期待着他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他温柔地宠爱着张美珍；看着他开始细心地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婴儿房；看到他脸上常常不自觉露出的温暖的笑容，这样的江正浩是幸福的吧？ 他真的会幸福吧！ 只要他幸福就好！ 真的……只要他幸福……就好！ ------------ 第一百零三章 有权利委屈吗 “李默雅！”又一连串的惊叫声打断她的思绪。 这是这段时间经常听到的尖锐不满的声音。只要江正浩不在，张美珍对她的态度就会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是，美珍小姐！”慌急地跑到她的身边。 “我的头好痛！”张美珍捻了把鼻涕，闷声叫着。 “好，你是要我送你去医院，还是直接联系你的家庭医生呢？”声音尽量地放得温柔如水。 “唉，为什么非要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头更痛了！” “对不起，我也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没有办法？我不是给你钱，就当是你的钱，还给正浩吗？真是的！” “对不起！” “对不起？你是白痴啊？你直接说那钱是哪个男人给的，不就好了！”可是，她扯谎，说是中了什么彩票。他那么精明，当然会查到了。 “不要再生气了，对胎儿不好！你就当我不在好了！” “当你不在？”她狠狠地瞪她一眼。真是的，那两个人整天眉来眼去的，居然让她当她不存在。 “那你……要去医院吗？”看来，她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算了，你去倒杯水来，我要吃药！” “你要吃这个药吗？”小雅眼尖地看到她手中的药。 “叫你倒水，怎么还没倒来？” “不要吃这个药！” “你说什么？”不悦的目光瞪着她。 “这个药对胎儿的生长有影响！” “要你管！” “因为抗病毒的西药会影响胎儿心脏的发育，可能会让胎儿得先天性心脏病！你相信我！”她耐心地解释着。 “喂，李默雅，你是女主人还是我是女主人？你只要服从我的话就好了！”说着，已经把胶囊拿出来，要服药了。 “不要！”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要让孩子得心脏病，那样的话，真的好可怜！一定要让他健健康康地出生！” “我的孩子用得着你管吗？”张美珍用力地和她拉扯着，想把药从她的手中抢过来。 “孩子是无辜的，可能你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影响到他的一生！”李默雅紧紧地抓着锡箔胶囊和她僵持着。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就算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又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啊！” 张美珍一边骂，一边用力地往回拽。 有一个心脏病的孩子就已经够不幸了！ 绝不能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小雅紧紧地拽紧了手中的药。 突然—— 张美珍的手一松。 “啊——！！” 小雅收不住势向后猛地跌倒在地上。 “你不是要抢吗？好，这药给你吃好了！”张美珍蹲下来狠狠地揪紧她的衣领，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咳……你……不要这样！”小雅呛咳着，感到呼吸不畅的难受。想要推开她，却又怕伤到她，一时愣住，不知要作何反应。 “既然有胆子不准我吃，那么就给你吃好了！吃啊？全部都给我吃掉！”她怒吼着，那张在银幕前温顺乖巧的漂亮脸蛋突然变得让人惊鄂的残忍，“我每次只吃一颗，疗效可好了，不知道没感冒的人一次吃十颗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会比毒药的作用还大哦！” “你们在干嘛？”发怒的声音，让张美珍慌张地松开手。得到呼吸的机会，小雅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正浩，她抢我的药！”张美珍突然抽抽噎噎地扑进他的怀里。 “好了，别哭了，对宝宝不好！”虽然看到刚才的情景，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却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轻柔地安慰着她。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和宝宝，我病得都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她居然不准我吃药！” 江正浩冷冷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要好一点，只是仍然略显苍白。 “你……干嘛抢她的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 她的目光和他对视。刚才的情景，他真的没有看到吗？还是假装视而不见？ 毕竟现在重要的是张美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她，不过是他的仇人而已，就算现在被她的女人杀死，他也只会拍手叫好吧！ “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幸好摔倒的是你，要是她怎么办？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他没有避开那双氤满委屈的眼眸，声色惧厉的警告。 “怀孕期间，不管吃什么药，都应该去咨询一下医生不是吗？”她终于收回目光，敛去眼中的水雾，站起来，把药放到桌子上，转身向外走去。 江正浩拿起药，左右翻看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正浩，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张美珍腻在他的身上。 “你没有看到说明书上写着‘孕妇忌服’这几个字吗？”虽然很生气，还是怒力放平了语气。 “啊，我一时忘了，因为以前一直都是吃这种药！所以……”自知理亏，她的气焰低了下去。 “看来，你应该接受产前教育！我会让李默雅陪你一起去！还有，演出的事，尽量安排在白天，也不要再接什么广告了！” “我不要！” “是为了我们宝宝的健康！你就忍耐一下嘛！”他叹息。这个任性的女人，还真是让人忧心！ 若不是担心她的感冒加重特地赶回来看她，也不会看到刚才那惊心的一幕。 想到李默雅苍白的脸色，不禁向外面走去，在花亭的屋檐下，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 化雪的时候，屋檐上都是冰棱，坚硬冰冷。 李默雅搓着手站在屋檐下。一块冰棱突然掉到水泥地面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就像她的心一样易碎。 以为可以不在乎，原来从不曾做到！ “你很委屈？”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人。 她没有吭声，眼睛一直看着远处。 “你应该让着她！孕妇的心情都不会很稳定！” 所以，她该受委屈吗？ “好，我知道了！”强抑下心中的酸楚，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 就像他所说的，她如何能和一个孕妇去计较呢？ ﹡﹡﹡ ﹡﹡﹡ 这段时间，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是小雅跟在身边。 虽然张美珍老大不愿意，但江正浩说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逛会担心。 “啊，我累了！”张美珍在逛完三条街后，终于有点疲惫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斜着眼睛端倪她，“看来你好像一点都不累，去帮我买一杯蓝莓味道的冰淇淋！” “冰淇淋？”小雅露出不解的表情。 “拜托了，小雅！你知道孕妇的口味都很特别的嘛！我真的好想吃！” “可是……” “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可是，等她买回来的时候，张美珍却不见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发现长椅上落下的手机在闷声震动着。 “嘿，珍姐，我已经在钻石等你了，你怎么还没到？” 钻石假日酒店？ 会是去哪里了吗？ ------------ 第一百零四章　只爱一个人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美珍打开门看到静静站在门口的李默雅，顿时花容失色。 “珍姐，怎么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男孩从套房里走了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李默雅瞪着这两个人，同样震惊的脸色。 “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一路问到这里！”她疑问的眼睛重新又落回已恢复镇定的张美珍脸上。 “好了，我们先回家！”转头向身旁的男孩说道，“那个，演出的事，我会帮你的！” “谢谢珍姐！”男孩关上门后，两个人闷头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地下停车场，张美珍终于迫不及待地开口，“在酒店客房看到我和那个人的事，你不会到处乱说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已经怀上正浩哥的孩子了吗？她和正浩哥不是正在筹备结婚的事吗？ 为什么，她还会和别的男人偷偷幽会？ 如果，这个秘密暴光的话，明天，报纸上是不是就会刊登某当红女艺人与演芸新秀在鱼龙混杂的夜店发生*这样的丑闻？ 而正浩哥知道她的背叛，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张美珍冷笑，“只许他拈花惹草就不许我乱来么？” “什么？” “他常常半夜三更都不在房里，他都去干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一晚，他为什么要去你房里？你们都当我是白痴吗？我嫉妒！我真的很嫉妒！！我是他的未婚妻，而你们却背着我偷情，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糟糕吗？” 小雅惊怔。 “我真的很讨厌你，所以，拜托，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坐进车里，猛踩油门，车子箭一样飞弛而过，留下一脸呆滞的小雅。 晚上。 “美珍，你去哪里了？”江正浩已经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看到她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张美珍的眼神是惶恐紧张的。 “正浩，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们会结婚吗？” “你在说什么呢？被宝宝听到了会不高兴的！”江正浩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肚子，却被她反射性地弹开。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要看它又长大了一点没有！” “傻瓜，现在才只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摸得到！”张美珍用娇嗔掩饰心里的慌张。 “啊呀，你要多吃一点才会让它快快地长啊！嗯，晚上想吃什么？”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了。 想到晚餐，才发觉屋子里少了一个人。 “她呢？”不是让她和张美珍在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不知道啊！”张美珍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中播放的，正是前段时间刚刚杀青的影片。 “我不是要她和你一起去听产前教育课程的吗？” “是啊，之后，她就突然走掉了！”她已经那样说了，她应该不会有脸再回来了吧？真希望那个女人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看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江正浩说得有一点咬牙切齿。 “正浩，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外面吃吧！今天，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面馆很不错，今晚，我好想吃意大利面哦！” “好吧！”已经七点了，看来今晚的晚餐是不能指望她了。 看着张美珍吃得津津有味，而自己却完全没有一点食欲。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是去见赵亚轩还是陈然，或者是那个冒牌医生？ 明明强迫自己不去想的，却偏偏抛不开这些念头。 “看来，你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真是很欠扁的声音！江正浩抬起头来，不善地看着陈然。 这小子一改以前花哨的穿着，一身的黑色，看起来好像在风流多情之余，又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怎么，才几天不见我，就把我这老友忘了？”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无所谓的耸耸肩，拉开椅子，不由分说就坐在了他对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被我拉入黑名单了！”他的态度冷冷的。在他的人生法则里，背叛过他的人，一定会被归类为拒绝往来户。 “一个人？”张美珍左顾右盼，每一回都看到陈然的身边都会跟着不同的女人，这回只他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场合，反而感到有点奇怪。 江正浩开始专心吃面，不再搭理他。 “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陈然露出一贯的招牌笑容，和张美珍闲聊。 “是吗？看来大有进步哦！” “那当然！不过没你们的进步大！听说你们要奉子结婚了？” “天哪，这是听谁乱说的？” “报纸上说得天花乱坠，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啊！” “唉呀，这些人真是的！哪有这样的事啊！” “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反正再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有国内最红的银屏小天后挺着大肚子的照片登出来了！你们的婚礼应该要抓紧办吧？”陈然好整以暇的神情。 “我记得你最讨厌吃意大利面了！你喜欢吃的法式西餐在城中路四十六号的情人餐厅！”江正浩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意思是说：这里没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可以滚了！ “我来这里是想见一个人！我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希望在这里可以遇见她！她最喜欢吃的是意大利面，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吧？”陈然的神情难得地露出忧郁。 他说这些，只是想要让江正浩知道，他和小雅真的没有什么。 “你为了谁，你想遇见谁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美珍，我们走！”就算他对小雅真的没有什么非份之想，但他曾经的行为已经让小雅的心动摇了，只这一点，他心中的气就不会消。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陈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不要像我一样，直到失去，才知道自己做错过了什么！有些事，做错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有些人，一旦错过，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这些记忆，再也追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江正浩听到了他的叹息，那样无奈的，茫然的，失落的，焦虑的……就像自己曾经也疯狂地花尽四年的时间去找寻一个人……去等她的出现…… “那就不要一错再错了！”江正浩拥着张美珍小心地向外走，免得被人撞到。 “所以，只爱一个人就好！” 江正浩的面色凝驻。对张美珍说道：“去车上等我，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我不要！”张美珍很想听听这两个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听话！”江正浩稍稍加重了语气。 “好，那你要快点来哦！” 直到张美珍的身影从大厅里消失。江正浩才冰冷地瞪着他。 “你想说什么？”刚才，害怕他说出让美珍难过的话，才故意支开她。 “既然要和美珍小姐结婚了，就放了小雅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也包括你吗？”江正浩冷笑。 “江大总裁，我只是提醒你：把旧情人放在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身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李默雅的事也不需要你管！如果，你敢对美珍说什么，我决对不会饶你！” 第一次，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让自己担心。加快脚步走向车子，美珍已经温顺地坐在车里等着她。 “正浩，你去了好久！”张美珍很委屈地叫，从来都是别人等她，自从认识他后，就变成了她在等他。 “以后，不会让你再等了！” 从现在开始，真的要好好地去爱这个女人！ 轻轻地抱住她。闭上眼睛，记住她身体的温暖，她身上的香味，她说话的语气，她习惯性的动作。 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为他生儿育女，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从现在开始，要一心一意地去爱她！ 虽然一直在反驳陈然，但心里其实很明白，他的话不无道理，把李默雅留在自己的身边，对美珍和孩子都是一种伤害。 所以，要下定决心！ “正浩，怎么了？”被他突然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一时无法适应。 “美珍，我会好好爱你的，请给我时间！” 他不会让小雅留在他的身边太久，只是舍得和放弃，需要时间。 深夜的别墅，是安静的。只有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单调而寂寞的响着。 小雅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无数个晚归夜之后的又一次。 书房里，江正浩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边做着企划案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小雅。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的这段时间，你去干了什么？” “我……”明知道自己不该再呆在这里，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一个人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也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张美珍发现他和自己的关系不正常却依然忍气吞声？还有，她和那个演艺新秀偷偷去酒店又是因为什么？ 生活就像一堆乱麻，越扯越乱。 “算了，你不用告诉我，对你的事，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不要再丢下美珍一个人，这样让我很担心！明白了吗？” 他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刻意不去看她。 荧屏的蓝光映得他的脸有一种柔和的美感。 自从知道张美珍怀孕后，他就和她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她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是在努力为他的妻儿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的右手边，放着一叠没有填完的大红喜贴，翻开着的喜贴上的日期显示还不到两个星期。 他的手不小心碰落，弯下腰去捡，才看到一脸失神的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以为，你还没有说完！” “如果你很闲的话，帮我把这个填好！婚礼定得太仓促，我没有时间！”他面无表情地把新婚请柬递过来。 她没有接，目光落在大红喜庆的请柬上，上面印有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中的两人亲密相拥着，笑容是温情的、柔软的，这种表情，被人们定义为幸福。 “怎么，不愿意？”也许是发现她异常的沉默，终于还是向她投过探究的目光。 “这是作为你今天失职的惩罚！”他的唇角上扬，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 “好！”顺从地接过他手中的新婚请柬，因为这是他要求的。 打开书房的门，正看到美珍站在门边。 “你对他说了什么？”她的眼睛狠狠地逼视着她。 “你认为，我会跟他说什么呢？”李默雅依然仰着头，清亮的琥珀色瞳仁里透着精明和嘲弄。仿佛，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洞悉了，根本逃不过这双眼睛。 “你？！”张美珍想要动手甩她耳光，却看到她那清明眼中冰冷的神彩时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挥她巴掌。 迎视了那只举起却久久没有挥上她脸颊的手，李默雅终于转过了眸光。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抄你们的结婚请柬了！”她小心地把歪倒在怀中的请柬扶正，慢慢地整理齐，才又缓缓地说道，“请你好好爱他，当你还能够抓住这个男人的时候……不要再让幸福……从他的脸上消失！” 脚步，轻缓稳定地踏过，三十六级台阶，隔开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关上门，闭上眼，呼吸里隐隐地浸入了高档请柬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 终于，不会再做梦了—— 一夜无眠，只是呆呆地看着满桌子抄好的请柬。 每一笔，每一画，都仿佛深印于心。 ------------ 第一百零五章 爸爸的礼物 窗外的风，又干又冷。 它们呜呜地从窗旁飞过，没有飞鸟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灰。 如同她悲凉的心境一般，终于，到了严寒冬季。 搓了搓被冻僵的手，让目光重新凝注在画面上。 一笔一画，缓慢勾勒出的样子却是生动的。 温暖的眼神，淡淡的幸福…… 那是他在面对张美珍时的神情。 宣纸的左半边空了出来，再过几天，那里，将会添上不同的颜……这是她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突兀的手机铃声，吓得她的手一抖，画笔就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来。 看到赵亚轩的名字，她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亚轩，什么事？” “小雅，小榛又发烧了，医生说，是病毒引发了心肌炎，我们的小榛，情况很不好……” 来不及等他说完，小雅已慌急地拉开了门。 但在房间门口，却突然被江正浩拽住。 “你去哪？”冷冷的声音问道。 看到她一手拽着电话，恨不得立马飞出去的样子，他居然还是习惯性地忍不住，习惯性地想要将她绑敷在自己的身边。 “我要去看孩子！”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转过了眸光，“美珍说今天跟医生预约了要去做胎儿B超，你必段要陪她去！” “我今天没时间！” “这是你的职责不是吗？看孩子明天也可以，后天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今天？” “那你为什么不把产检改到明天或后天？” “因为我的孩子比你的孩子重要！”听到她反驳的话，江正浩的唇角微扬，淡淡地嘲弄道。 是的，在他的眼中，她是罪人，她生的小孩也是罪人，可是—— 李默雅悲愤地摇着头，“我的孩子在我的眼里，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挡我，去看我的孩子！” 她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慌急地向外冲去。 屋外凛冽的寒风，仿佛穿透了他茫然的身体。 哗啦哗啦的声音，如同那年夏季微风中不停翻书的书页。 《莎士比亚的悲剧集》，那时的结局，只是他到现在才看清楚。 弯下腰，捡拾被风吹落的红色请柬，熟悉工整的字体，与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仍旧陌生的名字，竟似，连自己的心也开始疼了。 暖阳下，那张笑意清浅的颜；星光下，那双璀璨动人的眸。 无情的时光，不知不觉已将我们各自带往不知名的海岸。 再也回不去了，当初的青春年少。 目光，却不期然地看到固定在画架上，那油迹未干的画面，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 终于，看到她，又画了他的样子。 只是，那另一半空缺的幸福，她准备用谁来填补？ ﹡﹡﹡ ﹡﹡﹡ 病房里，小榛发着高烧，在昏睡着。 抚着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泪水却在扑漱扑漱地掉落着。 “怎么了？” “整天丢着生病的孩子不管，我算是什么妈妈啊！”她的心里真的好自责。 赵亚轩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 “小雅，不是这样子的，连我们的小榛都明白，妈妈没有不管他，妈妈只是很忙很忙，为了筹手术费，为了让我们的小榛变成健康的小天使而每天都在拼命地努力着……看到妈妈这么努力，我们的小榛……也会坚强地度过这一关的！” “妈妈......” “小榛，我的小榛！”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李默雅紧紧地把小榛柔软的身体抱紧怀里。 小榛眨巴着无力的大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我是要死了吗？！” “不要乱说！”把脸埋在小榛滚烫的脖颈，小雅哽咽着说道。 “可是，我听到医生爸爸跟亚轩爸爸说，我可能会死掉呢！” “不会的，我们的小榛这么乖，谁也不会舍得让小榛离开妈妈的！” 软绵绵地靠在妈妈的怀里，想要闭上眼，却又怕妈妈又不见了。 可是，好累哦！ “小榛？！”看到儿子半梦半醒的状态，小雅吓坏了。 “妈妈......”小榛勉强睁开眼，“妈妈，我刚梦见爸爸给我买礼物了，看到我也有爸爸买的擎天柱，小强再也不敢嘲笑我没有爸爸了......” ﹡﹡﹡ ﹡﹡﹡ 而同一时刻，江正浩揉着疼痛的额头坐在办公桌旁。却迟迟没有打开面前的文件袋。 “总裁，真的不用打开看看吗？”关于那个孩子的事，似乎...... “我已经说过了，有关于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再了解！” 深夜驱车回来，看到蹲在院门边的瘦弱身影。想到早上莫名其妙的争吵，心却是冷的。 “你在这里干嘛？”江正浩冷冷嘲笑，“想当站街女至少也该找个好地方吧？” 可是，在看到那张无助哭泣的脸庞时，脸上的嘲笑却瞬间僵住。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是他，李默雅突然站起来，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该么办？” 没有心力再去隐藏卑微的泪水，只是一味地抓着他的手臂。 这个人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想要去哀求他，想要带他到小榛的面前，想要在最无助的时候，能够得到他安心的回答，所以，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求求你......” 寒冷的风，吹不散她的哭泣和哀求。 他僵滞了表情，攥紧了手指，却迟迟地甩不开那只手。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坍塌了，催毁了。 所有的矜持，都敌不过那张心碎的容颜。 好想，将这个柔弱的身影紧拥入怀。 好想温柔地拍抚着她瘦削的背脊，坚定有力地宽慰她：我在，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解决。 好想好想...... 明明知道不能够再那样荒唐下去了，明知道，要跟这个人保持远远的距离，在心中，千万次地下过决心，要冷眼看着她活在地狱般的深渊里，冷冷嘲笑，却依然下意识地回复着，“什么？” 求他不要抛弃她吗？是这样子的吗？ 他深隧的眼紧紧地看住她无助悲伤的脸，急切地想要等到她的回答，却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正浩，你回来了！”清冷的夜，陡然听到张美珍在唤他。 “美珍，你出来做什么？”仿佛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的目光，蓦然从小雅的脸上移开，转向了他的未婚妻。 “正浩，今天，我去医院检查了呢，你要看宝宝的照片吗？” “宝宝的照片？”看到B超图片上，那个刚刚成形的小东西，他感动得湿了眼眶。 “医生说，宝宝从现在开始，要爸爸多关心呵护它，感受到爸爸一心一意的爱和关怀，才能够健康地成长哦！” 看到那两个人感动快乐的神情，李默雅颓然地后退。 “因为我的孩子比你的孩子重要......” 早上，他无情的话语让她的心堕入无边的黑暗。 “可是，我的小榛也很重要啊！” 喃喃地说出了口，却不会再有人注意她了。 “等我们的婚礼结束，我就让你走！”冷沉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让她将呆滞的目光转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 “因为美珍不喜欢你，所以，不能继续留你在这里了！” 这几天，她的脸庞又瘦了好多，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无神大眼静静地凝望着他。 “为了让我的家人能够健康快乐，我会再找一个更有经验的大妈来照顾他们母子，而你住的那间房，我会把它改建成育儿室，就这样吧！” 不是征求她的同意，他只是告诉她这个决定。 最近很忙。 公司里的事，结婚的事，还有，要找人把育儿室重新设计一下。那里的色调都太过单调。 而最最主重的事，就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要再让美珍和孩子不高兴，也不要再让她动摇他的心。 在看到那张刚刚成形的B超图片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应该高兴，不是吗？”仿佛，又是在对自己狠狠地嘲弄。嘴角扬起的弧度是冷酷的。 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的吗？ 不会再去想，她会去到哪里，不会再去想有谁会陪在她的身边。 她的好和坏，美和丑，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怎么，你不愿意吗？” 张美珍尖锐的声音迫问道。 安静的李默雅，很久，才开口。 “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她攥紧了手指。 指甲掐进了肉里，很疼，可是，却远远比不上看到小榛说着那个梦时的疼。 一个多么普通的梦想，是她这个妈妈太没用。 苦涩的泪水，静静滑落。 江正浩紧抿了唇别过了目光，拿起今早的财经报。 “正浩，反正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走了，只要不是过份的要求，就答应了她吧！”张美珍可等不及，催促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变形金刚！” “什么？变形金刚？？”还以为她会要个十万八万的，没想到却是这么奇怪的要求，张美珍忍不住嗤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的儿子说，很想要正浩爸爸送的礼物，小榛最喜欢的，是无所不能的擎天柱！” 客厅里，报张因手指的折叠的力道而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正浩蓦然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局促身影。 正浩爸爸？ 她刚刚是那样说的。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明明是应该要生气的，可是为什么，那一刻，他的心，却像是一片找不到涟漪的湖，只有那么深、那么深的包容？ “小榛你看，这真的是爸爸送的礼物哦！” 虚弱的小榛，抱着他梦寐以求的礼物，笑得甜美。 真的是爸爸送的礼物耶！ 擎天住有力的手臂上，居然有写一行小字，他只认得爸爸那两个字。 妈妈说：爸爸祝愿小榛快点好起来！ “妈妈，爸爸为什么都没有来看我？” “因为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是多远？” “隔着很高很高的山，很大很大的海，爸爸过不来！”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 “这个啊......要等到我们的小榛长大，变得比爸爸更厉害更勇敢了，才能够把爸爸带回来哦！” “嗯，妈妈，那我一定要快点长大！” 看着抱着变形金刚正在熟睡中的儿子，小雅握着他的小手，舍不得移开目光。 小榛，一定要撑过去，等你长大了，能够承受这些事的时候，妈妈就会告诉你，爸爸并没有离我们很远。他很帅，也很好，只是，他不能够和我们在一起...... 赵亚轩打完开水回来，也静静地坐在了病床边。 “听说，他要结婚了！” “嗯！” “是因为那个女人也有他的小孩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他是吗？” “对不起，亚轩！”一直都害他替她和小榛担心。 “傻瓜，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赵亚轩温柔地笑，“我只是想说，如果那个人真的没有办法，就让我来继续关爱我们的小榛......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也可以是最爱他的爸爸！” 小榛的手术，是在江正浩婚礼的那一天做的。 新郎新娘正在交换结婚戒指的时候，小雅突然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那一天，过得很漫长。 虽然一直在礼貌地笑着，可是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却都是模糊和不真实的。 只有那个仓惶离去的身影，停留在记忆的最深处。 小榛是直接从急救室被送进手术室的。 心跳突然急聚加速，已经没有办法再拖延了。 枫医生说，因为是紧急手术，可能术中会出现各种不好的问题。 看到医生们紧张地奔进手术室，小雅吓得全身发抖。 “亚轩，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为什么上天要惩罚我的小榛？一切都是我的错，明明是我犯的罪，要惩罚就惩罚我啊！” 赵亚轩神色凝重地抱着她瘫软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柔声安慰着，“小雅，不会有事的，你听我说，那小子医术了得，一定会让我们的小榛平平安安出来的！” ------------ 第一百零六章 李默雅，去死吧！ 为什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 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抚着疼痛的胸口仍然不能平静。 “怎么了，正浩？” “我梦见......心跳声！”因为那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因为跳动的频率快要超过极限，仿佛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负荷而突然停止。可是，却又弄不清楚这种惶恐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也许，是他的心跳不太正常吧！ 江正浩从衣柜里又拿出了一套睡衣。 “正浩，去哪里？” “我想去洗个澡，你快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坐在楼下小房间的床上，手指，抚摸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心潮难平。 他没有告诉张美珍，在那剧烈的心跳声里，他看到小雅绝望的眼睛。 就像那个寒风呼啸的深夜，她执拗地站在院门口拉着他的胳膊哭！ 那样无助得让人怜惜的神情！ 又是一夜未归！ 江正浩苦笑。你在做什么呢？ 回不回来，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了！ 缓缓地拉上门，也放下无边的落漠。 漫长的十二个小时，终于过去了。 “手术很成功，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小榛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小雅不敢相信。 “嗯！”枫医生微笑，肯定地点头。看到朋友流着幸福眼泪的目光，他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雅又哭又笑，“亚轩，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小榛可以像正常的孩子那样了！” 仿佛，心中压着的那块巨石突然被搬开了。 身体软绵绵的，若不是赵亚轩及时扶住，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江正浩没有回来。 偌大的客厅里，显出说不出的寂静。 这样也好，即使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他真的再也不管她了。 整整一个星期。 他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仿佛，她已经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了。 拖着并不算重的行礼箱，缓缓地穿过客厅。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莫名地停顿了一下。 听到楼上传来争吵声，她不由自主地向楼上走去。 “珍姐，这是你承诺过的事，现在才想要反悔是不是太迟了？” “我也早就说过，不准到这里来找我，如果被正浩发现，你我都会完蛋！” “呵呵！”陌生的声音在冷笑着，“你怕，我可不怕。我倒是想要看看江大总裁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喂，不准你去乱说！” 他们争执着打开门，正看到一脸不解站在门口的李默雅。 “你？” “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我拿不到男主角的角色，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那个人根本就懒得理她，对张美珍撂下狠话就气呼呼地甩手而去了。 “看什么看？”一肚子火无处发的张美珍狠狠地瞪向呆怔的李默雅，“为什么你还没走？还想继续赖在这里吗？我看，你的脸皮真有够厚的！” “既然已经如愿嫁给了正浩哥，为什么还会把那个人带到家里来？” “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不过是被江正浩抛弃的情妇而已，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张美珍怒及地扑了过来，揪住了她的衣领，“说啊，你到底有什么资格？” “美珍小姐，你放手！”李默雅被她揪扯着，又不敢冒然推开她，只得任她一步步将自己拽向楼梯口！” “李默雅，我已经受够你了，马上给我从这里滚蛋！”张美珍用力地推着她。 突然，她的身子扭向一边，李默雅还没弄清面前的状况，只听张美珍惊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美珍！” 李默雅惨白着脸看到江正浩失控地从门外冲了进来，抱起了张美珍。 她在颤抖着手抚着肚子，虚弱地叫着，“孩子，我的孩子……” “李默雅，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江正浩嗜血的眼眸又惊又怒地瞪着她，那种从未有过的寒光，仿佛要将她彻底地撕碎淹没。 李默雅只是惨白了脸摇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张美珍被抱到了楼上。一会儿，张美珍的家庭医生也来了。不一会儿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她听到楼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那个孩子。。。。。没有了。。。。。。 她端着熬好的粥，推开主卧室的门。 江正浩红着眼眶坐在床沿，任张美珍抱着他竭斯底里的哭。 “医生说。。。。。。需要吃一点东西。。。。。。”她低着头说道。 张美珍突然用力掀翻她手中的碗，一双怨恨的眼狠狠地瞪住她仓皇的脸色，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李默雅，我知道你恨我嫁给了正浩，取代你的位置，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死正浩的亲生骨肉？” 江正浩蓦然转过了目光。 他痛恨地看住李默雅仓皇的脸色，一步步逼近她，“为了杀死我的孩子，所以，你把美珍推下了楼？” “不是的。。。。。。”李默雅哭着摇头。她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红红的眼绝望地看住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庞，心，却仿佛沉入了无底的黑暗。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B超图片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好了，我也有亲人了，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我已经答应过放你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残忍？”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就可以让我不要失去那个孩子了吗？”他突然发疯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嘶吼着，“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母，而你。。。。。。却再一次地，杀死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 他失控地掐着她的脖颈，冰冷的空气中，传来指关节狰狞的咯咯声，他憎恨地瞪着李默雅急聚失去血色的脸，绝望地怒吼着，“李默雅。。。。。。去死吧。。。。。。” 李默雅连惊叫的声音都发不出。 张美珍的抽泣，江正浩的嘶吼，离得越来越远。 只有心中，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掩藏的疮疤，仿佛陡然被撕开了豁大的黑洞，里面填满了从不曾忘记的心酸和甜蜜，那是一段不敢碰触的记忆： 那一年，他怜爱地摸着她毛耸耸的头顶，告诉他梦想拥有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 那一年，年幼的她不舍地哭着追着他的车子，跑过了三千米。。。。。。 那一年，她和他坐在摩天轮上，和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幸福的轮回。。。。。。 那一年，她对他交付了一切，却不曾带走自己的心。。。。。。 。。。。。。 终于，最后一滴泪，从眼眶滚落，她疲倦地闭上了眼。。。。。。 。。。。。。 仿佛，生命的源泉就要枯竭，那最后一滴泪，倔强地滑落到他血管紧绷的肌肤上，灼痛了他的指尖。 他蓦然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到她，如没有生命的布偶般，毫无预警地在他的面前坠落在地。 张美珍吓得瞪大了眼，惊叫着，“她死了！” 凄厉的声音，如同重捶般将他冷硬冰冷的心顿时敲得粉碎。 他跪倒在她的身边，颤抖着手去触碰她的身体。 寂静得没有声息的娇柔身躯，让他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李默雅，你别给我装死！” “李默雅，听到了没有！” “。。。。。。小雅！” 她死了！ 她如你所愿地死了！ 李家那些可恶的人全都死了，而你还活着，你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是，为什么心，却跳得越来越烈？ 怦！ 怦！！ 怦！！！ 好疼好疼！ 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抽离，心脏空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创口，生生地疼。 眼泪，不期然地，一滴一滴滚落。 是不是这时，才绝望地发现，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她已经成为了他最主要的一部份？ 当他强行剥离，却只让自己，更加地痛不欲生！ 是不是到这一刻，才发现，他和她就像被摆布在宿命两端的棋子，棋逢相对、势均力敌，最终的结局，却是两败惧伤，同归于尽？ 他颤抖着手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将他的呼吸度入她的身体里。 终于—— 仿佛一声喟叹，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来不及收藏绝望慌张的神情，就那样毫不保留地落入她的眼里。 她定定地看住他，喑哑了声音。 似乎，时光，已经忘记了走动。就那样子，疼痛而无望地凝视。 直到，房间里，传来张美珍刻意的咳嗽声—— “滚——！” 他背过了身去，哽咽了声音说道：“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默雅苍白了脸站起身，缓缓地离开这个房间。 有时候，发现痛苦是无声的。它不容你的争辩。 拖着行礼箱，走在街上。 那些人，为什么要如此行色匆匆？ 他们，从她恍惚的眼前，一晃而过！ 脚步趔趄了一下，被一个人扶住。 “小雅，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在淋雨？” 是下雨了吗？可是，她怎么都不知道。 茫然地抬起头，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赵亚轩担忧的脸。 不想让他担心，可是，却再也挤不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只是声音嘶哑着，恍惚地说道，“他们说，我杀了他们的小孩！” 说完这句话，突然倒入了他的怀里。 ------------ 第一百零七章 那个孩子是你的 看到她雪白脖颈上深深的指印，赵亚轩终于紧握了双拳冲了出去。 “江正浩，你给我出来！” 江正浩坐在沙发上，没有去看怒气冲冲闯进来的人，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B超图片。 那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是他的错，不该把仇人放在自己的身边！都是他的错！！ 一向斯文的赵亚轩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你想杀了她是不是？” 江正浩没有还手，只一双绝望的眼看着面前挑恤的人，说道，“她该死！” 因为是她，残忍地让他失去这个孩子！ “就因为偷偷生下这个人不要的小孩就该死吗？”赵亚轩怒极地将那个冷酷无情的人摔向地面。 “你。。。。。。说什么？” 没有去捂被撞伤的额头，江正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赵亚轩愤怒的脸。 “那个小孩是你的！” 如同一声惊雷炸响—— 江正浩呆呆地看着赵亚轩！ 他不敢相信这个惊人的事实。 那个第一次见面会友笑地向他甜笑的小男孩，那个见到成年男人就会喊爸爸的小男孩，那个拿着洒水枪叫他大灰狼的小男孩，那个他一次次用厌恶的眼神凶恶的瞪过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 而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 看着坐在长椅另一端抽泣着的小榛，他的眉头没有舒展过。 直到走廊里，那个瘦弱的身影仓皇地奔了过来，他才站起来，强行抱起了小榛。 再一次，被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抱在怀里，刚刚变成小声抽泣的小榛又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不要！”李默雅和赵亚轩赶了过来。 “妈妈，我要妈妈！”小榛在江正浩的怀里挣扎着，拼命地向母亲伸着小手。 江正浩却面无表情地展开了亲子鉴定书，“有什么问题吗？我现在要带回我自己的儿子！” “你不能这样做，孩子还只这么小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江正浩冷笑着瞪向赵亚轩，“还要骗他到什么时候？我才是小榛的亲生父亲！” “求你。。。。。。”小榛的身体才刚刚复原。 听到儿子哭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小雅流着眼泪乞求，“你不能就这样抢走我的孩子！” “既然当初你也没有经过我的决定就生下这个孩子，那么现在——”任小榛哭打着，只是更紧地将这个柔软的小身体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冷冷地看住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要求我征得你的同意？” 强行把小榛抱到车上，反锁上车门，眼中的目光是坚毅而冷沉的。 “小榛，我们回家了！”他对一直拍着车门哭闹着要妈妈的小榛说道，“我不会再容许任何人分开我们父子！” 追在车后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她累得摔倒在地。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她伏在赵亚轩的怀里哭。 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他猛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终于，那两个身影再也看不见。 小榛从早到晚都在哭哭啼啼的。弄得一向清静的屋子变得吵闹不已。 “我叫你别哭了，听到没有？”张美珍烦躁地叉着腰怒喝，“你怎么就跟你妈一样讨厌？” 真是的，怎么会这么倒霉，刚弄走一个情妇，现在又来一个私生子？ 而有了这个孩子，江正浩的财产还不定会落在谁的手上呢！所以一看到这孩子，就不想有好脸色。 “喂，小鬼，你再哭，我就把你关起来，听到没有？你还哭？好，你爱哭是吧？那就让你哭个够好了！”张美珍一边咒骂着，一边粗暴地拖着他。 没想到小榛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只疼得她哇啦乱叫。 “怎么了？”江正浩刚回来，就看到家里小的哭，大的叫，一团乱。 “正浩，他咬我！”张美珍委屈地举着被咬了几个牙印的手给他看。 “小榛，为什么要咬妈妈？”江正浩耐心下来询问。 “她才不是我妈妈！”小榛粉嘟嘟的唇翘得老高。 “可是，和爸爸结婚的人，就是妈妈！” “我不要坏蛋当我爸爸，我要找亚轩爸爸！” “我才是你的爸爸！ “我就要亚轩爸爸，亚轩爸爸才不会对我凶！” “江小榛，有本事再提那个人试试看！”江正浩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为什么这母子两个总有办法让他发怒？ 一样地固执，一样地不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那个人，到底是哪里好了，值得她和小榛都要为了这个人与他争？ ﹡﹡﹡ ﹡﹡﹡ 从梦中惊醒，看到亚轩慌张奔了进来，“小雅，怎么了？” “我要去看小榛！” “小雅，你还发着烧呢！”何况，现在是半夜。 “亚轩，我夜夜梦见小榛在哭。。。。。。他说，妈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妈妈，我怕。。。。。。” 赵亚轩紧紧地抱住她颤抖慌张的身体。 “小雅，对不起。。。。。。”他的声音是沙哑而懊悔的，“我以为告诉他这个事实，就会让他懂得珍惜。。。。。。” 原来仇恨是会蒙蔽一切的！ “都怪我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想要保护她的，为什么却最终，害得她们母子分离？ ﹡﹡﹡ ﹡﹡﹡ “总裁，李默雅小姐想要见您！” “让她进来吧！”江正浩仍然在翻看着面前等待他审阅的文件。 但双耳，却下意识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知道她正在慢慢走近他，然后，定在他的面前。 “我们谈谈吧！”熟悉的声音显得超乎寻常的沙哑。 江正浩没有抬起头来，只签字的手顿了顿，又漠然地嘲讽道，“我们，还有什么是需要谈的吗？” 不理会他的嘲讽，小雅不安而局促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小榛还小，让他现在就离开妈妈一定会很伤心，而且，他现在一时，也无法接受你这个爸爸啊！” “那是谁的错？”江正浩突然拍下手中的笔，隔着红实木的办公桌恼怒地瞪视着她，“李默雅，你又干了什么？你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孩子，还让另一个孩子像仇人一样地去憎恨他的亲生父亲！像你这样的人，我又怎么能够允许，让我的孩子留在你这样的人身边？” “正浩哥，我只有小榛了，而你和美珍小姐，很快，你们就会有其他的小孩......！” “那你不是很爱赵亚轩吗？为什么不跟他去生其他的小孩？”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 那么霸道的江正浩，曾经疯狂地到处找寻着她的江正浩竟然会让她，去跟别的男人生小孩！ 她紧咬着唇定定地看住他。 而江正浩的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的妥协,“从今以后，我决对不会再允许你见小榛，他是我的！” 好不容易把小榛哄睡觉，却坐在床沿，久久地看着小榛稚嫩的脸庞。 已经好几天了，这孩子哭闹得令他头疼心疼。 指腹轻柔地拭去他腮边的泪水，心中，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无力。 如小雅一样，这孩子，也不肯对他展露笑颜。 ﹡﹡﹡ ﹡﹡﹡ “小雅......” 看到沉默地收拾着东西的李默雅，赵亚轩欲言又止。 “如果小榛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高兴的！” 小榛喜欢玩的电动小火车，小榛最喜欢看的全套《喜羊羊与灰太狼》，小榛最喜欢穿的有奥特曼图案的衣服…… 小雅一样样地把这些东西装进塑料袋里，每一样东西都能牵起一段长长的回忆。 甜甜睡着的小榛，睁着惊奇的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小榛，牙牙学语的小榛，伸着两只小手可怜兮兮地要她抱的小榛，从幼儿园的大门里扑到她怀里的小榛…… 五年啊，从来到她肚子里的第一个月开始，就在陪伴着她，给她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妈妈，我好想你！我不要跟坏人在一起！妈妈......”小榛在电话里抽抽噎噎地哭。 “小榛，对不起......”小雅也在电话这端哭着，本想再多跟小榛说几句话，电话却被张美珍抢了过去。 “李默雅，你儿子发高烧了，哭着找妈妈呢，今天正浩不在，我会偷偷放你进来，你来安慰安慰你儿子吧，省得他一天到晚地哭！” 一想到小榛，小雅心急地加快了脚步。 虽然已过了严寒冬季，但倒春寒却是很冷的，这几天，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忽明忽暗的天空，时而下起雷阵雨，很多人都感冒了。 小榛身体刚复原不久，又每天哭闹，必定抵抗不住这次来势汹涌的流感病毒。 一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小榛已经从屋子里飞奔了出来，一路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小榛......”小雅泪眼朦胧地加快了脚步迎上儿子，想要他快点扑到自己的怀里，又怕他跑得太快摔倒。所以又紧张又心疼着。 身后，突然传来嘀嘀的喇叭声让小雅惊吓地转身。 车轮刺耳地划过地面猛然停在她的面前。 江正浩用力地甩上车门，铁青着脸逼近她，“你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来看看小榛......” “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吗？还是想着趁我不在，偷偷把我的儿子抱走？李默雅，你的谎言骗不了我了！” 若不是放心不下小榛，临时改变了出差的行程，也许回来的时候就儿子就已经不见了。 “我只是来看看小榛，.....我还带来了小榛喜欢的玩具......” “然后呢，让他知道与我这个狠心的爸爸相比，你有多好多善良吗？然后更加地讨厌我、敌视我吗？”江正浩用力将她推搡了出去，站立不稳的小雅摔倒在地。 “不准欺负我妈妈！”小榛哭着追了出来。 好想保护柔弱的妈妈，可是，他的力气太小太小，跑不到门边，突然就扑倒在地上。 “妈妈，我好痛！”张着流着血的口，在向妈妈哇哇哭着伸着手。 小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扇冰冷的铁门却快速地合上，将她挡在院外。 如牢笼一般，她只能紧紧地抓着铁门上冷硬的钢筋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哭着向她伸着小手。 “美珍，还不快把小榛抱进去！”江正浩铁青着脸对着屋里吼，张美珍才终于极不情愿地从屋子里出来把小哭闹的小榛带了进去。 李默雅在拍着铁门，可是她的力量也太小啊！ 那扇门，换了锁，她摇不开，打不乱。 只有那双柔弱的手，拍得流血，痛得麻木。 突然，天空响起了隐隐的雷声。豆大的雨点也像要将她赶走般，无情地落在身上。 小雅慌忙地趴在地上捡散落的东西，小榛最喜欢的电动小火车，小榛最喜欢看的动画，小榛最喜欢穿的小衣服，可是，不管她怎么着急，这些小榛当宝贝一样的东西还是在她的眼前浸湿，泡坏。 她突然蹲在地上失控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江正浩，为什么？” 那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自以为是的勇气一瞬间全都崩溃。 她红着眼眶瞪向院中如王者一般冷漠俯视着她的男人。 曾经一个人默默地爱着他，守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小榛独自去承受着艰辛和痛苦，以为爱到极致，就是不愿放弃！即使一个人躲在默默无闻的角落，也可以坚守下去，可现在，他却让她知道，爱到极致的最后，是恨，是绝望，是崩溃！ “江正浩，我恨你——！” 如无法扑灭的火焰般，这浓烈的恨扑天盖地而来。 江正浩紧紧地抿住了唇，只留给他一个绝情冷漠视的背影。可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握紧。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和亲人分离却无能为力，不能阻止！ 李默雅，你也终于知道这种恨了吗？ 憎恨着毁灭这一切的人，如烈火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疼痛的胸口—— 而这一切，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天空轰隆隆，一声接一声地划破天际。 两块不同电极的云相撞之后，就会变成一片冰雨碎落，不管它们曾经有多么美丽，多么强大，多么相互吸引，它们最终的结局，只能是—— 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呵！ 这是永远也逃不掉的宿命！ “小雅......”赵亚轩红着眼眶把伞举到她的头顶。 李默雅迷茫地抬起头，为什么为她遮挡一方风雨的，始终都只是赵亚轩？ ﹡﹡﹡ ﹡﹡﹡ 这一场雨似乎下了很长时间，路面很快就落满了积水。 弯弯的水流，无情地流过地面的玩具和衣服。 这是她买给小榛的，多到让他这个爸爸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连给自己买画笔和衣服的钱都不舍得，却为满足儿子所有的愿望而毫不吝惜，这样的李默雅，是一个好母亲吧？ 蹲下身来，捧起她为小榛向他求来的礼物，心中，却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那一刻，她心碎的容颜，依旧清晰。 “你心疼了吗？”冷冷的嘲讽，让他将痛苦的眼神投向面前的女子。 “不！我没有！”他捧着玩具的手收紧，眼神冷寂地看着张美珍，又像是在重复着告诉自己这句话，“她是我的仇人！” ------------ 第一百零八章 绝不能原谅 “你忘了吗？我们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失去的！所以......决不能够再原谅！” 沙沙的雨中，他的声音，冷如磐石。 小榛睡梦中仍然在抽噎着，喊着妈妈。 摸着儿子发烫的脸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榛，我们，都忘了她吧！” 只要忘了就好了。就不会再有痛苦和期望。 就像外科手术一样，把疼痛溃烂的部分毫不吝惜地割掉，从此不会再有无法愈合的伤口，一定要，永远地遗忘！ 看到法院的传票，江正浩捏紧了纸张的边缘。 为了争夺小榛的抚养权，那女人竟然不惜把自己告上法庭。 “总裁，这件事要不要我去跟李默雅小姐协商一下，毕竟......” “不用！” 江正浩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力！” ﹡﹡﹡ ﹡﹡﹡ “我当事人的儿子小榛年仅四岁，一直都是跟随着母亲一起生活，鉴于孩子对亲生父亲关系生疏，短时间内难以让孩子适应生长环境的变化，由我的当事人继续抚养更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请法官先生将小榛的监护权判给我的当事人......” “等一下！”一直坐在被告席上冷眼旁观的江正浩突然站起来，“在法官先生作出公正的判决之前，请看一下我手中的资料！” 江正浩示意金律师把资料呈给法官及其陪审团。 一叠照片在陪审员的手里传递， 他冷冷地看了小雅一眼，用十分鄙夷的口吻说道，“一个会从不同男人手中拿钱，频繁出入于娱乐场所，私生活混乱到极点的女人，又怎么能够让人相信，她有能力教育好我的儿子？” 他的指控，字字惊心。 那些怀疑和轻视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彻底地打入永无翻身之地的牢笼。 李默雅攥紧了手指，缄默地承受着法官和陪审员不堪的审视。 就在那阵令人心窒的沉默中—— 旁听席上的赵亚轩突然站了起来，怨怼地说道：“为了挽求儿子的生命而接受朋友的帮助也应该受到不公正的指责吗？法官先生，我可以保证，小雅是清白的......” “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居心留在她的身边？”江正浩冷笑，“你敢说你也是清白的吗？” 赵亚轩握紧了双拳，但却丝毫不能阻止江正浩的狂妄。 痛恨般地指着这个面目斯文俊秀的男人，江正浩迎向陪审员，“肆意代替我的位置，却让我的儿子讨厌着他的亲生父亲，法官先生，难道这个人不该受到惩罚吗？” “我把她还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赵亚轩脱口而出，“你不肯原谅她的过去......从来就不肯相信她......”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费尽心机引诱她......” ...... 诉讼因为他们失控的争吵场面而暂时休庭。 “总裁，刚刚您应该冷静！” “冷静？你叫我冷静？？”江正浩扬高了声音说道，“他赵亚轩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要掺和进来？” 一看到等候厅里那两个人的身影，他的脸更是绷得紧紧地。 落地玻璃窗前，他们比肩而立。雨后初晴温和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背影上，似乎是有着什么都不能分开的默契。 “总裁，接下来的庭审......”刚刚对方律师已经重新取证，而那些照片中与李默雅有不明交易的人也都愿意出面证明只是出于朋友的帮助。 金律师犹豫地说道，“......目前的形式，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放在衣兜里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就这样把儿子交给那两个人吗？ 阴兀的目光看着他们，“分开了四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不会再允许谁把我的儿子抢走，就算是要我付出所有！” 沉重的脚步声，向另一头走去。 李默雅紧抿了唇，没有去看冷冷走过身边的人。 “那一年，爸爸带他回家。明明眼中有着许多的惶恐和不安，却笑着跟我们说，谢谢你们给我一个温暖的家，那时候，我在心中发誓，会永远当他的家人，不会再让他感到害怕和孤单，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他们分别站在原告和被告席上时，就如两颗棋子，摆在不同的国度，没有退路的可能。 而这，是她选择的道路。虽然感觉心脏在滴血，却只能将双面的利刃狠心地朝向彼此。 “小雅。。。。。。”赵亚轩欲言又止。对于他来说，这一场争战，他没有立场去和江正浩抗衡。 “我们进去吧！” ﹡﹡﹡ ﹡﹡﹡ “李默雅小姐，请等一下！” 金律师追了上来。 “请撤销告诉吧！”表情严肃的金律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填好的支票，“这是作为让步的补偿！” “是那个人让您这样做的吗？”李默雅攥紧了手指，没有去接那张以千万开头的支票，“是啊，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是用钱就可以抹掉的一切。但对于我来说，小榛是我的全部！他可以不要我，但是不能抢走我的孩子！” “请再考虑一下！为了这个孩子，总裁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李小姐执意要争到底的话，可能总裁也会采取必要的行动！” “那么，请告诉你们总裁，我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没有移开深沉的目光，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倔强地步入审判厅。 只隔着一扇变色的玻璃门，她的声音是清晰而冷绝的。 那个人，从不曾正视过他的警告。 曾经，在心中热切地渴望得到这个人，用满满的真心去期待着她的出现。可现在，却希望，她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就在这之前，我刚刚痛失另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女人的残忍而失去了那个孩子，法官先生，难道你们忍心将这个孩子也从我的身边带走吗？” 打开那张令他痛心的B超图片，陪审员们的目光是惊疑的。 “你妻子的流产跟本案又有什么关系？” “那么，就要问问看这个恶毒的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李默雅的脸倏然变得惨白。 那一天，他疯狂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痛恨的眸光，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李默雅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如实回答！”法官在逼问着。 ...... “李默雅，去死吧！” 那冷冷的憎恨如咒语一般，让她的胸口如窒息般的疼。 ......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默雅！”严肃的质问终于让她将一双无助的眼眸投向神情凛然的法官。 ...... “我没有......”如同梦呓般地，李默雅茫然地摇着头，“我没有推她......” “那么，你告诉我理由，和美珍在楼梯上争执什么？你嫉妒吗？觉得不甘心吗？” ------------ 第一百零九章 存在的意义 “是因为什么？”江正浩怨怼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她，近乎疯狂地质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你毫无人性地将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扼杀在母亲的肚子里？” “我......是因为......因为......” 李默雅苍白了脸，在法官严肃的逼问下，在江正浩怨怼的瞪视下，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胸口被灭顶而来的黑色激流堵住了，快要不能呼吸，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苍白的手指深深地扣入了掌心，如同那一天他撕心裂肺的诅咒般，钻心地疼—— ...... “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父母，而现在，你又残忍地杀死了我的小孩......” ...... “李默雅，去死吧——” ...... 那一双瞪着她的嗜血双眸，是那样憎恨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小雅...... 赵亚轩疼惜地看着李默雅惊骇的脸色握紧了双拳，明明，那双隐含着泪光的脆弱眼眸中有着即将沉溺的无助，却偏偏，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在苦海里挣扎，无法去设救！ 就在这时—— “是因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沉着的声音将所有人紧张不安的目光豁然转向站在审判厅门口的男人。 “枫医生？”李默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赵亚轩紧张的情绪终于也随着那声音淡定下来。他隔着远远地对着终于出现在门口的好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而江正浩却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也许是幻觉，因为是幻觉才会听到那么可笑的话。 说那个无辜死去的小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怎么可能会听到这么荒谬而无情的话语？ “是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这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又有什么权利这样说？！”江正浩阴寒了目光瞪着那张冷漠的脸，若不是法官还在场，就要捋了袖子义愤填膺地冲上去，问问这个讨厌的医生是怎么能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当着刚刚痛失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亲生父亲的面说出这样冷漠嘲讽的话语。 虽然他神奇地医治好了小榛脆弱的心脏，但也决不能，去抹杀另一个孩子存在的意义。 枫医生却没有理会江正浩的暴跳如雷，只是向法官呈上了一张B超检查单。 “也许，在大家的眼中，这两张影相截图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由江正浩先生所提拱给法官的这张报告单上却有着很明显的失误。报告单上显示的检查日期是26日，但这里......”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图片上细小的日期，“......显示的却是23日！我想知道的是，这位伟大的准妈妈为什么会在前三天做的检查却要等到三天后才让医生出示结果？” “是不是你们的电脑控制系统出了问题？”在任何证据面前，法官保持的都是绝对的公正和冷静。 “但我们在医院所有的登记中却并未找到这位准妈妈的看诊记录，却找到了与这张B超截图有关的另一位孕妈妈！而报告单上显示的我们医院的B超室当班医生也否认出示过本结果！” “那样，又能说明什么？”江正浩拧紧了眉，看着那张被自己看过无数次的B超图片。这张图片，曾经在他对人性的真诚和美好丧失信心时给过自己初为人父的喜悦；在他对世界感到绝望时给过他新生的喜悦与幻想......意外惊喜地得到和瞬间悲痛地失去.....那么多惊天动地般的感受，却在此刻如一个没有生命的幻影般拿来分析和讨论。 枫医生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怜悯地看向这个表情悲痛眼神愤怒的男人，说道，“还不明白吗？这说明了，你的妻子张美珍小姐的这张检查报告......是假的！” 如一颗重磅*般在他的头顶炸响，他双耳失聪地呆立着，听不到法官说要休庭重新取证的宣判，也听不到旁观席上嗡嗡的议论声。 只是眼前，在不断地回放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画面。 在那个生着病的绝望的午后，他惊喜地看到张美珍放在房间桌子上的早孕诊断病历；在李默雅凄惨地拉着他哭的夜晚，他眼含泪光地看着这张刚刚成形的B超图片...... 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当红影星和全城首富奉子成婚的漫开新闻；因为失去这个孩子而发疯般地掐住李默雅的脖子.....原来，一切，竟不过是又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可笑！ 为什么那些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那些游戏人间的人，要一再地去践踏他的真心？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一样，仿佛有两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掌控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无知而茫然地配合着她们的演出。要他等他就等，要他疯他就疯，要他笑他就笑，要他哭他就哭。 而现在，这两根线突然都断了。 他难看地跌倒，茫然而慌张地在强烈的聚光灯下看着观众们冷冷的嘲笑。 “总裁，您还好吧？” 金律师担忧地问。 他拒绝了金律师的扶持，疲倦而茫然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那如同凝固般的身形，被春天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镀上层层叠叠的沉郁阴影，而在前方不远处的草坪上，那三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的脸，却是引人夺目的光芒。 “刚刚我都要吓死了！幸好你小子及时出现！”赵亚轩默契地和枫医生对掌。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之中有问题的？” “那天，我去找江正浩理论，正看到他在看B超图片，你也知道，我曾经陪小雅做过好几次类似的检查......” 温柔的春风，轻轻地传来他们的对话。 江正浩坐在长椅上没有动。而金律师，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觉得很好笑吗？”他的声音透着无法抵挡的嘲弄。 “总裁？” “你也觉得很好笑吧！让那个人分享着与小榛有关的一切，让小榛称他为爸爸，可是，这个孩子却是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仇人的血液的孩子是我的......昨晚，我梦见爸爸妈妈，他们的脸是模糊的，他们离得我好遥远，我一直追着他们跑，想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那样，拼了命地追，可是都追不到。他们用冰冷陌生的语气跟我说，正浩，你已经不是我们的儿子......” “总裁，您该好好地休息！”这是金律师对他的劝谏。 “可是......”江正浩苦笑，“如果不好好地守护着小榛，我怕，连我的儿子也会弃我而去！” ------------ 第一百一十章 输赢的结果 寂静的庭院，百合花静静地绽放—— 缕缕淡淡的幽香，仿佛已穿越了经年的时光...... 却再不能邂逅那一年的纯纯初夏。 “正浩，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到坐在院中树影里的沉默身影，张美珍忐忑不安地问。 终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如冰的目光凝注在那些娇怯的脸上。 “怎么还能够安然地呆在这里呢？”陌生的口吻，陌生的眼神，嘲弄地看着面前这张依然明艳动人的脸，“我以为，你至少还不会蠢到像那个女人一样等着我把你赶出去！” “你说什么？” “从我的眼前消失吧——！” 张美珍睁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 一弯下弦月，将惨淡的光华投射在他清寂的脸上，如同面对公司里的员工一样，对她没有一丝感情地说道，“明天，我的律师会给你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不要离婚！”张美珍哭着抓住了他的衣袖，“正浩，我是爱你的啊，你相信我！” “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吗？”江正浩眸光陡然冷凝，他嫌恶地拂开了那只紧抓着她的手，“不要再跟我说‘相信’这两个字，因为，它只会让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 ﹡﹡﹡ “张美珍小姐，请在这里签字吧！” “无条件地让我离婚吗？”张美珍握紧了手中的笔，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仿佛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金律师，而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江正浩，你以为我是可以随随便便打发的乞丐吗？”知道江正浩无情，但没有想到会无情到这种程度。 “我想，总裁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在假怀孕这件事暴光之前，再争下去，对张美珍小姐的演艺事业会很不利！” “这是威胁吗？”张美珍愤恨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将《离婚协议书》甩在了金律师的头顶，“回去告诉江正浩，我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你们等着看好了！” ﹡﹡﹡ ﹡﹡﹡ 清晨。 黑色轿车平缓地滑行在通往法院的路上。 “她是这样说的吗？” “是，总裁！”金律师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对坐在车后座的总裁作着汇报，“看来不是一般的威胁啊！” “哼！”江正浩冷哼，“怎么，所有的女人都要跟我挑战吗？” 扭头看到车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法院门口不安地徘徊。 来得可真早！ 看她眼中焦急的神情和眼眶青色的阴影，想必整晚都坐卧不安吧！ “与张美珍小姐那样的人比起来，我倒觉得李默雅小姐要可爱多了！”金律师试探地说道，“总裁，真的不能够原谅吗？” 江正浩蹙了蹙眉，收回焦着在那抹纤细身影上的目光，“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 “毕竟是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 “金律师，你话太多了！” 金律师无奈地叹息。明明眼中有着许多难以掩藏的眷恋，却要像路人一样地去生活。 这样的总裁，才更痛苦吧！ 车子嘎地一声停在门口。 李默雅挡在了车身前。 “在等我吗？”江正浩明知顾问。 “昨晚，亚轩被叫去谈话了！” “关我什么事？”江正浩扬了眉冷声说道。 “他们单位说，后头有人要求把他从小组成员里踢出去，否则，就会终止整个开发项目的研究！” 这么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李默雅生气地仰了头去看他冷漠的脸，“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跟亚轩没有关系，不要把他再牵扯进来了！” “好像把他牵扯进来的人是你吧？”江正浩别过脸，气极反笑，“我记得我曾经有警告过你，如果让那个人再继续扰乱的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这是亚轩的心血，你不能这样毁掉他潜心研究多年的项目，毕竟他给过小榛很多的关爱......” “既然这么关心他，那么——！”江正浩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放弃小榛的抚养权吧！不是为了他，还拼了命地为我挡过一百杯酒吗？那么这一次呢？你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李默雅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肯主动放弃的话，也许，我会考虑让他们恢复他的职位！” “你......”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江正浩似有若无地看向她的身后。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提着早餐的赵亚轩没有再继续走过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叶的香味，消弥了永和豆浆的清香。 “还是，你认为不值得？”如同没有看见，江正浩轻蔑地笑，“为了儿子，就算是牺牲那个傻瓜的前程也是在所不惜的吧？” 李默雅攥紧了手。 江正浩的嘲笑更甚，照在他脸上的阳光，也似乎变得无比的清冷。 “用一个男人一生的前程，去换一次不太可能会赢的机会，还真是卑微的爱情啊！默默痴情的守候，原来，也是这样微不足道！” 看着江正浩走进审判厅的倨傲背影，李默雅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是那样举步维艰。 如果走进去，那么，亚轩的事业和前途就会彻底的毁灭！ 是因为她的薄情和自私，而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绝情和冷酷。 为什么，他总能这样轻易地歪曲事实？为什么，总是能轻易地干扰她的决心？ 明明不是这样的。 在她的生命中，亚轩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门，明明开着，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隔着她。 二楼的窗口。江正浩冷凝了眸看着站在门口犹豫的身影。 “总裁，您想等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如果她放弃，就永远都不能再跟我抢儿子；如果她走进来，那么，赵亚轩就会因为她的自私而失去一切，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赢了！” “是吗？”金律师不以为然的眼神，同样看着楼下的两个人，在大厅门口踌躇不前的李默雅，和在梧桐树下沉默而立的男子。 总裁的这一招确实出人意料。就算李默雅要一意孤行，他也成功地离间了她和赵亚轩的感情。 只是，把商业手段用到感情世界中来的总裁，会让他感到如此冷血。 “输赢只是相对的。如果她决心走进来，那么，总裁，这一场赌局您已经输了；如果她就这样放弃告诉，说明赵亚轩在她心中的份量是无可取代的，那么总裁你，输了她的真心......” “金律师，你该改行做心理师了！”江正浩不悦地冷讽，转过了身去，“谁要管她做什么选择，我只想把我的儿子留在身边！”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在说谎 “小雅！”就在她抬脚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赵亚轩的声音。 直觉地，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赵亚轩柔柔地笑，走过来。 “快把早餐吃了吧，还有二十分钟，庭审就要开始了！无论如何，要坚持到最后！” “亚轩......”她怔怔地接过他插好吸管的豆浆。 塑料杯握在手中，还有着暖暖的温度。 “今天的庭审很重要呢，所以，要打起精神！”赵亚轩率先走进了门厅。 仿佛，只是那一步，沐浴在阳光里的清瘦的身影，涂上了阴影的弧度。 那一刻，他的背影，有了一种沧桑的感觉。 ﹡﹡﹡ ﹡﹡﹡ “你觉得你会赢吗？” 她看到江正浩豁然转过身来，眼神冰冷漠然地看着她。 “看到我也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吧！”张美珍嘲讽地说道，“如果被抛弃的前妻帮助自己的情敌指证她的前夫会怎样？” 他蹙了眉，懒得理她，转身越过她的身边。 张美珍气得跳脚，“江正浩，我会这样做的！” 气氛紧张的审判厅。 张美珍眼神愤怒地看着江正浩。 他今天穿着名设计师手工剪裁的黑西装，没有打领带的白衬衫敞开了两颗纽扣，紧绷的表情，冷漠的眼神，使他看起来犹如王子般尊贵又如冷面撒旦般阴冷。 “张美珍小姐，你是说你要指证你的前夫江正浩先生？”李默雅的辩护律师再一次询问道。 旁听席上的人们都正襟危坐着，目光从冷着脸的江正浩和眼神怨恨的张美珍脸上来回梭巡着。 前两天，还在荧幕上大秀恩爱的新婚燕尔怎会倒戟相向？ “是的，我要指证他......！”在那些人惊疑好奇的眼神中，张美珍怨怼地指着江正浩，“差点杀死这个可怜的女人！” “你说什么？你是说他曾经企图谋杀我的当事人？”这一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如石雕般冷漠的江正浩。 “这就是证据！那天，他疯狂地掐着她的脖子！” ...... “李默雅，去死吧——！” ...... 张美珍打开了手机录音，沙沙的噪音中，江正浩如地狱撒旦般憎恨的声音阴冷地传入审判厅严肃的空间。 男人疯狂的嘶吼，女人喑哑得几不可闻的呼救声。 冷酷绝情的男人掐着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柔弱女人的脖子，那是怎样惊险的一幕？ 李默雅吃惊地看着高举在张美珍手中的手机。 赵亚轩也瞪大了眼，看着那部重复回放着那一段录音的手机。 既使看到李默雅此刻已安然地站在离自己只有两米远的地方，却仍然不能平息心中的慌乱。 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不顾一切只为生下所爱的人的孩子，用柔弱的双肩去承担所有的苦难，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如此残酷的对待？ 江正浩，你怎能凶残到这样的程度？ 看着江正浩冷冽的目光，张美珍扬起了唇角，嘲笑般地说道，“即使是为她生过孩子的女人，也不会放过的。那一天，这个可怜的女人，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上。哦，不，应该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连呼吸都没有，就像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动过，法官先生，即使杀人未遂，这样的男人，也应该被强制拉去关禁闭吧？” 那一刻，张美珍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推入永远不能翻身的地狱。 江正浩握紧了双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危险而紧张的气息。 “李默雅小姐，他真的企图谋杀你吗？” 李默雅苍白了脸站起来。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他已经触犯了故意伤害他人人身安全罪，可以申请将他刑事拘留！” 突然冒出的私生子，假怀孕，离婚一天的前妻为情敌作证指控前夫蓄意谋杀未隧...... 这个抚养权诉讼案，似乎变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和复杂。 事态突然变得严重，辩护律师又谨慎地问道，“李默雅小姐，江正浩先生真的有企图谋杀你吗？” 随着辩护律师严肃的提问，所有人都不经屏息看着那张柔弱到近乎苍白的脸庞。 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这个罪名成立，那么江正浩将会失去所有，甚至是自由。 只要她点一下头，那么，他就再也不能把小榛从她的身边抢走了！ 是这样可恶的男人呢！ 连前妻都肯出来为小三作证，这个男人真的是坏透了吧！ 隐约地，听到有人在说，“把这个衣官禽兽的家伙关到大牢里去吧！” “就算是亲生父亲，小孩也不能跟着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吧！” 只要她点一下头，那么，她的灾难就结束了！ 可是—— 她抬起了头，看到江正浩清寂的眼神，就那样沉默无言地看着她。 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揪扯着她的胸口，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她看不到亚轩眼中的担忧和紧张，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曾经在他的生命中伴演过不同角色的男人。 她的哥哥，她的朋友，她的初恋，她儿子的父亲，她的情夫.....可是，这一刻，却要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字，被定义为杀人未遂的罪犯！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 陪审员们在交换着意见，似乎，已经要准备重新立案了！ 可是，明明说好了要像家人一样地去对他的，为什么，却变成了对薄公堂？ 明明不是那样坏的！ 教她弹钢琴的男子；陪她坐摩天轮的男子；将她疼惜地揉入怀中的男子；苦苦等待她四年的男子；一次次找寻着她的男子；即使知道是自己的仇人，也不肯放过她的男子；用颤抖的唇和悲伤的泪水唤醒她的男子......温柔的笑容，痛苦的嘶吼，惊天动地的付出，自私绝对的占有......这样的男子，真的是坏到无药可救了么？ “李默雅小姐，请如实回答！” 在辩护律师的催促下，李默雅终于张了张干裂的唇，“......不是！” 她嘶哑的声音，轻轻地回旋在大厅里。全场顿时哗然，因为她出人意料的回答。 江正浩眸光依然是深沉地，他看到她低下了头，无措地盯着自己因攥得太紧而渐渐泛白的双手。 无数次的谎言，似乎都没有这一刻更让他感到震撼。 李默雅字字清晰地说道，“他没有想要杀我！也没有掐我的脖子！” 赵亚轩腾地从旁观席上突兀地站起来。他紧皱了眉，紧紧地看着李默雅苍白的脸。 她在说谎！ 明明，那天，她脖颈上青紫的指印不容错辩！ “那么，这段录音是怎么回事？”律师问道。 “只是那样说说而已，他以为我故意伤害美珍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会那样吼我，只是那样吼了我！” “李默雅，你说谎！”张美珍吃惊地吼道。 “他以为我伤害你和你的孩子所以才会那样说的！”李默雅咬了咬唇，说道，“你也说过的，因为我把你推下了楼！” “不是！你没有推我！” “是我把你推下楼的！” “明明是我自己摔下去的，我会不知道吗？你干嘛要一直说谎！”张美珍失控的尖叫声突然让所有的人都瞪向她。 昨天在律师取证时用假怀孕，帮自己的前夫控告李默雅害她流产，今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宣称是自己失足！ “张美珍小姐，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可以出去了！” “疯了！那女人疯了吗？” 被赶出审判厅的张美珍气懑地咒骂着，“明明都要被掐死了，居然说没有！什么？还说是把我推下楼的？” 到底是这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而审判厅里，本来同情的目光都神情迷惑地盯着李默雅。 “李默雅小姐，你的证词里明明说他禁锢过你，还屡次以要吓唬儿子为由来胁迫你做他的情妇！”法官表情严肃地说道，“据此可以判断江正浩先生的行为很失常，是极有可能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做出这种犯罪行为来的！我希望你配合我们对他作进一步的审查！” “只是想要抢回小榛的抚养权，才故意那样说的。江正浩先生......”李默雅低着头，缓缓说道，“他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他只是在尽心地照顾我，那时候，我生着病，后来还住院了，医院的护士可以作证，他待我很好。在我隐瞒了他和小榛的血亲关系的情况下，还给了走途无路的我一大笔钱，让我用那笔巨款付了儿子的手术费......” 赵亚轩不敢置信地摇着头。 到底，她都在说些什么？ 她的辩护律在叹气，只见过仇人相见，恨不得在法庭上争得鱼死网破的诉讼案，倒还从没见过这样反复无常，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的原告。 “李默雅小姐，这样看来的话，江正浩先生并不是一个坏人，反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现在翻供的话，你的信任度在法官和陪审员的眼中会大打折扣，那么，小榛的抚养权也会因此而失去的，你可以肯定你以上所说的都是事实吗？” 看来，这场官司是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 “是，我肯定！” 她的耳边，似乎仍然回响着这个陌生的声音。 她颓然地坐在原告席上。 审判已经结束。人们陆续地离去。只有她，还有同样坐在旁听席上的赵亚轩。 偌大的审判厅里，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这个回声。 是啊，这么陌生的声音，真的是她发出的。 它在反反复复地回响着，撕裂着她疼痛的胸口。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放弃的是谁 终于，赵亚轩站了起来。 他慢慢地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小榛被判给江正浩了！”他看了看站在审判厅外走廊里跟金律师说着什么的男人，缓缓地说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小榛藏到你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仿佛意识到他和李默雅在谈到自己，江正浩投过了冷漠的目光。 赵亚轩已转过了头去，看着沉默着的李默雅。 “不是说夜夜梦到小榛在哭着找妈妈吗？不是说没有了小榛就会活不下去吗？” 李默雅抬起了头，隐含着泪光的明眸迷茫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为什么要放弃？”赵亚轩痛心地摇着头，“不是为了小榛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吗？就算是用我的前程，我的成功，我的荣耀去交换，也会把小榛带回到妈妈的身边，所以，我不能理解......” 他看着李默雅仰头看着他的迷茫双眼，无法置信地说道，“你，放弃了我，也放弃了......小榛！” 他可以理解她舍弃他去和江正浩争小榛的抚养权. 可是，他不能理解，用他的牺牲换到的是她的主动放弃。 他的牺牲怎能如此无谓？ 所以，很失望！ 真的，很失望...... 李默雅只是无言。 赵亚轩失望的指责，无可辩驳。 只有深深的内疚，仿佛要压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对不起，亚轩！ 对不起，小榛！ 对不起...... 吸了吸鼻子，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只是模糊的视线里，赵亚轩在独自离去。 突然觉得，他温暖的背影，变得好遥远...... “我赢了！” 看到她终于缓缓地走出来，江正浩得意地扬眉说道。 她头也没回。 只是缓缓地向前走去。 “李默雅，我不会再让你来影响我们父子的感情，我会比你对小榛更好，而小榛，也会很快忘记你，更喜欢我这个爸爸的......” 可是，她依然头也没回。如他之前在审判厅的走廊里，无视张美珍的怒意，路人般，漠然地离去。 那种感觉，让他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很想发泄出来，却找不到出口。 所以，他的表情，显得像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幼稚。 “总裁！”金律师站在车后座扶着拉开的车门摇头，“您不是已经大获全胜了吗？” 江正浩郁闷地上车，手肘撑着下巴烦躁地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人流和车流，“是啊，全胜了，应该要喝酒庆祝庆祝的......” 夜色中的酒巴，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端着酒杯，看着酒杯里鲜艳的色泽，心却是孤独的。 脑海中，依稀回想起，重遇小雅时的情景。 昏暗的不夜城，神秘面具下流转的目光透着急欲逃离的慌张...... 一只LV的手包，被重重地甩在他对面的腥红色沙发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正浩，你不会是特意约我到这里来喝酒的吧？”张美珍嘲讽地说道。 江正浩拿了一只空酒杯，放在她的面前，然后握着酒瓶，缓缓地往里倒着，眼神，却是冰冷地盯紧她，“是感谢你呢，要不是你今天精彩的演出，我又怎么会轻易地抢回儿子的抚养权！” 酒杯里的酒越来越满，直到澄黄色的酒漫溢出来，白色的啤酒泡沫沿着桌子流到她的雪纺纱裙上。 张美珍惊叫着站起来，嗔怒道，“你干什么？” “那你又干了什么？”空酒瓶啪地一声搁在桌子上，江正浩压低了声音低吼道，“假怀孕，自己摔下楼却还诬赖别人，就因为你一句谎言，差点......差点就让我杀了她！” “呵......”张美珍冷笑，“如果不这样做，你还会舍得赶她走吗？躺在身边的老婆，连碰都不碰，却每晚偷偷爬上情妇的床，明着说，是要折磨仇人；背地里，却占有着她的身体。江正浩，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我吗？” “你也不简单啊！”一叠照片甩到她的身上，“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还敢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的照片让她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如纸。怕被人看到，张美珍惊慌地捡拾着散落的照片。 “不用捡了！忘了告诉你，这些照片的原件已经发出去了！”江正浩怜悯地摇着头，“明天，这些照片就会被放大十倍刊登在各大媒体报刊上！没想到，你的情夫这么没用，只是小小地威胁了一下，就把所有的照片都发给我了！” 张美珍慌张的表情，“你真卑鄙！” “那又怎样？”江正浩笑得无谓，“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跟我斗没你的好处，明天就等着记者的围攻吧！” 张美珍惨白了脸。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形象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这些照片明天见诸报端，那么，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完蛋了。 “正浩，对不起，我错了！”张美珍在他厌恶的眼神中突然抓着他的胳膊哀求，“我知道我不该在法庭上那样指证你......求你，收回这些照片，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 江正浩冷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一个自掘坟墓的人，我善长做的事，就是看着她往里跳！” 张美珍突然端起桌子上满满的一杯酒，泼向面前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江正浩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恼怒地扼紧了她的手腕，“你疯了吗？” 看到酒巴里的人纷纷看向这里的好奇目光，江正浩又放开了她的手。 “是，我疯了！”张美珍伏在沙发上哭了起来，“为了让你答应跟我结婚，明明跟你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要假装怀孕，因为没有办法自圆其说，所以找了一个男人，想要制造一个孩子，却没想到那个人也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你说什么？”江正浩的意识却集中在那几个字上。 “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江正浩紧紧地逼视着她。是的，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他早上醒来时，张美珍就在他的床上。而李默雅推开他房间时，就看到了那难堪的一幕。 张美珍苦笑，“明明喝得人事不醒，却哭着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如果她知道，又会轻蔑地嘲笑你吧，看，这个男人有多爱我呢，就算是仇人的女儿，也是爱得这样不能自拔！” “张美珍，你知道什么！”江正浩深深地蹙了眉，怕被人看穿，所以，总是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深到连自己都快找不到。 可是，那浓烈的仇恨，却是和爱相伴相生的，它无时无刻，不潜伏在他的身体里，嘶杀着，拼搏着，直到耗尽他所有的心力。 张美珍凄惨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些个无眠的夜晚，你吸着烟，站在窗口看楼下的灯，是因为你在想她；你发了疯地找寻她，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就大发雷霆，是因为你在嫉妒；那一天，你差点杀死了她，却在夜里连做梦都在发抖......你在我的眼中，是一个根本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的可怜虫。可是，再怎么爱她都没用！她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爱得有多深，就会有多绝望！” 江正浩的脸色紧绷得吓人，“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在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也会下地狱的！” 酒味浓烈，头脑却是清醒的。 因为他感觉到一种很深很深的痛。 也许，不用等到那一天，他已经是身在地狱！ ﹡﹡﹡﹡﹡﹡ 深夜。 春天潮湿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从不喝酒的赵亚轩也喝酒了。 李默雅缓缓地靠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清瘦落漠的背影。意识到身后那道如同凝滞的身影，赵亚轩握着易拉罐，唇角扬起苦笑。 “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辞职吗？”第一次，听到赵亚轩温柔的语气变得尖锐，“因为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要努力就有用。也许付出一生的心血，都敌不过别人的一句话来得重要！” 江正浩那样的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以掌控很多人命运的人。只要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所以，再辛苦的努力，也不如权利来得重要！与其被掌控，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呢！” “亚轩，我们......结婚吧！” 李默雅微微沙哑的声音，让赵亚轩豁然转过头来。 也许，是她的话语太过突然，他忘了要作出怎样的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夜晚昏暗的路灯光，映得她的脸色有一些模糊和不真实。 “你还想要跟我结婚吗？”她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那么——”很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侧眸嘲讽地问道，“你能吻我吗？” 几乎，话音未落，她已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柔软的触感，陡然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他满身的酒味，混合了她香甜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听得见他的心跳，扰乱了夜的宁静。 “亚轩，请收留我吧！”她的声音，轻轻地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我不想再流浪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把她还给我吧 “小少爷在哪里？” 江正浩下班回来，没听到小榛的哭闹声，稍稍地放下心来。 “在客厅里接电话！” “哦，谁打来的？” “是......小榛的妈妈！”新请的保姆怯怯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听说，小少爷的父亲很不喜欢孩子的妈妈，偷瞄他的眼色，果然有着让人难以看出情绪的深沉。 江正浩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小榛正趴在沙发上打电话，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巴嘟着，好像也在跟妈妈闹着脾气呢！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都更粘母亲？就像自己小的时候一样，比起爸爸的严厉，更喜欢妈妈的温柔。 不经意柔软了表情去听着小榛撒姣的声音。 “......美珍阿姨说你都不要我了......” “怎么会？”李默雅把话筒握得紧紧地，柔软的语气说道，“妈妈很爱很爱小榛哦，因为有很多事要忙，才不能来接小榛的！” “......妈妈......”小榛期待的眼神，“那你和亚轩爸爸结婚了就会来接我吗？” 结婚？ 从小榛稚气的声音里蓦然冒出的两个字，让他柔和的表情陡然僵住。 也不顾小榛的惊吓，直接把话筒夺过来，放在了耳边。 “嗯，小榛很喜欢亚轩爸爸对不对？妈妈也很喜欢哦......” 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让他仿佛一瞬间掉入了冰窟里。 不顾小榛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衣角，伤心又恐惧地囔囔着，“妈妈的电话！” 江正浩的手几乎要将话筒捏碎，冷着声音说道，“你......要结婚？” 小雅呆呆地盯着话筒。 “既然是这样，还打电话来干什么？告诉我的儿子他的妈妈要跟男人跑了么？” “......是妈妈的电话！”小榛不舍地仰着小脸，向爸爸伸着手。 “说过了以后都不准接这个女人的电话，到底还要我说几次！你的妈妈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她不会再要你了！”江正浩突然气恼地将话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小榛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江正浩心情烦躁地抹着脸，吼着小保姆，“你还呆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抱上去睡觉，现在都几点钟了？” “是！”保姆抱着哭闹的小榛上楼了。 转眼，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端着酒，快速地喝着。 只是想要用酒精烧灼的感觉，掩盖心里的痛楚。 原来，并不是全胜。 最终被放弃的，不是赵亚轩，而是他。 醉到昏睡不醒的时候，他梦到李默雅穿着梦幻的婚纱甜美地站在教堂里。 举手投足，都是他梦想的样子。 可是，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将他订在原地，不能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专注的目光凝注在赵亚轩的脸上。 如同没有看见他一般，他们在甜蜜地亲吻。 从梦中惊醒。已经是下午四点。 有人在急切地摇晃着他的胳膊。 “先生，快醒醒，小少爷，不......不见了！” “你说什么？” 小保姆惨白了脸。 “刚刚，我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少爷不在房间里了！” 江正浩拨了腿出去找。 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 听说，最近拐卖小孩的人很多呢！ 找到精疲力尽，也看不到小榛的影子。 天色已经快黑了。他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会去哪里。 夜色降临的时候，李默雅看到江正浩狼狈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小榛，怎么会不见？” 李默雅还来不及问清具体情况，江正浩突然愤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质问道，“你到底跟小榛说了什么？昨晚，保姆说小榛一直囔囔着要找妈妈......” 他慌乱地责问道，“小榛是在去找你的路上不见的，如果昨晚你没有打电话过来，我就不会说那些话，那样小榛，也不会偷偷一个人跑出来找你了！” 被他用力地抓着肩膀，见李默雅痛得惨白了脸，赵亚轩生气地推开他。 “江正浩，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的原因？非要把儿子抢过去，却又不好好地照顾，还好意思把责任怪罪到别人的身上？” “关你什么事！”慌张无措的江正浩失控地揪着他的衣领，嘶吼着，“是我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儿子......” 看着那两个只顾争吵的男人，李默雅无助地流着眼泪。 “小榛，小榛啊！” 颤抖的声音沿街喊着小榛。 突然，听到小榛稚气的声音在喊着妈妈。 骤然而来的强光灯中，她看到小榛惊慌无措地站在机动车道中，而那辆闪着强光灯的小轿车正快速地向他小小的身影冲来。 “小榛！”李默雅失控地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儿子。 刺耳的刹车声，将那声呼喊淹没在了一片杂乱中。 砰地沉闷声，让江正浩和赵亚轩停止了争吵。 前方出车祸了，被滞留在原地的车灯映亮了整片黑沉的天空。 江正浩推开了赵亚轩向前方冲去。 他听到他的儿子在哭着叫妈妈。 那一段路，似乎漫长得要跑完一个世纪。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吹过。 他仿佛听到血液从血管里沽沽流出的声音。 ...... “爸——” “妈——” “你们不要死！” ...... 那一年，那一幕，仿佛又在重演！ 他跪坐在地上，捂住了儿子的眼睛。 李默雅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而她身下的血，快速地向他漫延过来...... 他睁大了眼，呆呆地看着她急性失血的脸庞...... 赵亚轩在慌张地压迫着她出血的伤口，急救车紧张凄厉的声音，呼啸而来。 李默雅被送进了急救室，很久都没有出来。 小榛在哭着摇着赵亚轩的手臂，“亚轩爸爸，妈妈会死吗？” 亲眼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小榛天真单纯的眼眸中满是惊恐。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赵亚轩红着眼眶说道，“她是你儿子的妈妈，如果就这样死了，你的心里就不会有一点点的内疚吗？小雅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江正浩只是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紧紧地盯着急救室显示手术中的灯。 医院的环境是肃穆的，静到仿佛能听到手术室中心电监护仪失常的声音。 很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江正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 “孩子，你的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 ...... 那一年，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是爸爸妈妈蒙着白布的遗体。 看向那扇门，他的心，仿佛正在急速地坠入万丈悬崖。 “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听到医生在跟赵亚轩说。 江正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突然扑上来揪住医生的衣领，“什么叫做已经尽力了？医生，你们每一次都只有这一句话好说吗？” “江正浩，你干什么！”赵亚轩掰着他的手指，“你听医生讲完嘛！” 这个家伙，怎么总是这么无礼？ 医生不悦地整了整衣领，懒得理江正浩，转头对赵亚轩说道，“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的意志了！” 原来，不是最坏的结果啊！ 看着沉睡的苍白容颜，他的目光久久地不敢移开！ 已经好几天了，李默雅依然在沉睡。 “妈妈，爸爸说，如果你醒过来，就让我跟妈妈一起生活！”小榛在撒姣地摇着妈妈的手臂，“妈妈，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 ﹡﹡﹡ 江正浩和赵亚轩都站在病床边看着沉睡的李默雅。 “对小孩子，特别是在单亲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要耐心地去引导！”赵亚轩递过来一本日记本，“看看这个吧，或许会对你有好处！” “小榛的......成长日记？” “他妈妈记录的，小雅一直在很用心地养育着这个孩子！” ...... “宝宝，你知道妈妈有多惊喜吗？当妈妈感到绝望的时候，你竟然就这么神奇地来到妈妈的身边！......是因为知道妈妈在思念着爸爸，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长得像爸爸吗？......小榛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小榛的爸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小榛一定会像妈妈一样爱他的，只是妈妈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 “把小雅还给我吧！” 看着熟悉的字体，他的眼中竟有了潮湿的感觉，“她深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赵亚轩温柔地笑，她看着小雅沉睡的脸，“但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和你在一起，她不会幸福的！” “那么，你呢，你能够给她幸福吗？”赵亚轩认真的眼神。 一直都知道，小雅的心里，住着一个男人。 不管这个人是好是坏，是温柔还是冰冷，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他。 “你放得下仇恨吗？” 江正浩握紧了手中的日记本，心疼的目光看向那对母子。 “我不想让悲剧再重演了！”死去的人，已经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 ﹡﹡﹡ ﹡﹡﹡ “小雅，我走了！我不想跟你结婚了！因为我想找一个，更爱我的人！不是因为负疚和怜悯，而是，单纯地爱着我，我相信，她正在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等着我！” 在她的情况稳定下来的那个清晨，赵亚轩飞往了另一个国度留学。这是一直拖了五年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他把代表着友情的黄玫瑰放在了床头柜的花瓶里。 卡片上这样写着：你听说过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吗？不要为我难过，因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已经得到。 为一个人真心付出而感受到的满满的幸福和感动，是他得到过的感受。 也许是因为那束黄玫瑰的映照，她的脸色在渐渐恢复血的颜色。 “很舍不得吗？” 江正浩抱着红玫瑰走进来，一边把花插在另一个花瓶里，一边酸溜溜地说道，“就算舍不得，也追不到了！” “你......是谁？” 玫瑰花的刺扎到了手指，他蹙了眉转过身来看她，“我是你儿子的爸爸，你说我是谁？” “小榛的爸爸很多的，亚轩爸爸，凯瑞爸爸......不过你......” 很好！现在是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人都记得，独独不记得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吗？ 可是，看她淘气的神情，明明就是假装的成份居多。 江正浩危险地靠近，“再说一次试试看？” “我......” 李默雅想要后退，身体却被禁锢在了他宽厚温暖的怀中，低下头，吻上那双好不容易养出一点血色的唇。 小雅突然推开他，红着脸说道，“江正浩，小榛，小榛在看着呢！” 江正浩回头。 可不是，他们的亲亲儿子，咬着棒榛糖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 “过来？”江正浩向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真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你真的是爸爸啊！” “现在终于明白了？”欣慰啊，为了这个问题，他和儿子纠结了三个多月才让儿子得出结论。 “嗯，跟妈妈在一起的男人，就是爸爸！” “小子，生你的男人，才是爸爸！”江正浩不悦地瞪向李默雅，“看你教的好儿子，怪不得会莫名其妙认一堆的爸爸！” 而母子两个，早已抱成一团。 “妈妈，你好懒哦，都睡了好久！” “嗯，因为妈妈以前都没有怎么睡觉啊，所以，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嘛！” “幸好你醒过来了，爸爸说，如果你再不醒来，就要打你屁股了！还说，哪有当妈妈的只顾睡觉，都不管儿子的！” “小叛徒！”江正浩宠腻地摸着小榛的头，眼神却是疼惜地看着李默雅，“小雅，我们回家吧！” “可是......”她早就不敢有奢望。 “我跟在天国的爸爸妈妈说，我的小雅独自一个人生下我的儿子，用心地抚养他长大，努力地治好了他的心脏病，还用生命挽救了他们亲孙子的生命，难道这些还不够偿还她们家的债吗？何况，生米都煮成了熟饭，还能怎样？” 李默雅眼泛泪光地看着他。 江正浩柔柔地笑，“好吧，就算他们不想愿谅无辜的你，也总得为他们的儿子和孙子考虑吧，如果没有了小雅，我们，会比身在地狱还痛苦呢！如果，这是唯一的出路，小雅，我宁愿抛弃那些沉重的包狱，只做你的爱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