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卷一 若即若离的距离,恰似你和我。 ------------ 引文 我记得,正是这个城市有几分微凉的春天午后。 原本我独自在家观看黑白画面的老电影,包帆却要我陪他去现场看比赛。 我兴致并不太高,因为在这一层面我还是比较属于“崇洋媚外”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我倒底还是抱着许多的期待和好奇。 到达体育馆的外场,我才算真正的看到了,现场视觉与电视视觉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身处一块疯狂的场地,球迷身上都穿着显眼的主客场队服。而我和包帆只穿着随意的休闲服。他买了两张黄牛票,于是我跟着他正式的进入了体育馆内的看台。 周围是一阵敲锣、鼓掌、拍手、喊叫、助威声。我看着台下一片翠绿整齐的草坪,不完全的阳光拍洒在大片大片的绿中,稀稀疏疏,照得场地一半晴天、一半阴天。我心里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躺在这样大片的足球草坪上,我该多么自由从容啊。 随着主裁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了。那场比赛的细节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在我印象里,我第一次亲身观战现场观看的这一场国内联赛,相对于欧洲联赛而言,节奏稍缓、对抗稍弱、传球稍差,甚至比赛有些乏味来讲,中间却出现了一个比较漂亮的进球;来自一位左边锋,这个进球算是场上唯一的亮点。 随之,我四周的球迷用欲耳震聋的声响欢呼着庆祝着。我算是这个球队球迷中最外行的一位观看者,为了体验一下现场的气氛,我还是很激动的随包帆一起站起来,默默的鼓掌。毕竟,这个进球,的确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一比零的比赛保持到终场结束。我带着难以言说的心情离开这个平身第一次踏足的足球场时,我在想,假如身处一个异国的足球场,现场观看我最爱的球队赢得一场胜利,那是一种怎样的酣畅淋漓啊。 “我会送你两张去英国的机票。”如今想起,我依旧看得清楚,记得深刻,包帆当时是用一种信誓旦旦的口吻对我说这一句话的。我只是一个劲的傻笑,然后晃着他的手臂说:“我们说好了。”其实重要的并不是两张机票,而是那些无法触及却又类似信仰的情感在作崇罢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春天下午,会是一场最美丽的遇见。它无声无息,却在不经意间,开始悄然萌芽。直到如今,我再不需要去证明什么是爱、什么是感觉的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了,我从未体会过的…… 又过了好几年,我只身来到那块向往已久的城市。唯独缺少了当初那份载满回忆的激情。请你原谅我,此时此刻我在心中已经无法装下当年的痴恋和信念。我在心里默默的对包诉说,左手紧握着我们深爱的球队队徽,然后独自走出陌生但曾经久违的机场。 曼彻斯特潮湿的气候,像是我哭过的痕迹,缠缠绵绵,所以,它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从此以后------ 那些事,再也不会重复;那些人,好像再也不会相见。 所以,我开始停下脚步,不再追逐。 于是,我一路走走停停,都找不到有哪一块风景再值得我珍惜留恋。 我闭上了眼睛,细数怦怦的心跳声。 仿佛它在对我诉说,这是一种没有表情的心情。 直到最终,我停住了步伐,却再没敢回头了。 我深知,只那一眼,便是望穿秋水。 ------------ 第一章 不经意间(1) 最近,我开始寻找,寻找当初有过的年少和激情。可惜太难,因为当年陪我狂欢过的人都已不再熟悉,或者都已失去联系。我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一个最亲近的包帆,只是他最近在另一个城市,离我不远,却也隔得有些远。 周末,接到表妹陈芸的电话,说是要约我一起去K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毕竟自己都要忙碌于工作之中,总会忽略掉某些必要考虑以外的人或事。 下午的天空蓝蓝的,偶尔有大片浮云飘过我的头顶,跟着我的脚步一起走着,走着。那次我和陈芸唱得喉咙沙哑了还不想停下来,继续唱,继续唱。她唱她的感情,我唱我的心情。 “姐,你怎么唱悲伤的歌曲那么有气质啊?”包厢的灯光柔和暧昧,她对着话筒对我说。 “你在挖苦我吧。” “哪有,你饿不饿?” “有点,我们去吃饭吧。” 在美食街上我们找到了一家当地有名的川菜馆,幸好我们去的早,可以避免排很长的队。我们都吃得很多。从来,我们在一起时是不拘束的,尽管目前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接触频繁了。直到最后我们吃到都不想动弹之时,她建议我们一起去泡吧。 “你们白领的主打夜生活不都是这些吗?”她见我兴致不高,就补充问了一下。 “你可别把我放入这个行列,我的主打夜生活就是在家睡觉。”说是对着她在说,却把自己的无聊再一次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出来提醒自己,我目前的生活状态,有多么乏味。 “走了走了,就当作放松一下嘛。”她拉着我跨大步子往外走。 这个季节的夜色很温和,我们漫步在霓虹闪烁的街边,聊些无聊的事,聊些最近的事。不远处找到了一家慢摇吧,推门进去便是一股乌烟瘴气。我们两个就坐在吧台的高架椅上。望向看台,我还可以朦胧的看见台上专注演唱的酒吧歌手,演绎一曲我耳熟能详的英文歌。即使很久没有听过了,但那曲调还是深入人心的,不容易忘记。接着,我认真的看调酒师在调鸡尾酒,陈芸则四处张望。然后她提议让调酒师为我们调两杯鸡尾酒,说是按我们外表随意发挥。 我的那杯只有两种色彩,其实算四个颜色。淡绿、深绿、淡红、大红。第一口我只下肚了几滴而已,尝起来和果汁没什么区别;等我想大口喝时,辣得够呛,咳了好久才缓过气来。身边的陈芸拉拉我的胳膊,激动的大声说:“姐,你看!那个角落的男人好帅啊!”我随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还没来得及接话,她就在我耳边开始一阵絮叨。 “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帅的一个男人肯定就是他了。哦,不对,对于他,说帅的话绝对算肤浅,恩。。。也不能说酷,太没有内涵。真的太经典了,远远看去,就一眼,也感觉他是一个极有深度的男人。你也发表点意见嘛。”她有些慌乱的描述她想表达此时她看到的、她心中所想的,但过于迫切,正因为迫切,才充分体现出来她的过分惊喜。 “我只记得你初中时近视就五百多度了。”在心里,我是认同陈芸的说法的。 “现在我戴的是隐形眼镜,看的很真切。”在原本就嘈杂的地方,她激动的提高音量反驳我。 犯花痴的年龄已经远离了我,我也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坐在最隐蔽的角落,可到底还是难以掩盖他所散发出的光和热。也许是陈芸和我两个人的目光太过强烈,他反射性的看向吧台。于是,顺其自然的扫到了我们。然后,他居然有两秒钟的时间与我对视。没容我多想,身旁的陈芸简直欣喜若狂,大声说:“他在看我们!” 我瞪她一眼,略显无耐的说:“他只是在看这个方向。” 我也听到坐在我周围看似挺成熟的男女在讨论着他。隐约是他们在讲上几期的杂志上有他,说是在本城投资了一个球队。呆在这边总觉得别扭,毕竟我和他私下有打过照面,还是上下级关系,并且相互很陌生。我不顾陈芸的反对,想买单离开时,服务员满面笑容的指了一下祁琛泽的位置,说:“祁先生已经买过了。” 我再次转头看向他的那个角落处,只见他正与对面的女人相互交谈着。我让服务员转达了我们的谢意后就和陈芸一同离开了。街边的空气有些混浊,身上的烟酒味夹杂着汽车释放出的尾汽,吸进鼻腔,便是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姐,那位祁先生是不是那个男人啊?”这句话从酒吧一路出来,她已经问了不下五遍。 “对。” “你们居然认识!” “算不上认识,至少非常陌生。” “那是什么意思?” “他是我上司。” “你好幸运哦。” 我真的快要疯了,从见到他第一面起,身边的同事就开始永无止尽的谈论着他,再到现在,他到过的地方也全是他的新闻。我并不是排斥这种现象,然而我又独自怀念起好多年前的我,似乎也有过这么一种狂热和豁然,而今却已经荡然无存的。 但又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祁琛泽,在我眼里,他也是无比惊艳的。或许与很多人不同的只是,我把这种感觉全部隐藏在了我内心的最底层,因为已经伪装了太久的淡然和不在意,我甚至无从得知我要怎样把它重新颠覆和再一次的重新捡起。 我遇见他,其实也只是前几天刚发生的事情。 ------------ 第一章 不经意间(2) 那一天午饭过后时间,办公室也比以往安静了许多。一群小姑娘各自对着镜子描眉画眼的;几位男同事出去有约会,不到上班时间是不会提前回来的。对我而言,处于这两类交界,只能选择扒在办公桌上小睡一会儿,待我神志不清之时,突在闻到一阵芬芳,缓缓入鼻。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猛直起身来。在我惊魂未定的同时,张智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我随手拿起一份资料朝他身上猛打:“你吃错药啦,我睡着了还来吓我,你庆幸我一口气算是接上来了。”我起身他便左逃右躲,最后小雨帮我一起教训他。 他哀声求饶道:“叶凌老妹,住手吧,我只是想给您一个SURPRISE 嘛。” 他指了指我办公桌,继续说:“你看,我买了花回来送你呢。” 我打累了也就住手,假装拉着脸说:“哼,你会这么好心?” “那当然咯,送给我们慧质兰心、聪明可爱、美丽大方、沉鱼落雁、壁月羞花的叶凌小姐是我张某人的荣幸。”见他一副陶醉的表情与滔滔不绝的说词,办公室的同事全都看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了。他已经眼明手快的把花递到了我跟前。 我白了他一眼,很不客气地让他说实话。 “因为花店打五折。” 听到后,一群小姑娘接着就是对他一阵冷嘲热讽,我听得好不痛快。 “拿去插在花瓶里吧。”我得意洋洋的差使他,同时忽略掉他那张扭曲了的脸。 我们设计部都是很年轻的血液,犹如人们口中说的新新人类。脑袋里总有许多的突发奇想,一些创作出来的作品总是与时俱进。所以有别的部门称我们部门为“火星人群”。 不知道我夹在其中,算不算一个半成品。 “叮铃铃————”我桌上的电话想起。是公司前台拨进的,说是下面有人找。 走出办公室时,总监在背后大叫,十二楼大型放映厅,别忘了! 我随意应了一声。 走到前台的接待处,小李对我指了指坐在左侧皮沙发上的女人。 并且还不忘夸赞她漂亮,以为是我的亲戚。 凭我的敏感度,我基本猜到她是谁。 我径直朝她走去,底楼的大厅很安静,出出进进的人不多,能听见的,是自己高根鞋踩着地砖的声音,异常清晰响亮。 她闻声便从沙发上站起来。 同样身为女人,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漂亮,并且很懂得如何把自己妆扮得更漂亮。 沙发上的位置离接待处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们的谈话很安全。 她对我微笑,笑容中什么情绪都有,之后从她LV手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单手接过,随意一瞟。X化妆品公司业务经理,王可娇。 我示意她坐着说话,她穿了一条短裙以及黑色长筒皮靴。这样的缘故坐姿也很考究注意了,相比与她,我就比较随意一些。我手里捏着她给的名片,很紧。 事实也是如此,我很紧张。 “叶小姐,一直想见见你了。”过了片刻,她终于开腔,语气很婉转。 “我时间不多,请长话短说。”我说的时候太过平静,大厅的中央空调吹得我整个人有些发冷。 “既然叶小姐这样,那我也直说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与皓添的婚姻,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样托下去还不如趁早结束。” 眼前的王可娇一看就是职业好手,说话圆滑并且一针见血; 我想或许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也适合她。 我在她说完后停顿五秒钟左右,给自己沉淀的时间用来快速吸收她的目的。 “请问王小姐今天是以什么身份给我这个建议,也许你认为你的身份有权利提醒我和孟皓添的婚姻, 那么我想你是高估自己了。你和他在一起是你们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和他离婚,那么你也应该通过他来跟我提,换句话说,离婚的事,与你毫不相关。” 我当时的思绪很混乱,我尽量理清头绪很理智的说出这段话。只是说完后我已经无法记清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想,以旁观者的任何身份,谁都可以来这样建议你。你比谁都清楚你的立场。” 说完她先起身,朝我笑了一下,轻柔的声线再次以她的方式打击我。 “打扰了。” 我也随即起身,对着她离开不到半米的背影说:“你比我更清楚你的立场。” 这句话我缓缓从嘴里说出口,大概她有些意外。我看着她纤细修长的背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我则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准备直接前往十二楼的放映厅。 ------------ 第一章 不经意间(3) 此时,我的步伐拖得很慢,低着头把她的名片一撕为二。以这种方式,自我惩罚。 走到电梯口时,正巧看到一群穿着正装的男女与我迎面相对。表情甚是统一,就是没表情。 我硬着头皮挤进去,只差一些天时地利人合,电梯发出持续的响声。我当然很清楚,超重。我低着头走出电梯,与此同时小声的说着抱谦,也许只有我听得到。背对着,听到电梯门合上的声响,手中依旧捏着那碎了的名片。 心情沉甸甸的,仿佛被重体积的物体压着,艰难的呼吸着仅剩的最后一丝的空气般,缓缓吞噬掉自己的尊严,不留一丝残存的余地。我懂,我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无需旁人来提醒。 电梯上升后又下降,这时我已站在空无一人的空间内,按了十二楼。属于我个人空间,太习惯独享悲伤。镀了一层金光的镜中,毫无保留的照映出自己那张苍白的面容,凄惨而又悲惨。 快速走到放映厅,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预料之中,已经晚了六分钟。不得已,只能推开后门轻声入场。我努力控制走路声音,一边在观察着台上的一排在座领导。十二楼的大型放映厅极为熟悉。一旦公司举办表演或节目,就来这里。它本身相当于一个剧院。这种地方,无人的时候显得空空荡荡;满座的情况下,倒也不觉得拥挤。 目前台上的发言人是董事长首席秘书,身着一套职业装。短发的女人,戴着一幅细边眼镜,尤为干练。 走在一条不算宽阔的走道上,就发现特别突兀。不料,一下子被人拉了一下,于是很意外的坐了下来,重心不稳,显些惊叫,还好我忍住了。拉我的人是张智,看我坐稳了才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怎么搞的?不会是跑错楼层了吧?”他是关心我,但我说不出任何话语,只是对他“嘘”了一下,示意他停止。确实,我有点累,想要安静。 我认真的看了台上一眼,扫视了席牌的介绍。。 董事长,祁琛泽。最后我的目光停留于此,然后下意识的注意他。不知道算不算我的错觉,他有一秒钟的视线扫过我身上,随即离开。 他就这么安静挺直的坐在台上,端庄的黑西装白衬衣,以及与之相匹配的领带。 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显得他肤色非常白皙,只是脸部的轮廓极具线条感,柔和又不失男人味。 他的头发不算太长,估计是用了发胶,远远看去有几分硬朗,衬他的脸型。如此妥贴,相得益彰。 我没有与他四目相对,所以可以毫无保留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瞳孔犀利深黑,当然那神情是我看不透的。他算是一个有些成就的青年企业家,旗下有许多子公司。仅管我已经在这工作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幸亲眼见到他。虽然他只是这样坐着,没有任何举止以及言论,却无形中传递给我一种摄人的压迫感和震憾力。 这次的出席仿佛一场演讲会,台上每个人依次发言做介绍。最后一位压轴的发言属于祁琛泽。 他开口后确实让我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低沉的赋有磁性的男声,仔细回味,却是闷闷的。那种感觉像极了我珍藏的几位欧美男歌手唱抒情歌曲的唱片,平静到让人无限留恋。 与之前的长篇大论不同,他的说话不到两分钟。 “大家好,我是祁琛泽。今后做为同事相处,我的做事风格你们会慢慢熟悉。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与你们共事,希望今后相处愉快。谢谢。” 结束后,台下一片掌声。似乎总裁的到来,颇受大家欢迎。 他说话起来极为平静,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我认为,或许他更喜欢用英语作介绍,因为我注意,他讲这段话时,隐约皱过几次眉头。 随着他们一群人的先行离场,后来光是在楼道上电梯内,无疑全是一群人对董事长的评头论足。很明显,都是欣赏和称赞之词,以及我们公司职业女性不修边幅对他的幻想。 我在心里不否认,他似乎惊艳了全场。如果对于形容男性这是一种赞美,我承认我是在赞美他。 也许,我们的相识是从这一次开始的,不知算不算有幸,总之幸运之外,我没有想到,他也记住了我。 也正是那一天,我用假象维持到现在看似很平静的生活,终究躲不过那些存在了很久的事实和某些突如其来的闯入。我刻意将一切淡化甚至无视,却都没有用。一个是存在了很久的女人,另一个是无比耀眼的男人。毕竟我骗不了自己,这个女人是我之前在脑海中试想过无数次模样的;那个男人是我在隐蔽处注视过好多次细节的。 ------------ 第二章 泛泛之辈(1) 工作和以往还是没什么两样,有变化的只是多了一位顶头上司。某一天早晨,我到公司比较早,很巧的和祁琛泽同座一辆上升电梯。那是他进公司后我们第一次交谈,简单的一句“GOOD MORNING ”。我只回答一句早上好,不带任何称呼,似乎举手投足间总有些不自在。他很绅士的让我先上,之后是问我几楼,然后帮我按了楼层。 我是七楼,他是十七楼。接着,空旷的只有我们两个的电梯内一片沉默。我无所适从的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心想,上一次超重或许就是他们这一帮人。到七楼后,我大步往前走。 春天季节,流行性感冒很厉害。一天下来,只看见许多同事不停抽纸巾的动作。有些已经病怏怏的小美女们画的妆更显得苍白,她们还自我感觉良好的照着镜子说很有FEEL。我们部门的工作态度就是这样,闲的时候上班时间也是休息,忙的时候连一分钟都抽不出倒一杯茶。于是,我们利用这个空档又开始交流八卦,我一般只充当旁听的角色。不算不好,或许这样解释会更真切一点,如同我不看娱乐新闻,也准能第一时间知道哪位明星结婚了,哪位明星离婚了这种事情。但又说不上来这些与我毫不沾边的消息倒底与我有何关系,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让我觉得,好像不知道这种就好像跟不上当下的潮流似的,然后证明我已经属于落后的行列了。戴着一幅黑边眼镜的储明,文皱皱的模样,无意提起祁琛泽时,偌大的办公事开始一片哗然。其实储明只是想说,他前段时间体育新闻看到,祁琛泽现在在这个城市投资了一家足球俱乐部,就是我前几天在酒吧内听到的一则新闻,实际一开始我就在电视台听到祁琛泽这个名字了,那时还没有注意,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我的上司,颇有些不适应。于是,人们又合情合理的讲着祁琛泽,直到下班才停止。 回到家后,我尝试自己做一顿晚饭。菜是刚从超市买的,我不怎么熟练的洗菜切菜。过了很长时间,才只烧了两个菜,一个汤。吃到一半时,接到孟皓添的电话,说是有应酬。其实都没有这个通知我的必要了,不回家吃饭也算是他的工作,敬业而且理由充分。 晚上,我心血来潮的来到商场购物,一个人穿梭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今年夏季的最新款式也已经提前上柜了,望着橱窗中看似真人一样的模特身上挂着的几块布料,还有那些由零构成的价位,全都赏心悦目。没多久,手中已经拎了好多今晚的战利品。一晚上,不断的刷卡,持续的,消费寂寞。我从结婚后开始,工资之余卡上总会多出许多金额,我当然知道是孟皓添帮我打上去的,然后这三年中,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去查询余额了。因为这张卡怎么样用都没有出现过金额不足这种情况。我书上看到过很多女性谈到结婚后也要坚持金钱独立的原则,其实我认为某些划分得太过清楚时,才真正让人看不清楚这段婚姻里面到底还有哪些是可以共存共用的。我算不算幸运,至少我和孟皓添从没有因为经济而吵过架。反而我看得很透彻,他能给我的,也只不过这些而已。那么,我又何苦不去接受呢。看了下时间,商场也快关门了。外面的世界还没有暗,因为各处都照亮着灯火,即使已经天黑。 偶尔晚回家一次,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开门后看见客厅的吊灯和沙发旁的落地灯都亮着,外加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我才放心家中不是遭小偷拜访。因为这个时间段他通常都还不会回家的。 我换好鞋后把东西全部往单人沙发上一扔,才听到他问:“在购物啊。”粗粗一看,只见他下巴已经冒出一些凌乱的胡猹,衬衫也是随意开了几颗纽扣,声音中透出一丝疲倦。 “恩,又花了你的钱。”我诚实回答。 “或许你不用说的这么直白更好一些。你出门没带手机啊?”看来他今晚兴致很好,似乎我以为他这是在关心我呢。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我们坐着聊天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没带吧。”我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把腿搁在玻璃几上。穿着高根鞋走这么些路腿就酸痛起来了,看来平日还真是得多加锻炼。电视里在放斯诺克,只能小声的听到球碰球的声音,或是进球的声响,不断循环。过程中还有熟悉的解说指导和偶尔的观众鼓掌。他看得认真,我就准备去洗澡然后睡觉了。 刚站起来就听见他又说:“今天还不晚,我们一起坐着看会儿电视吧。” 我抬腕看了下手表,不轻不重的说:“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你继续吧。” 就用哗哗的温水冲涮去那疲惫的身心吧,人累的时候,只想要一个狭小的空间,再稍加一些自然的配音来附和,就可缓解外界的压力,比如,洗澡。刚才我又一次坐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闻到他身上一股常有的烟味酒味,我排斥了那么久的,却总是存在着,以一种无形的方式,然后又远远胜过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效果。 半夜的时候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然后口干舌噪的醒来,手指轻轻擦过额头,覆有一层细细的汗珠。我坐起身来,人有些恍恍惚惚之时,突然房间的灯亮了,还来不及用手遮去那明亮的光,泪水便流了下来。一直都是如此,黑夜中,我更适应黑暗。 “怎么醒了?才一点半。”他越走越近,最后停下脚步,蹲在床沿左侧,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又开口道:“做恶梦了?”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帮我去倒杯旷泉水吧。” ------------ 第二章 泛泛之辈(2)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又睡下。这一夜,特别的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腰间被人抱得很紧,身上盖着一条厚被子,背上紧贴着另一个人。这种温度之下,我连发根里都在冒汗。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晚上。早晨第一个闹钟响起,我便立马关掉,然后一分钟都不拖延就起床了。我正在衣柜里拿衣服,听见孟皓添在背后说:“顺便帮我拿一下我的衣服。”简直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也这么早?” “今天事情很多。” “我不知道你要穿什么,你自己起来挑吧。”说完,我拿起自己的衣服就朝洗漱间走去。换上衣服洗完脸后出来,只见他动作比我还快,已经在客厅坐着了。 “我送你上班。”他的脸上已经洗去了昨晚的倦意,连胡猹也都刮干净了。相比之下,我倒显得精神不济许多。 “不用麻烦,我坐车很方便。”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麻烦啊,我留点时间给你做早餐。”他笑笑着对我说。 我白了他一眼,呆在原地不动。想想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塞的都是牛奶饮品之类的,要不就是冷冻食品。 “要不路上买一份好了,走吧。”说完拎起我手中的包,还有他的笔记本,就朝门外走。等我换好鞋下楼,他的车已经从车库开出来了。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我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窗,车窗缓缓下滑之时,他问:“怎么了?” “我上去拿把伞。” “不用拿了吧,这种天气不会下大雨的。” 春雨总是缠缠绵绵一整个季节,我也就没再坚持。这辆车已经很久没有坐上来过了,连味道都有些陌生。原来,他私人化的车也不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才能坐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偶尔交谈一两句关于新闻里播报的国内外消息。经过一家早餐店时,他停了车,我快速的买了两份早餐回来,打开车门时把他的一份放在副座上,我说:“我到公司就一点点路了,你别送了。再见。”接着不等他回话就关上了车门,准备步行去上班,尽管天空中依旧有丝丝的细雨迎面吹来,于是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他的车缓缓跟在我身旁,按了一下喇叭,我转过头时只见他拉下了车窗,微笑着对我说:“哎,晚上我们在家吃饭吧。” “可是我不打算做,而且我也不准备去超市。” “那就在外面吃吧,你下班后我打你电话。” “恩,到时候再说吧。”我挥了挥手代替说再见。 原来,连和他单独相处我都不是太习惯了。 一路上,看着街景的画面,竟然生出几分感想。有大人骑车带孩子上学的,有老夫妻肩并肩拎着菜篮子的,有白领们穿着高根鞋背着皮包,手拿一杯星巴克和一份早报匆匆赶去公司的…… 这些都是生活中最普通的生活,然而里面包含的辛酸只有自己本身才能够体会得到。有些好奇,等我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的我没有孩子要照顾,也还远远不到退休的年龄,最多算是一个白领,却不小资。 到公司时,还有些早。头发上有雨淋过的痕迹,外套上也蒙了一层雨水。年幼时的我就不喜欢在小雨中撑伞,甚至假如不用上班的话,我会一个人漫无边际的随便走走,终点是哪里,从未想过。 午餐时间,张智和小雨都出去有约会。我就只有独自在公司享受的份了。选了一个靠窗的双人位置,无聊时望望窗外春光,轻松舒适至极。 “请问这边有人吗?”不是太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空响起。低沉中略带一份生疏,在有点嘈杂的餐厅,他的声音仍旧不轻不重。我大概猜到是谁,便从一直在挑胡萝卜的过程中抬起头。 我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没有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挺直的站在人群中,透出那种无与伦比的贵气和自傲。属于他的味道,总是那么特别,如同那晚坐在角落的他。 “不介意我坐你对面吧?” 我又摇了摇头,回答说:“不介意。” 他就这么自然的坐了下来,其实他没有看到,我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而脸上的温度肯定上升了很多。离得这么近,我不敢再对视他的眼,只自顾自的挑菜。除了饭菜的香味以外,我闻到了他身上香水的味道中夹杂很淡的烟草味,甚至隐隐还有一股发胶的味道。 “叶小姐来公司有多久了?”他的问话让我从一阵恍惚中立即清醒过来。 “差不多三年左右。”其实我很好奇,他怎么会记住了我的姓,毕竟我们两个没有正式介绍过彼此。 “哦。”他停顿了一下,因为陌生的关系我们真的没有话题可聊。接着,他似乎又笑了笑说:“你好像有很不好的挑食习惯。”隔得那么近,在他笑的那一刻,我正好看清,他眼角那细细浅浅的鱼尾纹。似乎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那么优雅而且深刻。那一瞬间,我的心跳乱了一次节拍,因为我想起了一个英国的男人。不过马上又回过神来,回答说:“胡萝卜闻到就难受,就这一样,正好被你发现。”我不挑食,但只要什么菜里有胡萝卜这样配料,我都会挑的一干二净。 ------------ 第二章 泛泛之辈(3) 这顿午饭我也说不准吃了多长时间,过程中我注意到有许多目光投向我们,原因当然是因为祁琛泽这么简单。饭后,我剥了一个柳橙。由于皮比较厚,剥的时候很吃力,手湿湿的,就时不时擦一下纸巾,柳橙的汁似乎还溅到了别处,不知道有没有弄脏他的衣服。想到这,我的表情便有些僵硬,也许他察觉到我有些紧张,就随便跟我聊几句,偶尔也有讲到好笑的。这时我发觉,他应该不是个很闷很无趣的人吧,如此轻易的颠覆了前几次我对他的错觉。随后我准备递一半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喜欢吃剥的柳橙。你吃吗?” 他没有考虑就接过了,淡淡的说:“看你这么辛苦,说不吃都不好意思了。” 和他短暂的相处中,我发现他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的难相处。其实,我又凭什么认为就这几面他就是我想像中这样的呢,有些可笑。之后,我和他一同走进公司,很自然的同坐一辆电梯。但据我所知,他有专门的私人电梯。电梯从上面缓缓下降,等电梯却又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直没机会谢谢你,上次酒吧的事情。” “不用客气,你平时喜欢泡吧?”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下,似乎也就是没话找话而已。 “不喜欢,至少没有这个习惯。”那次是我人生中第三次进酒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很巧得碰上了他。 这是我和他单独第二次共乘一辆电梯,他按了七楼和十七楼。我终于利用这点时间和空间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我很好奇,那天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 “我第一天进公司就记住你了。” “怎么可能?” “就上次,也是在电梯,然后看见你挂的工作牌上有你的名字。”居然,他说的时候出现表达不通顺,这样就足够说明那天我有多狼狈了。 “哦。” 因为沉默,就觉得电梯上升得特别慢,终于听到叮的一声,门打开之时,我匆匆说了一句再见就快步走出去了。 进办公室后,有好几个人围在我身边转,叽叽喳喳个不停。主题无疑是祁琛泽。 “小叶姐,祁董怎么会坐你对面吃饭的啊?”类似的问话已经从不同的人身上听到了超过十句以上。 “大概正好他看见我对面有空位子吧。” 随后就是一片羡慕声,外加一堆无边无际的幻想。同事之间,开些大大小小的玩笑都当作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谁也没有当真,谁都不会生气。没想到张智轰轰烈烈的进入办公室后,扯大嗓门对我说:“叶凌老妹,据说今天没有我的中午,祁董事长陪你吃午饭啊。我看是气死许多单身美女了吧。” 我苦笑,就一顿饭,因为祁琛泽的缘故,都传遍全公司了。我也调凯的问:“你在我身上装有摄像头啊?” “错,是内线。” 小雨不忘在旁边灭他威风:“你请得起吗?” “去去,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待着去。”张智这语调说得真是搞笑,还很配合的作势轻轻推了一把小雨。 “哼,这么老了还娶不到老婆。”每次斗嘴,小雨都拿这个当作有利武器。 “你不也没嫁出去呢吗?” “我只听说过,只有男人娶不到老婆,没有女人嫁不出去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更不用急着每天抓紧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来相亲。” “哈哈。”我在一旁大笑。真是受不了他们,每次都从任何话题开始争执,最终引出这个争论过不下一百次的问题。 张智无耐的狂喝水解渴,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也真够他受的。 “哦,小凌。这个周末要举办一场盛大的酒会。我们一起去商店选衣服吧。” “什么酒会啊?” “欢迎董事长的到来啊。”这时,我们身旁又加入了好几人,然后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无休无止的问着同一种层面意思的问题。我想,这群人合起来,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是怎么设计出来那些新颖前卫的住宅区的啊。 他们几个加起来的意思就是,为什么小雨会提前知道我们都还不知道的关于酒会这件事,并且消息是否属实。 “下班之前请柬就会发到你们手中,因为刚才我正好和人事处老大COCO同乘一部电梯。” 小美女们个个兴奋的恨不得酒会时间就是今天晚上的,大概十几分钟过后,张智终于找到话题来刺激小雨一下了:“我们叶凌老妹倒无所谓,反正已经名花有主了,小雨啊,你倒是真得好好盛装打扮一番,说不准就得到哪个钻石王老五的亲睐也不一定呢。” “不用你提醒我,到时候你别说我漂亮就行。” “就是,而且我名花有主就不能打扮了啊,你这是什么逻辑。” “没错,小凌,你有没有发现,他看上去倒像是有妇之夫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们小姑娘计较。不过,人家叶凌都结婚了,你怎么都该叫她一声凌姐吧。” 张智总是受不住我和小雨的炮轰,所以拐弯抹角变幻着方法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没必要,而且,如果我不告诉你们,谁看得出我已经结婚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大半个办公室的小美女一起附和我,这场面简直令我受宠若惊。 下班之前,孟皓添打来电话,说是要去南京出差,人都已经在机场了。说实话,我真的,真的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家了。他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静静的夜里,我对自己说,晚安。 ------------ 第三章 我不难过(1) 那日的天空阴沉沉的,路上的行人都在匆匆赶路,大多都是急着回家。走到一半时才想起手机忘在办公桌上,于是,又往返走回公司。眼见已经到了公司的广场上了,一场大雨也迫不及待的落下。雨滴大得打在脸上生疼,顿时雷声也大作。 公司内依旧一片金碧辉煌,丝毫看不出外面已经变天了。因为已经下班,并且公司并不提倡员工加班,除非特殊情况例外,所以此刻非常安静,更显空荡荡。 手机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上,并没有任何讯息。窗外能清晰的透进闪电的光,我关机后便准备离开。再到底楼时,无意看到祁琛泽拎着笔记本从另一侧私人电梯内走出。他步伐轻快矫健,走路起来也不会走神,只顾看着前方,或者说,他从来是不会注意自身以外的。只是,走到大门时,我们还是碰面了。他望着这场意外的大雨,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转过头,简单的与我打过招呼,之后用略带意外的口吻问我:“怎么下班这么晚?” “没有,手机忘拿了,又回来取。” 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外面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放眼望去,万家灯火在大雨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温暖和生动。路边的街灯伴随着这场大雨也恍惚起来。 我和他并排站着,似乎是要等雨停,又似乎谁都正想要离开。 这时一位保安大叔拿了一把折伞过来,递给祁琛泽说:“祁董,看样子雨暂时不会停。”祁琛泽接过后,道谢。尽管有诚意,语气里到底透着一份冷漠和生疏。 保安大叔见我又说:“叶小姐怎么也没回家,要不我也去帮你找一把伞?” “不用了,我也不急着回家。” 听我这样说,他也没有坚持了,继续去巡视各个楼层。 祁琛泽撑开伞的同时对我说:“一起走吧。”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拒绝时,他又说:“你这样等下去可能会等一整晚。” 就这样,大雨中他撑着伞,我贴在他身侧,两个人挨得那么近。一路无言向他车的位置小跑过去。我望着车尾的标致呆了片刻,这辆只在网上看过的汽车如今却亲眼见到,还有幸可以坐到,不是没有惊喜的。他送我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后他才又绕过车头,坐在驾驶座上,不知是否跑了一段不算长的路,我的心脏怦怦的快速跳动着。 雨实在太大,我们都淋湿了。特别是他,发间的水不断的落下,滑过他的脸颊,我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他一手接过一手打开暖气,然后发动汽车,缓缓驶向路边。中间他接过一个电话,用的美式英语交流,标准且流利。我看着窗外,也许今天没碰到他,我就是路人中的一分子了吧。可能他也认为此时气氛太过压抑,他放了一张CD,曲调缓慢悠扬,竟十分应景。 “叶小姐晚上有重要事吗?” 听到他的话后,我回过神,回过头,回答:“没有。” “那一起吃顿饭吧,也不早了。”他认真的注视着前方路况,在这种大雨天,驾驶员都减慢了速度,终于提倡安全第一了。 “恩,好。” 车停在地下车库,通向餐厅有直达电梯。路上他曾征询过我的建议,我说都可以接受。餐厅在很高的楼层,装饰单调,却有一份贵族气息。用餐的人极多,但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一到那里就有一间包厢,好像是刻意准备着的。 一看见菜单就开始眼花,于是我先点了一个就把它塞给祁琛泽,他每点一道菜都问我是否可以接受,害我有些窘迫的笑着说:“你随便点好了,我不挑食。” 等服务员走后,我们各自端着茶杯,他问:“你学的专业是房屋设计?” 他喝起茶来十分优雅,只品了一口,也不会觉得像是在故意装模做样。无论如何,至少我是感觉到我与他相处的几次,他的身上都流露出一股很淡定的情绪。 “并不是,大学时读的国际贸易。” “哦,不错。” 不知是否我太过敏感,继续说:“我也不清楚那时候面试怎么通过了,之后我学了两年设计。”对面坐着顶头上司,之于我而言,存在的压迫感就难以言说了。 他要了一瓶红酒,听说年代悠久。无可厚非,有钱人的生活状态必然是奢侈的。来开瓶的是餐厅的总经理,矮矮胖胖的男人,看样子和祁琛泽很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还不忘记夸奖我几句,真是精明的男人,尽管那眼神中包含万种情绪和打量。当然,他隐藏得十分到位。 菜的味道很好,特别是那道豆腐,极具特色。配料有虾仁、搅碎的咸蛋黄、胡萝卜。他吃饭时不急,吃的也不多。 “菜还合你胃口吗?”那一瞬间我正巧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便是对上他的眼光。 “恩,很不错。”我思考着陌生男女间应该需要一种怎么的话题进行交流。不能太过无聊,又绝对不可以聊到隐私。 “听说祁董投资了一家球队?”众人都在谈论的总够安全吧。 “是的,就是这个城市的一个球会。” “那会经常主场看球吧?”一般都是如此,因为比赛期间经常会有镜头给到看台上的投资人,这是我曾注意过的某几家球会出现过的现象。 “基本每场都到现场,除非真的赶不到。这方面你好像很熟悉?”他隐隐的笑着,不知为什么,这句话里有几分含义在内,而且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我没有多想下去。 “哦,不熟悉。你是怎么想到要投资球队的?”问好后才发现真无聊。 “其实之前我算发了一笔横财。” 我愕然的看着他:“不会犯法吧?” 也许这一刻我的反应过于紧张,他毫无防备的笑着看我,然后说:“算合法收入吧。一年前有一次心情很糟糕,并且正好在澳门出差,在保镖的陪同下,去赌场赌了一回。” “人家不是说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怎么赌都是输吗?” “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当时赌的时候心情完全理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赢了多少?”我依旧在问好之后才发现有点不该问出口。 他没有回答,只用手指笔画了一下,我大概懂得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平静的问:“八百万?” 他摇了摇头。 “八千万?”我继续猜,他继续摇头。 “再加几个零?” “一个。”他回答后,我真的认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他又出乎意料的对我如实回答,当然我没有任何理由判定他说的是实话,但我就是相信。 之后的我们聊了很多,总是断断续续在某件事的片断或开头徘徊,就不再多问或多说下去。似乎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我梦见了山区的小学。因为他说,他用一部分钱捐了三所希望小学。当时我肯定没察觉,他说的话,我原来这么在意。 ------------ 第三章 我不难过(2) 第二天还是得准时报道上班。还记得刚成年那会,我计划过许多事情。转眼当下,细数做过的根本就没几件。过分年轻或年幼的时光里,总想着以后会有怎样的不同,然而直到你真正成熟了些,才知道那些所谓需要靠日后来完成的梦想,也只能够沦落成为梦想了。我天生并没有很强烈的渴望过自由,相反也不想被束缚。可是忙碌惯了,总想要换个心情感受一下生活。我想着准备请几天假,并且目前时机也恰当,因为这些天的工作算得清闲。 在领导耳边叠叠不休了半天,他才勉强给我批假五天。张智和小雨很舍不得我,到底是没怎么请过长假,弄得好似我要辞职再也不回来一样了。同时他们俩还替我惋惜周末的酒会。 又是一个人的漫漫长夜,不知此时的窗外是否飘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我整理着几件更换的衣服,订了一张包帆现住城市的火车票。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不知道现在,是否他的脸上仍旧保留着淡淡的忧郁呢。还是,现在的他,会稍微快乐一些呢。我猜想着种种,大概是真的想念他了吧。 坐在窗边的位置,五个小时的火车,伴随着齿轮的声音,窗外陌生的景物一略而过,路侧的铁轨是电影里常出现的道具,对我而言,亲眼见到时,的确有许多暇想。MP3里反复播放着那几首烂记于心的歌曲,从过去到现在。不变的还有,喧哗的人群中,我仍旧把自己置身事外。渐渐的,记忆飘忽得有些远。 我想起曾有个女同学对我说,真想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过了很多年,现在我和她已经失去了联系。但她那时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楚,表情里闪烁的倔强和坚定相当的执着。最后我找到一首经典老歌,然后单曲循环。 那个城市真的有些寒冷,出租车的起步费也要比我待的城市便宜几块钱。先找了家离包帆住所最近的酒店,快接近傍晚十分,我拿着包帆的工作地址去找他。没想到从小到大路盲的我,看看路牌,问问路人,竟也没有迷路。 相见的那一刻,我控制不住的跑到他身边和他拥抱。他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愣愣的就这么呆立在原地。他又清瘦了些,隔着厚厚的外套,拥抱时我能触到他宽阔的骨架。 他带我来到一家餐馆,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直在笑。两个月不见,他还是这样,只是又瘦了而已。 “你真的吓到我了。这么想我啊。”他的声音从初中起就很低,甚至有几分微哑,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他故意装深沉呢。 “那是,所以你也得请假陪我几天。”很奇怪,从小到大,我只对这么一个男生撒娇。 “肯定,坐飞机来的?” “火车。包,你怎么又瘦了一圈,很辛苦吧。” “还好,这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仍是那副语气,不经意的一笔带过,却永远被我望进那眼底深深的忧伤。 第一眼见到包帆的时候我只想笑,好长时间都停不下来。如今,每见他一次,就只想流泪。我们也再也无法重演当初那些年,活得没心没肺了。 片刻深默后,他问:“她还好吧?” “你知道,她从来都过得很好。” “那你呢?” “我还以为,我过得好与坏,都不是你关心的了。” “怎么会呢,一个是我最好的,一个是我最爱的。” “恩,算你还有良心。”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唯独这次,想疯狂的大笑。因为我终于感受到,至少我还能在一个最好的朋友心里占据一个这么重要的位置。我是真的庆幸,真的感动。 这两天玩得很尽兴,久违了的快乐又重新被拾起,美好到只剩下珍惜。他带我去了当地的美食街,购物广场,甚至游乐园。连续两天晚上都去了好乐迪,唱得好不痛快。在那里我们又轮转到悲伤的时刻。其实我和包帆很相似,一个人的悲伤,一个人体会,然后忘掉、记住都无所谓。 ------------ 第三章 我不难过(3) 放松了三天,开心过后,我们还是要重新过回之前那些生活的,不由不该。 我走的那天阳光特别灿烂,包帆来送我了。他帮我订的是机票,我微微皱着眉头。他开玩笑的说:“我一个航空公司的员工,难道还弄张火车票来不成?” 两个人在等候区坐了一会,谈到天气,谈到工作,谈到体育,最终还是要谈到她的。 打包好行李,也快登机了。 “怎么又要哭了,我过两个月就又调回来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表姐的预产期了。” “我知道啊。” “恩,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我转过头,走了两步,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依旧挺直的站在刚刚那处位置,对着我挥手微笑。又继续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折回去,靠在他怀里,哭着说:“包,我有恐高,我害怕飞机起飞,我讨厌一个人回去那里。”讲着讲着,哭着哭着,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不要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必须只有你一个人去做的。傻瓜,再过两个月我们又能在一个城市了啊。别哭。” “我真的走了,再见。” “再见,照顾好自己。” 这一次,哭得连嘴唇都在轻微发抖。其实我懂,哭泣之后,还是要去面对,躲不掉的。 “快走吧,不要太想我哦。”他催促着我,这次我转身后,快步往前走。眼角的泪总是擦了又流下来,流下来后又迅速擦干,这动作重复了一百次。 飞机从起飞到降落不过一个多小时,几首歌的时间而已。 回到家,在浴缸泡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昏昏欲睡之时自己才睡倒在大床上。这一刻,全身的神经都已松弛下来。好像才过不多久之后,就听见卧室的门打开了又关上。睁开眼,屋内仍是一片黑暗。门口处站着的人早已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看,令我很快警剔了起来,摸索着打开灯。足够有一分钟长,我们很有默契的选择了各自沉默。 “清醒了?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了吗?”孟皓添的口气相当不满以及强硬。 “既然你在出差,那么我离开家几天不需要向你汇报了吧。” “你说的话是经过大脑思考过的吗?一个成年人做事之前难道不会考虑一下后果?” “我还是好好的,你是指哪种后果?” “叶凌,请你以后做事情之前先想一想,你已经是结婚的人了。” 不知这句话是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此时彻底激怒了我。 “那么你是不是在讲,你做出来的事情都有考虑到你是个有家庭的人呢?” 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很快就被他挂断。对方肯定奇怪他莫名奇妙的发火。 “我只是担心你。”他口气一下子好转,说完后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珍贵的担心。”我尖锐的对白,其实不过是在嘲笑自己罢了。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最可怕的,可怕到现在连胃都痛到了极致。上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失态是何时何地呢,真的忘记了。突然一把被他狠狠的拉过,同时,身体被牢牢地按在墙壁,丝毫不得动弹。 “你放开我。”他根本没理会我的反抗,自顾自弯下腰吻住我的唇。手也不安分的在解我的睡衣扣子。他眼里仍存在着残余的隐隐恕意,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着我。 “孟皓添,我胃真的很痛。”我低声哀求他。立刻,他的唇离开我的颈项,带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帮我把纽扣一粒一粒重新扣好。 我和他走到这一步,真的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不可否认,不会与我无关。我还是我,他还是他,然而我们终究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们了。这一次,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下关于离婚的话题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只是比预想时早了一些。 ------------ 第四章 外面的世界(1) 等到我重新出现在办公室时,连总监都拉扯着怪里里气的声音说着想念我。更不用说张智小雨以及一些其他同事是怎样欢迎我了,当然还不忘问我要礼物,真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外出的。甚至晚上还将安排一次同事聚餐,说风就是雨,张智马上掏出手机订了餐厅。其实我们这群上班族,总想着该怎么见缝插针的填满自己的私生活。 没一会,我又得知我不在的几天内,公司招了几个刚毕业的学生,我们部门里也来了两个新人。她们羞涩的与我打招呼时,脸还红了。害我都不自觉得想起我新进公司时的场面呢,忍不住笑了一下。当时张智递给我一个一次性塑料杯,让我渴了就自己倒水喝。 今天午餐小雨有约会,张智邀着两个新来的美女大学生坐一起。看来他们的关系倒相处得很好,而且她们两个似乎也是挺爽朗的女生,被张智调凯几句总是笑笑,或是顶还他几句。她们两个口径一致地叫我小叶姐,算不上生分。都是年轻人,多接触了自然就熟得快。聊着聊着,张智无理头的问了一句:“今年有没有超级女生?”害我喝到一半的汤呛到了气管里,然后就是一阵狂咳,眼泪水都出来了。之后,张智倒拿这事来嘲笑我,一路走到电梯门口还在说:“去年你不是也看得起劲吗?笔笔,笔笔的。”这句话一出,丁丁和小琳在一旁也讨论了起来,就是新进来的大学生。我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看,正扫到祁琛泽进了专用电梯,匆匆略到,却想起那几次他与我同乘普通电梯的画面来。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碰上丁副总,上次批假就通过他那一关的。他人算挺好相处的,没事在公司遇上就会与我聊上几句。现在也无非是关照我好好工作之类的话,在他嘴里少说也听了已经不止十遍了。 再回到办公室,没坐下总监就把一堆文件塞给我,说是要让董事长亲自签字的。他现在要立刻去一次行政处,交待我十七楼后转身就离开了。张智在一旁不忘笑我:“离开几天,回来就成跑腿的了。”我白了他一眼,因为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其他女同事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恨不得此时个个化身成我,飞去总裁办公室。 祁琛泽来公司之后,我是第一次来到他工作的楼层。这里很安静,似乎除了他一间办公室,一间董事长首席秘书室之外,其余就是一间公司内最大的会议室了。他门外还有两个秘书,一男一女,各自对着电脑埋头苦干。得知我来这里的原因后,男秘书替我拨通了里面的内线,正当我想把文件递给他时,他对我说祁董让我进去。 我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后才打开了门。我慢步走向他,他就这么悠然的坐在皮椅上,盖上钢笔盖子,然后看着我。 “祁董,请您签一下字。”他点了一下头,便接过,顺便让我请坐。然后又重新打开钢笔盖子。他低着头工作的样子,又是不同于以往那几次的接触,专心而又严肃。 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落地窗,此刻窗帘正打开着,望下去仿佛是深渊。因为我恐高的缘故,只要站在高处就会不自觉得在心中产生这种念头。收回目光时,他依然迅速翻看着文件,草草签上几笔。顿时想起同事说起那次酒会,他带来的一位美艳的女伴。不知道那时候的他,表情上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丝丝的不同呢。也许可以有些温柔,也许可以有几分宠爱。正当我分心的同时,他已经把文件递在我眼前了。才想到我一直盯着他看到现在,又好像没有看他。 停顿了一秒钟之后,我接过文件便对他说谢谢。他倒反常的问:“我身上有什么?” 眼神里仍是那种什么情绪都有,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一样。原来他一直感受着我贪婪的目光,我才发现其实我与其他女生都一样。 “哦,这件衣服很漂亮。”我随便编了个借口,掩饰尴尬。但当我话说出口后又觉得这种对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员工和上司的对话里的。我万分懊恼的再次道了谢,于是起身离开。 下班之后我、小雨、丁丁和小琳就上了张智的宝莱。小雨嘲笑他说:“看你人倒还挺干净的,车脏成这副模样。” “我有什么办法,我天天盼着下雨,这会儿倒每天阳光灿烂。”他很友爱的替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车内整洁倒还保持得不错,那瓶香水只剩下几滴了,纸巾盒还是空的。 见状,我说:“大张,你快娶个老婆吧。”他明显在思考我这句莫名的话是因何而来。 一路上我们车内气氛非常融洽,没想到我夹在他们中间,倒也不显老。张智订了市区的某家高级餐厅,停车费都是以小时计算的。我们部门差不多两个圆桌的人,包厢设置在三楼。话说,我们部门的男士非常的绅士,并不会在某人不胜酒力的情况下依旧硬邀酒,在绅士的基础上又不缺乏幽默感。当然,在我的心目中,绅士和幽默原本就是不冲突的。为了今晚的聚餐,许多美女都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涂上那层称之为胭脂水粉的东西。一晚上大家都没怎么喝酒,于是有人提议去酒吧。 选的是一家慢摇吧,走进去才发现,正是上次我和陈芸来的地方。放眼望去,舞池里的人还是那样富有激情,调酒师照旧酷酷的为客人调着鸡尾酒,吧台上坐着几位女士盯着他的动作,看那表情应该是在赞美,就如同上次的我和陈芸。边走边想,又想起了祁琛泽。记得他坐在角落里抽烟,与某女子交谈,甚至为我买单。不知道今天这个地点,我是否还可能再次碰见他,然后再无意听到别人说着他的八卦呢。 ------------ 第四章 外面的世界(2) 我们选了一个离舞台最近的座位,此时还没有酒吧歌手在上面高歌呢。我们先一起干了一杯啤酒,好像我喝得最慢。又不免被几位男同事损了几句,我真后悔说他们是绅士了,其实根本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好吧,这也太夸张了一点。今晚大家都兴致极高,开始了划拳什么的,可惜我不会,只得在一旁看着。不知多久,看见了上次的那位歌手。此时正站在台旁与一位男子交谈着,应该是经理的样子。她一直微低着头,男子却有些强势。在嘈杂的环境下,还可以听见他大声说:“再过不久,老板可是今天要过来的。你说有事请假,我哪来时间去这么短的时间请其他人。”我们是离台最近的,听到这声响大家也转过头看了两眼,男子大概察绝到了,于是向我们微笑着点点头以表歉意。他一旁的女生怯怯的不知在解释着什么。经理说:“那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说完,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面前的女生。舞台的镁光灯环绕着那女生,只见她瘦弱得仿佛像要哭泣一样。我倒还没忘记,她那天唱一首WANNA BE 时候的爆发力是多么的具有穿透力。 总监也是多事的人,不知是不是在酒喝多的情况下,他居然提高音量说:“小叶,你去帮帮她,好歹你也是钢琴顶级的人。”这一说他们倒全部望向我们这一块,然而我看见了那女生的目光充满了求救的信号。 “总监,这是唱歌,不是弹琴。况且那架琴我不知道多久没碰过,早不会了。”不是我故意谦虚说风凉话,是真的,很久没有碰过了。我想,弹起它来还不如打字顺了。 几位小美女同事与生俱来的感性,无耐地说着,那女孩真可怜,她一定是今晚遇到重要事了,那男人还对她如此凶悍。我没再多想,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问了她今天晚上需要演唱几首曲目,然后我准备了一下,加上和几位乐队成员交谈了一番,还是决定帮助她,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搞杂了。那男人显然对我不是很信任,但之前听到总监说我会弹钢琴,有些勉强的让我试了一次。要不是看在那位女生要去照顾重病的母亲的份上,我才不会心软到去多管嫌事呢。 今晚她需要唱五首歌。一首是朋克风艾微尔的Tomorrow,一首是休斯顿版本的When You Believe ,还有两首是布莱妮的,真巧,我倒还真会唱。 另一首是小野丽莎的,只是听过而已,所以我和经理商量换一首歌,他倒是同意,然而乐队却不会。 九点钟,舞台周围一下子闪亮起来,台上却是暗暗的。音乐响起,其实我的脚在发抖,我跟着乐队的节奏唱起了朋克,穿的却是白领的套装,唱到最后一句时真是感觉太滑稽了。一首歌完,只见公司的那群小美女狂拍手,外加我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总监,不过幸好是做好事来着。之后三首歌与乐队不算默契的唱完,中间没出现忘词以及明显走音或破音的现象,我已经万分庆幸了。 等到最后一首时,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可那位女生的工作却一定要唱完五首。经理似乎对我表现有些意外,语气都比之前婉转了许多,他说我最后一首可以随便发挥,而且台上也有钢琴供我使用。于是,我鼓起勇气,打开了琴盖。手感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同时又是如此陌生的面对着它,连触碰的勇气也是一点都没有。反正已经丢人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抚摸了几个黑白键之后。我想到了那一首很喜欢的Sissel Kyrkjebo 的 SHOULD IT MATTER ,这首曾经一个人的时候弹过不下几百次的歌,弹弹唱唱,在那几年间。到头来,却已经快将它从记忆中丢失了。留下一个阴影,最终还是要让我想起来的。 歌词完好无损的保存在了我的脑海中,每句都熟悉。然而那种意境,是真的难以体会到。或者说,至今都无法尝试过。那么悲伤,绝望中又充满希望,希望之余又并不认为真的有希望。我静静的边弹边唱,麦克风里传出的声音扩散着全场,钢琴的缓慢节奏敲出无力的音符。 我知道,我没有弹错。只是,也只能是中规中矩的弹奏完毕。从台上走下来时,听到现场热烈的掌声。经理立刻塞给我一个信封,指着不远处的男人说:“那是我们老板让我一定给这位小姐的感谢。” “不用客气,我只是帮助那位女孩罢了。” 经理不依不饶的硬是往我手里塞,说是老板一点心意。我知道再拒绝也不好,就想着应该那位女孩的家庭不算宽裕,就让他把信封留给她。他见我执意不肯收,也就不好再强迫了。正当我向着对我欢呼的同事走去时,一位服务员小姐过来对我指着一位男人的位置让我过去,我看了一眼,也就是他们的老板。 刚才他对面还坐着一位美女,此时却只剩他一个人,朦胧的微光下抽着烟,桌前放着一杯酒,看颜色应该类似于芝华士。他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眉语间张扬着一股高傲。 “请坐。”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开了口。听这语气,又似乎比我看到的他要老成一些。 “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叶凌。” “你好,我姓程,程北旭。”听他口气,也没有想像中的轻谩。 沉默之时,服务员为我送上来一杯果汁。我盯着看了很久,不是不意外的。 “或许,你想喝杯酒。” 仅管我是想他会想要请我喝杯酒,却也并不希望真的喝。于是我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倒还真是挺渴的。 “果汁很好啊。请问程先生找我是?” “叶小姐的歌唱得真不错,而且你不是这里的员工,所以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恩,不客气。你已经给过报酬了。” “只是你不接受。” “我接受了啊,而且还有这杯果汁也是你谢我的吧,我都没有拒绝。” “其实以后只要你喜欢,可以多来这里捧场,我很乐意再次听到你的歌。” “应该不会了。你知道吗,今天我只是唱给你听的。” “哦?怎么说。” “因为经理对那位女孩说,你今天会来这里,不好交差。”听我说完后,他笑了笑,微抿了一口酒,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大概顾虑到我,又轻轻的放回去。才说:“这么说,是我的荣幸还是悲哀呢。” 我当然懂,他的悲哀是指,我对他的第一映象是这样的。他给了我一张名片,与我一同起身,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应该是有事要走了。等我再回到同事那边,个个都投给我暧昧不明的眼光,张智第一句话说:“叶凌老妹,我发誓要拉你去参加超女。”引来其他人一阵爆笑,看来他们是酒过三巡了,还继续着划拳等节目。总监看来是喝得热情高涨,连说话都有些不稳了,依旧用熟悉的他的口气说:“小叶,下次公司排节目,我一定帮你报名替我们设计部抢风头。” “小雨还会国标呢,小杨的小提琴拉得哪里差了。真正的高手你还没有看过呢,就觉得我好得没话说了。”不过等我夸完她们几个,她们倒好,帮着总监一同来攻击我。 ------------ 第四章 外面的世界(3) 就在这时,吵闹声中透过一声清醒又深沉的问好声。听到后,我们每个人抬头,然后惊讶,然后一阵附和声,态度那么清晰明显。祁琛泽就这么风度翩翩的站在我的左侧,面容清彻,笑容是淡淡的,手中端着一杯酒过来敬我们。当然,我们一群人受宠若惊的同时都有些飘飘然。我又是最后一个喝完酒的,喝完后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依旧微微笑。其实白天在公司里,他不是这样的。而然我又如何得知,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只对上一眼他的眼睛,便躲开了,不变的是他的眼神中永远保持着一种,距离。 同事与他攀谈了几句,只听到他说:“过两天大家一起聚聚吧,刚来这里有些忙,还没有来得及抽空安排一下。” 听到这话,大家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尤其是美女同事们,都跃跃欲试,却又极力与祁琛泽保持着尺度,这场面其实很美观的,我认为。大家的表现都恰到好处。 等他准备离开时,我们一群人也说要离开了。服务员过来买单时,祁琛泽显然是要付账,只听到说已经买过了,是他们的老板。 张智酒喝得肯定是不认识家了,所以储明送他,同时带上总监以及两位新来的同事。其他的女同事又正好一辆车。一群人中我是最清醒的,目送着他们全部走后,就在路边等车。 夜已经深了,市区的街头却丝毫未冷清。每家俱乐部或者酒楼停车处仍是每辆车紧挨着,宝马奔驰只嫌太拥挤。这场面似乎叫嚣着这个城市经济发展得有多快,夜生活就有多颓废。 “还没走?”夜晚,这个淡然的声音,似乎很适合它。 “恩,就走了。”祁琛泽站在我不到一米的地方。 “我送你吧。” “你喝酒了。”只见这时,一辆车停在我们的面前,他已经走过来与我站在一起了。开车的应该是他的司机,挺年轻的一个男子,也没有要下车为他开门的举动,并且好像挺熟悉挺亲切的样子。 祁琛泽打开后座,然后等着我。我也不好再拒绝。我对司机说了地址后,车内就安静下来。又一次离得他很近,又闻到了一次他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几乎是透明的。车不是那辆迈巴赫,但是高级的德国进口车。坐在里面几乎听不到车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从这里到我家要很长一段路程,快的话也得大半个小时。 小潘见气氛沉默,随手打开了收音机,听祁琛泽是这么称呼他的。有点声响要好许多,电台里正放着晚间体育新闻,正沸沸扬扬的宣传着德意志世界杯将要在今夏点燃战火。恍然间,与上次的韩日世界杯已经隔了四年的时间了,当时还为中国队欢呼过呢,同样,欢呼的同时又眼睁睁的看着巴西队踢我们四比零。如今想来,这四年好像真的太短了点,因为当年的心情和场面真的仿佛如同昨日刚发生一般清晰深刻。我自己也无法相信,我可以记得这么牢。 “叶凌。”回忆间,祁琛泽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恩?”记忆中,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口气自然到另我措手不及。 “喜欢体育吗?” “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运动还是不喜欢体育本身。” “都不喜欢。”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隐瞒他,居然对他说谎了。 “是吗。”他不在意的随口一问,然而又不像是在问我,更像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罢了。 我也就不再说话,然而车内又只剩下播音员报道的新闻,传出来欧洲冠军杯淘汰赛阶段的战报,哪几支豪门又止步于八强。这时小潘不回头的问了一句:“祁先生,你猜四强中哪支球队会夺冠?” “巴塞罗那。” “为什么?” “猜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倒是笑了。原来他们两个是志同道合,怪不得连一般的上下级之间的相处都随意了许多。 车子在公寓门口时,我就下车了。对他们道谢之后,就往里走。 ------------ 第五章 好聚好散(1) 那天中午,我和孟皓添约在一间茶楼。包厢的环境清新优雅,他点的是明前龙井,这个季节喝刚刚好。等服务员走出房间后,我很快把之前想过很多遍的台词说出了口。 “孟皓添,我们离婚吧。”我们直视着各自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神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停顿了片刻后,他说:“你想好了?” “是啊,这是个最好的选择,或者说是最适合我们的选择。” “他出现了?”他问的平静。 当初,我知道王可娇存在的时候也提过一次离婚,只是那时候他挽回过,我居然也接受了。反正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没想到半年一眨眼也就过去了。当时我对他说,如果之后我遇到一个让我想离开你的男人时,那么,就离婚。他接受。 “我认为,还没有。” “你真的决定好了?”他再次确认。 “是的,这样你和我都会更自由一些。我们好聚好散吧。” “你决定好了,那我尊重你的意见。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越快越好,现在也可以。” “那就明天吧,我会让律师……” “不用给我留什么,真的。孟皓添,我想这点默契我们还是有的。明天我在家等你可以吗?” “可以。” “那我先走了,还要上班。” “要送你吗?” “不用,谢谢。再见。” 就这样,我不知道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走出的茶楼。是不舍,软弱,疲惫亦或是解脱?我无从得知,我只是想着明天就要离婚了。从此以后,我的生活中便会缺少一个相互陪伴的人。而我,又重新一个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生活,是真的自由了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强烈渴望过需要有多自由。 再回到公司,张智一伙人还是这样,说说笑笑。忙碌的时候,我们还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去。快下班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讨论讨论时下的八卦。身边的一切都还是维持着原状,而我却在哪里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了。拼图少了一块,总是不完整的。我写好请假单,又跑去丁副总办公室,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秘书说他去了董事长办公室还没有回来。于是我就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安静下来时,就会不自觉得想起,曾经和孟皓添在一起时发生过的许多事。他曾很耐心的教过我打斯诺克,然而我只学会了握杆的姿态,甚至到现在还没有记清两分球和三分球的颜色;还有结婚第一年的秋天,他带我去了乡下,采摘田地里丰收的水果,还有那个黄昏,是我见到过最美丽的日落。也不过才隔了三年的时间,不是不爱过,只是爱过如今又要分开了,所以才会在脑海里浮过曾经的点点滴滴。 “小叶,在等我?”林副总西装革履的朝我走来,面带笑容。 “是啊,林副总。又要麻烦你帮我批一天假了。”我把请假单递给了他,同时看着他脸上的变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请了一次长假一次短假。 “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没有,有点私事要处事。”他在纸上龙飞凤舞了几笔,看得出他此刻心情还不错,又笑着对我说:“那明天晚上你抽个空吧,祁董要请客吃饭。” “到时候再说吧。”我胡乱应付着。 那天回到家,孟皓添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见我开门,他说:“就当做结婚的最后一顿晚餐吧。”我笑着看他,实际上这一刻真的好想哭。 那一晚我们说了很多话,从认识的过程到婚后的生活,断断续续说的同时跳开许多不美好的记忆。两个人喝掉了一瓶红酒,第二天醒来才看见是LAFITE1982年的红葡萄酒。那一晚,他对我说了对不起,我欣然接受。我们真的做到了好聚好散,也算是一种幸运了吧。他告诉我,他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了,希望这套房子我可以留下。我并没有接受,因为我真的不太想让自己活在过去的情景里。分开了,就不需要再留恋,不然一个人会更寂寞。 一餐饭吃了一个晚上,最后他放了我很喜欢的曲子,邀我跳结束的最后一支舞。他搂得我很紧,隔着衣服我仍能感应到他温热的双手那么有力。音乐静止,我们对视了很长时间,此时眼泪已经经不起考验,不自觉得流了又流。他帮我抚去的同时,温柔的一遍一遍对我说着别哭。就这样重复着,于是我们清楚,今天过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今天了,回不到今天以前了。我们将各自继续各自的生活,他有她,而我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他。过了很久,他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我终于蹲坐在地板上,哽咽的抽泣着。于是,这个房子内只留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哭泣声;空气中飘荡着他留下的烟草味,香水味,红酒味,气息,片断,所有关于他的味道都漫过我的鼻腔,熟悉的快要将我淹没。 正当我渐渐沉溺的时候,门又打开了。泪光中他的身影那么模糊。我们已经彼此失去了,我明白。是车钥匙忘记在玻璃柜上,他半拥着我把我从地板上抱起来。 “别哭,快去睡吧。我走了,再见。”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也氤氲过一层湿润,我分不清那是我眼里还是他眼里的。早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只是不停的点头,然后看见他再一次离开。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虽然入眠很晚。中间没有恶梦,也没有醒来。 ------------ 第五章 好聚好散(2) 真正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睛干干的,昨晚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场短暂的放纵罢了。 第二天去办了手续,很快结束了。他坚持给了我两把钥匙,当作他最后送我的礼物。我也不再拒绝。等他说完我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之后,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我的坚持也顶多是几秒钟的时间。车经过银行,我查看了一下银行卡上的金额,果然,跳出一行惊人的数目。 晚上,部门许多同事打我电话,最终我还是没有去。结果一个人神经质的跑去KTV唱了十遍红豆,然后渐渐恢复心伤。 利用周末两天时间,我搬进了孟皓添留给我的新房子内。户型很好,一个人住两室两厅已经算够大的了,况且离公司也不远。 分开后,我还是这样过。没有所谓的厌世,更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新生活,原本就赋予了我全新的生活状态。上班时间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休息之时仍听着看着同事们的玩笑。我从初中起就自认为自己的调解能力非常好,现在也还是一样可以做到。 天气越来越暖,春天逐渐远去。抓不住它留下过的痕迹,还没有好好的感受它的气息。不知不觉夏天就已经介入,只是今年的夏天特别疯狂。 街边的涂鸦海报,电视台的新闻,陌生人口中的谈话,都已沸腾了德意志的那片土地。然后无言中,我就想起了祁琛泽对小潘说,今年的欧冠冠军会是巴塞罗纳,他猜得真准。在公司时我们也没有机会共乘一辆电梯了,我想他还是坐专用电梯更习惯一点吧。在公司的餐厅偶尔会看到他的身影,有时一个人,有时与公司高层一起。工作之余,我们也不曾碰到过。那家慢摇吧,那次以后我也没再去过。想起那夜的喧哗,转眼间,就在春被夏代替的日子里,随风飘散了,留给我回味的,不过是一次经历而已。然而,所有的过去都是我人生中的一次经历。我已经越来越不喜欢怀念过去,大概是生活改变性格吧。 下班后习惯去超市或者附近的菜场逛一圈,学着烧几个简单的菜,动作还是很慢。不过打发时间比较快,所以还不错。这个季节里,我的头发似乎太厚了点,晚饭过后就去理发店打薄,最近出来很多流行的发型。理发师费尽口舌,看我无动于衷,他也只好作罢。这里离表姐家很近,于是我散步过去她的公寓。不过是穿了条马路再走几百米的距离。 姐夫来开的门,表姐懒散的靠坐在沙发上。见我来,她似乎惊喜之余是意外。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熟得没有话说。姐夫人长得挺英俊,事业有成的青年,对我也客气。表姐是一位很内敛沉稳的女人,心思慎密,自身也长得漂亮,嫁了一个好男人,于情于理。 姐夫帮我倒了一杯饮料,交谈上几句后他就回房间了。 “预产期快了吧?”我问。 “下个月的今天。” “哦,在家无聊吗?” “也就这样,就看看书,做做胎教。你最近怎么样?工作忙吗?” “还可以吧,不加班。” “生活怎么样?多姿多彩吗?” “是啊,我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没骗你,就最近。别说这个了,破坏气氛。” “最近,包帆怎么样?” “他也快应该回来了,我也没怎么和他有联系。” “哦,我想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她总是这样,把一切都轻描淡写。一个男人爱了他九年,她却不已为然,甚至坦然接受。我不清楚,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故作轻松。每次轻而易举的把压力给别人,自己致身事外。见我不再说什么,她又说:“叶凌,你劝劝他吧。他不小了,到现在,爱不爱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他应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九年前,我明确告诉过他,我们不可能的。” “恩,如果他会听也早就听了。”看着他们两个也九年了,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亲梅竹马的表姐。她不接受他有什么办法,我看着发生的一切,也只是无能为力。 我看了一下表,不早了。我没让她送我下楼,以免动了胎气。也没麻烦让姐夫送我。 “那你自己小心啊。我走了,再见。” “叶凌,不管如何,对自己好点总归是没错的。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得更好一些吧。” “恩。” 离开后,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想着表姐的话。她依旧那么自我,那么理智。她似乎并没有为别人改变过任何东西,自己追求的,自己在乎的从来都是明确的。也许她的丈夫不是她最爱的,她的生活也可能不如从前所想的那样。但她做的事情,一直是最正确的。 这始终是她真正自傲的地方,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我始终没有跟她学会。 ------------ 第五章 好聚好散(3) 公司举办了一次抽奖活动,为了对四年一次的世界杯表示欢迎。不用猜,肯定是祁琛泽的主意。一边是调节员工之间的气氛,一边是为了自己的爱好。那天中午,我们部门的吃完了中饭就去抽奖处。张智抽到了巴西队,兴奋地说:“奖金已经在向我招手了。”被我们全体无视;小雨抽到了加纳,她迷茫的问:“有这个国家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抽到了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除非爆超级冷门奖金才会轮到我。 因此,近期的话题就定格在了世界杯上。大多都是男同事说的起劲,我也没怎么讨论参与其中。美女们只顾谈相亲约会化妆服饰这些永久性不衰的经典话题。那天我正好在一边泡完普洱茶,又被总监叫住。居然又是让我去让祁董签字,我很好奇的问:“总监,每个女同事都想去,怎么又把这个机会给我?” “你总不会想让他觉得,我们公司的女同事都是一种样子的吧?” 我对他指指女同事们的目光,接过文件的同时小声对他说:“你小心点哦。” 又到十七楼,蒋秘书说里面有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那等祁董签好字,你再联系我吧。” 就这样,等到下班电话还不来。总监急着赶回家了。正当我整理好东西要走的时候,电话来了,吓我一跳,是祁琛泽自己拨过来的。于是我第二次来到十七楼,外面的秘书都已经不在了。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我还是敲了两下,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他背对着我坐在皮椅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枭枭的烟雾弥漫开来。待我走近,他才转过来,同时吸灭了烟。 “祁董。” 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差不多就要伸过手去要文件了,他却没有要给我的意思。随着他的动作,我也呆站在原地。过了有半分钟之久,于是我问:“祁董,文件签好了吗?” “今天怎么也是你送过来的?”他递给我的时候这么问。 “总监让我送来的,假如你不希望的话我下次会注意。”我接过后觉得有些无力。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今晚有空吗?” “有事吗?” “想请你吃饭。” “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一定要有原因吗?假如你需要的话,我会说。” “只是好奇而已。” 有幸乘一次他的专用电梯,里头金碧辉煌。金灿灿的墙面照映出的我们也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突然发现当成功男士真辛苦,这种天气也都穿西装打领带。 然后又一次乘坐那辆可以说是当今世界最好最昂贵的车,M的标志异常耀眼。他把笔记本放在后座的同时把我手中的文件也一起接过。车内有淡淡的芬芳,和他身上的香味很接近。他随手挑了一张CD,到红灯的时候,他问:“你有没有在想去哪里用晚餐?” “恩,普通一点的也可以,高档一点的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那你今天就敲诈我一次吧。” “你说了算啊。”然后我笑笑。 “你英文歌唱得很好。” “那天晚上你就在了?” “没错过。” “你别说下去了,不然我会以为你故意嘲笑我呢。我知道那次琴弹得很糟糕。”说时,我看着窗外,景物一一倒退。 “是比较生疏,也一个音都没有弹错。” “恩,很长时间没有碰过黑白键了,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那晚我会有勇气去弹。祁董,还要开多久?” “应该满久的。还有,下班时间我不是你老板。” “我们选家近一点的好了,我好像很饿。” “好吧。公司的抽奖抽到哪个国家队?” “特立尼达和多巴哥,肯定没戏,除非期待爆超级冷门了。” “听你之前说,你好像并不喜欢体育。” “是不很喜欢。” “叶凌。” “什么?” “你到底看不看足球赛?” “这很重要吗?” “对,请你诚实回答我一次。” “不算经常看。” “有没有去现场看过球?” “没有,倒是满想去看的。” “一次都没有?” 我很奇怪他这次的口气竟然有些咄咄逼人,并且我不认为这件事对他来说算得上什么大事。我仔细了回想一下,然后说:“是有过一次,中超联赛。” “那次之后,我一直想找你。” 车子停在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边上,然后这个话题也嘎然而止。我先下的车,然后走到他车门边,他应该在拿东西。等我们一起走了一步,突然有辆车的车门打开时差点撞上我,那一刻他的手臂挽上我的腰,另我措手不及的同时,只听那个人下车后道歉着,应该是撞到了。祁琛泽也没说什么,继续和我向前走。 “有没有撞痛啊?”我还来不及去看,他就把手插在了裤袋里。 “没事,没撞痛。”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心里感觉内疚,却又说不上的安心。 ------------ 第六章 不知不觉(1) 谁都无法留住时间的片刻或末稍,于是纪录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诠释过程。 到后来,我不敢回想那天晚上祁琛泽对我说过些什么。可是,夜深人静时,就会不自觉的在脑海闪过他那些类似告白一般的对话。 他第一次见到我是在有几分微凉的春天,他投资的一家球会的主场。那日,我只记得整场比赛的唯一一个进球,来自一个左边锋非常漂亮的远射。他在看台的包厢内,侧头一看,万人球迷中竟发现了我。那天的我看了这个进球,只跟着其他人一同起身拍手,因为不是这个球会的球迷,他们的口号、击掌方式、欢呼声也就不懂。由此得知,他在车里说的,那次以后,一直想找我是什么概念。 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我结婚了,也许是手指的婚戒,也许是同事的口中。我没有对他隐瞒我已经离婚,他也并不吃惊,更没有多问其它。他只是说,他对我有好感。我没有恐慌而逃,其实那晚的气氛很和缓。大家都是成年人,如何懂得控制自己的情感。我问了他,他所谓的好感是不是一见钟情。那一次他的回答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对我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到后来,在与你有过不多的接触后,我也说不清楚那次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觉。到现在,我真的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 他看我的表情里没有戏谑,语气淡定中带着一丝肯定。我没有给他任何答案。毕竟我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目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没有想过要多久。也许很快,也许一年,也许十年。在祁琛泽面前,一点点动心都没有,谁又能说我不虚荣呢。那为何我要在某处认真注意着他的细微末节,或者他的声音是我只听一次就能记住的,是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 好感,也许是一时,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至少我不能确定他对我的好感会不会只是一时新鲜,也不排除那第一眼见到的错觉。 包帆打来电话说这个月二十号左右就会回来这个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杯已经如火如荼的在德国举行。今年的小组赛各个强队都打得很强势。从开幕式至今已经过了六天了,我只看过两场。同一个队的两场比赛,这个队就是我最希望能夺冠的,第一场是对手送上的乌龙大礼,九十分钟踢得很沉闷,拿到了三分也算是好的。倒时差看球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总是在迟到边缘徘徊。 有一次一个人逛街的时候,看见一家专柜有卖本届世界杯的吉祥物。我特别喜欢GOLEO6身上的一件白T恤,于是就买了一个当作收藏。四年等一个,也算值得了。路过一家宠物店时,突然很想要养一只狗,又怕对它照顾不周,这个念头于是打消了。 习惯一回到家就打开客厅的电视机,安静的屋子内有些声响会显得热闹许多。这段时间睡眠总是很浅,中间会醒来很多次。最后还是要打开电视机,看上一场或半场比赛,再睡下天差不多已经亮了。想想还真是觉得上学那会比较开心,日夜颠倒,虽然不规律,却别有一番滋味。某些情绪之下,总让我不自觉得想起某些逝去了的时光。 这几天小雨特别勤劳,每天早晨都会帮我和张智带自己做的早餐,有时三明治,有时汉堡。最近有一类访谈节目,说到接触社会的各种人和各种事。不知是否算好事,一路过来,我在工作上没受到过什么挫折,这主要功劳也要归功于与我相处的友爱的同事们。 工作量上升了,总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们的工作态度也严肃了许多。有时半天下来,连半句工作以外的废话都听不到。这次的楼盘是在开发区地带,设计理念就是前卫、简洁。我主要参与到了商品房的设计过程。其实相比对房屋的外型设计,我更倾向于室内设计。快接近下班时,总监接到电话,董事长秘书拨进的。带着不解的心情,又一次前往十七楼。已经好多天没见过祁琛泽了,不知道再见面又应该怎样相处呢。其实他找我大多数是因为公事,而我却想得这么多。女秘书客气的让我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同前几次一样,他还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大片的落地窗被窗帘遮盖住了外面的世界,夏天的阳光确实太过灼热了,不过玻璃窗的缝隙还是能够插入一丝阳光。 “祁董。” “你来了啊,请坐。”还是之前一样的语气神态,礼貌的笑容,嘴角微抿着,衬得脸部轮廓更加具有线条感。 “请问有什么事?”我还没忘记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欣赏。 “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喝点什么。” “咖啡吧。”睡眠不好的后果就是整日提不起精神。 很快女秘书帮我端了一杯咖啡进来,闻起来很香,入口苦苦的,味道很醇厚。 “最近的设计进行的怎么样了?” “恩,每天的进度都有差异,最主要一些细节方面总是改了又改,还是定不下来。还要最终经过层层审核,所以任务繁重外加心里压力重,导致越到后面进度就越慢。” “那等这次项目完成后,应该请你们吃顿大餐放松一下,你应该给一次面子了吧?”说完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竟有些呆滞。 “好主意,我想我应该不会错过。哦,你开始找我是什么事情?” “再过两个月,球队有个球员就要退役了。或许你可以帮我设计一下应该赠予他什么纪念品。” “那我先回家查一下球队的背景吧,是哪位球员要退役?” “解员俊。” “他啊,那我三天内给你回复吧,同时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天生没什么创新创意的。” “好的。”他抬头看了一下表,又说:“走吧,下班了。” 他和我一起乘的普通电梯,偶尔其他楼层会有一些同事上来,当然在简单招呼的同时,眼神中惊讶之余还不忘闪过一丝暧昧的成分。 ------------ 第六章 不知不觉(2) 晚上洗好澡后,打开电脑开始查俱乐部以及解员俊的资料。他在这家俱乐部效力六年,其中02-03赛季拿到过联赛冠军。他踢左边后卫,个子不高,速度挺快,攻防都还平衡。好像有听包帆说到过他,球技和人品都应该不差。 两天后的下午,当我走出公司门口时,就看见包帆一身风尘仆仆站在不远处,背着一个斜垮的黑色背包。看到我后,他半眯着眼睛笑着,这情景多么类似于我从这里跑去等他的那次。 “包,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激动的同时我还不忘捶了他一下。他假装痛苦的揉一揉手肘,戏弄我说:“还是这么野蛮,下手这么重。” “见面礼啦,看见你兴奋嘛。” “那还差不多,都等你半天了,去哪里吃饭?” “随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边走边问。 “想你啊。” “真的假的?我才不信。” “当然是骗你的咯。” “切,懒得理你。”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走走聊聊。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对我来说是真的热闹了一回。 和包帆在熟悉的城市陌生的餐厅,身处其中倍感亲切。他会跟我讲起他待过几个月的那个城市,发生过的小事。那里的公共汽车不是空调车,如果碰到爆满的情况下,自己身上一半的汗水都来自人家身上。他还说,公司里有一位女员工帮他做了爱心早餐,煎蛋的半面还是焦的。 我们两个在一起,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然,他讲到孟皓添的时候,我说我们离婚了。他没有追问什么,原因很久之前也是知道的。他还调凯的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你自己,新的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来了自然会让你知道,最近比赛看了吗?” “不多看,你呢?” “也是,说起来我还欠你两张英国的机票,你何时才能让我兑现承诺啊?” 这是包帆在初三毕业后答应我的事,好长时间过去了,他倒还没忘。 “还没准备好呢,早晚都会问你要的啦。到时候一起去啊。” 那晚还遇到一个小插曲,等我和包帆快要离开时,小雨在窗外敲了一下玻璃窗,对我微笑。等结完账,我马上出餐厅,她站在原地。我帮她和包帆做了介绍,看来第一印象还不错,至少不坏。小雨和我一起回家时,我才得知,今晚她在相亲,对象是某家连锁饭店的大堂经理。和小雨说的第三句话就是“你第一次还在吗?”小雨气得二话没说,付了自己的一份钱起身就离开。 大概,中国人还是未能完全丢开一直以来的封建思想吧。尤其是男人,终究希望自己老婆是完整的。 休息日那天,我在家里研究了近一个小时的退役设计方案。想法有很多个,具体细节我也写在了笔记本上,其中一个是自己比较满意的,不知道祁琛泽会不会考虑或者采纳。 傍晚的时候,我喜欢动手做一些水果沙拉,既不麻烦我又爱吃。正当我准备挤沙拉时,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我是祁琛泽。”暗哑的声线从另一端传来。 “哦,请问祁董有什么事?”我顿了一下,同时放下手中的沙拉酱。 “就是上次的事情,你现在有空出来细谈吗?” “好啊,在哪里?” “我来接你,你在家吗?” “不用麻烦,我打车很方便。” “我会经过你这里,十分钟左右。”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次他平平淡淡的口气,总会让人无法拒绝。于是,我把草稿放进包里后就出门了。在公寓大门口只等了一两分钟,他就到了。车停在我身旁,伸手就开得到门。 “你这么快啊。”他今天戴着一副墨镜,透过一层薄薄的有色镜片向我浅浅的微笑。穿得也比工作日时随意了许多,看上去年轻化不少,当然他平时的样子只是更正式、成熟而已。 “正好在附近办事,不会打扰到你吧。” 车内有轻轻的音乐,很舒服的环境。 “不会,我也没什么事,倒是你,应该很忙的吧?” “恩,但我会尽量为自己排出一些私人空间。” 车停在闹市区的一家高级餐厅前面。想想,无意中我和他单独吃饭已经有过几次了。我和他的关系应该是比普通员工亲近一点,比起熟人就显然生疏很多。 包厢的主色调应该是暗色的玫瑰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桌布也很具有特色。最应景的就是音响中传来一首轻轻的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这种气氛让我联想到了旧上海的风情,非常具有年代气息。也许他是个比较注重生活品质的男人吧。 ------------ 第六章 不知不觉(3) 这一晚我们两个都喝了这里的特制饮品,听他说胃不太舒服。面对面坐着,他会说起一些不算隐私的私人事情。他的初中及高中生涯是在英国完成的,大学考进了美国某国际知名大学。中间我问了许多英国的近况,他回答得也很耐心。 “你很喜欢曼彻斯特?”他吃的很少,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很优雅。用餐期间也为我倒过许多次饮料。 “恩,我想应该是很喜欢。” “那里或许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阳光不会很充裕,很多时候都是阴雨沉沉的。而且小偷也不少。不过,你喜欢那里应该是特殊原因吧。”真是一个敏感的男人,能够看出我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城市除去那一个喜欢它的特别理由之外,的确是不会让人太向往的吧。 “是的,很多事情在没有实现之前,自己心中想的和真实的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要看情况,其实你说的差距有可能只是自己的坚持不够,也有可能是不满足。当然,现实差距是一定的原因。” “恩。”其实我很认同他所说的不够坚持,就像我自己。一直都想过许多种可能,永远都没有足够的坚持去完成实现。 趁沉默,我又说道:“关于退役的纪念品,我想了三种方案。” “好,其中有没有你最满意的?” “有,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男女的审美观相差很大的。” “那么,你先简单描述一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我感觉制做一本像自传一样的书册不错。第一,可以纪录下来他在这个球队的点滴。第二,这样一来也可以带动一下球队的人气。第三,你可以把解员俊那本制作成特别一点的。如果有球迷也想要珍藏,可以按照订单的数据之后帮他们印刷出来。第四,假如解XX退役之后还会留在球队当某个职务的话,这样对球队也有一定好处。我说的可能有点乱。” “不会,我基本清楚你要表达的意思。我认为你的想法很不错。而且细节部分也想得很周到。” “恩,不过制作过程加上印刷出版他一本特别的,我怕两个月会不会太短了。” “这些后期可以不用担心,制作上有点麻烦。” “那你让我试试制作吧。其实不用特别麻烦,很多照片都可以从网上摘取,需要贴的就是他之前在俱乐部的一些片断,文字部分我也会适当的描述。如果有需要,你再让我去拍他们几张封闭式训练时的照片,这都是外界见不到的,比较稀罕和珍贵。” 他停顿了一下,包厢内只剩下调子轻缓的音乐声。 “我怕这样会占据你很多私人时间。”过了半晌,他开口。其实在他沉思的时候,我真的担心会不会是我太过自作多情或者自不量力了。 “不会的,我上班之余时间很宽裕。” “好的,遇到什么困难,你打我电话吧。刚才的号码是我私人号码。” 我注意到,那天的他嘴角时常挂着不甚明显的弧度,瞳孔的颜色澄澈明亮。特别是眼角深深浅浅的鱼尾纹,深刻的纹痕似乎更增加了他此时此刻的淡定和沉稳。在他身上,找不到其他商人那样的傲慢自满,也看不出有钱人用钱堆积起来的雍荣华贵。然而,他的眉语间却无形中张扬着一股与众不同的自傲和冷漠。 那天晚上,我进了那家球队的官网。首页有一张小小的祁琛泽的照片,穿着球队的衣服,整个人神采奕奕,却不苟言笑。 这几天我便开始了一轮自己非常不熟悉的工作,但是其中的乐趣就是让我很好的体验了每一次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悲痛。一个球员,会经历到比一般人更激烈的起起伏伏。他们的职业生涯永远不可预测自己的下一站该停留哪里。他们在球场会感受到球迷的欢呼声,同样也要遭受球迷恶毒的嘘声。他们无法得知自己的职业生涯是短暂或长久,因为一个球员基本都会遇到伤病的折磨。也许几场比赛能够成就一个球员一生,也许一个失误会造就这个球员一生的悲剧。要整理提取解员俊六年以来在这个队的悲欢喜乐,对自己来说肯定是会受到小范围的轻度感染。一些赛场上的图片下面都会有我从网上资料说明内提炼出来的关键句,某些图片我也会深思熟虑过后写出来一部分煽情的文字。 一个球员的职业生涯,就算曾经是如何大放异彩过或者声名狼藉过,终究还是逃不掉退役这一环。此时我才终于从另一个正面看清,一个生命从年轻逐渐苍老的过程也不过是如此,然后草草收场。 谁都无法留住时间的片刻或末稍,于是纪录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诠释过程。 ------------ 第七章 几年前后(1) 那天上午,我们办公室内出奇的安静。因为总监去会议室向董事们展示设计项目了。我们的心情肯定是万分的焦虑、期待以及惴惴不安。当总监沉着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我就知道,我们成功了。张智差点激动的把总监临空举起来,恨不得再抛两下。 表姐生下了一个小胖儿子,小孩子刚出生时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后来我去看望过好多次,小孩子已经白白净净,眉目清秀的五官也已经能够分辨出来长得像谁了。 世界杯打到了半决赛阶段,一直以来球场上都以成败论英雄。然而期间,我却因为某个关键进球喜极而泣。电视镜头切到某位球员拖着伤腿落泪的画面,对我而言,确实是一种无言的震憾。那会是我一生的偶像,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和信念,唯独除了他以外。 周五晚上,祁琛泽当真请客我们吃了一顿大餐。那天的气氛非常好,还有好几个男同事都喝到不醒人事。一些女同事仍保持着爱慕、欣赏、崇拜、向往等一些情感看待祁琛泽。贪婪中收敛的目光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 周末的傍晚,我拿着相机来到那个球场。球场座落于市中心的某块土地,不远处有个售票亭,那里排着不算长的队伍。我找了一个能够拍摄球场全景的位置。按下快门键,然后画面定格。之后我选择许多角度方位来捕捉各个侧面,效果还不错。回到家后,我把图片在电脑上扫描出来。每张照片里,除了球场本身,四周都会有大片或者三三两两的路人。夕阳的光辉当背景,也很好的预意了退役这个主题。当然,这些粗糙的照片还要经过细微的处理才更适合用作封面。 午饭过后,等电梯的时候听见“哗”的声响。闻声望去,只见保洁阿姨不住的低头道歉着。她身旁站着一位身材纤细,装容精致的美丽女人。 “对不起,小姐。真的对不起啊。”水桶内的水洒了一地,然后弄湿了那位女人的脚。尽管她穿着一双三寸细高根凉鞋。 “没关系,下一次注意点。”那女人柔美的声线很清晰的传入我耳边,听了很悦耳。之后便是保洁阿姨的一阵道谢声。 此时,电梯下降速度很慢,几乎每层都会停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从我身边擦身走过的祁琛泽正从私人电梯里出来。凭直觉是朝那女人的方位走过去了。 “想来看看你啊。” 我没敢转头注意他们。或者我站在这里显得很突兀,或者他们根本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当我走进电梯的同时模糊的听见他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一刻,我便清醒的承认,我从来是处于一个卑微的角落,不会不同,更不会改变什么。他所谓的好感,只不过恰好经过我这里而已,然后短暂的停留过,稍纵即逝,只是这样。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呢。换个角度想一下,假如不是这个女人,站在他身边的也会是一个典雅有气质的女人。 持续的高温依旧笼罩着整个城市,不曾随着世界杯的结束而降温。球场上的艺术大师与大力神杯擦身而过的瞬间,只留给我们一个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他的职业生涯告一段落。一代年轻的球员从本届世界杯上崭露头角,一代传奇球星从这里宣布退役国家队。在德意志那片领土浩浩荡荡的从开幕到意大利登陆柏林最终举起大力神杯那一刻落幕,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悲情岁月里,悲剧收场;友情岁月中,开拓下一代王朝。 那本退役手册我从年代开始编排,还差一个像电视剧情节式的感人收场就能完成了。制作期间祁琛泽有问过一次进展,也只是简单询问,并没提到细节部分。在公司碰到他的机率很小,见了面也只是点头或者微笑。 这个星期我买了一张门票去看球,最主要是为了拍最后一张实照。正如我所愿,开场三分钟球队就取得了进球。然后我顺理成章的狂拍看台上的球迷张扬的欢呼和庆祝。完成任务后,我提前退场。走出球场时,才想起忘记注意一下看台的包厢了,不知祁琛泽是否也会在那里观看。不过,我知道再也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巧合的事情了。 回去的路上,包帆打电话来,说是要请我吃一顿西餐。我匆匆赶回去,简单装扮了一番。穿着一条有些洋派的小礼服,画着不浓不淡的妆。像我这个年纪,也算不上老,顶多称之为成熟,我这样自我安慰着。当我站在一栋历史悠久的小洋楼前,包帆却说他一个朋友撞车了,应该不能赶来。反正不愿白来一趟,我还是带着好心情踏进了小红楼,品尝一次正宗的法国菜。服务员得知我一个人时,面色微微的变化了一下,只是他们的素质都很高,我只从刹那的眼神中明白到。那里的牛排和法式烤鸡的味道很不错,龙虾我还是觉得香辣小龙虾更美味一些。我并不诧异,邻桌用餐的客人不会忽略掉我的存在。甚至我听到有一位女人小声的说“她好特别”。娇滴滴的语气,似乎可以湛出水来。 和孟皓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们来西餐厅的次数不多。他不太喜欢,我也不热爱。这里的甜点还不错,制做得挺精致的。不过吃了两口后已经很撑了。叫服务员过来买单的时候,他向我指了指左后方,客气的说:“那位先生已经帮您付过了。” “请问多少钱?”我没有转过头去看,自顾自从手袋里掏出钱给服务员。 “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小姐,这……”服务员的口气有些为难。 “顺便帮我谢谢他。” 离开的一刻,我朝那个方向一看,原来是那晚在酒吧认识的程北旭。正对我坐着,他对面是一位长长的卷发女人。此时,他正用一种深不可测以及倨傲的表情看着我。我站在原地对他欠了欠身,礼貌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其实,那天晚上过后,我从没想过和他还会在陌生的地点再相遇。因为在我身边曾出现过太多不熟悉的身影,留下过记住的美好事物实在是不多。于是,现在的我不会再刻意想去抓住发生过的一切。其实刚才脑海中第一映象闪过的人是祁琛泽,也许是因为在他身上曾经出现过类似这样的剧情吧。 ------------ 第七章 几年前后(2) 退役设计我将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工。一路下来,从图片到文字修修改改,也说不上多完美。趁空闲时间,我去了一趟十七楼。女秘书说几位经理正在汇报工作。于是我把优盘让她交给祁琛泽就下去了。每次来这里的心情都不同,可能这次以后,我和他在公事或私事上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他的人生肯定是有明确的规化过,不容有半步之差的偏移。而我,只希望今后的生活可以尽量避开有他出现的地方。我的坚持不会太久,我的意志远没有想像中的坚不可摧,而我的底线也无从确定是到哪一步为止。面对他,我和其他女人没差,而我只是控制着不让自己沦陷,这么牵强。 “小凌,那个包帆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我坐着发呆时,小雨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没等我回答时,张智的脑袋也跟着凑了上来。 “航空公司,造飞机的。” “这么厉害!那,他有女朋友了没?” “还没有,要么,下次约你们一起吃顿饭?”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张智出奇的没插嘴,我用手肘推了推他,问:“今天当哑巴?” “喉咙发炎。”他吃力的用口型摆出这四个字,真是苦了他了。 这个季节的狂风暴雨总是突如其来的拜访,前一分钟还是晴天,后一分钟的暴雨就如同瀑布般倾泄而下了。严重的时候新闻立刻会跳出来某处房屋遭坍塌,损伤的人数有多少。我最讨厌闪电,那种亮光仿佛任何瞬间都会把人的眼睛刺伤。放眼望去,窗外高耸的树木,任凭风吹雨打,也自由自在的东倒西歪。绿叶经过大雨的冲涮,变得越来越干净。想起那时,我最喜欢走在阳光充裕的乡间小路上,观赏树影斑驳的绮丽,然后在脚下找寻圆点的斑痕。从雨季走来,渐渐的我们都会承认,那时候的我们尤其喜欢追求一种意境。这感觉就比如黑白影片那么经典和纯粹。而现在,总是追求现世安稳,心态变了,一切都在变着。 也许至今还可以模糊记起学生时代学过的无数文言文中,那一篇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中的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吧。平淡的文字中,不知道感动过多少读者,而我就属于其中之一。读到最后,竟说不上是悲哀还是向往。 “叶凌,来一下我办公室。”平静的语气一响起,整个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静了下来。总监更是迎上去紧张的问是不是我犯什么错误了,不奇怪,祁琛泽会亲自跑来找我,我也吃了一惊。 “哦。”我收起那点凌乱的思绪,从座位上站起来。只见,他还在门口等着我,好像是面无表情的站着。这一举动连带其它同事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确实,他今天看上去有些严肃。我们两个一路无言来到他办公室,门口两位秘书只快速扫视了我们一眼,又立刻低头工作。 “请坐。”他示意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前。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沙发的皮革非常好,有点纯手工的味道。坐下去软软的,害我以为最近体重增加了不少。他拿着一台笔记本,然后在我旁边坐下。那么近的距离,我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芬芳。他熟练的把优盘插在电脑上,屏幕上随即跳出我反复看过很多次的画面。 “你很紧张?”他不经意的一问,眼睛还是盯着屏幕。 “还好。”我故作镇定的回答。 “刚才我浏览了一遍,你做得很好。特别是文字部分,照片部分也挺不错的。” “哦,那就好。” “恩……你可能会很讨厌我用这种方式来感谢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说着,他拿出一本支票夹和一支笔,准备填单的时候,我说:“不然你帮我留一张退役比赛的门票好了。再说,我也要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看这情势我连忙开口推脱。 “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那么,下次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来找我。” “好的。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我和他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一定没有发现,此时我的坐姿是何等的僵硬。 等我起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他缓缓的开口道:“你是在回避我吗?” 已经走出了两步远,听到他淡淡的问话后一时反映不过来,停顿了片刻才说:“没有。” 回到办公室后,总监以及所有部门同事都凑到我身边,用一种同情、怜悯的口气对我虚寒问暖。我也没解释祁琛泽找我的真正用意,只让他们误以为是找我去训话了,这样也好。同事们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再多说话了。 ------------ 第七章 几年前后(3) 下班之后,雨也跟着停了。天空的云朵呈现一片灰白色图案。看着城市的街景,突然想起孙燕姿一首歌里的歌词。 “雨后的城市,寂寞又狼狈”。 时间的作用,就是等流逝之后可以有回味的余地;回味之余可以有淡忘的效果。 晚饭过后,我去琴行逛了一圈。看着那些优雅的三角钢琴安静的摆设在商店里,华丽的外表也足够吸引客人的。做工精致的期坦威钢琴,看着也赏心悦目。琴行的负责人见我看得仔细,便过来和我随便聊了几句。他说,有些电视台播出文艺类的节目用到的钢琴都是从他这里购买的,甚至一部分音乐人都喜欢从他这里预订最新款,还有一位有钱的收藏家总喜欢收集各种款式的斯坦威钢琴。 还记得小时候,六岁那年爸妈给我买了一架德国制造的钢琴,如今还摆在老房子的客厅里,肯定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了。听妈妈说,为了买那架钢琴花去的将近是她和爸爸存了七年的积蓄。 “你好,程先生。”正当我盯着一架琴沉默之时,只见琴行的负责人恭敬的欠了欠身。也许是因为这个姓氏近期内对于我比较敏感,我闻声也看了一下来人。居然真的是程北旭,穿得极为随意,看样子倒真有些像刚运动完的模样。看见他对那位负责人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先去忙吧,我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好的。”说着,便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呆在这架琴的旁边。 “你好。”我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原来这个城市如此拥挤,兜兜转转,任何地点都有遇见的可能。 “你好,想买钢琴?”面前的男人面目清秀,谈吐中隐藏着一种优越,这是很少见的。 “没有,我正好经过这里,就进来随便看看。” “我请你喝杯茶吧。” “好。” 这家琴行的斜对面有一座茶桩,外型式样如同一座塔。茶桩外的停车广场停满了高级名车,这大约就是有钱人休闲娱乐场所之一吧。茶桩里出现像我和程北旭穿着随意的客人几乎很少,当我们走进去时,迎上来的是茶桩的经理,客气的问:“晚上好,这位女士。晚上好,程先生。一共两位吗?” “对。” “请跟我来。”说着,经理带我们来到一个小包厢。里面的风格有点像古客栈般别雅有致,桌椅也十分的古色古香。这场景竟让我联想到和孟皓添谈离婚那次,时间跨过了一个季节。对我而言,他就像离开了这个城市一样,其实想要不见面,也是可以刻意错开的。我会故意选择回避他常去的餐厅,常出现的娱乐场所,这是我想要的现状。 眼前的服务员专心致致的沏着一壶茶,我和程北旭面对面坐着,没有对话。待服务员帮我们各自湛满一杯茶后,就退了出去。茶香味随着一股袅袅的热气弥散开来,同时也隔离着我和他的距离。 比起喝茶我更喜欢闻茶,那股清香的味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真香。”我对他说。 “恩,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太懂茶道。”他不会太拘束,尽管我们还不熟。 “我也不懂,你平时肯定习惯喝咖啡吧。”我随口一问。 “是的,你也一样?” “没有,只有在需要提神的时候才会偶尔喝一杯。” 说完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除了上次在酒吧内弹琴,你多久没碰过钢琴了?”他先打破这种沉默。 我笑了笑,想了一下,然后回答:“是很久了,久到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有间琴房,你愿意的话可以过来练。” “恩,有机会一定去。我很好奇,你是什么职业的?” 这一回轮到了他在思考,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一笑。才缓缓说道:“商人。” “哦,难道说那个琴行的老板也是你?”我无意中看到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白净修长。 他点头默认,这么短时间相处下来,我才真的觉得他没有看上去那样的倨傲和冷漠。甚至有种阳光男孩的感觉,特别是衬托着他今天简单的短袖运动衫黑色的运动裤。然而眉目之间又流露出一股沉稳的处世态度,透过他的眼神,便是那种商人独有的锐智。 那天,我们都没有提起餐厅发生的事情,和他相处很愉快,最后互留了手机号码。 到家后,我瞬时想起,六年前这个叫程北旭的男人曾在大舞台开过自己的音乐会,而我就在现场。那是他唯一一次和最后一次出现在舞台上表演,演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 第八章 不绝如缕(1) 有好几次,我的想法都非常有问题。记得刚上大学那时,认识了一个在中国的外国友人。每个星期有两天休息时间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她锻炼我的英语口语水平,我教她中文。四年下来,我的听力和发音都不成问题,同样的,她可以流利的背出近一百首的古诗词。那时候以为自己就可以有些出众了。现在想来,学了那么久的东西,在我身上都用不上。比如,我绝不会在说话时习惯性的加入几个英文单词,也不常听英文歌。然而那次在酒吧的几首歌,纯属意外。我会唱的关系是因为那些歌确实在中国太大众化了。除了最后一首,我是真的喜欢过,喜欢着。 还有,说是极其的讨厌日本,为了那些自己也不是太了解的历史背景。可是家中的电器又要去买日货。说实话,我真的是自己都讨厌自己那种假清高。 每当我早晨顶着大大的太阳出门时,总会感慨一下读书的时光。每年暑假,我基本都会胖上三四斤,也许是那段时间实在*逸。 那天马路上因为前方一辆大型车抛锚,我在出租车上干着急了五分钟之后,毅然决定步行去公司。穿马路的时候,竟遇上了电视剧里滥俗的情景。一个老人拉着一个年轻人不放,老人说是被他推倒了,年轻人说老人自己摔倒,他只是好心扶了老人一把。围观的人一大群,好像时间都很充沛。走到公司时已经满头大汗了,酷暑过了天气照样炎热不已。抬表一看,又临近迟到边缘。 近段时间我很频繁的看到祁琛泽出现在公司的餐厅。甚至有几次都主动过来坐在我和张智小雨一起。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相处起来不会很别扭。他有个习惯,吃饭的时候总会准备一杯旷泉水。还有一天,我第一次见到祁琛泽的脸上出现一种叫做窘迫的表情,当张智问他有记忆以来一共交过几个女朋友时。他郁闷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是否他长得就像花花公子的模样。当然,他成功的回避了这类私人话题。 午休时间,喜欢研究菜谱。最近我十分有上进心,还买了天天厨房的影碟,实际只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张智看到后总嚷嚷着要去我家蹭饭吃。 傍晚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成功的把我们几个困在了公司底楼。张智在一旁抱怨昨天刚把车送去保养,之后又把矛头指向了我,怪我老听孙燕姿的歌,歌词里总有雨啊雨的,真是受不了他,逻辑性像个白痴一样傻冒。我后悔那几天同情他说不出话来了。 “祁董,刚下班啊。”张智的神态转换是世界级的。 “是啊,你们怎么也没走?”问时,无意瞟了我一眼。 “避雨。”小雨答。 有两秒我和他对视,简单的微笑,代替打招呼,仅此而已。 “我让司机送你们吧。” “不麻烦您了。”张智假客气的说。 “没关系。” 祁琛泽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我们说司机马上就来。张智道谢之后,对我说:“叶凌老妹,今天去你家吧。检查你这几天菜谱是不是白看的。” “来就来,我看到做西餐的部分,顺便让你受受罪。” “小凌,你手艺肯定不错吧。”小雨说。 “我只能说,你们不能抱太大希望。”我心虚的回答。 “祁董,如果你晚上没事的话,一起来吧。”张智最近总喜欢和他套近乎,连同我和小雨也跟着一起沾光,有幸和祁琛泽有多点接触的机会,不知是好不坏。 “对啊。”我只能在一旁附和着,以致于不会太尴尬,毕竟是去我家。 “好。”他淡淡的一笑,每次都摆出这种只属于他的姿态。不过今天,第一次让我感觉到有一种真实感存在。也许是因为他挨着我站得很近,近到让我不敢直视他的脸。 先去市场上买了食材,再回到家时已经雨过天晴了。远方的云朵有逐渐从灰变暗蓝的趋势。客厅里很乱,特别是沙发和矮几上,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书籍、零食、纸张之类的东西。我迅速理出三个能坐人的位子给他们,然后随口说一个给自己台阶下的借口,就逃到厨房去了。 我一边开着笔记本放天天厨房,一边手忙脚乱的跟不上节奏。 半小时后,基本没什么进展。张智过来看过一次情况,见到我模样后是捧腹出去的。 一小时后,我很外行的做着四个人份的牛排,根本不懂几分熟是怎么样的。 又过了十分钟,祁琛泽进来了,他之前一定有听张智说了关于我在厨房的样子。 “快了快了,你们再等一下。”说完后,就想把他推出去。 “我来帮你吧,看你一个人好像忙不过来。”他笑着说,分明是不相信我嘛。 “你会?”相反,我的质疑更严重。他这样一个人会下厨,我真有点不信。 “会一点,应该不会比你差。”真讨厌他这种得意的样子,有损我身为女人的尊严。不过,我还是很快的把手上的活交给了他,我实在没法胜任了,于是说:“你看着录影带做吧,我做水果沙拉。”这个可是我最拿手的。 “你平时在家吃饭?”说实话,他做饭的姿势比我熟练多了,甚至仍旧很优雅,风度翩翩。 “有时家里有时外面。我一般只烧最简单的菜,味道还可以。有机会下次……”说到一半,我才发觉再说下去好像不太合适了,于是止住。然后,停下来后比原先更显尴尬。我又只能硬着头皮说:“有机会的话,下次让你们尝尝。” “恩,盘子在哪里?” “哦,我来拿。” 说句实话,之前被我做的不太像样的牛排,在他的改造后,的确是赏心悦目了许多。他下厨的动作很熟练。这一刻我想起了爸爸。他做的菜非常好吃,尽管在我印象中他下厨的次数真的很少。想到他和妈妈,我总有千丝万缕的记忆涌上心头。爸爸总是对我说最好让我永远也别长大。还没遇到孟皓添的时候,每次哭的时候总会靠着爸爸宽厚的肩头;结婚之后,我从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了。妈妈总是说,只有你当了别人妈妈的时候,你才能长大。结婚之后,我生病或者遇上难事,都没有再让她知道了。 “叶凌。” “啊?”祁琛泽的声音其实不响,很温柔,只是吓了我一跳。 “我是说,你可能沙拉挤得太多了。” “哦,好像是。”只见玻璃碗里的水果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酱。原来,走神真是一件算不上好的事情。 ------------ 第八章 不绝如缕(2) 我们走出厨房之后,张智绝对不吝啬的损了我好几句,顺便赞扬了祁琛泽一番。小雨在一边努力的帮我,而我安静的走开,去挑选一瓶红酒,祁琛泽好像不会太多言语。 太熟悉一个人,会习惯的忽略对方的小习性;太多的不了解,总会在无形中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张智用餐时说我收藏柜第二排的耳环种类至少有商店里的三倍多,却从不曾见我戴过。小雨问,为什么我的唱片中只有两张是英文歌曲。当我回答我一般情况下只听中文歌时,他们似乎都难以相信。只有祁琛泽,只是带着深意地笑笑看我。 十八岁那年,表姐对我说过,做人不必太浮夸,我记到现在。直到如今,每当听完她的话,我就会活得越来越自己。包帆那么喜欢着她,她是真的不能够随随便便被谁替代的,连模仿都很有难度,至少我从没有学会过。 送他们下楼后,我在楼下站了很久。暖风徐徐抚过我的脸,身上的无力感如同发丝般丝丝扣入心里每一寸。假如,真的不会心动;假如,真的没有在乎。我想,此刻的我不会如此失落吧。低头一看,手臂上已经泛出一粒粒的小红点,红酒过敏的症状已经出现了。 走出公寓大门往左走,许多的车辆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却拦不到计程车。遥望这条路的对面,那辆车安静的停靠在树下,树叶轻轻的摇曳着,一晃一晃,发出碎碎的声音。我穿过马路,黑暗中看见车内只有一点火苗,隐约看到的只有他那张大致的轮廓。 车是发动着的,敲一下玻璃窗,等待它自动下降,车内的灯也一同亮了起来。烟雾环绕着祁琛泽的脸,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鼻而来,我忍不住呛了一下。此刻的他看上去那么的疲倦,连眼神都有那么点的憔悴。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问。 “等这支烟抽完就走了。”车内的冷气漫散开来,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祁琛泽看着我,吸灭了烟头,问:“还有什么事?” “经过药店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他不经意的打量我一眼,应该是看见了我头颈淡淡的红斑了。 车缓慢的驶向马路,他随手打开了播放器,车内不会太冷清。听见他问:“酒精过敏?” “恩。”又是一阵静默。他认真开车,我靠着椅背懒散的看着窗外。车开得不快,很稳。差不多五分钟,就经过了药房。他靠边停下,我说:“谢谢,那你先回去吧。” 从药房出来,他却还在那里。靠在门边抽烟,丝丝缕缕。这样的他,是我从没见过的。我一步一步靠近他,每走一步,步子就跨得小一点。伴随着烟雾,他直直的看着我,又好像没有在看我似的。 “还准备送我回家啊?”我微笑着看着他问。 他接过我手中的旷泉水,帮我打开盖子,递给我时对我说:“先吃药吧。”不小心触到他的指尖,微凉的温度,在这个暖风的夜晚里。 我在回忆,这辆车我一共坐过几次时,他开口问我:“上次,你一个人去看比赛了?” “哦,对啊。不会你又看见我吧?”我反应过来,于是开开玩笑,又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你就坐在包厢的前面三排。其实你提前离开的时候,朝左边看一下,就会看到我了。”他漫不经心的陈述着,我想起那天离开后我是想起过要看一下他,只是已经晚了。 “看来是不巧。” “我说过……”现在他每说一个字,我都会仔细的听着,然后牢牢的记下,生怕会错过些什么。然而,他只说到一半便止住了,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你想说什么?”我继续追问,不再管他会不会心生反感。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说的不快,我听得很清楚。 “恩。”此时电台里放了一首原唱“LEMON TREE”,好多年前,这首歌曾被多少人深爱;如今又能被多少人一遍再一遍反覆倾听呢。 半首歌结束,已经到了我家楼下。我们都坐在车里,没有动。好像要说点什么,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 第八章 不绝如缕(3) “公司会安排两天时间去海滩渡假。”他率先打破这让人压抑的寂静。 “你也去?”我微微扭头问。 “我正好出差,你去吗?” “去啊,机会难得。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应,我就开了门准备下车。轻轻的关上车门,绕过车尾,只见他也开门下车,门没有关。 “怎么了?”我问。 措手不及的拥抱,让我来不及去思考。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轻微的烟草味伴着淡雅的香水味,还有那淡淡的皮革味。透过他一层薄薄的衬衣,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微微的颤动,他温热的手掌搂着我的后背,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在心里慢慢的数到十二,他轻轻的放开了我。 就这样的一个夜晚,我们反反复复的沉默,然后又再一次不厌其烦的重复这个状态。他紧紧的凝视着我,久久没有出声。 “晚安。”笑着说完,然后转身,我维持着最后的洒脱。瞬间,手指被拉扯着,紧握。我停滞在原地,他从后面把我拥住,那么轻。我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喷在我颈边,湿润着我的肌肤。 “I think I love you。” 我僵在原地,呐呐的听他讲了这一句我从没敢想过的话。我以为这一刻的我们,是虚拟的。天越来越黑,拿着药盒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直到思绪渐渐收拢,我才用最后一份力气轻轻挣开他的手臂。 在心底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用同样的力道拥住他的身子,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什么也没说,就轻轻地拥着,然后松开手,微笑着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晚安。” 他温和地笑着道:“晚安。” 夜,在这一刻,无比地宁静。只是,那微亮的街灯明了,有些事,已经变了。只今天,我们说了三次晚安。 我遥望着他的车开得越来越远,小到只成为一个黑点,我才上楼。 躺在床上时,我还在回想那一个拥抱。当时是麻木,现在却是前所未有的怦然心动。之前,我和他总是保持着最适当的距离,我以为我们并不会有所谓更进一步的交集。 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直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我就和祁琛泽又见面了。他穿着合身的西服走在公司高层的最前面,一边听着总经理在一旁汇报情况,偶尔微微皱眉。当时我才匆匆赶到公司,他看见我时,我只装作没看见低着头等电梯。可是,丁副总却叫住了我:“小叶,过来一下。” 就这样,我只能挪了挪脚步,摆出礼貌的笑容,与高层领导一一打过招呼。当然第一个人就是祁琛泽。才问:“丁副总,有什么事?” “哦,这里是这次去金山城市沙滩的行程细节,正好你拿给李总监看一下吧,我就不让他跑一趟了。” “好的。”我始终没敢再抬头与祁琛泽对视,不知此时的他会不会正居光临下的看着我呢。 “小叶啊,年轻人怎么一大早就没精神啊?”林副总啊林副总,我求求你今天这么多人也看一下情形吧。 “哦,没有啊。”我准备塘塞过去,心中祈祷电梯快快下来。只是很不凑巧的,电梯是来了,这群人却也乘这辆。我站在最前面,只能无奈的第一个上电梯,然后看着祁琛泽走进来,定定的站在我身边。只见那一瞬,他看我的眼神中饱含着淡淡的笑意,我也只当没有看见。 我很难有机会与领导如同今日一般齐聚一堂,所以连呼吸都控制着力度。听着总经理恭恭敬敬的讲述这个季度的总体安排之类的。于是,七楼终于到了。我加快脚步往前走,生怕我们这点事,让别人都察绝到丝毫。 当我把资料给总监时,部门里一帮人全凑了上来,展开激烈的讨论。我深刻了解到一句广告词:年轻无极限。所以,我永远也不知道我们的极限究竟是哪里。 时间是这个周末,张智问:“总监,可不可带家属啊?” 等他问完后,便是被一群小姑娘嘲笑一翻。去的时候是安排乘坐巴士车,路程只需一个多小时。今天包帆打来电话约我吃午餐,被小雨在一边听见了,于是我邀上她一同去。她自然是欣喜万分。张智则忿忿的看着我们手牵着手离去的背影。 ------------ 第九章 沿海地带(1) 周五晚上,一个人晚饭过后开始打包行李。由于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让我学会了在前一天先列一张清单,以致于不会再忘东忘西。行李也只是两三套简单的休闲服和防晒霜之类的必备物品。 躺在床上接到了祁琛泽打过来的电话。听他说前天就去了香港出差,我倒也没发现公司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两个人通话十分钟左右,讲的也都是不重要的小事。原来,我们不面对面聊天,气氛是非常轻松的。 赶到公司,广场上已经停了好几辆巴士汽车。在太阳底下站到领导全部安排好车位,我们才得以逃脱了中暑边缘。 巴士先到达附近的爱丁堡大酒店,等全部用好午餐之后就顶着强烈的太阳光来到了金山城市沙滩。脚下踩着松软的沙石,放眼望去,整片海面都点缀成了色彩缤纷的游泳圈、电动船等等;沙滩上撑满了大大的遮阳伞,木制的躺椅,一边的大树更加增添了渡假的气息。这样悠闲的时光赋予了我们愉悦的心情,男同事们奔向了海边,我们则坐在太阳伞下听着音响里播的音乐,聊聊天。 我仍然记得,不太懂事的年幼时光,父母带我去过一次人造沙滩。那时候坐在太阳伞下传来的一首歌只知道是“EVERY SHA LA LA LA EVERY WO WO WO”这样哼唱的。好多年了,那个黄色米奇的游泳圈还在老房子里摆放着,从此对我的童年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点。 我们成群的女同事这时也少了平时的矜持,放肆的展现出最原始的本性。小雨拉着我跑到海边,慢慢趟着海,直到海水把我们的膝盖都淹没了。高温的夏天,蓝蓝的海水,泛金的沙滩,灿烂的阳光,五彩的海面,这一刻,谁都不会想到曾经拥有过的寂寞。这样的场景,终归让人忍不住想要照相留恋。 我们在黄沙上写字、画图、捡贝壳、堆小人,做着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情。这个时候,防晒霜已经不起作用了,夹杂着汗水被我们一同遗忘在这个疯狂的夏季。晒着火辣辣的阳光,享受与煎熬并存,可是,我们却是快乐的。 海边的黄昏,是这样的美。天边的颜色逐渐变幻,大红,亮橙,昏黄,暗紫;潮汐更改,浪花涌动,此起彼伏。我们围在一起烧烤,张智大叫:“叶凌老妹,你旁边坐着,等我来伺候你吧。”他定是嘲笑我,随后我追着他在沙滩边跑,大汗淋漓。 啤酒、烤肉、夕阳、音乐……这样的傍晚,没有情人陪伴,一样可以这么有情调。晚上,和女同事们一起去逛了夜市,来这种地方,少不了会买一些用贝壳制作的饰品。尤其是我,对贝壳风铃情有独钟。 回到酒店洗澡的时候,皮肤已经晒得惨不忍睹了,用温水冲在身上,都感觉火辣辣的疼。这一夜我睡得极早,碰到床不到五分钟,眼皮已经很沉了。疲惫之时,枕边的手机响了。黑暗中,屏幕上亮着祁琛泽三个字。 “喂。”思维一半迷糊一半清醒。 “你已经睡了?”也许是信号太好,他的声音几乎和平日里没有差别。 “恩,快睡着了,可是又被你吵醒了。”此时,我的神智已经恢复到极度清醒了。我听到他轻轻的笑声,然后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很开心。我捡了很多贝壳,不过多半都是碎的,也有一个特别大;还买了几串很大的贝壳风铃,一阵风吹来,它会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非常好听。这里晚上的海风很温和,吹在身上有点想睡觉的感觉。海边的落日真的很美,你没有看到所以不能够想像。这里的云朵很低很洁白,天空很尉蓝,晚上还可以看到许多星星,离我们很近。这里也没有飞机,耳边很清静……”说了这么多,其实每说一句他都会回应我,然后我就会不自觉继续说下去。他不会打断我,当我停顿时,他会问我还有呢。直到秘书过去催了他一次,我们才说了晚安。 ------------ 第九章 沿海地带(2) 第二天白天,女同事为了保护皮肤,都赖在房间睡懒觉,留着精神等到晚上再狂欢。傍晚我们在酒店用了自助餐,然后直奔沙滩。我看到许多工作人员都在搭建一个舞台,还有音箱、大屏幕、闪光灯等设备。张智他们硬拉我要去打沙滩排球。 “我的运动细胞是负数。”我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们却只当充耳不闻。在我挣扎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正从远处慢步走来的祁琛泽,上下半身穿着黑白分明的衣裤。 同事们都在朝他挥手打招呼,他只是浅浅的微笑,夕阳作为背景,落下今天最后的余辉。张智扯着嗓子大喊:“祁董,过来救救叶凌。” 我瞪着张智,就差捂着他的嘴了。祁琛泽真的在往这边走来,眼角还带着笑意,慢慢靠近,我才看清他下巴轮廓残留着细碎的胡猹,在他脸上增添有几分疲倦。 “祁董,你来得正好。叶凌是体育白痴,你和她组队,我们打沙滩排球吧。” “好啊,那走吧。” “我不来。”我们几乎同时回答着,他声音冷静,突出我的慌张。 “走啦走啦。”张智和小雨一把拖住我前进,我哭笑不得。 小雨在学校可是校队的,张智的运动细胞也不差,祁琛泽应该肯定很好,至于我,以前体育课只能在老师那里勉强混个及格,至于八百米更不用谈了,最好成绩也不会跑进四分钟以内。以前选修过一学期的排球,结果我考试的时候才垫了几个球而已。 祁琛泽和我一组还不如一个人一组好一点,我反应迟钝就不提了,每次还挡住祁琛泽接球的路线。过了一会儿,我坐在沙滩上不动了。 “好累,我不玩了。”额头已经冒了很多的汗,背上也湿了一片。结果当然是我们输球了,不过是以小比分,还算有面子。 “我看你动都没动,也累。”张智一脸邪恶的对着我笑,然后一下坐到我旁边。小雨递给我们一人一瓶旷泉水。祁琛泽一脸无耐的看着我,好像想表达,你的确没有说谎。 公司的同事实在太多,四周全部都是熟悉的脸孔。没一会,COCO就跑过来说:“大家可以过去了,露天KTV安装好了。” 刚才看见在搭的台原来是这个作用,还以为是为今年的疯夏音乐季做准备呢。这一夜老老少少都是年轻人,所有的人都敞开了心扉放声高歌。从张学友到周杰伦,从邓丽君到蔡依琳,连迈克尔.杰克逊也出现了,我们公司可谓是百花齐放。张智还拉着人事部的COCO高歌一曲《深情相拥》,无限深情,看着张智那张扭曲的脸简直让人忍俊不禁。新来的几个小美女组成了SHE唱着《波斯猫》,甜美的笑容,让台下观赏的我们也如沐春风般享受着。小雨拉着我上台唱了《第一天》,气氛很HIGH。 刚下台,张智就冲我嚷嚷着:“你和祁董输了,总该惩罚一下吧。”顿时,许多目光都投向了我和站在我不远处的祁琛泽。他们越起劲,我们两个便越安静。过了片刻,只见他踩着沙石朝我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距离就越近一些,一阵海风吹过来,他身上传来的香味飘荡在空气里。我恍然大悟,这幽幽的香气近似海风般清新,深邃。 不得已,我被几位同事推搡着再次上了台,祁琛泽在我身旁轻轻拉过我的手指,轻声问:“干吗这么紧张?”挨得这么近,舞台的灯光闪烁着,照亮了他眼角浅浅的鱼尾纹,然而痕迹又是这般的深刻。 “《你最珍贵》总都会唱的吧。”总监亲自替我们点了这首。张学友的歌,我从小就耳濡目染,他的每张唱片爸爸都会买,然后回到家总是一遍一遍的播放。祁琛泽的音乐细胞非常好,至少唱的这首歌绝对出色。节奏把握得当,也有可能是因为陪其他女人唱得滚瓜烂熟了吧。唱完后我才舒了一口气,台下传来整齐的鼓掌声,尖叫声,我就知道我又一次跟着祁琛泽沾光了。没想到我们的表演成了今晚的压轴戏码。疯到累了,才舍得回到酒店。过了今晚,这两天的快乐便会当作收藏品用来珍藏。这段记忆的保质期,也许很久,也许永久,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随风消散掉。 最后,祁琛泽和我绕着沙滩走了一圈,阵阵海风掀起朵朵的浪涛,狂热并且缓和。周边的照明灯以各种形状各种方式点亮着这一片夜空。走着走着,手指被牵起,连同温度也从指尖漫延开来、持续升温。 “你怎么会赶过来?”在不算太晚的夜,四周还有很多人在活动。点点的繁星闪烁于星空,一抬头,一伸手仿佛就能触碰得到。 “听你昨天说得这么好,就想来亲自来感受一下。”柔软的声音被掩埋在一片热闹声中,好像只有我才可以听得见。 “恩,我没骗你吧。” “是相差不远。”他牵着我走到了一块礁石处,抱着我坐上去,酪得皮肤有些发烫。他就安静的坐在我身旁,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有些好笑。 “一个人吃西餐是什么感觉?”他冷不防冒出一句话,笑容是浅浅的,眼神是清澈的。 “恩?”难不成是在小红楼的那次。“哦,感觉很好。可是,你为什么又会知道?”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很多次都只是我看见你。” “也许是方位的关系,下次你再碰到我就打我电话,那就不会错开了。” 他抚过我被风吹乱的发,然后问:“明天你坐我的车回去吗?” “还是不要了吧,我怕被他们当成怪物。” 我们坐到深夜才回酒店,我靠着他。偶尔沉默,偶尔唱歌,也会随意说些不敏感的话题,很无害。有时转头时不经意撇到他的侧脸,近距离的看着他线条感清晰的轮廓,是这般的俊朗。我想,他是特别的。 ------------ 第九章 沿海地带(3) 星期一公司放一天假休息,我们等到吃过午饭才离开了酒店。小潘过来接过我的行李,礼貌的说:“叶小姐,祁先生已经在车上等您了。”突然,大厅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张智冲我坏笑,小雨对我眨眨眼睛,总监的嘴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剩下的一些人眼神不明所以,应该什么情绪都有,却都维持的不露声色。 小潘替我打开了后座的门,只见祁琛泽安然随意的坐着,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机。见我坐上去,只是对我淡然一笑。小潘放着轻柔的音乐,陈奕迅的唱片,很不错。 祁琛泽从一旁拿出一本有些过分大的书籍递给我,竟是那本退役纪念册。我欣喜的欣赏着封面,一页一页小心翼翼的翻阅。一张张熟悉的照片,一行行编排的文字,就这样以书的方式呈现在我眼前,我真的以为,它是有生命的。还有制作人,摄影师一栏全都印刷着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想这些都是有价值的。 “很漂亮,纸张也很好。是什么时候印出来的啊?”我朝他傻傻的笑着问。 “就是前两天,我也觉得很不错。下个星期的退役比赛你去看吗?” “恩,去的。” “祁先生,顺便帮我也留张票吧。”小潘似乎对足球兴趣也很大,而且他和祁琛泽明显相处起来是较随意的,要不就是祁琛泽不同与其它的上司。 “可以。” “说起来,我还欠你一顿饭。” “什么时候?” “世界杯打到八强的时候,我不是让你猜哪个队伍能夺冠吗,后来我在想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小潘好像很健谈的样子,车倒是开得很稳。 “请客倒免了,下次多帮我挡几杯酒就行了。” “我帮你挡酒了谁来帮你开车。” “我可以选择自己坐出租车。” 小潘听到后,笑出声来。等到再安静下来时,我有些困。靠着皮椅闭着眼睛几乎要入眠了,但仍能感觉到窗外的景致隐约倒退着。那时,有一双手轻轻揽过我的肩,刹那把我均匀的呼吸给搅乱。他的肩膀似乎比想像中更宽厚一些。逐渐,呼吸的频率也恢复到正常,隔着他穿着的一件薄薄的T恤,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随后只听到很轻的说了一句“车速减慢一点”,我就真的靠着他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几乎是把我惊醒的。我立即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扒在祁琛泽的腿上,他裤子上已经被我压出了一层褶皱。我直起身来,手机还在继续响。 “你怎么不接啊?”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些床气,刚醒不久或者被人家吵醒时,脾气都会很差。这时,也没心思听他在电话里讲些什么,看前方的道路,已经快到我家了。 “你的身体好像有点烫。”他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可是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小潘很识相的调节了一下车内温度,祁琛泽也没再说什么。 “我的睡姿好像很难看。”我尴尬的对他说,至少我认为,我和他还没到这种程度。 “我不介意,你舒服点就好了。”祁琛泽真的给了我一种错觉,第一次见到他以为他就是那种很死板很独裁的上司;之后的几次眼神接触和陌生的相处,他像是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再后来,他的眼神中总带有几分冷漠和淡然;现在,他却是出人意料的温柔和体贴。很多面的他,以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呈现在我面前,大概这都是我不了解的他吧。 车停在我家楼下,祁琛泽让我好好休息就离开了。从车窗外目送他离开,只见他点燃了一支烟,熟练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丝。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他忍到现在吧。 换了鞋,站在门口扫视一遍家中的现状,与离开时没两样。有些凌乱的客厅,摆着一支蜡烛的饭桌,挂着两幅油画的墙面。以前如果离开家两天,回来时就能看见孟皓添坐在沙发上看着斯诺克,或者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样子。偶尔想起他,喉咙真的会哽咽一下,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空荡荡的房间,连想念都是多余的奢侈品。 一样的城市,但是回到了这个长久生活的圈子时,才会找到一种归属感,这里才是我真正的落脚点。而金山,只是去旅游了两天而已。穿梭过拥挤之间,连大街上陌生人的笑脸都是保持着距离的。回到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对我投来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自己部门的同事则仍旧开开玩笑,只是提到祁琛泽时他们会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待我,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我没有生气,本来就没有坏意的。 甚至有一次去二楼的洗手间,听到两个女同事口中竟谈论起了我的婚姻问题。我就很好笑地想,是不是我离婚的消息还要贴张告示通知大家一下啊。 生活就是这样忙碌着,闲暇之余身边出现一两件新鲜的事情,也能让我们津津乐道半天。 ------------ 第十章 意犹未尽(1) 体育频道已经开始大肆宣传这个周末解员俊退役比赛的广告了,毕竟在国内联赛中还不太流行球员办退役仪式的,所以此次特别隆重,宣传力度也是加大了许多。据说售票情况相当的可观,并且已经有许多球迷从各种渠道开始*那本退役纪念册了。 我和祁琛泽并没有同事们想像中的亲密,至少在公司里我们见面的机会依然很少,和以前没多大差别。有过一次在餐厅里碰到,听他说傍晚就要乘坐飞机去深圳谈一个项目,可能需要三天。 下班之前,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看见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是祁琛泽,于是拨过去。 “喂,找我什么事啊?我刚才在洗手间。”他在机场了,听筒里传来了播报的航班声响。 “你晚上不要关机,我要登机了,再见。”我可以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沉稳坚定,一点没有匆忙的感觉。 “知道了,再见。”挂上电话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知道快登机的他现在是一种什么表情,可能和平日里没差,有些严肃,或者脸部线条会稍显柔软些,我无聊猜测着。 晚饭包帆约我去吃正宗的台湾牛肉拉面,我叫上了小雨一起。他们两个相处起来已经算不上生人了,每当小雨看着包帆的眼神,总有一点点的期盼和欢喜。女孩子的心思最好猜了,包帆只当不知,保持着朋友的态度,不闪躲也不靠近。 那天等小雨先乘坐了计程车离开后,我和包帆站在街头,终于忍不住问:“包,小雨还不错吧。” “恩,还不错。”喧哗的夜市,闪烁的霓虹,安静的他,敷衍的回答。 “那么……”反正我和他那么亲,没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的。 “暂时不考虑,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想要一段新的感情。”他认真的说。 “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准备好,你为了她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好的女孩。她让我告诉你,你应该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她说的没错。包,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没感觉呢?或许你现在是很难接受,但你总得尝试一下吧。” “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我送你回家?” “我打车好了,也不远。” 确实,我们无法决定下一秒会遇见谁,又会为谁动心。但真的希望,包帆不要永远把心门锁上,不让别人触碰,只成为自己的一段心伤,实际他也只是停止不下来而已。 晚间的睡眠断断续续,没来由的醒过来看一下枕边的手机,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没有他的未接,于是我又安然的睡下,一直到天亮。 知道他不在公司,我才会不去下意识的张望一下餐厅的四周;也不会在心中抱有一点点的侥幸会在某处和他遇见,然后浅浅的点头微笑。自从渐渐认识了祁琛泽,居然有种青春期暗恋某男生的情节在我身上再次出现,比如眼神交会后的闪躲,比如会在他不远处,只听听他的声音。我怀疑,这会不会就是人们口中讨论的越活越年轻,还是我变得幼稚了。 又到深夜,也许他很忙吧,我还是没有等到他的来电,却很害怕一放心就睡沉了。终于,很晚很晚才被铃声吵醒。那一刻的我,心跳的节拍越跳越乱。 “喂。”我的声音比我的心情平静得多。 “又被我吵醒了?”比别人要低沉些的声线,甚至现在听上去略偏暗哑。 “应该是的。” “可以见一面吗。” 我停顿了一秒钟,努力想像自己是不是还算清醒。 “我在你家楼下。” “那你等一下,我就下来。”挂掉了手机,踩着拖鞋急急的下楼。头发乱蓬蓬的披散在肩上,穿着睡衣也不管。站在他不远处,我停下了脚步。看见他从容的站在车旁,静静的看着我。眉语间有温柔的笑意,身上的衬衣已经松开了几粒纽扣,下颚又冒出了散漫的胡渣。在今晚暖暖的微光下,有种说不出的和谐。走近他,才可以闻到他身上有很浓重的烟草味,可见是抽了很多烟。 “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工作提前完成了。” “哦,这样啊。你刚下飞机?”两个人见了面都有一点词穷。不过,只要这样安静的站着也很舒服,凌晨的风已经有些凉意了。 “恩。开始不想吵醒你,但又想要见你。”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上月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放大。静静的夜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看上去很疲倦了,要么先回去休息吧。” “你好像没有看我啊。” 抬起头的瞬间,对上他的眼,饱含着笑意,于是我瞪了他一眼。 “那我先走了。” “好。”看着他的背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的声音很轻,我等在原地。只见车窗慢慢下降,他示意我过去。我弯下腰,有几缕凌乱的头发垂落下来,问:“还有什么事?” “你喜欢哆啦A梦?”他无邪的笑出声来,害我好不自然的脸红了起来。看了看身上哆啦A梦的图案,确实有些幼稚。就在我低头的那一秒,他在我的嘴角吻了一下,随即离开。我愣愣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用手细致的拨弄我的发,笑着说晚安。我朝他挥挥手,看着他离去,等到车消失在转弯口,我才上楼。 ------------ 第十章 意犹未尽(2) 天渐渐开始亮了,我倒睡得极安稳,没过多久闹钟便响个不停。洗漱的时候照着镜中的自己,完全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我有气无力的在脸上胡乱拍着保湿水,突然一阵胃痛,痛到靠着墙壁蹲下来。痛觉过后,我马上去厨房翻了点早餐填补一下空缺的胃,才好受些。 一大早就有些不顺,乘坐的计程车开到一半突然熄火,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还不能停车。于是,我只能走了很长一段路,额头上冒着虚汗,连嘴唇都觉得有些干涩。 幸运的是,我离迟到还差几分钟。我加快了步子,只听张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稳点稳点。”他背着一个大大的斜跨包,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神采奕奕。 等他走近,电梯正好下来。我把我手中的包塞给他,他才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点不舒服。”头昏昏的,连站着也觉得累。大概在炎热的街头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有点虚脱了,严重证实了平日里我缺乏锻炼。 上午的事情也不多,我在空调下吹到全身发冷才稍微缓过神来。后来,总监从林副总办公事回来,拉长着脸把林副总的话应该算是原封不动的给我们重复一遍,办公室才得以静下来。主要问题在于,我们最近在工作上,对待细节方面不够细心,甚至有些松散。总监从领导那里吃了批评,肯定是要回来批评我们的。不过,偶尔见他生气一回,也挺难得的。 快到吃饭时间,祁琛泽打来电话。那时总监正在和我们一起出谋划策,如何让细节处理得更完美。那一刻,大家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我很自觉得马上按掉,带着歉意一笑了之。 讨论结束后,我准备回拨过去。总监却叫住了我,我没等他发话,就先下手为强:“总监,我下次会注意。” “恩,这是一方面。不过小叶啊,我发现你现在的想法更加不错了,要不另一份企划案你先拿回家钻研一下?”总监的笑容很和蔼,就是看了,我身上有些发冷罢了。 “呵呵,我先吃饭去,回头再说。”我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等进了电梯我才拨通了祁琛泽的号码。封闭的地方信号不是很好,不过我们可以模糊听清对方在讲什么。 穿过马路往左走,便到了他约的地点。会所的装潢很简洁,没有过多华丽的色彩和装饰。服务员带我走到指定的包房,打开门只见他背对着站在窗边,挺拔修长的身型穿着合身的西服,整齐的发梢更显年轻,优雅。见我进去,他转过身,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垂了下来,在烟灰缸摁灭。 他随便点了几个菜,等服务员出去后,他问:“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我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桌上一杯很别致的蜡烛,杯中蜡烛之间似是镶嵌着菱形的蓝宝石,还有星形的珊瑚。我伸手拿过祁琛泽的打火机把它点燃,烛光很微弱。况且在明亮的包厢内根本不起作用,无意中撇到他蓝白色的烟盒,是我从没见过的,甚至上面没有烟名和文字。打火机拿在手里沉沉的,上面刻着几个英文字母。 “有没有看出什么?”见我无聊的盯着这个打火机看了很久,他才开口问。 我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反问:“登喜路的防风打火机?” 他点了点头,默认。“奢侈。”我忍不住感叹一下。 “我也是因为防风的作用才买的。”他解释。 “我很好奇,你一天要抽几包烟?” “只在想抽的时候抽一根而已,而且这种烟要比市面上的烟焦油低一些。” 我笑着看他,分明是在为自己辩解嘛,看得出来,他的烟瘾不轻。每当他在我面前出现时,或者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指间大多会夹着燃掉了半根的香烟。 “那给我来一支试试。”我开玩笑。 “你难道不觉得,女人抽烟很难看吗?”他不动声色的把烟盒移动到我够不到的位置。 “你这是男女歧视。另外,我觉得男人抽烟其实也很不好看。” 一顿饭下来,我发现我和他可以从各种话题入手,随便闲聊几句,不显闷也不伤感情。他的车就停在餐厅的停车场,我坚持要走去公司,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结果我们两个站在烈日下耗了几分钟,不一会我的后背就湿了,人也有些不舒服起来。 “我帮你带了一份礼物还在车上。”他半拉着我,动作不重,却让我挣不开。 “你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我,又不是急用的。”我并不希望这种情形被同事撞见,虽然有心的人早已看出了端倪,可我还是更愿意可以避免就尽量回避和祁琛泽单独相处的机会,尤其是在他们的面前。 他一只手已经打开了车门,云淡风轻的说:“和贝克汉姆有关,你现在想……” 没等他说完,我自觉得钻进了车内。早知这样,我真后悔在阳光下冤枉的多烤这几分钟了。我抽了两张纸巾,抹去额头和颈边的汗。 “你是不是体质很差。”说是问话,可惜我怎么听都像是用陈述句表达出来的。他戴着一副墨镜,还挺有型的。大大的镜片,遮掉了他那双锐智的眼睛。可是,我和他在一起时,他的眼神看上去好像很单纯,甚至有一点点的稚嫩。 ------------ 第十章 意犹未尽(3) “你再看我,我开车要走神了。”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条弧线,然后不经意的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很不客气的瞪了他一下,用比平常声音响一点点的声音问:“要送我什么啊?” “反正又不急用,你这么急干吗。”就两分钟的时间,车已经停在了公司的广场。见我不动,他帮我解开了保险带,细微的动作无意触到了我的身体。我打算开车门时,他微微侧过身轻轻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好了。”伴随着这种僵硬的静止画面,他松开了手,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我犹豫了一下,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主动帮我打开盒盖,递到我面前。我看到后欣喜的一把接过。一块银色的金属面,上面印有D.B7的字样,外面透进来的光,照得它闪闪发亮。 看到后,我看着他一直傻傻的笑,与之前的心情截然相反。 “很特别,谢谢。我非常非常喜欢。” “就是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所以才会送你。” 我仔细打量着这份礼物,材质有点像铂金,光泽细腻,触摸上去手感很好。而且字样的印痕有点纯手工的味道。 “我把它挂在手机上。”说着,我就拿出手机,从前我是很不喜欢这种累赘物品的,但这个例外。 周六的傍晚,小潘到我家接我去球场。我一个人坐在后座,他仍然放着一张好听的唱片。 “叶小姐,你也喜欢看球?” “恩,还可以。” “说真的,足球真是好东西,不过女孩子看球的不是很多。你和祁先生打赌过没有?” “没有。” “我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和他赌球。我输掉过不下十次,换句话说,我一次都没赢过。” “哦,他运气大概比较好吧。” “说不上来,他看球队整体比较全面吧。哦,他直接过去球场等你了。” “恩,你先前已经跟我说过了。” “不好意思啊,那就当作我再次强调一遍好了。”小潘说起话来很阳光,听那语气似乎有点知足常乐的态度。 小潘带我来到了贵宾看台,今天主场的球迷气氛很足。横幅挂了很多条,看台上座位也差不多全部占满了,很有主场的架势,空中飘着他们撒下的彩带。比赛还没有开始,球迷已经预热起来了,高亢的喊着口号,一部分使劲敲鼓助威,气势强劲。 比赛在五分钟后正式开始,祁琛泽还没赶到。开场第三分钟,主队赢来一个角球,高中锋争到第一点,可惜顶高了。比赛打到十二分钟,比分没有变化,祁琛泽穿着休闲服出现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你怎么才来?”我问。 “有点事情耽搁了。”他回答完,我们就专心看球了。 零比零的比分保持到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时,体育场内响起了那首几乎是家喻户晓的《HERO》。歌声,掌声,欢呼声,尖叫声,今天只送给一位球员。他肩膀披着主队的旗帜,独自围绕着球场,慢慢走着,小跑几步,停顿一下,面朝看台,挥挥手,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感人的歌声衬托起现场煸情的画面,这一刻,他聆听着球迷从口中毫不吝啬的高喊出他的名字,享受自己职业生涯完美的落幕。谢员俊终于停下脚步,面对着看台,和上万的球迷一起做着人浪,那场面见证了一个球员从起到落的过程。壮观的现场随着万人同做人浪的举动把这个退役仪式推向了*,也从这个*渐渐平息,然后结束。毕竟,中场休息只有十五分钟。之后,解员俊发言了几句,接过球队高层送出的退役纪念册。然后,他从这个球场正式毕业。退役后,或者留在球队继续担挡某任职务;或者离开足球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不会出现在某个绿荫场的土地,踢上一场正式的比赛。 比赛还要继续,短短的十五分钟,在这场特殊比赛中匆匆溜走。下半场刚开始,球员们的节奏相比上半场紧凑了些。随着一个意外的进球到来,很快的激发了场上球员的斗志。结果,下半场以三粒进球取得完胜,赢得宝贵的联赛三分。 当天晚上,祁琛泽带我来到高档的酒店和球队一同庆祝。解员俊得知退役纪念册是我设计的,过来敬了我三杯酒,不断表达着感谢之情。 ------------ 第十一章 天黑黑(1) 欢庆酒会上每个人都很High,情到浓处,某位球员现场高歌一曲《天高地厚》。我记得,他就是那个左边锋,我第一次去现场看球,他进了全场唯一一个入球。很年轻的半大男孩,挑染了头发,有几分放肆。 坐了祁琛泽的车回家,他属于酒后驾驶行为,车倒是开得依旧很稳。脸色也很正常,尽管我看见当时他喝得不少,甚至有球员过来敬我酒,他全替我挡掉了。每当他接过我手中的酒杯时,我们都会对视一笑。至于别人统一的眼神,我都选择暂时忽略。 “你没不舒服吧应该?”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偶尔吹在身上,会轻轻一颤。 “恩,还好。”大概喝过不少酒的缘故,他的声音要比平日里暗哑些,低低的,仍很好听。 车内的香水瓶里只剩下几滴液体了,散发出雅致的芳香,隔着淡淡的车座真皮。香水的瓶子没什么特别的,简单的设计,方方正正,昂贵的品牌倒十分显眼。 “这瓶香水不多了。”我没话找话,也不管会不会打扰他开车。 “你喜欢研究香水?但,你不喷香水啊。”看上去没喝醉的样子,可是怎么有些答非所问。 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认真开车,表情柔和,神情淡定。“你在说我?” “我看见你家酒柜里摆着很多香水。” “哦,我觉得那些瓶子都很不错。很多次买新的回来好奇喷一下,那些味道基本都会令我反胃。”安静的车里,我出现的过长的对话似乎有些不和谐。 “奢侈。”想不到,他趁此机会把这个两字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我估计我家所有的加起来,也不够买你一瓶的。” 好像开了很长的路才到我家,却又没想像中的多。两个人独处,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还是不觉得无聊。大概,身边也有个人陪着,就算孤单,总要好过一个人吧。 “我先上楼了,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我们相视一笑,又静静的坐了几十秒,我就开门下车了。绕过车尾,往门厅走的时候,他在背后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我问。 “忘记跟你说晚安了。” “哦,晚安。”我笑着回应。 回家洗好澡,打开电视机。体育新闻正说到今天的退役比赛。喧哗的现场只在这一刻,才能看得完整。白天,身处茫茫人海中,只知道自己也在其中,有一点点感动,再无其它。播放的时间很少,结束后我就躺下准备睡了。 关了灯的房间,突然想起祁琛泽。于是,我伸手拿过手机,屏幕照亮了视线,眼睛有点痛,似乎要流泪。左思右想,才发过去“安全到家了吗?” 不到一分钟,手机再度亮起,是他拨过来的电话。 “我到了。”同时,我听到一声关门声,想必是刚进家门。 “哦,你早点休息,我挂了。”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又没切断通话。于是,我又问:“祁琛泽,你听得到吗?” “恩。”他简略的回答以及轻微的呼吸,我都听得很清楚。 “叶凌。” “什么?” “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闷?” “偶尔吧。”现在,我脑海里却浮现起他可爱的一面,比如今天跟我补说晚安,或者他那次用心解释买名贵打火机的原因。 “我不清楚,怎么和你相处,都会找不到话题。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系。” “那和谁相处,你才找得到话题?”我故意和他玩文字游戏。估计他沉默着正在思考。 “要么,一般和你相处,都是人家寻找话题的?”我无心追究,随便一问。 “可能是吧。”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要睡了,再见。” “再见。” ------------ 第十一章 天黑黑(2) 有次去逛街,我特意进了书店一趟。在一栏书架上,那本退役纪念册已经有货了。有几个顾客拿在手中快速翻阅着,我悄悄注意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可惜没看懂。我也拿起一本,翻着一般的实体书,这一刻却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最后,我买来一本当作收藏。 刚走出书店,皮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王可娇来电,我奇怪怎么当初没把她的号码给删了,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不在意。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她约我在某家咖啡店见面,我如时赴约。从这里打车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下车后就能看见她已端庄的坐在落地玻璃窗边了,手里翻阅着杂志,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等我走近,她才抬头,对我礼貌一笑。我没太多表情,因为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我要了一杯旷泉水,她杯中的咖啡冒出枭枭烟雾,一股淡淡的幽香传递出来。她微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咖啡杯,杯口隐约留下浅浅的唇膏色彩。她约我出来,所以我耐心地等待着她开口。 “听说,你们离婚了。”她开腔,柔软的声线,只是话语间透露着犹豫和不确定。 “是的。”我不想隐瞒任何人,却也不会与任何人主动提起。我想,我的婚姻在不相关的人眼中,还没必要做到人尽皆知。至于我的隐私,我努力保存着、保护着。 “这件事,其实我很抱歉。我的行为也许在你眼中很低级,皓添住院了,希望你可以去看望一下他。” “你不是比我合适得多吗?你也知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不知道你今天来对我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医院的地址,今天谢谢你会来见我。上次公司找你,是我太冒昧。我只是,爱他。”说时,他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孟皓添具体的病房号。 “我还有事,先走了。”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匆匆的背影,出现在冷清的咖啡馆的走道里,瘦弱而且落寞。 点的旷泉水一口都没喝,最后狠狠喝了几口,直到呛到咳嗽,没等眼泪流下来,我才恍惚的走出咖啡馆。每走一步,都在想孟皓添的病情。不知道是否不治之症,或者只是不重要的小病。我竟有些慌,于是拨通了他的手机。站在十字街头,看着人来人往。手机通着,却没人接听。五遍过后,依然没有人接,每次的嘟声都像是不安,直到听筒的另一端传来冰冷的女声,中文完了说英文,英文完了重复中文。就那样无限循环,握着手机的手指没有多余的力气,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我才下意识的拦了一辆计程车,只不过每辆上都有乘客。 在原地等了不知多久,那时天空响起阵阵的雷声,烁大的雨滴迎着我的脸颊无情的拍打着,一下两下,生疼生疼。天空灰得如同黑洞般,路人不止我一个,却又仿佛只有我一个,迷失了方向。十字的路口,他们不停的往前赶路,只是我,狼狈的停留在原地,不知要去向哪里。 终于坐在了出租车里,轻薄的上衣已经湿的贴紧了身体。车内的冷气吹得我颤抖个不停。刘海的发丝没规律的滴下几滴水,落到眼睛里,涩涩的,再从眼睛里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他住的楼层很安静,我找到他住的单人病房。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我推开了门,看着他倦缩着身子背对着房门,静静的睡着。偶尔打一下呼噜,也极轻。我慢慢走近,也许他被我的声响吵到了,转过身睁开眼睛,直视到我的眼里。不亮的病房里,他堆积的胡渣增添了他许多的疲惫。他坐起身来,脸上怎么看也只是比平时多了些憔脆而已。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微笑,就这样,隔着不远直直的看着我,从我的眼睛一路往下看。他打开一盏灯,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 “我来看看你。”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安了不少,某个器官却抽痛了一下。 “擦一下吧。”他递我一条毯子,纯白的,温暖中透过了丝冰凉。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没有碰到他的手,他穿着淡蓝的病号服,没来由的让我想哭。 “你什么病啊?”我硬生生的问。 “肺炎。”他淡淡的回答。听到后,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沉默时,总是听见他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哦,我都要吓死了。”我的脸部表情肯定也舒缓了许多。 “干吗?以为我得绝症了?” 我不作声,表示默认。我不否认,在他没接电话的那一刻,我的确这么想的。 “谁跟你讲的?” “王可娇。”我走了两步,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 “哦。” 这个敏感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和他的谈话中,还真是不习惯。 “住院几天了?怎么没人照顾你啊?” “三天,有护士就够了。” “她怎么也不来?” “我和她已经不在一起了。” “哦。” “我好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家吧,衣服都湿了,小心感冒。” “恩,那你好好养病,我走了。” “好。” 我在大片的花束和礼品盒中走过,这一次,他看着我离开,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受,估计是我想多了。婚都离了,再见面还能怎样。 ------------ 第十一章 天黑黑(3) 果然,到了半夜,额头发烫,疑似是发烧了。昏昏沉沉在抽屉翻到一盒退烧药,于是又睡下。到天亮也不过几个小时,药片的作用还是有的,起床后,人只是没有力气,烧退了。到公司已经迟到,在电梯处便浑身不自在。 “请问,祁琛泽董事长的办公室在几楼?”声音是从我身侧传来的,于是我转过头,对上的就是那张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脸。美丽的外表下,是一丝不苟的妆容,精致到让我觉得不太真实。好比广告中代言化妆品的女星,修饰的完全不会让我们想起她们卸装后的素容。她对我客气的微笑着,我确定是在问我。 “十七楼。” “谢谢你。” 我对她回以微笑。和她同坐一辆电梯,气氛怪怪的。况且,前方的镜子把我们照得非常清楚。为了不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我低着头望着鞋尖,直到七楼。 一进办公室,正好迎面撞上总监。“睡过头了?”他有意无意的问我,不等我回答早已拿着一堆材料走出了办公室。 “小凌,你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啊?”小雨喝着牛奶关切的问我。 “没有,大概没睡好吧。”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准备塘塞过去。 此时,拿着一堆材料的总监又折回来。对着我和小雨说:“一份要去祁董那里批准,一份要交给林副总细看一下。叶凌,陈雨,帮一下忙。”说完,他把文件搁在办公桌上继续往里走。 “储明,过来一下。”总监拉扯着嗓子,每个月快到月底,总有些事挤在一起,似乎没完没了的着急着。 小雨硬要我去祁琛泽的办公室,她说我和他比较熟悉一些,顺便她要去林副总那谈点事情。 到他办公室门口时,只见黄秘书(首席秘书长)正在向另外两位秘书交待些什么。见到我出现,他们停止谈话,男秘书说:“叶小姐,祁董里面有客人,我先帮你拨个内线。” “好的,谢谢。”黄秘书朝我礼貌般的点了一下头,便进了她的办公室。 “叶小姐,你先把文件放这里。祁董签好了,我会通知你上来拿。” “哦,那麻烦你。” “不用客气。” 中午,小雨邀我去吃了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川菜。她很喜欢吃辣,但皮肤却出奇的光滑。我也喜欢吃辣,每次一吃多,要么脸上会发出一些痘痘,要么就是胃痛得厉害。今天我尽量吃了一些清淡的菜。这家餐馆自制的酸梅汤加冰决很好喝,我喝了足足两大杯。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是闷闷的,餐馆内那么多人,我却还是在走神。每次心情不好,我就喜欢喝冰的饮料降火,效果都还不错。 “小凌,张智的女朋友我看不错。” “恩,我也这么觉得。”今天中午,张智就约了他女朋友,据说是她生日。 “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怎么脸色越来越差了。” “不要紧的,我昨天淋了一场大雨,应该很快就会缓过来。” “怎么搞的?昨天我正好回到家,一场暴雨就下下来,没想到你却淋了个正着。” “我当时也忘记要躲雨了。听别人说,我前夫生病了,从别人口中得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大病还是小病,当时脑袋空空的。” “小凌,有时候我看你的背影,心里总有点落空的感觉。好像,你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单身女人的特征?或者是单身的离婚女人?” “你别瞎说了,我看你和祁董就满好,说真的。” “是吗,我不知道,说真的。”至少,现在我从不会把我和祁琛泽真正联系到一块去。我还是我,他还是他,我没把我和他已经认为是我们的地步。 路过花店时,我选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寄到孟皓添的病房,花束中没插卡片。走到公司广场时,天空一下子灰了下来,云朵渐渐向西飘浮,可怕的闪电从我们头顶略过。夏天的雷阵雨,总是没有防备的让没有准备的路人体验一场酣畅淋漓的洗礼。幸好,我们小跑两步就进了公司。暗自庆幸的同时,被人从身后重重的拍了一把。我心跳的频率缺席了一秒钟,转过头,我用恶劣的眼神瞪着张智。没等我骂他,他已经跑远了。最后,他不得不在电梯处停下脚步,怯怯的看着我,嘻皮笑脸的说:“你怎么一直不惊吓啊,脸都吓白了。” 我和小雨,两个人很默契的都采取不理他的方案。“好了,叶大人,我错了还不是吗?” “你每次都承认错误,每次都不改,还不如不说。”我气忿的看着他说,不过没一会儿就笑了出来,因为他的脸实在有够狰狞。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高根鞋磨踩地砖的声响特别清脆,步伐均匀。 “老叶,听说你前夫病了。”张智若无其事的问,难道我的表情不受伤,就以为我心里的承受能力也足够强了。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小雨问。 “我女朋友是护士长。”我一想,上次回家时的确是见了他女朋友穿着护士服,还打了招呼。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行情都了解得这么通透。 “你女朋友看上去倒挺斯文的,想不到也这么八卦。”小雨不屑的说。 “你可别冤枉好人好不好,是我去接她的时候,另两个小护士在谈论。”张智认真的解释。 “老叶,今天下班我正好去接我女朋友,正好一起啊。” “你有没有病啊,我要去看望我前夫我自然自己会去。”说完还不觉得解恨,于是用鞋根踩了他一下。看着他忍痛的样子,还差不多。 “祁董,中午好。”没等我们察觉,张智苦笑着朝左边打招呼。等我望过去,他正用一种谦虚的神情朝我们点了点头,他身边站着我早晨碰见的美女。我愣着没什么表情,只是硬挤出一点点的笑容,很牵强,更不用提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们三个进了普通电梯,门关上后,张智才露出原来的本性。夸张的说:“那美女是谁啊?这么漂亮的,我看只有老叶能和她一比高下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啊。别拿我说事,不然我生气了。” “你不会吃醋吧?” “你去死。”我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痛得直哼哼。 就这几天,我怎么觉得我生活的圈子有点乱。先是从第三者口中以为自己的前夫得了什么病;再是没头没脑的同事口中也能够听到关于我前夫的事情;前几天与自己还有些暧昧的上司,再见却犹如陌生人。 不正常的天气,连同人也跟着一同崩溃,甚至喘口气都害怕下一秒会窒息。莫名的不安全感侵袭着我,真怕有一天世界末日真的就在我身边发生了。 ------------ 第十二章 春去秋来(1) 渐渐的,夏天的热潮已经退却了,残留的余温只剩下最后的尾巴。 小雨叫我陪她去买衣服,她的堂姐将在十月份举办婚礼。我们先在餐厅随意点了东西填饱自己的胃,然后开始逛商场。初秋时节,橱窗里已经挂着秋冬季节的时装了。小雨选了一条淑女的礼服,搭配一条披肩,穿在身上既成熟又不失纯真。来到一楼的鞋柜专区,挑挑选选也没看中一双满意的,于是又重新一家店一家店看一遍。小雨在店员的推荐下,一双双的试过去。而我则随便看看新款,无心拿一双鞋准备细看,却被另一位客人快了一步。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转头只见那位小姐纤长的体形,容貌清新亮丽,用客气的口吻微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这双是你选中的吗?”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看看。”很巧,她竟然就是我在公司底楼见到的女人。礼貌的笑容挂在嘴角,谈吐间便能感受到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她应该认不出我了,所以对我不会有任何的印象。我们就这样一笑而过,小雨最后还是买到了一双淡金色的细高根鞋,还不错。店面很小,小雨去付款了,除了店员只留下我和那位小姐在试鞋。 “阿泽,我现在在商场,快好了。好,再见。”背对着她,其实还是可以听得出她对白时候的心情。对方是祁琛泽吧,我把焦点放在一双鞋上,笑了。 今夜的月亮低低的垂落在半空,华灯初上,闹市街头,唯独它尽显盈缺的美。一个人慢步走着,风吹凉了手臂。路过一家高级咖啡馆,远远看见了祁琛泽和那个女人坐在靠窗的位子。我情愿避免,在和他能够错开的时间里却遇见的场景。不自觉得,站在暗处多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祁琛泽端着一杯咖啡,嘴角微抿。那女人眼角微扬着矜持的笑容,口中不知在轻语着什么。如此和谐的画面,我看到甚至有些心虚。 秋天的微风,拖起一地落叶。飘零的花瓣随处可见,桂花的芳香随着四季的变更,早已寻不到它曾经绽放过的痕迹。我沿着绿化带的面积,看见一家似乎隐藏得很好的咖啡屋。坐在露天的阳伞下,脚下踩着几片枯黄的叶子稀疏做响。外场只有我一个客人,所以老板也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她长着一副很温柔的脸孔,安静中还带着一层淡定。染着一头酒红色耀眼的长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更觉妩媚,年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 “看你样子,像是结婚了的女人。”她声音赋有磁性,甚至隐隐有一种穿透力。她对着我微笑,淡淡的,很从容。 “你看人真准,可惜,只猜对了一半。”宁静的午后,这样的话题也不会另我心生反感。 “哦,抱歉。或许,我有点直接,让你见笑了。” “不会,这没什么。”我轻啜一口咖啡,苦苦的味觉,我想我不会从心里适应这种味道的。 “这条街很安静,在这里坐上半天什么都不做也很舒服的。吹吹凉风,环视街景,尤其适合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人呆一会,能够想通许多事情。”她悠然的讲着,我耐心的听着,等她讲完我会点点头,算是在应允她。她让我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亲切感,这在我身上很少有过。 “真的是很安静,以前我无数次路过这里,都没有发现这家店。这里生意好吗?” “一年四季,基本没有淡季和旺季之分,来的人大约都零零碎碎,没有几张脸能够让我熟记的。” “那就说明你很喜欢这块地方吧。” “也许,是吧。”她从我身上略过,看向很远的地方,像是想到了很久的往事。那眼神,带点茫然。“我是,在等一个人。”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着。 “有等到过吗?” “没有。他是一个流浪画家,他的下一站永远是未知。那几年,我跟着他走过荒芜,却也不觉得累,反而想,情愿那样放逐一生,就好了。”她淡淡的诉说,眼神中可见是幸福的。 黄昏的光影,撩拨出一些旧旧的情节。夕阳西下,我也该回家了。临走前,我问她:“为什么会跟我说起这些?”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从始至终嘴边都保持着轻松疏离的笑容,很安静。 “祝他生日快乐,再见。”我一步一步走远,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转头微仰,“沿途”这个店名真适合它。老板娘还站在原地,见我回头,对我笑了笑。我朝她挥挥手,然后微笑着转身继续往前走。 人生旅途中,都曾有过一时的流连,有人停滞不前,有人再不回首。在这个凋谢的季节里,我一个人突然伤感起来。 ------------ 第十二章 春去秋来(2) 还记得,当时我和祁琛泽在若有似无的抗拒中慢慢紧靠,最后只在我一句‘我想,我还是不能够适应一段新的感情’中放手。他没有挽留,我没有再多解释。我递交给林副总的辞程没有被批准,从林副总口中得知祁琛泽很快就会去总公司,也许是他有意无意交待的吧,然而他却没有跟我告别。 在电梯中碰到小潘,从他口中得知祁琛泽当天晚上十点的航班。我等到九点的时候终于在短信上发过去“对不起”那三个虚伪的字。之后,我一直等着,屏幕都不曾亮起,直到过了九点半,才收到他回过来的短信。“也许你只是不爱我”。没有任何的标点符号。那一刻,我无从得知他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可能和平时没两样,可能,背影有一些些的落寞,但应该不会有人察绝得到。 到了十点,我关掉手机,把它搁在抽屉里。D.B7的字样被我一同深锁在里面,它不会再发光。从此以后,我和祁琛泽也许不会再见面了。我再不用在公司某一处有心或无心留意有没有他经过。他选择回总公司,就代表他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分开的三个月,在公司同事口中不会听到他的名字了。毕竟,短暂的相处过,面对的是长久的分别,了解的又太少,已经无从谈论起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不是不会想起他,只不过很少。分手的借口,听上去很牵强。不是真的不爱他,或许只是爱得不深吧。他之前说的没错,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的坚持不够。 一个人的心中,可以为很多人珍藏很多记忆。至少,他在我心中是保留有许多片段的男人。一生太遥远,我不敢说,但,我想现在不会很快就能忘记。我梦见过他一次,梦中我们没有对白。我站在他的不远处,看见他坐在车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模糊的侧脸,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透过玻璃窗,我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体内散发出的冷淡。梦醒后,仍旧是黑夜。用手一摸,脸颊边竟是冰凉的泪,擦了一下,却还在流下来。心,好像有点抽痛的感觉。 趁我在泡茶,张智又阴浑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声音提高一分贝的说:“叶凌老妹,我观察你到现在。你穿的格子衬衫一个星期下来颜色都穿不完。蓝黑、红黑、绿黑、黄黑、橙黑、粉黑、灰黑再到今天的黑白色。” “这么留意我做什么?女朋友还不赶紧找一个固定的。”我瞪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张灿烂如花的笑脸就想嘲他两句。 “谁说没有?今晚我请客带上她让你们见见,小雨人呢?” “大概去洗手间了吧。”我回答。 “大张哥,我们两个也要一起去啊。”丁丁在一旁说。 “来吧来吧,到时候可记得别拆我的台啊。”张智受不了我们的,在公司一直一帮子小姑娘攻击他一个,到了外面还这样。 “那还用说,肯定的啦。”小琳乖巧的附和道。 张智很不信任我们的用独特的眼神看了我们三秒,然后转身离开。 晚上,如愿见到了张智的女友,比想像中的要漂亮一些,文静一些,有气质一些。同样,张智在她面前,也比平日收敛了许多,看着倒也挺绅士。 出了餐厅门,到最后还剩下我和小雨在等车。“小凌,那个好像是包帆。” 顺着小雨手指的方向,我望过去。是他,几个男人一起从隔壁餐厅出来。迎着我们的目光,他也看到了我们。只见他和同伴说了声什么,就向我们走来。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啊。”略低的声音,微笑的表情,先看我,然后看向小雨。 “是啊,几个星期不见,胡子都不刮了啊。”我看他,需要稍微仰起点角度。 “我觉得还不错啊。” “臭美。” “你们要回家了吗?” “差不多吧。” “那你们都小心点,他们还在等我。再见。” 我和小雨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走啦,人都走远了。”我牵起小雨的手,她愣愣的有些发呆。 “小凌,我们去酒吧喝杯饮料吧。”她提议。 “哦,好啊。” 那家慢摇吧就在这附近,我们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似乎都各怀心事,也没说几句话。 酒吧的舞台,仍站着那个娇小的女孩子,唱着英文歌曲,需要一点爆发力。她的嗓子很清澈,歌词背得烂熟,咬字终归不算很纯正,不过很不错了。我和小雨坐在较为隐蔽的角落,点上两杯绿茶和一盆水果。 “你在这里有过很美好的记忆吧。”看得出来,小雨从刚才遇到包帆起,就不怎么快乐。 “是有些特别。”我拉了拉她的手指,问:“怎么了,不开心啊?” “我好像喜欢他,怎么办?”小雨的神情有些慌张,定定的看着我。之后,我跟她讲了好久关于包帆的事情,断断续续,没头绪的告诉小雨包帆和我表姐之间的故事。九年的时间,并不是用一两个小时讲得尽的。她能懂,我颠三倒四的叙述,很乱,也很真实。 晚上打开邮箱,收到一封表弟发来的信。一张简洁的动态图画,几行简单的问候文字。加拿大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他说,站在窗前放眼望去,只是白茫茫一片洁白,干净极了。他以为,居住的城市下雪了,全世界也都飘着漫天大雪。他期待我圣诞可以过去玩几天,我回信时婉约的拒绝了他。我只想待在这个城市,假如短途的离开,然后又重新回到这里,看什么都带点陌生,那滋味不好受。 ------------ 第十二章 春去秋来(3) 晚上,无心入眠,便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讲着那个有些旧的蜻蜓的故事,伴着抒情的配乐,房间里更显寂静。电台主持话音未落,就开始插播出一首《味道》,缓慢的节奏,唱出寂寞的思念和难忘的曾经。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一阵手机铃声想起。很意外,是程北旭。他约我出去坐一会,我没拒绝。他要来接我,我没接受。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里面格局装潢充满情调,他坐在靠窗的角落,见我过去,朝我礼貌一笑。等我坐下,点了一杯旷泉后,对他说:“你存心晚上想失眠吧?”说时,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僵住了一秒钟,然后轻啜一口,说:“反正睡不着,不如故意失眠。” “悲哀,看你样子,不会是既失眠又失恋吧?”我开玩笑。 他听到后难得让我看见了他眼中明显的笑意,狭长的丹凤眼,透露着一丝桀骜。 “你说是就是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已经起身。 我莫名的看着他,问:“去哪里?” “疗伤。”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语,我只好跟着他走出了咖啡店,外面有些冷。 坐在他的车上,开着一点点暖气,闻得到淡淡的真皮坐椅的气味。如此温暖的气氛,偏偏他放着LINKIN PARK 的专辑。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笑。” “我笑也不好吗?难道要我对着你哭?” “那你以后想哭的时候就想到我吧,我尽量抽空逗逗你开心。不好意思,介意我抽支烟吗?” “如果我说介意呢。” “OK,算我没说。”他耸了耸肩,每一次,他无意时的肢体语言都透露着一股轻挑,而骨子里,又不是这样的。 “好了,你忍不住就抽一支吧,别勉强。” “还是算了吧,不然从今以后被你抓住我不绅士的话柄了。”他个性不坏,至少没有他外表不好。我把音量调低了一些,又对他说:“我怕你听不到别人朝你按喇叭。” “其实,我听力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 不知和他东拉西扯了多久,车才停在靠近海边郊区边的一座洋房前。房子样式看上去有些老旧,特别是屋顶的红瓦片,增添了好几分年代感。一走进,即是一整片花园,园边有序的亮着一排发着暗光的照明灯,错落有致。和程北旭一同进门,屋子很大,里面先进的设备和房子陈旧的外观完全两个世界。墙面上有很多种不同风格的画,让我想到了从前历史课上学过的文艺复兴时代。房子面积虽大,看上去也嫌小,因为随处搁置着摄影设备仪器,凌乱却有序。这些物品掩映下,躺着一架名贵的钢琴。我跟着他的脚步,来到它跟前。他随手打开琴盖,然后在键盘上乱敲几个音符。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干净。钢琴上一本琴谱都没有,甚至琴椅上搁着几包烟,如此不和谐。 “你坐一会,我出去一下。” “哦。”知道,他是想抽根烟而已。 我坐在琴椅上,傻傻的从最左边的键按到最右边,每个音都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生疏了的不过是自己的手指。随后,我弹了一首小时候练过最简单的《两只两虎》,一遍一遍,直到第三遍结束,才停止。这时,程北旭悄悄的坐到了我身旁。对方身上浓厚的烟草味离我太近,居然有某种久违的熟悉让我此刻想念起。 在我强烈要求下,程北旭被迫弹了好几首儿歌给我听。看着他的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轻盈的跳跃在黑白键之间,不管是视觉或是听觉,都是一种极度完美的享受。 “你也来一首。”音乐戛然而止,他侧过脸对我说。 “大师在这里,我哪敢献丑啊。”我想也没想就推辞了。 “你再不碰,真的会锈掉的。” “我本来就没多少音乐细胞,小时候我音律极差,现在逐渐改善了一些。”爸爸说过,当年教我唱《外婆的澎湖湾》里头其中一句,我笨到两个音总也转不过来,学不会。 他送我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没有很快就下车。他主动把车上的音乐关了,让它一片寂静。我终于忍不住说:“六年前,我去现场听你音乐会了。”我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他侧着脸看着车窗外。 “看来,你还挺捧我场的。”和他在一起,向来都很轻松。 “那时我上大四,票还是人家送的。”我有些尴尬的说了实话。 “怪不得,那次在酒吧,你根本没想起我来。” “恩,还有就是没有想到会是你。” “那场音乐会是我妈为我筹备的,纪念我死去的外婆。我外婆也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从我碰琴,到她死了为止,她指点的我很通透。不过,我高中开始就出国念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慢慢悠悠的像吐烟丝一般,说得很温柔,细致。 “说真的,你长相和你性格有点不符。” “我尽量当作你是在夸我。” “你看上去很强势,但相处起来却,有柔情的一面。” “冬天没到,我就觉得冷。” “好了,我先上楼了。再见。” “今天,是我外婆的忌日,谢谢你陪我。” “不客气。开车小心啊。”我愣了一下,才故作轻松的回答。 “好,拜拜。” 天空,灰暗中隐藏了些许亮光。再不用过多久,日出近了。而我,也该睡了。 ------------ 卷二 唯有一颗完整的心,才会走过每个季节的轮回。 ------------ 第十三章 离开之后(1) 最近体育新闻总是纷纷扬扬传出贝克汉姆在新主帅麦克拉伦的压力下辞去国家队队长职务后,又一度落选国家队。舆论再一次把他推向了风口浪尖处。有支持他的人,贬低他的也大有人在。麦克拉伦要的是颠覆一种没有贝克汉姆的英格兰,他自信的以为可以成功,所以,他这么做了,并且在没有贝克汉姆的国家队,第一场友谊赛便取得了大胜。我想,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暂时忘记了他;甚至对麦克拉伦的战术理论更加的充满期待。 我坐在公共汽车上,越坐到后面,车上的乘客就更少一些。这辆车开得有些颠簸,司机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下,能模糊听到电台放了一首《香水》。我看向窗外,最终还是经过了那个足球场。场外的电子屏幕上介绍着下一轮主场联赛的对决,慢速的滚动播放着。球场外四周,三三两两路过的人,偶尔也朝大屏幕观望一眼,不过视线很快就移开。这地方,公车会靠站停下。我在这里下了车,也没有预想要去哪里。踩着细碎的步伐,刚才坐在车上看着逐渐掠过的风景,当我站在平地上时,这景物仿佛一一放大,以致看不通透。 我绕着体育馆的外环走了一圈,萧条的秋风,稀疏的路人,好像很合适这画面。也没多久,我曾顶着日光日落在这块中心拍摄过粗糙的相片。站在远处,看着一辆巴士车缓慢的停下,陆续走下一群球员。人手一个背包,有插耳机的,看那巴士车是客队的球员。很快,从我眼前走过,进入体育馆内,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傲,或者说目中无人。我很失败,其中只有三个是我叫得出全名的,况且一个还包括主教练。 “小姐,要不要球票?”一个卖黄牛的在我耳边轻声问。我摇了摇头,然后走远。 爸妈的家离这边不远,坐车过去也就起步费的价格。我离婚的事情,他们也都比较释然了。就是妈妈,还会叨上两句,我也不在乎。今天过去,正好吃晚饭。他们老夫妻两个外加我,这感觉真的温馨。爸妈事先不知道我要去,就简单的烧了两个家常菜一个汤。饭菜的味道真不错,是爸爸烧的。晚饭时我陪他喝了点酒,他半杯白酒,我半杯红酒。 “喝这点不会过敏吧?”妈妈一旁问。我不太像他们两个,至少皮肤没像到,就是眼睛像极了爸爸,睫毛长长翘翘弯弯的。所以,我从小到大没用过睫毛膏这类化妆品。 “半杯没事。”妈妈在吃饭时总爱帮我夹几根青菜,因为我从小看见它就难以下咽。长大后,我倒还是满喜欢吃的了。 家里的沙发已经换成大套的,爸爸喜欢侧躺着看电视。我在的时候,这个位置就是我霸占着的。矮几上摆着一支口风琴,爸爸的音律极准,我最喜欢听他吹《吻别》。今晚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他吹了那首《遥远的她》,每个音都烂熟,外加喝了点酒的缘故,吹起来还特别带劲。妈妈在一边老损他,其实是换种方式在夸奖吧。 “哦,妈,我帮你买了个手镯。”套上去有点吃力,带着倒刚刚好。 “挺漂亮的,像年轻了十岁!”老爸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妈听了就更开心。 “凌凌啊,不是妈妈又要说你,你下次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冲动,你就是太一根筋了,这次离婚也是,多大的事,也过了几个月才让我和你爸知道。我都被你气出了一身病。”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点意义都没有,凌凌听了也不会好过的。这种事终归要讲究缘分。” “好了啦,你们两个总爱争。我现在过得也很好,不用为我操心。我要回家了。”我替老爸眨眨眼睛。 他们送我下楼,等我拦到出租车了才上楼。父母总归是最好面对的人,每当你犯错或是闯祸,你最怕面对的是他们,而一次又一次选择原谅你的也只有父母。 这个月包帆又调去别的城市一个月,送他上机的那天,小雨陪我一同去了。这么明显的暗恋,我想他是感觉得到的。他问过我,小雨会不会喜欢他。我对他说是的,他只让我劝小雨不要喜欢他。同样的,我对他说,我表姐从初中起就让你不要喜欢她,你听了吗?他表情有些暗淡的说,她只让我找到一个更好一点的女生。 对我而言,默默守在谁的身边,都是一种沉沦。那人,离自己或远或近,都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深知,那一等,永无止尽。但,传奇还是存在的,只是,离我们普通人太远而已。 ------------ 第十三章 离开之后(2) 这段时间,我很频繁的去那家沿途咖啡店,和老板娘也熟识了不少。没客人的时候她总陪我坐着聊聊天,客人多的时候我会帮忙她做些服务。她的目光总是很温和,像春日里暖暖的阳光,然而又有掩不住的锐智从她眼中散发出来。她说,她学过七年的心理学。就在一瞬间,就为一件事,把它轻而易举地给抛弃了,从没捡起过,直到现在。 “我试图去找过他,但终没去做。”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已经习惯这样了,习惯没有他了。 “当初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有难忘的纪念日、地点、事情,或许你真的可以等到他。” “我想过。可是女人把它当成回忆的,或许男人根本不会在意到。而且,就算再遇见他,我也没想过,之后我该干吗?” “有时候太执著,真的分不清是好是坏,是傻是对。” “所以啊,人要过得迷糊一些更好。你有执著的人或事吗?” “追星。”我淡然的说,脚下踩着一片干枯的树叶,发出碎碎的响声,很轻。 她用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我,笑着问:“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啊?” “恩。他很成熟,脸上总有一股淡定的神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是这样。进球时除外,会露出张扬、狂喜的表情。他笑起来很迷人,眼睛的颜色是翡翠绿的,眼角会有浅浅的鱼尾纹,脸部轮廓也很柔和,脸庞两边总有一些深刻清晰的纹痕,总感觉他的经历和阅历无数,但还有可能会越来越多。他在球队很重要,但却被一些人排斥。当他双腿踩在绿荫场上时,我总会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特别的男人。”我絮絮叨叨一口气讲了很多的他的样子,表达的很凌乱,但在我心中,就是如此的。还有更多他的生涯,我无从说起,于是就选择保留不说。 “是个足球运动员啊。在我浅薄的记忆里,只认得出四个球员。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贝克汉姆和中国的范志毅。显然,最后一个应该排除掉了。我猜对了吗?” “是的,是他,你猜对了。我喜欢他不是太久,可我认定,他会是我一生的偶像。” “执著的女人。”她摇了摇头说我。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执著。可能,我只是和其他女人一样,迷恋着他而已吧。除了他,我没有喜欢一样东西太久的,包括人,我也好像没能做到。” “你知道,你穿格子衬衫有种什么感觉吗?” 等她说完,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总是这种搭配,换来换去,简洁方便,也不用多想明天该穿成什么样。我笑了笑,摇了摇头,等待从她口中说出一点新奇来。 “有种洒脱和不娇柔做作,怎么看也不感觉腻。” “是因为,你很少看见我而已。我同事早已经看到反胃了。”我想起张智的话,就这样回答。 又在露天太阳伞下坐到日落才离开,微风划过身体,冷嗖嗖的,冬天正在一步步逼近。我最喜欢秋天,尽管这个季节有太多的怀念和告别,代表着离逝和分开。在这个城市,秋天只是一瞬,不知不觉,也许空中就会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了。秋天的阳光不会灼热到让人只想躲避,秋天的凉风不会寒冷到直入骨髓。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喜欢吧。 那天上班,小雨对我说,她从她妈妈那里学到做罗宋汤的方法。两个单身女人,在一起好像更理所当然一点。于是,下班了,我们去逛超市买食材。一进大型超市门口,就摆满了圣诞树和装扮圣诞树的礼物盒、铃铛、大片雪花之类的。我和小雨选择直接忽略,这个在中国不放假却比假期更让人期待向往的西方节日。 排队结账,每个收银台后面至少排了六七个人。“小凌,你家有没有醋?” “没有,你快去拿一瓶。”小时候闻到醋味我就受不了,长大了就好一些。现在想想,小时候的我还真是难办,这样那样都讨厌吃。 小雨下厨比我熟练多了,大概自己总在家里动手做做的吧。不像我懒人一个,在家不用厨房就尽量不去用。今天我们两个人的晚餐很别致,超市底楼正好有卖鲜花,我就买了一束新鲜的香槟玫瑰,尽管我对花粉味到现在仍有些排斥。小雨用长长的一根火柴点亮了桌上所有的蜡烛。我在笔记本里搜了一首《Christmas in my heart》,有点悲伤的调调。 “小凌,你电脑里有你表姐的照片吗?” “有,不过好几年前的了,你要看?” “我想看看。”她轻轻的说,我静静的听。如果我们两个人住一起,一定会很开心。就算难过,也可以减少一点点难过。我这么想。 晚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我电脑里的照片。也许下手太快,一下出现了解XX很多张脸部特写。 小雨如愿看到了表姐,多年前的她,有浅浅的笑,有爽朗的笑,有我偷拍的,有她自拍的。她很上镜,拍出来的效果绝不会比真人难看。 “小雨,她有她好的一面,你也相同。年轻的时候,我总想跟她学,学她的脾气,学她的个性,到头来,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在和她的谈话中,每次我都越活越像自己。”表姐的确漂亮,假如我是男人,我不保证我不会爱上她。可她只有一个,而爱她的人却不止一个。可是,她有特别之处时,别的女人身上同样也会有,比如小雨,比如我,我们都有自己的好。 “她真的,很有气质。” “恩。对了,我送你两件衣服吧。”说着,我拉起她走进我的卧室。打开橱柜,两件夏天买的衣服原封不动的放在袋子里。我说:“每年夏天,我都会胖几斤。估计也穿不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展开衣服,一件淡绿色,一件淡粉色,很有夏天的感觉。 “恩,挺漂亮的啊。你的眼光一向不错。” “真的?不过是很普通的款式,你拿着吧。” 送小雨下楼后,我洗了澡就睡了。那夜的梦很乱,从这个梦境一下跳到另一个梦境。都是不相关的内容,有时出现熟悉的人,有时出现陌生的脸。醒来后发现,一晚上我至少做了五个短梦,可人却好像是有点浅意识醒着的。 ------------ 第十三章 离开之后(3) 公司安排了圣诞夜那天举办年会。毕竟新年里,餐厅位置几乎都会被提前预订完。所以,那天早晨一进公司,就震慑住了。男同事个个正装,女同事个个盛装打扮。乘电梯时,我倒显得有几分尴尬。 一进自己的部门,看见总监的眼镜也换了一副更绅士的,一餐饭弄得跟相亲似的。中午的时候,餐厅用餐的员工少得可怜。张智、小雨和我挑了个最大的餐桌吃披萨。张智说:“他们都叫了外卖,我估计他们是想把美貌保留到晚上才现身。” “哦。晚上我们两个还是坐你的车啊。”小雨接话。 “那当然啦。”我说。 “小雨,你最近怎么在跟老叶学,把自己弄那么暗淡。” “这是成熟好不好。”我究正他的用词。 “我看是老气还差不多。”张智一本正经的说。 “你不懂欣赏就别乱说。男女审美观本来就不同。”我坚持。 一到下班,电梯里每一层都会停。很多同事看见人稍微一多,就心甘情愿的等下一辆。 餐厅位于浦江两岸,那日堵车厉害,我们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华灯初上,两岸的景观漂亮致极。闪烁的霓虹,对立的高楼大厦。下了车,能听见轮船的声音,今夜游览浦江的人肯定少不了。 餐厅定在十二楼,地上铺着红地毯,舞台的屏幕上滚动着对公司的祝福语以及对员工的感谢。人差不多到齐时,总经理登台发表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用餐前,同事都聚集在一起照相留念,他们的意思是餐后人会显胖一些。窗边能看见远处的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实际看多了真的没什么特别。音质优良的音响里播放着流行的抒情歌曲,幽扬环绕,增添了一分暖意。这餐饭,吃得时间很长。毕竟,同事,领导相互之间都要敬来敬去。我仍然坐在座位上,不来回走动,今天的菜很高档,我和小雨都吃得不少。张智活跃得不得了,音量提高一分贝,忙着敬这个那个,兴致极高。我看他,不等多久就快醉了。 “哎,祁董今天也来了。”张智端着一个空酒杯回到座位时对我们高声说。听到后,我们桌上的同事都静止了一秒钟,因为有些不可思议。我夹着一根青菜的手居然轻轻抖动了一下。 “没骗你们,我刚还敬了他一杯。他似乎更帅了哦。”女同事们因为不信,所以他补充说明。 “我看到了,他站起来了。”小雨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措手不及,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桌餐上的同事们也开始热烈讨论着他,从今天的服装到发型,叠叠不休,似乎没完没了,停不下来。我始终没转头看他一眼,在心里却肆意的想起他离开前的模样。 “他好像在朝我们方向走过来。”小雨靠近我,尽量说得很小声。 “我去一下洗手间。”听他们说他在东边的位置,于是我快速往西边走,心跳和步伐一样急促。我竟然害怕,和他面对面撞见。只是,我可以肯定,再见面,最多也是一句你好,或是无声的点点头。 我一个人在洗手间外的洗手盆旁待了很久,头顶上方传来舒服的暖气和清晰的歌声。这里很少有人出入,更让我不想离开。 这晚,我和他没有面对面接触的机会。等我再回到厅里时,听说他已经走了。我没有勇气看看他近来的改变,我更害怕缩短和他保持的距离,所以,我只能选择去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或许,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躲躲闪闪。 当时他离开,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如今,他回来了,出现在我可以看见的范围内。 ------------ 第十四章 虚无缥渺(1) 办公室内一片沸腾,主题就是董事长回来了。关于他,从头发到皮鞋的亮度,无一遗漏的。别人口中的他,对于我来讲,是陌生中带着那么仅有一点点的熟知。一个星期了,我没碰见过他,单独的时候,我有想过,如果我们再见面,需要怎样的对白。 他不了解的我,我不了解的他,也许短暂的过程又迅速的分离,是必然。天黑的越来越早,我走出公司时,正巧看见他的车驶向路边,街边的路灯在车身投射出一块阴影,然后不见。我居然想着,假如能够早一分钟,是否我们就可以不错开。 那天我回到家,很早就睡了。偶尔会做梦,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我最适合这样的生活,一个人的简单生活。不过,平日里的我也算不上非常灰暗。当我兴致好的时候,会挤在下班高峰坐地下铁。长长的几节列车内,前后左右谁也不认识谁,轰轰的轨道响声,报站的声音,靠得很近的乘客,其实这感觉并不讨厌。周末的时间,偶尔约上小雨,去沿途喝一杯下午茶,暖暖的液体入胃,在这个并不太寒冷的冬天。 程北旭喜欢拖我去运动,但每次结束后都会对我失望到下次再也不想约我的冲动。这一次我提议去打羽毛球,等我拿起球拍时,他靠着椅背慵懒的说:“不然,我们去喝杯咖啡好了?” “不要,你别不相信我,我的羽毛球水平不会很差。”我拉起坐在休息椅上的他。终于,他在我忿忿不平的情绪下,无耐陪我玩了几局。虽然,不变的是我仍以大比分惨败,可过程却比之前的网球、高尔夫或者桌球都要质量高得多。直到我满头大汗的原地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心跳的频率也抢拍时,他递了我一瓶旷泉水,以绝对的优势低头看着我问:“你体质这么差?” 我只能以绝对的劣势仰着头,回答说:“应该是的。”说完我大口灌着水,在他面前,我早已经不像第一两次相识时矜持了。有一句话说得好,时间长了,自然会露出马脚。他见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直接抓过我的手腕,一把拉起我。 “正好,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我一起来他马上就放手了,洒脱的大步往前走。 不等我拒绝,他就把我塞进了他的车。然后拐进某个转弯口,车停在某家店前,接着,某个莫明其妙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帮我打扮了一番。走出更衣室,就看见程北旭悠然的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着一本杂志,不过已经换好了正装。见我出去,他比平时认真的多看了我两眼,然后云淡风轻的牵起我的手。甚至,凑近我毫不保留的损我两句,眼带笑意,坏坏的。 车里的暖气吹得我脸颊发烫,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他转过头对我说“还不错,下次我再不用费尽心思找女伴了。” “别打我主意,再说,你身边也不缺美女。” “有吗?大不了你以后有宴会找我当男伴,谁也不吃亏。”和他接触越频繁,从他口中听到的话就越显得轻挑。大概是彼此熟悉了,都以真面目坦城相对吧。有时他很幽默,冷不防冒出一个冷笑话,让我听了哭笑不得。记得之前还有两次,我们无意在餐厅相遇,他身边总有一个长长的卷发美女陪伴,并且他都当着她们的面帮我买单,毫不忌讳。 宴会是在一座私人豪宅内举办的。听说是一位中年妇女生日。豪宅位于偏僻的地段,四周是大片的土地园林。不远处有一片海,放眼望去能看到海边的照明灯,发出的光放大无数倍,隐约模糊,泛出一片暗橙。 “小程,你好像总喜欢压轴出场。”眼前的女人装容精致,穿着一条中式的旗袍,身披一件华贵的皮草,韵味十足。假如年代不同,我猜她在上海滩一定很出名。 程北旭抬手看了下时间,微笑着说:“早到五分钟。”说完递给眼前的女士一个精美的礼盒。她微笑接过,含蓄的表达了谢意。 “女朋友?”她优雅的朝我微笑,话却是在问程北旭。 “是啊,女性朋友,叶凌。这位是王女士。”他做了最简洁的介绍,之后就带我进入了会场。我尽量不随意张望,专心的走路。现场的乐队弹奏的旋律,从容不迫,像一条不断的线。直到坐在隐蔽一点的座位后,我低头闻了闻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却令我有些不舒服。 我帮他去拿了七杯不同的酒,整齐的一一排列在他面前。“这些酒的颜色真干净,就是不同种类的你喝了不会醉吧?” “不会,不过你也太夸张了点吧。”他端起一杯类似白兰地的酒杯,轻啜一口,动作从容优雅,犹如翩翩公子的模样,我看了忍不住想笑。 我细细的品尝着滑滑的芒果慕斯蛋糕,伴着芒果奶昔,味道真不错。我一勺一勺不厌其烦的往嘴里送。我很少参加这类华丽的私人宴会,身边不认识的每个人都看上去荣华富贵到一定程度。舞池里跳舞的人不少,舞曲是由现场乐队吹奏的,缓慢的调调,跳的人踩着优雅的碎步,不厌其烦左左右右摆动着。 “你脸上好像有淡淡的红斑。”程北旭看着我说,同时我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 “那我去一下洗手间。”应该是芒果惹的祸。经过洗手间,是一个长长的走廓,相对的两面墙上挂满了油画,昏暗的光线投射下,我就停下脚步安静的待在这儿不想动弹了。 ------------ 第十四章 虚无缥渺(2) “那个就是祁琛泽?今天见到传说中的他,果然没让我失望呢,比想像中还要好得多。”两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并排从我身边走过,留下这串在我记忆中并不算生涩的话语,给我回味。原来,他也在这里。思想已经慢了半拍,竟一时之间想像不出,他是什么样子的。 洗了太长时间的手,焦距定格在左边摆放着整齐的洁白小手帕的小木盒上,太过认真,以至于让我发现小木盒的右下角有一道用手工雕刻的痕迹“made in norway”。 当我再走到程北旭身边不远处时,只见他神情严肃的站了起来,嘴角微抿。很快,我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匆匆往门口处走去。我定定的站在他身后,每当他走一步,离我就越远一点。我朝他追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长长的卷发女人正推门出去的画面。 我踩着细高根的皮鞋走出大厅,外面的气温已然很低。一阵寒风吹过,我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花园内有一个玻璃花房,从外面望进去,花房内的客人个个舒展着笑容,窃窃私语。我独自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到光线昏暗的地方,我在木椅上坐了下来。这里没有喧闹声,四周是花花草草,冷清的气氛令我感到昏昏欲睡。冷风阵阵的没有规律的吹过,起身时却看见斜对面也坐着一个人。灰暗的天幕下,唯有那处亮着一点星红,空气中冒着缕缕白烟。他应该是比我早到这里的,因为隔得距离近,我认出了他是祁琛泽。那一瞬,我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要无声的快点离开这边。我还没做出反应时,他却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我,看着我。我慌乱的眼神不知该停留哪里,不一会我只想害怕的大声尖叫。因为在一座假山上,我看见了一只猫的眼睛,明亮凶恶。祁琛泽只是在垃圾箱扔了烟头,我则加快了脚步准备往回走。 “是我。”他在我的背面,随着他的话,我停住了脚步。自我沉淀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他,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表情,冷峻自傲。 “这么巧。”我忽略我的紧张和不安,简单的说出我们分开之后的第一句话,连称呼都不带。 “我差点以为,你忘了我,原来还记得。”我看着他高高的身影慢步朝我走来,洒脱的步伐,在他身上仍是这样和谐。原来,现在的他,是这个样子的。 “再见。”当他与我擦身而过时,我说。不知他有没有回应,这时手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程北旭。 “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没有灯的地方。” “对不起,我遇到一个朋友不舒服,现在准备送她去医院的……” “啊,有一只猫在走过来,我怕的。”我与这只猫用眼神对视着,它摇晃着尾巴,眼睛里散发着明亮的光,此时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要掉出来的快。 “它对着我叫。”眼泪已经在我眼睛里滚动了,连说的话都开始有些颤抖。 忽然,手腕被人一拉,终于我大声惊叫出来,同时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我站在原地,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祁琛泽递给我手机,我眼中的他是模糊的。 “一个人害怕就别乱走。”接过手机时触到他的指尖,也是冰冰凉凉的,而我的手正颤抖着,不知他是否能够感觉得到。这一次,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和程北旭的通话还没有切断:“哦,没事了,我等等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来接你。” “不用了,这里回去也很方便。” “我到了,你在哪里?”我合上手机,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他。 “走了,叫你一个人乱跑,还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他边走着边说,像是在责备,却更让我当作是一种保护。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安心的放下之前的焦虑。 “你不是走了吗,干吗还回来。” “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猫有这么可怕吗?” “我从小就讨厌猫,有一次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一只猫突然从窗台上窜出来,从我面前跳过,当时我差点晕过去,然后就留下阴影了。可是,我记得有一部电影里,有一只猫没有名字,它是一个女人的陪伴。”我们边走着,我边絮絮的说着,想起奥黛丽赫本拍的那部年代久远的影片。 等到上了车,我才看到车上还有一个人,他介绍说是张悦薇。我们彼此相视一笑,她脸色看上去的确有些苍白,脸颊却有些泛红,大概是车内暖气的效果。我和她一同坐在后面,她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气。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 “就在这里停吧。”车在我公寓门口时,我对程北旭说,他照做。各自说了再见后,我下了车往里走去。回想病态的张悦薇,是这样的美丽和出众。长长的卷发更增添一份妩媚,我终于明白,什么是貌由心生。 安静的夜晚,出出进进的人很少。一路走着,我一个一个拆掉头发上的发卡和夹子,心里有点乱。这感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前方的路,不能上亦下不了。无所适从,我拿出一包上次去某餐厅时发的女士烟,点上火,吸一口,呛了一下。再吸一口,不喜欢这种味道,于是扔掉。过去,留给我的并没有太值得回忆的片段,然而某些事某些话却可以在脑海里无意无心想起来。就这样,在被丢弃的角落,我依然有我的保留。 ------------ 第十四章 虚无缥渺(3) 上班日的傍晚,小雨让我陪她去相亲,地点约在金桥路的星级餐厅。路上堵车的缘故,我们晚到十五分钟。相亲对象已经到了,手里翻着杂志,神情自然。等相互确认之后,就开始点菜。他是个挺健谈的人,一餐饭下来,我认为他性格不错。热情之余不显得聒噪,看得出,他对小雨挺满意的。小雨倒不多言语,很多时候反而是我接他的话,不让气氛冷场。 “小雨,你今天怎么这么斯文,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走出餐厅,等车的时候我就发问。 “我现在还不想恋爱,可我阿姨在我身旁叨了好几遍,我才愿意过来。” “有好的人选,你总要试试的嘛。” “心里装着一个人,就会排斥许多人,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我们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 “包帆要延期直到过年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你们聊聊吧,都是成年人了,总要自己去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我还没吃饱,去吃棒约翰?” “走,其实我也没吃饱。” 快过年了,各家店都打扮得很有新年的特色,烟火商早已提前打起了招牌,我心里想,今年会是谁陪我看烟火呢。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挂着彩灯,一圈一圈环绕闪烁着,很大程度减轻了冬天的萧条。马路上还是有零散的垃圾飘过,中国对卫生的概念仍有相当大的问题。 我和小雨点了一个十三寸的披萨,还有热饮,在我人生观中,吃饱喝暖是必不可少的生活态度。这家店的服务简直是太道德了,在我邻桌有一个顾客,也是点了一个十三寸的披萨。盘里吃剩到最后一块披萨时,那顾客便嚷着要让经理过来。 “这个怎么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样,哪有这么硬的啊?”他理直气壮的指着空荡荡的铁盘说。 “不好意思,我们烤披萨都是根据特定的温度来烘烤的。”经理微笑着解释。 “那我这个怎么这么硬的。”他继续不满的批评道。 “那我给你换一个可以吗,请稍等。”说完,经理转身走人,留下一个无耐的表情。 我和小雨出了店门笑到直不起腰来,心想现在的顾客真是无奇不有啊。服务行业的人真是辛苦,尤其是小员工,又要忍受顾客的无理要求或责备,还要接受领导的批评和挑剔。生活中的小插曲总是这么的有趣,只要用心留意身边的小事情,也会让人有多方面的思考,所以说,一切的一切,源于生活。 工作的进度越来越赶,春节就在眼前了,大家忙碌起来积极性也很高。等着发年终奖,等着放长假,等着之前早已想好的计划。张智要和护士长女友去香港购物,小雨和我排出了一份长长的单子,这样一来,我们的机票都省下来了。张智看到单子后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们两个,他粗声粗气的说:“我女朋友看见我帮其他女人带这么多东西,你们也好意思。” “你要感谢我们才对,帮你女朋友制造点危机感嘛。”这时正在餐厅用餐,我和小雨笑得灿烂。 “大张哥,你和女朋友去香港的话,酒店房间是订一间还是两间呢?”丁丁问好,我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这么私人的问题,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吗。”张智面不改色的说,只是脸却泛点微红,更多的是面对我们一群女性,他好窘迫。 “都是成年人了,说说又不会怎么样。”小雨接着损他。 “你们女人真是八卦,我饱了,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说完,他扬尘而去。我们一致看着他离开,意外的看到了他和祁琛泽擦身而过时简单问候的一幕。没等我及时的收回笑容,他也看见了我,一闪而过的对视,留下我僵硬的表情停在半空中,来不及转变,他已离开。 回家的路上,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飘在脸上,略带冰冷。司机开着小声的收音机,电台内播报着整点新闻,从国际到国内,再从娱乐到体育。完了就是一段长长的广告。下了车,天空已经黑得只剩下万家灯火的明亮。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世界,原来天黑也是种孤独。莫名的,我想起了今天中午祁琛泽的背影,单调的似乎要找个人来填补。 ------------ 第十五章 除夕之夜(1) 中国的传统节日终于在一天天的倒记时中来临,好好理整齐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准备迎来一个较长的假期。刚和小雨走出公司门,姑姑就来了电话,意想不到的是她要帮我介绍对象。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终于在我万般不愿下艰难拒绝掉了。 我带着好心情来到超市采购,因为我打算假期前几天都赖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逛超市就是有这点不好,看到什么都有想买的冲动,到最后就是拎着几大包东西,结果当然是手勒的生疼。很巧的,在结账的时候碰到了表姐和姐夫,推着一辆婴儿车。小家伙已经长得很大了,白白嫩嫩,五官端正极了。他们客气的非要送我回家,我也不好意思推拖。 “听姑姑说,她在帮你物色相亲对象啊。”表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抱着小孩。小孩子倒趴在她肩上,看着我开心的大笑,左边的嘴角有一个小酒窝,嘴里发生哼哼啊啊的声响。 “你怎么知道,她是刚才打我电话和我说的。”我对着宝宝做奇怪的表情,引他笑。 “昨天我在商场碰见她,她无意提起的,那你怎么说啊?” “我一个人觉得很好啊,所以没答应。姐夫,往左转就是了。”我看着前方路况,因为这个家,他们都没来过。 “上去吃了饭再走吧。”我对他们建议。 “改天吧,今天还要去我妈家。”姐夫回答我。 “那好,有空来玩啊。我先上去了,再见。”道别之后,我独自感慨了一下幸福小家庭的幸福啊,这画面还真是温馨,连旁人的心都是暖暖的。 在家待的时间多了,暂且不说生活不规律,连人都懒散了不少。能坐着绝不站着,能睡着绝不坐着。一个人看看书,听听音乐,偶尔写点文字,也和朋友发发短信相互问候一声。五天,我都没有出过防盗门一步了。有时,睡梦中会被鞭炮声吵醒,不过很快就又睡着了。有时,还没睡时听到一阵烟火声,就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远远看着,绚丽的图案,在空中交织形成各种姿态,真的灿烂。 直到第七天,父母终于打电话过来催我去他们家住几天。我才打包了几件简单衣物,打了车过去。路人看上去都不如平日里匆忙,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几个拎袋,这大概就是新年的气象吧。一年到头,利用这点休息时间好好慰劳自己,充实自己。除了我,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浪费大好光阴。 陪父母一起住很开心。其一,不用为一日三餐或者二餐伤脑筋;其二,看看他们老夫妻吵吵嘴,还是挺有劲的;其三,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开心的。这里有一台电子琴,放在我的房间。一天中午,爸爸进我房间,我正好在弹一些喜欢的曲目。与其说弹,不如说是敲出音来。 “还是弹得不错的,平时自己还练琴吗?”爸爸手中拿着一杯茶,拉过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看这架势,大概是想和我谈心了。 “不练了,怕扰乱市民。”我开玩笑的说。 “也是,这手艺也不能够当饭吃,平时想起时弹弹就好了,娱乐自己。” “反正,从小受你影响,爱听张学友的歌,现在倒还没变。爸,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变化了很多?”其实许多改变,就算自己不说,旁人更能感受得到。 “人都是一样的。看自己的孩子哪里都是好的,别人的孩子再完美也是有缺陷的。” “呵呵,你这是溺爱吧。所以我才会这么的不上进。”我婉惜的说,眼里却完全是满足。 爸爸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说:“人生长的很,不要止于现在,也不要只有现在。我去睡个午觉,明天家里就拜年了,会来两桌亲戚。” 从小到大,我总是和爸爸比较聊的来。我们的共同点很多,比如喜欢流行音乐,比如喜欢聊足球、地理或者历史,虽然我的历史有可能至今还停留在初中水平。以前读大学时,总会和爸爸聊一些人生观,只是在我眼中,社会或者人格都是在局限性范围内的。同爸爸相比,我和妈妈的感情就要比较淡一些,我想也是性格使然吧。 家里过年的时候,姑姑和妈妈一同把我叫进了房间,耐心的对我说着相亲这件事情。姑姑毫无保留的夸赞对方:“小凌啊,那个男孩子比你大两岁,人真是非常出色的,自身条件不说,连经济条件也是好的没话说的。”听着她夸夸其谈,我心中的好感更加荡然无存。 “姑姑,他那么好,怎么还会没有女朋友啊?”我提出疑问。 “也不清楚,我们向他父母提过,他总是拒绝的。可这次听了你的名字,竟然就答应了。人家时间地点都约好了,就是今天。”说着,姑姑拿出便签,塞在了我的手里。妈妈就在一旁附和说:“小凌,去看看吧,也不是一定要谈的。” “是啊是啊,去吧,就今天了,姑姑都答应人家了。”说完,立马想让我换套好点的衣服,可怜我带到这边来的全是很普通的,我只是背着个大包就这样被她们赶出了家,还不忘让我去店里买套好点的衣服。 ------------ 第十五章 除夕之夜(2) 从妈妈家走十分钟就到地铁站了,只有四站路就可以到人民广场。市区的人到底多,到达人民广场时,穿马路也是人潮拥动。反正离见面的时候还早,我慢步走着,随着人流来到了南京路。 到一家商场时,在室外的橱窗里看到摆放端正的香水。好奇心使然,我来到了专柜,全都价格不菲。最终,我痛下决心,选了一个蓝瓶的男士香水。原因只是瓶子的形状我很喜欢,或许也可以用作礼物送人,我自我安慰。 这家广场的露天阳台,又站了一个老男人吹着萨克斯。卷卷的长发,白白的胡子,穿着正式的服装。广场周围观看的人非常多,我也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拍照的游客非常多,这一带的吵闹声非常少,然而远处却是嘈杂不已。一首《新不了情》,悠悠扬扬的曲调,丝丝扣入人心。我停下脚步,用心聆听着。 正想继续往前走时,只见,人群中祁琛泽从这家商场门口走出来。他应该没有看到我,正当我依然看着他时,他突然转头往左侧一看,意外的发现了我。也许是我的目光太灼热,也许纯属是因为巧合,我强挤出一个勉强仓促的笑容,我想应该很难看。对视之间,隔着千万人。 他站在原地,我慢慢走过去,毕竟见了面还是朋友,算不上朋友,也算是同事。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袋子,很精致,牌子毫无意外的是大牌,应该是要送女朋友的吧,难得会亲自来挑选。 “祁董,在买东西啊。”我表现的极为自然,甚至不紧张。头顶上方,歌曲仍没有结束。已经走远有一段距离了,还剩下回音可以听得见。 “恩,小心点。”我站在路的中央,他轻轻拖住我的腰,把我往边上移动了一下,原来是观光车经过,发出铛铛的声响,里头坐满了游客。没等我站稳,他就放手了。 “谢谢。”我轻声道谢,冷冷的风吹在脸颊,脸却在发烫。 “不客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周边再聒噪,可他暗沉的声音我仍听得清楚。他抬手看了下表,应该赶时间有约会吧。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抢先说:“恩,我还有事,那再见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们会紧紧凝视着对方,可能是在看近来各自的变化。他还是这样,和之前没怎么变化的脸孔。少了点笑容,少了点温柔,少了点熟悉,也许面对的人是我吧。我肆意的猜测,脚步却没有挪动。 “一起吃顿饭?”他淡淡的问,随意的态度,敷衍的语气。 “改天吧,我已经吃过了。”我编了个理由拒绝。 “好,再见。”说完,他就走了。跨着大步,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与以前如出一辙,任他消失在人海中。 我顶着寒风,走了不知多远的路,身体已经冰冰冷,才看到外滩的景色。我找到指定的高级餐厅,从外望进去,里头已经坐满了人。个个都穿着华丽的服装,害我都不敢踏进厅门。由服务员领路来到包厢时,我再次拿出便条核对了一下房间号码,确认无误,我才敲门,得到应允后服务员帮我打开了房门。我惊讶地看着祁琛泽淡然若定的坐在窗口的位置吸烟,正面对着我,面容清峻,眼神平静。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包厢了。”说时,服务员一同陪我站在门口。我尴尬的只想快点离开。一天之内,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你没走错,上菜吧。”前句是对着我说,后句是对服务员说。 “请稍等。”说着,服务员朝我笑笑,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我仍立在门口,不知是该进去还是离开。 “请进,我是来相亲的。”他吸灭了半支烟,烟雾还没散去,朦胧中的他,令我感到心慌。 我低着头走进去,完全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坐在了他对面。桌上放着他常抽的烟盒和那个防风打火机,餐桌中央点燃着一支灯光微弱的蜡烛。这情景好像不久前也有过,却又好像早已过了很久很久。 ------------ 第十五章 除夕之夜(3) 两人都无言,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偶尔有烟火盛放,绮丽绚烂,那一瞬、每一瞬,都摇晃着美的影子,想要用一辈子来记住、保存。等到服务员上齐了菜,关上门后,他才开口:“相亲的过程我不是很了解,是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他眼神中带着不屑和轻浮,连口气都那样的傲慢。 “之前你知道对象就是我吗?”我不管这样是否让他更不舒服,我还是问了。 “知道。”在我眼里,我相信他算是诚实回答。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很好玩吗?” “介绍的人说你很好,我也挺感兴趣的。”他回答的漫不经心,却让我恼火不已。莫名的,就想立刻走人。 “祁琛泽,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拿包准备起身走人,面对他,总让我无所适从,还不如不见。 “要么就是你不能把我当作你想要交往的对象看待,还是……” “你讨厌我可以直接说,不需要用这种态度这种方式来表达你对我的不满或是厌恶。”因为突如其来的相亲外加意料之外的对象,让我开始很没有形象的语无伦次了。 “我认为我表达的很清楚,我对你感兴趣。”他定定的背对着窗坐着,窗外是一片美丽的夜景,因为新年,难得这么闪耀。他说的轻漫,我听的难受。新年时节,我们两个坐在高级的餐厅,简直大煞风景。我急急忙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样的气氛并不是我想要的。他却和我一同起身,缓缓朝我走来,没等我转身,他已经接过我手中的包。 “吃了饭再走。”他看似很绅士的替我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我站在原地不动,他耐心等着。 这时,服务员敲了一下门进来,手中捧着一束鲜花摆放在餐桌上,微笑的看着我们。我走了两步,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祁琛泽也归位到自己的位置,坐回到我的对面。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只剩下如流水般的轻音乐。等服务员离开后,我们依旧沉默,仿佛刚才的大声对话没有出现过一样。之后,是我们一阵无言的对视,窗外是灯火辉煌的景象,我很认真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半年多不见,此时的他好像更冷峻。说不紧张是假的,我假装无意别过脸,不再去看他。直到再也找不到室内哪一点静止物可以让我的目光长时间的发呆,我拿起桌上一杯旷泉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问:“我们可以用餐了吗?”我和他之间隔着餐桌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 “我正在等你开始。”他不变的脸色,始终让我看不到他此刻的内心是否与我一样,正忐忑不安或者百感交集。不过他从容的态度,应该不如我心中所想。 我切着手中的牛排,身上穿着厚厚的外套,感觉有些臃肿。餐盘很别致,精致的细小花纹每一笔都很清晰印在上面。轻音乐没有停止,我努力沉淀一下自己失控过的情绪。 “需要彼此介绍一下吗?”他开口问,我顺着声音抬起头。他应该是改变了吧,之前所谓的内涵修养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我讨厌他此时看似无谓却咄咄逼人的语气。 “本人,叶凌。过年之前二十八岁,离过婚。就职,你的公司。”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我匆匆一撇而过,若无其事的再次拿起身前的旷泉水猛喝了几口。不知道大冷天的我怎么会不住的口干舌噪,也许是室内温度过高了吧,也许是自己的内心在作祟,没来由的、不安的焦燥。 最后的最后,一餐饭算是不完美落幕,我没让他送我。一个人,沿着外滩边迎着冷风走在流光溢彩的世界,行人很多,我注意了一下,不是开怀大笑,就是儒雅一笑。 今年的除夕夜对我而简直如同愚人节那般滑稽,最终演了这一出闹剧,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一路走着,让我想不通的仍是,祁琛泽怎么会无聊到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天色已黑,时间却算不上太晚,回到家姑姑还在,没等我坐下,就急切的问我情况。看着她们期待的眼神,直到我的脸依旧紧绷着不曾改变,姑姑的脸色也逐渐暗淡下来,开口问:“小凌,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恩,他没看上我。”我很直接的说,并且脸上表情十分自然。这个理由,我懂,她们是容易接受的,在心里,我自己也是可以信服的。妈妈在一旁接过我脱下的外套,不屑的问:“他自己有多优秀?”其实是无形中嘲讽他。 我一下子倒回答不上来,心里闪过对他仅一点点可怜的了解,不禁失神了片刻。他有多出色呢,其实我不知道,我相信,我也不会有机会能够知道了。 半夜,我听见了雨的声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仍无法入眠,合着眼,思想清醒着。他离开后,我想起过他的脸和微笑,谈吐和举止。知道他回来了,总刻意躲着有他的地方。再见面,我惊慌失措,无言以对。明明是想好好谈的,然而僵硬的画面使我不再矜持到只有装模做样,可是明明可以好好谈的,只是我们不欢而散,找不到话题,然后结束。 伴着风声雨声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看不清楚包帆的模样,我在一条空旷的狭窄并且幽深的小路的尽头,嘶心裂肺的哭着叫着他,他却越走越远,不再回头看我一眼。我浅意识里用手揉着眼睛,醒来后才发现,已经满脸的泪了,心依旧止不住的狂跳,整个心里,全都装满着包帆这个人。他的笑脸,沉默,沮丧,初中时的模样,打球时的背影……许多的画面,这一刻像穿越般的跳跃在我的眼前,深刻得让我只想要拥抱住他。 我想,我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静一静。转眼,我又已大了一岁。 ------------ 第十六章 可以不可以(1) 年初三的早晨我就回家了,父母去了远房亲戚家。外面的天空灰灰的,烟蒙蒙一片。空气中烟花爆竹味仍未消散完全,街景要比想像中冷清得多,也许是因为这几天总是阴雨不断,地上湿漉漉的,气候有些潮湿。 回到家,不开灯的情况下,屋内暗沉,如同黑夜。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放了首《阴天》,听着听着,便倦在沙发上睡着了。长假总是太放纵,不规律的生活导致整个人都无力,连思考都放缓了进度。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不大的客厅里仍循环放着那首歌,起落不大的音调,很适合这样的我听。打开电视机,几个熟悉的频道都重播着能让人倒背如流且流不出泪的苦情戏。觉得无聊更无趣,于是关掉,不如安静着不出声。 我的恶梦主角包帆赶回家过年了,回来之后我们也就碰过一次面而已,听他说分红分到不少,所以每年的今天晚上他都会请我吃一顿大餐,这件事已经成了理所当然,似乎是我们的纪念日,风雨无阻。我破天荒把自己对着镜子描眉画眼了一下午,穿着七八公分的细高根,戴着吊坠耳环,重重的,戴在耳朵上远没有挂着好看。折腾了半天,包帆竟开玩笑的嘲弄我吃饱了没事干。 那晚几乎是我整个新年里吃的最好最饱的一次晚餐,地点是上次他失约的小红楼,一个小小的餐桌,一枚精致的蜡烛,两杯晶莹剔透的红酒,高极餐厅无疑只有这点花样。暖色灯光下的包帆,瘦瘦的脸庞,然而我不是故意要想起他初中时圆滑的下巴,于是就忍不住傻笑。 “我很帅?”他笑起来,眼睛几乎可以眯成一条缝,初中时我总损他笑起来是没有眼睛的。大了一岁,想起遥远的学生时代,纯朴的满脸都是无知和懵懂,然后傻傻的以为有些事有些人就是永远;然而,庆幸的是,我后知后觉才领悟,有些事有些人,就是永远。 “我从来就觉得你还过得去啊。”我半真半假的回答,今天的气氛才是我喜爱的,轻松愉快外加喜悦。 “呵,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别忘发红包就行。”我用力切着手中的牛排,好像有点老,叉子和餐盘磨擦发出的声响有些大。 “别这么轻易把你辛苦维持的淑女假象给破坏了吧。” “你以后多请我吃西餐,我动作自然就熟练了。”我端起一杯旷泉水喝了几口,凉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只喝旷泉水,淡淡的没有味道,正是我想要的。 “你有事瞒我?”他嘴角划出一条浅浅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是邪邪的,我预感一定没好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这时我正好拿起一块手帕擦擦嘴角。 “你说呢?”他反问,害得我越发莫名以及没头绪。 “难道我上次陪小雨去相亲你知道?那时你人不是在杭州吗?”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又立刻恢复正常,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是什么?”我问,他没说话,我又想了一小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半年前我差点和一个人开始恋爱,但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不同,我认为我没办法去适应和接受或者面对,所以我们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我是真的没想过要怎么开口才没和你提起,况且那时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不急不缓的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起这段小小的感情。尽管,在心里某个角落,我一直让自己相信,那个短暂的夏天记忆,的确存在过。 说完后,我又喝了几口水,最近体内好像总缺水,说了不多话也渴。透明的杯口沾着我留下的淡淡痕迹,在灯光下隐约可见,模糊的不完整的我的唇型,竟是这般样子的。 “原来你的小生活还挺滋润,不过我只是想问,你帮解员俊做了本退役纪念册没有?” 我愣了一秒,才恍然发觉他完全欺骗了我的感情,害我做了两次不打自招这种蠢事情。我白了他两眼,眼睁睁看见他那张得意的脸变了型。 “我就说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到处有,更何况你这么大众化的名字了。” “喂,是我好不好。不相信你去问他。”最后我们坐着吵嘴了几句才离开餐厅的,无来由的,我很想大笑。 包帆送了我两瓶名牌香水,放在两个不同的精美礼物袋里。表面上我无比的感谢他,心里却暗骂他浪费。我没让他送我回家,很巧的这时他朋友恰巧打来电话约他去喝酒。 我坐了一段路的出租车,又步行走了一段路程,我简直越来越无聊,用挨冻来打发时间不说,并且还要虐待自己的身体,想想还真是傻。终于走到了公寓的对街,我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虽然两条腿早已经又酸又痛。突然身旁想起了几声不算嘈杂的汽车鸣笛声,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仍一紧张,把左脚给扭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环绕在我周围,反正也痛得不能走路了,于是恶狠狠的转过头,只见玻璃车窗缓缓下降,出现那张前几天刚见过的脸。车内的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一系列变化的表情。 ------------ 第十六章 可以不可以(2) “上车。”马路上,车来车往,他清新的声音伴随着不宁静的夜晚,在风中有一点点飘。 我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车内开着的暖气,仍有以前闻到过时的真皮气味,外加淡雅的名牌香水味,香水瓶里还留有几滴液体在轻晃着。 “什么事?”暖气的风正好对着我的脸吹,热哄哄的,让人很不自在。我靠着椅背,无意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像是无心瞄了我一眼,正好四目相对,害我窘迫的又迅速收回目光。 “有想去的地方吗?”他问。 “没有。”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距离上次的相亲不过才没几天,这样的我们根本没什么话题能够补充,更何况是单独相处了。 “那就在这里谈吧。”他随手关上收音机,开始我还想利用这个条件走神呢。 脚下被什么东西赠得热呼呼的,毛绒绒的擦来擦去,似乎还有湿气喷在脚踝上。我挪了一下脚,先前扭到的左脚感觉很疼,可是那暖暖的物体又贴上来。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白狗,光看长相,应该是很名贵。 “啊……”我一声尖叫,确定了是活的动物,虽然我也喜欢狗,可惜面对自己不熟的狗我还是会害怕。我不得已转过头看向他,他微微蹙眉,然后又看似安慰性的说:“它还不会咬人。” “祁琛泽,你是不是有病啊?”不过我庆幸脚下不是一只猫,慢慢稳定情绪。 “我还想把它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你,看来你是不会接受了。” “新年都已经过了,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家了。” “我很奇怪,究竟是你没看上我还是我没看上你。”他转过身,露出一丝不同与往日的笑。 “我只是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你不用想得太复杂。”我解释道,从知道有小狗的存在后,我总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看它在做些什么,会不会真的不开心了就咬我一口,因为它总是贴着我的脚踝,还会伸出舌头舔一舔我的皮肤。 “你可不可以把它抱走啊?”转念一想,我怕它随地大小便就不好了。 祁琛泽听到后微微弯腰过来,我很识相的顺势挪了挪身体往后靠。他却凑过身来,一只手抱住我的身体,让我贴近他一些,开始吻我。我极力把头往后仰,他的另一只手却搂过我的头,不让我动弹,亦不让我撞到玻璃窗。我试着用双手推开他,也没有用。脚踝湿湿的,嘴角也氤氲过一层清凉,他越吻越深,到最后我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眼。正当自己感觉到越陷越深,意乱情迷,而他整个人覆盖在我上面,气息紊乱的我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终于,我渐渐流泪了,断断续续的抽泣,他才停止了动作,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抱歉,我已经顾不得理会。他重新坐稳,递给我两张纸巾,我擦拭着眼角的泪,眼线也一起脱落下来,黑黑的沾在上面,此时我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 “对不起。”小小的空间,我们的呼吸声可以听得很真切,大概见我仍在抽泣,他正式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尽管语气有一点点的僵硬。 “它尿尿在我脚上了。”我承认,我是急哭的。 他听到后哧的笑了一下,然后抽了很多张纸巾,意思是让我自己处理一下。我擦了又擦,然后脱掉鞋,又重复擦了好几次。看见左脚扭到的脚踝已经肿了一块,看到时才觉得伤好痛。头顶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光源,脚边还缠着一只讨厌的小白狗,蓬松的毛细微的飘着,真想踢它一脚,可惜它主人在,我忍住了这个残忍的想法。 祁琛泽弯下身子把它抱到了后座去,原来后面有小狗待的狗窝,相当漂亮的不固定式狗窝。正当我想抬起头时,祁琛泽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左脚踝,被不大的力道握着,更痛了。我忍住不叫出声,想不到短短几天,我在他面前已经成了泼妇型女人了。 “去看一下吧。” “我不去。”想着被小狗尿湿过的脚,外加哭的化掉了的妆,我好想马上回家去,更别提去看医生了。不等我打开车门,他已经启动了车,驶向了道路上。 “祁琛泽,我不去。”我再次表明我的立场,他无动于衷,自顾自拿出了手机。 “李医生,我十分钟后会来球会的治疗室,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一个朋友的伤病。”车开得很快,他也没再对我说些什么,后座的小狗发出小声的哼叫声,我却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知道被一种什么滋味搅拌着,笼罩在我的头顶上方,挥散不去。 车停稳后,我根本没有要下车的打算。祁琛泽帮我打开车门,勾过我的一只手臂,小心翼翼的把我横抱起,往里走着。我的头抵在他的肩头处,最近距离的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晚风一阵阵扑面而来,我躲在他身躯下,还是瑟瑟发抖着。望向身后,是大片的足球场,晚上的草不是碧绿的,月光投射下来,照得一大块草皮隐隐发亮。他抱着我在看台下面走着,幽暗的足球场内,错落有致的照明灯一个个隔开有一段短短的距离,此时散发出柔和暧昧的光束。空无一人的球场,没有呐喊,没有奔跑,只有他的脚步声以及我们各自的呼吸声。 他抱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穿过一个出口才到达治疗室,我搂着他的肩膀,听着从耳边传来他的喘气声,比先前加重了许多。治疗室内灯光明亮,听见我们进门,穿着白大褂的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先和祁琛泽打过招呼,再把目光转向我。显然,先前自然的脸上增添了几分不自然的神情,与我礼貌一笑,有些尴尬。大概我的样子有些吓人吧,他的笑容有那么点不真实。这时我居然还能想到一首歌,忍不住低头笑了声。 ------------ 第十六章 可以不可以(3) “先把她的脚冲洗一下吧。”祁琛泽抱我到洗手盆旁边,李医生却接口道:“要先看看什么伤,并且伤口是不能碰水的。”他戴着口罩,很地道的医生。 “她扭伤了。” “哦,那没事,先冲洗一下吧,再喷点特效药就会好得很快。” 祁琛泽把我搁在一张长长的椅子上,打开了温水,让我冲洗。此刻我的心里才舒坦些,于是又挤了两次洗手液在脚上,才觉得稍微干净了一点。 这个医生很有素质,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觉得我这个小伤让他一个专业医生特意等在这里检查大材小用,其实也是因为祁琛泽的关系吧。 药喷上去有点清凉,还有几分痛意袭来,在医疗室差不多只停留了十分钟,我的脚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肿了,痛觉仍然有一点。他准备抱着我离开,我小声的说:“我可以走了。” “那不会冷吗?”他看了一眼我没穿鞋的脚,淡淡的问一句。其实我很想回答他,就算是这样也仍旧很冷。不过这一次我很自觉的让他抱着我走。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再一次经过球场,寂寞的看台,空旷的草地。我想像着曾经喧哗的午后,和他安静的身处其中,看完一场几乎算是完整的比赛,背景是人山人海,。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这么安静的夜晚,我的思绪也突然静了下来,望着他那张轮廓清晰的脸,闻到他头发上有一股很淡的发胶的味道。 “你想说什么?”他斜着看了我一眼,瞳孔的锐利几乎快将我淹没。 “我,想,回,家。”我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把刚才的想法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看你受伤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乱的,时不时还划过他的脸,最后我嫌麻烦,直接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脸贴着他的脖子,其实他的身体比我更冰冷,我才想到他上身只穿一件衬衣。我帮他扣上了开口处的几粒扣子,然后勾紧他的脖子,把头埋在里面。 “叶凌。”他仿佛放慢了脚步,低沉的声音徘徊在我耳边,然后无限回放着。 “恩?”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继续重新问这个问题,似乎没完没了。 “我想问你,冷不冷。” “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明明就是。”我坚持。 “你还不太适合说假话。”他也坚持。见我不回话,他索性停下了脚步,我依旧埋在他的怀里不抬头。 “好了,我只是想,让你背着我,在球场上走一圈。”我小心抬起头看着他逐渐变化的表情,好像做了错事一般,连口气也像有一点点妥协。 “你穿了礼服,要我怎么背?”他一步步,仔细的踩着台阶慢慢向下走,我的心怦怦的跳动着,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感动,这一刻,我已经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我抬起了头,一会儿看星空,仅管繁星不够闪烁,月亮不够圆满明亮,天空有些淡灰的白,草地的颜色不是那么新鲜,中场线没有白天醒目,球门看上去大得略显空旷,但这感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却一直想要体验一次的。他踩在软软的草地上,每走一步,总让我感觉陷下去一层。他用头点了一下西区,暗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我耳边说时仿佛整个球场都有回音:“你上次就坐在那边的看台,还有之后一次,你离我差不多五米远的距离提前退场。” 我摇了摇头,心中不是不婉惜。“我没有印象了,你放我下来让我踩踩这块草皮吧。” 双脚陷在草皮里,软软痒痒,左脚已经不痛了。我往前走了两步,观望四周黑黑的一片看台,栏杆,广告牌,可我却感觉大到无边无际。他隔着我一米的距离,我冲他淡淡的微笑着,是真的特别,特别的令我无所适从。忽然之间,先前的不快早已荡然无存。我终于懂得,为什么人喜欢站在海边,观赏那种海天一线的景象。而我喜欢球场绿地,这里,有最激情的运动,这里,球员有梦想的起点和光荣的终点,这里,球迷有最执著的信仰。 经历过的事情,我们才知道了要面对;所以,尝过了失败的滋味,才更懂得要继续下去。地球是圆的,没有终点,亦找不到起点,两个人,绕着它走一圈,因为起点不同,所以在途中会擦身而过,也可能在终点错开。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假如走到一半会碰到,谁都不知道是否就可以一起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呢。我望着眼前的祁琛泽,不明所以的对他笑着,傻笑着。他在心中一定认为,我是喜怒无常的女人吧。 可是,我碰到了祁琛泽。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牵起我的手,我亦不知道他会不会牵着我的手一起到达世界的尽头。可是,我知道,我很强烈的想要爱他,爱他,然后抱紧他,继续爱。然而,他不会知道,我在这么想着,所以我对他笑着。 ------------ 第十七章 雨的印记(1) 重新恢复了工作日的早晨,我强打起精神,试图让自己快速归位到白领的生活。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总监忙的晕头转向的交待着新一轮的任务,一旁的张智无精打采直打哈欠,小雨的桌上放着一份早餐,显然也是刚到不久,丁丁和小玲已经转证成了正式员工,最主要也离不开她们平时的努力和机智。我愉快的向他们打过招呼,总监就快步走到了我身前,直接交待这一季的工作进程。 迷迷糊糊的听完了长篇大论,我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擦掉小半个月积成的灰,摆上早晨刚买的小盆栽,打开电脑,准备埋头苦干了。没想到,当我抬起头的瞬间,看到了祁琛泽出现在我们办公室内,只是身边还站了个美女。我记得,就是上次在底楼碰到的那个。总监满脸意外的迎了上去,他们不重的交谈声在这个安静的办公室内听得一清二楚,尽管我已经努力不让自己去留心。 “大家过来一下。”总监说道,于是我们围了上去。除了我之外的人,应该都和祁深泽打过招呼了。 “帮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部里来了个新同事,大家表示一下欢迎。”总监欢喜的说着,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了初中时班级转来一个新同学,班主任就是这样介绍的,差不多如出一辙。 不出意外,之后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董事长亲自带来的新人,实在是有够特别的。 “大家好,我是郑轶琪,以后请多多关照。”温柔的话语,真的是很好听。然而这一句话又让我联想到某部电视里的对白,情节也挺相似的,于是不露痕迹的笑一下。不巧的,正好让祁琛泽看到,他就用那种没什么情绪的眼波略带深意的看着我,我马上收敛了笑容,转过头。 郑轶琪在办公室里说有多受欢迎就有多受欢迎,不仅是男同事们喜欢,连女同事也不例外。在我眼里,她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至少不娇气,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中间空闲时间也与我聊上了几句,微笑言语都是恰如其分的落落大方。男同事小杨这样评价她,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 吃饭的时候,丁丁问:“大张哥,香港玩得怎么样啊?” “就这样吧。”张智故意含糊其词的回答道,和一群女性在一起,他是挺痛苦的角色。 “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啊?” 小玲不依不饶继续着这个话题。 “你们小姑娘一个个嘴巴怎么越来越毒了,真该像今天新来的郑轶琪好好学习,人家多有礼貌、多有气质、多温柔啊。”他自我陶醉的用了肉麻的排比句,不过我承认他说的话不过分,目前看来,至少也没有掺假。 “你认识她多久啊,这么了解以及肯定?”小雨甩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我白了张智一眼,他不解的愣住了,我则去追小雨。 “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啊,张智也是开玩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我和小雨一同上了电梯,其实我不怎么会安慰人,从小就不擅长。 “没有,就突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听着很不舒服,肤浅得要命。小凌,我是不是很任性啊?” 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粉粉的,有一点点婴儿肥,在我眼中,这一刻散发着可爱的美。 “不会的,小姑娘偶尔撒撒娇无理取闹才是正常的。你放心,张智马上就会追来的。”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实话实说。 果然,我们前脚坐下,张智后脚就冲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热饮放在我们桌上,然后很殷勤的说:“小雨,我不是瞎说说的嘛,生气啦?”他极力讨好的脸在小雨面前晃来晃去,小雨却充耳不闻。他又转而对我挤眉弄眼,我也对他不理不睬,心想自己闯的祸自己收场。 “要不,晚上请你们吃饭?”他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其实我在心中认为,张智是很有肚量的男人,不会和女生较真,谁嫁给他也算勉强幸运了。 “外加唱歌?”依旧没人回他话。 “外加泡温泉?”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他可赔得不轻了。小雨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轻声说:“这还差不多。”还不忘喝了几口热饮,此刻应该很窝心吧。 下午,我在上厕所回来的走道中接到祁琛泽的电话,打我的是私人电话让我去一下他办公室,所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推拖掉。只是没想到,没等我进办公室的门,总监就让我去一下董事长办公室,我只好往十七楼方向前进。 男秘书示意我直接进去就行了,我出于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他办公室门虚掩着,我仍敲了两下才进去。应该是听到脚步声,他的视线才从电脑屏幕转向我,还对我微微一笑,相比他我则严肃了许多,认真的问:“请问,祁董找我有什么事?” 办公室内暖气很足,他只穿一件单色的深灰色衬衫,随意的靠在皮椅上,他请我坐下。偌大的办公桌隔开我和他的距离,桌上的东西不多,整理得没有半分凌乱,最多的莫过于只是几叠厚厚的文件堆积着。 “喝点什么?”他慵懒从容的问,这情景好像在与我喝下午茶般随意。 “不用,谢谢。到底什么事啊?”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忽略他过多的客套。 “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吧。”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人。”我下意识的拒绝。 他清峻的脸上多了几分熟悉的表情,锐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好像这个回答是他意料之中一样的,也许是我的借口太没有新意。然而他没有拆穿我,还看似很有诚意的问:“可以改天吗?” “应该不可以。”我很镇定的回答,又补充说:“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得到他的允许后,我就离开了,心中怀惴着一点点欣喜和失落回到自己的部门。 ------------ 第十七章 雨的印记(2) “好了,人都在场,我通知一下,定在下个月十二号交的CASE要提前三天上交。”没等我把椅子捂热,总监不怎么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接着一帮同事围了他个水泄不通,尤其是女性同事,叽叽喳喳,吵得耳朵有些发疼。 “很简单,留下来加班,新同事除外。”总监没空理会她们,说完直接走人。由于公司大部分时间是不加班的,许多人都是苦着脸干活的了。 晚餐是叫的外卖,张智非常卖乖的假装歉意十足的说:“偶尔请两位美女吃顿饭都不给我张某人这个表现的机会。” “早晚都是要请的。”我连续往他的饭盒里送胡萝卜丝,小雨则是不发话,安静的吃饭。不过听说,加班的只有我们设计部,我多少感觉有点可疑。只是不敢承认,他是故意这么做。 出公司大门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了,看得出来,个个都有点累垮的样子。张智帮我们从香港带来的东西全部在车上,小雨买的特别多,而我只有一大袋。听张智说,她女朋友还帮我们各自挑了一份礼物,看来气量满大的。正当我和小雨夸他女朋友几句时,听见有人叫我名字,我们三个人一起回过头,是祁琛泽坐在他自己车里,拉下的半面车窗,正好可以看清他的脸。隐约的月光衬托得他肤色比平日里更为白皙细腻,而脸的轮廓依然有几分硬朗,十分具有线条感。 我在心里确定一下是不是他在叫我的时候,他看着我说:“上车吧。”也许是我失神,这语气怎么有一点点的温柔。同事取车的很多,我不好说什么,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上去了。这辆车又渐渐的多次出现在我生活里,里面的设备应该是被我观察个遍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无言。沉默的连呼吸都觉过于重了点。不多久,车子驶进了一家高级公寓。我问:“去哪里?” “我家。”他说的平静,如同这淡淡的月色般自然。 “来你家干什么啊?”我追问,很多次在他身边,我总显得很聒噪,反正没有假装的必要,就不如真实些。 “一起吃宵夜。” “我正准备要减肥。”车子停稳后,我们各自下车,反正是来了,不太可能不上他家。 他的家位于公寓顶楼,进屋后第一反映是正常。没有想像中有钱人的奢华品质,连装潢也是最简单的格调。客厅的沙发倒很大,几乎占满了客厅的宽度。纯白色的软皮质,很欧派。与沙发对应的是几十寸的电视机,黑色难免透露出一种贵气。 我跟着他走到了餐桌旁,窄长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精致的蛋糕盒包装上放着一包叉子餐盘。 “今天?”我有些惊讶的问,心里居然有丝丝的意外和惊喜。 “我生日。”我和他面对面坐下,看着他脸部表情与之前发生了几分变化,应该是柔和了些,我们又一下子陷入了无言的状态。就这样,我拆开了蛋糕盒上绑的精美丝带,在卡片上看到是“BLACK FOREST”的字样,上面一圈是新鲜的草莓,中间一圈覆盖有一粒粒浓浓的圆巧克力。我认真的插完一根根细蜡烛后,他递过那个防风打火机。我看着他说:“你自己点好了。”见他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我只好接过。接过时触到他指尖微凉的温度,心脏也止不住跳乱了一拍。 我的手够不到最外围的几支蜡烛,便站了起来,静静的低下头点亮最后几点星光。眼见发丝就要垂落到蛋糕上了,祁琛泽缓缓站起身,微微的弯过腰,用修长的手指帮我拢到了肩后。近距离的靠这么近,连脚都有些软下来。 “忘了关灯。”我提醒他,他才放开我,走出去几步。灯暗下来的一瞬,虚弱的烛光在他脸上投射出一块阴影。不完全的黑暗中,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轻轻的唱着生日快乐歌,几句就完了,而他始终没有吹灭蜡烛。 “你也不相信许愿这种事情?”我打破这种寂静。 “不过我宁愿相信。”安静的他的家中,冷调的装修风格,在这一刻我也温暖的觉得有种家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两个有心跳的人同时存在吧。 直到蜡烛燃到了尽头,我才帮他吹灭。之后切蛋糕的环节,就没先前冷场了。我想了很多种方式怎么下手,却总是舍不得切开。 “你自己切吧,我舍不得下手。”我把切刀递给他,他快下手时又被我止住。 “等一下,让我先拿一颗完整的草莓你再切。”我迅速拿了一颗草莓往嘴里送,他已经把蛋糕一分为八了。浓浓的巧克力,松软的蛋糕,入口滑滑的奶油。我一口气吃了三块,虽然不大,却还是吃撑了。 他站起来,同时问我:“要喝杯热饮吗?” 我摇摇头,嘴里塞着最后一口蛋糕,艰难的回答:“我不喝。” “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现在每次当我拒绝他时,他的表情都像以为我是在说假话应付他一样。 他绕过我去厨房。他只吃了半块蛋糕,盘中还剩了半块。当他不在的时候,我很没形象的把蛋糕上的草莓一个一个摘了往嘴里送,甜甜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绕过椅子环住了我的肩,紧紧的让我不得动弹。措手不及的同时,我没忘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个怀抱。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我颈边,湿湿的热气让我不自觉得缩了一下脖子,他却越靠越近,不容我闪躲。此时,屋里的灯一下子灭了下来,黑暗中的我们,听得清楚彼此的喘息声。我的鼻腔充斥着他淡淡的香水味和烟草味,而我的思想则跟不上我预想的那般清醒了。他温柔的吻着我的侧颊,嘴角,像细细的水滴滑落过,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一下子,他用力把我拉了起来,疯狂的吻我。整个人被压在墙壁上,手臂紧紧的箍住我的腰,力道却掌握地那么好。黑色的夜,我不再看他的脸,无声的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个过程。身体软软的,整个人几乎攀附在他身上,拉扯住他的衣襟,不让自己下落。我们两个都予取予求,我祈求假如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算错,就算失控,也是有爱的吧,我贪心的这么想着。 ------------ 第十七章 雨的印记(3)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夹器不断重复的左右摇摆着,晃动着我的眼睛。 “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我?”暗沉的声音,要比想像中更加的性感以及耐听。 我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你又没提前通知我,况且你生日已经过了。” “不是听说可以补送的吗?” “你听谁说的?”我打岔。 “忘记了,把那瓶香水送我吧。”我疑惑的转过头,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个细致的弧度,眼角也露出了细细浅浅的鱼尾纹,好久没有见过的温柔,总是那么容易就潜入我的脑海,占据我的思想。 “就是除夕碰见你时,你遗忘在餐厅的。”他解释说。我想起了,怪不得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哦,好啊。”反正我就有送人的打算,却万万没想到可以送给他,并且当作生日礼物。 “你没事买男士香水干吗?”问时,他语气透着不善,估计是误会了。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我反问。“不过,你不是用惯一种香水的吗,不会不习惯吗?”每当靠得他很近时,那缕海风般清新的淡淡香气,总会扑鼻而来。然后我就记住了,一直到现在。 “你怎么会知道我只习惯用一种?” “猜的。”我伸手打开了音频,是一张LINKIN PARK的唱片,于是又连忙关掉,怕太HIGH了晚上睡不着。 “其它唱片还有吗?”他指了一下,让我自己看。很多都是很有年代的老歌,我喜欢。最后我选了一张西城男孩的《YOU RAISE ME UP》。可惜连一遍都没听完,家就到了。外面的雨猛烈的拍打着玻璃窗,乌沉沉一片的天幕,寒风一阵阵的刮过,呼啸声异常清晰冷冽。而我身处小小的空间,并不寒冷。 他侧身伸手到后座,拿出我上次那个拎袋,自然的拆开了包装。把原有只有几滴的香水瓶换上这一瓶,塞在我手中,让我下车后扔了。他只穿一件不厚的衬衫,我对着他恶作剧喷了几下,没多久我才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由于气味太重,我捂着鼻子咳嗽咳得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我连抽了几张纸巾擦擦眼角,又挥了几下才稍微清爽一些。 他和我一同下车,帮我拎着张智带回来的东西,接过的同时他又一次把我拥入怀中,我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正好触碰得到他的肌肤,沾着我淋湿了的发丝。 “上次的相亲,还有车里的事情,你还生气吗?”他放开了我,望着我,低声问。 “差不多已经原谅了。”他衬衫的开口处,已经被我染湿了一片。这样的低温,他穿得这么少,我催促着他快点回家。 “我们交往吧。”认识他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告诉我可以拉进我们彼此距离的话语。我听着,沉默着。心里越发的想要沉淀下来,但思绪总没有规律的跳跃着。没有反应过来,他低下头又一次吻住了我,温热的湿度在我口中反复环绕着,缠绵着。直到很久很久,缺氧的前一刻他才放开了我。 “只是这样,我也已经很满足了。”他不确定的眼神,大概在我前一刻走神无言之时,已经弱软了下来。 这样的他,聪明的只选择假装不知的他,是真的看不出我在乎他的端倪吗? “我不排斥你追求我。”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在雨中模糊得只看得清一个影子时,我才不轻不重的说。他转过头的一刻,我不安的心是怦然心动的。大雨中,他淋湿了的头发和衣服,我看到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及时的微笑。我想此时他眼角的鱼纹尾一定是深刻而又迷人的。 ------------ 第十八章 如果的事(1) 以往的冬天早晨,我从没像最近这样早起过,然后每天变换着地点去点心屋买上一块切片蛋糕当早餐,尽管有几家店的方向和公司南辕北辙。 每当张智奔进办公室,这时段我都差不多去扔掉蛋糕盒。五天下来,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叶凌老妹,从红宝石到面包新语,再到JAPERSON,马可波罗克莉斯汀,你明天可以称一下体重了。” “你不是一直崇尚民以食为天吗,难道改变方针了?”我反驳回来。室内温度有些高,我脱掉厚厚的外套,整个人轻松多了。同时,我粗略瞄了一眼自己的体形,至少现在还没看出什么变化。 “你之前不是讨厌吃奶油?”问时,张智随意一问便打开一杯永和豆桨吸了一口,几百年不变的花样,他吃着早餐,也无心和我交谈了。 被他一提醒,我才记起来,原来我的习惯在不经意间已改变,而我却浑然不知。 “早上好。”一记清脆委婉的女声在不小的办公室内漫延开来,同事们纷纷转过头朝郑轶琪微笑,以相同的方式回以她问候。郑轶琪来公司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因为她不娇揉做作外加谈吐举止得体优雅,每个人都喜欢她。听说她只是来实习一个阶段,并且就她完成的分内工作而言,大小领导都表现得非常满意,赞赏有加。 事实证明,高级白领不一定就是严谨端庄的,他们背后掩藏的好奇心只是好过表面的沉稳而已。郑轶琪是董事长亲自带来的并不算什么秘密,有一次在员工餐厅看见他们两个一起面对面用餐,同事们便开始不自觉的随意猜测他们的关系,我听了只是一笑而过,这样的画面,没有理由让人不去暇想。 这天中午,我正和包帆互发短信,听见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储明和张智谈论着欧洲杯预选赛的话题,当说到某个强队大比分输给某个弱队时,张智幸灾乐祸的表情被我全收眼底。所以我终于稍微想通,为何每次当国足大比分惨败时,总被国人当成茶余饭后的娱乐和消遣来津津乐道了。 来电铃声突然想起,只有包帆的是特殊设定。 “你不是有东西要送我,我现在路过你公司,下来吗?” “哦,马上。” 挂断后,我迅速在包中翻出那个小盒子,然后匆匆下楼。 包帆站在公司门外,背对着我的方向,看那姿势应该在抽烟。外面风很大,吹得他衣角微微飘起。渐渐,我越来越不想看见包的背影,想起那个梦,纠心得莫名后怕,害怕有一天,他独自远行,没有带上我一起。 “嘿。”我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吓唬他。 他转身时脸部表情丝毫没有被我吓到的痕迹,我看见他的眼睛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移动着,接着问:“好好的送我东西干吗?” “男的就是没情调,把手伸出来。” “干吗呀?”他把左手的烟夹到右手指间,那味道飘浮在空气里,对我来说,有些刺鼻。我打开金色的盒盖,拿出一只没有钻的净戒,想套在他的中指上,可惜尺寸好像小了点,到一半时卡住了。 “上次我逛商场看到这对戒,很喜欢就买了,想找个人陪我一起戴。”我解释着,一边从他的中指换到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你不是吧,这样谁还敢来追我啊?”说时,他把手举得半高,在阳光下,还是有微蕴的光泽泛出来,有一点点闪耀。 “你少臭美了。哦,你对小雨感觉怎么样啊?”他自己说起这个话题,我便顺水推舟。 “还好,那辆迈巴赫你们公司的?”他转移话题,眼睛停留在远处专用车位上。 “恩,我们老板的。”不知怎么的,回答时有些别扭。 “包,你看我的戒指,明显戴着比你好看多了。”我也转移话题,顺势把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是啊,你都练习三年多了,怎么会不好看。”他邪恶的笑脸此刻甚至是狰狞,于是我很暴力的用鞋根踩了他脚背,这个时候公司进出的人不多,难得几个看见我都只是礼貌一笑,同时投以几分不甚明显的暧昧眼神。 等电梯时,我低着头玩弄手指,把戒指转来转去。想起初中毕业后的一个暑假,看见包帆食指上戴着一个简单的黑色戒指,还问他借了一个月,却一直没戴。放在写字桌的抽屉里,时不时看上几眼,或者只戴个五分钟就立刻摘下来。 手臂被人轻轻一摇,吓了我一跳。 “之前我叫了你两声。”祁琛泽挺拨的身姿站在我左侧,我顿时无语。没几秒我才恭敬的叫了他一声祁董,说实话,不怎么适应。他听到后嘴角噙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又开口:“我很想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让你站在这边傻笑,并且还忘了按电梯上升键。” 我抬起头,错谔的望着按键,确实灯没亮。随后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按了七楼和十七楼。我竟在心中泛起小小的涟漪,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动。 “你不是有私人电梯吗?”等电梯门合上时,我问。 “公司也没规定我不能乘坐普通电梯吧。”镜中,我看着他,他似乎总是站得很直,就算疲倦了也不会让人察觉到他累了。 毫无预兆的,他很轻的拉起我的手指,随意的用指尖来回摩梭,触碰到硬件时,他从容的把我的手举到他眼前,眼神中带着不浓的笑意,问:“自己买的?” “难道还是你送的。”我立即把手抽回来,直接伸进自己的外衣口袋中。 “我先走了。”狭小的独处空间,仿佛时间总是太快,没说几句话,就要道再见。 “今天下班等我吗?”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轻轻的问。 “哦。”两个人的口气都是淡淡的,听不出那些期待或是激动的感情因素。也许,我们正在极力克制着些什么吧,至少我是这样的。走出电梯后,我转身朝他挥挥手微笑,然后看着电梯门再次慢慢合上,他清澈的眼眸与我紧紧凝视着,让我舍不得移开目光。 ------------ 第十八章 如果的事(2) 下午的事情不多,经过了一系列讨论以及修改之前的那个方案,总监的眉头才稍展些。只见他朝着郑轶琪的办公桌走去,笑着问:“小郑,这里的工作都还适应吧?” “恩,都挺好的,谢谢总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笑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她脸上增添了几分可爱;而她的妆容总是如同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么精致淡雅,像一抹清新的春风,有一种高贵在她身上滋然而生。 她从不在我们面前提起过祁琛泽,仅管有几个同事会有意无意说起他的事情。然而,无意间,我看着她认真的听别人讲起祁琛泽时,不自觉就露出了那种亲昵熟悉的美丽笑容。 下班准时,祁琛泽打来电话,让我去十七楼。坐电梯的人很多,于是我放缓了脚步,从七楼走到十七楼。到他门口时,背后已经微微湛出汗来,心跳也急促了许多,脚也酸得很。 他随意的靠坐在皮椅上,只穿一件单色衬衫,空旷的办公室内他盯着电脑屏幕。我慢慢靠近,他示意我走去他身边。一走近才看见,屏幕中播放着足球比赛,他看球是把音量关掉的。屏幕上方跳跃着醒目的三比二的比分,时间是九十二分钟。 “原来你假公济私。” 我把包搁在他办公桌上,顺便抽了两张纸巾擦擦额头的汗。 “现在已经下班了啊。你脸怎么这么红?”他目光撇到我时随口一问,之后却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抱。我算是跌坐在他腿上的,没让我有挣扎的时间,他已经伸出手横在我腰间,紧紧抱着。我只能僵硬的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这么亲昵的动作,他会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是走上来的,垃圾桶在哪里。”我低头看了看没找到。 “等等再扔吧,这个周末我要和球队一起去深圳,正好要去处理点公事。”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感觉近在咫尺。这时,比赛刚好结束,94分钟。 “哦,你们现在积分榜排在第几?”这个赛季的赛程还有大半,看祁琛泽应该是满重视的。 “第三名,净胜球比第二名少两个。” 我试着松开他抱紧在腰间的手,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我便用脚踢踢他皮鞋,还是不动。 “我刚走了十楼,这样我透气很不舒服。”我仍轻轻喘着气,于是小声抱怨。这场比赛最后的画面是双方主教练握手的情景,成了静态图片定格下来,这画面看了尤其亲切。 听我这么说,他稍微松开几寸,却还是不让我起身。不过,这感觉不是很坏,反正没有旁人在场。“又不是没有电梯,干吗要走。”他明知我为何这么做,所以故意这么说,语气里好像还带点不满。 “冠军杯打到什么阶段了?”还是望着屏幕,我问。 “快到淘汰赛了。” “你深圳去几天啊?” “三天,最多五天。” “哦,这场比赛好像是去年末的一场小组赛,是不是?” 他轻轻的笑出声来,连身体都轻颤了一下。“你的思想是跳跃性的吗?”我转过头,看见他笑得一脸无邪,和平时很不一样,带着一点稚气。相反,我则瞪了他一眼。不知今天怎么的,他总是抚摸着我的手指,温热的温度传来,还时不时旋转一下我的戒指。 最终在我的反抗下,他终于让我起身,自己则关了笔记本套上西装和我一同走出办公室。和他并肩走着,碰上巡视的保安,还碰到丁副总,简单的打过招呼。 车外正是夕阳西下时分,亮橙的红光把这个季节特有的冷调色彩添上一抹火光的温暖。路旁,脱落的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依旧留在树上,甚是单调。车子匆匆驶过了沿途咖啡屋,室外的遮阳伞木桌椅,此时轻悄悄的摆设着,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突然的出现在脸前让我有些想念了。 ------------ 第十八章 如果的事(3) 那天我很晚才到家。晚饭过后,他硬是拖我去体育馆运动了一个半小时。体育馆很大,据我所知,他在里面有私人的活动室、更衣室和浴室。打羽毛球是在一间很空旷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与我相比,他挥拍接球的姿势极为轻巧娴熟;而我似乎总在重复弯腰拣球这个动作。大概十分钟之后,节拍稍微稳定一些,也要感谢他打过来的球总是差不多停在我前方,让我接起来很容易的位置。大约四十五分钟之后,我很没形象的原地坐下,伸直双腿,自顾自大口喘着粗气。 他放下球拍从对面走来,递给我一瓶旷泉水,瓶盖都已经打开了。 “你要多锻炼,下次带你去爬山。”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站着对我说,我没去看他的表情,低头猛喝水,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害我被水呛了一下。 读书时学校组织过两次旅游去某座小山,等到自由活动爬山的时间,我总是落在最后一个,然后望着在我前面的同学步伐依旧是轻松自如的,我不得不忍着加快脚步继续前进。不仅是这样,到第二天脚更是酸痛得不像话,而且这种状态要持续将近四五天才会消失。 等我呼吸逐渐平稳后,我抗议:“我讨厌登山。”仰着头看他,他比想像中还要高一些。他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我疑惑的问:“干吗?” “运动后不要马上坐下。”见我没反应,他弯下腰把我轻轻一拉。果然,当我起身的一刹那,差一点呕吐出来。他在我背上拍了两下,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舒服。 “不喜欢登山的话,下次教你游泳也可以。”他勾着我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我大半分量是靠在他身上的。 “人家老板总是忙得时间不够用,你怎么会这么有空。”我换着方式表达着我的不满。 “我不忙着贿赂,不忙着时时刻刻都想着赚钱,怎么会一点时间也没有。”他说时带着一种我不曾见过的优越感,那么的从容不迫。 “难怪好好的地产商去投资足球队。” “这两者也不会冲突,要不你就是变相指责我不误正业。”他半眯着眼看着满脸不爽的我,还带着几分笑意。 “我可没这么想,我还希望几十年后我到你投资的球队来当个新闻发言人助教什么的呢。” “一定优先考虑,假如那时我还是球队投资人的话。” “那假如,等你有一天控股一个英超球队的时候,请别把我遗忘了,我挤破头也会来争取的。”我开玩笑的说,好像越扯越远。 我看他笑了一声,大概是在笑我的天方夜谭吧,我却不以为然。“进去冲一下吧,我在隔壁等你。”他停住脚步,我抬头一看是他的私人浴室,设施并不比高级温泉会所差,然后唏嘘了他一下才进去。 我的性格,好像在和他的接触过程中,逐渐没有了以前的那般灰白。我从来不需要一些甜言蜜语或是海誓山盟,这样简单的相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它比起承诺,让我能够看得更远些;比起誓言,让我觉得真实太多;比起约定,会让我珍惜此刻的拥有。 祁琛泽相比其他男人而言,的确优秀和出众了太多。外表的优质已经让躲在角落的他也逃不过别人的赞美;事业的成功让他不屑外界对他的评价或是赞扬。在我眼里,和我在一起,他正在努力还原着最真实的他。他偶尔的强势,不经意的温柔,体贴的关怀,我总当成是他的例外和真实。 我吹干了头发,站在门口就看见祁琛泽独自坐在不远处吸着烟,偶尔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事情。我慢慢走近,在离他两米远处选了个座位坐下。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烟雾时不时拂过我身边,混合着一缕他常用的名牌香水味。 其实我很不喜欢要求别人为我做些或是改变些什么,但我仍问他:“以后,可以别在我面前吸烟吗,这种味道我闻了会不舒服。” “不好意思。”他在一侧的烟灰缸内摁灭掉烟头,随意熟稔的动作不带半分做作,表现的如此具有观赏性。沉默间,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贪婪的注视他了,尤其是他白净的侧脸,下颚有碎碎胡渣的痕迹,抹灭不掉的线条,我想我应该是不会可能忘记掉了。 “你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以为你好像快睡着了。”他起身走了几步,在我身旁坐下。手臂一伸,自然的勾着我的肩,指间渗着残留下的烟草味。 “祁琛泽,有一天,等你很老很老的时候,假如你有钱到可以投资一家英超球队,你会尝试这么做吗?”我枕着他有力的手臂,脑袋的确有些昏昏欲睡。 有时候,突然就会肆意想想很久很久的以后,想着想着就会觉得那些以后的事,并不会离自己太遥远了。 “为什么一定是英超球队,而且是很老很老的时候?” “说了是假如。” “一般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很少去做假设。” “NOTHING IS IMPOSSIBLE。”最近很红的一句广告语。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去世界各地看球,这是我目前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他揉着我的头发,我闭着眼睛默默听着,眼眶突如其来的热潮快要汹涌而出,我极力忍着。像是被感动了,像是被掏空了,我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身体,头倚在他胸膛,终究还是弄湿了他的衣服。 “如果今年曼联进欧冠决赛,你带我去雅典吧。” “今年不进,还有明年。我想应该不会等太久。”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我耳中,让我沉溺,让我跃跃欲试。 ------------ 第十九章 远在身边(1) 周五晚上,看体育新闻报道了祁琛泽投资的球会已经到达深圳主场的球场进行适应场地训练了,镜头中的球员满脸轻松,看似对客场夺取三分信心十足。明天的这个时候,祁琛泽应该会出现在那个球场的某块区域了,一定是认真的旁若无人的观看着比赛。 比赛是在当地的周六下午三点准时进行的,双方球队球员先后入场,看台上的球迷寥寥无几,大片座位都是空着的,倒是本城的球迷占得比例更多些,高高的挂着横幅,气势十足。那场比赛是在大雨中进行的,因为积水的原因,球速和方向没有预想的准确。看台上的球迷也一起顶着大雨,却仍欢呼着,热情不减。我看完了整场比赛,镜头偶尔给到看台上,我没有寻找到祁琛泽的踪影。比赛的质量并不是很高,但本城球队如意想中的从客队带走三分,并且是以大比分取胜。赛后,本城球员和主教练全部接受了采访,毫无意外,心情甚是喜悦。 隔了一天,突然想去看望外婆,于是穿上外衣就出了门。外面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看似要下雨。风不是很大,我裹着厚厚的围巾走在马路上,也不觉很冷。再过不久,冬天就快过去了。乘坐六十路公交车,终点站就是舅舅家,外婆是住在舅舅家的。公寓楼算是半旧,他们住在这已经有近十个年头了,从老房子搬过来时这幢楼正新建好。 我站在楼下,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回音。于是我拨通了舅舅电话,才得知他们一家人去医院看望亲戚了。没办法,我只得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去地铁站的路,看到一家小小的冰淇淋屋,美国的品牌。推开门进去,热情的服务员微笑着对我表示欢迎。我点了一杯小份的芒果杏仁,就在店里的小圆桌上坐下来。屋子里很暖,我摘下了围巾。周围还有几个客人,小声的交谈着,我无心注意。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买上一杯冰淇淋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这家店开在停车场内,我看着玻璃大门外的车辆,好车停了不少。保安穿着皮大衣,时而坐在专用小亭里,时而出来看看情况,从我这个位子看过去一目了然。 冰淇淋的味道很好,入口滑滑的,甜甜的却不腻。不一会儿,就见杯底了。对于吃,我总是做不到忌口,过敏什么却还是会偷偷吃上几口。又坐了一小儿便戴上围巾,准备离开。外面下起了淋淋沥沥的小雨,天色逐渐暗下来。隔着玻璃门,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这时,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女孩,看年纪大约二十出头一点,背着一个大大的斜垮包,大衣和头发已经被淋得半湿,雨不大,却很密。她进来时正好看见我,无意撇了一眼便走向柜台,不知点了一杯什么。等我起身,却看见她正看着我,用一种有点怀疑不确定的表情。 走到门口时,雨已经有些大,随着风的方向,斜斜的从天而降,地上已经积起了小水潭。站在门口,我停顿了一下,看这雨势应该是有增无减。从包中拿出一把折伞,然后推开门便出去了。身边有一辆辆车经过,每当驶过一辆时,我总小心翼翼的绕开它远远的,身怕被溅到一身的水。还好,到了马路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听司机的口音,好像是崇明人。可他偏偏却说着一口不怎么标准让我听着有些别扭的浦西话。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可这条路却很陌生。 “司机,张江路好像不是这么走的吧。”我对路本来也不熟,于是问。 “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司机的口气很强硬,态度也不好。 “你之前也没说你不认识,而且你不认识路当时就可以跟我说,为什么乱开呢?”我和他理论。 “那你知道怎么不指路,知道也不说……” “停车。”我打断他叠叠不休的抱怨,听着心烦,原本不错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搅和便全部消失了。 “行了行了,给我一半的钱就行了。”他仍小声抱怨着,我重重的关上车门。看见这里是一个工业园区,根本拦不到计程车。在雨中撑着伞走了很长一段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更何况,我与生俱来就对方向感极差。握着伞柄的手有些冰冷起来,不知绕到了哪里,只有两条高速公路,根本不会有车靠边停下。凭着直觉往左走,雨不算大,不过冬天的雨本来就比其它季节冷很多。将近十分钟后,我看见了一个公车的站牌,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走近些才看到站牌上写着只有一辆987会靠站停下,也不知道是开往哪里的。于是,我接着往前走,走到分岔路口,看见对面有一家很大的夏普公司,红色的英文商标甚是亲切,转弯口的路牌指示这条是秦桥路,从前从没有听过来过。 脚下踩着深深浅浅的水潭,仅管下的不是暴雨,可仍打湿了我外围的外套。走了很久很久,我仍没看到一条熟悉的公路或者公车或者计程车。这一刻,一个人真的害怕起来,同时庆幸没有雷电已算是幸运。不知一路上穿过多少红绿灯十字路口,此时回头仍能看见夏普公司,隐隐约约被四周的大树挡掉了些面积,那红色的SHARP字样还清晰可见。 ------------ 第十九章 远在身边(2)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十九章 远在身边(3) 他横抱起我,穿梭过客厅,卧室的门没有关上,他只用脚后跟轻轻一踢。卧室装修得很简单,纯白色的墙面,浅灰色的被单,没来得及看太多,他整个人又覆盖下来。 “真的确定吗?”他的声音环绕在我耳边,轻轻的有力的。我只是点点头,代替所有的回答。房间内没有开灯,拉上的窗帘不让外面半点光线偷溜进来,灰暗色笼罩在我们的天空。我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却比预想中更生涩。仅管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过程,虽然不是多么的纯洁无暇,可我们身上相同的气味让我们无法抗拒的紧紧贴紧着对方,不愿放开。他的吻落在我身上每一寸,湿润的温柔的如同雨点般落下来。就这样一个雨天,我是真的陷下去了,是不是再也无法自拔,我不清楚。但我很确定,此时的我,真的很清醒很清醒。 靠在他胸膛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房间仍是灰灰的。抬起头,只见他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我把身体往上挪了挪,在床头拒摸到手机,是他的,看了一下时间才只是凌晨两点半。他睡得依旧很熟,睡态中的他似乎和平日里又有所不同,不会皱眉,不会生气,偶尔不自觉的抿一下嘴角,有极浅极浅的小酒窝。 我准备继续睡,可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大概吵到他,他微微动了一下,我就不敢再动了。其实只是横过来一只手抱在我腰间,背对着他,无法得知他有没有醒。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耳边,痒痒的,让我很想要躲闪,可身子却被他死死箍紧着。 再醒来后,已经能够感受到窗外逐渐亮了。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六点。我怕睡过头,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开他的手,推开被子,走进浴室。冲了一个暖暖的热水澡。洗漱盆上搁着许多他的用品,摆放得不算凌乱,却很随意。香水瓶,剃须泡,剃须刀,发胶…… 等我走出去,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口齿不清的问:“怎么起得这么早?”明显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恩,睡不着了。”我走近他,只见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原来他这么疲倦。 走出公寓楼,拦了一辆计程车,很快就到了我家。换了一块手机电池板,重新换了一套衣服,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离上班时间还太早。胃里空空的,便去厨房热一杯牛奶,还做了一个三明治,一如既往的不美观。又在客厅听了半小时的歌,才出门。 路过药房,才想起,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走进去,买了一盒药,才觉得安心了不少。清晨的马路总是如此拥挤,雨后的天空依旧未放晴。整个人从昨天傍晚到今天早晨,好像充分补足了之前缺失的睡眠,神清气爽,连步伐也轻松了不少。小腿很酸,昨天确实走了太多的路,我估计足足走了有790一半的路程。 到公司不远处,便看见一群人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手中拿着不同的早餐挤下公交车,跨着大步往目的地直奔过去。出奇的,今天在半路上碰到张智,于是他载了我一段路,一同进公司。车上,我问他:“今天难得这么早啊。” “没办法,女朋友早班,只得早起。”他打着哈欠,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也能让我想起祁琛泽来,然后我看向窗外,望着路边人群、车流。 “照这样看,你离结婚不远了吧。”我随口一问。 “是快了,最近正在商量婚事。”他看上去有些疲倦,甚至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难道快结婚的男人会是这种样子的,我这样想着。 他拎着一份早餐同我一起进入公司,问:“你早餐怎么没买?” “我家里吃过了。” “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走过前台时,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站在那里正与前台服务交谈着。 “不好意思,祁董正在出差,请问您与祁董事先有预约过吗?”前台小张洋溢着适当的笑容解释着。 “预约倒没有,要不他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我来找过他,行吗?”她不依不饶。 “不好意思,祁董平时都很忙,如果没有预约,我们也很难办。” 我和张智在等电梯,前台那里的声音离我们远一些了,说什么已经听不清楚。张智对着我说:“哎,典型的成功男士,倒底抢手。” “你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说不定人家找他确实是公事呢。”我反驳他。 “你没听过,假公济私这句话吗?看上祁董的多了去了,哎,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怎么知道。”这时电梯正好来,同事也陆续多了起来,愉快的简单问候过,便又是忙碌的一天。 ------------ 第二十章 爱你以后(1) 一早,办公室内就开始沸腾了。难得大家都记得清楚,今天是小雨生日。不忘的同时,当然是要敲诈她一顿。张智忙拨打114查询餐厅订桌位。 “小雨,每年的今天都大出血一次,心情不错吧。”张智撇撇嘴嚼着木糖醇,笑容很放肆。 “如果没有你,会不错许多。”小雨坏坏的对他说。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郑轶琪微笑着推门而进,照惯例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没等她把外衣脱下,张智就兴冲冲的开口:“郑大美女,今天是小雨生日,一起来吧。” 小雨在一旁点点头附和着说一起来,她没多加思考就答应了,神态轻松的说:“好啊,进公司后还没和你们一起出去玩过呢。” 男同事们听到后,几乎个个眉开眼笑却又尽量刻制着。出门在外有美女陪伴左右肯定是一种享受,所谓只可旁观不可亵玩也可以表达这层意思吧。 午饭时间,小雨吃得很少。虽说是她生日,心情却看不出有多微妙。天气渐渐不那么阴冷,玻璃窗外偶尔透进来一束阳光,尤为温暖。 “胃口不好吗?”我递给小雨一杯热饮,自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感觉不是很饿。”小雨扯了扯嘴角,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每年生日都应该好好珍惜,尽管女人总忌讳谈论年龄。”我前言不搭后语,要说些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小雨怔怔的看着我,有些出神。透过那双眼,我看见模糊的湿气在里面翻滚,又偏偏倔强的不让它下滑。 时间永远是这样,慢慢的从我们身边流过,年复一年。 晚餐的气氛很HIGH,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所以每个人都放得很开。小雨坐在我斜对面,抬起头总对上她淡淡的笑容,嘴角微翘,可眼波却无变化。 张智总是这样,等菜全部上齐,开始邀酒,每个人都不可幸免,包括我。郑轶琪坐在我左侧,时不时与我小声交谈几声。不知是否我太敏感,每句话总像是有意提及。 这顿饭,几乎每个人敬过小雨之后就是敬郑轶琪。新同事能够相处得如此和谐,总监在一旁看得有些幸灾乐祸。 郑轶琪的外表绝对看不出可以连喝好几杯红酒,甚至面不改色,笑容可掬。 中途,我感觉皮肤上已经开始有些小过敏,于是拎着包走出去。许多药,我都随时备着。不远处有休息座区,问服务员要了杯旷泉水。幽暗的角落处,我拿出小镜子,颈项间已经浮现明显的红点,痒痒的。 这里很静,周围客人不多,各自小声的怯怯私语。放下镜子的那一瞬,刚想起身便看见隔着几个桌位正坐着孟皓添和王可娇。两个人都各自微低着头,我立即转移视线。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等过敏症状快过去,我才绕过那座径直往包厢走去。 推开门,看见小雨靠着椅子,似乎有些半醉,脸颊红彤彤的。 “叶凌老妹,你人上哪去了这么久。”张智倒口齿清晰,高举着酒杯。 我笑了笑,对他说:“小雨是不是被你灌醉了。” 一帮子人,有一半以上都喝得醉熏熏。最后,我搀着小雨走出餐厅。一阵冷风吹来,小雨扶着我的手臂,在边上吐了又吐。 差不多人都散场后,小雨仍然弯着腰,很难受的样子。有记忆以来,我从没有醉过。喝得最多的一次便是离婚前最后一顿晚餐,不算不美好。 跨过一个年份,渐渐淡忘的人,见了面只是久违,久违到大脑要反应几秒钟才想起来,曾有个人,是和我那么亲密过。 送小雨回家,乘在车的后座,她靠着我的肩。在这个有些萧条的季节,显得那么无助。她不均匀的呼吸喷在我耳边,让我朦胧的记起,那个年纪的我,已经结婚快两年了。 “小凌,我突然好想,好奢望,包帆可以爱上我。”小雨低声呢喃,泪水不住的落下来,落在我的肩膀,然后顺着手臂继续滴下去。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片刻,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拂了拂她的长发,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不知道她能不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我们,实在有太多的无耐。 “我能懂。如果你爱他,你要去争取一下,就算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日后你也不会后悔。至少我很相信日久生情。也许只要一瞬间,他会爱上你的,一定会的。”我的眼眶也湿润了,什么样的爱情能够天长地久,又是什么样的爱情一定要天长地久,谁说得清楚。 假如有一段感情,明知不会开花结果,我相信,依然会有人去触碰。 ------------ 第二十章 爱你以后(2) 深夜,接到祁琛泽的电话。 “这么晚了,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我在洗衣服。”我用耳朵夹着手机,简单回答。 对方愣了一下,才回一句“你情调真好。” “反正无聊,早上又起不来,只好现在洗啊。这么晚你怎么也没睡?”我在衣盆里放上柔软剂,便走出浴室。 “就是有点想听听你声音,你唱歌给我听吧。” 我哧的笑出声,没想到他也这么无聊。 “突然之间,我不知道从何唱起啊。” “可是,我很想听。”他不依不饶。 沉默了一会,“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说得好听,说得甜蜜……”我轻唱起这首歌,旋律很简单,有一种甜甜的气息。 “这么快结束就了,再来一首?”我听见他轻轻的笑了,除此之外,安静得再无其它声音充斥耳馍。 “想得倒美,我喉咙不太舒服。”我清了清嗓子,咽口水时是真的有点痛。 “好像是有点感冒,是淋了雨的原因吗?” “不是的,这种季节一直这样。” 不知不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已是凌晨。原来夜那么短促,好像刚合上眼,闹钟却已经响了。思想还处于迷糊状,浅意识关掉又睡下。中间还做了一个梦,梦中是模糊的景象。晨曦的大雾,白茫茫的好似天灾般,前方一切事物都无法用肉眼看见。整个世界都惨白的像生了病,没有一丝生气。 再醒来,我才从床上惊坐起,已经迟到了。迅速清理了一下,连忙打的。已经过了早晨堵车高峰时间,但马路上的队伍仍挤得长长的。 想不到在公司底楼碰到祁琛泽,还是他先看见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个子小巧的小姑娘。 她朝我眨了眨眼,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才想起,她就是昨天在前台找过祁琛泽。 “表哥,你公司美女好多呀。”乘坐一辆电梯,她小声对祁琛泽说。空间这么小,我不想听到都不行。她站在我前方,突然转过头,又对我笑了笑,面容很清秀,大概是这种年纪特有的符号吧。 我回以一个苍促的微笑,面对这种场面,还真有些尴尬。 “这是我表妹萧涵。”祁琛泽转过头对我介绍,眼里有细微的宠爱,但不明显。 “你好,叶凌姐。”当我惊讶时,她又补充说:“刚才听表哥这么叫你。” “你好啊。”她短短的头发扎成一个小绺,有几缕因为太短而垂下来,很青春。 中午餐厅,我环视四周,祁琛泽已经坐在了一个较隐蔽的位置。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近,他已经撇到了我,示意让我过去。 我在他对面坐下,问:“你表妹走了?” “恩。”说完,他递给我一杯温水,又问:“嗓子舒服点了吗?” “恩。”水杯很漂亮,有浅浅的印花。喝了几口后,抬起头,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干吗一直看着我?”说完后,我有些不自然的望望远处。 “我在看,我们公司美女是不是真的很多。”他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眼角有细细的鱼纹尾,既优雅又不减天真。 我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白他一眼故意说:“说明你表妹比较有眼光。哦,她不会也是来实习的吧?” “她现在做实习记者,搞财经版块。最近见我一次就逼我一次搞采访,头都大了。”他递给我一双筷子,眼前的菜式很丰富。 “这么说,你今天说了不少实话吧。”我有点幸灾乐祸,难得祁琛泽接受采访,记者还是自己的表妹,肯定能问出一些比较隐私的问题。 “以前我难道总是说假话?”他挑了挑眉,语气悠闲,还不忘帮我夹几根青菜放到我碗里。 “谁知道你,她问了些什么啊?”我很好奇,不停追问。 “回答的都是一些财经类的话题,没有个人讯息。” “这么无聊?”我有些难以相信,毕竟他从不接受采访,难得有这个机会,连我都替萧涵觉得惋惜。 听我这么说,祁琛泽不经意的抬起头,抿了抿唇,看着我说:“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可以亲自来问我。” 我连忙摇头,实在被这句话噎得不轻,他只是笑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转变的,我们相处的状态变得越来越轻松。 最近公司开盘的公寓二期听说没上市订单就超过90%了。在公司内偶尔碰到领导,都能见到他们平时很少能见的笑脸。 快到下班时间,我们部门就懒散的习惯性围坐在一起讨论时下的热点新闻。 “哎,大明星张悦薇被曝出恋情了,对方是个钻石王老五,听说身价不扉。”我正在饮水机旁倒开水,隐约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刚转身,手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水毫不留情的全部洒在我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觉袭来,一百度的开水果然厉害。顿时,手背上的皮肤立刻泛红。我忍着痛,抬起头却只见郑轶琪惊慌失措的表情,嘴里不住的说着抱歉。 她马上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挽着我的手臂去冲冷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冬天的水特别冰冷,冲在表面皮肤,却像冰点一样直侵心底。那枚小小的戒指正发着微弱的光,在清水的冲洗下显得更白。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回答的同时,我摘下戒指,随手往裤袋里一塞。 张智看见后,走过来:“被开水烫伤了是伐,快去医院包扎一下。”语气比平日里要急切。 说完,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我,小雨帮我穿上外套,不容我拒绝两个便拖着我下楼。 去医院无非也就是再冲冲冷水,医生帮忙上点药膏,用纱布包扎一下。手背上已经起了红肿的泡,医生把我独自关在室内包扎,我真切的感觉到我整个人在颤抖着。已经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害怕。 “别担心,烫伤的面积不大,过几天就不痛了。洗漱的时候自己注意点就行了。”医生见我这副样子,细心的安慰着。 “恩,谢谢你。”手被缠的严严实实,但还是痛,痛到麻木。 张智帮我拎着医生配的药,也许见我脸色不太好,半开玩笑的说:“没事没事,还好是左手。” 小雨过来勾着我的手臂,关心的问着痛不痛,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不痛。 “哎,正好我接我女朋友下班。要不你们等我一会儿,一起走吧。” “不用了。张智,谢谢你啊。”我右手接过他手中的袋子,有种感动真的是难以言喻,只能以感谢的方式代替。 “哎,咱们三个谁跟谁啊,当心点啊,有事CALL我。”张智的笑脸,总是这么明亮。 “好的,那再见啊,约会愉快。” ------------ 第二十章 爱你以后(3) 我和小雨对医院都不熟悉,甚至都有些恐惧。两个人尽量轻声的说说笑笑,乘着电梯下降。医院的生意永远也不用操心,简直人潮涌动。 直到底楼时,我望见人群中的一个背影,甚是眼熟。我挽着小雨快走两步,肯定的说:“那个人是包帆。” 小雨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于是也加快了步伐。 “包帆。”我在他背后叫住了他,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继续叫他第二声,他才转过身。看我的眼神透露着迷茫,不过迅速收敛露出苍促的微笑。 他看了我一眼,问:“手怎么了,烫伤?” 我点了点头,也问:“你怎么会在医院?” “哦,一个朋友住院了,正好下班路过来看望一下。烫得严重吗,怎么这么不小心?”教训完我,他和小雨打了招呼,两人相视一笑,略带陌生。 “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我问包帆,他的皮肤原本就不黑,现在看来白的有些不自然。总是这样,从初中起,他的面容就有半分疲惫,直到现在还保留着。 “最近一直熬夜看球,睡眠不足。”他解释,我们三个一同走出医院。 “谁生病住院了?”我随口一问。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难得碰面,一块吃顿饭吧。”包帆提议。 “你和小雨去吧,我有约会。”我故意说谎推脱掉。见我这样,他也不强求,帮小雨打开了副驾驶座,关上门后又问:“要送你一段吗?” “不用了。”我朝他眨眨眼睛,他不是不懂。 “你笑起来真难看。”包帆替我拦了一辆计程车,于是我们说再见。 到公寓门口我才发现,我的包还在办公室,身边除了那枚戒指,什么都没有。司机用怀疑的眼神打量我一眼,问:“小姐,是这里吗?” 我报出公司的地址,乘在后座,看着人满为患的大街,真实的再不用什么去点缀和填满。 “不好意思啊,请你在这边等一下好吗,我马上上去拿钱。” 司机倒还算有耐心,回答:“快点啊。” 只见手机屏幕上有几个未接,全是祁琛泽。我回拨过去,对方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也许是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还是这辆计程车把我送到了家,为了表示感谢,我硬要多付车钱,司机却一口拒绝。扬起一阵尘土,车开得飞快,从我身边擦过。一阵风经过,吹得我浑身发冷。 傍晚,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当时我正收到一封表弟从远方寄来的邮件。 “叶凌,我是郑轶琪。手好点了吗?”我没有想到会是她,很意外。 “恩,好多了,已经不痛了,谢谢你。”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转身,她离我太近才不小心撞到。说起来,我的责任似乎更大一点。为了不让她再内疚,我装作很不在意。其实不是不痛,但太多的情感已经代替了痛。 “去医院包扎过了吧,医生怎么说?”她关心的问,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医生说不严重,换两次药就可以好了。” “恩,那你自己要小心点,有事要打我电话。” “好的,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 挂上电话后,我没去多想。看着电脑上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是表弟自己拍摄的一张照片。并不是完整的全景,镜头前的瀑布壮观得如同巨型物体般矗立着,高耸入云。远接蓝天,真的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气势。 图片下附有一行简单的文字。 “姐姐,假如这个暑假你没空来玩,等我回来找你。—— 峰” 现在上网很少碰见峰,一部分因为时差问题,逐渐他学业也繁忙起来,聊天的机会并不多。有时候路过公园或是小学,看着胖墩墩的小男孩,像是看到了峰以前的身影。偶尔,我会停下脚步,观察他们的一言一笑,试比较会不会与当年的他很接近。 峰比我和表姐要小几岁,当初我和表姐一左一右的牵着他到处玩。我旧时的家里后院,爸爸做了一个木块的秋千,我轻轻的在背后推着峰,他会飞扬着笑容,骄傲的大声说:“小姐姐,你看,我飞起来咯。”摇摇晃晃,有过从前,活在当下,成长在不同的土壤,空下来时彼此想念,也还不错。 那一夜,到很晚都没睡着。心里反复跳跃着许多旧时的自己和亲戚朋友。侧了个身,伤口已有些麻木,痛已减轻些。虽说烫伤面积不大,但也有大半个手背。 黑暗中,我拿起枕边的手机,拨通了祁琛泽的号码。 直到很久,对方才传来口齿不清的应答声。 “祁琛泽,你睡了吗?”我把头捂在被子里,虽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 “还没有,今天有应酬。”听声音应该是喝多了。 “那你到家了吗?” “小潘,快到家了吗?”大概他把手机离自己远了一些,我模糊听见这句问话。 “快到家了。”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漫延开来。 “哦,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 他像是轻哼一声默认,转而问:“你在哭吗?” “没有啊,没有伤心的事怎么哭得出来。我只是想唱歌给你听。” “好,只要你愿意,天亮我也奉陪到底。”他的话很温柔,温柔到足以让我一步一步深陷。假如前方是未知的深渊,我想此刻的我也心甘情愿。 “I’m a big big girl In a big big world It’ 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Miss you much ……”我的声音很小,但那一刻,我对他的想念却很强烈。唱着唱着,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他不同的影子。 办公室内严肃的他,看球赛时专注的他,不说话时沉思的他,笑起来时眼角有鱼纹尾的他,再次见面后冷漠的他…… 还有,在爱上他以后,让我想念的他。 ------------ 第二十一章 往事随风(1) 一个月后,手上留下了很淡的疤痕,作为一个纪念。当初祁琛泽看到后,坚持帮我换了几次药。还不忘责备我的不小心,因为我隐瞒了烫伤的具体过程。 他低着头包纱布的样子很搞笑,几绺头发会遮住眉毛,那几次我总看着他傻笑。偶尔被他发现,他会心虚的说“反正你的手是插在衣袋里的,将就一下”。 冬末的阳光最舒服,我泡了杯牛奶坐在阳台上翻翻从前的旧照。相册里存有许多小时候每个不同阶段的记忆。 某年盛夏,父母带着我去了长风公园,还有外婆,表姐,许多亲戚。那时的我穿着一条薄薄的连衣裙,头发上戴着一朵大红色的蝴蝶结。在照片里才看得出,妈妈最喜欢这样帮我打扮。有一张照片应该是被谁不小心按到的快门键,是外婆的背影。真的是时光倒退几十年,当时满头黑发的她,是那样的年轻。还有表弟,皮肤比现在白得多,拿着一杯饮料,笑得真欢。 还有一张是婚礼现场拍的,妈妈和姑姑并排站着,五官眉峰竟出奇的相似。 还有四张大照,上面映有红色的日期。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去外滩,还坐了轮船。爸爸当时抱着我坐在轮船栏杆上,那一天风很大,把我和妈妈的头发吹得很乱。 翻着翻着才发现,长大后,我的照片竟少得可怜。有几张我和表姐在苏州的合影,那时我们才刚毕业一年,在夏天七月,背影是样式老旧的塔式房屋。 我翻出初中时的毕业照,那时包帆的表情就酷酷的了,比现在胖不是一点点。而我自己,也比现在要胖许多,头发是长长的马尾,那时的笑容便已经不再放肆了。 正当我傻笑着,玻璃几上的手机响了。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是好久没见过面的程北旭。 “嗨,好久不见。”我握着手机。 “接到我的电话有这么兴奋吗?”程北旭轻轻的笑了一下。 “是啊,如果再不保持联系的话,我估计我们快要彼此遗忘了。”我开玩笑。 “你好像开朗不少,有空吗,出来见个面。” “哪里?” “体育馆。” “不来。” “好了,你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听他的话,我左右张望。果然看见他靠在车门边,我朝他挥了挥手。他倒很直接的挂了电话,用眼神示意我下去。 慢慢靠近,其实他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们相互看了几眼后,不由都笑出来。 他穿得很随意,一件浅蓝色的毛衣。打开车门才看见,外套被他扔在副驾驶座上,我拿出来让他穿上,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走过去很近的。” 就这样,我们肩并肩走在大街上,一下子也没什么话题。到拐角处,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沿途说:“这里的房子都拆迁了,就它保留了下来。” 那块地方已经开始在建造住宅区,有大半条马路都被拦掉了。一阵风刮过,灰尘满天。 店内生意挺好的,老板娘正忙着招呼,见我进去,友好的打了招呼。我和她渐渐熟悉起来,见了面我总喊她清姐。周末忙的话,我还帮她送送饮品。 “我还是要一杯旷泉水,你要什么?”程北旭钻研着一张小小的饮料单,除了弹琴的时候,我很少见到过他这副认真的模样。 “一杯清咖,谢谢。”他的视线重新落到清姐的眼睛里,整个人的轮廓笼罩上淡淡的金黄。 这间咖啡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忙过,出出进进的人很频繁。一开那扇木门,哐哐铛铛的声音肆意传开,悦耳极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来来回回,整间屋子填满着清姐的身影。偶尔的浅笑,无意的侧头张望。 印花的咖啡杯,握着杯把的主人,手指纤长白皙,指关节分明。似乎什么样的灰尘都沾染不了它们原有的纯洁。只要见过一次,便不难想像,它们在键盘上是怎么的自如跳跃。 指尖的美好,时光一一倒退,点点流逝。那一天的夜晚,灿若星辰。 “你最近还好吗?”我问时程北旭正慵懒的看着窗外,面色平常,已经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的嚣张和倨傲。 “还好,就是等不到你的电话,有些小失望。”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慢慢的把头转向我,半开玩笑的说。 “我有一次打过你电话,但是不在服务区,出差去了?” “整整一个月都待在加拿大,我父亲做了手术。” “这样啊,看来你还真孝顺,现在伯父没事了吧。” “情况并不乐观。我这次处理完公事,一个星期后就过去,应该会很久再回来这里吧。” “希望他能早日恢复。等到七月,我可能也会去那里。”也许,在心里已经这样决定好了。 “干吗去?旅游?渡蜜月?” 整间小屋内总有绵绵不断的余音,可是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我很久没见到我弟弟了,他在那里上学。”回答时,我看向窗外,已有晚霞。 之后,程北旭接到一通电话后,神色匆匆的离开。通透的玻璃窗外,只见他拦了辆出租车,四起的灰尘滚滚如烟。屋内有轻声的音乐旋律,外边建筑工地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兵乓的声响。 ------------ 第二十一章 往事随风(2) 天空晴朗。 近年来,这个城市改变了太多,有些老地方也正从我脑海里逐步消散开来。经过那个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随着人群,被迫形成两股人流。一股向左,一股向右,方向明确。 我悠闲的坐在黄色休息椅上,看着那些乘客毫无秩序向里向外挤。警示灯响了又停,一阵穿越轨道的轰隆声,几节长的列车慢慢驶向远方。 倒数第二站,四号出口。绕一个圈,穿过一条横马路,就是公交车站点。想当年,我还背着个双肩包站在这里呢。时间真的不等人,小小的感慨由心而生。 仍是那辆车,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已经被挤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天色暗下来,车内开着小小的照明灯,前后都是人,要很幸运才能抓到扶手。 幸亏穿着平底鞋,下车后又步行了四十分钟,才站在老房子铁门外。村子还是老样子,家家户户挨得很近,只是有些邻居家的外貌已经翻新过了。 那一年,我们和住我们后面的伯伯家同时搬出的新村,此时只有我们两座房子的窗户内是没有一丝亮光的。老房子的窗户是雕式的造型,木窗往左的角落,有个不大不小的狗窝。 从小我总怕一只狗生活会寂寞,因此爸爸一养就是两只。狗的品种并不名贵,甚至很杂。我喜欢狗,从小就喜欢,但我不敢摸,不敢碰它们。 “阿黄、小花、盼盼、胖胖、小胖、小米、阿黑”……那么多,也许还不止这些。我最爱胖胖,它死的时候,我哭到再哭不出泪水才停止。并且那一天,是村里一个姐姐结婚的日子。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想念起它。 曾经,有过一个大雨天。胖胖就安静的绕在我脚边,两条前腿搭在我的跑鞋上。我天真的告诉它,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我不会让他知道。它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一眨一眨,似懂非懂。还有一个中秋,我躺在床上后重新爬起来,因为忘了要看月亮。我站在门边,掰开手中的半个月饼给胖胖吃,它居然很欣喜,对我摇摇尾巴。它嚼月饼会时嘴巴里会发出声响。 十五年来,我不再靠近任何动物,似乎已经提不起一点兴趣,从胖胖离开以后。 指缝间的十五年,原来真的如此繁华。刚才重新走过一遍的人行天桥,那是初中时骑车去学校必经的路线。深粉色的小格子,如今早已褪色得十分厉害。 原来,那么久以前,竟也过去了十五年的光阴。原来,那么久以前,我也还是个会做那么多傻事的小姑娘。原来,我以为那些模糊了的,是多么的清晰记放在我记忆里。 只是,那十五年之间,我早就用现实淹埋了太多太多最青葱的岁月。我也说不出,直到现在,我到底改变了些什么,失去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 来时太匆忙,我没想到要带老房子的钥匙。那串沉甸甸的思念与那个刻有“D.B7”字样的挂件一同锁在抽屉的一角,从未遗忘和丢失。 偶尔头顶上空有飞机划过,那是最最熟悉的场景,我抬头望去,浩瀚的天幕下,云朵像是被剪碎过,片片分裂,却无边无尽的蔓延着,那种白色似乎带着半分污染,有点脏。 直到离开,也没碰上一个邻居。这里附近都在修马路,每走一步便是一个小坑,深深浅浅。两旁的树和搬家时一样高,甚至更高,离天空很近。 孟皓添说过我固执,在他面前我从不承认。现在想想,也许他说的没错。我总固执的说不再怀念从前,但又偏偏固执的回想发生过的每一件小事,从来都深刻,深刻到似乎要记上一辈子,宁愿记上一辈子也不会想要真的忘记。 躺在床上,时针指着凌晨两点。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微弱的屏幕亮光一瞬间填补了房间所有的空缺。 我一个字一个字编着短信,又慢慢删掉,手指凉凉的。最终,我只发了“晚安”给祁琛泽。可是紧接着下一秒,祁琛泽就拨了电话过来。因为太意外,我的心脏像是被沉重的敲击了一下,有些抽痛。 “你怎么还不睡?”我抢他的对白,祁琛泽不喜欢我晚睡。因为之前有过连续两天凌晨熬夜看球,祁琛泽第二天看见我疲倦的面容后说是随时可以晕倒。 “新赛季刚开始,有一些合同手续其实都没有处理好。”我隐隐听到那边传来水声,他的声音有些飘浮。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我看你这几天都要忙疯掉了,还不忘记要去现场看开幕式和第一场比赛。” “我的心血都花在球队上,当然要尽心尽力了。”他开玩笑。 “你投资球队又不是打算真的靠它赚钱,小心想得太多提前衰老。” “这么晚,你怎么发我短信?”他打断之前的跑题,重新问。 “失眠了,就想把你也一起吵醒。”我撒谎,自己扯了扯嘴角,他不会看见。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我也想念你。”漫漫长夜,比思念更长。我掀开被子,站到窗前,撩开窗帘的一角。夜,真的好长。 “我唱歌给你听。”我坐在软塌上,整个人缩在一起,轻微的擅抖着,冷。 “好。”停顿了片刻,祁琛泽才说这么一个字,语气是淡淡的。 ------------ 第二十一章 往事随风(3)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 流年……好听吗?” “你怎么了?” “今天突然在街上听到这首歌,我一直都很喜欢这首歌,可是太久没听,都快忘了,我唱得走音了吗?”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我为什么要唱起这首歌,然后是勾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其实他也看不见。 “我是问你,你怎么了?”祁琛泽的语气像是在生气,现在我才想起来,前几天我也和他不开心。那天晚上是巧合,他约我吃饭,可之前我已经约了包帆,要去电影院。 电影散场后,包帆去旁边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烟。祁琛泽和郑轶琪等四五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一同从对面餐厅出来。那时我正在马路对面的小花坛旁,我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那些人看似相互之间都很熟,郑轶琪和祁琛泽挨得很近。直到红灯,一排车挡住了我们各自的视线,我才转身去找包帆。 也许,那一晚我们并不适合相遇。 那天也差不多像今天这个时间,祁琛泽打电话过来,当时我正在做梦。 他的态度很强势,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搂你的那个男人是谁?”包帆从便利店出来后,我对他说有点冷。他就靠得我很近。我嘲笑他说如果还是以前的胖子就好了,他就索性搂着我的肩说,他现在瘦了,自己也冷了。 “我朋友。”我诚实回答,我知道他误会了。因为每个不认识我和包帆的人,都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有必要这么亲密吗?”他的语气就告诉我他极为不满,因为之前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 “我不想趁现在和你解释我和他的关系,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吧。”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不想让他误会。再加上那个画面,我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我不是不会感觉到我和祁琛泽是多么的不同,光凭朋友圈子,就是一个例子。 他啪的一声切断,后来几天在公司也是不冷不热。见了面难得说上几句话,也是无关紧要的。一直到今天,我们也没再提起那件事,中间隔着不大不小的介蒂。尽管有一天,我是在他家过夜的。 “我以前很喜欢小狗,但现在没感觉了。”我收起自己那一点点不受控制的思绪。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它们离开我,我会舍不得。” 那边传来开打火机的声音,甚至我能够想像得出,此刻的他,正悠悠的吐着烟圈,反反复复。我从来没说过,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我冷得哆索着,虽然开着暖气。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依旧没露出光的影子。他才又开口:“我在你身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不重,可是很清晰。 “可是现在不在。”我轻轻的笑了,因为开心。 “我还以为,你从不会主动找我。” “要想预约你一次太难,所以我不轻易尝试。”我开玩笑。 “那你来找我,我哪次要预约了?”他反问。 “肯定有,让我想想。” 说着说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铺在我的眼帘上,我才睁开眼。好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梦中和祁琛泽讲了好多的话。 直到最后,我才看见,静静躺在地板上的手机。我随便按了个键,居然还在通话。时间是三个小时零五分钟四十六秒,并且这个数字仍在继续增长。 我小声叫了祁琛泽,没有回应。我把手机再贴紧耳朵,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很均匀。估计他睡得很沉。大概他是习惯了晚睡晚起,在一起的每个清晨,我总能有幸看到他毫无防备的疲态,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薄薄的,下巴四周有一圈淡淡的胡渣。 我重新回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第二十二章 美丽心情(1) 这一天可谓睡得天昏地暗,每隔一段时间醒过来,醒过来后又睡着。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头脑慢慢清醒,一看时间,已近傍晚。 我坐在床头,打开一盏小灯,微亮的光足够可以把房间里的一切照明。 我突然很无聊的打开手机里的联系人,看看有多少是在经常联系的。意料之中,少得可怜。 正看着,表姐恰巧打来电话,有些小小的意外。 “叶凌,在哪里啊?”简单的问候语气,一成不变熟悉的她的声音。 “在家呢,今天怎么想到找我了?” “是有点事想问你,包帆最近还好吧?” “怎么突然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啊?”她特地打电话来问我包帆,这是极少有过的。 “不是,上次我正陪小姨去检查身体,在医院碰到他了。我们打招呼时,听他说去探望病人,但我见他自己脸色有点难看。” 听表姐这么说,我就不自觉得想起了上次我和小雨在医院也碰见过他,他也这么回答我,而在我看来,他那天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最后,我和表姐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心里跳过好多种不好的猜测,又想想包帆的面容一直都是带一点疲倦的。当我犹豫该不该假装打他电话问问时,手机又一次响起。 “有空吗,一起吃顿饭。”是祁琛泽,淡淡的温柔。 “我要吃大餐,否则免谈。” “好,我来接你。” 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接着开始翻箱倒柜。这种天气我还没有勇气穿一条小礼服来折腾自己,于是选了一条买了很久却没穿过的长裙。 梳洗好之后,我又对着镜子快速施了点胭脂水粉,直到祁琛泽再次电话催促,我才急急忙忙下楼。 我朝他微微笑,自动坐进了车里。 他摘下墨镜,看了我两眼才启动车子,慢悠悠的说:“难得打扮一次啊。”那表情,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我当做你是在夸我。不瞒你说,我刚睡醒,气色不好。”我喜欢看他开车的样子,认真,专心。此刻,微抿着嘴唇,有不经意的笑容。 他平时一般都不像今天穿得这么正式,因为有一天周末下午他肯定要去主场看比赛。 见他不答话,我又接着问:“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与球队几位高层开会,想去哪个餐厅?”他转移话题。从来,他在下班时间或是我面前不谈论公事。 “景色好的,餐桌旁边有大片落地窗的西餐厅。” 果然,这个城市高耸的建筑已经从老远就跳烁在眼前了。祁琛泽似乎最喜欢往这块地方跑,也许是集合于高档与享受一体吧。我坐在这辆车里,望着眼前的车流,无聊之际很不和谐的想到,他开的这辆车是某位作者小说书里最爱用的道具。 这家意大利餐厅很有名,装潢得奢侈之间不缺温馨。我们两个与几位生人共乘一辆电梯,如此高的大厦,能建造出来真的是了不起。 我挽着祁琛泽的手臂,凑近他小声的问:“我穿成这样,你带我来这边?”因为身旁其他几位客人全部衣着优雅,我自然感觉到些许尴尬。抬头看一眼楼层,才到二十九层。 “不过吃顿饭而已。”高出我大半个头的他,低下头轻轻的回答。上电梯的人越来越多,看模样就知道非富即贵。我和祁琛泽退到角落,顺便我把头靠上他的手臂,很舒服。 我们选在靠窗的位置,转头便能够俯瞰大半个城市。对面是三个球拼凑的明珠塔,初中时去过很多次,长大了反倒没什么借口再进去。 意大利餐厅点菜一共差不多四五个步骤,我最喜欢的应该是意粉。 我和祁琛泽的口味很接近,点完餐之后,我细细的观赏窗外的夜景,遥望对岸,仿佛这个城市是流动的,连绵不绝。中间我还时不时对祁琛泽留下几句他听着奇怪的话。比如很不应景的来一句“黄浦江的水脏死了”。 第一道菜上来后,我开始沉默的用餐,不像之前那样聒噪。一是因为饿,二是因为在美食面前,我从不刻意做着所谓的抗拒。 我用余光扫到,从我身边走过一位身材纤长的卷发美女,有几分脸熟。如果没记错,是那位和我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悦薇。 没等我多想,祁琛泽已经开口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放下手中的器具,思索了一下,回答:“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那你会半夜还想到要给我打电话?”他问的时候很从容,声音懒懒的,很衬餐厅的背景音乐。 “那是因为我真的想你了。”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会说的如此轻而易举和理所当然。 一餐饭到最后,我用叉子随意的拨弄着餐盘里做工精致的甜点,然后递一小口到祁琛泽面前:“我喜欢提拉米苏这个名字。” 收回手时,我的手指和笑容瞬时僵硬住了几秒。时间跨过了一个年份,尽管我曾想过许多种再见面的场景或对白,可唯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相遇方式。无论和孟皓添恋爱还是结婚后,用餐时最多只是帮对方夹几个菜,而绝对没有过这般过分亲昵的举动。 斜后方的他,微扬着嘴角,眼眸却平静无波,没有半分笑意隐藏其中。 自从知道他的存在,我刻意总是望向窗外,或是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左手手背留有未消褪的疤痕,淡淡的印记,说实话还没有适应过来。 我坐着和祁琛*拉西扯一些有的没的,搁在餐桌上的十指没来由的比之前冰凉许多。 “表哥,叶凌姐,这么巧啊。” 闻声,我抬起头。眼前一个是祁琛泽的表妹萧涵,穿着打扮都透露着青春的洒脱和不完全的成熟。一个是好久没见,熟悉的陌生人。 “这位是XX汽车内设件公司老板孟皓添,我今天正好有幸采访到他,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二位。”萧涵大方的做着介绍,祁琛泽和孟皓添客气的握了手,相互寒暄几句,生意人无非形式主义多。 而我,确实不知道该摆出哪种姿态,只是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曾经孟皓添就这样说过我,说我是一个不会伪装的女人,就算会,也是让人能够一眼就看穿的。 ------------ 第二十二章 美丽心情(2) 等他们离开后不久,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水温适当,我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是无意忽略还是故意无视?” 我在镜中看着眼前这个身型挺拔,面容清俊,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少见的优越感。 我接过他递来的手帕,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肤色白净。 “你这表情不对啊,怎么又回到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了,前几天不是还很开朗?”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和打量。 “我以为你去加拿大了,公事还没有处理好?”我避开对我而言有些敏感的话题。 “后天下午的飞机,如果明天晚上你没有约会的话,记得找我啊。” “哦,好的。” “我们两个一起回去餐厅还是分开?” “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怕你男朋友误会。”他说得坦然。 “你放心,交男性朋友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或者,你是怕你女朋友误会?” 我对他笑笑,两个人一同走出去。 回去的路上,祁琛泽的侧脸紧绷着,一句话都没说,我知道他在生气。我坐在一旁,打开音频,电台里正播放一首粤语老歌《涟漪》,曾被许多歌手翻唱过。在仅听过不多首的粤语歌曲中,这首我会唱,因为爸爸爱听。 “祁琛泽。”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傻傻的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之后又是一阵无言。 “你在生气吗?”我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想,无论怎么样,两个人相处,插进哪种身份的第三者在心中都会有所介蒂,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前夫。 “是。”他直接回我这个简单明了的字。他很少生气,至少在我面前几乎没有。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结过婚,就是刚才那个。”我从来没想过要瞒他些什么,于是这样解释。 电台的那首歌,抒情的仿佛在心头真的能够泛起小小的涟漪,而我们的气氛并不随它而缓和下来。 他突然横过一只手来,覆盖在我的手背,力气很大的捏紧又立刻松开。他的手温暖,而我的手冰凉。 “现在还在紧张?”他目视着前方,一样专注且认真。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喜欢现在的你,开朗,活泼,洒脱。而不是像今晚,看见他之后,手指连同眼神都颤抖。”如同往日般低哑的口音,偏偏现在听来是种讽刺。 这一段话,其实很多人对我说过。身边的人都感受得到我的变化,说我没以前沉静和自闭。 “叶凌,现在的你,快乐吗?”一只温热的手重新覆上我的手背,指尖来回揉搓。 “恩。”我淡淡的答。 我真的懂,我怎么会不快乐呢。 重逢的那夜,狼狈如我,直到碰见他,我才知道心慌和心安有着天壤之别。 除夕的那天,在人潮中,当他轻轻拖起我的腰时,我是多么的惊喜和意外。那夜晚上,我知道来相亲的人是祁琛泽,我又是多想逃避掉,因为怕他以为,我心中真的不再留下他的点滴;然而我又怕,他心中是否会留下一点点我的影子存在。 知道他回来了,我在心里多少会期待他能够会来找我,就算是朋友或者同事的理由。我自私的当初选择分开,却依旧奢望假如我们没有结束。直到那晚,他抱起穿着礼服的我,站在空无一人的球场时,我便肯定,我是真的爱他了。 在公司里,他和郑轶琪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我没来由的在心底嫉妒起来。看着那样和谐的他们,对我来说,怎会不是一种自卑。然而也是那天,他第一次带我去他家,陪他过生日,意外之外,多少我都会有一点点的暇想。 他告诉我,他在追求我。我就在想,眼前这个男人,对我而言,倒底有着怎样的重要。 认识不算很久,我却可以无意脱口问他会不会等到有足够的钱时,投资一家英超球会。仅仅因为自己喜欢英国,那里的每个城市都深深的吸引着我。无心一句问话,却换来一句让我听了想要流泪,在我眼里,远远超过誓言和承诺的对白。 那个时候,我好想一转眼就到老。那么我可以提前预见,哪一座球场,哪一片看台,留下过我和祁琛泽模糊微小的背影。 那个雨天,当我在这个从小居住的城市迷路时,他却可以第一时间赶来。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有好多好多的言语要说出口。比如四个字,比如三个字,比如两个字。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也许这漫长的一辈子,再没有人会比他,令我如此心动了。 还有他帮我喷药,包扎伤口时,我第一次不在乎,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以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我知道,那才是最真实的我,我不怕让他看见。 最近又开始失眠,过程中时不时跳出他的脸,我就很自私的打他电话,唱歌给他听。他从没说过我唱得有多好听,只因为他对我说,只要我想唱,他就会奉陪到底。 遇见他后,是他赋予了我这样的快乐,我深知,再没有谁,可以重复得来。 “自从你出现以后,我快乐很多。”我停顿了很长时间,再次清楚的声明。当我回答“恩”的时候,他没有接我的话,大概是觉得我在敷衍他吧。 祁琛泽是个很敏感的男人。 他送我到家,电台里一首接一首的播着经典老歌,很享受。 “那我上去了?”我看着他问。 “今天去我家吧。”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衣服。” ------------ 第二十二章 美丽心情(3) 他家仍然这样,很大很简洁。我最喜欢那套沙发,大得几乎占了半个客厅。我脱了鞋就躺上去,柔软得使我每次都要陷下去一大截,起来时会印有个浅浅的人形。 “祁琛泽,你的电脑呢?”我打开电视机后问,他正从厨房里拿着一瓶旷泉水出来。 “我去拿。” 一分钟之后,电脑搁在玻璃几上在启动了。 “要开机密码,你来输。”我往后靠了靠,腾出一个位置给他。 “巴塞罗纳英文小写。”他把电视台锁定体育频道,这个时间正在插播广告。 我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顺便靠得他也近点,带着半分吃惊的问:“你喜欢巴塞罗纳?” “不是。” “不喜欢为什么用这个,要不改掉吧?”我挠有兴趣的建议他。 “随便,你不喜欢就帮我换掉吧。”他扯掉领带,把衬衣松开几个扣子,风流倜傥。没等我多看几眼,便已起身去了房间。 电脑打开后,我先换了密码,再从网上搜了那首《涟漪》的原唱版和钢琴曲子。 体育频道在放飞镖什么的比赛,于是我把音量调到静音模式,再不断的换台。电视上多个频道最近总是重复放着金三顺,由于对剧情很熟悉了,人物的对白基本可以猜的到。 祁琛泽再坐到我面前时已经换了睡袍,纯白色的。靠近我时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是他最贴身的体香,原来是去洗澡。 他挨着我坐下,把我搂在怀中,脸贴得我很近,凑在我耳边,轻轻的问:“声音都没有,在笑什么?” “这个老太婆说金三顺的脸像肉包子。”玻璃几上响着柔柔的音乐,无限循环着。 “这个男主角很帅的,笑的时候喜欢抿嘴,有酒窝的……” 说着说着,嘴就被堵住了。 “我也想洗澡去。”我很吃力的挤出这句话,他倒是很快就放开了我。我逃也似的奔去他卧室的浴室,只听见他在我身后轻声的笑。 这里的浴缸很大,我倒了很多浴液在里面,准备舒舒服服泡个澡。 祁琛泽的生活,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我?我玩着水中的泡泡,有些事,有些人,可以在我心里住上很久很久吧。 我这样以为。 逐渐,我爱幻想多年以后自己的生活模式,将是如何,会有谁陪。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浴室门被敲了一下,隔着门板听见祁琛泽问:“还没好吗?” “再等一下。”难得泡一次澡,没有一个小时我是不舍得从浴缸内爬出来的。 没等到他的再次回话,我又安然的翻着前几天买了放在包里没看完的《花溪》。不一会儿听见卧室里传来碎碎的声响,应该是电视机里面传出来的,听不清内容。 没一会儿,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比第一次响了些,而电视机的声音悄然消失了,只听祁琛泽问:“还没洗好?” “快了快了。”我随便应附道,因为一篇短篇小说才读到一半。 大概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我才穿好睡衣,把头发吹干了走出去。 祁琛泽很舒适的靠在床头,见我出来只是斜倪了一眼。电视是卫星直播,在放英超的比赛,曼城对查尔顿。英国看球的气氛一向都如此好,球迷的热情似乎永远都难以平息,而英超球队踢球的节奏确实快,快到令我看球时一直提心掉胆。 我刚上床,就有一个球,球员在本方禁区从对方脚下抢断后,快速带球到了对方禁区,不过几秒钟而已,可惜那脚射门打得质量太差。祁琛泽看球调的静音,我凭空想像着某两位熟悉的解说员肯定会激情四射的为这脚射门叹息哪几句话,想想就觉得好笑。 上半场结束,我看一下时间已经快到零点。祁琛泽这才淡淡的开口:“真不知道你在傻笑什么。”电视机里一点声响都没有,让我怀疑刚才洗澡时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我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广告正在预告凌晨还有皇马的比赛。 我故意抖了几下头发,让它们甩到祁琛泽的侧脸,然后坏坏的说:“我笑你也要管。” “啊……”他果然不是好惹的,我刚说完就被他一把扯过手臂,把我拉向他的怀抱。然后开始很不客气的教训我,捏捏我的脸,还很霸道的吻我,从嘴唇一路下滑,直到最私密的地方。身上的睡衣也被他褪却了一半。*裸的眼神上的对视,还是害我不自然的伸出手把灯的开关给关掉了。液晶的大屏却还是把祁琛泽的脸照得很清晰,从脸颊的轮廓一路到下巴的弧度,俊朗得不像话。 床头的手机很不谐调的响了起来,我们都没有理会。可是一遍又一遍不艰断的响着,祁琛泽的头才离开我的颈窝,不耐烦的接听,大约几十秒的时间就挂断了。 我重新把灯打开,然后坐起身,挽着祁琛泽的手臂,轻声说:“把比赛看完吧。” 画面正好切进球员入场之后排出的一个阵容队型,很好的展示出教练的战术理念和球场的长度和宽度。整齐的草皮,看上去很清楚,一排一排色彩分明,深深浅浅的绿。 祁琛泽伸手揉了揉我的长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力的手臂把我整个人搂在怀里,很紧很紧。 我得寸进尺,故意撒娇的问:“我是第几个?”也许细节上的变化,是极为让自己显而易见的,更不用说他人。 “我说的你都相信吗?”祁琛泽低下头,几乎又快吻上我的鼻梁。我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睫毛的剪影快把我淹没在这深邃的夜里。 我点了点头,他正好趁机拨开遮住我颈项的长发,又是一阵无边无际的亲吻和啃咬,直到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怀抱里,他才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说:“你是第一个。” ------------ 第二十三章 你在这里(1) 我翻了个身,旁边是空的,我睁开眼睛一看,祁琛泽确实不在床上。不知道最近是否消化太好,半夜醒来肚子里老是空空的。 我整理好睡衣之后准备去厨房翻点东西吃,打开房门就看见祁琛泽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抽烟,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我与他隔着一小段距离,冷漠如他的表情,是我看不透的。 我绕过餐桌,打开厨房的灯,所有的设备纤尘不染,看得出主人极少下厨。冰箱里全塞满了饮品之类的,幸亏还有几盒牛奶。我放进微波炉加热,浓浓的纯牛奶气味扑鼻而来,我深深闻了几下,然后靠在双开门冰箱上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原来跑来偷吃。”祁琛泽身体斜倚在门边,这样的动作显得他整个人轻佻不少。 “你不也是偷抽香烟。”我不以为然的说,又继续低头喝着杯中的牛奶,没几口已经见底了。 “我在看皇家马德里,贝克汉姆没有上场的机会。”我用余光瞄到,祁琛泽已经换了衣服,棉质的白衣黑裤,分外清爽,有点大男孩的气息。 “哦,赛季结束,他就要去美国大联盟了,我好伤心啊。”我撅着嘴抱怨,但事实如此。其实,在心里是真的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了。刚才的语气却像和祁琛泽在说笑。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他去美国,舍不得在欧洲五大联赛见不到他的身影。 心中一半仍坚持,这次他去美国只是一个新的挑战;而另一半却又在失望边缘徘徊,认为美国是他的最后一站。 “不用担心,你的偶像,自然没那么容易离开。”他也就不经意这么一说,好像安慰。 我把杯子洗干净放好,转身却撞上他的胸膛,害我倒退了几步,身子不听使唤的摇晃起来。本来,我的平衡能力就极差。 祁琛泽看着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就把我横抱了起来,在我耳边低语道:“其实你很笨。” 我轻轻的捶了他两下,他只是笑笑。我又把脸贴上他的下巴,浅浅的胡渣刮得我痒痒的。我来回磨蹭着,看着他又快经不起诱惑时,我才得意的离开。 他把我扔回大床,我便立刻钻进被子,连头一起埋在里面。 隔着阻碍物,我模糊听见他说:“我看你今晚还不够累。” “我知道错了。”我小声求饶,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被子被他掀开,整个人覆了上来,容不得我拒绝,他又开始认真的惩罚我。 我心想,小潘让我别和他赌球,事实上我也不该和他玩主动,不然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星期一早晨从来都是睡不醒的,在我思想不清楚之时看手机,已经迟到了。我迅速坐起身来,一旁的人仍睡得正香。我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把他吵醒了。没等我穿衣服,他已经把我手中的衣服扔到远处,口齿不清的说:“不要去了。” 我推了他一把,不过换来的是他双手箍紧我的腰枝,又把我拖倒下去。 “哦哟,不要闹了呀,已经晚了。”他把我抱得很紧,几乎快透不过气来,*的肌肤还要相互摩擦着,不一会儿汗都要冒出来了。 “叫你不要去了。”他定定的说,眉语间是舒缓的模样。 反正他是老板,他说了算,而且我正好没睡醒,今天就赖掉一天好了。 我踏实的又睡下,身体的骨架有些酸痛,大概确实累了,所以才特别容易睡着。 睡得正香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肌肤上儒动,软软的,绵绵的,时不时还有些滑有些湿润。我下意识往床边缩了缩,但还是摆脱不了。 我半睁开双眼,一边继续用手靠开他,有气无力的说:“我要睡觉。” 不得不感叹一下,我最近很懒,从浴室洗好澡再出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祁琛泽当然不在房里了。 “祁琛泽。”我打开房门后就叫他,语气中带着极为不满。 “我在书房,你进来。”隔壁传来他的声音,于是我推开半掩的门生气的看着他。 “怎么一睡醒脾气就这么大?”他旋转了一下坐椅,把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走近他后,把头一扬,又瞪了他一眼才说:“今天晚上我还要出去呢,现在怎么办?”更重要的是我带来的衣服全部都是低领,怎么样都遮不掉那一块紫一块青的痕迹。 他起身,难得看见他笑意这么明显,轻轻的推着我走出书房,听似略带抱歉的说:“先吃午饭吧,你一定饿了。”语气分明很得意。 “那你快订外卖。”我没好气的说。 “好。” 他从客厅拿出点餐单让我选,我全选了他不爱吃的。比如披萨和甜点蛋糕。 这间公寓的阳台很大,明媚的午后我靠坐在窗边晒太阳,这个时候思想特别容易沉淀下来。祁琛泽去球队处理点公事,听说最近他球队球员传出的负面新闻特别多。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是服装店送来的围巾,这个季节戴最合适的丝绸。虽然我知道不是祁琛泽亲自去选的,然而他的细腻落在我眼里,便是无尽的暇想和贪恋。 ------------ 第二十三章 你在这里(2) 我试着拨打程北旭的手机,每一通都传来关机的讯号。也许正如他所说的,他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要忙,心想不过是一顿晚餐,以后有的是机会补偿。 这样安静的午后,我选择去沿途坐坐。我推门进去,店里只有清姐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在不远处欣赏着她的神态,而她丝毫察觉不出我的存在。 这样的她,我似乎不忍去打扰。她的眼里布满了哀伤,侧影的她,有阳光的略影落在她酒红的长卷发上。大概这时的她,在想念远方的那个人吧。 “清姐。”我慢步走向她,她转过头时,流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今天不上班啊?”我在她对面坐下时,她这样问。 “是啊。” “要喝点什么?” “红茶。”以前来总点一杯纯净水,仿佛比这家店的气氛还要单调。 我双手托着脸颊,店外仍是烟雾弥漫。堆土机的声音远远大于马路上的喧哗,却没办影响到这里的安宁。我就在想,清姐在看什么呢,可以这样让自己置身事外。 “叶凌,你我相识,也许是缘分。” “怎么说?” 又到傍晚,我才喝完最后一口红茶离开这里。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个人走在街的一角。满天飞舞的灰尘就这样迎面扑来,用手都遮挡不掉。不知不觉我的泪已经渗透眼眶,耳边传来的风声,建筑区的造房声,路边汽车的呼啸声全部没有规律的灌溉进来。 我蹲在一颗银杏树下开始放声大哭。我终于知道,有些阴差阳错的情节并非电视剧里才有。我才明白,有些爱情之间终究避免不了意外到来。 那几年的疯狂,清姐用了七年时间来抚平和遗忘。那段不堪和永生的记忆,就这样被我轻易的撩拨出来。她从一开始就隐瞒了一部分她从前的故事,并没有所谓的流浪画家男朋友。 她对我说,世上有一种催眠,可以让人浅意识里改编自己的遭遇。人还是那个人,故事还是那段故事,而记忆却是触碰不得第二遍的。 “我从不敢想像还会有这一天,让我再次碰到他。我一直以为,一直希望,那次分开前的最后一面,是我这辈子与他的最后一面。”清姐说的人是程北旭,曾经的男朋友。 清姐和张悦薇曾经是好朋友,但是张悦薇却在清姐的酒里下药。她与程北旭最后见面的地点是在清姐的床上,她与另一个男人*着躺在上面。 多么泛滥的剧情,理所当然让相爱的人分离七年。多少个白天黑夜和悲伤寂寞汇聚成的漫长时光,又有多少的相思和误会阻隔了他们的漫长七年。七年后,再多的解释和释然,都是没有意义的过程。 我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司机看着狼狈的我报上地址时的怪异表情。坐在车上,我反复拨打程北旭的手机,但还是徒劳。 我突然害怕起来,可以为了你差点残废的好朋友,竟会为了爱的人毁了你一生的清白。 祁琛泽打来电话,说今晚不能陪我一起吃晚餐。我到家后一点胃口也没有,看了会儿碟片就睡觉了。一个晚上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包帆和小雨,他们挽着手进入婚姻的殿堂。我还梦到了张智,坐在去英国的飞机上。 周二,我打起精神去上班,暂时不去想这些所谓的红尘旧事。 那天早上乘电梯的人很多,我和张智等了第二班才上去的。张智问:“昨天怎么不来啊?生病了?” “恩,有点不舒服。”我笑着回答,这个理由好像最恰当。 “这个季节患流感的最多,你平时注意点。”他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看来他倒是真的生病了。 到部门办公室时,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早餐的香味。大家和我们打过招呼,就各忙各的了。小雨向我挥了挥手,满脸笑意的说:“小凌,这边来。” 她正在喝粥,于是我脱了外衣在她对面坐下,小声问:“一早什么事令你这么开心啊?” “我今天中午约包帆吃饭。”小雨放下手里的小勺,看样子是高兴坏了。 “真的啊,他终于开窍了。” “你和我一起去吧。” “还是不要了,机会难得,你好好把握哦。” 这时张智凑过来,不甚满意的问:“说什么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离春天越来越近,有些心中的往事也该放一边。把心留出一个角落,让那些积淀过不想忘的事摆在那里。就像清姐,她很坚强,一路走来,靠的就是坚持和对生活积极的态度吧。 中午的时候,小雨有些忐忑不安,离去的身影娇小活泼,有种等待还是值得的。 张智约了女朋友,我则一个人留在公司。我在门口找了一圈,好像没有祁琛泽。我随便点了餐坐在双人座位上吃起来,公司餐厅的中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一连几日都没有在公司碰到祁琛泽了,每天晚上倒是会给我一通电话。他不喜欢和我谈论公事,我只从他口中得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处理球队的财政状况和内部问题。 ------------ 第二十三章 你在这里(3) 那日回到家中,我打开电视机便进了厨房,家里有点声音会比较不单调,所以这个方法我自认为会填补某些程度方面的欠缺。我打开塑料袋把超市买的蔬菜一一拿出来,我的厨艺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也要归咎于平日不加强练习,所以怎会做到熟能生巧。许多事情,都要花时间和经历才会培养出一些后天的天赋。比如唱歌和跳舞,演技或是文笔。 我烧的蕃茄炒蛋是粘乎乎的,平时我下厨已经完全忽略了色,我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蛋,味道没想像中差。电饭堡上煮的饭好像太湿了一点,最后我盛了一小碗,一个人一饭一菜就够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五星体育特有的整点新闻音乐,宏亮而又具有特色,听上去便给人醒目的感觉。我把饭和菜端到玻璃几上,主持人总是那几个,大方得体。 先是中超的新闻,第一条便是祁琛泽投泽的球队。先是球员转会出现了合同的问题,现在已经在由中国足协出面在处理和追究责任。大概是说刚刚加盟的一位新球员和老东家还有合同在身,随后又爆出这个球队球员和主帅出现了不和等现象。 难怪祁琛泽最近连公司也不来,我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关心一下情况。但出于平日里他并不喜欢和我谈论到公事问题,所以我关不关心实质也起不到一点作用。于是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很快就打消了。 我继续认真看之后的新闻,欧冠洲军杯的八强球队已经全部出来。看着,有句话便在我耳边一闪而过。也许是玩笑,但我还是当真,如果可以,他会不会真的带着我满世界去看球呢?希腊的雅典、俄罗斯的莫斯科、西班牙的马德里,亦或是我最想去的英国的曼彻斯特,也或者是更远的南非? 也许我真的正在经历逐渐变老的过程,思绪变得无边无迹的不真实起来,而年龄却在增长。有些想法,到了我这种年纪就只能毫无保留的一个人在心里侥幸成真吧。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偶尔想起许多不久前才发生过的片段,有和包帆的,亲密至极;有和小雨的,总是让我想起那个年纪的自己;想到清姐时,我忍不住拿出手机又拨了一遍程北旭的手机号码。 没过多久,他接通了,我听准了是他的声音才开口问:“你在加拿大吗?” “是啊,找我有事?”隔着大洋彼岸,不得不感叹当下的通讯设备是多么的完善。 “没事啊,什么时候回国?” “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暑假不是也要过来吗?对了,你表弟是住哪个城市?” “多伦多,你呢?” “我也是的,到时候我来机场接你。” “恩,你在那里要待很久吗?是不是你爸爸情况不太好?” “不是,也许我不会再回来。” “小北,告诉我原因好吗?”我从不叫他名字,偶尔上次偷懒便称呼他小北,我认为很好听。 “可能,我会回来结婚,然后长期待在多伦多。” “我知道了你和清姐的事情,你不想问吗?” “不关我的事,我爸要去检查了,下次再聊。” “等等。”我试着叫他,可惜他已经切断。 不知是否他仍被隐瞒着真相,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再拥有过去,无论早已知道事实是什么。我的心没来由的闷住了,喘气时竟是如此的疼痛。那样一个用七年堆积的误会,再重逢,有些人必定会选择遗弃它。 之后我又拨通了祁琛泽的电话,一接通对方那边便是一阵聒噪声,应该是在酒桌上。 “祁琛泽,还在忙啊?”我之前想问他要睡了没,抬头一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还不到九点便改口。 “恩。”随后,那边一下子出奇的安静下来,而我也后悔怎么想到要拨通他的号码。可能是无聊,也有可能是想念。 “哦,那你忙吧,我先睡觉了。” “这么早?” 他问这句时,我都想得出他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眉头会微皱,却不露神色的那种。 “恩,有点累了。” “晚安。” “晚安。” 这一晚,我果然就这么早的睡下了。一晚上什么梦都没有,直到凌晨四点过一点点,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也是黑暗。接下来的四个小时,我便在清醒中闭目养神,然后精神充足的踏上去公司的路。有时候,上班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停车广场上,别克、奥迪已经不在少数。可想而知,我们公司员工的待遇是如何的优越。而专座上一如既往的空缺着,不过就算祁琛泽来上班,也不会在这个点。想起他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来了个守时的上司呢。 郑轶琪穿着最新款的春装迎面向我走来,从她那辆甲壳虫里面。很精致的英国小车,很适合她这样优雅却不失柔和的女子。 “早上好。”我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同时在心中暗叹她是如此的漂亮和秀丽。成熟的棕色大卷发配她这张瓜子脸型,的确吸引人的眼球。 “早上好,叶凌。”她和我肩并肩走着,一路上纷纷遇到其他部门的同事,她倒是比我想像中显得更受欢迎。 人满为患的电梯,竟有男同事们自觉让我们两个女士优先,估计我这次是顺带着一起沾到了光。 “HELLO,两位美女一起啊。”张智笑得很欢,之前总是被她称做美女我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特别的奇怪,大概和真正的美女在一块,我才领悟出什么是差距吧。 ------------ 第二十四章 曾经太年轻(1) 大约早晨九点半,总监招集我们去十楼小型会议室开了个常会。不外乎说说近期我们部门同事的表现,领导们反应下来的情况云云。一个早会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收场,还不如在办公室说说算了。 开会时气氛很清静,基本是总监一个人讲得头头是道。散场后,先是听到一片叹息声,然后是纷纷谈论各种话题,反正是和公事无关的。我好奇的勾着小雨的手臂,笑逐颜开的去打听她和包帆的发展。 “小雨,和包帆的约会怎么样啊?” “就吃一顿饭而已,不过也满开心的。”小雨习惯性的低下头,这个习惯和我真相似。 “哦~~”我故意拖长声音,看她模样就猜到肯定两人有戏。 不远处,我竟看到祁琛泽走在我前方,中间隔着几个刚散会的同事们。我望着那个方向,只见他与几位经理交谈着,然后在转角处拐弯。我收回有些贪恋的目光,几天不见好像真的已经想念。 今天张智出奇的大方,硬是拉着我和小雨去附近一家高级的餐厅吃午餐。他点的菜样式全部都很好看,这家店的海参汤最出名,我喝了两碗。 “是不是有事请我们帮忙啊?”我忙里偷闲问了这一句。 “不愧是老叶,高明。”张智不吝啬的夸我。 “说吧。” “下周末你们两个陪我女朋友去试婚纱吧?” “不是应该你陪的吗?”小雨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的问。 “我不高兴,一天试下来,她不累我保准累,平时逛街我都嫌烦。” “结婚更烦,你索性单身一辈子得了。”我损他,但好像有点不道德,毕竟人家是快结婚的人,我转而又马上被充说:“什么时候啊,到时候联系我吧。” “那行,晚上我会来接你们的,辛苦你们啊。” “谁让吃人家嘴软呢。”小雨笑着接话。 到公司后没多久,我便被祁琛泽叫上了十七楼。最奢侈的楼层,住着一位公司领导人和三位秘书。我仍然敲门进去,那时他正侧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坐定后,他已经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只是眼神中仍看得出有薄薄的倦意隐藏在内。 “这么累啊。”我看着他,很多天没见,其实见了也就是这样。 “昨天睡得有点晚。” “没办法,忙着多条战线赚钱,怎么会不辛苦。” “听这话倒真是内行人,昨晚有没有熬夜看球?” “NO,我和你挂了电话就睡了。” “坐这么远干吗?”他坐得很随意,竖条纹的衬衫显得他没平时那么严肃,倒是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朝气、年轻。 “半米都不到也算远。”我努了努嘴回答,虽然答得有点违心。 他没说什么,用一种很莫明其妙的表情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飘忽不定的眼神迫使我只好从单人沙发上挪到双人沙发上。 “我好不容易赶过来想约你一起吃午餐的。” “我早上就看见你了好不好。”我反驳他,不过心里很开心。 他的脸慢慢靠得我很近,每个部位的五官都极其标致,我下意识的往后稍仰。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他突然问道,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我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种来自他独有的气息,清新自然,像海风般让人眷恋。 “我没记。”我诚实回答,我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慨念。 之后他便扳过我的肩膀,把我控制在他的怀抱里,他温柔的吻着我,辗转反侧。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才停下,又帮我轻轻的抚平我应该有些凌乱前额的头丝,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也一同站起来,才说了请进。 来人是郑轶琪,迷人的微笑挂在嘴角边,眼神略过我的一瞬似乎有细小的波动。她对着我笑,我只能摆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回应她。 “阿泽,今天四点爸爸的航班就到达,他约你一起吃晚饭。”郑轶琪也不避嫌,我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显得不太和谐,进退两难。 “好,我让秘书去订位子。” “沈阿姨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郑轶琪没说几句话就出去了,留下我尴尬的连看都不好意思看祁琛泽。 “那我也下去了。”我低声说。 “怎么了,不开心啊?”祁琛泽又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轻轻的摇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啊,只是觉得尴尬而已。” “干吗尴尬,她知道我们在交往。”说时,他又低头吻了吻我的嘴角。 “时间差不多了。”我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反正中间介入某些特殊情况,总会变得不一样。 “在美国,我们的住宅区在一起。” “我不是很喜欢你解释这么多。” “因为不想让你误会。” “不会的,我还没这么小气。” “如果是,那么最好。”祁琛泽紧锁着眉头,不以为然的说。大概这样的我令他丧失了谈话的兴致,于是我绕过他的左侧,关上门便离开。 ------------ 第二十四章 曾经太年轻(2) 到约定的周末,我和小雨便陪着张智的护士长女朋友去挑选婚纱。她女朋友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名字叫蒋美丽,我们就直接称呼她美丽。 她意想中要买一条白色的拖地婚纱,来到一家家婚纱店后,也有她喜欢的。每次试完之后却都会在小细节方面有所挑剔,比如搭配的头纱不精致。 巴黎婚纱、米兰婚纱等在中国比较有知名度的已经被一一淘汰。最后小雨提议坐地铁去延长路那家安吉尔婚纱店,我倒从未见识过。 那家店是韩国的品牌,大门口两边的橱窗里分别在模特身上穿着美丽的婚纱。里面的店员很客气,帮我们逐个介绍着一些很好卖的最新款式。我在店里转了一圈,许多婚纱的样式都很漂亮。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条纯白色的婚纱上,便叫过来在对面的美丽:“美丽,你过来看看这条拖地婚纱。” 闻声,店员和小雨一同跟了过来。纯白色抹胸的款式,拖地长裙抖开来足有几米长,在灯光的照映下泛着闪耀的光泽。 “这位小姐,您的眼光最独特。这款婚纱只此一条,设计师是纯手工制做的。如果喜欢可以试穿的。”店员满脸微笑的具体介绍此款婚纱。 “我也觉得很不错。”美丽摸了摸婚纱的质地,然后示意店员给她试穿一下。 我和小雨坐在沙发上等,小雨羡慕的感慨道:“真幸福……” “你也会有的。”我真心诚意的说,毕竟每个婚姻的结合都是令女人向往的。 说完,店员已经在身后帮美丽拖着裙摆,我和小雨也站了起来。两个人异口同声:“好漂亮啊。” 美丽身材纤瘦,皮肤也不黑,这条拖地长裙穿在她身上的确很合适。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脸上的微笑已经荡漾开来,对着店员说:“就这条吧。” 店员需要帮她在婚纱上做些改动,于是付好款之后,留了地址听她们说在三天后会送到她家。中午我们去附近的餐馆用餐,三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有说有笑。 坐在地铁上,美丽拨通了张智的电话,让他等在龙阳路。见到我们个个空着手,张智不自觉收紧了笑容,略带无耐的问:“没有合适的?” “你未婚妻身材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小雨说,然后我们都笑。 “东西呢?” “还要修改呢,过几天会送来的。”美丽声音很好听,此时与张智在一起更显得亲昵十分。 最后,我和小雨找借口还要去逛街,便没与他们同行。 逛了一天,我们两个穿着高根鞋的脚都酸痛不已。于是决定打的去大姆指广场,顺便约上了包帆。是我打的电话,老朋友总比恋情未明的人好开口。 “今天要让包大出血,他好久没约我出来过了。”坐在后座,我对小雨说。 小雨只是笑笑,过了片刻问:“小凌,你和包帆认识多久了?” 具体我倒真没数过,只知道很久很久。于是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连自己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时过境迁,一切都在变化,而我们仍是这样,谁也不曾远离对方。 “十六年了。” 小雨惊讶的张大嘴巴,差点没尖叫,我看她大概想问些什么,却没好意思开口。 于是我接着问:“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没在一块?”我一直说,女孩子的心思最好猜了,只要用心看。 她夸张的点了点头,然后爽朗的笑起来,像恍然大悟般的重新照我的原话问一遍:“你和包帆怎么没在一块?” “超过了友情,还不到爱情。”这句歌词用来形容我和包帆恰到好处。一直都是这么干净的朋友关系,维持的这些年,还是这么干净。所以并不像所有人都怀疑,男女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朋友。对我而言,一定是有的,因为我遇上了。 同时,不知道包帆是否因遇上我而感到庆幸有我。 包帆比我们晚到,我们便静坐在大片落地窗边的位置等他。这是一家中餐厅,装潢布置全都很有现在都市的格调。晚饭时间,店里以年轻人居多。 服务员忙碌的在各个餐桌边穿梭来回,却不显得凌乱。 包帆进门时,只见他观望了一遍,然后对上我的眼。高瘦的模样下是一张略显瘦削的脸。十六年了,他总是在改变,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沧桑。下巴边总残留着似乎永远也刮不干净的碎胡渣。 “好久不见啊,最近忙什么呢?”等他到我的对面,我跟他找招呼。 “忙着工作咯。”他眼睛不大,一笑就眯成一条缝,满迷人的。可惜,平时他一直很少笑。 这餐饭吃得真舒服,三个人说说笑笑,最后都喝了点酒,连我都不例外。他们介于我对酒精过敏,只让我喝高架杯里面一点点的红葡萄酒。 “今天我和小雨在陪同事的未婚妻试婚纱,都很漂亮的。”我寻找话题,但不知是否含沙射影想点破什么。 “难道你也心动了?”包帆打趣,实际是可恶的回击我。 我瞪了他一眼,吸一口气,仍然摆着很友善的笑容说:“听清楚是我和小雨一起去的,自然除了我还会有人心动嘛。”我这一说,反倒引来小雨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之后,他们两个竟然很有默契的转移话题,看似很聊得来,反而把我晾在一边,我简直哭笑不得。后来,包帆讲了我很多初中时候的糗事,那些陈年往事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幼稚。他还不忘告诉小雨,初中时我暗恋某个比我大两年级的男生,害我都难为情的不敢再抬起头。 “你话真多,像大妈一样,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这么牢做什么。”和这句话意思类似的我说了不下三遍,他却还是说得起劲。很多年了,难得见他话这么多。 餐厅里很多客人买单离开,可排队进门的却更多。我们将近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去过,又被霓虹,彩灯点亮,然后把原有的墨色一点点吞噬干净。 当然,包帆从不忘夸奖我,比如我十四岁就考出钢琴十级。在外人眼里,这像是炫耀;在我自己眼里,其实是讽刺。 包帆很少开车出门,虽然两年前他就买了一辆奥迪A6。我摇着手硬是不要让他送我回家,我想这样的夜晚,更适合让他和小雨独处。我穿过广场的对面,没等我拦到车,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我在心里抱怨的同时,抬头还能忘见稀薄的光点,是分散得很开的星星。 ------------ 第二十四章 曾经太年轻(3) 路边一排全是民营小店,其中有卖天堂伞的,我万分欣慰,进去随便挑了一把折伞。打开一看,浅蓝色的布边上印染着浅浅的碎花,都是我喜欢的淡色。 我坐在计程车的后座,看着车窗上的雨势逐渐增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司机沉默的开车,这种压抑的气氛其实很适合几年前的我。很少喜欢与人交流,除了包帆,也不去交什么朋友。甚至和孟皓添成为夫妻两年以后,都已经再极少沟通。 很大一部分也是我的关系,让他不再享受和我一起相处。终于,他选择了出轨,那段日子我们见了面几乎总是争吵。不过我至今还是欣赏他的人品,他从没骂过或打过我。每次争吵其实也就为几件事情而已,比如他怪我尽不到一点妻子该有的责任;而我埋怨他只顾着赚钱应酬。 我们互相抱怨对方,对话越来越刻薄。他觉得累,我也觉得累。索性最后见了面不理睬对方,有时候他喝醉了回家我只当作没看见,对他不管不顾。我提出离婚时,他不同意。那时他正在与美国方面谈一笔大生意,我了解了情况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次之后,我们已经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但谁也没有挽回过这段婚姻。真的记不清是从何时到何时,我记过程远远比记时间牢固。反正相安无事了很久,回了家也把对方当成隐型人,他也不固定到底几天回一次家。 之后,我便遇上了祁琛泽,再后来,我和孟皓添就这么离婚了。比想像中容易许多,只是一张证书而已。那时,我在心里却有一点点不舍,只是一点点,所以失声大哭。 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结婚过一辈子。可惜,现在的社会现象,未婚的,人人都结婚。我又该以何种理由或是何种方式来要求对方和我这样没有约束的走过一辈子呢。 人都是自私的,大概我自私的程度尤其厉害吧。 到家的这段路程很长,几乎用了大半个小时。雨天,行驶车辆都放慢了速度,而十字路口又出现交通堵塞。 这样的雨夜,勾起一些我平日里不轻易触及的过往。我一直这样,不敢碰过去,不敢想今后。而那些所谓的让我提起兴趣策划或者幻想的画面,实际在我心深处是认为不怎么可能会在以后去真的实现的。 上海的四月将要来临,纪念一些人的逝世,转换一个气节的新生。而每个人,都该继续沿着各个方向往前走,无论结局是喜是悲。 回家后,我打开电脑,收到一封程北旭的邮件。信里内容很少,说他父亲已经过世,他会赶回来办葬礼。我回过头注意一下收到邮件的时间,是昨天傍晚。 我静下心来,真的感觉到世事难料,去或留全在一念之间。突然包里的铃声吓得我顿时心跳提速,走神的同时就会被外界的声响吓到,我一直这样。 “喂。”是祁琛泽,我有点吃惊。 “之前我说过要教你游泳。” “改天吧,今天我吃得很饱。” “那明天?” “看情况再说。” “你在敷衍我?” “不是,而且你也知道我一直讨厌运动。” “那你不讨厌什么。”他的语气有了轻微的变化,估计是开始不悦起来。 “我不讨厌你啊。” “我们同居吧。”他很平静的提出,害我半会儿没说出话来,因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等我说完,我们各自都没出声,只有他的呼吸声,沉稳并且均匀。 “那我明天搬过来。”我打破沉默,脸烫得好似被火点燃,我用冰凉的掌心贴在侧脸上试图降温。 “今天吧,我过会儿来接你。” “我整理东西很慢的,还是明天吧。” “那就不要整理了。” “恩,你来接我。” “我在下面。” 等我下去,只见那辆车的照明灯开得很亮。光束生动的把下雨的场景无限放大,我坐到他的右侧,心脏仿佛被猛烈的撞击过,怦怦直跳。 车上放着那道《tears over Shetland》,前奏是打雷声,和今晚很相符。 “开车怎么听这种音乐?”我问。 “这是电台。” “哦,那好吧。”我低下头暗自笑了笑,心想我是不是属于没话找话的那种人,并且每次开头都那么差。 ------------ 卷三 生命的轨迹,时过境迁之后,仍在变个不停。 ------------ 第二十五章 简简单单(1) 这条路一直向东,路的两旁全是高耸的参天大树,从车窗里望出去,犹如森林一般严密。电台里仍流淌着如水波一样平静的轻音乐,印像中好像只有在祁琛泽和我闹别扭的时候,他才会习惯性打开音频来制造声响。 一直到柏油路延伸的尽头,这里有戒备森严的保安,为我们轻轻推开大门。 车子最终驶进一幢独立的别墅,我有半分疑惑跟着祁琛泽一起下车。 “这里比较有家的感觉。” 雨停了,祁琛泽盯着我的眼眸,他淡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方盘旋。 这里果然有一块游泳池,不比星级餐厅里的小。庭院里种着几种花,并不特别,浅浅的颜色,点坠的花圃十分温馨。 祁琛泽牵着我走近屋里,这个不算深的夜晚,我们都显得很安静。客厅装饰成赭石色,很朴素的风格,像祁琛泽本人。他带我熟悉了各个环节,甚至来到地下室,有专用的体育设备。比如,乒乓球桌和斯诺克桌。 最后,我们两个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沙发左侧是一大片落地窗户,望出去是瑰丽的暗色系。电视机要比他公寓那个还要大许多,我靠在他手臂上调到一个访谈节目。 受邀的是一位北京的企业家,做珠宝行业已经十年。看不出是做秀还是真心,他说喜欢别人不带姓的称呼他,因为亲切。一直到现在,他的头衔前面已经添加了慈善家的称号。 “其实你有时间也该接受采访。”我偏着头略带笑意的对祁琛泽建议。 “为什么?” “因为你比他帅啊。”电视里那位,矮矮的身材,却已经发福起来。光看那张脸,倒张得还算可以。 “好,等哪天你做了记者或是主持人,一定记得来预约我。” “那算了吧,我口才不好。”我扭了一下身子,居然没注意到屋子的转角处摆着一架钢琴。高贵的黑色,圆型的黑色砌高的大理石,像一方小小的舞台,总不会被人遗落掉。钢琴边还放有几本琴谱,有一本没有合上。 “祁琛泽,你不是吧,在钢琴座位上居然摆着烟灰缸。”我想起程北旭也是这样,会摆上几盒烟。 后来,祁琛泽关上电视机,把我拉到钢琴前面,很随意的翻开琴盖。 我坐在他身边,聆听他弹奏的每个音符,很好听的曲子,G弦之歌。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意看他的手指。握过我这么多次的手指,原来比想像中更白皙纤长一些。我以前闻过,每个指尖都带有淡郁的烟草味。我想起奋斗里杨小芸说过,她最喜欢手指漂亮的男孩。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相同,但如果只要喜欢的人再不优秀,你都还是会寻找到任何闪光点的。 曲毕,他的视线离开黑白键,接着挪到了一下位置,对我说:“轮到你了。” “我可没说要弹。”我推脱,他把曲子演绎的极好,是现在的我所不能做到的。 “这么吝啬?” “我只有小时候考级的时候一直练古典乐,长大后就没兴趣了,喜欢上流行音乐和唱歌。到现在,我的确不再弹琴了。”数不清类似的拒绝解释过多少次。 “那以后只在这里弹给我一个人听。”他用手细致的拨弄我额前的碎发。 “好吧,只弹流行音乐。” 脚下踩着拖鞋,我选了一首《HERO》,电视编辑播放足球运动员的记录短片时,独喜欢用这首歌当作背影音乐。弹着弹着,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轻唱起来。 又一回曲毕,我和祁琛泽仍坐在原地。转头是暗灰色的夜景,庭院里衬着朴素的美丽。 “以前我最早听的是巴赫,那时也不算很懂,只知道在他音乐的世界时,一切都很好。再后来,我去书店买到了一本很厚的乐谱,是流行音乐的曲调。” “能听你唱歌,是一种幸福。”祁琛泽伸出手臂,把我搂在怀里。 “呵呵,是吗。” “我带你去楼上,先声明,到时不要尖叫。”祁琛泽神秘兮兮的说,他笑起来一直这么好看,轻松之间透着慵懒,笑容中的他从来不设防备。 他打开一间房门,平方很大的房间,一眼放去,真的可以用眼花缭乱来形容。一整屋的球星球偶,我小心的绕过一个个雕刻栩栩如生的球偶,估计里面有几千个之多。 “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不可思议的差不多快要尖叫,然后弯下腰细看,有的还留着包装盒。我周围的这一块,目前效力于西班牙联赛俱乐部的居多。 “我最无聊的时候,总是随意拼凑一个阵容当作消遣。” “除了球偶,你还对什么狂热?” “汽车。” “你可真是有钱人的消费水准。”我无耐的叹气,转念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又问:“对了,从这里到公司要多少时间啊?” “开车的话四十分钟差不多。” “那我怎么办,你早上又起不来。” “每天你做早饭,说不定我就起得来了。” “不要,下厨是我的弱项。”我头摇得像波浪鼓。 ------------ 第二十五章 简简单单(2)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祁琛泽叫醒的,其实已经不早了。主卧里的浴室很大,并且有两个洗梳盆。我一边匆忙的梳头,一边刷牙,抬头往镜中一看,祁琛泽正眼藏笑意的看着我的丑态。他正在刮胡子,下巴涂有洁白的剃须泡,我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困意都减褪不少。 我当然没有做早餐,经过一家早餐店的时候,我下车去买了两个三明治,因为不用排队。 中午,我又和祁琛泽两人一同进餐。他总会习惯帮我准备一杯温水,因为我很少喝饮品。 “我在想,我应该换份工作。”我很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听后似乎有一瞬间的疑惑,但还是很平静的问:“为什么?” “像现在,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时间久了会审美疲劳。” “难道你快把我看腻了?” “暂时没有。”我轻声道。 “那你会换什么工作,需要我帮忙吗?”祁琛泽微微眯起眼,而说话的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 “说真的,我是满想去考导游证的,就是夏天太热,冬天太冷。” “你的体质这么差,像现在画画图纸就满适合你的,公司在北京建造的酒店过几个月就要完工了,到时候你先去试应看看你水土服不服。” “我怎么不见你平时话这么多。” “事实而已。” “明明是凭空猜想。” 午休时间,我待在自己部门的办公事听同事们吹吹牛。张智正在发喜贴,时间定于五月一日国定假日,酒宴摆在假日酒店。 “呵呵,终于要收心啦。”我晃着手里的喜贴,喜贴里贴着他和美丽的结婚照,两个人笑容可掬,神采奕奕,很和谐的一对新人。 “什么话,结婚以后只要你叶凌老妹一句话,我保证仍然随叫随到。”张智拍了拍我的肩膀,很有义气的说。 “人家小叶哪还需要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们的副总监尖锐的声音平空冒出来,她刚从北京调回来,三十五左右的女人,烫着长波浪卷发,回来也已经有一个月左右了。她在这个部门订下的规矩比总监还多,她回来后我们开始收敛了很多。不知道我们是害怕她还是和她相处不来,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情,相互接触极少,不过没想到她见到了郑轶琪之后,倒是很投缘。工作上也对她非常照顾,偶尔下班还同坐一辆车回去。说句实话,丁丁和小琳确是满惨的,总是被她挑三拣四。 我们在场的人被这句话噎得静默了十几秒,最后还是张智嘻笑着说:“她当然需要我,每天都是我帮她泡的茶。” 王副总监摆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扫视了我一眼,依然用那张精明的笑脸说:“小张,你还真是好,怎么就不见你帮我倒杯水来着。” “什么话,到时婚礼上我多敬您几杯酒,行吧。” 我不再参与他们的讨论,以前王副就对我不感冒,所以还是少说话为妙。我帮程北旭发了个短信,除了简单的慰问,我也找不出更好的方式。 一直到下午,我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下班之前,总监聚集了我们,主要是讲了工作进度和完成工作的情况,以及上层领导的意思。由于王副总监回来了,总监也只好变得比她离开的那段时间严肃一些,尽管声音还是那样柔软。 “小雨,晚上什么安排?”我整理桌物的时候问。 “哦,今天舅舅请客吃饭,外公生日。” “和包帆有没有进展?”我越来越八卦。 “没有,上次之后也没有出来见过面。” “他这个人不怎么浪漫的,以后还得你多约约他了。” 小雨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她问:“你等祁董下班吗?” “我打他电话看看,那你先下去吧。” “好,拜拜。” 我目视着她,朝她挥挥手说再见。我在七楼的电梯处等祁琛泽,他说关了电脑就下来。 下降电梯里,我见祁琛泽拎着笔记本,我才想起来:“我忘记跟你说上次改的密码了。” “我一次就猜中了,这么简单。”说时,他竟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我故意的,今天晚上再去换掉,保证你猜不到。” 上了车后,祁琛泽发动车子时问我:“你做菜水平到底怎么样?” “你不是尝过的吗。”我含糊其词。 “真实水平?”他似乎是重新确认一遍。 “我在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像是做不好菜肯定不能归功于懒,因为有段时间我一直看菜谱,在厨房练习,可还是徒劳无功。 祁琛泽转弯再转弯,最后来到一家超市的停车库。 他推着车和我一起逛到卖菜的区域,实际他和我一样,不会选菜。我们两个笨拙的样子,一看就不是那种居家型的。超市里空调温度调得很高,祁琛泽脱了西服让我拿着。 “我要吃烤鸡。”烤鸡的香味已经出炉,我从来就抵抗不了这种味道。 结账时,一如既往的排着长队。祁琛泽也没显得不耐烦,只是把挽起的衬衫袖子放下来,已经有微微的皱痕。 “把衣服穿上吧,外面满冷的。”我递给他时,看见西服的边上已经沾到水渍,不知是什么东西,我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海产的腥味,我立即胃里一阵翻腾。 “被我不小心弄脏了,超市底楼正好有一家干洗店,等等送过去洗一下吧。” “扔了吧,我看你要吐出来了。” “洗掉了就不会有味道了,再不行就扔了。” 一共也没买掉多少钱,大概两百块多一点,祁琛泽接过西服从口袋里拿出皮夹付钱。和他出来,从来轮不到我付钱的份,所以我也已经适应了。 这家干洗店,外国人送来衣服的居多。等店员开好票,我们便离开。这种天气,祁琛泽穿成这样是单薄了点,还好车内的暖气充足。 回去时遇上堵车高峰,每隔几分钟车辆才往前动了几米。 “你没学过开车?” “学过,但完全没有方向感。”我左右张望,两边都堵满了车,有的司机甚至打开窗在抽烟。 “没方向感还想当导游?” “你怎么那么小气,我不过才说说而已。”我用委屈的眼神对他传出不满的讯号,他却十分好脾气的拉开放CD的盒盖,意兴阑珊的问:“听歌吗,Mariah Carey or Westlife?”] “邓丽君。” “抱歉,家里倒有,明天记得带上。” 我哧得一声笑起来,最后他依然选了玛丽亚凯丽的专辑。 在路上花费了很长的车程时间,回到家时,我拎着环保袋站在庭院的篮球架下,不经意的问:“你收藏的宝贝汽车都藏哪边了?” “就藏附近。”他按指纹锁的同时,浅笑着回答我。 庭院的水泥地上湿漉漉的,看上去像是雨停之后保留下来的痕迹,然后任由微风慢慢风干。 ------------ 第二十五章 简简单单(3) 厨房的器材一应俱全,我进去后磨磨蹭蹭试图拖延时间,连穿围裙时打的那个结都力求完美。见祁琛泽在一边没有要退场的意思,我像是醒悟般的脱口而出:“我忘了脱掉外套。” 去客厅放掉衣服再回来,我又站在祁琛泽背后说:“体育频道在放天天足球,快去看。” “今天的新闻早上就看全了。” “那再去看一遍。”我继续尝试支开他。 “你不要我帮忙?”他挑一挑眉,像是看出我最初的企图。 “那你站着干什么,先去淘米。”我看似经验丰富的差使他。可之后,半个小时之间的场景转换,我已经累得额头冒汗,成了我帮他打下手的。 “这个不用放糖。”祁琛泽心平气和的教我,我看的出他快对我没想法了,实际一般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哪有清蒸鱼里面要加糖的做法。 整个过程中,我都跟在祁琛泽身后瞎徘徊,很贤慧的扮演递递调味料和餐盘的角色。 山药小排汤还在锅上细炖,祁琛泽又把袖子卷高了两层,靠在冰箱门上,很通情达理的问了一句:“你通常不进厨房吧?” 我挨近他也靠上去,不知是紧张还是忙碌,我的呼吸声比他大许多。 “糟了,我电饭煲忘了插电。”电视剧里如此白痴的场景竟又会落到我的头上。 我无地自容的摁下开关,低着头抬起手臂闻了闻袖口,虽说没有油烟,我却还是能够敏感的被子到一股烟味。 “我们去洗个澡再吃饭吧?”估计此刻我的脸一定像火烧云般变幻多彩,一个女人下不了厨房真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他听后用怪异的眼神撇了我一眼,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立即接口道:“你乱想什么,我只觉得有烟味不舒服。” 他跟在我后面走出厨房,用细细软软的口气小声嘀咕:“我什么都没说你又看得出我乱想了?” “谁规定你乱想就一定要说出来。” “那我不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乱想?” 我停下脚步,双手插腰,一副十足包租婆的姿势,祁琛泽一个惯性差一点就撞到我,幸亏他反应快收住了脚步,一副严肃且轻佻的表情:“你到底是希望我乱想什么啊?” “无聊。”我摘下围裙白了他一眼,就往楼上走去。 我进卧室,他也进卧室。 我蹲在衣橱旁,他挨着我立着,因为要拿更换的衣服,他站在一边看总有几分尴尬,我没好气的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难道你洗澡不换衣服?” “那么好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你先拿。”我腾一下站起来,两个人都穿着拖鞋的情况下,我只到他肩膀处。 “LADY FIRST 。”说完,他倒出乎意料的走到窗台边,我迅速翻了要穿的居家服,进浴室前对他说:“你去外面一间洗哦。” 关上门后,我很小人的落了锁。 半个小时后,我把头发吹得半干出去,祁琛泽已经一派从容的躺在靠椅上翻杂志,却没有抽烟。 我又在橱里翻出一件薄外套穿上,当我再一次看向祁琛泽方面时,他也正懒懒的望着我。 这一次换我跟在他身后下楼,他踩楼梯的步子利落,这种频率已经需要我小跑才能不落后。桌上摆放好了菜与碗筷,我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动作这么快?” “OF COURSE。”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英文了。”我拉开椅子后投他一个不算友好的眼神。 “你还唱英文歌呢。” “这能相提并论吗?” “不能。”祁琛泽大概意识到今天这种争论实在太低级,再继续下去只会降低他的水准。他看似用认错的口气,可脸上分明有得意的神色显露无疑。 客厅里开着的电视机飘来小声的广告,反反复复,一直是那不变的几个。 他帮我夹菜,我便回敬他一碗汤,这也算得上礼尚往来吧。 ------------ 第二十六章 戏剧人生(1) 祁琛泽家后院是一块完整的足球草皮,那是我住在这里一个礼拜后才发现的。那日天气晴朗,我站在沙发上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映入我眼帘的便是这一整块嫩绿。 草皮打理得很好,后来问他时,他说每隔一段规定的时间,会有专门的人员过来清理。 而他的宝贝汽车真的就藏在附近,相当于一个全封闭式的小型车库,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七辆之多。我最喜欢那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优雅的标志像张开着的小小的翅膀。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他平时已经改换这辆了。 我懂得少之又少,打量了一下车尾的标志,便对它非常有好感。 祁琛泽的确很忙,有几次把我送到家后,自己便要外出应酬。偶尔回家时坐在他身边,他的秘书便一个劲的打电话来催,倒有很多次他会推脱掉。 周末,我又恢复了早起的习惯。每次我下床之前,总会花几分钟观察祁琛泽的睡态。 他睡相一直很好,偶然会吐气不均匀,时轻时响;但大多数都是侧躺,微抿着嘴角,隔着一条被子,肩膀会有规律的上下微动。 渐渐我也发现他许多处敏感的生活习性,就像房间里的窗帘,里里外外总共设了好多层,原因便是他有一点点光就会睡不安稳。还有就是浴室里他的生活用品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一定是要他用惯的,而且从来不改变。 他和我一样,不喜欢花花草草这类东西,所以庭院里没有所谓的玻璃花房。 我梳洗完毕后,祁琛泽也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松的双眼,然后带上昨夜摘掉的腕表。他刚睡醒的时候喉咙总是微微沙哑,暗沉的声线比平时要低落许多:“帮我拿套衣服吧,谢谢。” 我打开衣橱,我们两个最常穿的便放这里。他的放左边,我的放右边,中间空出来一道小缝隙,让我想到小学时候课桌上划的三八分界线。 “要穿什么?” “最简单的。” “你今天不出去?” “不是周末吗。” “哦,好吧。”帮别人拿衣服总让我很为难,我在原地选了很久,便从衣架上拿下一件白色棉短袖和一件方格衬衫,给他的时候又觉得这种天气穿成这样还是有点少。 “会冷吧,我去隔壁帮你拿厚一点的。”说完,我又完好无损的把衣服挂起来。 左隔壁是衣帽室,他的衣服多的让我看了眼花缭乱,可那么多的衣服却让我选不出一套来供他穿。最后,我空着双手再进卧室,只见他又快睡着了,闭着眼睛。 “祁琛泽。”我轻轻的喊他,他就睁开了眼睛,然后问:“衣服呢?” “我都不知道你要穿什么。”我坐到床沿,试图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一边还在小声嘟哝:“自己去拿好不好?” “就拿刚刚那件吧,冷的话再穿件外套。”他一直这么静静的温柔。 一个早晨就为这种小事,也能在卧室里消磨掉好多时间。我喜欢起床后就打开窗帘,外头阳光充裕,碎的光影如同星光般明亮的投射到地板上,形成忽明忽暗的图象,有我的倒影。 “今天有什么活动?”祁琛泽吃着我做的不美观的熏鸡三明治问,此时刮了胡子的他,已经没有了懒在床上时的那股疲惫,整个人分外的清爽、精神。 “我要去学校听讲座。” “什么讲座?” “上次在茶馆门口碰上当年的教授,想不到他还认得出我,就邀请我今天去听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堂演讲课。” “哦,你以前的学校?” “是啊,毕业后我都没去过,听说是翻新过几幢教学楼。” “我能有此幸运一同去吗?”祁琛泽眼眸里张含着淡淡的笑容。 我兴奋的点头:“当然。” 校园里的气氛很清静,我们去的时候广播里正好传出音乐声,提醒现在是午休的时段。 我和祁琛泽今天的穿着很适合校园的林荫小道,我和他走在弯弯曲曲的用鹅卵石平铺的小石子路径上,他牵着我的手细细听我讲述那许多年前,可以用三言两语概括的校园时光。 回忆很简单,而当年的梧桐树还在越长越高,还有小花园里的桂树,在夏天会落下清香的淡黄色的碎花瓣。 此时小花园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抱着像砖头般的词典认真翻阅;也有小情侣交头接耳的,低着头像是低语着情话。 “这条椅子我以前经常坐的。”我指着中间一个木制的长椅对祁琛泽说,两端的铁皮早已剥落了漆。 毕了业就很少重温一遍校园的样子,喷泉池不是天天开放的,今天倒随着小小的浪飞溅出美丽而简单的水花。 “讲座是下午一点的,等等我们出去买束鲜花。”我抬起头,依然由那旧旧的墙遮挡在上方,上面爬的一些枯草,而地下却很不合谐的有几支烟头。 “好。”祁琛泽淡淡的回应。 小花园正对着五号楼的后门,五号楼不大,垂直看可以望到它的走廊尽头。 金黄的阳光把祁琛泽罩上一层柔浅的光芒,篷松的头发比工作中的他看起来随意许多。 此时,校门口出入的私家车逐渐多了起来,不缺有好车从我们眼前经过。 “我们现在去买花,估计今天外校的人来听讲座的不少。”祁琛泽开口。 “哦,校门口就有花店。”先前路过时我看见的。 ------------ 第二十六章 戏剧人生(2) 今天来讲座现场的人果然爆多,我和祁琛泽来到大礼堂门口时,望进去已经黑压压一片。室内播放着柔缓的背影音乐,我扫视了一圈,今天本校的学生还没外来人士多。 我和祁琛泽在最后面找到两个位子,角落的方向,观望台上,更显得隐蔽。 “徐教授来了,就是刚进来那个。”我凑在祁琛泽耳边轻声介绍,徐教授已经满头白发,他其实早过了退休的年龄,却仍被高薪聘请。他的讲座听的同学从来都很多,只是没想到现在更是红遍了校外。 “我认识徐老,前半生常居美国,他是你老师?”祁琛泽也已经看到了徐教授,于是问。 “是啊,我先过去送花。”大捧的花挡在身前不那么舒服。 徐教授友好的抱了抱我,而更多人他却只选择握手。他眉语间是慈祥和严肃的交界点,声音一如壮年时宏亮却更多出几许老年的深沉,像是猜不透的磁场,吸引来了如此之多的观众。 “老师,您该入坐了。”徐教授与我寒暄了几句后,周围的学生已经要催促他。 等我再归位时,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徐教授对着话筒开始正式的演讲。 他谈吐风趣,尽管已经满头白发,偶尔说到中美关系时,下面发出小小的、碎碎的笑声。健谈的徐教授,利用一个小时把一堂讲座结束。之间他用很多时间讲述关于,中国和朝鲜的关系,以及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真实事件。比如,朝鲜那位将来被视为继承人的主席的大儿子,会为了迪斯尼公园偷偷跑到日本去。 全场掌声如雷,然后有观众上台与徐教授私自交谈,大多数人选择有序退场。 我和祁琛泽坐在原地,人流几分钟后已经疏散,徐教授向我们招招手,露出和蔼的笑容。 “徐老,您还是一样的幽默。”祁琛泽和徐教授握了握手,两个人像是良师益友般的互相问候。看那副神情,像是认识已久。 “谢谢,没想到小祁今天也来了。”我们三个人一同走出礼堂,徐教授轻轻的笑起来,那声音一如醇厚的陈年老酒,后味无穷。 “完美的告别演讲,是我的荣幸。”祁琛泽仿若一个小辈般,有礼而且谦虚。 祁琛泽邀请徐教授一起吃顿饭,他以妻子在家等着他为由客气的拒绝了。 “叶凌,你笑起来和你外婆像极了。”道别时,徐教授轻松的对我笑笑,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神里,带一点悠远的回忆。 “急着回家吗?”徐教授看出我的疑问,于是这样问。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急。而祁琛泽已经主动退到一边,展览橱窗里的风景。 我和徐教授踱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他柱一根拐杖,走路比年轻人稍微慢些。他拒绝了我扶他,一号楼顶端是一个钟,指针指着下午两点半。 “叶凌,你毕业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模样。”徐教授开口,给我感觉他会讲一个很长,很遥远的故事,配上这种特别的场景,我慢慢等待着。 “我上次也一眼就认出了您,虽然头发白了许多,但眼神一如我在学校的时候,清亮有神,充满了智慧。” “现在不带眼镜根本不行,对了,你外婆还好吧?” “外婆她很好,每年变老一点点罢了。” “我和你外婆认识时还不到二十岁,如今转眼已经快六十年过了,现在的上海也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不变的只是当初留下的脚印,甚至我记得起,我当年挑担的模样呢。” “人生如戏,一晃便是几十年。老师,在外婆那里,我见过一张您的照片。” “呵呵,我还以为她扔了呢,我知道是那张。那是我带她去外白渡桥上看风景,时间好像是1957吧?” “您记忆力真好,不过我从没在外婆面前提起过您。因为我想,您在她的心里面,永远保留着一份最真实的情感吧。时间久了,也就淡了,那张照片被她夹在一本名著里面。偶尔在我面前,她会装作不在意的翻几页。那段时光,我想是她不舍得遗忘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包括是在我面前。” “她总是这样倔强,我的一生至今为止活了将近八十年,现在细想,曾经有那么多事没有去做。那时总在寄希望于以后,却生生错过了眼前。现在老了,连想都不敢奢望。看着大好年华的你们,我也多少安慰点。那时就注意到,我的每堂课你都坐在靠墙的位子,连皱眉头的动作,都和你外婆像到了骨子里。”说完,徐老师笑出声来,四月的天气,好像就在一瞬间转暖。 聊了许多,直到刮起一层层的小风,徐教授才被专职司机接走了。 这些事在回去的路上,我对祁琛泽像说故事般的重复一遍。两个固执的老人,当初都为了一点点的自私,各奔东西。到头来,时间过了,世事变了,就连再见一面的理由都没了。 “平时看到一些悲剧小说,原来我就生活在悲剧的边缘,哎……”我叹了口气,窗外仍是那片蓝蓝的天空,说不清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徐老和你外婆分开,现在的生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苍老的只是时间而已,他老了,回想年轻时,总有一种心潮澎湃。”祁琛泽说。 “恩,在时间的洪流里,一切都会被冲涮的很淡很淡。” “看来你比你外婆要冷血。”祁琛泽露出一抹清新的微笑。 “说实话,我挺怕我外婆的。小时候就是她带大我的,管我练琴,让我看名著和诗词,教我女孩子应有的规矩,教我如何踏足社会。怕她的同时我当然很喜欢她,她会写词,有时候也会跟我讲起她年轻时的故事,唯独缺了徐教授那一段。” “所以你也就保密了徐老是你老师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她跟我外公整天朝夕相处,无意中冒出一个老情人,多不好。” “我猜你外公一定很宝贝你。” “恩,我外公是老实人,不太会说话,我心目中最好的老人的样子,便是我外公这样的。踏实的过着一生,亲情之于他远远重于爱情,又或者,他们那个年代,他并没多少精力去谈情说爱。” “你是个喜欢安稳的人吗?”祁琛泽转移话题。 “绝对是,最好生活中连小小的波澜都不要泛起。” “原来如此。” ------------ 第二十六章 戏剧人生(3) 祁琛泽把车停在一家餐馆前面,看上去并没有多高级。 他一直让我产生错觉,很多时候都给我奢移到高不可攀的程度,可偶尔却让我看到,其实他像普通的人一样,有简单的作息规律,有普通的运动爱好,有朴素的生活作风。 这里的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很快,菜式极少见,价格平民化,而客人却不少。 “你平时就这么享受人生的吧。”我尝了几口菜,全都味道一流,由此发出感慨。 “一小部分算是,说实话光赚钱绝对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那是因为你不满足,希望赚更多钱而已。” “除非有人心甘情愿买房之后,每个月按期还贷款,又或者满足于生活在被金钱压制的情况下。” “打住,我们换话题,今天总是在聊人生,似乎不合适。” 晚饭过后,他陪我去看了一出意大利歌剧。 两个小时的演出,像迷一样的语言和歌曲,配合着最原始的围绕嫉妒开展的题材。 出了剧院,祁琛泽与我去取车的时候碰上了郑轶琪。她的车换成了一辆纯白色的宝马七系,穿着淑女裙搭配高根鞋。微卷的头发盘在脑后,利落不失妩媚。 她看祁琛泽的眼神会比别人特别一点点,平常的同时流露出亲昵。 她会当着我的面叫他阿泽,祁琛泽也不在意,好像是一直的习惯,并不会觉得异样。 “阿泽,叶凌,这么巧你们也来看了啊。”她大方的打招呼,露出自然的笑容。 “恩,无聊就来了。”祁琛泽回答。 “这出歌剧宣传力度很强,演员表演极到位,很不错的。”郑轶琪的眼中满是赞赏,看得出她平时是一位多么注重品质的女人。 我笑了笑,一心想着我和她的差距,却还是小声的附和她:“是啊,表演是挺不错的。” 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清,我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连这样的偶遇打招呼,都会给我带来莫名其妙的暇想。 回去的路上,我和祁琛泽都没开口说话。一路顺畅,以致他开车速度也快许多。 “她是你美国认识的啊?”我打破沉默,谈起郑轶琪。 “不是,小学还当过我同桌。中间空白了好多年,后来又在美国重逢。” “他乡遇故知啊,那她一定很照顾你吧?” “是吧。” “她那么漂亮,你怎么不喜欢她?”我挠有兴趣的问,转头一看,便瞧见他正视前方,面无表情的侧脸。 “你为何不问她怎么不喜欢我?”祁琛泽转过头,稍稍眯着眼睛,害我不自然很多。 “因为我感觉她好像喜欢你。” “看来你会紧张我了。” “张智说过你很抢手,现在被我抢到了,我当然应该紧张对待。” 他随意的笑出了声,很轻,像是一片落叶扫地,然后静止。 “那时,我和她做过恋人。”祁琛泽再度开口,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沉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合适,就分了。”他轻描淡写的把他这段感情补充完整,我没有去看他,因为我怕在他的脸上读到一点点心疼或是惋惜的情感。 大概当付出真感情后,多半都会变得若得若失。 祁琛泽横握过来一只手,指腹在我的手背来回揉搓,握紧时掌心传来暖暖的温度。 “我就知道不应该在女人面前说起前女友。”祁琛泽略显无耐的抱怨。 我也笑出来,然后急中生智的说:“我又没生气,但某人好像上次在办公室里对我保密了这种身份吧。” “那种情况下对你坦白,你保证要和我闹别扭。” “借口,还说不想让我误会来着,都是假的。” “看在我今天如此诚恳的份上,把这件事忘了吧。” “看你表现。” 我们两个一路吵嘴回到家里,然后又在很无聊的抢卧室的浴室专用权。 戏剧如生,我们早已精通了在不同角色面前扮演不同的自己。可当那人是自己一心所爱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己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生活是一个大舞台,我甘愿躲在幕布后面,做你一个人的叶凌。 ------------ 第二十七章 回不到过去(1) 我被梦境吵醒,房内是一派素淡灰暗的景象。 祁琛泽大概还没有回来,我打开灯坐在床头兀自喘着粗气。后背贴紧着睡衣,已经全部沾染了虚汗,此刻粘着皮肤甚是难受。 我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心脏,直到呼吸渐渐平稳后再下床。没走两步,房门被打开了。祁琛泽穿着睡觉的T恤和膝短,看我站着也稍稍愣在原地没动。 “你吓死我了。”心脏又像是被人轻捶了一下,开始重新怦怦怦,夸张的跳动着。 “你没事吧,脸这么白。”他用手背摸了摸我额头,离得他近,以致于他脸上深刻的纹痕又毫无隐藏的刺进我的瞳孔中,仿佛再也无法拔出。 “没事。”我摇了摇头,绕开他准备去厨房倒水喝。 冰箱里最多的便是饮品,我随手打开一瓶纯净水,冰凉的水沿着喉咙,直入肠胃。一股冷气灌进身体,我微微颤抖起来。 我靠着冰箱门站了一会儿,四肢无力,而嘴唇也是干涩的没有半分血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祁琛泽理了理我的乱发,站在我面前柔声问道。而我手中打开的旷泉水瓶他也接过,帮我盖好盖子。 “没有不舒服,就是做恶梦了,有点后怕。”我拉过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 “我们去看球,半决赛。”祁琛泽半抱着我走出厨房。 客厅的大沙发上被我添加了几只很可爱的软软的抱枕,尽管祁琛泽一味的说它们幼稚。 我抓起一只大脚掌抱在胸前,电视机屏幕上正切入球员入场的画面。统一的单色队服,兵分两路,踏在老特拉福德这个历史悠久的球场上。 队歌响起,球员相互握手以示友好,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我和祁琛泽无言的看满了九十分钟,加上补时的时间,一场焦点战役随着3比2的比分告终。我半靠着祁琛泽,没什么话好埋怨的。曼联主场迎战AC米兰,中场几乎是被卡卡一人压制到前场,最后的补时阶段凭借一直很努力的鲁尼进一个关键入球,穿着红衣的球迷相当激动。 其实胜负已经很容易看出,再去客场,大家都知道,已是更艰难。 比赛结束,我拉开一角的窗帘,看见玻璃窗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铅灰色的天空正逐渐在变亮,祁琛泽抱着我重回卧室去睡觉。 几个小时之后,我被一阵闹铃声吵醒。我顶着黑眼圈爬起来,原本想着自己打车去公司。只是没想到,我坐在沙发上穿鞋时,祁琛泽也已穿戴整齐的走近我。 “怎么不叫醒我,差点睡过头。”祁琛泽在我身旁坐下,吻了吻我的侧脸。 “你昨天几点回家的,不累么?”我看着他布着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疼。 他摇了摇头,我们就这么静静的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 那日上班气氛几乎是降到了冰点,王副总监的脸色铁青,就连总监也站在一边任她批评。她怪我们工作状态越来越松散,就连第一审交上去的CASE都被领导退下来。 我和小雨站在一起,很快,她的责备便落到了我们两个的头上。 我们都保持着微垂首的姿势站着,一路过来,每个人都躲不过这一环节。 “陈雨,你在学校也是高材生,难道浅黄色和深黄色都分不清了吗?” 小雨一直负责色彩系的工作,王副总监瞪着大眼睛,看了两眼我们又找我毛病:“叶凌,公司里的员工人人平等,工作方面谁都走不了捷径……” 王副总监用保守式的方法不点破,但这么尖锐的说词,每个人都懂她的意思。 不是我太小心眼,从我进来到现在,她对我就有一点另眼相看。 这里今天唯一没被她指责的便是郑轶琪,用去了接近三十分钟的整顿,办公室里笼罩上一层阴郁的气象。好比雷阵雨落下之前,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四起。 小雨传来简讯,让我别理她,说过、听过就算了。 我抬起头,回她一个笑脸,表示我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王副总监公私总是分得很明,私下里说话软软的,分毫看不出女强人的派头。 中午,她客气的与我们同坐一桌进餐,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我和小雨也没表现得有多尴尬,好像早晨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照样说说笑笑。 说实话,我个人还是满欣赏王副总监的。三十出头在事业上小有成就,自身也是保养得当,妆容精致的吓人。 小小的四人餐桌,她和郑轶琪的确很聊得来,我和小雨就很少搭话。 “轶琪,上次你介绍的一家美容所效果很好,我已经办了一张贵宾卡。”王副总监优雅一笑,我趁空档转头看了一下,祁琛泽坐在与我常坐的那张座位上。 “恩,是啊,也是人家推荐我去的。”郑轶琪回答得相当自然。 我的午饭相当于免费听了一节美容养生课,祁琛泽已经早早离开了餐厅。 ------------ 第二十七章 回不到过去(2)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恢复成以往轻松的模式。丁丁和小琳拿着一张报纸讨论得激烈,“好帅”、“酷死了”等字眼我已经听得习以为常。 张智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幅度很轻的晃动着一条腿,和储明正在交流凌晨那场球的事。 “有加图索的比赛,没一场看起来有劲的……”张智摆了摆手,做着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时被我打断。 我拍了拍他手臂,苦笑着指着他的姿势说:“大张,坐得文雅点行吗。” 他无所谓的看我一眼,跳下来后又占了我的椅子,继续和储明侃球。 据我以前所知,储明十分看重卡卡,张智看重C罗。两个人喜欢的球队这次针锋相对,所以有的是话题聊。 办公室里,许多二人帮看似都有话题聊,我和小雨像两个隔岸观火的人,挤坐在一张大的木椅子上。两个人用快要进入睡眠的状态静坐着,小雨打开包,拿出IPOD听歌。 一只耳朵是美好的音乐,一只耳朵却要分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题。 她和我一样,播放器里孙燕姿的歌占了大量比重。一首接一首,对我而言,从来都很耐听,不会觉得厌。 “周末我们约包帆出来唱歌吧。”跳到一首《独家记忆》的时候,我想起包帆,于是这样提议。 “好啊,他唱歌好听吗?”每当说到包帆,小雨的眼神一刹那会变得格外清澈,很完整的收起那份她这种年龄本不该出现的暗淡。 “还不错,很会装深情哦。”我逗她。 “他适合唱悲伤的歌曲。” “他平时爱听绕舌音乐,自己喜欢唱抒情歌曲,尤其是周杰伦的歌。”多年了解下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我摘下右手的净戒,把她带在小雨的中指,大小刚好合适。 “漂亮吧,我选中的,之前我送了包帆一个。” “小凌,我爱死你了。” “你们搞同性恋啊,肉麻。”突如其来的声响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和小雨同时抬头,张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们。 “午休时间还剩一分钟,可以归位了。”张智眼睛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王副总监,善意的提醒我们。 下午工作中,总监又把我们小聚了一回。这一次我们围在一起,仔仔细细分析领导对这个方案挑出来的瑕疵。 这批房子正准备建在嘉定,那块地正在拆毁,而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竞拍到土地使用权。公司打算投资的预算是我们送上去方案,从中降低八个百分点。 这种经济适用房最适合中低薪阶层的老百姓购置,我们公司例来没有开发过最平民化的居民楼。国家政策携手房地产商一度大面积开发经济房就是为了保障大家都住得起房子,而照近年来的走向看,一般住在这种公寓里的户主,开名车的不在少数。 在总监和副总监轮翻的发言之后,我的眼皮越发沉重,然后突然在一句“这个CASE全部否定,重新来过”声中,我猛然提起精神,与同伴们大眼瞪小眼,却无人敢抗议。 熬到下班,还是祁琛泽打我的电话。 我仍然在七楼的电梯门口等他。 “哎,叶凌,下班后做什么?” 我一看,是王副总监,拎着一个LV的最新款手袋,脸上的表情堪称完美。 “我直接回家了,有事吗?”我回答得很小心翼翼。 “没事,就是想了解一下这里最新的商场,去北京也一年多了,好像也没多少变化。” “是啊,还是老样子。” 没说几句电梯门便开了,室内只有祁琛泽一人,王副总监有礼的与他打招呼,我安静的站在一边,与祁琛泽隔开小小的距离。 想起早晨她说的几句话,大庭广众下算是不给我留多少情面了。 王副总现在开一辆大红色的别克,表面的漆光亮的程度堪比镜子。 “听郑轶琪说,你们副总监人很好?”祁琛泽发动车后,随口一问。 我干笑两声,不知该做何感想,又补充说:“我和她接触不太多。” “今晚我要在外面吃饭,先送你回去?” “好啊,别喝太多酒。” 此时,手袋里的手机循环响起一首老歌的铃声。 是程北旭约我见面,我给祁琛泽报了地点,正好和他同路。 程北旭从上到下一身黑色的衣服,我和他对望的那瞬间,像是分开过好几年的朋友。他疲倦的眼里见到我后吐露出浅显的笑容,却不再如同以前般绽放。 餐厅不是在闹市区,这幢餐厅从里到外,无一不充斥着浓厚的旧上海的味道。走廊上的油画,多数是女人穿着旗袍,纤长的身材像是一枝向阳花,尽显妖艳。 ------------ 第二十七章 回不到过去(3) 程北旭直到服务员退出包厢也没开口与我说一句话,我轻轻的吹着白色瓷杯里的上好龙井,微湿的雾气蔓延至我的肌肤。 “看得出,你最近很辛苦,多吃点。”我帮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他微笑着接过,怎样也遮掩不了他内心生出的倦意,就连下巴生出的碎胡渣也没打理干净。 “你认识她多久了?” 我被他问糊涂了,不由一愣,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清姐。 “常去那间咖啡店坐坐,慢慢就认识了。” 程北旭以前很少皱眉头,今天的模样看上去真的沧桑不少,眼底深处完全没有笑意。疲倦之外,是清冷、淡漠、不屑以及我读不出的情绪。 他喝香槟酒,然后不再跟我讲话。我低头吃菜,也安静下来,唯一的声响便是水流般的轻音乐,这首曲子我听了不下几千遍。 《somewhere in time》。 没过多久,他终于抽出一支烟,缓缓点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朦胧的暗光下,穿过烟雾,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我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他放肆的吸着烟,像是很用力,夹着香烟的指尖隐隐颤抖着。 “她跟你说什么?”他幽幽的吐着烟圈,小小的包厢不一会儿已经烟雾弥漫。 “你们因为一个误会,分开七年,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这样使你们仓促的重逢。”我概括了一下,用简单的直白对话让他听懂。 “她还会知道要解释吗?” “如果你从一开始选择相信她,她当然用不着解释。” “可是你知道吗,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不给我们。”他低头摁灭烟头,说话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像是想要哭泣,而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 “小北,那你现在怎么办?” “你说,我们还有可能吗?”他扯出一抹无耐的笑容,反问我。 我沉默,他又接着说:“即使我再爱她,或者她再爱我,我都不会选择重新开始,我相信,她也不会。一段感情,当初就经不起考验,谈何从头来过。除了她,我不会再爱别人了。有一次你陪我到清晨,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对你有一点点心动,到现在我才敢承认,你笑起来有一点点像她,眼睛会弯弯的。” “离开她之后,我学会了抽烟,酗酒,甚至我尝试嗑药,幸好戒了。离开她之后,认识你之前,我再不碰钢琴,因为我觉得我的手会玷污了每一个音符。” “离开她之后,我就没有真心了。”他低低的哀诉,而我的泪已经顺着眼庞滑落下来,无声无息,把他的脸模糊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 “张悦薇在她的酒里下药,清姐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你不能跟她结婚,尽管你和清姐回不到从前。”我郑重的说。 程北旭不作声,动作娴熟的点上今晚的第二支烟,幽幽的吐着烟圈。一层一层,把我包围。其实我懂,这层雾真切的像是他和清姐的距离,点不破,回不去,永远笼罩着一层遗憾。 感情经过了时间的堆积,某些真相早失去了复原的功效。 “叶凌,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需要能力的。”程北旭若有所思的说,今天他在我面前不停的抽烟,我已经不介意。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很认同他这句话。 爱一个人是需要能力的。 现实面前,很多人都在爱情面前低了头。 “你男朋友我认识,你遇到他,算是捡到宝了。”程北旭轻轻的笑出声来,一餐饭中,唯这次让我看到一眼以前认识的他。放肆、傲慢、轻松、真实…… 我轻轻的笑出来。 “我的生活就是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比如结婚。” “为什么娶的人会是张悦薇?” “她陪我到现在,一直。” “但你不觉得会做这种事情的女人,有可爱之处吗?” “可是她爱我。” “所以,你要跟她结婚?” 程北旭不正面回答。 “我看你是疯了。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拆散你和清姐,她用这种让人绝望的技俩来侮辱一个女人的清白,程北旭你还要和她结婚……” 我和他一直相互对视着,我因为生气而大口呼吸着。 这一晚,我和他聊得太多。躺在床上时,我有点心乱如麻的感觉。回想着我和他当时说过些什么,脑子里却时不时闪过清姐的轮廓。 我想我是出于一个旁观者的立场,管了不该管的事情。 后半夜,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隐约听到祁琛泽控制的很轻的关门声。 他就真实的躺在我的身侧,空气里散播着他身上的独有的清香。没多久,他均匀的呼吸声逐渐加重,规律的呼气、吐气。 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跑在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上,树梢上的太阳把我晒得汗流浃背。我一路跑,跑到海的尽头还是没有一个人。我大声尖叫,可我怎么也叫不出声音,像是一个溺水的哑巴,求救不了帮助。 最后,沙子里的碎玻璃割破了我的脚,血不断的流出来,我瘫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梦还没有结束,我被闹铃叫醒。我立刻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底。 身边是睡得安稳的祁琛泽,一只手臂抱着我的腰,厚实的掌心贴在我的身体上,有暖意袭来。 中午,祁琛泽和我一起吃饭。 “下午我要去北京一趟。”祁琛泽递给我筷子的时候这样说。 “哦,去多久?” “不会太久,几天吧。” 我笑着点头。 他再打我电话时,人已经在候机大厅。简单的对话几句,秘书便催促他要登机了。匆忙的行程,他应该又排得满满的了,我嘱咐他要注意劳逸结合。 傍晚,我直接去了外婆家。 可是不巧,我按门铃没人开,拨通舅舅的电话后,他说他们去了表姐家吃晚饭。 出了公寓,我在附近随便找了家菜馆解决晚饭。 我不想承认,少了祁琛泽在的日子,我竟会这么真实的感觉到无所适从。 ------------ 第二十八章 初夏温柔(1) 祁琛泽去北京的第二天,我吃好晚饭就打电话准备问候他一番。 他的手机没设彩铃,我连打了两通他都没接听,直至出现听筒里那个女人的提示。 电视机里正播放周末的访谈节目,打扮得体的女主持与成功人士相邻而坐,双方都得保持自然的笑容,然后说说笑笑,你问我答。碰上专业点的词汇,多数是脱口而出英文代替。 最后,我抱着下班后买回家的塑身球上楼。 走廊最左边一间是健身房,里面有跑步机、拉杆等最简单的器材。 我摊上一条瑜伽毯子,做着之前学会的分解动作。以前清闲时也会在家做做瑜珈,主要是为了加强身体的协调性。 还记得大学前的军训,走齐步或是正步的时候,我站在第一排走着走着就会出现同手同脚的现象。当时教官便指出,我平时缺乏锻炼而导致的身体不谐调。 祁琛泽的手机回电过来时,我正靠坐在床头翻报刊。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等到祁琛泽的声音。小潘说他喝多了,现在正在酒店休息。 第二天中午,我在公司的洗手间又拨通了祁琛泽的电话。估计睡到这会儿也差不多该起床了。电话没人接,等到我快到放弃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冒出来。 迷迷糊糊的,像是没有睡醒:“叶凌。” 他叫我的名字,我握着手机,莫名的有几分悸动。 “恩,还没起床啊?” “是啊,被你吵醒了。” “昨晚怎么喝醉了,不舒服的话你继续睡觉吧,我也快上班了。” “那好,我明天可能回来了。” “哦,今天别再喝醉了啊。” “知道了。” 挂电话之后,很快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让我五一回家吃饭,我以张智结婚为由便推拒了。 下班后,我坐地铁来到妈妈家。熟悉的路口,这时已经聚集了许多推着水果车的小贩。一路走进小区,三三两两的人手中拎着一点小菜,也有学生背着书包放学的。这副最普通的生存场景,这个在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分,我有那么奢望步入这个行列。 我按了几下单元门的门铃,传出爸爸的问声。 “爸,开门,是我。”铁门自动弹开,有一个老阿姨和我一同进去。 “小姑娘,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老阿姨顶着一头白发,头顶还留一部分不明显的黑发,笑容很和蔼,脸部的皱纹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您好,我不常过来,我爸妈住这幢楼。” “是哪家的女儿啊,长得真秀气。”估计她住底楼,在门口停住脚步问。 “叶问连是我爸爸。” “好好,那你先上去吧,他刚下班,现在在家呢。”然后她轻轻的笑出声,转身开门就进去了。 我和她说了再见,往楼上走去。 是爸爸来开的门,妈妈正在厨房烧饭,香味已经穿过厨房飘到客厅了。 “妈,有没有我吃的份啊?”我靠在门边,半开玩笑的问。 “哟,凌凌来了啊,我还以为你爸在骗我呢。”妈妈围着围裙,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卷发,扎成一个团,显得很年轻。 “难道爸会这么无聊,无缘无故骗你吗?”我挽起袖子,准备帮妈妈一把。 没想到她却把我赶出了厨房,眉开眼笑的大声说:“凌凌,你别来给我添乱了,陪你爸爸去坐坐。” “妈,我跟你学学手艺,这么大了我连做菜都还不会。” “行了行了,下次你过来我好好教你,今天就算了,菜都快烧完了。”妈妈最终还是把我挤出了小小的厨房间。 “爸,最近你和妈身体都好吧?”红木矮几上有洗干净的小苹果,我拿了一个颜色最红的啃起来。 “挺好的,你妈现在跟着隔壁的齐阿姨学会了跳舞,越活越年轻了。”爸爸轻笑出声,笑容里是亲情、理解、包容、平淡……亦是我这个年纪无法体会和感受到的。 “呵呵,难以想像发福的中年女性扭腰起来的……”我凑在爸爸耳边小声说,没讲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父女两偷笑什么呢,洗手吃饭了。”妈妈解了围裙,站在桌边对我们说。 从没变化过的菜式,长这么大我却从没有吃厌过。爸爸照样倒了点酒喝,妈妈吃饭的速度还是很快。我怀念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从前,就像现在,又或者我还年幼时。 “哦,凌凌啊,上次我碰见包帆了,是他先叫我的,这么瘦了啊,我都认不出来。”妈妈顺手帮我夹了几筷青菜放进我碗里。 “他跟我说过,还夸你一点都不老,反而看上去年轻不少呢。” “是吗,这小伙子,下次让他来家里坐坐。” “妈,你也真是的,人家不过才夸你一句,看你高兴的。” “你妈就爱听假话。”爸爸插嘴。 “你们老不像老,小不像小的,没个样子。”妈妈笑着责备。 “开你玩笑呢,我妈妈当然是魅力不减当年咯。” “我看是魅力只有当年吧。”爸爸眉开眼笑的搭腔,妈妈立马投以严厉的目光,而我则偷笑,心想爸爸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还满有水平的。 我说不上爸爸和妈妈有多恩爱,因为在我面前他们从不表现的怎样亲昵,甚至很多时候两个人的对白都听着冷冰冰的,要不就是吵吵嘴,我听着傻乐。 我的心底则渴望一份这样的婚姻,不需要甜言蜜语来维持,有一颗最真的心对待对方,那就够了。不要很多很多的钱,不要很大很大的房子,更不要很多很多的权力,只要两个人都健健康康,那已是最大的财富,或是最完美的人生。 “凌凌,隔壁齐阿姨的女儿读的是空姐专业,下学期听说是要找工作了,你看能不能托托包帆去开个后门。你也知道,现在找工作没个人介绍,挤破头都进不了。”妈妈打断我正神游在外的思绪。 “哦,我去问问他吧,能帮到忙那是最好。” “你要放在心上啊。” “你放心吧。” 这一天又恢复成了那二十几年的模式,我和妈妈吃完饭后,坐着聊聊天,等爸爸把杯中老酒喝完,妈妈再收拾桌上的残局。 连洗碗都不要我洗,还催促我早些回家。送我到了小区门口,嘱咐我路上安全,提醒我托包帆的事情别忘……做了妈妈的人就是唠叨,孩子是长不大的宝;做了妈妈的人,总把自己当成是避风港;做了妈妈的人,所有的付出全是责任。 时间不解风情的带给我如此多的美好记忆,而我却浑然不知感恩,甚至偶尔还会抱怨。 ------------ 第二十八章 初夏温柔(2) 四月的最后一晚,我直接裹了条浴巾,为了方便,直接刷好牙才出来。 一般回到家,没什么事情做,我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发时间。无聊的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看无聊的电影,前者是自身问题,后者是电影质量问题。 “啊……”我走在楼梯转弯处,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半弯着腰在玄关处换鞋。 闻声,祁琛泽诧异的往我这边看来,好像被小小的吓到了。 “我回来了。”他换了拖鞋,我走近后接过他手挽处的西服,却被他一把反抱住。 “你都不提前跟我讲一声。”我把头埋在他颈边,伸出手抱紧他。 我们就站在原地,似乎还轻轻的挪动脚步,他精准的吻住了我,而我热情的回应着。 他嘴里有淡淡的酒精味道,衬衫上有用惯的香水味,眼前真切浮现出他那张白净的脸。 他放开我的时候,我们两个倒在了沙发的边缘,我的浴巾也随着摇摆的幅度而松开。 “要不要先去洗澡,还是吃点东西?”我很少这样体贴,这一次属纯是因为他出差,而神色也比平时来得疲倦些。 “我吃过了。”他回答的同时把我环抱起来,径直向楼梯处走去。我趁此机会,在他嘴边又吻了吻,然后躲在他怀里偷笑。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大概是小别几天的原因,我们都很强烈的在对方身上索要那种感觉。他侧颊和下巴处生出青色的胡渣,刮在我皮肤上痒痒的。 他吻我时,我总会忍不住笑起来,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那夜我们都没有很快就睡着,平息了一会儿之后,我的心脏依然猛烈得跳跃着。犹如一个灌着水的小气球,轻轻一扯,便上下不停的晃动。 我和他面对面躺着,室内关着灯,近距离感受着他的呼吸,温热的喷在我耳边。 “明天张智结婚了,你去不去参加婚礼?”我靠得他更近些,一只手攀上他的胸膛,来回画着圈。 他压低声音轻声回应着“嗯”,复又来回抚摸着我裸露的背,平滑的指腹沿着我的肌肤,一路蔓延,温柔好浓。 我慢慢习惯的在他的怀里睡着,比各种方式更安心。 那一场温馨的婚礼,现场的嘉宾几本全是盛装出席。我挽着祁琛泽的手,张智和美丽牵着手在门口欢迎我们。张智的父母还很年轻,见我们来,更是喜悦的招待我们入座。 按照程序,我们送了大红包,张智满心笑意的对我轻吹一声口哨:“穿着难得这么有品味,看来是给足我面子啊。”他不正经的对我开玩笑,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文静的美丽在一旁轻轻的附和他,我和祁琛泽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六点整,婚礼正式拉开了帷幕。灯光暗下来的瞬间,我出奇的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我半转过身,看见闪光灯亮了,两位新人慢步走在长长的红地毯上,婚纱长长的裙摆,铺出来一条幸福的前方。 婚礼请来的司仪很搞笑,像琼瑶小说似的喜欢用一连串的排比句。看着张智难得的表露出腼腆的表情,我在心里暗叹这位司仪算是够老道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张智和美丽甜蜜的合影照,照片上的两个似乎每张的表情都是真心的笑脸。 每当婚礼现场,《爱你一万年》总是我听过的比单听好听得多的歌。细听歌词,转音的曲调,会让人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喧哗声四起,最终在司仪的那首《每天爱你多一些》的演唱中结束。 张智牵着新娘过来敬酒时,额上覆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结婚是大事,每个人都认真的投入其中。我们一桌上全是公司的同事和领导,张智捧着酒杯举向我的时候,我在他耳边轻声问:“假酒吧,装得真像。” 美丽“哧”的一声笑出来,张智面色不改的一口吞了那杯假酒,在我肩膀轻拍两下:“尽兴尽兴。” 那些男同事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硬是拉上张智左敬右敬以各种理由说着祝福词,兴致颇高。难得大喜的日子,张智倒也放开得喝,美丽最终也陪着喝了好几杯。 小雨在我耳边轻声说:“好恐怖啊,我以后旅游结婚算了。” “好主意。” 祁琛泽也列入了喝酒的行列,每个人在这里都少了一份公司里的严肃,放开了兴致。 反正,几个小时的婚礼忙得两位新人晕头转向,时间排得紧到没有一丝空闲。 我们被邀请的客人真的是真心的从心底里祝福他们,从此可以美满的生活一辈子。然而那种后续的模式,是需要他们共同去经历和面对的。 坐在祁琛泽的车里,脑海里全部被那首《爱你一万年》拉扯着思绪,挥之不去。 我打开一半的车窗,暖风温柔的抚过我的脸庞,初夏的夜晚,似乎总如记忆中那般舒适,没有变过。 祁琛泽把车开得不快,甚至许多的车都超速着挤到了我们之前。 这辆车的前端被我放上了一盆光和作用的小叶子,两片单调的绿叶轻轻的有规律的左右拨动着,像两个旋律,很衬这个季节,尽管已经过了春。 ------------ 第二十八章 初夏温柔(3) “你是拜金主义。”我低声嘟哝,按上车窗,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因为只有我和他。 他当然听到了,大概对这莫明其妙的评价不是很理解,隔了几秒钟才问:“何以见得?” “平常人谁会有十七辆名车,而且车又不会升值,还不如收藏些名画古董来得实际。” “叶凌。”祁琛泽嘴边勾起一抹浅笑,这样的弧度淡淡的,可就是别样的特别和俊朗。 “干吗?”我轻轻的笑起来,一直觉得他叫我名字不是让我想笑,就是想让我不自在。现在当然是属于第一种情况。 “我发现你对我原来有这么多不满。”他微微蹙眉,眼波清澈的让我暂时忘了他的身份其实是个万恶的资本家。脸上的皮肤因为微笑着而显露出浅浅的纹痕,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没有没有,很满意。”我涩涩的很假的摇了摇头。 “哦?我这么好?”他很不以为然的反问。 “是啊是啊。”我打算将扮演乖巧进行到底。 他低低的笑出声来,窗外是浓密的夜色,繁华的都市之夜到处招摇着它的魅力。 “咦,这家高级的夜总会你有没有来过?”市中心那家传说中很正规的夜总会名正言顺的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于是我开玩笑的质问他。 他随着我手指的方向迅速瞄了一眼,淡淡的回答:“好像来过吧,忘了。” “那还记不记得以前有没有陪女生去看电影看歌剧看演唱会或是逛街逛商城逛公园?”我一连串的问,挠有兴趣想从他口中套出点小秘密。 他轻咳两声,肯定想不到我会这么问。见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时,我轻松的又开口:“不回答就是默认了,那这些明天你都得重新陪我做一遍。” “原来是变相邀我约会。”祁琛泽把车靠边停下,我愣愣地看着他脱掉身上的西服,又松了松领带。 “干吗一脸防备的盯着我?”他侧身把西服扔到后座的同时这样问。 我立刻红了脸,沉着脸没有回答。 他越过身用最随意的姿势把我一搂,而我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他吻住了。唇舌交缠的瞬间,我尝到了甜甜的味道。 那是他的气息,好像只为我一个人而存在、而绽放。 有时候总会抱怨美好的事物太短暂,比如这个让人留恋的热吻。我看着他的嘴唇,隐隐沾到了我的唇彩,我抽了纸巾帮他缓缓的,仔细的擦去。 “这是你做坏事的证据,以后不准带回家哦。”我盯着他柔软的嘴唇,郑重的说,仅管眼里是无尽的爱恋和欢欣。 那晚祁琛泽和我没有直接回家,他在一处奢华的体育场所果然有一个私人的游泳池。游泳池里还很专业的具备了一波一波的人造浪花,我坐在休息区喝了几口服务员送上来的果汁。 祁琛泽接走我手中的杯子,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吩咐我:“去那间浴室卸妆,换上泳衣。” “我又不会游泳,不要。”一路上,我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下五遍,而他似乎无动于衷,根本不理会。 “所以才要你学。”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起我,把我抗议的表情直接忽略。 我在浴室磨蹭了好久才出去,走到池边时,看见他正从远处向我游来。很专业的游泳动作,配合他有规律的手臂,游行的速度很快。 我很不自然的站在池边,紧身的泳衣和热裤根本不适合我穿。 祁琛泽湿漉漉的头发被沾湿,他支着手靠在池边,*的上身好像还有腹肌,比健康肤色要偏白一些,真是看不出他对运动有着非常的狂热。 见我没有要下水的意思,他很流氓的一把抱起我,不由我拒绝。 我死死的挂着他的脖子不放,怕一放手便会溺水死亡。其实池边的水位很浅,差不多只淹没到我的胸口。 他努力想支开我的身子,而我却抱得很紧很紧,连腿都缠在了他腰间。后来想想,很像一只树熊。 “怕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祁琛泽好笑又无耐的说。 “万一淹死不就死啦。”我在他耳边大叫,他没有防备的像是受了刺激,几秒钟没说出话来。 他的力气毕竟比我大出许多,他终于摆脱了身上的“爬山虎”,很负责任的对我说:“你放心,我是个好教练。” “但我是个笨学生。”当他放开我的那瞬间,我被水流的力量忽上忽下的飘浮着,然后不稳定的左右摇摆。他拉着我的手,先教我如何在水中憋气。 我果然是笨,憋气学会之前呛了好几口水,水卡在喉间甚是难受。 我也说不清最后我到底有没有学会游泳,池中央的水估计有三四米之深。 “啊,要沉了要沉了。”在水中,我完全没有重心,祁琛泽一放开,我便随时都可能溺水。后来他大概实在失去了教我的耐心,干脆拿过一个游泳圈把我套住。 “你摆臂的同时脚也要动,怎么老是记得住做不来。”祁琛泽扯着我的游泳圈把我拉去另一边。 “身体不谐调,我有什么办法。”我老是把这等类似的情况归功于自身条件,他也就听过算过。 再沐浴吹干头发,已近凌晨。我已经开始乏困,而身体也微微有了运动后的反应。 出了体育馆,我对祁琛泽建议去最近的酒店住一晚。因为从这里到家是一段很长的路程,他一定也累了,省得再当我免费司机。 市区总是不缺五星级酒店,我们在四季订了一间大房间后,我直奔那张大床,用不到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充实的一天就这么过了,而我就这样有意无意,错过了一场半决赛。 AC米兰不出意外的在主场以三比零的比分昂首挺进决赛,而失利的那一方,把悲痛留在那场雨夜之中,然后淘汰出局,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年的决赛。 留下我卑微的失落、沮丧、难受留在心间。 半夜醒来,我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又酸又痛。明明没怎么动得厉害,可反应还是这般强烈。祁琛泽简单的向我汇报了比分,我迷茫的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去想它。 最终祁琛泽很悲哀的帮我揉着身子,他把轻重控制得当,导致我在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 第二十九章 时间的秘密(1) 祁琛泽和我一样,能不出门就尽量待在家中。 那一天周日,我们两个人实在太无聊,又碰上外面下大雨,更懒得出去。吃过午饭,他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翻新闻,国际、国内、体育、社会等差不多都浏览了一遍,而我则不断的拿着遥控器换台。 “我们下五子棋吧。”我终于泄了气,没一个喜欢看的节目,于是这样提议。 我身后便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所以能够很清晰的听见雨的声音。我转头一看,雨势越来越大,只是白哗哗一片。 “幼稚。”祁琛泽很慵懒的回答我,接着仍是目不转睛看他的新闻。 我凑到他身边,他没有要理我的意思,而我却非常的想打扰他。 “那你来想,我们两个现在做点什么吧?” “想不出。” 他似乎是在看关于合约的文档,我便很识趣的没再烦他。没几分钟,我躺在沙发上就像要睡觉了,却被祁琛泽吵醒。 我靠掉他的手,迷迷糊糊的说:“别吵我。” 他索性俯身下来,在我头顶遮掉了一些光源,语气柔柔的问:“不理我了?” 我睁大眼睛,而他就在离我几厘米的位置,露着淡淡的笑容。 他把我抱坐起来,边从电脑里搜里一场比赛,边对我说:“重看一遍这场经典的比赛吧。” 那是05年的欧冠决赛,AC米兰和利物浦的交锋。这场比赛被称为土尔其伊斯坦布尔奇迹,的确,它完全具备了一遍一遍回放的价值。 “这场比赛和今年的欧决决赛,实际有两个悲情人物。”我看着那几个熟悉或陌生的故人新人,这样感慨道。 “舍甫琴科和欧文?”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们两个?那一年利物浦夺冠,欧文正好转会去皇马,今年米兰夺冠,舍甫琴科又去了切尔西。”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此时正好迎来比赛的第二粒进球,克雷斯波。而我真的真的不会想到,祁琛泽和我能想到一块去,对我而言,这似乎也算是我认为的奇迹。 “因为我也这么想。”祁琛泽一直把我搂在怀里,眼睛认真的盯着屏幕。 我不由自主的勾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吻在他的嘴角,然后我们都笑了。 没过多久,一直无言的气氛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听见祁琛泽简单回了几句,便挂断了。脸上的表情不好看,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要出去一下,可能晚点回来。”他解释的同时正急步往楼梯方向走去,没等我应声他已经快速上了楼。 再下来时已经穿戴整齐,换了最简单的衣物,白色T恤和宽松牛仔裤。 “外面雨很大的,你开车小心点。”趁他穿鞋的时候,我小声说道,他却头也不回的轻哼一声当作回应,匆匆离去。 我还是一个人把比赛看结束了,窗外仍是下着暴雨,我再次望向落地窗外,急剧的雨势顺着窗像是一道小小的瀑布,后院一大片草皮被雨水冲涮得碧绿。 我百无聊赖的又搜了一些视屏看,一直到傍晚。晚饭很懒的煮了一碗面条,收拾完后已经到了八点左右,祁琛泽也没回家。 我翻着玻璃几上的报纸,短短的几百字报道会看上半天,看完之后又完全不知道我究竟看了什么内容。祁琛泽匆匆出门时,连手机也遗落在沙发上。 一个人躺着听了两个小时的音乐,静静的房子里好像连空气都静止着,流动的只有声音。这些声音帮助我填补着偌大的客厅,假装热闹一点。 凌晨过后,祁琛泽打开了房门,我正洗好澡出来。两个人对视时竟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他身上是被雨淋过的痕迹,头发湿湿的,被风吹得有些随意。 而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湿掉的关系而贴在身上,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因为散漫而稍感疲倦。 我们都选择了沉默,他越过我去洗澡,而我安静的躺在床的一侧。 我听见他关灯后均匀的呼吸,我们背对背各自躺在床沿,他应该是也没有睡着。这一夜我睡着了又醒来,这样重复了几次后,发现祁琛泽搂着我的腰,他的呼吸就喷在我的颈边。 他身体比我烫很多,见他睡得很熟,我摸了摸他额头。触碰到的那一刻,真的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把灯打开,处于睡眠中的他被光照到,很敏感的皱了皱眉,随后便拉过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 “祁琛泽,快起来。”我把被子扯掉,幅度很大的摇晃着他。 他低低的轻应着,嘴唇泛着一丝白。 “祁琛泽,醒醒啊,你在发烧。”我说着,他却利落的翻了个身背对过去。 我下楼去药厢里翻到了退烧药,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又跑上去,只见他裹着被子蜷成一团。我半蹲在床头,很不忍心的把他推醒,这次他舍得睁开眼睛了。 眼睛里是满满的疲倦,因为发烧了,连眼神都没有平时那样锐利。 我又摸了摸他的脸和额头,仍烫得吓人,同时我也被吓到了,连说话都微微颤抖起来:“我们去医院吧?” 他摇头:“不要紧。” “先把药吃了,快。”他很不情愿的靠坐起来,表情很奇怪的吞下了那几颗药。 我把冷气温度调高,他已经又倒头睡下了。 “祁琛泽,还是去医院吧。”我说时,他已经睡着了,反正是没理我。我帮他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 第二十九章 时间的秘密(2) 夏天的清晨,天亮得很早。我起床后想煮点粥,可惜一如既往的不贤慧,我把粥给烧干了。 最后,我骑自行车出去买了新鲜的小米粥和肉松。回家的路上,艳阳高照在天边,我的后背已经染上一层汗。 我把粥倒在碗里拿到房间,祁琛泽睡得很沉,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身上已经没有昨晚烫了,但烧还是没完全退下去。 我在床头坐下,可连他醒过来都没有发现。 “什么东西这么香?”他的话吓到了我,我回过神来,他正靠在床头用略带调戏的目光看着我。 “去刷牙。”我说。 他乖乖照做,然后坐在手工编织的藤椅上喝着粥。 “我去倒杯水。”我坐在他对面起身。 他看了我一眼,不作声。从昨天到今天,没有原因的相处起来变得这样别扭。 在吃药的过程中,他很不配合,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还是既不肯吃药又不肯去医院。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我硬是把药塞进他的手里,生气的问。 “喝口水吞下去就好了,又不苦的。吃完再去床上躺着,快点。”我站着,利用身高优势很严厉的叮嘱他。 我看着他把药一粒一粒的咽下去才放心,又说:“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啊。” 迟到了半个小时,进办公室时正巧遇上王副总监拿着一叠文件准备出去,她没给我好脸色看,当然擦身而过时,她好意提醒我公司的规定。 整个上午,我们部门的同事们都集中了精力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甚少有人交谈。我翻着手中的图纸,拿笔涂涂改改,而思想的一部分却飘荡在外。 中午小雨和我面对面用餐时,她帮我切了一块披萨放入我盘中,微笑着说:“大张不在,还真是冷清不少。” “是啊,在的时候嫌他烦,不在了又开始想念起他来。” 我刚说完,总监就端着一份意大利面在我旁边的座位坐定,我和小雨和他打了招呼。 总监放轻声音对我们说:“听说郑轶琪昨天出了车祸,住院了。” 我和小雨同时睁大眼睛,用一副难以致信的表情盯着总监那张永远意气风发的脸看着。 “不严重,受了点皮外伤,要不下班一起去看望她?”总监征询我们的意见。 我和小雨点头表示同意,总监吃面时很斯文,做事时也都是斯文一派。 “总监,我想七月份请假。”趁此机会,我提前把这件事报告给总监。 “哦,大概请多久啊。七月份满忙的吧,你去林副总那申请试试。” “半个月吧。”实际我计划想请一个月来着,听他这么说便缩短了一半时间。 那日下班,我们部门很多人都愿意去医院看望郑轶琪,可见她在大家心中都占据了一定的份量。 高级的单人病房,房里装饰成星级酒店的模式。当我们敲门进去的一刹那,正见祁琛泽坐在离病床不远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削苹果。而郑轶琪笑容可掬的坐在床上看着他,同时说着什么,气氛很轻松。 见我们一行人来,她惊讶之余很感动,平时精美的容颜依旧在她脸上张扬的十分到位。而感动的同时,眼波中渗透着一丝楚楚动人的特别,也许美女做什么表情,都会带给别人惊喜。 估计大家见祁琛泽在,都把尺度控制得很好,而我和小雨就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储明等人挡在我们之间,所以不用正面对视,这感觉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郑轶琪详细的讲述那日车祸的现场,我没怎么注意听。突然接到舅舅打来的电话,我起身去病房外接听。 走廊上走过一些病人的家属或是护工,我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喂,舅舅啊。” “小凌,我是外婆呀。” “外婆啊,这段时间身体好吗?”我甚是欢喜。 “还不错,你多久没来看我了?”外婆带着一副宠溺的口气质问我。 “哪有,我上次来了两次你们都不在家,害我白跑。” “今天晚上来陪外婆聊聊天,有空吗?” “当然,您老人家让我来没空也得有空。” “吃过晚饭了没?” “哦,吃过了。” “对了,小凌啊,你帮我打听看看哪里还买得到过几天的沪剧票子。” “好的,我过来了再说吧。” 我挂断电话转身时,只见祁琛泽坐在一张休息椅上,带着半分莫明的眼神看着我。 “退烧了没有?”我走近时问,一半算是关心,一半算是没话找话。 “恩。” 我听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进房间后和郑轶琪打声招呼便提前离开,小雨也借口先走。 “真是谢谢你们关心,还这么麻烦你们特地跑一趟。”临走前,郑轶琪客气的道谢。 见我们要走了,另几个一同来的同事也寒暄几句,一起离开。 出门时,只见祁琛泽站在我刚才站的窗口位置。我看着他的背影,挺拔纤长,右手半举着,白色的烟雾随着夏季的风,散播在空气里,形成一团有害的气体。 我走向祁琛泽,只见他停顿了动作,却没有转过身来。身后是纷纷回家的同事们,我扯了扯祁琛泽的衣角。 “我先走了。”他回过头看我一眼,我看着医院门口零星的人群。 他走了几步,在垃圾箱上吸灭了半支烟,说:“一起回去吧。” “我外婆叫我去陪陪她,你在这里多待会儿吧。” “我送你去。” “这里过去很近,起步费就到了。”我拒绝。 他没再坚持,我慢步走下楼梯,小雨在底楼等着我。 ------------ 第二十九章 时间的秘密(3) “小凌,你往什么方向?”出医院大门时,附近的马路上全是餐厅和水果店花店,嘈杂的环境仿佛可以把我们吞没。 “一起吃晚饭吧,有点饿了。”我笑笑着说,她点头。 用心想想,大部分时间我和小雨都是一同用餐的。很多次,在我最需要找人诉说的时候她都在我身边。可每次到头来,我总选择一个人沉默。即使这样,我知道,她也许懂我,真的懂。 “我对郑轶琪真的没多少好感,好像部门里我和她是最疏远的。”小雨说。 “好感是需要培养的,你和她彼此了解后看法就会改变了。最近你和包帆联系多吗?”我转移话题,我发现我不太愿意与人谈论起郑轶琪。 “不多。”小雨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他工作很忙的,我和他见面也不多。” “恩。” 餐毕,我和小雨分别拦了计程车回去。 我到时外婆正倚在床头看电视,外公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中央新闻。外婆的房间充满了古色古香,墙上挂了一幅几年前我帮她绣的梅兰竹菊。 “外婆。”我甜甜的喊她,轻轻的关上房门。外婆和蔼的笑容经历了事事的变迁,才显得如此安详和真实。 “小凌来了啊。”外婆关掉电视机,摘下老花眼镜,握过我的双手来回抚摸。 我坐在她床头,外婆的容貌一点都没变,小小的眼睛汇聚了深厚的智慧和浓重的文气。白发之中隐藏着几缕黑发,皮肤的皱纹日积月累成一条条深深的纹痕,像是岁月精心雕刻出来的工艺品,如此完整。 “外婆,你真美。”我抚了抚她的短发,真心说道。 “瞧你嘴甜的,今天吃蜜了?”外婆呵呵的笑着,这抹笑容荡漾进了我心房。 我乖乖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问:“是什么沪剧票子啊,在哪里上演?” “上海大剧院的,你舅舅上个星期去买就听说卖完了。小时候我还在电视上和你一起看过的啊,《阿必大》你还有印象吗?” “哦,我还记得,那个坏婆婆的,我想想办法去弄两张票子吧。”青涩的记忆,过程总是隐约被我遗忘,而大致的轮廓我总记着。 记忆属于生命,没有谁能够轻易抹去。更何况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我,怎么能够说丢就丢了。 “哦,不过估计是挺困难的。小凌,最近有没有找对象啊?” “恩。”我含糊其词,也许在心里面,我是怯懦的。 “你离婚时我是最生气的,其实心里我是不反对的。我们都自豪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化,说是五千年,其实是封建了这么久。我上次听电视里过,一个城市离婚率越高就代表这个城市越文明。小凌,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外婆终究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 “外婆,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肯定要争取让自己过得更好,才对得起你。从小你就督促我练琴考级,背诗背词,看古典文学书,现在想来自己真是不长进。” “你的脾气就是像我,太固执,这样不好。” “在我眼里,你过的人生是最正确的,大概你没察觉,表姐才是最像你的。” “徐历先是你教授吧?”外婆摇了摇头微笑着问道,我一脸错谔的看着她。 “你大学第四年,打过电话来家里,我一听就知道是他,他也听出了是我。” “那张照片你翻到过吧,真没想到你却保密得滴水不漏。不过你是对的,就像当初我的选择,我们都没有错。”外婆说完,我的眼泪涌在眼眶里,不听话的来回打转,声怕掉落下来,吓到了外婆,吓到了自己。 “他是一段过去的记忆,过了,就永远的失去了。小凌,怎么不告诉外婆,他回来了?”外婆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眼泪终于不听话的顺着脸庞滑落。 这一刻,其实我发现,我做错了。 是我自私的隐藏了这个事实,当我明知道他和外婆是有过曾经的时候。 是我自以为是的留住这段故事,只是当作这样对外公外婆都负责任。 可是我忽略了,他们的半生,是用尽了多少力气才来铭记住彼此。而我怎么不告诉她? 外婆温柔的擦拭我不停落下来的泪滴,指腹有些粗糙,犹如一根刺,狠狠的刺在我心尖。 “外婆,我错了,对不起。”我的声音变了,变得颤抖,不确定,后悔,所有的情感都掺杂在里面。 “你是对的,傻瓜,不哭了。” 我倔强的摇头,这时外公打开门进来,像是意外,所以凑过头来看了看我。 见我在哭,立刻轻拍我的后背,担心的询问:“好好的,小凌怎么哭了?” 平时外公无论出门还是在家,头顶总是戴着一顶帽子,这时已经摘下来了,短短的平头,很憨厚的模样,几十年来,外公的形象从来没有变过。 “傻姑娘,没事。” “不哭啊,这么大了还哭,难为情吗?”外婆揉揉我的长发,又接着说:“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家吧,一个人不敢的话让舅舅送你。” 我往脸上胡乱一摸,笑着回答:“谁不敢了。” “你看看你,在我面前你永远就是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在外面可不许这样啊,让人见了笑话。”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和外公也早点睡觉吧。” “外公,我回家了啊,自己注意点身体。”说完,我从包里拿出钱包,硬是塞给外婆一些零花钱。 “好好,有空多来过玩啊。”外公声音不是很清脆,低低沉沉,而他的人永远是阳光灿烂的六月。他对人的态度从来不苛刻,在我印象中,他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回到家,祁琛泽已经穿着睡觉的衣服,额头上搭着几绺没干的头发,看样子是刚洗好澡。我走过去坐到单人沙发上,客厅里很安静,连电视机都没打开。 “你外婆还好吧?” “满好的。”玻璃几上摆着一盆洗干净的奶油提子,我拿了几个往嘴里送。 “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哦。” 说完,他起身离开。 ------------ 第三十章 我全都相信(1) 剧票的事我拜托了小雨才买到两张,小雨的叔叔是SMG的工作人员。这场沪剧比预想中火热许多,听说含金量很高,所以一票难求。 “您好,请问徐历先教授在吗?”我拨通的是学校徐教授办公室的电话,这个号码还是我碰运气向一位同学要来的。我和这位同学毕业后一直没什么联系,她跟着徐教授做学问,幸亏的是她到现在,没把当年的手机号码换掉。 “请稍等。”接电话的估计也是某位大学教授,讲话很客气。 “你好,我是徐历先。”徐教授有礼的开口。 “徐教授,您好,我是叶凌。” “哦,是叶凌啊,找我是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外婆想去看今晚的沪剧,如果不耽误您时间的话,我想请您一起去,正好您和外婆认识,就当叙叙旧。”我尴尬的解释,总有几分不自在侵蚀着我的心。 “好的。”很简单的就这么答应了,语气是坚定的。 “谢谢您,徐教授,晚上六点,您直接去上海大剧院就可以了,真是麻烦您。”我像是松了一口气,深深呼吸。 趁午休时间,我拿着请假单去林副总办公室。我过去时,林副总正站在办公室门口与他的秘书交谈着什么,一脸轻松的模样。 “林副总。”他们没讲几句,便各就各位,我微笑着与林副总打招呼。 “小叶来找我啊,进来坐吧。”我跟在林副总后头进门,随手把门关上。 他示意我坐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上下级之间其实本没必要搞得很严肃,他还非常客气的帮我接了一杯纯净水,随后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林副总,看您真客气。”我接过水杯的同时道谢,林副总对待下属不会摆出高高在尚的架子,所以面对他用不着思前想后太多。 “哪里的话,这段时间工作量挺多的吧?” “是挺多的。”回答时我有点小小的心虚。 “你们两位总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啊,为了应付最近设计的经济适用房,更是受了不少批评。对了,小叶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恩……我是想下个月头开始,请假半个月。”被他之前那句话一强调,我难以启齿的陈述了我此次行的目的。 林副总皱着眉,看似有些为难的单手抚摸着下巴,迟迟不出声。 “你看能不能过段时间,等忙完了这阵一个月都好说。”林副总与我进入了还盘的程序。 一时间,我也不知该怎么做答,于是沉默。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我与林副总一一回过头注视着门边。他说了声请进,只见来人是祁琛泽,我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副总和我一致站起来,三个人简单打完招呼之后,我绕出沙发,对林副总说等等再上来。祁琛泽定定的坐着,用眼神瞟了我一眼,在我转身的同时。 午休结束了也没接到林副总的通知,大概是祁琛泽仍在和他谈论公事,我不够专心的做着总监分配的工作,既要降低成本又要造出好房子,资本家就是会精打细算。 “叶凌,祁董找你。”总监突然的声响,吓了我一跳。 很快来到他办公的楼层,我在心中想了几个他找我的理由,每个都逃不掉请假的原因。 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男秘书轻声说:“叶小姐,您直接进去就行了。” 我回以微笑的点点头,似乎我的立场有种奇怪的尴尬存在。 祁琛泽面对窗口坐在旋转椅上,我只能看见他大致的轮廓是做着吸烟的动作。我好像记得,与他初识不久的那段时光,每次他等我时便会点上一支烟,而我到后,他指间的烟总已经燃掉了半截,然后他会熟稔的把它摁灭。 近来我好像很少看到他吸烟的画面,最近一次是在医院的窗口,郑轶琪住的病房外。记住的是他身上有股浓厚的烟草味,带一点点海风般清新的香水味;忽略的是不知何时起,他身上的烟味逐渐变淡。 “你叫我上来不是想让我陪你站在十七楼上看风景的吧?”他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只能硬着头皮这样问。 他从椅子上起身,办公桌遮挡住了他的下半身,他低着头灭掉烟头,动作粗暴。他穿一件竖条纹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脸上透着不耐烦的表情。 看得出他已经准备想说话了,秘书却在这时拨进一个内线,他取消原定的预约,语气比以往强硬。 “你要请假我没权力批准吗?”祁琛泽眼含怒意,脸上乌云密布,和窗外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以前都是找林副总签字的。”我为自己辩解。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昨天,只是你太忙了。” “真是不巧啊,你请假干吗?” “我去看我弟弟。” “叶凌,你是昨天才计划着去看你弟弟吗,然后昨天我又正好很忙?”祁琛泽嘴边扯出一抹奇异的弧度,像是苦笑,又像是不屑。 我站在原地不动,他幅度比平时大许多,一下坐回旋转椅。脸色严肃的从桌上拿出一支笔,见他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复又问:“半个月够吗?”他用一副很陌生的表情看着我,深沉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冷漠的光泽。 “祁琛泽,你什么意思啊?”和这两天的相处情况相比,我们今天说的话好像超量了。 “我什么意思你好像从来都不懂,而你什么意思我又好像从来没必要懂。”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把签好的请假单给我。 他身材挺拔的令我觉得眼前黑下来不少,我不自觉的退后两步,他顺势把我按倒在皮椅里。然后很自然的双手一撑,把我控制在里面。 这样的姿势很暖昧,类似电视剧里调情的戏份。可我当然知道,现实里又是什么概念。 我用手去推开他,他却一动不动,我能看见他一起一伏的胸膛,因为生气而幅度比平时大许多。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但姿势处于弱势,连语气都处于下风。我竟然找不到一点理由,反驳他对我的指责。 “像你一样,我的事你没兴趣过问;而你的事也希望我相同对待,恩?”祁琛泽用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他转头轻咳几声,前几天烧是退了,可咳嗽却持续不断。 “不是你想的这样,假如你愿意说,我自然是想问的。可是,你愿意吗?那天她出车祸,我理解你当时这么急切的心情,换作是别人,每个人会这样做。在事后,你有一点点想过要让我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总是把话说的如此漂亮。”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要不是那天我们在医院遇见,你会说吗?” “我说会你相信吗,而且现在谈论那件事你认为还有意义吗?” “那就到此为止吧,请你让开。” “你在乎我吗?” “你有眼睛、有思想、有心,这样还感受不到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我只是要你亲口说,有这么难吗?” “是,我在乎你,很在乎。”我的口气很冲,但句句真心,在他看来,却像是一种不在乎的敷衍吧。 此刻的我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随着气压的流失,缩得越来越小。原来吵架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把各自的力气全部用尽,到头来只落得互相伤害。 “我说过,你说什么,我全都相信。”祁琛泽轻轻的把我从皮椅上拉起来,两个人从刚才激烈的争论中微微缓过来,恢复了平日里的交谈模式。 我点了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因为他拉过我手的那一刻,有一抹忧郁扫过我的心房。就一瞬,我的心在炎热的气候里,纵然也会出现冻结的现象。 ------------ 第三十章 我全都相信(2) 我到家后,看见祁琛泽竟然也在家,电视机屏幕亮着,他歪着头像是睡着了。 我走近后,舍不得把他叫醒,于是坐在一边看着无声的电视剧。这段时间奋斗很火,连我都已经看了好几遍。 故事里面的人物性格塑造得很鲜明,很多对话都很精彩,而那些虚虚实实的情节的确挺吸引人的。我最欣赏剧中华子这个人物,靠自己的实力,脚踏实地的一点点奋斗。一路上经历小小的挫折和失败,有小小的成功,有几段无疾告终的恋爱。如果选朋友,他是首选。 在现实里,华子大概是最真实的一类人了。陆涛则才华横溢,当然更多的已被幸运淡化。二十一世纪的人才很多,而像他拥有一个富商老爸的,寥寥无几。然而最后,在他世界里,陆亚迅却是让他最敬佩的人。 剧情正播着这集杨小芸妈妈塞钱给杨小芸让她使劲花,但别花完时,祁琛泽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声音带半分沙哑的问我:“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很累吗?” “无聊就睡着了,你行李打包了吗?” “没有,就带几件衣服。” “可你是明天的航班。” “对哦,你说现在的男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啊?” “赛车模型,或者游戏设备?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那我先上去理东西。” 我带的衣服的确很少,所以只装在一个小型旅行箱中。房间门没有关,祁琛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身后。 我是着地而坐,房间里铺的地毯很厚很软,上面的图案挺朴素的,浅浅的红色为主色调。祁琛泽蹲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略带吃惊的转过头看他,眼神迷茫。 “这么容易走神,是不是对我难分难舍啊?”他开玩笑的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里隐藏了不符合他身份和年纪的天真,这样的他最干净。 他陪我一起坐下,从我身后轻轻的抱住我,我往后仰也不会摔着。他的下巴支在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让我不自觉想到躲避。 他的手里拿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我低着头看着,他才说:“帮你弟弟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盒子上是全英文的介绍,我看了几眼加粗标大的单词,应该是高科技类型的玩游戏的东西。 我重新打开箱子,把它放了进去,没等箱子关上,我就被祁琛泽强迫半转了过去。 他很用力的吸吮我的嘴唇,我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嘴里是咸咸的味道。 “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他轻轻的用手帮我抚去眼角的泪,我只是摇头,眼前的他好模糊。只有一个轮廓,我抱紧他躲在他怀里,不停的哭。他没有推开我,我们静止在这里,好像时间也一起停止了流动。 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衬衫被我哭湿了很大一滩,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莫明其妙的转换,才又轻轻的帮我擦干余留的泪痕。我有点紧张的帮他解掉衬衫扣子,他却很讨厌的问:“干吗这么主动?” “我帮你洗。”说的时候脸已经烫得不像话,他的目光却直直的投来。害我仍钻进他的怀里,小声抱怨:“不要这样看我。” 六月的最后一天,天空晴朗,放眼望去,万里无云。 登机前祁琛泽陪我坐在休息椅上,很自然的把一张金卡塞在我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机场里人潮涌动,广播里一遍一遍的播报着哪个航班的乘客该做登机准备。 “对了,你把你弟弟的住址给我。”祁琛泽说。 我拉开手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那个地方,于是准确的写了下来。 “你也是全能啊,还练过字。”他接过时夸了我这么一句。 “我外婆呀,说女孩子的字应该要写得娟秀才拿得出手。” 广播里通知我到时间了,祁琛泽和我躲在人海里轻轻的拥抱,我向他挥挥手,用口型说“等我回来”。 飞机坐了将近十四个小时,整个人昏昏沉沉,颠倒了白天黑夜。祁琛泽帮我订的是头等舱,他总是带给我最好的,精神和物质全是。 好想对他说,越过海洋、穿过云层,而你就在我心的里面。 祁琛泽给予我的感情很透明,所以我从来舍不得让它参进一丝杂质。 好多年之后,我常常在梦里沦陷于一个情景中,我与他走散在机场,怎样呼喊都再难寻到祁琛泽骄傲的背影。 ------------ 第三十章 我全都相信(3) 到了家,祁琛泽准备器具,而我则安然在厨房担任洗菜的职责。三十分钟之后,祁琛泽进来催我:“还没好?” “你来洗洗看。”我手忙脚乱的把洗好的菜放入餐盘中。 “你越来越喜欢顶嘴了。”祁琛泽措手不及的从我身后,一把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甚至坏坏的吸吮我的颈部。我被碎碎的亲吻弄得浑身发痒,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不许给我留下印迹。” 颈边突然一痛,他啃咬了一下才放开,把嘴唇贴在我耳边低声道:“已经有了。” 我使力用手肘击了他,他似乎闷哼一声,又解释:“反正明天周末。” “不要不要。”我把他环住我的手指一一掰开,转过身气势很足的瞪他,尽管在身高上明显我是吃亏很多的。 他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把我压在冰箱上,害我乖乖闭了嘴,委屈的看着他,心里却在骂他以大欺小。 “看来今后我就该用这种方式灭你威风。”他半眯着眼睛看我,其实我很不想承认,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漂亮,漆黑的瞳孔犹如明星般闪耀。 “有病。”我盯着他深深浅浅的鱼纹尾,说了一句违心的话,有些胡言乱语了。 “哪里有病?”他声音温柔的让我沉醉,原来美色面前,我如此难以抗拒。我摇头又点头,完全失去了方向。 祁琛泽没和我纠缠多久,终于成功的把我的火苗全部灭了下去。 “我们应该去院子里吃,气氛好。”我站在桌边说。 “可是很热,而且没电,外加有飞虫之类的生物。” “好吧,我去放点音乐,不然*静。” 饭桌上被我不幸言中,果然很安静。据我观察,祁琛泽挑食得厉害。他讨厌闻到羊肉的气味,所以很自私的只许我等他吃饱后才准涮羊肉。还有所有我喜欢吃的菌茹类他都不碰,气得我真是想把他请出饭桌。 “等你何时碰胡萝卜了,我估计也可以吃这些了。”看得出他只是拿我举一个例子而已,却像是指证我与他拥有着相同的缺点。 “我只挑一样。”我硬是把一块苹菇夹到他碗里,他很不情愿的看了我一眼,又无声的把它吞下肚。 “我快中毒了。”他勉强的开玩笑,眉头忽皱忽松,嘴角偶尔微抿,偶尔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会送你去医院的。对了,家里有没有橙子?” “好像没有,吃完饭去买吧。” “好啊。” “不对,今晚我要看我型我秀,明天去买。”难得在选秀节目里我找到一个自己很欣赏的女选手,余虹婷,所以连忙补充。 祁琛泽半天没说出话来,估计是他中文水平平平,心里想表达的,而嘴上又无耐难以脱口而出。我庆幸他终于在口才上落我下风了,暗自好笑。 “快九点了。”他平静的提醒我,我难以相信的抬手看了一眼表盘,果然离九点仅差两分钟。 我从椅子上奔到客厅,把音乐关掉,又打开电视机,调到东方卫视。谢天谢地,非常巧合的此时余虹婷正安静的站在舞台上,安静演绎一首《I BELIEVE I CAN FLY》。虽然我只遗憾的听到一半就结束了,远处传来祁琛泽用不响却让我听得很清楚的音量说:“你这种行为很不礼貌哎。” “不好意思,我只是爱之心切。”我重新归位,走神聆听着几位评委对她的点评。 无耐,我们一顿饭吃完,选秀已经结束了。这个时间段,更像是吃宵夜时间。 外边天黑了下来,半空中的云朵拼凑出暗蓝色的天幕,庭院里的游泳池被四周照明灯和星空中的零零散散的晚星点亮,平静的水面散发着波光潋滟的绮丽。 果然,任何平凡的事物需要多加装饰才会效果百倍。 能够享受此番美妙的夜景,原因是祁琛泽很守承诺的带我去街上的水果店买水果。两个人洗好了澡穿着最普通的服饰,开着一辆相对比较招摇的宾利轿车。 晚上夜市相当繁忙,街边小摊几乎占领了半条街,形形*的路人或者弯腰选着地摊上的物品,或者坐在大排挡上吃一碗麻辣烫叫几串烧烤,乐此不疲。 我和祁琛泽散步在暖风的夜,他的裤子口袋里出门时只被我塞进一张一百大钞。我拉着他的手指,穿梭在喧哗的人潮里,再也不怕迷路,再也不怕他会离我而去,至少此刻如此。 我们选了几只进口香橙,老板找零给我五元,我在心里侥幸只拿了几只而已,不然钱该不够了。 炎热的季节,走一段路背上已经有些粘乎起来,看来出门前洗澡是判断失误了。经过一家电影院,屏幕上滚动介绍着今天午夜剧场上映的经典电影《WATERLOO BRIDGE》。 “祁琛泽,你还没有陪我看过电影。” “可是我陪你看过足球比赛。” “好吧,做人该知足。”我恋恋不舍的收回停留在滚屏上的目光,和祁琛泽渐渐走远。 “傻瓜。”祁琛泽用搂着我肩的手,反复揉了揉我的长发,被微风吹起,那是他的力量。 ------------ 第三十一章 单人旅途(1) 祁琛泽帮我订好了机票,可我的内心有了小小的动摇。虽说是短短的半个月,却更像是一段自私的旅途,归期已定。 祁琛泽的应酬不多,多数下了班和我呆在家里。现在每天晚饭后半小时是我的弹唱时间,这样一来,我的琴技有所进步。他总是靠在宽大的软皮沙发上,慵懒的免费当听众,很少时候还会指出我的不足,但更多时候还是沉默。 那天,是我洗的碗,走出厨房后看见祁琛泽正嚼着口香糖在看音乐频道。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故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变品味了?” “我记得这首歌好像你昨天唱过。” 我轻应一声,拿起玻璃几上的橙子剥起来。 “好像某人在餐厅曾分了我一半。”祁琛泽搞怪的吹着泡泡,就凑在我耳边。 “其实事后我就后悔了,那时我跟你一点都不熟。”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印象很深。我剥好后又分了他一半,他笑得煞有介事,仅管很迷人。 “加拿大有什么好玩的,要去半个月。”这句话已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 “只有半个月而已,正好你也清静几天。”我很认真的吃着橙子,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酸酸的流进了心底,肆意的蔓延开来。 我和祁琛泽很有默契的各自都没再出声,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对我说弹琴时间到了。 “今天休息。” “不要。” “要不今天换你吧,每天都是我,我亏大了。”我摇了摇他手臂,他很拽的无动于衷。最后在我持续不断的念叨下,他很潇洒的往钢琴前面一坐,然后动作优雅的打开琴盖。 “要听什么?” “边弹边唱?” “只弹不唱。” “Kiss The Rain。”我很喜欢的曲子,听多少遍都不会厌。 他背对着我,我近距离凝视他的背影,是一种很踏实的力量。每一个音符都标记着祁琛泽的名字,我多么幸运身边有他的存在。 我轻轻的走到他身后,静静半蹲下来,用不重的力量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耳朵贴着他的后背,这时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关于他的一切。 我的世界被他包围,只有他。 “祁琛泽,你是全能选手。”音乐停止,流泻了一地的碎片。 泛着波光,充满幸福的碎片。我在黑暗里摸索着,不再视若无睹,那是祁琛泽赋予我的,我想好好珍惜。 “被你发现了。”祁琛泽此刻应该在笑,后背有很细微的起伏。 “我爱你。”我害羞的像个小女孩,贴在他的背后,怯懦的、小心的、小声的对他讲。 “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脚蹲得酸了,我正想撤回环抱着他的双手,他却比我抢先一步。很有力的抓紧,不让我走。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能听见他略微加粗的呼吸声,熟悉的,清澈的。 这几夜,祁琛泽总是把我弄得浑身无力,然后我瘫软在他怀里,最后在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聊天里,我才会睡得着。 办公室里,郑轶琪康复后便来上班了。王副总监对她疼爱有加,男同事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女同事对她亲切的虚寒问暖。 她因为感激,又因为感谢我们的关心,今晚在高级酒店准备了大餐回报我们。 “真是不好意思,我父母今天让我回家过端午节。”妈妈昨晚打来的电话,当郑轶琪好心邀请我的时候,我为难的推拒。 “这样啊,那没关系,反正以后有机会大家经常会聚会的。”她对我扬着亲切的笑容,害我有点感觉自己别扭,仅管理由恰当。 她是真漂亮,远远人群中便会一眼发现她的容貌倾城,妆化得不浓,单看五官都是挑不出一丝瑕疵。很无聊的,我会突然有种念头,祁琛泽和她为何走不到一起。明明两个人相处时是这样的融洽,而在外人看来,也是如此般配。 傍晚,我和祁琛泽通了个电话。 “今天我要去我妈妈家,她让我吃棕子。” “哦,顺便带两个回来给我尝尝。” “好啊。” 我和妈妈说了月底要去看弟弟的事情,她还提醒我别忘记带礼物。那天爸爸话不多,一直听着我和妈妈讲着些有的没的。妈妈这点很好,从不讲别人的家长里短,爸爸也不吝啬在这方面表扬她很多次。 ------------ 第三十一章 单人旅途(2) 我到家后,看见祁琛泽竟然也在家,电视机屏幕亮着,他歪着头像是睡着了。 我走近后,舍不得把他叫醒,于是坐在一边看着无声的电视剧。这段时间奋斗很火,连我都已经看了好几遍。 故事里面的人物性格塑造得很鲜明,很多对话都很精彩,而那些虚虚实实的情节的确挺吸引人的。我最欣赏剧中华子这个人物,靠自己的实力,脚踏实地的一点点奋斗。一路上经历小小的挫折和失败,有小小的成功,有几段无疾告终的恋爱。如果选朋友,他是首选。 在现实里,华子大概是最真实的一类人了。陆涛则才华横溢,当然更多的已被幸运淡化。二十一世纪的人才很多,而像他拥有一个富商老爸的,寥寥无几。然而最后,在他世界里,陆亚迅却是让他最敬佩的人。 剧情正播着这集杨小芸妈妈塞钱给杨小芸让她使劲花,但别花完时,祁琛泽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声音带半分沙哑的问我:“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很累吗?” “无聊就睡着了,你行李打包了吗?” “没有,就带几件衣服。” “可你是明天的航班。” “对哦,你说现在的男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啊?” “赛车模型,或者游戏设备?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那我先上去理东西。” 我带的衣服的确很少,所以只装在一个小型旅行箱中。房间门没有关,祁琛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身后。 我是着地而坐,房间里铺的地毯很厚很软,上面的图案挺朴素的,浅浅的红色为主色调。祁琛泽蹲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略带吃惊的转过头看他,眼神迷茫。 “这么容易走神,是不是对我难分难舍啊?”他开玩笑的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里隐藏了不符合他身份和年纪的天真,这样的他最干净。 他陪我一起坐下,从我身后轻轻的抱住我,我往后仰也不会摔着。他的下巴支在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让我不自觉想到躲避。 他的手里拿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我低着头看着,他才说:“帮你弟弟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盒子上是全英文的介绍,我看了几眼加粗标大的单词,应该是高科技类型的玩游戏的东西。 我重新打开箱子,把它放了进去,没等箱子关上,我就被祁琛泽强迫半转了过去。 他很用力的吸吮我的嘴唇,我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嘴里是咸咸的味道。 “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他轻轻的用手帮我抚去眼角的泪,我只是摇头,眼前的他好模糊。只有一个轮廓,我抱紧他躲在他怀里,不停的哭。他没有推开我,我们静止在这里,好像时间也一起停止了流动。 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衬衫被我哭湿了很大一滩,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莫明其妙的转换,才又轻轻的帮我擦干余留的泪痕。我有点紧张的帮他解掉衬衫扣子,他却很讨厌的问:“干吗这么主动?” “我帮你洗。”说的时候脸已经烫得不像话,他的目光却直直的投来。害我仍钻进他的怀里,小声抱怨:“不要这样看我。” 六月的最后一天,天空晴朗,放眼望去,万里无云。 登机前祁琛泽陪我坐在休息椅上,很自然的把一张金卡塞在我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机场里人潮涌动,广播里一遍一遍的播报着哪个航班的乘客该做登机准备。 “对了,你把你弟弟的住址给我。”祁琛泽说。 我拉开手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那个地方,于是准确的写了下来。 “你也是全能啊,还练过字。”他接过时夸了我这么一句。 “我外婆呀,说女孩子的字应该要写得娟秀才拿得出手。” 广播里通知我到时间了,祁琛泽和我躲在人海里轻轻的拥抱,我向他挥挥手,用口型说“等我回来”。 飞机坐了将近十四个小时,整个人昏昏沉沉,颠倒了白天黑夜。祁琛泽帮我订的是头等舱,他总是带给我最好的,精神和物质全是。 好想对他说,越过海洋、穿过云层,而你就在我心的里面。 祁琛泽给予我的感情很透明,所以我从来舍不得让它参进一丝杂质。 好多年之后,我常常在梦里沦陷于一个情景中,我与他走散在机场,怎样呼喊都再难寻到祁琛泽骄傲的背影。 ------------ 第三十一章 单人旅途(3) 飞机准点下降,峰已经等候在机场里。千千万万人群中,我一眼望到了他。 “姐姐,看到你真开心。”峰的皮肤被这里的阳光晒成了很健康的肤色,偏黑,身高快达到一米七八了。这让我难以想像,童年时代我牵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如今已茁壮成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 光阴如梭,遥望一去不复返的从前,却都能真实的浮现在眼前。我们都已走过了那么长的一段路,那么长,那么长…… “你长大了很多。”我抚了抚他的脸,皮肤很光滑,没有长青春痘的迹象。 从机场到他家用了半个多小时,一路上他帮我讲述许多他生活的细节,以及这里的人文气息。峰的父母回国了,也就是我的姑姑和姑父,这边社会的安全度挺高的,并且峰也大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峰的英文名叫Billy,他的邻居们很亲切,之后我也这样叫他。 这个季节,来加拿大正好看不到雪景。我把时差倒过来之后,Billy陪我去有意思的景点参观。我没有准备相机,偶尔的美景我就用手机拍下来。 有一次,我们乘地下铁,让我有种胆惊受怕的感觉。地铁摇晃得很厉害,好像随时会出故障似的,和上海安全系数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只是那里没有壮观的人群做背影,每节车厢都挺空荡荡的,乘客们的秩序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这个城市生态环境不是一般的好,树丛上会时不时飞下来两只小鸟,停在自己的脚尖上,你还可以弯下腰去摸摸它们的头。资源丰富,破坏它们的人少,连动物也是一种幸运。 Billy养了一条很大的萨摩耶,每天太阳落山之时,我和BILLY就会在庭院旁的水池里给狗狗洗澡。我最喜欢梳它的毛,又白又软,像蓝空中飘浮的白云。萨摩耶这个品种的狗,看起来像是会微笑,眼睛碧亮。 Billy会做一手好菜,过来一个星期了,我很好学的天天跟他在厨房里讨教秘决。 Billy特别喜欢吃糖醋排骨,这里的超级市场物价都不贵,特别是像骨头之类的,像中国卖十多块一斤,这边差不多便宜十倍。 Billy有些难以相信的问我:“姐,我一直以为你做得一手好菜呢?” “呵呵,完全是你的错觉。”我在小排里加了醋,这个菜就快完成了,其实没我什么功劳。 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买的菜谱上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比如盐少许,酱油适量。” “说明你不适合做家庭主妇。”BILLY爽朗的笑几声,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每天晚上,我都会和祁琛泽通电话,他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有几天我打给他的时间晚一些,他会嘀咕的说我玩得乐不思蜀了。实际才不是,我每天吃好早餐就会打给他,他那里是晚上。 我在邮件上联系到了程北旭,他家离BILLY家很近,一天下午我们约了时间见面。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他似乎削瘦了点,下巴尖尖的,头发剪短了些。眼神明亮依旧,看我时就能感受到那股锋芒毕露的敏锐,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纤长,干净。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那明天带你逛逛。”程北旭挑了挑眉说。 “好啊,玩了满多地方了,还差逛一圈商城。”我用小铁勺绊着热咖啡,味道香淳。整个咖啡店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苦涩。 “来几天了?” “十天,快回去了,我只请了半个月的假。你还是准备长期住这里吗?” “目前吧,我妈心情很抑郁,等她好转些我会回去。” “哦。” “你和她经常见面吗?” “恩?”我抬起头,随后又立刻明白过来,摇了摇头答:“自从上次我和你见过面之后,我没去过沿途。” “这次回去,我想见见她。” “很好啊。” 程北旭在这里开一辆奥迪,送我回去的路上绕了很多圈子。 复日,他带我去逛了商城。很多在中国卖得奇贵无比的世界品牌,在这里要便宜得多。像某些很大众化的运动品牌,差不多要便宜一倍。 我买东西没什么品味,程北旭倒买了两件衬衫。每次试穿的时候都问我怎么样,我总是笑着点头。 “这条领带满不错的,你觉得呢?”我趁他买单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这间店里的服饰。 “我才不要,这个颜色倒适合祁琛泽。”他调凯意味十足的接话。 “无聊。”我和他并肩走出男装店,他挠有兴趣的仍继续说:“你不会什么都不买让我白陪你一天吧。” “你不是颇有收获吗。” “陪我逛街的人多的是,你今天一定得买得我没手拎。” “小女子我囊中羞涩,哪能与你相比呀。” 他不屑的看我一眼:“祁琛泽可比我有钱多了。” “你讨不讨厌啊。” “我一直觉得你还满喜欢我的呢。” 最后在他的怂恿下,我预想要买的,意外买到的,真的拎了满满几袋。 “哎,你帮祁琛泽买的衬衫像二十岁出头的男孩穿的。”回家的路上,程北旭今天第N次讲到他的名字,我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打开车窗不搭话,迎面的风吹来,空气很清新。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搞地下恋情。” “我只是觉得你太烦了而已。” “那我下次到他面前去烦你。” “程北旭,你倒底无不无聊,真有失你钢琴家的风范。” “不就是会弹几个破音吗,承蒙你如此不吝啬的吹捧我。” “你就当我是在娱乐自己好了。” “凭什么啊,我能告你个侵犯他人隐私什么的。” “现在言论自由,人家宋祖德在媒体面前不知贬过多少大明星了。” “谁啊,不认识。” 那日晚上,我收到了一封祁琛泽发来的邮件,时间是今天中午。内容很简单,问我要玩到什么时候,后面是几个大大的问号。 晚上我算好时间打他电话,这个时间他应该起床了。电话那端传来已关机的信号,我怀疑自己拨错了,又拨了一遍,依旧如此。 临睡前我还是拨了两次那个号码,我真怀疑他的手机被小偷给偷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念祁琛泽了,晚上梦见了他,具体情节忘了,反正有他的影子出现过。 ------------ 第三十二章 迷宫(1) Billy很有本事的教会了我烤蛋糕,为了确定我是否学得不走样,自己又独立完成了一次,事实证明我的确学会了。 傍晚,依旧是陪点点的时间,就是那条萨摩耶。点点短短几天已经和我培养出感情了,我喜欢和她一起坐在草坪上晒日落。夏天的阳光太烈太热,所以只能选在落日的时候浴沐阳光。这几天过得很悠闲,整个人完全没有压力,估计体重又该长了。 面对会微笑的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点点不怕洗澡,我习惯帮它涂沐液,然后轻轻的抚顺她的毛发。不过今天点点不太乖,我帮她揉搓时她总是隐隐在躲避,BILLY去教邻居家的小男孩地理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点点甚至摇了摇尾巴,把泡沫都溅到了我脸上头发上,远处响起了不太响的汽车鸣迪声,我抬起头看,是一辆红色的奔驰跑车,外漆明亮的堪比镜子。 我看了一眼继续帮点点洗澡,她似乎脾气比刚才好了许多,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脚尖,因为我只穿一双人字拖。她嘴里呵出湿漉漉的气体,弄得我直想躲。其实我对狗很有感情,一秒钟我想起了新年时候祁琛泽放在我脚下的一只小白狗,突然很想知道它现在的主人是谁,对它好不好。 “叶凌。”闻声,我猛得抬起头,这声音熟悉得铬进了心里。可是,祁琛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正是红色跑车的主人。 我愣在原地傻傻的注视着他,而他只在我十米处,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盛开在明净的天空之下,绿地之上。 我握着水管的手也不动,直到点点不满意的叫了几声,我才回过神来,发现水一直冲在它的脑袋上,弄痛她了。 “祁琛泽,我有没有出现幻觉?”至少过了三分钟长的时间,我用不确定的声音问他。 他慢步走近我,我的身边出现淡淡的芳香,不知是庭院里的花香还是他身上的香味。他用指尖抚去我脸上的泡沫,才说:“相信是真的了吗?” 我不住的点头,随后他在我嘴角边轻吻了一下,才凑在我耳边,很轻很轻的低语:“我想你了。” “我也是。” 之后,我很快把点点给洗干净了,然后很快帮她把毛发吹干,吹风机发出着呼呼的声响,祁琛泽摸了摸点点的脑袋,问我:“你弟弟呢?” “在隔壁邻居家帮一个小男孩补功课,我把点点吹干后去叫他。” “好啊,你不是害怕狗的吗?” “哪有,我很喜欢狗的好不好。” “那你上次还会吓哭。” 我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你还说得出,都怪你,你买的狗连大小便都不懂的。” 他开心的笑起来,没说什么。 “对了,你开车从哪里过来?” “美国。” “天呐,不是真的吧?” “Really It’s True。”随后他又补充说:“美国开车到这里,只要出示一张驾驶证就行了。” “You Are Crazy。” “你别误会,我只是去了公司一趟,顺便过来接你。” “你刚才还说想我的。” “也是顺便想起来。” “那我今天不跟你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叫我陪你再玩几天,也没问题啊。” “姐,你帮我翻译一下这句句子好吗?”Billy正从小路上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显然是看见我旁边多出来的一位不速之客愣了一下。 我很简单的帮他们做了介绍,两个人便非常有默契的用英语打招呼,很和谐的场景。 “要我翻译什么句子?”BILLY把书本递到我面前,是一本全中文的教材,我很不解的问:“你们的课程有语文吗?” “Mrs Chan是温州人,她知道我家来了一位中国友人,便来请教。” “弈喻?” “I don’t know。”Billy耸耸肩,一脸无知的表情。 “这篇就是讲钱大昕在一次看棋时得出的感想,钱大昕就是这篇古文的作者。”说到这时,BILLY微笑着指指前方:“Mrs Chan 亲自过来请教了。” “你差点害死我,幸亏这篇以前学过。” Mrs Chan很大方的自我介绍了一番,而BILLY已经把祁琛泽给拉到屋里去了。我们坐在庭院的长木椅上聊了一会儿这篇文章的大意,多数是她听我在讲。偶尔遇见像“赧”这种比较少见的字她会问我具体解释,很好学的一位中年女性。 Mrs Chan对古文兴趣挺浓,听我解释完大意之后,才面露遗憾的说:“年轻时认为背这种诗词古文来没意义,到了加拿大我反而觉得中文的魅力是全世界最富有精髓的一门语言。” “恩,古人写出来的诗词的确妙不可言。” “今天真是感谢你,其实我是听Billy说你从中国过来,所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解释得这么到位,人也这么年轻漂亮。” “谢谢,正好这篇还有点印象。”和Mrs Chan随意聊了几句,她声称得回家做饭便离开了。 ------------ 第三十二章 迷宫(2) 再回到屋内,只见祁琛泽和Billy两人席地而坐,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我瞄了一眼电视机屏幕,在开F1赛车。在我意识里,原先就觉得男性之前熟稔起来很快,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走近后,他们一局正好结束,Billy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碰到高手了。” “你玩得很好,只是我更好一点点。”祁琛泽不谦虚的说,脸上却带着谦逊的表情。 “不止好一点点,有机会我还要找你切磋。”Billy和他一同站起来,看来关系已经处得不错了。 “今天让你尝尝我手艺,我估计这项你可能比我差。”Billy拍了拍祁琛泽的肩膀,自信满满的说。 “好啊,让你姐做一下裁判。” “姐,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哦。”Billy开心的说,之后迅速溜进厨房了。 我去楼上把行李箱搬了下来,这次东西多了很多。 晚饭很简单,三菜一汤,因为之前根本不会预料到祁琛泽会如此突然的不请自来。 “恩,我还是觉得Billy做的菜比较好吃一点。”我吃了几口,很公正的给出这个答案。祁琛泽和Billy听后只是对视着笑笑,Billy又问:“你网球打得怎么样?” “过得去。” “下次我们打两局,我真期待和你再碰面。” “一定奉陪。” “我弟弟在学校可是足球队校队的一号门将,厉害吧?” “是,比你厉害多了。” 那天Billy送我们到大门口,刚过几天我已经开始怀念起来和他短暂的几天形影不离的美好时光。他不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孩,也不再会轻易哭泣放弃。他已经是一个擅长交友的大男孩,还会顶着烈日做体育运动的阳光男孩。他褪去了年幼时的稚气,多了一份深稳,他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弟。 祁琛泽和我在美国芝加哥住了一晚上,满是金发蓝眼的异国人士,祁琛泽订了一个高级的希尔顿酒店。 晚上我们两个都洗好澡后,我粘着他问:“你到底为什么来美国啊?” “来公司看看啊。” “我不相信。” “我是特程来接你,顺便看看公司的状况,你相不相信?”祁琛泽紧紧把我箍在怀里,然后两个人翻滚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我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一次的飞机起航,我的左手被祁琛泽有力的握着,这么轻微的小动作,竟然让我忘记了害怕。其实飞机起飞也不是一个很恐怖的过程,我这样想。 有了祁琛泽陪伴在身边,我再也不用担心沉沉的闭上眼睛,放心的睡下。 回到家后我在浴室泡了一个小时的澡,整个人浸在温水里,试着消散这十几天的暇意和疲惫。我在家倒时差用了两天一夜才恢复过来北京时间,再去上班恰巧是星期一,完整的开始。 星期一早晨,我在电梯里碰到张智,看他像是一副没睡好的表情。见了我倒是眼睛一亮,整个人中气十足,痞痞的问:“老叶也刚度蜜月回来啊?”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我没必要装淑女:“去你的,我可没你如此幸福美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听说你去国外溜了一圈啊?” “是啊,去开开眼界,免得总是闻多见少。” “得了吧,那玩出什么心得来没有?”很快,我们就一起进了办公室,时间还早,办公室里只有零散几个同事而已。吃早饭的吃早饭,读报的读报,似乎每个早晨,谁都不爱开口说话。 见我进去,他们都拥到我桌前,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害我没有听到一句完整连惯的话。主要是关于那里的风景如何,帅哥有多帅,美女多不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问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张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想今天你背这么大个包做什么。” 男同事和女同事我买的物品全都一样,男同事是每人一支香水,女同事是每人一盒伊丽莎白雅顿化妆品。 张智依旧很没风度的坐在我桌子上吃早餐,大谈结婚后的日子比单身苦的多。我无耐问他:“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也许。”他喝着豆桨摇了摇头,表情别提有多尴尬,倒是把我给逗笑了。 丁丁看见桌上摆的化妆品后,包都没放下,便冲到我身边大呼万岁。我被她疯狂的举动小小的吓到了,然后她很快换了副表情,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小叶姐,你不在的几天王副总监在讲你坏话呢。” 我听后没有太吃惊,但没想到她会表示得如此明显以及直接。我对丁丁说:“她是老大,让她说去吧。” 丁丁的面色不太好看,像是对王副总监的行为不太满意,又说了一句:“小叶姐就是不同凡响,真有内涵。” 我拍了拍她脑袋,忍不住又笑了笑,多青春的小女孩,希望这种直爽的性格不要被这个黑白混乱的社会给淹没了。 “你可不可以让位了?”我转过身问张智,霸占我的位子,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急什么,上班时间还没到呢?” 我只能挤到小雨那边,她可爱的嘟嘴抱怨:“你半个月不在,我快闷死了。” “早知如此,把你一起带过去。”她买了松松面包,硬是分给了我一个不辣的。 “恩……”小半口面包塞在嘴里,我快速把它咽了下去,说:“今晚我约了包帆,你也来吧。” “好啊。”正说好这句,张副总监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走着很优雅的步伐,鞋根足有十公分高。偶尔我会替她捏一把汗,生怕一个意外踩断了。 走过我们这边时,她脚步都没停一下,把包放好,太阳眼镜摘掉。没过几分钟又绕过我们这边,端着茶杯去接水,她边接水边问:“叶凌来了啊?”一个漂亮的背影对着我。 “哦,是啊。” “玩得尽兴吗?” “还不错。”我属于那种有问必答,不问不答的人,面对她,一切越简单明了越好。 之后她没什么表示,我和小雨对视了一眼后,又听见张副总监坐在座位上,用比平时大声几倍的声音问:“叶凌,你真客气,还带什么礼物给我。” “一点心意,别见笑了。” “见笑怎么说得上,只是我平时只用惯了兰蔻的,用其它品牌怕会过敏。”办公室本来就安静,她的话回放在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人家的注意力全放在我们的对话上了。 这种情况我有点难以招架,又听似假惺惺的答道:“早知道就买兰蔻了,真是失算。” 小雨轻笑几声,笑声回荡在我耳边,然后朝我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 第三十二章 迷宫(3) 晚上祁琛泽有应酬,我们三人则去了吃了火锅,一人一锅。包帆来得晚了一些,所以我早早的点好了菜,他要吃什么不要吃什么,我默写保证能得一百分。 包帆满身风雨的赶过来,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小雨颇温柔的递给他一张湿巾纸。包帆只是笑笑着接过,眼睛眯成一条缝,见状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权当没看见。 “这么热的天怎么来吃火锅?”包帆皱着眉,略显无耐的问。 “冬天吃冰淇淋,夏天吃火锅,当今的STYLE。”我回答。 实际上今天吃饭时气氛不算好,而小雨和包帆已经没有了话题,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在的关系。 晚上,我们三个人去歌城唱歌。然而,我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幕。 小雨和包帆相邻坐着,我不停的一个人在那里唱,我们的包厢只留一盏幽蓝的小灯,微弱的光照得每个人脸色泛白。等我一曲完毕,包帆站起来打开全部的灯,神情冷漠。 我把话筒递给他,被他搁在桌上。 “小雨,有些话我想应该告诉你。”我离点歌机最近,沙发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小雨最靠近门边,而包帆挺直的站在她面前,像一棵大树,显得高大又挺拔。 柔缓的伴奏音乐当作背景,我只能看到包帆那张轮廓清晰的侧脸,带着一股从未褪去过的淡淡忧郁,多少年了,总是与他形影不离。我在心里闪过无数种不好的预感,纠着心等待着他会说些什么,而他会说些什么,我似乎已经猜到。 “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感情不必说的太明显却能看得到,因为用了心。我想我不能爱你,因为那样只能带给你伤害,对不起。”包帆字字句句说的很用力,声音不响,我还是能够听得到。每个字深深的扎在我的肉上,别说小雨有多痛了。 小雨低着头没说一句话,隔得远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包帆推门而去。 我起身,走到小雨身前,她眼里翻滚的眼泪虽然倔强,但还是落了下来,弄湿了脸庞。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对她我有一万分怜惜,一万分心痛,一万分难受,却都一分力都使不上。所谓爱情,从没第三方官员的立足之地。 假如被伤得遍体磷伤,我们得学会在伤口上遍地开花,那才是美丽的愈合。 有种人会成为我们心里的一道风景,我们会留恋的不舍的为它停下脚步,而它却已经扎根于此,当然不再会为任何人移动脚步。风景再美,只能欣赏,无法拥有。比如包帆对小雨而言,只是她内心的风景线,再美也不属于她一个人。 7月23日,是喜欢贝克汉姆球迷心中特别的属于他的节日。七号和二十三号是他职业生涯中陪伴他最久的球衣号码。今夏,他会远赴洛杉矶踢职业大联盟比赛,消息属实。而我在这一天,就连强颜欢笑都装不出来。 这一天正开始 昨天发生过坏事 太阳还是同个姿势 小鸟还是那个拍子 没有什么停止 别人继续过日子站在地球小小位置 谁在意我们的争执 这样一段歌词,这样一个重复的生活节奏,我们在世界的眼里,只是一幕花样百出的默剧。 没多少人会介意世界把我们折腾成什么样子,因为每个人都是喜剧和悲剧的演绎者,总有人沉沦在这两种状态中不愿醒来或醒不过来。 上帝站在云端俯视着我们,有时候我不得不相信命运。人类是一群弱势群体,古今中外,没有谁敌过了命运,而和命运抗衡的人,结局注定撞得头破血流。 我们要的和平,到底何时会来。我只分得清,此刻的KTV里悲伤肆意释放着,像一条奔腾的河,向我们汹涌袭来。 ------------ 卷四 我曾拥有你,想到就心酸。 ------------ 第三十三章 心似海洋(1) 那一天的事情,我和小雨很有默契的选择不再提起。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没出现过一个名叫包帆的男子,她的笑容反倒比以往增加了许多,嘴角边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却迟迟不见眼底晕开过真实的快乐。 那天之后,包帆没有给过我一通电话,我为他寻找过很多离开的理由,到最后只有那句他说过的,“他不能爱她”说服了我。为什么不能爱,他没有说。 近来天气一直放晴,阳光洒满大地,高温的天气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压抑了太久的烦闷每年都在这个季节统统释放。夏天将何时收尾,我天天盼望着它的到来。 祁琛泽很坏很残忍的拉着我一起去别墅后面的足球场上锻炼身体。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他从室内拎出一袋足球,零六年世界杯的官方用球。 草皮修理得整齐得当,完全符合踢一场正式比赛的要求,球场长度和宽度与足球场一模一样,奢侈的一块私人地皮。大概只有像祁琛泽这类人才拥有的起吧。 我戴着一顶鸭舌帽,脸颊两侧仍淌下来两行汗水,阳光太强烈,我半眯着眼睛很不满意的对蹲在地上解绳子的祁琛泽大声抱怨:“我中暑了你负责啊。” “好,第一时间给你人工呼吸。”祁琛泽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足球,简单的踮了几脚,很熟练的样子,轻巧的动作真像专业运动员。而他和我说话的感觉越来越痞了,像足了不良青年。 我坐在一旁的石阶梯上,坐下去不到一秒钟马上把我烫得惊跳了起来。我站在祁琛泽不远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整个人被包围在阳光里面,浑身镶着金光。 他站在离球框大约三十米处,向我招招手说:“过来点,看看我的任意球。” “又不是专业的。”说时我慢步走向他那里,他已经汗流浃背,头发染湿了不少,有几绺粘在了一起。脸上是一派的轻松,仿佛这是他在做的最好的事情。 他脚法的确不错,用右脚的正脚背射门,力量很大,球速飞快,球在半空中旋转还会自动形成一个弧线,如果有守门员在,估计满难判断准方向的。 看出来了,他踢球的球风有些诡异,我问:“你平时踢不踢球?” “踢啊,明天就有一场比赛,所以今天练练脚感。” “还把我当球童使用。”我把帽子摘下来,因为一点用都没用,还不如拿在手里扇扇风。 “你明天来看我踢球吧,就在我们的主场。” 我眼珠子转了转,心想明天有没有事情做,随后只见他直盯着我看,我才说:“哦,你踢什么位置?” “中前场任何一个都可以。”他很不谦虚的说道,害我听了不由好笑。其实他有些小细节真可爱,只不过平时不大能见到。 果真,到了明天下午,祁琛泽开车带我去了球场。他说这种比赛平时常有,但球场不固定。到了那里,我才看到看台上不止我一个看客,而台下一群人正做着赛前热身。 这支球队双方各有统一的队服,祁琛泽的号码服背后印着十号。其中一方球员身穿白色队服,祁琛泽一方身穿蓝色球衣。这些人都由一些退役的国脚或是效力过中超联赛的职业运动员组成,我眼尖的发现还有几位是体育电视台解说足球比赛的评论员,小潘也在队中,还有那位解员俊也在内……反正,这些人基本都是热爱足球的,业余时间趁大家都有空了便聚在一起踢上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相当充实。 天气太热,我便在包里放上一把折扇,有风总能带来一些凉快。 “嗨,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知何时,从我身旁走过来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女人,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深色墨镜,耳朵上带一副大环耳环,很吸引人眼球。 “是啊。”我点点头,与她微微一笑。 “你平时不爱看球吧,看你长相就知道了。我是这个球队的经理,负责一些锁碎的事情,你叫我Anna就可以了。”她大方的伸出手,很爽朗的一个女人。 我与她相握,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叶凌。” “哪位是你亲戚?”她指指场下,这时比赛已经开始了,每个球员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祁琛泽。”他带我过来的,我只能说他,说出口后才发觉我的耳根烫得很。 “原来是大Boss啊,那不打扰你看球了,我还得去后场做事。” “好,再见。” 我坐下来,在蓝衣队员中看见祁琛泽打左边锋的位置,他慢跑着,球目前在白队一方。 祁琛泽飞奔的身影很俊美,空闲时会抬起胳膊粗略的擦擦额边的汗,这样的他很青春。脱去了平日里董事长的外衣,他只是个拥抱着爱好的年轻人,飞扬在绿地之上。 蓝队控球很好,祁琛泽拿球的次数挺多的,但只要球一到他脚下,总会被白队两个人左右包夹,被压制住的他很难有所表现。 上半场结束之前,白队开出一个角球,一个高中锋顶了进去,其实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有越位的嫌疑,但裁判判罚进球有效。 祁琛泽接过不知谁递给他的旷泉水,喝了几口后很没形象的把水灌在头发上,然后潇洒的低着头甩了几下,汗水和矿泉水飞出老远,有点像荡漾的水花,在这个炎热的夏季。 他走上看台,在我身旁坐下,笑着问我:“热不热?” 我摇头,看他满脸都是水,球衣前面一滩也湿透了,我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他胡乱擦了擦,呼吸还有点沉重,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还满帅的吗。”我夸他,没想到他极自然的回我一句:“你才发现?” 他没坐多久,很快就到下半场了。换了场地之后,那两位防守队员盯祁琛泽没有上半场那样死了,祁琛泽带球拉出一个空档,然后短距离的塞一个很诡的球给中锋,离球门非常近,可惜这样一个好的球打偏了,没想到祁琛泽很敏锐的补射,球进了。 回到中场重新开球,下半场蓝队进攻很有效,只是比分仍保持了一比一。这种比赛我感觉比有些中超比赛还要精彩,最后三分钟祁琛泽又进一球,那个打偏第一个球的前锋也进了一球,三比一,裁判补时时间也没给。 结束后祁琛泽去了浴室冲洗,开始他们这群人说要一起去喝酒,可其实多数人晚上还有要事,便约下次再聚。 ------------ 第三十三章 心似海洋(2) 小潘见我在这里有几分惊讶,他也满头是汗的走到我身前,笑笑着问:“叶小姐也来看了啊,比赛可有看点?” “恩,离专业水平不远,你踢得挺不错的。”小潘在场上踢中后卫,防守积极又到位。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左右。 他仍是笑得很爽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概不太习惯被人当面表扬。 祁琛泽磨蹭了半天才出来,整个人已然神清气爽,除去了那层汗臭味。头发蓬蓬的,看着松松软软,走路时会微微飘动。 “很久没踢球了,耐力退步不少。”他发动车子的时候这样说,整一副谦谦君子的外表,假如不认识他,根本不会联想到他喜欢踢球这件事。 “你怎么当初没考体校?”这样热爱体育的一个男孩,在逐梦路上应该为梦想而前进的吧。 “高中时候我也是校队的,体校倒的确没有考虑过,从没想过自己要当职业运动员。”他随手打开音乐,和我在一起久了,他养成的习惯。 这条路会路过沿途,沿途对面开始在建造新的房屋,仍是一路的尘土满天飞。施工区域零零散散的工人推着翻斗车装泥沙,头顶戴着安全帽,几乎每个人都是赤膊上阵。 三百六十行,每个人都是行业里的精英。每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每个职位都具备着同样的重要性。这些工人的吃苦精神在我看来,完全够格称之为伟大。 沿途好像没有营业,木门关着。 “靠边停一下车。”祁琛泽带着疑问停下车,我打开车门便穿过马路跑到沿途的门口。大门上贴着一张长方形的白纸,上面写着“转租”两个红体字。 我贴近玻璃窗,看向屋里,一切都空空荡荡,里面没有一点曾经摆放过咖啡桌的痕迹。这个店面只剩下“沿途”这两个大字提醒着我,它确实存在过。 我走到木门边,风铃发出不规律的摇晃声,一切一如往常悦耳。而旁边一块清姐亲手刻着的小木牌子已经不见了,那行字是我与祁琛泽分手之后那些日子,无聊写在纸巾上的。 那段日子每逢周末我便会来这里,清姐和我渐渐熟络起来,什么话题都会聊一些。而我无意写下的那句话,似乎提前预言了我和清姐的缘份。看着屋内黑压压一片的空旷,我心的一处隐隐作痛,好像遗落在了哪里,再无法找回来。 那时她沉静的猜测我应该是结了婚的女人,她还对我说我穿方格衬衫有与众不同的味道,她和我谈论起我喜欢的人、追逐的偶像,她也信任的告诉了我她与程北旭之间的故事;每件事都近在眼前,而人已像是故人一样,离我远去。 “好像再也不会相见”。明明不是想要这样悲惨的遭遇,偏偏她却无声无息的去天的另一边了。一切都好像过眼云烟,我脑海里回放着无数她浅笑低语的美态,她却已走远。 “叶凌。”祁琛泽伸过手臂搂在我的肩头,低下头凑在我眼前,低声问:“怎么了?” “这间咖啡屋的老板娘以前和我挺好的,现在搬走了。”我和他往车的方向走去,失落的心慢慢下沉,如果心底住着海洋,我想我已一落千丈。 我和清姐那样安静的同坐在落叶的秋天,各自怀惴着一点点难以见人的悲伤。 也许生离死别,真的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努力调整心情,发生了的事注定没有变数。 公司里面又是另一种模样,我得面对与我无怨无仇却仿佛仇深似海的王副总监。对我,她总有一百个挑剔可言。 她那张严肃的脸使得我不想正面对她,假如不幸对个正着,我在心里暗叹又踩到*了。 “叶凌,你过来一下。”王副总监坐在办公桌前呼叫我,几位同事与我面面相见,我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朝她方向走去。 “王副总监,什么事啊?” “叶凌啊,是这样的。上级领导让我和总监选一名出色点的员工,你知道的,公司在北京正建造顶级酒店,我正从那里重新调回来,现在他们那里又缺人手,我想你是挺合适的人选,不知你自己意见如何?”王副总监手里把玩着一支水笔,一脸和顺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还不够资格吧,照我自己的意愿而言,我不太想过去。”我拒绝了,语气从未如此确定过。 “我知道了,说实话凭我是没办法说了算的,假如领导要让你调过去,那也得过去了。” “哦。” “去工作吧,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受了批评的我,再回到座位时,看见王副总监推门而出。张智和小雨她们纷纷走近我身旁,张智很关切的问:“女魔头想把你调走?” “你们都听见了啊。”我有气无力的答。 “小凌,你真是处于水深火热啊。”小雨朝我做了个苦脸,大概就是我目前脸上的真实写照。水有多深,火有多热,我想我正在慢慢用心体会。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公司谁也没有权利能把你调走。”张智重重拍了拍我肩膀,痛得我直皱眉。 我心想也是,假如原本就不是公平对待,我走一次后门又有何不可。 ------------ 第三十三章 心似海洋(3) 中午,祁琛泽比我晚到餐厅,我卷着意大利面食不知味。心里有根刺,这滋味真真难受。祁琛泽坐到我对面后,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继续吃餐盘里的面。 “北京的酒店什么时候造好啊?”我问,相信祁琛泽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快了吧,最晚估计到年底。怎么,想过去玩两天?” “谁想了。” “我还想春节带你过去看看。” “好啊,收不收费?” “看他们老板怎么说。”祁琛泽眉眼一弯,轻轻的笑了。 我白他一眼,问:“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你说了算。”他反应很快,我忍不住被他的话逗笑了。正说笑间,我看见王副总监和郑轶琪正坐在我们斜对面,同样有说有笑,表情舒坦。 “我吃饱了。”每次和祁琛泽同桌吃饭,饭前我会说,我先开动了,饭后我会说,我吃饱了。日积月累的习惯,在旁人眼里更多像是一种礼貌。 一起出了餐厅后,强烈的光线把我刺得睁不开眼,我下意识用手掌遮住眼帘。 “我想换支钢笔了,一起去商场逛一圈。”无需坐车,步行十来分钟便是全上海顶顶有名的奢侈商场。 午后街头的行人很少,擦身而过的过客几乎人手一顶太阳伞,每一个人都不是清姐的身影。 祁琛泽不用一家品牌一家品牌的挑挑捡捡,他直奔CARTIER专柜,挑了一支款式简单的就买单。趁店员欣喜开票的同时,我扯了扯祁琛泽的衣角,指了指玻璃柜里的一枝深灰色印花钢笔:“这支漂亮。” “那再买一支。” 店员很敏感的立刻抬起头,语气温柔,态度极好的有礼问:“请问这位先生还需要哪一款钢笔?” 祁琛泽指了指,店员称赞道:“你太太眼光真好,这支钢笔全世界只生产了三款。” 两支钢笔分别装在两个精美的拎袋里,我们也没逛别处,买好后直接出了商场。 回公司的路途中,祁琛泽突然问:“哪位领导准备把你调去北京?” “啊?”我难以相信的望向祁琛泽,只见他刚才的轻松已转变成了此时的不苟言笑。 “哦,只是征询我个人意见而已。”见他没说话,我解释。 “你拒绝了?” “当然咯。”我回答的理所当然,又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内定好了?” “你想法真是与常人不同。”祁琛泽笑了笑,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我不是常人?”我小声嘟哝,傻傻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有飞鸟掠过。 到了七楼,我直接去了洗手间。我简直不敢想像,这几天连续发生的剧情如此丰富。我的心脏快要负荷不了,这一幕也是我之前没有想过的。 “轶琪,早晨这事我对她说过了,她一口拒绝。这事挺难办的,毕竟她和祁董现在的关系不一般,我再去林副总那里煽煽风吧。”说话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的传入我耳里。 “就算办不到你也功劳不少,你父亲那里我已经让爸爸在打招呼了,等我好消息。” “谢谢,你也等我好消息。” 高根鞋摩擦地砖的声音渐渐离这边远了轻了,我才有勇气推开门,阴差阳错之间让我靠近了某些真相。我没有太多力气去在意,女人心海底针,而我根本没兴趣去猜她们玩的把戏。总而言之,无非是为了祁琛泽。 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有种爱情,未完待续。郑轶琪对祁琛泽而言,还能代表些什么呢。一段过去式的感情还是一位分了手的前女友? 靠手段去争取爱情的人,终究不能大大方方的在人前谈论她们所谓的爱情。 此刻,她在我眼中,一下子从天使的等级降低到了可悲的美丽女子的身份。 ------------ 第三十四章 九月(1) 九月的天空,湛蓝得似乎透明。公车上多了许多学生的影子,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学业繁忙,梦想崭露头角,青春正悄然萌芽,未来在掌心里跳跃。 我也曾是那颗小种子,裹在小小的嫩叶里,风吹雨淋都不怕,一路上陪伴我的朋友们如今几乎各奔东西。成长的路中,成熟之后,我和包帆仍在原地踏步,没有走散。 莫明其妙矫情一把,只为了包帆通知我,他会被公司派去美国待一段时间,归期未定。三号的航班,我一笔带过对小雨说起,她显得不怎么上心,不作声。我也是女人,这种想要靠近却必须远离的心情,比假装不在意来得更伤自己。 那日下午,我提前一个小时到了送机楼层。包帆只有一个大的旅行箱,随身携带一个大大的斜包和一台笔记本。 他办好了手续,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我和他相邻而坐,聊聊天。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大概不想他离我太远吧。我自私的渴望,我想见他的时候他一定要出现在我身边。 “东西带齐了吧,你过去英语行不行?”我又得啰嗦一番了,不过包帆读书时英语的确算是中等以下水平的,数理化分数总排年级前三。 “怕什么,那里又不是我一个中国人,我们公司半个月前刚派去过一个。” “那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把自己养得胖一点。对了,千万别带个洋妞回来,我会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就行了。” “喂,你试试。”我朝他瞪眼睛,他故意说:“眼睛够大了,还瞪我,也不怕掉出来。” “你运气真好,可以去看洛杉矶银河的比赛了。”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凸起的骨头很明显,铬得我皮肤有一点点痛,他是真的该把自己养得胖些了。 “你不在,我不会一个人去看的。”如此从容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他是认真还是玩笑,把我的眼泪快要逼出来。 “傻瓜,为什么不去看,那么好的机会,顺便拍点照片传在相册里。” “叶凌,等我带你一起去英国。” 我点头,他应该能够感受得到。 我们天南地北的聊得没有方向,时间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流过,我送他进站。用力的相互抱一抱对方,各自的体温都是暖暖的,如同这个季节的温度,暖得发烫。 “这是我帮你下的歌,都是我喜欢的。”我趁空档从包里拿出IPOD,给他的时候他对我笑了,笑容里带着一层光泽,我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终于忍到了他转身时掉下眼泪,他的人生旅途中,我终是不能一路跟随。他却在转角处突如其来的转过身,我根本看不清他削瘦的面容,只有整个人挺拔的隐约轮廓。他定在原地,不知用口型对我说着什么,然后他走远了,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回去的路上,接到祁琛泽的电话:“叶凌,你直接来外高桥的皇冠酒店。” “我今天不想来了。”公司里将在嘉定开发一块经济适用房,地皮已经竞拍到手,于是以这种方式庆祝。 “大家都在,缺了你有点不太好吧。” “那好吧,我现在过来。” 我报了地址,司机经过下个十字路口时调了头,我昏昏沉沉听着飞机的轰鸣声,每一架飞机都像是包帆远行的证明。原来看身边一个亲密的人离自己遥远,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来到了一片金壁辉煌的八楼。同事们齐聚一堂,粗略扫视一眼每个人的妆扮,我显然格格不入。我没见到祁琛泽,张智眼尖的先看到了我,朝我挥挥手。他穿得相对随意些,没有过分隆重,外出和他站一块,是我最喜欢的习惯。 “你怎么风尘仆仆的?”我走近张智后,他挑眉问。 “用来配合你呗。” 晚餐还没有开始,很多平时相熟或半熟的同事拥在一起像炸开了锅的蚂蚁,对某几位明星议论纷纷,又对今年某些名牌做出评价,都是我不感兴趣的。 我注意到今天的主角应该是郑轶琪,同事们把她围成一个圈,而她本身便是最好的闪光点。优雅的紧身黑色长裙,把高佻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头发盘成一个暨,高贵得像只白天鹅,我们很自然的就默认为丑小鸭。 “他走了?”小雨微微笑,我们两个坐在清冷的一边,杂声比较少。 “恩,走了。” “谁走了?”张智把头贴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和小雨都保持缄默,张智一脸不屑的又开口:“刚才祁董还问我你到了没,喏,他就在那里。” 眼光跟着张智的手指一起移动,居然和祁琛泽对个正着。我隔着零散的几个人,向他微笑。今天他穿得也比较随意,头发上了发胶,有几分硬朗。 ------------ 第三十四章 九月(2) 我们仍以部门同事为小组,坐在同一桌上。我坐在小雨旁边,看见大大小小领导或是同事之间,谁来敬酒,她都来者不拒,喝酒像喝果汁那么直爽。 她的脸倒不太红,身上却已经散发出不浓的酒精气息,我轻声问她:“喝这么多了,不难受吗?” “叶凌,你这是干吗呢,今天大家都高兴,难得喝得尽兴。”王副总监美美的笑着,顿时把我噎得没话回。我只是关心小雨,没想到被她看做扫兴。 “王副总监,你感觉针对叶凌很有成就感吗?”小雨一反常态,语气比平常尖锐,而我愣住了,之前从没出现过这种部门内部不和睦的情形。 “小雨,你喝多了。”我估计此刻我们桌上的气氛是最尴尬的,冷到了极点,话题人是我,我只能在一旁充当和事佬的份,正是我不擅长的一项。 “既然你要这么说,那么你列举几个我针对叶凌的例子啊。”王副总监镇定的放下筷子,看样子是故意抓住小雨的酒意想把事情闹大。 一桌上其余的十来个人全都很一致的不出声,观赏着我们现场即兴演绎的一出闹剧。 “王副总监你也真是的,小雨她今天真的喝多了,脸都这样红了。”张智出来打圆场,同时站了起来,举了酒杯递到王副总监身前,又迎着笑脸说:“来,我来敬你大美女一杯。” 丁丁等同事也附和张智,但王副总监完全没有理会,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既注意自身形象又语气尖锐的对着我的面说:“叶凌,这番话不是我现在在这里针对你。今天有人无中生有说我针对你叶凌,那么就大大方方说出实例来,在这个部门我是副总监,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的确不好看,今天如果不说清楚,我今后也很难做人,毕竟叶凌的身份有些特别。” “你说话不用总是这么含沙射影,我在部门的身份不过是普通员工而已,你是否对我另眼看待,你最清楚。”我不想再把矛盾转移给张智和小雨了,毕竟她口中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而小雨帮我说了一句话,被她顺藤摸瓜抓住了尾巴。 “叶凌,小雨也是喝多了才有些胡言乱语,你们别意气用事嘛,大家都是同事。”郑轶琪插话,面容真诚,又引来一阵附和声。 我们的动静过分大了,旁桌的同事用目光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最后把几位领导成功吸引了过来,看来这出闹剧收视率超高。 “这是怎么了,喝酒兴致看来浓厚嘛。”林副总举着酒杯,拍了拍站着的王副总监的肩膀,一脸和蔼的问。领导当然知道我们的小动作,为了维护和谐只能出来打圆场。 王副总监流下了两行委屈的眼泪,小雨不屑的转过头没去看她,对我小声说:“兴风作浪。” 位子隔的这么近,王副总监耳朵比我们认为的更灵敏,她一下子爆发了,提高到高分贝的音量说:“你对我有意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啊。” “我看今天喝多的人是你自己吧。”我很受不了她的惺惺作态,冷冷的说。反正她都不嫌丢脸,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哎,我看你们都喝得高了,来来来,索性不醉不归,大家一起举杯。”林副总为难的充当和事佬,微皱的眉头告诉我他面对我们,很头痛。 “什么事啊?”祁琛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话音刚落,郑轶琪立刻陪着笑脸解释:“阿泽,没什么事,一点小误会。” 热烈的场面一下子冷场,用鸦雀无声这个词形容此时再贴切不过。 “王副总监,你来解释一下误会。”祁琛泽不轻不重的声音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陈雨喝多之后,说我做事针对叶凌,的确是一场误会。”王副总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又紫一阵,很难堪的表情。 “误会解开了就好,有些事小题大做就没必要了。大家一起举杯,来,把酒杯全都满上。”祁琛泽很娴熟的发挥领导本色,事情原来这么容易就化解开来了。 “你杯子呢,给我用一下。”祁琛泽低下头,嘴唇贴在我耳边,呵出湿润的气体。 一场宴席吃得一肚子气,祁琛泽应该给我们颁发一个奖,这样定义“最佳出丑奖”。 坐在回去的车里,我快到达昏昏欲睡的状态,祁琛泽大概以为我在生闷气,把身份调换成了开导我的心理医生,先是干笑了一声,暖暖场,接着说:“这种事别去多想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被他逗笑了,因为很少从他口中听到这类充满古色古香的字句,我叹了口气,问他:“原来我的将和土是你?” “你认为是就是了。”祁琛泽伸过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他指尖暖暖的。我双手反握住,捧到鼻尖闻了闻,描述不来这种香味。然后又在他掌心中轻轻的亲吻几下,又把那只手覆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摩梭,安全感十足。 ------------ 第三十四章 九月(3) 经过一家面包坊时,我下车去买了几个面包,连同明天的早饭一并买齐。一到第二天早晨,祁琛泽这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便指出我的缺点:“这是昨晚的东西,吃了不好。” “谢谢,保质期是三天好不好。”我急急忙忙的穿鞋,他还悠闲的在一旁说着什么卫生啊健康啊,我嫌他烦所以没去理会。 上车后我吃得津津有味,祁琛泽做到视而不见,一味认真的开车。他真是优秀尽职的免费司机,我何等幸运。 这个时间段不堵车是不正常的,整条马路被大大小小的汽车围得水泄不通,祁琛泽趁空档伸手拿过一瓶旷泉水,此时前面的车子稍稍向前挪动了些,他便把水递给我。 我自顾自打开,喝了两口,面包正好有些干。 “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开一下瓶盖。”祁琛泽转过头来,勉强的对我笑一笑,说明我是个不太看三四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正好自己也有点想喝。你嫌我脏啊,那我用纸巾帮你擦一下。”我一口气说了一串,祁琛泽没理会我,直接从我手中接过水瓶,很斯文的喝了几小口,谦谦君子的表象啊。 我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我知道是包帆,因为铃声是特别设置。 “我下飞机了,你起床了吧?” “都快上班了,那你先补补睡眠吧,晚点再联系。” “好,前几天我估计挺忙的,等我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再打给你电话。” “哦,好吧,那再见。” “怎么一清早就有人打你电话了?”祁琛泽单手撑在窗边,堵车的确是一件最无聊的事情,会把人的耐心都磨光。 “说明我人缘好。” “你铃声换了?” “没换啊,哦,这个是特别设的。” 他用余光斜倪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又补充说:“回头也把你设一个特别点的。”他听后没发表什么意见,原来这就是男人的争强好胜心理吧。 我们办公室因为昨晚一场“鸿门宴”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王副总监今天打扮得分外出众,头发也一夜之间又是染过又是烫过,我们见了连照面都不打。 人性本是如此,只要把自己逼急了,管他什么面子里子,照样一撕即破。对我而言,这种相处模式未必不是坏事,平日里的小批评都可以消失了,而通知该做些什么工作也是总监来汇报给我。 嘉定那块地皮才竞拍下来没几天,可我们设计的方案只差一个收尾了。公司还是认为我们的预算太高,希望成本再降低,四个字概括即可,物美价廉。 公司领导一直非常注重住宅区里面的生态环境,符合祁琛泽的一贯作风。我们开发住宅区,除标新立异的设计理念之外,第二特别之处便是淡水资源一定得丰富。说简单点就是,中心花园不能缺大面积的湖泊,一看祁琛泽便是名副其实的海归人士。估计由于他个人偏爱运动,特别以足球为主,所以每次上报项目构思时,绿地面积也得占比较大一部分。至于住宅区里的健身中心,是由专门人士量身定做的。 我们公司除了员工休息室和领导的独立办公室之外,每块区域都是禁烟地带。听张智说,祁琛泽偶尔午饭过后,会和他打上几局乒乓球。张智自称以前在校年年稳拿冠军的神人,竟会对祁琛泽的球技赞不绝口。之后又在我耳边小声抱怨,祁琛泽老奸巨滑的很。 中午,祁琛泽帮我点了一盘夏威夷披萨,当然他肯定是不会碰一口的。我吃完两块后,觉得肚子里一下撑了起来,于是放下餐具,靠在沙发上看他吃饭。 他每顿的饮食都很健康,我猜想大概是根据营养师特别制定的。 见我停下动作,他抬头看我一眼,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才问:“铃声重设了没有?” 他最近总是突然来个出其不意,害我得脑筋急转弯一下,才略懂他话的含义。 我把一口凉水咽下去,才答:“马上。” 我拿出手机,立刻选了一首最合适的歌曲,他又低头吃了几口饭。 “好了,你拨我号码听听。”我把手机搁在餐桌上,静观其变。 “我手机没带下来。” “那你就没有耳福咯。” 祁琛泽其实很调皮,有些时候就是个高中才毕业的阳光大男孩,会执著一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小事。可我才发觉,原来他不经意的执著,是可以带给我喜悦的。 loving you is easy cuz you're beautiful making love with you is all i wanna do loving you is more than just a dream come true cuz everything that i do is out of loving you la la la… do…lu…ho… no one else can make me feel the colors that you bring stay with me while we grow old and we will live each day in springtime loving you has made my life so beautiful everyday of my life is filled with loving you loving you i see your soul come shining thru everytime that we ooh i'm more in love with you 这首歌,也许正是我内心想对祁琛泽吟唱的曲子。他陪我走过的无论任何一个季节,都让我如同沐浴在春天的气息里面。 春天,花会开,天空有飞鸟的痕迹点缀。春天,有漫漫的延绵不绝的芬芳充斥着我们的感官。春天,是每一年当中换新的过程,它代表了——除旧、迎新的新气象。 而他第一次遇见我,便是在去年,那个最美丽的早春三月。我看着身侧的大片落地窗,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并不是在看落地窗外的夏景,而是在看祁琛泽倒映在窗里的轮廓。 ------------ 第三十五章 再别(1) “我快疯了!”老清早张智大呼小叫着进办公室,面色倦怠,甚至把斜包往自己桌上重重一砸。 我和小雨正在交流某一部美剧的情节,听到这么大动静时,纷纷转过头去看他。 “大张,受什么刺激啦?”小雨问。 “被人敲诈了。” “啊?怎么会?”我甚是惊讶,张智不以为然的瞟我一眼,开始娓娓道来:“今天我老婆早班,我送完她回来的路上碰上一个穿马路的老太婆,我急刹车后她顺势摔倒在地上。我真想打110的,后来一想算了,这一跤摔得也够她痛几天的了,于是掏出两百大洋扔给她,还引来一大堆路人指指点点,吃不消。”张智无耐的摇头,大概因为生气的关系连额头都冒汗了,很少见到他这种状况。 “当下法制社会,就应该以法制法。”小雨果断的表明她对这件事情的立场。 “不谈了,你们两凑在一起刚才说什么呢?”张智把那把滑轮椅子滑到我们身旁,好像刚才那件事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雨在说越狱里的男主角是天才。”我笑着说,因为自己也十分欣赏米勒在剧里扮演的角色,特别是能把监狱服穿得那么别有一番滋味。 “我还以为你们只看还珠格格呢。”张智咧开嘴大笑,他总是用一副很轻蔑的口气这样对待我和小雨两个人,好像在他的世界观里女人只会看哭哭涕涕的言情剧。 “说到还珠格格,每年寒暑假是湖南卫视必放的,真强大。每当我看到尔康和紫薇的对手戏时,我就知道我必定又是掉进了肉麻的无尽深渊里面。”小雨讲起来连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我听着哈哈大笑,只是因为她的表达非常属实。 “嗨,大家早上好。”郑轶琪每天的行头好像从来不会重复,连拎的手袋也是搭配衣服的颜色来决定。她现在完全是我们部门里面的时尚顾问,只要有小美女去相亲或是约会,总找她出谋划策该怎么打扮自己。 今天时间尚早,她难得闲情雅致的加入我们三个的圈子,泡了一杯红茶之后,坐在我身旁的位子上,坐姿很淑女。 “美女加入,我们都不好意思讲些不上台面的话了。”张智豁达的开玩笑,他不会恭维别人,与领导或是同事相处起来也是抱着一种很轻松的心态去面对,包括祁琛泽亦是一样。 “叶凌和小雨也都是美女啊,难道你对我歧视?”与郑轶琪彼此相识之后,大约也了解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偶尔会小幽默一把,所以更得人心了。 “你是大美女,哈哈。”张智发挥他的贫嘴本色。 “言下之意,难道我比较老咯?”郑轶琪意兴澜姗的继续接话。 “那郑大美女今年贵庚啊?”张智耍起了小聪明。 “这就不方便透露了,呵呵。”郑轶琪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顺便结束这个话题。美女当然是很介意曝光自己的年龄,特别是二十五岁以后尤其如此。 “对了,叶凌,前几天看见你一直在翻厨艺的书籍,不知你有没有煮海鲜类的经验啊?”郑轶琪微笑时嘴角会上扬,真的是很有气质的美女,眉语间已经隐盖不去那一层高雅了。 “你问她?”张智音量提高一些,指着我的手指又晃了两下,才道:“那么你真是问错人了,大错特错。” “我不会下厨。”我尴尬的说,估计脸一定是绯红色的。不过张智也太夸张一点吧,当着外人揭发我的缺点,他倒是乐此不疲。 “这很正常啊,我之前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渐渐熟练的。”郑轶琪给我一个台阶,一边的小雨默默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发言过。 “听你这么讲,身手应该不错吧。”我接话,纯属不让气氛冷场。 “也许是吧,今天你们来我家尝尝我手艺好不好?”郑轶琪很热情的邀请我们。 “行啊,可带家属否?”张智来劲了,笑着问。 “你就爱炫耀有个老婆了。”小雨酸溜溜的讲,实际是玩笑话。 “一起来呀,顺便等等打个电话给阿泽。” 我笑着点头,郑轶琪表现得比我更加自然,而小雨则是多朝我看了两眼,张智明显是没在意到这句话。也许是我自己太小心眼,连一句话都在意到这种程度。 可惜晚上祁琛泽没有如愿到场,声称自己还有应酬。张智没把美丽带来,王副总监倒是来了,算是在意料之中。 那日我们五个人的饭桌上,郑轶琪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出来,据说是从苏格兰的一个当地有名酒窑里空运过来的。郑轶琪的厨艺如同她之前所讲的一样好,其实她谦虚了,我的味觉准确的告诉我,菜式相当美味。 王副总监和我们没怎么多言,今天她出奇的比以往话少许多,讲话的主题也是夸奖郑轶琪。我喝了一点点酒,带一点甜,很上口。 “郑大美女,你以后开家餐厅生意肯定天天爆满。”张智今晚第一次赞美她。 “恩,真的很好吃。”我说。 气氛一直不热络,各自心里都装着一点点心事,好像不说出口就不会释然一般,所以每个人看似都在没话找话。 一顿饭下来,我只觉得累,抬头会无意对上王副总监的眼神,低着头会觉得自己小家子气。晚餐之后,我们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这里位于浦江两岸,一拉开窗帘便是夜幕下的大上海。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显眼的屹立在高楼大厦之间,却永远是最醒目的焦点。黑暗的天际下,交叉着闪烁的灯火把这黑夜装点的比白昼还要明亮的多。 王副总监与我们到了楼下,道了礼貌的再见便去开自己那辆别克了。我们三个走在公寓楼下的喷泉池边,小雨才对张智说:“拜你所赐,让我度过一个非常不好受的晚上。” “原本我还以为你和王副总监会讲和,却一句话没讲上。”张智耸耸肩:“你们女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永远斤斤计较个不停,好比中国人学英语语法。” “我不会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在不喜欢的人面前还要刻意表现得态度很好很谦卑。”我在心里很喜欢小雨这点性格。 ------------ 第三十五章 再别(2) 我们沿着一路星光点点的地面走出公寓楼,张智没把车开过来,之后我硬是让他把小雨安全送到家。在这个环节上,张智开始斤斤计较起来:“那我当然也应该把你安全送回家吧。” “我没问题,你们反正顺路。” “叶凌。”背后,有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脑袋空了一秒钟。我帮小雨关上车门后,在原地转过身,然后下意识的微笑。 很久不见的孟皓添,身着白上衣黑长裤,显然不是处在工作状态之中。 “你现在住这里?”他慢慢走近,在离我不到一米处停住脚后,我这样问。 “恩,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一位同事请我们去她家做客,那我先回去了。” “如果有空,我们去对面的咖啡馆坐坐吧。”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半晌没出声,只见他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我看一下表,时间不到八点,不太自然的说:“过去坐会儿吧。” 我走在他身旁,穿过马路,无言的入座在室外的小木桌上。咖啡馆外有人拉着手风琴,曲调优美,融合在这宁静的夏末夜晚。 室外的太阳伞下,是成双入对的小情侣偏爱的地点,而我和孟皓添沉默的点完两杯饮品之后,才再次与对方对视。 “最近好吗?”他抿了一下嘴角,露出极浅的酒窝,其实他说过,他不笑的时候这两个酒窝是看不见的,但是这次他好像没有在笑,为什么我能够看见。 “挺好的,你呢?”离婚已经一年多了,见了面两个人有点词穷。 这时服务员正送上饮品,于是仅有的话题又戛然而止,因为孟皓添没有回应我刚才的问话。当初两个连吵架都背得出对方台词的人,此时都脱去了那层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衣,没有了试探,没有了争执,只有距离。 “很久以前,我就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孟皓添声音略带沙哑,眼里看起来有几分倦意深隐其中。 “我已经不生你气了。” “因为我在离婚这件事上没有太多纠缠?” “不是,离婚前一晚,我就不再生你气了。” “看得出来,你现在比那时过得要好不止一点点。” 我低头喝了口水,凉凉的液体驻进胃里,身体比先前要冷一些。我单手托着下巴,把视线转开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某个人,某句话,是内心深处一道疤,淡忘了却不会泯灭。 “我想,你和我都应该过得更好一点的。”我深吸一口气,夜晚的风里氤氲过一股清凉的气息,手风琴曲伴奏,其实我很难面对孟皓添,我不得不这样承认。 “如果当时我可以早点发现和挽回这段婚姻,我不会让你受这么多伤。”孟皓添说得很慢,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懊悔?我看不懂。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没有好好的去维护住那段感情,逐渐日积月累,我们越来越懒的不肯去试着走进彼此的心,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真的。” “上个月,我去过那套房子,你知道当我在抽屉翻到那两张你打胎的医院证明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为什么我连知道他存在过的权利都没有,其实我很想要当个好爸爸,不管你相不相信。”说时,他的声音越压越低。 “对不起,我该回家了。”我拎起另一个木椅上的包就离开了,不再去看他那张哀伤的脸,带一点心痛和原谅。 其实我的心也很痛,毕竟孩子是我们两个共同的结晶,我却自私的不让他有机会知道。 这段记忆很灰暗,在失去孩子之后,其实我也后悔过。可那时我们的关系天天在恶化着,而我每夜的恶梦里必会出现小孩的哭声,那段日子我精神连带着恍惚起来,时不时还会出现幻听,细细听像小猫的叫声,又很像小孩子在哭,自己似乎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我变得很敏感,严重可以称之为神精质。又一次一个人坐在计程车的后座,想起了我和孟皓添曾经那段千疮百孔的婚姻。 风吹过带起一地落叶,人与人分离之后大概多少也带走点悲伤或带来点美好吧。孟皓添在我心里从没把他定义过坏人,当初却是偏偏厌恶他到极点,就连他碰一下我的手臂都会被我狠狠靠开。 他总是意外的再一次闯入我的视野里,比如今晚。而每一次见面过后,他就会短暂的扎驻在我的心海里,如一根刺,轻轻触碰便会刺痛流血;又如一团绵花,捏在手心里很柔软,然后越捏越紧,然后憋下去,已经生硬了。 ------------ 第三十五章 再别(3) “我回来了。”开门进去之后,祁琛泽仍一副穿戴整齐的模样,只有领带被他松开了。 我伸了个懒腰,随手抓过一个抱枕把头埋在里面,闭着眼睛休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很累吗?”祁琛泽帮我捏了捏肩膀,我被这股力量给吓到了。他明显感觉到我身体因为僵硬而滞顿了下来,所以他手上的动作停了,用一种很疑惑的表情看我。 “有一点累,我先上去洗澡。”我把抱枕往他怀里一塞,没走几步只听他又说:“叶凌,今天晚上我去接你了。” “然后呢?”我背对着他,难得反应灵敏一次,他果然如我意想中的接下去说:“不想打扰到你们,就先回来了。” “恩。”我的声音压得很低,竟然有些吃力。 “你什么都不想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要听些什么?” “没有,你去洗澡吧。” 很晚的时候,枕边还是空着,我起身去书房看看祁琛泽。书房的门半掩着,透过光,祁琛泽弯着腰趴在电脑桌上应该是睡着了。 他已经洗过澡,换了一套居家服,身上那股清香的味道总是一层不变。前几天我才说过他,男人身上有香味是很女气的,后来隐约觉得好像少了他惯用的香水味。 我问他时,他只说我放的柔软剂已经很香,所以就不再喷香水了。那段对话还很完整的保留着,他的孩子气落在我眼里,其实是他对我的宠爱。 “祁琛泽,你身上的气味比女人还香。” 闻言,他抬起手臂闻了两下,不出声的微皱一下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说:“你大概把洗衣液放太多了,真的香味很足。” “哪有,你喷香水太多吧。” “上个星期开始我就不喷了啊,你再仔细闻闻,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说完,他把手臂抬到我鼻尖处,还顺便捏了捏我的鼻子。大概因为在公司需要穿得比较正式些,所以夏天他也是穿长袖衬衫,热的时候把衬衫挽到手肘处。 不知是否橱里的衬衫是他自己去商店挑选的,品味独道,简单的款式他照样可以穿得很出彩。他总说他品味不高,我则每次当他是在谦虚。 “祁琛泽,回房间了。”我弯下腰,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他稍微动了几下,不知答了声什么,没清醒过来便又睡着了。 “琛泽,去睡觉了,快起来。”我在他侧脸吻了一下,有碎碎的胡渣。 停下动作之后,我直接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眸,里面有一丝笑意和温和。我又现场被抓了个正着,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卧室走去。 “你干吗总是搞偷袭?”他跟在我身后,轻轻的问。 “你睡着的时候比较诱人嘛。”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将计就计。 “难道你每天起床后都会偷偷亲我一下?”他表情好像表达着,他很吃亏似的。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干吗今天躲在书房睡觉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我打量他一番,有淡淡的黑眼圈了,于是说:“养家糊口不容易啊,早点睡吧。” “是啊,况且你还那么难养。”他走到床的那一边,翻开被子就让自己钻了进去。 当我坐在床沿时,他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快点关灯。”他对光线特别敏感,偶尔我打灯看会儿书他会发表意见。说实话,他气量很大,只有最最小的事情上才会和我计较。 我很听话的照做,打开一角的被子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祁琛泽,你看看现在几点。”我用尽力气去推开他,他却不听话的把我压在身下。我不停的推,他的动作只有来得更重一些。 我的颈边被他吸吮的有些痛觉,我踢他一脚,却得不偿失,整个人都被他禁锢的死死的,任他予取予求。 “我还要不要见人了。”我简直咬牙切齿的说这句话的,鼻息很重,因为他的指尖滑过我最敏感的地方。 “乖,明天是周末。”这个声音很销魂,尤其是在深邃的黑夜,没有灯光的房间里面。我的耳际全是他的声音,覆盖得很彻底。 “哎呀……”他把我撩拨得浑身发氧,我左躲右闪,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我们的姿势换了又换,我感觉到身下的床单已经卷在一起了,团在背下很难受。最后我靠在最床沿的位置侧身睡下,他的手还是固执的横过来,身躯紧密贴着我的后背。 在刚才的一番折腾下,我仍气喘吁吁,他温热的手掌又覆上来,掌心有一层薄薄的汗。 “我都快摔下去了。”我扭了一下,试图离他远一些。 “我把你抱得这么紧,怎么会摔下去。” “我不要你抱,难受死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他把气吐在我耳边,我真是无处可逃,每个部位都在他熟知的范围内,他一定是如来佛转世。 我又踢了他一脚,他发出一声低哼,但很快掀开被子把我横抱起来。 *相对的两个人在黑暗中做着最隐私的动作,我颇难为情。 “去洗澡。”祁琛泽朝浴室走去,他打开灯后立马被我重新关上。 “我不要一起洗,你先洗好不好?”我近乎用妥协的口气请求他,他冷血的一口拒绝。 最终两个人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艰难洗完了澡。过程中我不让他碰到我,可是他却笨掘的帮我抹浴液,害我大声尖叫好多次。 认识以来,我才见识到他果真很会恶作剧,一个澡两个人将近洗了四十分钟。我草草抓过一条浴巾把自己包起来,东歪西斜的样子很搞笑。 祁琛泽得寸进尺还让我帮他吹干头发,我板着一张熟得红透的脸,动作粗暴,还故意把他的头大幅度摇来摇去。 他头发不多,而且发丝不粗,很快就干了。之后他露出邪邪的笑容,我很好脾气的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根本没理会,很霸道的抢过我手中的吹风机,用力把我固定在镜前的手工编制的木椅上。 没想到,他的动作细致又小心,生怕把我的头发卷到吹风机里去,表情也认真不少。 镜子上浮着一层雾气,照出两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女人裹着一条浴巾,男人穿着一件浴袍,腰间松松的打了一个结。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祁琛泽的脸不经意的染起一片红晕,状似轻咳一声,才开口:“你看,我对你多好。” “是啊。”我在镜上的雾气里,画了一个卡通头像,按照他脸型的轮廓大致描绘出来。只是简单的勾画几笔便形成了。 然后在空白处又写下,QCZ。 ------------ 第三十六章 看海,礼物(1) 夏季的早晨,凌晨刚过天就泛着鱼肚白的亮光了。由于窗帘设置的层数太多,此时一点光亮都偷溜不进来,房间还是灰暗如夜。 我不再喜欢赖床,早早起了床之后,去厨房做早餐。仅管我总是用了一百二十分心在做饭这件事上,但效果绝对不显著。 祁琛泽仍睡得熟,头发乱蓬蓬的,面部表情柔和且慵懒。我去浴室抱了一团昨夜的脏衣服出去,用最轻的声音关上房门。下楼梯时我嘴角扬着笑容,原来最真实的家是这样一番模样。洗衣机滚桶里翻来覆去发出声响,我坐在餐桌上吃着三明治,顺便看早间新闻。 时间过了九点半,我再想不出该做些什么家务,便重新折回楼上去看看祁琛泽醒了没有。我轻轻的爬上床,只见他依旧一副睡态,睫毛长长的覆在白净的皮肤上。他把自己裹在薄薄的被子里,连颈边的肌肤都不露出来,确实冷气的温度稍稍偏低,我调高了几度。 “难道你要睡一上午?”我靠在床头傻傻的小声嘟哝,因为知道得不到回答,而我又出于人道主义不忍吵醒他。 我猜得非常准确,他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下午一点钟。我正坐在地毯上,窝在他几千个球偶之间,拿一块画板描一些卡通人物。 他敲了两下门,我转过头一看,穿过玻璃窗的光影温和的映在他的身上和脸上,而他就这样踩着一双拖鞋玉树临风的靠在门边,身着最简单的黑白衣裤。 “终于起床啦,饿不饿?”我把画板往地毯上一搁,盘着的腿酸酸的,站起来时一股麻意一直传到脚底。 “饿啊,午饭做了吗?”他淡淡的笑着,发出轻轻的低音。 “我烤了蛋糕,你去尝尝。” 我和祁琛泽一前一后下楼,桌上摆着很单调的被我吃剩下的半只蛋糕。 我注意到他盯着蛋糕看了半天,我坐在他对面很尴尬的不知所言。他用叉子夹了一大块往自己嘴里送,这是很不文雅的祁琛泽,他居然不在意被我看见。 “是你烤的?”他抬起头,明亮的瞳孔似夜晚的明星,墨黑清澈,灿若星辰。 我点了点头,他很难得大方的夸奖了我:“味道不错,要不是你亲手烤的,我才不吃这么多甜食。”他说时有点撒娇的嫌疑,我眼珠子转了一圈,心想坐在我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祁琛泽啊。 “这还差不多,对于我,你绝对不可以在饮食上挑剔。”我见缝插针,见他吃完最后一口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同时问:“你盯着我看多长时间了?” “你长得好看嘛。” 午后,他泡了一杯苦苦的咖啡,香味飘荡在我呼吸之间,缕缕白烟袅袅升起,卷成一团团的薄雾。他在书房看文件,而我坐在另一边看无声电影,很老的片子,之前看过一遍了。老片重看是我选择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我是一个很难接受新事物的人,情愿重看也不愿找出一部新片来看。 当电影里的女主角点燃第三支烟的时候,我无心问:“祁琛泽,我怎么现在很少看见你抽烟了?” “你不是说不要在你面前抽。”很淡然的回答,在这个密封的书房里,我颇有感触。 原来是在那个体育馆说过的话,他倒是遵守承诺。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一旁的他还是一头钻在文件里面,面色深沉,十分具备资本家的风范。 “刚刚那部电影真无聊。”电脑画面定格在男人站在桥上洒骨灰的动作,骨灰随着风的力量飘向各个地方,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假公济私。 我合上笔记本:“你看过?” “恩,很久以前陪别人看过。” “你也真无聊。不过,里面有一句台词真的很好。”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回?”祁琛泽眼睛并未离开屏幕,淡淡的随口问一句。 我停在原地大大的惊讶许久,然后才准备离开。再讲不出我们是真的有了默契还是属纯巧合,又或者,祁琛泽真的太过细腻。 他看了发愣的我一眼,然后继续干他的活,我的手机正好响起。 “祁琛泽,你很无聊吗?”不用看来电显示,光听来电铃声就知晓了是他的恶作剧。 “还没检查你换的是什么歌。”他没切断,手机还在桌上不嫌累的轻唱,平日里我喜欢把音量调得很轻。 “如何,是否过得去?”我俯下身,越过他拿过我的手机。 “还不错。”他微抿嘴角,眼里有抹不去的淡笑,不知一阵风吹来,能否留下一丝残温。我不受控制的捧起他的侧脸,像蜻蜓点水般落下一记吻,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 第三十六章 看海,礼物(2) 晚上,我和祁琛泽很早就背对背睡下了。我并没有强烈的睡意,闭着眼睛试图快点睡着却不起半点作用,我背对着祁琛泽伸出手拍拍他的背脊:“睡了没有?” “干什么?” “我们明天早点起来,去看海好不好?” “好,你叫醒我。” 客厅的时钟指着凌晨三点五十分,祁琛泽尚在浴室洗澡,我喝了一杯旷泉水,怀惴着小小的期待。 好多年前,我曾和表姐还有几位好友结伴骑车去海边看日出,我浅意识里仍回忆得出当时的我们一脸的天真和无邪,说话会很放肆的大声,好像全世界的热闹都与我们无关,困为我们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彼此。 过了这么多年,身边已经换成了祁琛泽陪着我疯。 我和祁琛泽去车库一人推了一辆脚踏车,我拒绝他要骑我的提议。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仿佛天空中飘浮着一层轻烟,伸手便可戳破。 我们并排骑着单车,路途中最多的是树,两排高高大大的参天大树,树叶婆娑作响,把渺小的我们笼罩在这条清冷的小路上,竟说不出有几分阴森之气。 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大海,海边的照明灯像一轮轮小小的太阳高挂在东方。大概骑了半个小时,我已然可以听见清晰的浪潮声。我们把车靠边停放下,我跟在祁琛泽身后踩着石阶往下走,这条路通往海边。 “小心点,你走在我前面。”祁琛泽转过头,牵过我的手指,柔声道。 大海的周边全是巨型的石块,我们相邻而坐,我挽着他的手臂欣赏着海平面的平静表象或偶尔拍起的汹涌浪花。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火红的颜色平空增添在这片墨黑色的海洋里。海风吹得我们各自头发都凌乱不堪,清晨的风不夹杂一丝闷热,甚至有些许寒意。 “你看,太阳倒映在海里。”我指了指海面,略带激动的说。 海水不如常见的海蓝,黑乎乎的,近似浑浊。太阳升空的速度挺快的,不一会儿已高挂半空。天渐渐苏醒,原来一天正从这样一个过程中开始。 今天海浪很大,涮一下就冲到岸边的礁石上,然后安然再退去。我靠在祁琛泽的肩头,轻哼小歌,从这首跳到那首,无头无尾。我喜欢海天一线的景观,无边无际,没有阻碍。 “在哼什么,恩?”祁琛泽低下头,发丝无意掠过我脸庞。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我靠在他强有力的怀抱里,享受这一刻只属于我们的宁静和澎湃。 太阳悬在高空中,天亮了。礁石不再灰暗,海水开始泛蓝,大雁在我们头顶盘旋嬉戏……我和祁琛泽拥抱着,我环着他的腰,微微仰头,和他拥吻是我做过最幸福的事情。 在这个明媚炎热的海边,我们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和世俗眼光,就这么静静相爱。 即使好多年之后,我依旧会在夜深人静时回忆起往事一幕又一幕,仅管时间不留痕迹从手心淌过了那么久。 我将一直记得,真的有过那么一片海,曾完好无损的沉淀过我们的爱情。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祁琛泽的背上湿了一片,我骑在他后面,路上稀松已经有人出没。 “你骑得太慢了吧?”他回过头,说话时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荡漾开来发自内心的微笑,真的很美。我追上他的节奏,因为他总会在前方放缓脚步等着我追上他。 回到家后,我和祁琛泽各自冲澡,汗水粘在身上的感觉很难受。有他陪伴的周末即便无聊,时间照样过得飞快。 周一,祁琛泽把我送到公司门口后,自己调了个头去俱乐部了。打两份工的老板,真是比一般职员更加勤劳。 这个时段乘电梯上行的人超多,一些平时工作上接触或多或少的同事纷纷扬起嘴角,客气的相互问一声好。 拥挤的电梯内,只听COCO和王副总监的声音占据了所有,其他人都沉默无言。 “王副总监,你还说我,你自己看看你的无名指上,那颗钻是越来越大。”COCO做人很直爽,上次去金山旅游,我们相处得不错。 “哦,昨天正好是我结婚十周年,我老公送的。”王副总监轻描淡写,随着这两句话,每个人都转过头瞄了几眼她的无名指,而我的视线望过去就是她的那颗大钻,闪闪发亮。 我和她同出电梯,相视一笑,笑容很假很刻意。 我一只脚踏进办公室,便感受到一股不同于往日的热烈气氛。三三两两的同事围在我办公桌前,眉开眼笑的讲着什么。 “嗨,在讨论什么新闻?”我走近时打招呼,然后他们立刻表情统一的盯着我笑,笑容暧昧到极点。这种状态持续了几秒钟后,他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具体内容我一句也没听清。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我眉头一皱,浑身一冷,感觉我是他们口中的主角。 丁丁指着我的座椅,眉开眼笑的大声说:“小叶姐,好浪漫哦,不知道哪位帅哥送你一大束郁金香,还是从荷兰空运来的。” 我朝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束可以遮住半个身子的鲜花,我惊讶之余还不忘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从荷兰空运来的?” “这种花中国没有卖,是谁送的呀?”小琳一脸天真的问。 我耸耸肩,因为我自己也莫明万分。 “还用问是谁,当然是我们的祁董啦。”小雨喝着牛奶,悠闲的开口,还得意洋洋的冲我眨几下她的漂亮大眼睛。 丁丁拿起花小心意意的端送到我身前,我看见花瓣里隐藏着一张小小的金黄色卡片。我拿起来一看,卡片上书写的笔迹十分绢秀,是一笔一画公正的楷体。 卡片上附注着一句很简单的话语“谢谢你,再见”。右下方落款处没有人名,画着一个小小的咖啡杯,深黑色的水笔墨迹。 清姐走的彻底,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知道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过得很好。不知她是否走远到荷兰,她不想说,我便不去猜测。 只要她过得好,我会在心里默默的不舍的对她也说一句,再见。带着对她的想念,以及祝福。 午饭时间未到,我桌上的手机一震,是一封短信。 “听说收到鲜花一束”,没有任何标点符号,是祁琛泽发过来的,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发来消息。第一次是分手以后,他回复过来的那条。 “你消息真快”,我编写好之后,发送成功。 之后再未收到他回复过来,快到午饭时间,祁琛泽却身形挺拔的出现在我们办公室里。同事们一阵大眼瞪小眼之后,齐齐盯着他的身影,他的身影移动到哪里,每个人的眼神便灵活的移动到哪里。 祁琛泽和总监交流了几句方案之后,就朝我的方向过来,他轻声问:“还不去吃饭?”眼睛扫过我身边的郁金香,很快又眼带笑意的看着我。 “去啊,走吧。”我又一次成了部门里的焦点,于是全身而退,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 第三十六章 看海,礼物(3) “你是故意的。”在餐厅里,我把菜里的胡萝卜往他碗里送。 “是啊,怎么样?”他把我夹给他的胡萝卜又全部挑出来扔在纸巾上,语气不阴不阳的。 “小心眼。”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谁送来的,看来我得天天送一束红玫瑰才能盖过这气势。” “是我一位女性朋友送的,你真是小气。” “哦,是吗。”问时,他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原来是吃醋。 “看来你会紧张我了。”我把他以前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是啊,你那么抢手,被我抢到了当然应该紧张对待。”他也有模有样的重复原话,看来记牢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受宠若惊。 我差点一口汤呛到气管,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等电梯时,祁琛泽正接到一通电话,王副总监和郑轶琪不知何时也和我们站在一起等电梯。 “叶凌,你桌边那束花真漂亮。”郑轶琪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般清爽,王副总监不作声,只管一心一意的等电梯下降。 “谢谢,的确很漂亮。”我们两个又相视一笑,是真是假我都已混淆了。 “嗨,阿泽。”见祁琛泽放下手机,郑轶琪大方且从容的打招呼,他们两个从来这样,根本用不着遮遮掩掩些什么。 “电梯来了。”祁琛泽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实际公司有规定,碰到与上司一同乘电梯,应当礼让,祁琛泽把国外的礼仪带来了中国,显示他的绅士风度。王副总监在电梯里转换了刚才的严肃模样,笑笑着向祁琛泽问好。然后又看似很替我开心的夸赞了那束花有多漂亮,多名贵,多特别云云。 “叶凌的这位朋友很有文艺气息。”我使终没插入到谈话之中,祁琛泽今天倒是替我分担了不少话,这句话也出于他的口。 “恩,郁金香的花语是不是美丽的你,喜相逢?”郑轶琪笑着问。 很快,七楼就到了,我和祁琛泽说了再见后跨着大步往办公室走去,送花事件到下班之前终于告一段落。 也正是下班之前没几分钟,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的氛围中,响起了两个不怎么和谐的争议声。一个声音来自我们人人敬畏的王副总监,一个声音来自我亲爱的小雨同学。 “王副总监,你交待这个CASE的时候是这样传达的消息给我啊,我想我没有弄错。” “你确实弄错了,领导需要的是我刚才针对你犯的错误指出的修改方针,只能重做了,而且时间好像不太来得及,所以别再把仅有的时间浪费在与我没有必要的争执上。”王副总监利用高高在上的职位把小雨无形中压制住一大截,小雨倔强的表情也不肯认输。 “是根本来不及,假如领导不是这样要求,我觉得我做的方案也是可取的。” “那你直接去展示给领导看就行了,以后做任何事都不用来通过我这一关。”王副总监说完后,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到小雨面前,示意她拿走。 “好的。” 小雨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她的办公桌就在我旁边,她气愤的表情毫无隐藏的表现在脸上。因为生气,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更显得水灵,不知是否氤氲过一层湿气。 办公室里我和她留到最晚,小雨有气无力的整理着物品,我喝了一口水后,对她说:“我们的命运目前正处于一条水平线上。” 她状似无耐的深吸一口气,挤了挤眉说:“原来水这么深,火这么热。” 说完,我们苦笑一番,我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遍,分明小雨做之前我是听到王副总监是按照这个要求交待她的。甚至细节上小雨做的堪称完美,色彩运用方面更是鲜明又简洁。 “这么好的作品居然退回给你,甚至不惜把它批评的一文不值?”我毫不夸张的瞪大双眼问她,她耸了耸肩,也是一脸无耐。 “你借我带回去,说不定祁琛泽看了还会过来表扬你呢。”我拉开包,把文件塞了进去。 “多谢了,但愿祁董和你眼光类似。” 晚上,我把文件拿到书房让祁琛泽过目。他简略的看了一眼之后,漫不经心的说:“挺好的,怎么了?” “你仔细看了没啊?” “如果样品房的沙发颜色换成大红色就更为出色了。” “好,谢谢啦。” “是后天要上交的展示图?” “对,依你看通得过吗?” “这是你负责的部分?” “不是啊,是小雨,可是今天她交给王副总监的时候被无情的否定了,但我觉得非常好,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 “你正经一点啦。”我帮他按摩肩膀,博取一点同情分。这句话一出口,他马上很不正经的一把拉过我,把我固定在他身前,看屏幕里密密码码数字的同时,偶尔会用指尖揉搓我的掌心。 “那束郁金香是荷兰的?”祁琛泽凑近我耳边,低沉的声音包围住我的全部。 “假如,去荷兰喝一杯苦苦的Heineken。”我转过身,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我喜欢和他这样亲密没有缝隙。 “我一直喜欢荷兰美丽的攻势足球,当所有的球队为了赢得胜利而必须采取保守战术,只有荷兰总是一层不变的全攻全守。”祁琛泽轻轻的笑,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除了说喜欢我以外,另外喜欢的事物。 “我也喜欢看荷兰队的比赛,不过现在好像已经不算完全是全攻全守吧,而且我发现,他们似乎盛产边锋,是不是?” “荷兰队的边锋把球场的空间简直能利用到极致。”祁琛泽讲起足球会表现得比平时远远不同,脱去了深沉的外衣,祁琛泽如此真实。 “以前还以为,你会喜欢意大利式永远注重防守的球队,或是像德国队那般严谨的。” “意大利足球从来不是我欣赏的,中场没有一点创造力,总那么固定几个进攻套路找高中锋,要是荷兰队多几个意大利的高中锋就完美了。还有德国这支队伍,它的实力从来不容小看。” “好期待下届的世界杯。”说完,我忍不住吻过他的嘴角。他身上一直存在这种无形的魅力让人甘愿沉溺其中,久久不愿醒来。 “叶凌,等我老了,真的有想过去荷兰居住,你喜欢小镇和风车吗?”祁琛泽的眼眸离我不过一寸,我们两两相望。 “嘘,不要对我有太多的承诺。”我趴在他的肩膀,正如一句歌词,我的心忽然又活了。所以,这一刻我宁愿抛开他的承诺,害怕很久很久的那个以后,承诺如烟,只留下我暗无天日的等待和希冀。 ------------ 第三十七章 真心话(1) 阴雨绵绵连续了好几日,心情也一同跟着天气的转变而烦闷起来。我们埋头苦干最近分配下来的任务,同事志同事之间几乎没有一句闲话,林副总来我们部门溜达了一圈,看看进度。 “林总监,最近时间快不够用了吧?”林副总笑意盈盈的问总监,总监真的是焦头烂额,看表情两个人就有着天壤之别。 “是,大家都忙疯了。”总监发牢骚,说的是实话。 “国庆假期,祁董已经订好了酒店的位子,说是要补偿你们。”这样看来,林副总是来下达通告的,一听此话,一群小美女们快从座位上跳起来。 “哇,太棒了,总算没有白辛苦。”LINDA大声赞叹了一声,引来一阵附和声。 “大家都辛苦了啊,今晚我做东,也去放松放松。”林副总底气十足,更是引来一阵赞扬声。 “林副总真大方,我们可得狠狠宰你咯。”张副总监闻言,捧着一个乐扣的茶杯走了过来,顺便带来一路香水味,弥散了一大片。 总算,死气沉沉的气氛随着林副总的到来缓解了许多,大家的表情明显没有之前绷得那么紧。 中午,张智和小雨叫了一盘我喜欢吃的夏威夷披萨,小雨帮我切了一块放在餐盘里。今天是每个月食堂放送的免费午餐,我们还是很人道主义的点了平时的口味。 张智是愁眉苦脸,我和小雨口味大致相同,而张智则与我们两个大相径庭。 “祁董,这边。”张智挥挥手中的叉子,我转过头,只见祁琛泽带着笑脸正在往我们方向走来。 “都吃披萨啊?”祁琛泽坐定后随口问了一句,我和小雨同时点了点头,张智摇头抱怨道:“我是被逼的。” 祁琛泽笑,又说:“去点别的好了。” “她们两个活宝说吃不下这么多,硬是拉我一起吃,美其名曰不要浪费。”我能感觉到小雨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张智,我笑出来。 四个人不缺话题,导致我连一块披萨都没吃完。 说笑间,我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没想到会是程北旭。 喧哗的餐厅里,对方的声音若隐若现,但我还是能够听清楚。 “我要见你。”程北旭言简意赅,说话态度不算很好。 “恩,什么时候?” “马上。” “你回来了?” “在你公司门口了,你马上出来。” “哦。” 我挂了电话,对他们解释了几句便匆匆出去了。他还是这么的霸道,十足一副公子哥的腔调。 一走出餐厅我便看见了他那辆外漆程亮的黑色轿车,他双手插着裤袋,整个人风流倜傥的靠在车门上,眼神望着远方,不知在他的眼里看到些什么风景。 飘着小雨,空气里还残存着一丝夏季末的暖意。细雨打湿了他清俊的面容,顺着下巴慢慢往下流。 “嗨。”我打断他认真的张望,立在他半米处双手抱胸。 “她去哪里了?”他完全没心情和我拐弯抹角,实际这通电话一来,我便肯定了他这么急着找我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诚实回答。 他扯出一丝冷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又质问了我一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离开了。”一阵一阵微弱的北风把他吐出的烟全往我脸上吹,我不躲不闪。他满身的风尘仆仆,身上的条纹衬衫有点微皱,眼里写满了疲倦。下巴的胡渣不知是没刮干净还是匆忙冒出来的。 “叶凌,告诉我好不好?”他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从认识到现在,我从未见过这样无助的他,此时此刻他没有了轻佻的笑容和言语。 我只能摇头再摇头,心隐隐作痛着,所以我知道,他的心有多么的痛。再次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影踪,在我面前的程北旭是这样的失魂落魄。 “小北,她的消息我一点都没有。”我拿掉他指尖燃着的香烟,已经堆积了长长一截灰,随着我的动作,无声掉落于地。 他顺着车门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一动不动。倦成一团的高大身躯忽然轻轻抖动,他一定是在落泪,落下无助以及无耐的男人的眼泪。 我抚了抚他有几分硬朗的发丝,雨势渐渐增大,像是为我们渲染一场伤痛的离别。雨水拍湿了他的衬衫,我抱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的哽咽的说:“小北,下大雨了,先回去好不好?” 他开车扬长而去,车速快得像一根离弦的箭。 假如早知清姐会离开,那程北旭是否仍庆幸他们的无意重逢呢?一切都是假设,所以任何答案都不具备任何意义。 雨越来越大,地上的浅浅水滩里泛起涟漪。不知是谁在我头顶上方撑着一顶伞,然后又温柔的把我轻拉起,抬起头,感谢的眼神对上郑轶琪美丽的笑靥。 她没有说话,一只手撑着一顶黑色的大伞,一只手用纸巾帮我擦去脸上的水。 “谢谢。”我心存感激的接过她手中的纸巾,难得与她很有默契的一同迈着小小的步伐,往公司走去。 手中的烟已燃尽,我往垃圾箱里一扔。衣服淋湿了一块,我有几分狼狈的和她肩并肩等电梯。她什么都没有问,我什么都没有说。 张智一如既往的坐在我的位子上,他和小雨正笑着聊些什么,见到我似乎大吃一惊。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双手捂着脸,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 千言和万语不一定说得尽我们失去过什么,失去了什么。 “你中午都没吃什么,祁董帮你打包了,让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张智用一副责备的口吻关心着我,小雨朝我点了点头。 ------------ 第三十七章 真心话(2) 祁琛泽把他的旋转宝座让给了我坐,我一边吃披萨,一边看视频,食之无味。 “怎么淋得这么湿?”他用一条洁白的毛巾帮我擦了擦头发。 “谁知道雨突然下得这么大。”我轻声回应。 “你的心情似乎随着天气一起阴晴不定了,出什么事了?” “一些关于爱情的事情。”说完,祁琛泽扳过我的肩膀,一脸郑重的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略带严肃的问:“你脑袋里成天想些什么?”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掌,同样很严肃的看着他说:“如果是我所想倒好了。” “谁的爱情感动你了?”气氛轻松下来,祁琛泽坐到我对面的皮椅上,看这架势我反而更像他的上司。 “程北旭你认识吧……”我把大致的情况讲给祁琛泽听,他听后没有笑,脸色平静。 这个话题我们没有深纠太多,离别曲终不是我们心目中向往的结局。大千世界的发生和改变,没有谁能够把它做总结,所谓悲欢离合,全都因人而定,我们都逃不开爱情编织的天罗地网。 晚上,林副总先是安排我们在高级餐厅用餐,餐桌上每个人的兴致都还不错,祁琛泽未出席。这样的小聚我们公司倒常有,大家聊聊一些家常,平时我关注或不关注的新鲜事都在这样的聚会中免费上了一课。 林副总喝了不少酒,心情舒畅,讲讲笑话逗得我们开怀大笑。原来上了年纪的领导同志也是可以小小的幽默一把的,而且是有水平的展示自己的幽默。 小雨在我一旁总是笑,那笑容如玻璃娃娃,闪烁明亮的大眼睛给她加分不少。 忽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转弯口,我注意到的时候觉得分外眼熟,有意盯着那人步伐的移动而注视着,可惜不到三秒钟,便被林副总点名敬我酒。 “哎,小叶。每次出来你都躲掉一截,今天可得给我这个面子啊,干一杯。”林副总的嗓子有成熟男人的特征,温润,低沉,今天酒喝高了,音量比平时大。 “谢谢谢谢,我敬您一杯。”我端起身前的高架酒杯,晶莹的红酒在灯光下异常璀璨,泛着独有的光泽,很诱人。 林副总心满意足的又逐个敬过去,在我印象里,似乎每个领导人都应当具备一定的酒量,所以生意人谈判的地点最多的便是酒桌上。 出乎我意料之外,王副总监保持着一整晚相同的得体笑容优雅的起身,酒杯伸到我身前,我片刻恍惚过来之后,立刻下意识的站起身,与她相互碰杯。冰凉的红酒下喉火辣辣的,也许是因为我不胜酒力,脚下已经软绵绵的,还好思想是极为清醒。 酒过三巡,我退到酒店的角落沙发里,拿出一盒一直备用在包里的药。过了一小会儿,才觉得身上过敏的地方好受不少。我没有在沙发上多做停留,等到自身感觉正常时又回到酒桌上。林副总似乎已经小醉,口齿有微微的含糊,却不忘把我们安排去唱歌。 去唱歌的全是我们一个部门的同事,会所的走廓像是迷宫,左弯右拐外加伴随着暧昧流动的灯光,我的头比之前更加晕。这个晚上有很多突破,郑轶琪一直待在我身旁,时常说着不敏感的话题与我交流。小雨挺沉默的,张智陪着她说说笑笑。 豪华的包厢内,淑女不再淑女,绅士不再绅士,抢话筒的抢放筒,打牌的打牌。我坐在离点歌机最近的地方,只要他们吩咐一声,我就负责点歌的工作。郑轶琪绝对是我们之中的麦霸,什么歌都唱,并且唱得非常不赖。她喜欢唱英文歌,发音标准,不愧是从国外回来的。 王副总监今天酒喝得不算少,不知何时她已经无声的坐到我身旁来,一只手还勾着我的背。我的坐资顿时僵硬,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散发在局促而纸醉金迷的夜晚,估计能杀死一批昆虫,请原谅我用如此不美好的比喻。 “叶凌。”她声音柔柔的,相比平时批评我的时候仿佛判若两人。 “恩?”包厢里很吵,甚至算得上嘈杂,划拳声一波高过一波,我们角落里的两个人根本无人在意,我轻声回应她。 “祁董今天怎么不来?”她换了个坐姿,双手相握着交叠在腿上,三十多岁的女人果然别有一番韵味,我带着旁观人的眼光在心里赞美她。 这样一个瞬间,她的模样竟让我联想到了王可娇。越想越觉得两个人有相像之处,相差不多的身材,一样的大波浪卷发,很接近的穿着打扮,一样喜欢拎LV。 “他大概有事情吧。”刚等我说完,离我最远的张智,对着话筒对我吼:“老叶,帮林副总点一首《大海》。” 我抬头看他们那边的场景,林副总彼时的小醉已经恢复成此时的声音宏亮的麦霸,我点好之后帮他优先。 “叶凌,如果离婚女人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活得潇洒,我估计谁都会选择离婚了。”王副总监凑到我耳边,呵出的热气扫过我的耳垂,吓了我一跳。 我被这样一句话噎得讲不出话来,只能尴尬的苦笑两声。她也笑起来,可是眼睛里泛着泪光,我又一次吓了一跳。 “王副总监,你还好吧?”我小心翼翼的问,心想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我很不好,很不好。”她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扬着很倔强很逞强的笑容。 随着她略微激动的心情,我沉默了下来,视线也不停留在她身上,随意扫荡了一圈。小雨正专心致志的唱一首《爱》,幽幽的淡淡的声线把我给震憾住了。 她只是安静的一个人唱着,眼波平静,神情淡定自如。 之后王副总监深情演唱一首《伤痕》,仍是不变的坐在我身旁,我认真聆听。 ------------ 第三十七章 真心话(3) 直到他们唱歌唱得无聊,而每个人都不想赶在凌晨之前回家时,不知哪位小美女提议来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我们一群奔三的白领一族返老还童一回,坐在沙发上的坐在沙发上,坐在大理石桌子上的坐在大理石桌子上,围成一个圈。 我刚抽了一张牌,祁琛泽就拨来了电话,得知我们在这里,他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今天我们都很High,趁着酒后壮胆,拉着他一同加入了这个幼稚的游戏。 他就挨着我坐着,前几轮我们都很幸运的没有被选中。几个问题过后,同事们个个暴露出来原本的真面目,任何隐私的问题都拿上台面来讲,大家也都玩得起,被问到后就坦然怀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回答。 老K是王副总监,她思索了一下,问了一个之前人家问过的相同问题。 “恩……七号来回答,第一次是不是给了自己的老公或老婆?”问好之后,大家左看看右看看,起哄声一片。 很不幸,我是传说中的贝克汉姆号。一同摊牌之时,每个人都很期待的等着我的回答,毕竟这种话题比较敏感,况且祁琛泽还坐在我身边。 这时,我看无论谁传递给我的眼神都极其妩媚。 “是。”我简单做答,引来一阵哄笑,重新洗牌再开始。 这次老K是郑轶琪,她问了个相对含蓄的问题。 “还是七号吧,亲情、友情、爱情或面包之间,会选择什么?”问完之后,又摊牌,我依旧是七号,这个最喜爱的数字,可惜照今天的场面来看,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带给我幸运。 在坐的各位倒吸一口冷气,每个人都安静的等着我的答案,似乎抽中我是他们最期待看到的,我真是后悔让祁琛泽过来接我了。 “小叶姐,慎重再慎重哦。”LINDA一脸无辜以及天真的看看我,又看看我身旁的祁琛泽。我和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因为人多,而位置比较挤,所以靠在一起时显得尤为亲密。 我抚了抚前额的刘海:“亲情。” 大家都静默了一瞬间,背景音乐播放着《再回首》。然后不知谁又穷追不舍:“为什么是亲情?” 这样的问声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我轻咳一声:“这可是两个问题了哦。”以此逃过一劫。 我转头看了看祁琛泽,他的脸色倒没多大变化,与来时一样。我选择亲情是因为,在多的任何不同情感,如果很深刻,在我心里便会沦落成为亲情。不管是友情或爱情,假若那个人是我值得珍惜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不准再抽七号了。”洗牌的时候我抱怨。 这次老K是张智,他表情邪邪的盯着我们一一打量过后,才问:“那就九号吧,现实社会中认为谁是最帅的或是最美的?” 我们成泄气状,这也太无聊点了吧,况且我们说出来的在座的各位不一定认识。大家纷纷嘲笑他的问题含金量太低。 很不幸,我第三次被抽中。张智连忙补充:“讲具体人名啊。” 祁琛泽偏过头,声音低低的飘荡在我耳边:“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我自娱自乐笑了一番,然后才说:“明星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是现实中的嘛。”张智提高音量。 “祁琛泽吧。”我的答案引来一阵现场叫喊声,欢呼声,如同中国队踢赢了某支强队,庆祝的庆祝,喝酒的喝酒,之后玩得更加疯,幸好事不过三,我回归安全行列。 祁琛泽倒是非常幸运,一次也没被抽中。 凌晨过后,我乘在他的车里看窗外的夜景,车如流水马如龙,谁都难以想像,这番明亮的街市竟是半夜,这个城市很难见到繁星满天的景象,只是因为有更繁华的代替。 “去不去买彩票?”祁琛泽打趣,我笑出来,骂他有病。 “我有这么帅吗,你怎么从来没说过?”祁琛泽继续问,面容一贯的平静,只是嘴角有隐约的弧度。 我仔细端详,一时半会儿没发表意见,他不满道:“再看就收费了。” “这么帅当然得抓紧分分秒秒看咯。” 在车上和他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酒精的作用早已经挥散在空气里。我们站在玄关处换鞋时,祁琛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云淡风轻的问:“我是你的爱情吗?” “是啊。”我弯着腰,我在心里快速猜测了一下他此刻眼里的神情。 “那在你心里,排在第几?”我和他面对面站着,亮着的一抹幽蓝色的光束,照在心里暖暖的,仅管有几分刺眼。 “恩……并列第一吧。”我睁着大眼睛,他微微低着头,与我四目相对。 很久之后忆起这一段,我都难忘今宵。如果时光倒流,我想重新对祁琛泽说,他是第一,且唯一。可惜,时光怎么可能为我倒流,所以没说出口的话,也就没再机会说出口了。 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让我怦然心动,让我诚然面对,让我自然而然说出想说的真心话。 大概之前遇见的人,都不是祁琛泽吧。 ------------ 第三十八章 习惯(1) 一大早,是我和祁琛泽最沉默的时间,仅管去上班途中的车厢内只有我和他。他只管专心的开车,我只管安静的坐着。 无形中,我扼杀了他一个好习惯,因为我喜欢打开电台或是唱片让局促的空间内发出点声响,会感觉相对热闹。 起风的天气,温暖的办公室里气氛热烈,因为手头上最近的一些工作全都零零散散快要结束掉。我们办公室属于非常八卦的,尽管每个人都看似不像娱乐记者的模样。 这次的话题是,国庆期间那次公司的宴会上,技术部门总监身边挟带的那位花枝招展的艳丽女性是谁。 “打扮得太花哨了吧,彩虹的颜色在她身上一应俱全了。”LINDA首先小小的做出评价,还皱了皱眉心,说明她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你不懂了吧,她能打扮成这样并且还不难看,绝对需要“姿本”的。”小雨反驳,她对色彩系独有见解。很难得,这次张智倒夸奖小雨有眼光。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360度大转弯,人物跳转到了大明星张悦薇身上。我从沉睡中立刻清醒过来,多么耳熟的一个名字。 “听说之前的结婚消息是假的。”丁丁作泄气状,看来张悦薇不结婚她倒有些小失望。 与丁丁相反,我的内心传来小小的喜悦,虽然有些不道德。可是,短短的几个月,程北旭为何突然改变了呢,难道是因为清姐?知道她离开了,他才反而觉悟,其实他的心里是排斥任何一位除她以外的女人的?喜悦以后,我一个人深究起这个问题来,看来我越来越八卦了。 “当时却是传得有模有样啊,张悦薇的经纪公司甚至于没出来为此事澄清过。”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其实男人也不例外吧,此话正出自我们总监的口。 “老大,难道你是张悦薇的粉丝?”张智分外吃惊,一句话脱口而出得也太响一点吧。 “不可以啊。”总监瞪他一眼,匆匆抱着文件逃了出去,避开预料之中下一轮的狂轰滥炸。 离午饭时间只剩十分钟,小雨约我去公司对面新开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我兴致同样很高。更何况今天祁琛泽说是去了俱乐部,不用指责我重友轻色了。 我们去时,餐厅里早已占满了人。我和小雨只得在店员无限抱歉的口吻中,耐心坐在木制的秋千长椅上,周围也有一些客人,看穿着打扮估计多数是在周围高楼大厦里上班的白领。 五分钟之后,我和小雨两人苦恼的对视一眼,无比羡慕的看着与我们同等在一起的一堆客人报到了号码,欣喜的离我们而去。 而熟悉的王副总监和郑轶琪在热情的服务员的引领下走了过来,见到我们两个,她们也似是意外。点头微笑一番之后,便是沉默。 可是女人聚会,总缺不了话题。虽然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服饰、名牌等一系列老生常谈的经典主题永远不会褪色,反而愈演愈烈来着。 我又想起来,郑轶琪在国庆期间的晚宴上,也是如她口中一般隆重登场亮相。她喜欢穿那种把身体曲线展示到极致的紧身长裙,腰是腰,胸是胸的,所以焦点总是她。 王副总监与她十分相似,每天的行头几乎都不太重复,假若重复,也是一套衣服另配一条项链。我和小雨穿着极为相似,最简单的,连正式白领套装也只是偶尔穿。淡素的颜色,看着舒服就可以了,一直很马虎。 当服务员报上我们的号码时,我和小雨很一致的邀请她们共同用餐,不然她们还要等好久。 餐厅里由于人多,每个餐位又距离不远,我眼尖的看见我斜后方一桌上的客人正是王可娇。我撇了一眼立刻转移视线,这个我自以为相对较大些的城市,原来人与人之间无意碰到的可能反而很大。 我想我还在缓慢成长着,做一个越来越会淡化自己表面情绪的女人。画面又转换到国庆的那场晚宴,那天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同祁琛泽一同来到酒店。 我到的甚早,见同事都没到场,我便选在一个幽雅的咖啡厅区域,点上一杯红茶,翻翻杂志打发时间。并不是故意隐藏自己,也不是故意偷听,况且咖啡厅的沙发与沙发间隔本来就近,我竟然听到郑轶琪与祁琛泽的一小段对话。 那次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做了偷窥者,心里忐忑不安了好多天,一直到今天也还是心怀内疚。可责任也不全部在于我,我背对着,又比他们两个早到,除非脑袋后头有双眼睛才可以回避。 ------------ 第三十八章 习惯(2) 对话差不多是这样的,说实话我听到也没有多少惊讶或是反感。 郑:阿泽,我觉得你变了,又似乎还是几年前那个你。 祁:是么。 郑:那时候你重新回美国住了一段时间,我听伯母说你越来越沉默了。 祁:呵呵。(尴尬的笑,然后像是抿了一口咖啡,因为我听到咖啡杯触碰底盘的声响。) 郑:我与你见过几次面之后,我就猜到你应该是失恋了。那时我就在想,你对我提了分手之后,在人前人后会是怎么样一种状态。会不会表现得有一点点不同,而那种不同会不会是因为和我分手了呢,我很傻吧。 祁:你心思还是这样敏锐。 郑:也许吧。真想知道,你心目中合不合适是怎样来定位的。(轻轻笑出声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般自然,清爽。) 祁:……(沉默) 郑:那么,叶凌和你合适吗? 祁:我的定位是合适的吧。 郑:我都做不到祝福你们,呵呵…… 祁:那就不要祝福我们了,假如有一天,你身边有个爱人,我想我会祝福你们。 郑:那是因为你不再爱我了吧。 祁:可我们还是朋友,不是么? 郑:……(沉默) 祁:我们走吧,时间快到了。 我的心忽上忽下,这样的窃听令我无地自容,仅管不是有心。事后我想,其实当时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与他们打招呼,然后给他们空间时间坐着聊聊天。 我想着和祁琛泽坦白,但我们最近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多。他的俱乐部正筹备着月底时候前往澳洲参加两场友谊赛,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公司与俱乐部双线做战。晚上应酬也一夜之间多了起来,每次小潘送他回来,他都处于半清醒状态,说醉不醉,走路不太稳的样子,脸上又满脸的疲惫,眼睛里布着血丝。所以这段时间我差不多都是一个人去公司的。 他在家时候,却又总是粘着我让我弹琴给他听,说的好听是督促我练琴,弄得我像是他女儿一样。 午饭是王副总监硬抢着买单的,经过王可娇那桌时,我和她简短的对视了一眼。我庆幸她对面坐着的那位男士不是孟皓添,虽然我说不上理由为何不希望是他。 三点左右,正在发呆的我接到了王可娇的电话,即使我知道她应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而且我现在和孟皓添没有了关系,之于她而言,更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沾上边的。 “喂。”我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两样。 “叶小姐,如果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可以吗?” “呃……我现在在上班,恐怕不方便。”我婉言拒绝,我想要不是在餐厅两人对视了一瞬间,她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雅致要来约我见面吧。 “你好像对我还是很介意吧?”她问时听得出似乎是小心翼翼的。 “我已经不介意了。”我应该没有口是心非。 “我想我应该比你更熟悉王贞这个人,假如你方便,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王贞?我迟疑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她说的王贞就是我们王副总监。 不知出于什么使然,我还是下去了。王可娇如上次那般,优雅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我走近她时,她很敏锐的抬起头,我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代替打招呼。 “叶小姐,王贞平时对你一定不太友好吧?”王可娇先开口,口气很温和,没有上次那样强势,却仍是直奔主题。 我淡笑不作答,看来她和王贞的关系并不是我随便想像得出来的。 “她爱孟皓添很多年了,大概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比你还要来得长。之后她也知道我的存在,她还狠狠的打孟皓添电话骂过他,骂好他之后还大哭一场。至于孟皓添应该是一直在拒绝她的吧。”王可娇讲得十分从容,不急不缓。 我在心里快速吸收了一下她的故事,真难以想像,发生在我身边的稀奇古怪的爱情故事不止一件两件之少。 “大概你误会了,我和孟皓添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不知道她来对我讲王副总监的事情目的何在。 “有些事,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你放心,我没有其它用意,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对你好一些。王贞这个人比较记仇,我中午看见你们一同用餐,所以就……” “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礼貌的道谢,就像她说的,有些事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的为人我比较了解。今天又打扰你一次,再见。”她起身,高根鞋磨擦地砖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大厅里分外清晰。 我在沙发里继续坐了一会儿,渐渐才觉得,我从前是那么的不关心孟皓添的事情,其实只要稍微用一点点心就不难知道的。 假如我可以在他累了的时候,试着替他分担他的心事或他的处境,我想我们的关系并不会破裂的如此坚决。幸亏,当我那次提离婚的时候,他不再挽回。 我替他庆幸,庆幸他离开了我。 窗外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班后我去祁琛泽的办公室等他。他手上正在处理最新的一份文件,我站在窗边,正巧碰上马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起,一派很美很朦胧的景象。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身后拥着我,呼出的气息温热的喷在我颈边,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没有听到一点点的他起身或是走路的声音,我的走神一直迟顿。 由于小幅度的惊下,我的心跳节拍乱了,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随之加粗。 “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最近陪你太少?”祁琛泽温柔的问。 我摇头,心想我哪会如此娇气。 “祁琛泽,其实有件事,我应该对你说。”我松开他抱着我的手,转身不再看风景。 “我听着,说吧。”他也恢复到了严肃的状态,不过眼带笑意。 “恩……三号那天,我也在咖啡厅。” 他愣了一下,不知正在想那天的事还是已经想到了那天的事。 “哦。” “你和她就坐在我后面。” “恩。” “你们的谈话,我大致都听到了。” “你一句话说完吧。” “我不是故意的,况且还是我先到的。” “哦。”祁琛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不再言语。 “这没什么。”他补充了一句,云淡风轻,看来是没放在心上。 ------------ 第三十八章 习惯(3) 近期祁琛泽待在书房的频率很高,看来如今资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门总是虚掩着,习惯着敲门之后得到应允再进去。 祁琛泽微皱眉头,偏头就能看见我靠在门边,今天他却是迟迟不应答我。 我走近他,自顾自在一旁的坐椅上坐下,才问:“怎么了,打扰你工作了?” “你干吗永远对我都这么礼貌,我和你很生疏吗?”他语气带着不满,然后端过桌上的一杯咖啡,但是咖啡杯已经空了,他又面容紧绷的放回原处。 “这点小事就值得你不开心了啊?”我很少见他在我面前生气,害得我都没反应过来他究竟在不开心些什么。 “是。” “还喝咖啡吗,我去帮你泡。”我试着讨好他。 “不用,谢谢。” “你不也是对我很有礼貌吗?”我反问,只见他听后表情更为难看。 他背过去,不理会我,投入到工作中。其实也是在看一些球队的新闻,我凑过头去,他却挪了挪肩膀,尽量避开我碰到他。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好笑的说:“你的举动像是未成年。” 他不回答,像是没听到一样。 “祁琛泽,你今天怎么莫明其妙的?”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插腰,气鼓鼓的问。 “我看你才莫明其妙。”他闷哼着轻答。 “何以见得?” 他也不甘势弱的站起来,我的气势矮下去一大截。我从低头俯视他的动作转变到抬头仰视他。 “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却偏偏要连名带姓的称呼我?”他问的非常严肃,我很不合时宜的放声笑出来。 我清楚的感受着他问出后的尴尬,被我一笑后更为明显。 “还有,在公司你也一定要叫我祁董吗?”他补充,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对称呼会这么介意,那以前他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得不开心,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满意嘛。 “至于你提出的两个问题么……”我慢慢吞吞的想着应该如何回答。 “你可以请半个月假去看你弟弟,为什么就不能请五天和我一起去澳洲?”他的心情仿佛今日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之后,倾盆大雨。 他低着头,漂亮的眼睛望着我,像是能够望到我的心底。 我抚摸着额头,耍小聪明的拖延时间,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终于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生气一场。 晚饭桌上,他非常不在意而且是一句带过问我月底愿不愿意随球队一同前往澳洲,我拒绝了,他也没什么意见。 “我会在家里收看直播的,说不定一样能在看台上看到你。”原来祁董生气起来比平时有威严多了,我得出结论。 “不去就不去吧。”他侧身端起咖啡杯,就往外走,我快步追上去。 “祁琛泽。”我跟在他背后下楼,他权当没听见。 他煮咖啡的程序很复杂,难怪刚才不要我帮他。 我靠在冰箱门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很认真专注的神情,真的把我当空气存在。 我笨掘的学着他经常做的资势,从身后揽住他,我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我能感到他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想着松开我的手。 “你怎么可以和我计较这些?”我小声的责怪他,他选择沉默。 “我叫你名字,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和你更加亲近。我在公司叫你祁董,是因为公司那么多同事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一定要例外。” 说着说着,我试图寻找他的手,一不小心却碰到了他下半身。 我吓得连忙后退半步,拉开厨房的门立刻逃了出去。 看来那么用心的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作废了,我把自己锁在健身房,抱着塑身球独自脸红心跳。早已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这样细微的动作反而显得做作。我又是后悔,又是暗骂自己没用,我真是恼怒的把头反复撞击塑身球,没有痛觉。 直到很晚,我安静的练了几个小时瑜珈才回房,运动果然能减少胡思乱想。我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庆幸祁琛泽今天休息得早。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橱柜里的睡衣,可惜灯一瞬间照亮了这间宽敞的房间。我低着头继续翻,只听祁琛泽低低的声音传来:“吃亏的人好像是我吧。” “大不了补偿你。”我愤愤不平的小声做着反抗。 “不会是又想让我帮你洗澡吧?” “你什么时候帮我洗过澡了?”我拿好了一套睡衣立刻站起来面朝他,大声辩护。 “你说反话会脸红哦。”他坏坏的嘴角扯出一抹杀伤力极强的阴笑,我不再与他争论,走近浴室后把门关得震天响,不知外面传进来他的一句什么声音。 我在镜中端祥了几分钟自己红得不像话的脸孔,在心里肯定祁琛泽是个闷骚男的结果后,才去放水洗了个泡泡浴。 出了浴室灯是关着的,看得出祁琛泽在夜里的恐光症十分严重。 “哎呀,你搞袭击啊。”刚盖上被子我就被某人缠住了。 “祁琛泽。”某人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抚过某些私密地带。 “叫我什么?”低低的男音怎么会如此迷惑人,缠绕在我耳边像是一道咒语,让我失去了判断和抵抗能力。 “琛泽。” “不对。” “那我不知道了。”我从弱再转强,可是换来一阵不受控制的蓄意报复。 “恩……不要了。”我做出视死抵抗的样子,这个时候才看得出来男女差距有着天壤之别,我不得不承认啊。 “亲爱的……”在他不断的折磨下,我终于妥协。之后的他,逐渐柔情似水,看来男人是喜欢用甜言蜜语来讨好的。 时间久了,你会发现,真心讨好一个人并不是出于自身利益,而是为了令对方能够感觉到快乐。 久而久之,我终于明白,习惯可以戒,而清澈的过往比锋利的匕首还犀利,时不时扎着心头的那一抹柔软,痛也就很容易成为了习惯。 ------------ 第三十九章 徘徊(1) 从妈妈家的小区出来,穿过马路的对街是一家面积不大不小的影音制品店。从店的玻璃门外望进去,屋里的布置干净、利落,它成功的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很大的原因之一是,此时音响设备里播放的一首歌,是真正把我吸引过去的主导者。 我推开门,歌曲仍缓和的吟唱着,坐在柜台后面椅子上的那位年轻男士正认真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这位客人,因为从我步入店内到走到他不远处的CD架边,他都不曾抬头望过我一眼。 我在店里走马观花了一遍,一些新时代的歌手正大量冲击着唱片业,好多我都不熟悉甚至不认识。五彩缤纷的唱片外包装晃花了我的眼帘,我挑了一盘张靓影的唱片。说实话,这位从超级女生中脱颖而出的新人是带给我些许惊喜的。比赛的那段期间,她的英文歌亦或是海豚音并没有带给我多少新奇。逐渐她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和伯乐的惠眼终于出了自己的唱片,我在网络平台上听过她的几首歌,相当出色。 直至我走近柜台,年轻店主才带着半分冷漠的神情瞄了我一眼,我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瞬间的笑容,不知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他做事。 我把唱片递到他身前,他随口报了一个价钱,于是我从钱包里掏钱,他重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请问,之前店里放的那首英文歌的名字是什么?”尽管他看似不太乐意接待客人,并且没有一点想和我交谈的态势,我仍旧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I miss you ,Beverley Graven。”他简洁明了,直说正题,依旧没有半句废话。我是有意多注意了他几秒,与他性格不符的便是他身上穿着一件哆啦A梦图案的衣服。 “谢谢。”我把唱片塞进包里之后,加快脚步往外走,突然嘴角来个微笑,苍促的,微妙的。 每次中午休息时间,对上班族而言,都是宝贵无比的。小雨喊累,眼睛也酸,于是拉我陪她去茶水间泡杯咖啡。 她和我如出一辙,喝不惯入口苦涩的咖啡,无论咖啡的等级是多么的高档,所以拆了包速溶的就解决问题。 茶水间一般也是八卦与流言的茂盛之地,我们刚拉开门后就听见三三两两大笑的声音,画面也是在上班时间难得的灿烂轻松。 这几位女同事是人事部门的,平时与我们接触算不上频繁,于是点点头微微笑,说几句客套话我和小雨就离开了。 半路中,小雨停下步伐,我才跟着一起停下来,后知后觉关心的问:“是不是杯子太烫了?” 她摇摇头,表情若有所思,有些唯唯诺诺:“小凌,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包帆了。” 惊讶之余,我不知怎么有些酸涩的笑了笑:“不会是他的,你多数看错了吧。” “当时离得远,但我隐隐觉得像是他。” 我抬表一看,脑中竟莫明的想像着包帆此时此刻在美国会做些什么,英语程度有没有一点提高。每当他不在我相同的城市生活,对他的牵挂总是显而易见。 我带一点点怜惜的看着小雨,稚气的脸上带几分爱情赋予她的成熟和忧郁。我猜测,假如遇不到爱情,她会不会和今日有所不同。 “你是太想念他了。”我咬着下嘴唇,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不快乐的样子。 她大方的耸耸肩,朝我笑笑,笑容里是洒脱还是不舍呢?我没必要把她看穿,只是因为她是一个美丽且执著的女子吧。 到了座位上,我从包里掏出ipod,椅子一滑就到了小雨跟前。习惯性的耳机分她一个,偶尔她听歌时喜欢靠在我肩上,那时我不会看得到她脸上的情绪和眼中的深邃。 四分钟多,曲毕之后,小雨用意不明的眼神直直盯着我的脸。随着她凝固的动作,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眯着眼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好歌。”她笑了出来,很真切的回答我这两个字,可是怎么眼带湿气呢。 “是啊,昨天才从别的地方听来,今天就把它贡献给你了。”她清缀一口咖啡,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笑着问我:“喝一口吗?我估计我解决不了这一杯。” 我接过她递来的马克杯,卡通的图案,是她喜欢的麦兜,记得看过这部动画片之后,我和她也如麦兜一样,向往着马尔代夫的阳光和海滩。 也许我和小雨是不够浪漫的两个女人,但我们也同样在心中充满着那些所谓小女孩才具备的不着边际的幻想和信仰,只在自己的心中构思过,保存着,无需任何人参与其中。 “突然会想很多,有从前,有以后。”小雨说,脸上的淡然实在与她平时的性格和年龄太不配了。 “这是每个人长大的过程。”张智的声音盘旋在我头顶上方,不知何时他出现在办公室里。 我侧过头看着一脸邪邪笑容的他,一直这副算不上刻板刻眼却不失体面的穿着打扮,很多时候看人看他们的外表,也是能够略微看到他们的本质的。 “结了婚的人,对生活的体验果然独具一格啊。”小雨亦仰起头,看着这位与我们相伴几年的同事兼好友。 我忍不住又要夸奖张智几句了,在我们开心亦是难过的情况下,他似乎总是扮演着幽默大师的角色,很好很擅长的为我们尽心尽力表演着自己的天赋和秉性。 ------------ 第三十九章 徘徊(2) 十月下旬,我关注着体育新闻里报道的球队将前往澳洲的日期和行程,那晚之后,这件事祁琛泽在我面前之字未提过。 晚饭桌上,当我们正坐下来准备开动时,客厅里有手机铃声传来,是他的。我们对视一笑,之后我回头望了他一眼走远的背影,竟有几分矫情的贪恋。 没几分钟,祁琛泽和我面对面坐着吃饭,现在的饭菜是由钟点工阿姨做,味道很好。他的表情与之间没什么两样,但我敏感的发现似乎有什么事令他烦恼。 “有人约你一起晚餐吗?”我问,同时帮他在盘里夹菜。 “没有,秘书报告工作。”他淡淡的语气,习惯性的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真是尽职的秘书啊。”想起黄秘书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这样一个严肃并漂亮的女人,不禁就想赞美几句。 “不出意外,你是意有所指我这位剥削的资本家吧?”他挑眉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他倒是记得很牢,我以前是有这样说过他。 “呵呵,你太敏锐了,不过我没有意有所指哦。”我无力辩解。 “今晚陪你去看场电影?” “为什么?”突然的转题,害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才讷讷的回了这一句。 “无聊,反正没事做。”他低垂着眼眸不看我,很认真的吃饭,但我近距离的看他,脸上已微微泛起不经意的红潮,很诱人的感觉。 “恩。”我也是简单回应,心里抱着暖暖的惊喜。 两个人的世界,长久的平淡也许照样胜过偶尔的惊喜。 一直以来,我承认我喜欢波澜不惊的生活模式,不需要太复杂太难懂。祁琛泽会说我笨,也会说我胆小鬼,从他的字里行间,大概我明白,他能懂我,和他在一起,便是温暖。 电影是前段时间热映的《Transformers》,说实话并不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题材,不过祁琛泽喜欢。我们空着手进去,没有可乐和爆米花。他这点倒是和我很像,不喜欢一心二用。 进场的情侣观众甚多,祁琛泽拉着我的手,吞没在这人潮里。我小小的窃喜,躲在他身后默默微笑。 我们相邻而坐,周边时不时发出对电影剧情的赞叹和讨论。这在我周槽其实能够观察得到,每个男生心目中都希望拥有至少一辆属于自己喜欢的车子,祁琛泽也不例外。 电影播放到一半,祁琛泽裤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我瞄了他一眼,他无动于衷。 我侧过头,声音的分贝降低到最轻:“是你的手机吧?” 他只是拿出手机,按掉通话结束键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观看影片。没过几分钟,手机又不厌其烦的震动起来,我看见祁琛泽隐约皱眉,这是不常见的举动。 他关掉手机,把手机握在拳心,一直到电影结束,我们都安静的看完片子。大片制作的电影插曲或是主题曲一般都听着极其悦耳,观众有序的退场,我们仍坐在原地,等不再拥挤的时候才打算起身离开。 伴着片尾曲,一阵讨论声充斥着我的耳膜,顿时杂音四起,扩散在每个角落。 祁琛泽拉着我的手走出电影院,在这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点,我和他也流连过两个小时了。我慢步跟随着他的脚步,他这样的衣服搭配是我喜欢的男生或者说是成熟男人的类型。绅士简约的方格衬衫,无论衬衫里面配一件白色T恤或衬衫外面套一件毛衣。 他坚持开这辆宾利,虽说奢侈至极,但我倒是乐意,他说这是DB的系列,在我心里荡漾着熟悉的饱满的亲切。 回去的一路上,他延续着两个小时前的沉默,认真开车是他不变的好习惯。可我不得而知,此时的他,心里有没有想着心事。 “怎么了,刚才的电话是谁啊?”我向来笨拙,于是就这么直接的问了。 “前女友,你信吗?”他扬起嘴角,听后我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被他耍了。 我别过脸,没说什么,窗外是一道风景线,匆匆略过眼角,只是一瞬,只要一瞬,好多陌生的事物都像是在对自己盛开。 我喜欢植物,但是懒于自己动手培植,我尤其喜欢高大的树木,醒目的屹立在这座城市的任何角落或中心,风吹雨打都不会倒下,仿佛心中的巨人形象已经演化成树木的影子。我亦喜欢大树在烈日下的倒影,细细碎碎的剪影美得不像话,那是生命绽放在阳光下的骄傲和坚强。 然而,许多女人都希望身边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像大树一样给人安全感的男人吧。 一路向南,祁琛泽问:“你越来越喜欢给我脸色看了。”说完,独自轻轻的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听多久都不会厌倦。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听他淡淡的笑声,尤其是在我耳边,只让我一个人听到。 想着想着,我竟然脸颊发烫,我连忙用手捂住脸,生怕它会逐渐通红,暴露在祁琛泽面前。 “想到什么了?”他复又问了一句,我连忙摇头说没有。 “那你好好的突然脸红什么?”他拨开我捧着脸颊两边的手,对上他如漆的瞳孔,心想这个男人观察力也太强一点吧,刚才还是好好的在开车的。 “有点闷,热。”我看着挡风玻璃前那盆光合作用的小盆裁,两片叶子左摇右摆,有规律的拨动着,不会随着车速的快慢而随意打乱节拍。 车窗降下一半,一阵冰凉的风直灌进裸露的肌肤表面,这种天气还不至于冷得刺骨。 我哆嗦了一下,眉毛快挤到了一块,忿恨的说:“你想把我冻感冒。” “你一下又说热,一下又说冷,很难伺候啊。”车窗被关上,车内恢复了平静。 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才忍不住问他:“几号的飞机去澳洲?” “二十六号吧,我可能不去了。” “这边很忙吗,去的话要去几天呢?” “还没最终决定,看情况再说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一点?”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不止一次了,今天我大胆的有勇气问出口。 我焦虑的舔了舔自己略微干涩的嘴唇,等待答案的那一刻,心脏不安的疼痛着,有那么一刻真的讨厌过自己。 “你不要这么想,男人和女人本身就有差别的。”他大约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话,停顿了一下才缓缓作答。 “你总擅长搞男女不平等。”我嘟嘴,既庆幸又难受,心深处甚至不希望祁琛泽在我面前永远是谦让、宽容和溺爱。这样他会累,我也会更加不安。 “因为本来就不平等。”一直以来,从相识到相爱,他的笑从来很淡,偶尔笑得满足时,眼角边的细细浅浅的鱼尾纹便会自由舞蹈起来。 “哪里不平等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他纠缠过很多次,其实也只是斗斗嘴时的话题罢了。 “就比如我们两个人,每次不开心之后,都是我先主动和解的吧。”他说时表情没什么变化,害我不自然起来。 “是,你是气量很大的男人。”我偷笑。 ------------ 第三十九章 徘徊(3) 晚上,他在书房忙到很晚,我窝在床上翻翻最新的杂志。无意看看明星在闪光灯前的风光和背地里的真假绯闻,也是打发时间较好的选择。 凌晨,我仍旧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身旁空空的。 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门没有一丝缝隙,看不见灯是否未熄灭。我轻敲两下,传来祁琛泽的应答声。 我倚靠在门边,台灯的光掩映着他清浅俊朗的脸,为什么一个如此热爱户外运动的男子皮肤依旧可以白成这样。 “怎么这么晚还没忙好?”他坐在办公桌前,神情平淡,指间夹着一支燃掉一半的烟,很久没有看到他抽烟的样子了,此时的情景竟变得朦胧起来。 他换了个较为随意的坐姿,手臂一伸在烟灰缸中摁灭火苗,头靠在皮椅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轻松,实际看得出,他有些疲惫。 他向我一挥手,示意我走近他。 近距离感受着他带来的压迫感,我站定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看似很贤慧的帮他按摩。 他闭上了眼,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才说:“很舒服。” “还要多久来睡觉啊?” “马上。” “近段时间怎么忙成这样,球队的事很多吗?” “不是,我正准备把纽约那边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上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在美国办个球队呢?” “如果是那样,就不会遇见你了。” “恩……墨尔本是个很不错的城市,不如你带我一起去观光几天吧?”我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 “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以前你说过,会带着我去世界各地看球,澳洲是第一站好了。” 他但笑不语,脸上呈现的纹痕深浅不一,应该被许多女人为之着迷过吧。 “叶凌。”隔着一扇门,祁琛泽在主卧的浴室里面叫我。 “干吗?”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问。 “忘拿睡袍了。” “挂钩上有浴巾,干净的。” 几分钟之后,高佻的祁琛泽上身*,下半身只围了条纯白色的浴巾。我睁开眼的同时,他关上了灯。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伏在我颈边,时轻时重的亲吻,没过多久,他已经环着我睡着了。均匀的呼吸落在我耳边,弄得我照样无心入眠。 这样的我们,倒底快不快乐呢。 不知用去多少时间,我才进入浅眠的状态,然后床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我在黑暗里无边的摸索,迷迷糊糊的接起:“喂。” 祁琛泽挪了挪位置,把我抱紧在怀里,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紧密。 对方传来软软的说话声,带一点哭腔:“阿泽,昨天是我生日,你不记得了吗?” 我一惊,顿时有种手忙脚乱的错觉,不知如何是好。 我推了推旁边的人,没醒,我狠心捏了他一把,他痛得受到了惊吓一般,语气十足的不满:“你干吗?”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时犹豫了一下,才靠坐起来:“喂。” 我只听得见他单方的话:“你在哪里?别乱走,我过来接你。” 手机啪的合上,为了缓解尴尬,我抢在他之前问:“她好像喝醉了吧?” “恩,我去看看。” “路上开车小心。” 我听见他拿衣服的声音,然后离开后关门的声音,我的心纠成一团,其实我很想问,我是祁琛泽和郑轶琪分手之后才恋爱的吗? 心里既内疚,又杂乱,爱情里的事情,到底谁把握的彻底。 ------------ 第四十章 看不透(1) 被这通电话一扰乱,有多困也已经无心睡眠,祁琛泽来回只用了短短一个多小时而已。到家后重新洗过澡,然后躺下,再是抱紧我,没多久呼吸均匀。 他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早在无形中便已产生了连锁反应,导致他回来后,我也一觉睡到大天亮,又一次理所当然的迟到了。 早晨迟到的同时暗自庆幸没有碰到王副总监,我刚坐定下来,小雨的脸立刻出现在我脸前。我稳了稳心绪,惊讶的看着她说:“一大早的,别吓我哦。” “小凌,我被吓到了。”我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位与我十分前言不答后语对话着的小雨,我连忙停下翻文件夹的手,顿了顿问:“你被谁吓到了?” “包帆。”小雨与我一样,瞪大着双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估计在她脑袋中根深蒂固了。 “你不会又告诉我在街上看到哪位路人与他长得很相像,误以为是他吧?”我笑笑。 “你答对了,但这一次我确定,真的是他。” “那你上去叫他了吗?” 小雨摇头,但表情坚定的不容我怀疑。 我双手揉揉眉心,睡眠断断续续而有些力不从心,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小雨的眼睛认真的问她:“需要我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正当我内心也充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时,王副总监从我们之间穿过,一眼也吝啬给予,板着脸孔从容走过,气场够强大。 小雨滑椅一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而我们的谈话戛然而止。我打开着EXCEL的程序,手指冰凉,心想假如包帆真的短时间回来了,为什么会瞒着我呢。而小雨两次认错人的可能性几乎可以为零,因为那人是她心里面住着的包帆啊。 办公室很安静,打字和翻文件夹的声音尤为分明,整个办公区域似乎都被一股阴森包围着。 午休时间,我再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拨通了包帆家庭电话,我数得清自己的心跳频率,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沉重。 接电话的人是陈阿姨,温婉的语气一如从前,她曾对我说过,包帆被她从小宠坏掉了。 “喂,请问是陈阿姨家吗?”我肯定是她,出于礼貌和冒昧,我不得不先小心翼翼的询问。 “请问你是……”陈阿姨反问。 “我是叶凌啊,包帆的朋友。” “哦,是小凌啊,你看阿姨都糊涂了,你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怎么会糊涂呢,是太久没联系过了吧,您最近还好吧?” 片刻的沉默后,陈阿姨缓缓的答:“挺好的。” “包帆在美国的这段时期,您和他联系多吗?”问好后,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难受起来。 “小凌,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你可否抽个空?” “好的,就今天好吗?” 我立刻请了假,提前到达了约定的茶桩。陈阿姨以前对我很好,有时候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结伴去包帆家,她总是打点好一切,热情的招待我们。后来,我和包帆越来越亲密,一度她曾误以为我和包帆是恋人。记得那次陈阿姨忍不住好奇问了我一句,包帆倒是马上解释,然后尴尬的看着我,好像是在说,你怎么站着什么也不解释似的。 陈阿姨胖胖的身材,长得挺高的,脸部轮廊和包帆的很像。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惊喜之余是几分伤感,好久不见的陈阿姨,头顶已经有白头发。 “陈阿姨,请坐。”我和陈阿姨相互微笑打招呼,服务员跪在桌旁熟练的进行着泡茶的繁锁步骤。 几分钟过后,小小的包厢内只剩下我和陈阿姨,我们各自沉默的品了几口茶,然后她先开口:“小凌,小帆并不是去美国工作,现在他人在上海,抱歉他骗了你。” 我有些难以置信:“那天我亲眼看着他手里的机票,而且我一直目送着他进站的。” “没错,当时我也在机场,比小帆晚几分钟才进站的。” “陈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陪小帆去美国动了手术。前几个月他发现头发间长了一个小颗粒,开始以为是自己抓破的,之后当那个小颗粒逐渐长大时,他才去三个医院做检查,一致的证明那是癌细胞。他犹豫了良久,那段时间也相当的自闭,上个月终于在他舅舅的安排下,前往美国动手术,手术很成功。” “我万万没想到,他瞒着我。”我喝着热茶,却一直凉到了心底。 “是的,其实在生死面前,小帆自己也害怕到了极点。” “真的庆幸他依旧健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难受听到这件事情。其实他瞒着我,也有他的考虑,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至今他都还在骗我。” “小凌,我一直知道,你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近段时间他一直把自己闷在家里,心情很坏,我希望你能让他开心。” “阿姨,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真心的希望他能开心,我会的,你放心。”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一位好母亲的形象生动的坐在我的身前,而他的儿子,是与我陪伴至今的包帆啊。 这条路一直到尽头,转弯处残留着沿途的味道,是一股浅浅的咖啡香,但我只喝纯净水或是红茶。那里曾住着一名学了七年心理学的清美女子,带着一身的伤,坦然的直面生活。我曾在那里经历过第二次爱情来临之时的起起落落,患得患失…… 尘封的记忆一瞬间潮流涌动的急剧倒退着,撩拨出一幕幕逝去的似水流年。为何时间总是残忍的赋予了我们彼此接近的机会,到最终却无声无息的不说一句再见就离开呢。 仍是那排银杏树连接到这条路的尽头,又到了这个起风的季节,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来到曾有过的沿途,就像这个店名,一开始是否就预意着这个结局呢。 这家小店再没有冷清的顾客和染着酒红色的安宁女子,我独自坐在室外空旷的遮阳伞下,桌位保留了下来。一阵风来,带起一层灰,飘进眼里,不自觉的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对面的工程已经有模有样的看出了大致的轮廓,工地民工带着安全帽,穿着破烂的衣服,该干什么便干着什么,匆忙的时间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 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停,我才发现是有人找我了,郑轶琪未接。我没有回拨过去,尽管不礼貌,但实在是无心理会。我的承受能力非常有限,从来我只是一个对付不了心事的人。 ------------ 第四十章 看不透(2) 回到家,我洗了澡就躺倒在了大床上,屋内暗黑一片,很踏实的睡下。 夜深了,我醒过来,祁琛泽这个时间不会在房间,我伸手打开灯却意外看到,他躺在床不远处的那张躺椅上,穿着居家服,用一本杂志掩着脸。 我从衣橱里翻出一条毯子,悄悄的为他盖上,顺手把杂志拿下来,沉静的面容中隐隐疲倦着。为什么都会这么累呢,我们的生活到底有着怎样的辛苦可言。 我坐在地毯上,盯着他的睡颜发呆,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总是吝啬的跨出小小的一步,我自私久了,他怎么可能不累呢。 一层一层拨开厚实的窗帘,人的内心应该就是这样的结构,看不透只因保护层太多。 我说,爱情里当然会分对错,不是迷茫的不被允许的爱情才是爱情。这一刻,夜无比宁静,我只希望,我和祁琛泽别犯下大错。 祁琛泽微微动了动身体,一米八十多公分的个子倦在这张躺椅里,估计快僵硬掉了。他醒过来,眼睛一张就看到了我的脸,他意外的扯出一抹淡淡的他的笑容。 他在我不防惫的情况下,弯下身子,额头着贴紧着我的额头,鼻尖抵着我的鼻尖。 刚睡醒,他的声音微哑暗沉,嘴里有薄荷的清凉:“怎么偷偷躲在房里睡觉?” 他不要我的回答,熟悉的在我嘴边吻了两下,动作轻柔,温柔贴切。 我扯掉他身上的毯子盖在自己腿上,往后仰了几寸,说:“我饿了。” 他从躺椅上起来,然后把我从地毯上抱起来,他不管我的反抗,从未如此霸道过,扛着我下楼。 餐桌上,我们面对面坐着,已经热好了饭菜。我刚拿起筷子,就听见他问:“下午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约了人喝茶。” “日子这么悠闲,怪不得抱着觉得重了很多。”祁琛泽扬着嘴角,划出一抹属于他的弧度。 “出于什么意图,会言不由衷的欺骗身边关系最亲密的人?”我问,抬头对上祁琛泽的眼眸时,只见他的眼神平淡无波,可说不清哪里在闪躲。 “说谎的那个人,心里的挣扎和徘徊是外人难以体会到的。”祁琛泽习惯性的抿嘴角,微垂眼眸,却是极认真的模样。 “恩,你说的对。”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被欺骗了,心里同样很矛盾,你真是一位很好的开导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祁琛泽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把我看透似的。 “该说该问的都说了啊,你干吗这么反常?”我莫名的望进祁琛泽幽深的眼眸里。 他不再说话,沉默的吃完饭,他去楼上换了套正装出门了,不忘让我别等他回来。 我捧着一杯热茶,在庭院的千秋椅上晃荡了几下,游泳池在照明灯的璀璨里波光潋滟,夜色的柔媚和莫测即使溶为一体,当中也是存在缝隙的吧。 我鼓起勇气拨通包帆的手机,这个动作已经在我脑海里重覆了千万次。我想面对他,虽然他选择的是逃避。 “喂。”一贯的冷漠和淡然,是谁把你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初中时,每次回头,总能在操场上搜寻到你活动在阳光下的身影,如今,为何每次见面,你的脸上都会附带着一种伤痕累累呢。 “包,你想我吗?”月夜无边,游泳池里墨色的水面随着风动而泛起微波。 “不想。” “可是,我时常想念起青春时期的我们,怎么办?” “你太有空了,怎么,被男朋友冷落了?”他轻笑,调戏的口吻掺杂着熟稔的友情。 “包帆,你的心到底有多深,我越来越摸触不到了。” “我妈说她见过你,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你快乐,你能答应我吗?” “能。” “你保证。” “可以。” “其实,那天你停下脚步的时候,你和我一样舍不得对不对?” “叶凌。”他叫我的名字,很温柔,辗转反侧在这个夜晚。 “你看到我哭的时候,其实你很想跑到我身边拥抱紧我对不对?” “叶凌。” “因为,当你停下脚步的一刹那,我真的很想冲过来,求求你不要去。”我的声音极轻,脸颊一点一点被湿润占据。 “叶凌,当初为何我们是以朋友来定位呢?” “大概我们都确定了,朋友是一辈子的。” “所以,我只想带给你快乐,而不是担心或是难过,别哭了,你还是这么脆弱。” “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有个女人很爱你。” “我知道。” “那为什么拒绝?” “因为不能接受。” 我才懂得,其实跨出一小步很容易,我对自己说,以后遇到事情,一定不要想着退缩。包帆说的不错,我还是这么脆弱。 我仰头,暗灰的天空下,吞没我们无法说出口的脆弱。一个人清唱着《如果云知道》。曾有位朋友说过,每当听到许如芸的歌时,总感觉这个女人好像被爱伤得遍体磷伤过。 祁琛泽和我并没有如愿随队前往澳洲,当新闻里看到两队在墨尔本胜利的球场上接受中国特派记者采访时,那画面很真实。曾以为,自己会义无反顾的靠它很近,然而仍无法到达。 不知从哪里开始不对,我和祁琛泽在一点点冷淡下来,见了面只是相互问候几句。这几天里,他每晚都有应酬,有时候回来得实在太晚,便睡在客房或书房。 ------------ 第四十章 看不透(3) 当祁琛泽在公司时,来餐厅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都是让秘书送上去,今天也是如此。 休息时间,我来到了十七楼。祁琛泽已经用餐完毕,端着一杯咖啡神态冷漠的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 我在他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这样的位置,时光好像一下子退回到最初。 “饭吃好了?”我问。 “恩,要喝杯热饮吗?” “好吧。”气氛冷却,只是好像从开始就没热烈过。我起身,走到窗边遥望对岸的风景。 我一直适应着温柔的祁琛泽,正当我习惯了之后,他却突然好像变了一种性格,有种节奏一旦被打乱,那么之前的一切就全部作废。其实我也害怕,为什么人总是在变个不停,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我们都沉默,祁琛泽依然坐在他特有的专座上,我站在他的斜后方。我们背对背,不用强忍着对方猜忌的眼神。 秘书很快送上一杯上等的红茶,色泽晶莹,入口温润。 “这么忙吗,都没时间看我一眼?”我捧着杯子,祁琛泽闻言抬头,目光深长。 “这两天事情的确很多,你找我是想和我说什么?”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假如是这样,那么抱歉打扰了。”我放下茶杯,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祁琛泽从身后大力的拉过我手臂,害我跌跌撞撞,差点摔在他的胸膛上。 “你最近脾气很暴躁。”祁琛泽稳住我之后这样说。 我挣脱他,双手环绕在胸前,反问:“你是指我无理取闹吧?” “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去墨尔本?”我问,这件事这几天快成了我的心病,时不时想起来,却又难以开口问。 “我抽不开身。” “你不忙着贿赂,不忙着赚钱,几天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你确定你是心甘情愿的想陪我一起去吗,你确定你不是因为那次我来多伦多接你而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祁琛泽直视着我的眼睛,这才是他一直保留下来的真心话吧。 “我不会逼你。”祁琛泽恢复平静,补充说了一句。 “你只是不信任我,是不是?” “是。”他脱口而出给我这个答案,算是预料之中。 “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再瞒着我,我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 “又想轻而易举的提分手?”他轻哼,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苦笑。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我闭了闭眼帘,问。 祁琛泽绕开我,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坐姿随意。 “你不会问我为什么不信任你,所以你从来不会开口问我爱不爱你。” 我定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 “假如你想说,不需要我来问。”我不给他机会来反驳我,自顾自问:“你对我的好感,还在不在?” “从没消失。” 这个答案让我寸步难移,就这一秒钟,一股暖流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之后我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所有的防线都冲着那句从没消失而恍惚起来。 我们又吵架了,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大闹,而我却深陷在这片安静里。这次,我们谁也不向谁跨出那一小步。我回到办公室,补了一下妆,稍微遮一遮红肿的眼睛。 我领悟到,男人的世界里一直住着一个爱斯梅拉达,而女人的世界里永远憧憬着一个达西。可是,祁琛泽,我做不到你的爱斯梅拉达,而你却是我心里的达西,怎么办。 这样的自私,我该怎么在爱情里做到公平。其实那一瞬间,你真的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不信任你,不信任你可以不加考虑的、神色坚定的,用你那双漆黑淡然的眼眸直视着我,毫不隐瞒的告诉我说,从没消失。 谢谢你在我将要面对分叉路口的犹豫里,宽容的拉了我一把。告诉我,你一直在我身边。谢谢你,又原谅了我,这样自私的我。 假如我提前遇见了多年后的自己,我一定不会把祁琛泽包容我的优点,当成离开他的借口。 ------------ 第四十一章 时好时坏(1) “11月11日,阴转多云,东南风……”,我躺在沙发上思绪混沌,每当没事做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摆出任何带有伪装成分的表情。 我正一分一秒很大方的浪费着时间,突然的动静把我吓一跳。我呆滞的望着门边,祁琛泽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那个位置,关门,弯腰,换鞋,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悄悄的坐到我身边,我自觉的挪了一点地方给他坐。实际沙发很大,我整个人躺下来也根本不成问题。他轻轻的抓起一个大脚掌,然后好像故意朝我撇了一眼,轻声问:“晚饭吃的什么?” “海鲜粥。”我把伸长的腿盘起来,电视机里的画面已经跳到了广告。 他凑近我,视线直直的望进我的眼眸里,然后又一路向下,好像医生一般,此时正在为我做着全身检查。被他这样盯着看,我有几分尴尬,避开他视线的同时,轻声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你希望我天天早出晚归?”答时,祁琛泽抓过我的手臂,轻而易举把我的袖口撩起来,暖色灯光下,我白皙的手臂上有零散的过敏现象,其实适量的海产品不会过敏太明显。 我不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臂,解释:“这点没事啦,我先去洗澡。” “你可以换个新鲜点的借口躲避我了。”祁琛泽微微笑,嘴边的弧度若隐若现,漆黑的瞳孔里好像隐忍着什么情绪,而他刻意轻描淡写着,我已经不敢再深究下去。 “那你帮我想一个啊。”我站起身,立在沙发上,柔软的皮质陷下去一大截。 当我刚踩到地时,被祁琛泽狠狠的拉过,我跌在他的怀里,他的话语又变得温柔起来,小声在我耳边呢喃:“叶凌,唱歌给我听。” 因为动作起伏太大,我顿时呼吸不稳,趴在他身上吃力的问:“要听什么?” “Better Man。” 我笑出来,他趁我不注意,把我抱坐在他的腿上,和他面对面,气氛暧昧到极点。 “我的声音不适合唱这首。”我的视线定格在他捏着我的手指上面,原来十指交缠,大概是这样一种场景。 爱情不是生活的本质,但生活时而被爱情点缀,那也未尝不可。 “那别唱了,做点别的吧。”祁琛泽一点一点靠近我,就像我和他刚开始时的模样,无声的、慢慢的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我那时从不敢想,我们两个会走到今天。 好像很久没有吻过对方,这一次似乎比以前更用力,他甚至轻轻的咬我。他总有办法让我沉溺在他的世界里,直到眼睛装满的都是他的点点滴滴才罢休。 半夜,祁琛泽擦着湿湿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简单的居家衣服,带一点点平日里很少见的阳光。 这样的他,让我联想到亦舒形容过的真正有气质的淑女。那么我眼前的祁琛泽,一定就是真正有内涵的绅士。他从不炫耀有多少财富,从不刻意展示自己有多少才华,也从不说起他被多少人称赞过。 因为我知道,他唱歌很动听,低沉的声线仿佛暗夜里的华丽月光,照亮整个宇宙。我也看过他奔跑在烈日里,为那一只小小的皮球,无所顾及的抛开一切头衔,那一刻他也不过是一个对体育有着狂热爱好的逐梦者而已,轻盈的步伐如同白昼里的炽热暖阳,染亮整片天空。 他站在床沿边,弯下腰来,把鼻尖抵在我的侧脸,缓缓的拨动,柔声道:“睡不着吗?” “洗好澡就没困意了。” “要不要陪我再待一会儿?” “你还要办公?” “不是啊,大家都睡不着,去看部电影咯。”说完,他直接掀开把我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抱起我就往三楼的家庭影院走去。 两个人并肩窝在沙发里,他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恐怖片、励志片、灾难片……” “你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我带着疑惑,斜着眼问他。 “把你哄开心可不容易,我正在慢慢练习以及适应。” “那我可真了不起,需要上司费尽心思来讨好我。” “所以说,你看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角色互换一下。” “我真有这么难相处吗?”我瞪着眼睛,希望在他表情里读到答案。 他思索片刻,复又道:“如果想让你真心快乐,我想是有点难度的。” “有吗?” “好了,不跟你绕弯了,快说,要看什么。” “傲慢与偏见。” 祁琛泽手指的动作停顿一秒钟,选出片子后他才说:“我猜,这部片子你看过不下五遍。” “当然,达西可是我心目中的Mr Right。” “那么你呢,心里住着哪一位女神?爱斯梅拉达?”我紧接着问了一句。 “简爱。” 我转过头,我的表情无疑是惊讶的,他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当一个女人排除金钱、门第观念、社会地位等爱情以外的因素而爱一个男人,你不觉得她更应该被人爱吗?” “好吧,你带给我的意外绝对不是因为你心里住的人是简爱,而是……”我故意拖长尾音,卖小小的关子,祁琛泽不屑的瞄我一眼,淡淡的问:“而是什么?” “资本家耍起文艺腔来也有模有样。”我笑出声来,“傲慢与偏见”的镜头画面也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经典小说之所以至今广为流传,也许真的是因为结合起当时的社会现象来看,有太多的突破吧。门第观念直到现在仍是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人人都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到故事的最后抛弃一切,为了真爱而勇敢的牵起对方手的话,那么这些故事也就不再有看点了。 ------------ 第四十一章 时好时坏(2) 短暂的周末时光匆匆流走,而我和祁琛泽也恢复了感情。碎裂的痕迹掩埋掉许多不开心的过往,时间终会磨平我们所夹带的棱角。 一早,张智就发出邀请函,他的护士长老婆要过生日了,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新婚夫妻不是应该过两人世界吗?”小雨边喝牛奶边问,我在一旁点点头附和。 “我的老婆当然更应该与我的朋友们相处融洽啊,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熟识不是挺好。”张智靠在我的办公桌上,高大的身材遮掉我眼前许多光源。 “我们都没买礼物,你怎么不早通知?”小雨紧接着来一句抱怨。 “大家都自己人,要什么礼物。”张智的嗓门比较大,这句话一出口围来好几个同事。 “位子都订好了,大家一起来啊。”张智纷纷邀请各位在场人士。 等到上班时间,场景一瞬间平息下来,各自在工作领域坚守岗位。没过一会儿,总监拿来一张蓝图,摊开来大得占掉许多面积。这是我们设计完毕的那个经济适用房的图纸。 全体同事倒吸一口冷气,劳动成果终于成形了,张智又一次恨不得把总监高高的抛几下。总监笑得眼睛都弯了,我们全体欢呼,很喜悦的一刻。 “祁董事长今晚请客,一位都不准缺席啊!”总监与生俱来的磁性声音非常特别,扩充在这个活跃的部门里成为焦点。 大家鼓掌的鼓掌,王副总监也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我今天只能过两人世界了?”张智做沮丧的表情,苦恼的问。 “把美丽带来,再让董事长请客咯,还帮你省了笔开销,不是很好。”我脑子转得飞快,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就你聪明。”张智撇了撇嘴,开玩笑。 那日下午,大家都已无心工作,办公室里出奇的沸腾。每个人身体里的细胞扩散开来,笼罩着一层兴奋的磁场。那些小美女已经拿出镜子描眉画眼,借粉底液和睫毛膏的声音穿梭在我耳边。 小雨和我一左一右的聊天,她带着小小的愉快:“小凌,我学会织毛衣了。” “真的?那也教我吧,我想织围巾。” “没问题,等哪天下班你去我家,我发现我比较适合做家庭主妇。” 我们聊得正起劲,电脑旁的手机就响起了,一听铃声就是祁琛泽。 “喂。”我的开场白永远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林总监通知你们了?”祁琛泽声音与平时没有两样,我可以想像,他此时正坐在皮椅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的容颜。 “是啊,可惜你抢人家饭碗,今天是张智老婆生日,他比你提前邀请我们的。” “那也不要紧,一起带来啊。” “恩,我们终于想法一致了。” “你周围怎么这么吵?” “兴奋呗。” “那你上来吗?” “算不算旷工?” “你说了算。” 我忍不住笑起来,于是偷偷利用休闲时间溜上了十七楼。我第一次一个人乘了祁琛泽的私人电梯,金壁的墙面里映照出我窃窃的笑意。原来资本家也会纵容员工上班时间公办私事,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做着出格的事情。 “在忙什么?”带着轻松的步伐一点一点走近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他身后,才看见屏幕里全是显示汽车的网页。 他从容的拉过我,让我顺势坐在他身上。他喜欢握我的手,然后来回轻轻摩梭。 “又看中哪辆了?”屏幕上是一辆VOLVO趟篷跑车,银灰色,车型看着很轻巧。 “看中的太贵了,舍不得买。”祁琛泽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他越来越喜欢打官腔了。 “哦?真是看不出来啊,难道最近公司效益不太好?” “这倒不是,买来又不开,多浪费。又怕被人误以为我是拜金主义。” “祁琛泽,你怎么这么小气,把我说过的话都记下来了。”我不满的用鞋根踩了他一下。 他轻呼一声,呼吸喷在我侧脸,有些湿润。然后他问:“傍晚一起过去?” “我和小雨一起走。” “那就一起啊,有个免费司机不好吗?” “那好吧,口头上先谢谢你。” “行动上呢?”祁琛泽凑近我,声音刮过耳迹,我深知,我已无处可逃。 “你都说了是免费司机。”此时,门边传来敲门声,打断我们突如其来的暧昧。 我一定是脸红得像被烧伤过,连忙从祁琛泽身上弹了起来,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他倒是一副完全坦然的表情。我像是下属汇报工作一般,有模有样的坐到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 来人是黄秘书,妆容精致的女人,利落的短发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手中拿着两份文件夹,见我在,她朝我微微笑,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硬着头皮退出办公室,想到那么尴尬的一幕,还是会脸红。 ------------ 第四十一章 时好时坏(3) “小凌,张智让你和我打车自己去酒店,他要去接老婆。”我刚坐下,小雨嘟着嘴向我告状。 张智则在一旁幸灾乐祸,不忘加上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明明有驾驶证,把它当煤球卡使用的啊。” “我们穷人,买不起汽车。”小雨酸酸的反击。 “哟哟哟,你爸是行长,最不缺的就是钱好伐。” “你查户口的啊,把小雨家的底细摸得很清楚嘛。”我笑着插嘴,其实小雨的爸爸是行长也是我无意中知道的。有一次表姐问我当下汇兑差额如何如何,因为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于是午饭时间随口向小雨和张智提起过,小雨就说回去帮我问问。然后就得知了这个她隐瞒得很好的小秘密,张智听到后,摆出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 张智不再理会我们,走到远处与储明侃球去了。 “祁董让我和你乘他的车。”我小声对小雨说。 “跟着你沾点光,呵呵。” 我瞪她一眼,她却只是不停的傻笑,真不知道她在开心些什么。或许笑,只是出于她的本能意识。 傍晚走出公司大门,空气里的风吹在脸上已经很冷。这个城市的秋天很模糊,初秋的时候热得犹如盛夏,秋末的时候又冷得像是已经寒冬。 看来,去学着织一条暖暖的围巾很有必要。 张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为我们介绍着美丽,实际婚礼那天大家都已经认识了。美丽穿着很干净,有一种护士的清美,连皮鞋也是纯白色的。 公司大大小小的聚会一直不欠缺,这次只是几位领导和我们设计部的同事,整晚上大家都高举着酒杯,一副不醉不归的态度。张智和我们坐在一起,他时不时帮美丽夹菜,倒饮料,上海好男人的标准范例。今天,张智少了一份平时的吵嚷声,很乖的陪着美丽说悄悄话。 这次入座并没有太规矩,主客并不重要,气氛好就对了。晚餐进行到一半,所有的灯突然灭了,音响里传来生日快乐歌。 张智拉着美丽站起来,服务员推上来一个三层的水果蛋糕,张智耐心的点上蜡烛。 非常美妙的一个夜晚,从高涨的情绪里退出来,进入一个温馨的时刻。一直觉得,男人的款款深情并不是随便伪装得出来的,美丽的脸有些泛红,但是眼里是幸福的,仿佛有晶莹的光泽在瞳孔里来回转动。 蜡烛点燃,开出一朵美丽的花的形状。我们异口同声唱起生日快乐歌,从中文到英文,再从英文唱到中文。一遍一遍,只见美丽双手握成拳,闭着眼睛默默许愿。 我猜,愿望里应该有张智吧。 一切按照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另一拨喝酒的*也同时来临。今天祁琛泽被领导和同事持续灌着酒,我时不时看他一眼,心想千万要撑住啊。 室内温度很高,我悄悄的退出包厢,试着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洗手间那边最安静,我靠在洗漱盆的边缘,镜子里的我脸颊微微潮红。这里经过的人不多,这时倒听见远方走来的脚步声,我想转身离开时,只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分外陌生却带着熟稔的声音。清冷、低哑、坦然…… “这么巧。”孟皓添先打招呼,眼里带着些许淡淡的意外。他只穿一件单色衬衫,脸上也微微泛着红潮,近距离能闻到一股他身上常有的味道,烟味、酒味、香水味混在一起。从没有变过,也应该不需要为谁而改变。 “恩,这么巧。”我点点头,微笑。 “有聚会?”他走到我身旁,微微弯着腰洗手,眼睛离开我身上,话却是在问我。 “和同事一起来的。”我简单回答。 没说满三句话,非常巧合的王副总监也来了,见到我和孟皓添时她的表情很自然,似乎是预料之中一样。 她婷婷玉立的慢慢走近我们,扯出招牌性的成熟女人的笑容,风韵十足。 “孟大老板,好久不见啊。” 孟皓添用毛巾擦着手,王副总监弯下腰洗手,笑容依旧挂在嘴边。 “好久不见。”孟皓添不经意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从镜中看着王副总监。我僵立在原地,不知是该留还是该走。 “两位玩得尽兴,再见。”孟皓添礼貌的说完,便先行离开,留下我单独与王副总监相处。 “孟皓添和你怎么就离婚了呢,站在一起不言语都透着十足十的默契。”王副总监抽出一块方巾,不急不缓的擦着手。安静的洗手区域,随着我们的谈话声而带着一丝气息。 王副总监身上散发着名牌香水味,还在空气里挥发着酒精的味道,她倒还是第一次面对我,直言直语,我不是不意外的。 “感情变了,再相处下去只会互相伤害。”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王副总监悠然一笑,刹那间转过头,与我面对面站着。 “就是这么简单。”我欲离开,她却故意挡住我,口气咄咄逼人:“那我怎么看他还是爱你的,为什么你们又会看似巧合的在这里会面,还有上次在轶琪家里出来,你们又以什么身份坐在室外咖啡厅闲聊,一切都是巧合吗?” “是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 “这种事情我并不需要谁来相信,我和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即使有意约出来喝杯茶吃个饭都是很普通的事情,王副总监怎么对我和孟皓添的事情这么有兴趣?”我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反问。她爱孟皓添,但并不等于我和皓皓添的一切都应理所当然的曝露在她的面前。 “只是不习惯有种人,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 “那也没办法,所以自己心里想要什么,别人不一定就能顺着你的心意做到。” “含沙射影的话说得太多了,令人觉得反胃,你不觉得吗?” “好吧,既然令你那么不舒服,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孟皓添最讨厌女人身上有浓重的香水味,更加不喜欢任何时间都穿得性感无比还有不喜欢女人涂玫瑰色的唇膏,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 说完,我没有力气再与她打口水仗,刚转弯就看见祁琛泽挺拔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定定的,用一副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与我擦身而过。 估计他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句不差都听到了。细细想来,刚才我为了赌气亦或是争一口气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已想不齐全。 但我知道,祁琛泽听到的,一定是伤他最深的话。 事过境迁以后,我真的早已不再眷恋和孟皓添以往发生的一切。然而,祁琛泽不会相信。我大概明白,他对我的不信任来自哪里。 也许这次过后,我已经不再有勇气和他解释什么,因为他听到的,全都出自我的口。原来百口莫辩的典故,也可以这样得来。 ------------ 第四十二章 挫折(1) 我们回到酒桌上,面不改色的维持着平时的淡然,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汹涌澎湃。好几次以为自己要难受到呕吐出来时,却又活生生忍下去。 回去的路上,我和祁琛泽坐在后座,局促的空间里,唯有的只是车外的呼啸声,伴随着黑夜的深沉和激情,我想我们都在找着各种理由迷失自己。 祁琛泽侧着脸,闭着眼,舒缓的眉心根本看不出他在生气。也许,他对我实在太失望吧。小潘也许暗自推摸出了祁琛泽可怕的沉默,少了平日里幽默随意的对白。 车一路驶,到了家门口,他往左,我往右。沉默的开门,沉默的进门。我跟在祁琛泽身后上楼梯,他突然的转身,差点让我撞上他的胸膛。 “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清冷的男声凛冽的响起,简直比呼啸声更让人望而生却。 我闭了闭眼睛,回家的路上想过千百种说辞要怎么先开口,然而他的提前拒绝我靠近,迫使我鼓起心底最后一丝底气,缓缓的说:“假如你现在还算清醒,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祁琛泽垂下眼眸,眼光狠狠的定住我的眼睛,一时不说话,只是看着。 “那就谈谈。”他重新下楼,我沿着他的脚步跟上去。 我们面对面坐在单人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玻璃几,几米的距离随着我们短暂的沉默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压抑。 “叶凌。”祁琛泽叫我,带着比以往更多的陌生和悠远,仿佛他和我只是点头之交。 我愣住,听见他继续说着:“我还要给你多少时间?” “什么多少时间?”我不理解,于是张口问。 “假使你还爱着你的前夫,你大可不必理会和忍受我对你的招惹。但是,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我不会允许她一心二用。”祁琛泽松了松领带,这番话说得波澜不惊,可我的情绪却在不安的翻滚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把这段话拆开来,用自以为最正确的解释去看待,而每个字都像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活生生刺进我的血肉里,然后模糊成一片影像,那么的真实。 误会总是存在,当这种情况接二连三发生在我们的生活里,当初的甜蜜便显得那么一文不值。 “好,今天晚上我们都好好考虑一晚上,是否我们选择在一起,是正确的。”既然如此,再没必要解释,再没必要强求。 他有他的生活,而我打扰了这么久,期限也该到了。 “你吝啬到一句话都不向我解释吗?”祁琛泽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笑容里不再纯粹、更不谈笑容里带着对我的以往般的宠爱。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知道说再多也只是换来你的怀疑和不信任,那么,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泄气,如果他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后从来都是一心一意。若他懂我,这一秒我不会抓着抱枕死死的抱紧着而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说完这句,祁琛泽留下他深夜一般冷漠而挺拔的背影,转身上楼,消失在暗影里面。 我没有哭,身体软软的,只是一点都不想动。 不知一个人坐到深夜几点,四肢凉冷得好像浸泡在水里。然后随着本能意识去洗澡,然后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关上灯,眼前全是漫无目的的浮现着祁琛泽的脸。 我刚认识他时若即若离的闪躲又靠近,我们像两块吸力不强的磁铁,一步一步速度很慢的才把对方吸住。 凌晨的看海,我安静的靠在他肩头哼歌。歌词里唱道“从此以后,无忧无求,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已经足够”。 奔跑在烈日下的祁琛泽,额前的碎发随着风的方向而飘扬着,像一个追风少年,逐着他的狂热和梦。 第一次见到他的播放厅,台上的他英姿飒爽,全身上下充满着淡然和防惫的保护层。 断断续续,这一夜我终是无心再睡眠。画面一直跳、重复的、杂乱无序的,和他发生的一切离我太近太近,但当我用手在黑夜里无尽的抚摸时,却是空荡荡一片。空气是冷的,冻结了我的思想,凝固了关于他的一切。 可是无限的暇想和肆意的回放过往的片断,既美好又伤人。 我不停的翻身,床太大,似乎怎么滚都摔不下去。我捏紧了被子,冷得瑟瑟发抖,内心的恐惧无法言语,我明白,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 时间过得很慢,长夜看不到尽头,而黎明其实真的不太远。我伸手打开墙上的开关,明亮的灯光照花了我的眼,视线一片朦胧。瞳孔里什么东西都在旋转、放大,而景像全是祁琛泽一个人,或是我和祁琛泽两个人。 表姐曾说,开始不断回忆起过去的女人,说明她的心已经在变老。 我赤着脚踩着厚厚的地毯,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打开这道门。那一刹那,视线直直的定格在眼前那个男人身上,移动不了。 祁琛泽,他怎么会如此巧合的也在门外?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他一直守在这里,心里同我一样,来回徘徊? 我无心思考,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湿了脸庞。祁琛泽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我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摇头。 我又一次知道,怎样才是温暖的定义。他伸出长臂,毫无预兆的揽我进他的怀中。我呜咽着,抽泣着,眼泪沾湿了他的白色T恤。我懦弱的拉住他的T恤,不敢放手。 嘴里喃喃的,脑海里没有一点思绪,只是凌乱的胡言乱语:“祁琛泽……不是你想的这样……”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声音也已经变了样。 祁琛泽微微弯着腰,嘴唇凑在我耳边,很轻很轻的说:“我也会嫉妒、也会在意。” 我趴在他身前,不敢抬起头,不敢松开手,委屈的说:“我也会害怕,害怕你介意我结过婚……害怕你身边有比我更熟悉你的人……” 想必每个男人女人都是如此,面对爱情的时候,比任何时刻都敏感。 ------------ 第四十二章 挫折(2) 没等我说完,祁琛泽已经用力扳住我的肩膀,微微的刺痛传进骨头里。他吻我,带着一点霸道和疯狂,我被他抵在墙壁上,墙面的温度冰凉,我竟然发抖起来。 一路吻,一路咬,我只听到客房的门被他用脚重力甩上。然后我被他抱住,在床上翻来滚去,无尽的缠绵。 我们没有*,只是牢牢的抱紧着对方。我躲在他的怀里,模模糊糊的睡过去,很快又心跳紊乱的惊醒,半睡半醒之间梦太多。稍稍平稳了心跳,嘴却又一次被祁琛泽堵住。我们不嫌厌烦的重复接吻,辗转反侧。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我。因为我,这一晚他几乎没有睡。我钻在他怀里,语气轻微而又坚定的小声说:“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是。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会误会,会吃醋,会生气,会……” 我从他怀里钻出来,封上他的嘴,然后趁着空隙,轻声说:“再也不会了。” 那晚过后,我隐隐觉得我们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连对话都掌握着一定的力度,碰上稍微敏感的话题,便不由自主的回避。 祁琛泽的身影很少再出现在员工餐厅里,我对面坐着的一直是小雨,旁边是张智。我们像三叉戟,默契且熟悉,碰上什么事情都配合得极好。 就像今天中午,王副总监和郑轶琪与我们坐在六人桌的位子上共同用餐。我面对王副总监,已经褪去了以往的礼貌和尊重。郑轶琪笑得也比以往来得更敷衍一些,成年人之间,细节上的相处根本不用明说便能看懂对方。 果然,社会是个大染缸,形形*的人层出不穷。 张智收敛了,没怎么说笑,餐桌上的气氛几乎没有交流,自顾自安静的吃饭。就这点我是看不懂的,既然关系这么僵,又何必坐在一个餐桌上,周围又不是没有空位。 “小雨,你好像爱吃牛肉吧?”张智举着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夹到小雨碗里,小雨和他对视一笑,俏皮的开玩笑:“是你讨厌吃吧。” “知道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嘛。”张智笑着回应。 王副总监和郑轶琪就像我们不存在一样,刚才的话也不在意,两个也聊了起来。 “怎么这几天没看到祁董事长来餐厅了?”话是问郑轶琪,眼神有意无意瞟了我一眼,带着浅笑、试探、得意。 “大概忙不过来吧,你也知道,他事业比较多。”郑轶琪的话倒是很官方,既不显得亲昵,又称呼祁琛泽为他,难免觉得两人关系不同一般。 “听你说祁董事长胃不好,你快点吃帮他打包一份吧。”王副总监好心建议。 “这应该是黄秘书的工作吧?”张智插嘴,笑眯眯的。 “就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郑轶琪答话。 我和小雨保持沉默,安静聆听着她们的对白。有种事情做得太过明显,已经没有去理会的价值。竟然不知道,我哪来这种自信,在心里笃定着祁琛泽和郑轶琪不过是昔日恋人而已。即使郑轶琪仍旧对他念念不忘,那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罢了。所有人都知道,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郑轶琪爱祁琛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我们更没立场去做出任何评价。 突然觉得,我和祁琛泽的爱情,并没想像中脆弱的不堪一击。 冬天来得很快,眼看着时间又一次过到了这一年的末尾。休息日,我和小雨约了时间来到她家。她一个住一套小公寓,走进门能够感觉得到,屋内有种女孩子特有的凌乱气息。茶几上沙发上随处可见报刊杂志,还有一团织到一半的黑色毛衣。 小雨让我随意坐,她先拿出我们刚从店里买来的毛线,理顺之后,她对我说:“围巾不难学的,织平针就更简单了。” “我手有点笨,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学会呢。”每接触一种新鲜玩意,我的内心就多出一道墙,想要翻越,是有一定难度的。 “你看着,我先帮你织个开头,你是想织宽一点呢还是……”小雨的架势很轻巧,我认真看着她指尖的灵巧,羡慕一个如花似玉年纪的女孩实际已默默演变成了女人的模样。 十分钟之后,我挑着粗大的木针有模有样的织起来,果然不难,我织得很仔细,生怕织错一针后要全部拆了重来。 一直到傍晚,我吃了一顿小雨亲自下厨做的丰盛晚餐后才回家。祁琛泽去北京出差了,那里的酒店已经建立好,他去剪彩。 ------------ 第四十二章 挫折(3) 电视里、地铁站、街边广告早已经开始了北京奥运会的倒数日期。离那个特别设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心头一阵暖洋洋的,自己国家举办的体育盛典,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冠军离我们并不遥远,主场优势是运动员的兴奋剂。 十点的晚间体育新闻,美女主持悦耳的声音很有磁性,先是报道国内的新闻,零零散散。让我意外的是,体育频道竟会播出祁琛泽在酒店门口剪彩的镜头,我着实愣住了。 不过,他的头衔是本城球队的投资人,他的一举一动当然应该被他们了如指掌。酒店建造得很美观,从十二月下旬便会接受客人入住。祁琛泽就这么淡然的被人群包围、拥簇着。甚至,他接受了媒体的采访,采访他的记者也就是体育台的外景记者,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 “首先恭喜祁先生的新酒店顺利开幕,希望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会和今天一样引人注意。我们能否请祁先生先提前预言一下今年的奥运会呢?” “谢谢,很感谢大家远道而来。”祁琛泽淡淡的笑着,他身前的话筒很多,纷纷来自不同的电视台和各大知名网站。一个人站在无数闪光灯面前,他是怀着怎样从容的心态呢。 “家门口举办的奥运会,我当然是和全体中国人民一样,希望最终冠军会落入我们手中。”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不适应,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随意,也很真诚。 我不自觉得扬起嘴角,电视已经切入国外足坛,哪几支球队争先恐后的赢下比赛,哪几支球队出现低迷,已经几连输了,我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上看到,剪彩那天,北京的天气很好,是个晴天。微薄的阳光照耀在祁琛泽某一个局部范围,整个人随着微风而变得更加清爽、透彻。 他是一个世故的商人,经商的同时又付出着比一般人更加辛苦的劳动力。每当我看到他澄澈的瞳孔时,偶尔会恍惚有一种错觉,他是一个才踏出校园的少年,顶着一头黑发,五官端正,鼻梁挺直,喜欢运动…… 我拨起他的手机,借着新闻的那股劲就想听听他低沉赋有磁性的男音了。 “喂。”对方的话语很清醒,口齿清晰,周围杂七杂八的声音全部没有。 “恩,还在酒桌上吗?”我有几分好奇,于是这样问。 “早散了。” 我从好奇转变成了惊讶,时间才不到十点半而已啊,第一天过去不是应当大摆宴席吗,最后再喝得不醒人事,不醉不归? “怎么,今天例外?”我问。 “恩,我例外,提前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怎么了?水土不服还是因为酒量不过关?”我关心里夹带打趣。 “都有吧。”他半真半假附和我,可我是亲眼见证过的,他的酒量好得惊人,并且酒品超好,即使有些小醉也不会闹,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 “今天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新闻,还是体育频道播出的,吓人吧?” “是吗,我和他们关系好嘛,正常的。”他淡笑,因为我听到了声音,呼吸的同时颤颤的。 “呵呵,你穿黑色西服太严肃了,没有亲切感。”我有感而发,分开一天就好像积蓄了好多的话要讲,不管重不重要。 “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形象大使啊。” “那好吧,酒店完善得怎么样?没什么差错咯?” “老板是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差错呢。” “自恋。”我嗔怪。 “叶凌,明天不能赶回来了,我得飞一趟米兰。”祁琛泽从嘻皮笑脸的情绪中突然拉扯到比较正式的语气。 “哦,你业务做到意大利了?”我小小的意外,因为之前他什么讯息都没透露一点点。 “你把我想得太优秀了,一位老朋友约我叙叙旧,等我回来。” “好,每天都等着你回来。”我笑出声,随手关上电视机,画面已经是广告了,我无心再看下去,客厅一瞬间静了下来,连祁琛泽隐约的呼吸声都听得极为清楚。 “会不会想我?” “好吧。” “好吧,是会?还是,不会?”他不依不饶,总喜欢用这种暧昧的语调让我不自在。 “会会会,好了吧。” “好了。”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的航班吗?” “恩,早上九点半。” “哦,你会去感受一下圣西罗或梅阿查的气氛吧?” “应该不会,我叙完旧之后急着赶回家陪你。”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你今天快睡了吧,那就这样啊。” “恩,晚安。” “晚安。” 手机没有离开耳边,对方也没有切断,我复又问了一句:“怎么不挂?” “我习惯让你先挂。” “好,挂了。”说完,我果断按下红键。 意大利的皮具闻名世界,米兰的时装是每个女人都钟爱的选择,即使没有能力买上一件或几件,但女人们还是会毫不吝啬的围绕着它展开话题。 在我仅有的印象里,我熟悉的米兰只有AC米兰和国际米兰之分。两支老牌意甲球队的主场只拥有同一个球场,分别命名为“圣西罗”和“梅阿查”。 我依晰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有一支英超球队在这个绿茵场上完败给米兰。那画面如今想起仍有点触目惊心,毕竟曾寄予过厚望,盛情难却。 亚平宁半岛,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国度。当然,它包含了足球这项世界顶级的运动。意大利人追求脚下精湛的技术,意大利球队中的队员被人们看作是男模的不二人选。在我的幻想里,意大利这个国家同样有着诗情画意般的韵味,可惜,即便如此,它还没有一个理由,真正的令我为之心动。 ------------ 第四十三章 挣扎(1) 窗外风很大,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织围巾,播放器里流溢出我喜欢的音乐。静静的午后时光,我越来越少有这样的清闲和安逸。 在印象里,我好像从很小便爱上了流行音乐,尽管那时的我一心钻在古典乐里打转、弹奏、练习、考级…… 年复一年,在喜欢流行音乐的同时,我也爱上了文字。享受沉溺在小说里的情感和幻想,亦喜欢伴着音乐咀嚼对应的歌词,于是,我开始变得文静,对生活抱有安定的平淡。 围巾织得很长,那团黑色毛线的球只剩下一个网球的形状,我拨通了小雨的手机。 “小雨,在家吗?” “恩,在的,你过来吗?” “好,我的围巾可以收针了,你帮我。” “没问题,正好我在煲汤,让你尝尝。” “呵呵,那我有口福了。” 上楼去换了一件厚外套,急匆匆的出门。路边的大树已经不再枝繁叶茂,每年的年末总是这番萧条的景象,阴郁的天空随时有可能落下一场大雨。因为之前有过许多次深刻的教训,我习惯包里准备上一把折伞,这样的安全感让人很踏实。 小雨的单身公寓面积只有几十平米,但由于一个人居住的缘故,并不显得局促。客厅是客厅,厨房是厨房,一切都看似井井有条。换了鞋,就能闻到一股鲜汤味,我深吸一口气,很馋的问:“我来得真是时候,是不是已经能喝了。” “还得等一会儿,我先帮你收针吧。” 屋内暖和,我冰凉的脸渐渐升温。收针很快,没几分钟就搞定了。小雨把整条围巾抖开来,很满意的对我说:“恩,这个徒弟收得不错。” “你检查检查,没什么差错吧?” “放心啦,织得很好,是送给谁的呢?” “我外婆,之前没告诉你吗?” 小雨摇头,我接着解释:“我外婆从小就喜欢我自己动手,只是我动手能力不强而已,快到新年了,这份礼物希望带给她温暖。” “还以为是给祁董的呢。”小雨有些沮丧。 “他才不用。”我耸耸肩。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用?对了,小凌,我昨天买了一件大衣,回家仔细一穿才感觉有点大,吃好晚饭你陪我去商场换一件吧?” “哦,好的,正好无聊。”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当下的娱乐节目大同小异,一个人看时觉得无趣,两个人看时又觉得乐趣无穷。 做晚饭我在厨房帮小雨打下手,对做菜毫无天分可言的我最多也只能胜任这项工作。渐渐,下厨快成了我的心病,有心学,可总也学不好。到最后,我索性完全放弃这项技能。 汤很鲜美,我喝了两碗,乌骨鸡的肉也比想像中好吃。就两个人的餐桌上,我和小雨东聊聊西聊聊,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在公寓大门拦了一辆计程车,没多少时间便到了商场。拿了*很容易便换到了另一尺码的大衣,小雨试了一下,觉得合适。之后,我们漫无目的逛一圈,话说为了助于消化。每个店门外都打出了折扣,很好的吸引着顾客的眼球。所以说,赚钱是要用头脑的,而采购往往都是盲目的。我就上过当,那一年好像也是冬天,某个品牌的衣服打三折,我只要是看得顺眼的都买单,连大小也懒得试,买回家后又后悔。 现在,我的消费基本属于理智的,平时也不太购物,购物起来便直奔心仪的东西买。可是,每次计划要买些什么总是空手而归,而不在预算范围之内的,又出其不意似的淘到宝般喜爱。 天黑了,风更大了,走出商场门口我和小雨下意识拉拢大衣领子。我们的住所南辕北辙,计程车呼啸而过,我先把小雨送上车,挥手道再见。 商场左边就是一家影院,并非很有名,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今天的晚间剧场将播放《金刚》。我有所心动,亦有所感慨。在冷风里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打算去买张电影票。 有许多朋友曾为《金刚》落泪,三个多小时的电影,我则感动之余再无其它。想起来,这部电影也是孟皓添第一次陪我到影院观摩,那时两个人正好赌气,而感情也已出现裂缝。 离播映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去到商场里的一家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打发时间。这个时段喝咖啡的人不少,甚至同我一样的单身女性几乎占据一半。落地窗外望得到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服务员小姐礼貌的送来菜单。这一次,我认真的翻阅,最终选了一壶爱尔兰红茶。对于不了解的新奇事物,多数是陌生的名字带给自己好感。 很可惜,这壶红茶入口并不佳,饮了一口我便不自觉皱起眉头,口腔充斥一股奇怪的味道。之后,我在咖啡馆过道的书架上选了一本服装杂志。这种杂志上头无疑有许多化妆品的广告,大致相似的介绍,把此化妆品描述的天衣无缝。因此只有尝试了的人才分得清,有时候不知名的二三流国产品牌比起兰蔻、香奈尔才是更适合自己的。 四层楼向下望去,这个街道与之夏天相比,此时算得上冷清。斜对面是公共汽车的站牌,许多乘客都围在一起缩着脖子不耐烦的等车,不用正面看就猜想得出脸上肯定是一副焦急抱怨的情绪。这种感觉我相当理解,因为曾经的自己也这么做过。 远离之后,才感受得到,自己离当初那个自己,真的越来越远。人生是一场旅程,就算短期或长期的留恋过疯狂或平静,终是一场抓不住的梦。 ------------ 第四十三章 挣扎(2) 一个小时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逝去,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钟。天上的乌云分布得很散,灰沉沉的夜幕下,夜行人虽少,但还是有的。 走近电影院,正有一批观众散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刚才那一场剧情。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喜剧,因为多数人的脸上都绽放开笑容。 灯光暗下来,幕布慢慢拉开,音乐响起,我环视四周,观众少得可怜,位子随便选择。我坐在正中间,都是熟悉的情节,所以看起来不用特别费神。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我换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坐姿,不知是时间因素还是剧情因素,我的眼皮开始沉重,只好从包里拿出两颗益达提提神。与此同时,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特别为某人设置的铃声。 “喂。”尽管影院里观众甚少,我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我左顾右盼,发现长长一排座位上,只有我一位观众。前方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坐着,微微小声议论着。 “还没睡觉啊?”祁琛泽声音懒洋洋的,这是他去意大利第三天来的第二通电话,我快要以为他玩得乐不思蜀了。 “恩。” “在干吗?” “看电影。” “恩……那你先看吧,挂了。” “好,再见。”只是如此简单的对话,挂断后我把铃声调了振动,这是在公共场所应当具备的道德观。 又将近过了半个小时,场面开始壮观起来,骷髅岛已经现身荧屏,音响效果开始震憾,随之我的精神也为之振奋。 这时,手里握着的手机又振动起来,显示仍是祁琛泽。 “怎么了?”我问。 “你不在家?” “是啊,我在电影院。” “一个人?” “恩。” “哪里的电影院?” 我报了地址,随后他才告诉我,他刚到家。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赶回来。”我轻声抱怨。 “好了,那你继续看吧,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坐飞机满累的,我现在就回来。” “我都已经启动车子了,到时再说。” 唯一一次,他比我早挂电话。我暗自微笑,眼前的画面已经紧张激烈。 我在心里算了算路程,祁琛泽到这边最快也需四十来分钟,实际这时我已无心再观看。人和兽的战斗,看得我很揪心,然后又时不时低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提前退场。 我从左边的过道出去,然而右边的过道与我面对面退场的那人,居然是孟皓添。我以为我眼花,可惜当他与我四目相对的一刻,我才确定,真的是他没有错。 “怎么是你?”我问,我们从两边慢慢走近,因为出口是同一个的。 “重温旧片,没想到也能碰到你。”他一语双关。 那次我故意选了这部三个多时长的影片让他陪我看电影,因为是他主动提起,并且当时他还很自觉得关了手机。三个多小时他都显得极有耐心,那是《金刚》新上映,几乎场场爆满。退场时通道异常拥挤,他牵起我的手,不让我落在后头。吵嚷的人群中,他出奇不意的转过头来,随意问:“我看到周围的女性都看到落泪,你平日里这么感性的人怎么这次例外?” “是有感动,但哭不出来。”我的回答是这样的。 “你……” “你……”两个相同的字我们一同问出口。 他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他又开口:“你怎么不看下去了?” “恩,有事先走了。” 凌晨刚过,寒风凛冽,生生的刺在脸上会很疼。孟皓添随着我停下的脚步也停滞不前,问:“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有人来接。” “好,再见。” 得到我的应允后,他朝对面的停车场走去,步伐均匀,背影单调。 祁琛泽已在路边等,我小跑步过去,打开车门后只见祁琛泽并不如我预想那般心情好。 “怎么不定时的就来个惊喜呢?”我笑着问他,等我上车后,他也没立刻就开车。 “你也一直给我惊喜。”他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 “为什么一个人突然兴致这么高,看晚间剧场啊?”祁琛泽的语气怪怪的,脸上挂着一张有一点疲惫的倦容,下巴生出碎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慵懒。 “一开始陪小雨在逛商店,后来没事就想看一部电影啊,反正明天休息。”我耐心解释。 “孟皓添也在看吗?”祁琛泽阴沉着面容,冷冷的质问我。 “我开始也不知道,退场的时候才碰到他,你不要误会。”也许刚才影院门口的一幕被他撞见,但谁能一如反掌的改变事实呢。 祁琛泽闭起眼睛揉揉眉心,看似很累的样子,车厢内一片沉静。 “祁琛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也不想啊。但是,他是我前夫,这是不变的事实,你倒底是介意我结过婚还是为我碰见他而生气?”本想今晚可以很激动,见了面来个大大的拥抱,偏偏事与愿违,仿佛从云端掉落到悬崖。 他与我对视,炽热的眼神敏锐且深沉,我也好累,轻轻的说:“我不能保证在哪种场合会和他偶遇,其实你倒底还是接受不了的吧。”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坏脾气对你道歉。”祁琛泽的转变令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这样骄傲的他,为何会放如此轻易的放低姿态。 “不是你的错。”我微抿嘴唇,转过头望向窗外。 “我帮你带了礼物,看看喜欢吗?”他掏出一个首饰盒,很低调的外观。打开一看,是一条朴素的项链,一片叶子的形状。仔细一看,做工精致的无与伦比,叶子吊坠上面还嵌有细微的茎和脉,每一笔都细致、清晰可见。 “谢谢。” “我帮你戴上。” 我点头,祁琛泽从首饰盒中取出项链,拨开我的长发,为我戴上。我发现他的手在我的后颈停留了一会儿,而他的呼吸喷在我耳边,有淡淡的芳香。 “还没好吗?”我提出小小的疑问。 “恩,我在设密码,这样你就没办法摘下来了。”他轻声回答,很快便坐正了。 我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因为还是第一次听说设有密码的项链,要不就是我跟不上潮流了。 ------------ 第四十三章 挣扎(3) “这次去意大利,是为了这条项链?”我看着他,认真的问,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在心中荡漾开来,并且直觉告诉我,我的猜想是对的。 祁琛泽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四两拨千金的说:“那个朋友恰巧是珠宝设计师,这条项链是他的闭门之作。” “为什么?” “恩?”我的莫名其妙他根本听不懂,只是解释:“几个月前,我对他说过,我爱人的姓是叶子的叶。”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他带给我的感动已经积聚成长长的河流,我怕我负荷不来。 前段时间逛中国男足贴吧,有张贴子曾说道“足球分两种档次,足球和中国足球。这显然是具有十足讽刺意义的调凯,然而在我心里,被人爱也是分档次的,一种是被男人爱,一种是被祁琛泽爱。 “因为我爱你。”他毫不隐讳的回答我,如水清澈的眼眸仿佛有着千百种力量让我信服。 “谢谢。”我的心暖了,慌了,确定了,不安了……千千万万种的情愫全在这一刻汹涌袭来。我只记得,在那个暖风的夜晚,他犹豫的、轻声的、拥抱着我,对我说过“I think I love you”。 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悸动,并不由任何的肢体语言所支配。 天冷了,心却持续升温着,我紧握着祁琛泽略微冰凉的手指,舍不得放开。我的世界只被他一人占领,谁都没有办法介入。 “米兰好玩吗?”为了不让车厢冷却下来,我寻找话题。 “还行,倒是真的经过那个球场了,一晃而过。” “呵呵,反正以后有机会。”我附和。 “晚上看的什么电影,很吸引你吗?” “《金刚》,实在没事做就买了张票。” “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好吗?” “好,去喝粥。”我建议,大半夜的,正好我也饿了。 午夜的客人不少,粥店外的停车位空位居然不多,打开车门后一股冷空气袭来,我躲在祁琛泽的风衣里瑟瑟发抖,嘴唇也不自觉的微颤着。 屋内很暖,店面不大,所以显得顾客尤其多。实际上我想喝海鲜粥,只是祁琛泽看着单子自作主张的帮我要了一份燕窝粥。 我皱眉,心想又没到养生的年龄,他看出了我的想法,于是补充解释:“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口味。” 我眉头皱得更紧,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你的经验之谈?” “听说。” “而且,我还算是女孩子?” 他沉默半晌,此时服务员正端上两份粥,于是这个话题也就作罢。 我们坐在靠近门边的位子,每打开一次门,一阵风也就跟着灌进来。粥很烫,我便小口小口的送入嘴里,抬起头却意外看见郑轶琪穿着短裙配长风衣,拎着香奈尔最新款的皮包,优雅的走进来。她似乎没看到我们这桌,一个人选了个角落的位子。 “是郑轶琪。”我对祁琛泽说,毕竟看见了当成没看见有些别扭。 他随着我的声音抬头注视了一下餐厅周围,忽然脸上生出一抹微笑,我知道他们是对视了。 郑轶琪的高根鞋踩着地砖的声音很清脆,我转过头也与她对视一笑,随后听见她问:“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当然不会,请坐。”我自觉挪到了里面的椅子上,让她和祁琛泽面对面坐着。 很巧,她就点了燕窝粥,之后大家轻聊了几句。 “我饿得有些胃痛了,家里人都睡了,就自己跑出来吃点东西,你们怎么也这么晚?”她先开口。 我抬表看了下时间,接近两点。 “看了场电影,也饿了。”祁琛泽回话。 “是这样啊,不过你不是昨天还在意大利吗?” “恩,回家也没几个小时。” 聊了几句,服务员送上郑轶琪的粥,气氛安静了下来。我努力把粥喝完,之后便心不在焉的坐着,手和脚有些冰冷,尽管店里开着暖气。 分别时,大家各自客套了几句,祁琛泽说:“有空再聚聚。” “没问题,再见。”郑轶琪笑得很美,对着祁琛泽,之后又对我笑着挥手。 “开车小心。”祁琛泽叮嘱。 “会的,你也是。” 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把困意都洗没了。一直到祁琛泽洗好我都还是醒着,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关灯,然后拉开被子躺下,与此同时一只手揽过来抱紧我。 怀抱里是他的体温,他的头摩擦着我的发丝,过了一会儿才说:“晚安。” “晚安。”我回应他。 一直等到他睡着,呼吸平静而均匀,我才忘记告诉他,这几天,我很想念他。 我总是忘东忘西,又仿佛下意识躲避,一直到四季又轮回了再轮回一圈,我才终于悔悟,有些思念过期了便无机会说出口。正如有一些人从你身命中抽离,你就已失去了拥有他的理由,又能以何种身份让你来说想念这样的词? ------------ 第四十四章 新年快乐(1) 一年的工作又将近尾声,我翻着公办桌上的台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不只是说说而已的。手头上零碎的工作已经很少,期待放假,愿望过个好年。 公司上周已经举办过年会,在某个大型酒店包了个很大的场子,热闹非凡。宴会上,我领略到了我们公司美女与绅士的风采,每个人都不逊色于大明星。比如,谁的舞姿夺人眼球;谁的歌吼堪比歌神或歌后;又或者谁的才艺出神入化。我唏嘘不已,公司相熟或点头之交的同事们个个藏龙卧虎。 公历的年末最后一天,祁琛泽踏上了去北京的天空,说是去做酒店今年的最后一次考察。傍晚的航班,他批准我放半天的假,为的就是陪他吃个时间相对较早的晚饭。 此时正是餐厅最冷清的时段,服务员们趁此偷懒是最佳时机。冷空气无处不在,这个季节阴着天,整个城市显得一派灰暗场景。 祁琛泽脱下深灰色大衣,挺拔匀称的身材站在我身边更为吸引人的眼球。他不习惯让服务员碰他的私人物品,于是自觉走到衣架边挂上。随后摘下了围巾,很荣幸是我的杰作。只是因为那次,他去阳台上拿一本杂志,于是我织给外婆的毛线围巾被他发现。听我说是我织的之后,用难以相信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良久,之后又很多遍在我耳边含沙射影说这个冬天满冷的,自己又不喜欢穿高领衣服之类的话。 我装傻听着他的话一直无动于衷,甚至有一次他陪我去商场买手袋的时候,我出其不意的想帮他选一条围巾。他一口拒绝,并且在回家的路途中与我发生争执。 我不过觉得,像他这样的穿着打扮,根本不适合戴一条手工很粗糙的毛线围巾罢了,没想到他这么倔强,我不得不妥协,最终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一直到午夜才织完一条长长的围巾。 他心满意足,之前的不满早丢到了九霄云外,还很自恋的一把抢过围巾,到洗手间照着镜子左比右比,同时不忘夸奖我的手工活很好。 我站在餐桌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匆然的转身让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他却只是微微笑,也是定在原地不动。我们两两相望,在这间算不上局促却很温馨的小小包房里面。 有一种,相隔多年又重新相逢的昔日恋人。 服务员适时的敲响了门,我回过神,于是我们沉默的面对面坐下,点餐。 桌上的烛火摇曳,一如微弱的暖风吹过,而它却仍然绽放。我双手撑着下巴,深深的看着祁琛泽,这个带一点稚气的优雅男人。 “祁琛泽,以后一直要穿格纹的衣服,很适合你。”我不自觉的笑,他是多么的迷人。 “好,你买给我。”他好脾气的答应下来,带一点点暧昧的气息。 我不再接话,第一次有过想紧紧抓住现在的冲动。最好时间停止,停止在2007年的最后一天,停止在只有我和他的温柔里面,不再放开,不再流逝。 我在把握此时,我在把握,我们的爱。 “为什么一直对着我傻笑?”祁琛泽的长臂越过方方正正的餐桌,拨开一缕我额头的发。动作轻柔,我有闻到他指尖的味道,淡淡的芬芳,似乎已经没有了烟草味,如果有,也已是极淡极淡。 “不知道。”我摇头,轻笑,诚实回答。某些情感用话语表达不来,似乎用什么来形容,它就会变质变味,所以我什么都不说,我相信他能懂我。 “我要听,告诉我。”祁琛泽耍起了小性子,不依不饶,此时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主菜。 “就是想笑啊,这个菜好吃。”说完,我也是越过一个手臂,送到他的餐碗里。 我低头喝着鲜美的鱼翅汤,一股暖意从心底滋然而生。 一顿饭很简单,祁琛泽算着时间,这边过去浦东机场需要半个小时。 地点转换到了车上,我这餐饭吃得很饱,浑身反应变得迟顿半拍。只是祁琛泽锁上门后就用某种暧昧的方式让我清醒过来,紧接着一点一滴沉沦下去。 他吻我,柔软的嘴唇总是这种熟稔的温度,不滚烫也不冰凉,温度刚刚好。我利用一点点的空隙,提醒他航班的时间,他却严肃的对我说:“下次不允许再走神。” 我埋在他颈边“咯咯”的笑,好想永远都如今天一样,能够安然的窝在他胸膛里取暖。 “送我去机场吧?”他揉着我细碎打薄的中发,一个礼拜之前我把长发剪成这样。那天晚上他回来时喝了点酒,并没醉,见我剪了头发,不高兴。 “不想,你回来那天我去接你。”送最亲密的人远行需要一种勇气,我怕我会没出息的悄悄掉眼泪,所以拒绝。 “可是我没去就已经开始想你了。”他吻了吻我耳根,呢喃的细语荡漾在我耳膜,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反复循环播放着他的话语,他的温柔。甜言蜜语从来是他的弱项,今天能够说到这种程度,站在我的角度观看他的立场,已经算是直白。 “好啊,那每天晚上的梦里都要有我。” 接吻的戏码在车厢里已经进行过一轮又一轮,两个人都舍不得放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狠狠的珍惜。时间紧迫,我忍住贪恋,不管他是用怎样盯着凶残的眼神看着我下车。 ------------ 第四十四章 新年快乐(2) 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没几分钟就接到祁琛泽的电话。 “祁先生,请专心开车。”我的口气明显有些强,因为知道他只会来得比我更加强硬罢了。 “叶小姐,请为你刚才的举措想好补偿的方法吧。” “是,我会乖乖等你回来自动请罪的。” “这还差不多,绿灯了,拜。” “好,挂了。” 没有祁琛泽的陪伴,时间又过得出奇的慢。我洗好了澡,翻了会儿杂志,时针才指着七点整。我爬下沙发,楼上楼下的转,我很不想承认,没有他我会变得,得过且过。 有一次,我比较认真的问过祁琛泽,是否他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借用他的书房。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他不知道跟我生过几回气,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斤斤计较全部展现在我面前。 空荡荡的房间,带一点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也许这种味道早已交织在我身体里,挥散不开。我环视书架,整个书架是嵌在墙壁里的造型,书多到眼花,满满的填充着整个书架。 书的品种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许多专业书籍相对看上去旧一些,被翻动的痕迹明显,有几本的书角已经微微卷起角。要想在这边找到一本言情小说,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一本一本用手指点过去,有一块是关于足球的区域。其中有一些球员的自传,也有一些球队的自传,或者关于投资俱乐部、运营一个球队、执教一个球队、管理一个球队等等许多的书。 从来没有想要当谁肚子里的蛔虫,但此刻我想钻进祁琛泽的脑海里探索一翻,他到底藏着多少惊人的智慧。 谢员俊的自传隐蔽在一堆书里,以《始终不够》命名,以图片和文字并存的形式呈现。我捧着这本书仔细端研,慢速翻页,那年的瞬间一下子跳跃在眼前。兜兜转转,我和祁琛泽纵使分开过,如今仍旧牵手,我想这是一种缘份。 时光一晃而过,《始终不够》的制作期正值四年一次的世界杯,而我和祁琛泽的关系多多少少因为它而逐渐靠近。 那一年盛夏,他和我有过在沙滩上打排球、牵手散步、对唱情歌…… 那一年盛夏,他和我肩并肩坐在贵宾席上看了一场几乎完整的现场足球赛。 无尽的缅怀着逝去的光阴,有不舍,有留恋,所以才会有此时的笑容沉淀。 看着图片配文字的纸张,我都难以接受,一个球员的职业生涯被我竟可以描绘修饰的如此煽情。 有一张解员俊顶着一头飘逸的黑发,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刚从青训营踏入中超职业联赛的转折,代表球队参加第一场正式比赛。 在图片下方我附上这样一句话:当天空湛蓝、草皮清亮,而我只听到胜利和冠军在对我咆哮。 有一张解员俊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抱膝,痛苦的凝聚眉头,估计是在喊痛。 图片下方:假如我的痛苦能够换回胜利,这点痛便不算痛。 最终,看台上满满陌生观众的欢呼、喜悦、鼓掌成为结局,人山人海做为背景。 图片下方:天地辽阔,这一天我终于在球场上享受一场酣畅淋漓的毕业典礼。我的信仰,停留在这座球场的上空;封存在球迷的掌声里;而我却从未想过要停滞在足球的记忆里。 嘴角突然微微往上弯,明明祁琛泽可以找到一个绝对专业的人员制作这本自传,而他偏偏、故意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毫无保留的沉浸在足球的激扬和起伏里。 物归原处,我另外找到一本鲁尼的自传。自传里的这位射手比如今青涩不少,那时候的他还身穿着蓝色的球衣。自传的后面有他追求科琳的细微末节,单纯的少年爱恋,他也做过一些傻事,而在我眼里却是这样珍贵和难得。不管他的信仰是蓝是红,都是属于他生命里无可替代的里程碑,我想他正在越来越出色,他的职业生涯才露尖尖一角。 我在打发时间,不知是否因为最后一天的关系,时间偷偷跑得慢了。 我抱着这本自传到房间,靠在床头阅读鲁尼的人生旅途,很憨厚的一名球员,也很真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时间不知不觉接近十一点,窗外隐约传来烟火的声音。我打开好几层窗帘,最后只剩一层透明的白色轻纱,远方的天空中果然有绽放的烟花。 隔着窗帘看烟火,一样美丽。 今天的我,一心几用,时不时在书面和窗外转换,心里还藏着远方的某人。 一直不离身的手机终于在这一刻响起,不用看只听铃声便知道是他,住在我心里的他。 “喂。”我压抑着平静。 “等到明年就换开场白吧。”祁琛泽打趣我,耳边有他的轻笑环绕。 “恩,知道了,已经在酒店了?” “是啊,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 “我也是,并且免费看得到烟火,很美。” “恩。”他厚实的声音,一如他掌心般温暖,给人安全感。 我们默契的深默下来。 好几分钟,我们只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我说:“今晚,陪我跨年,好不好?” “好。” 在今年最后不到一个小时里面,我与他谈论小时候的理想;我与他轻松自在的唱歌;也会与他展开某个话题,然后起争执,最后斗嘴几句。可是,此时的时间便不肯为我们停留。一瞬间,他那头传来噼啪想的爆竹鞭炮声,此起彼伏。 新年的第一秒钟,我们对着电话低声细语。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们同时给予彼此祝福,希望是真的快乐,至少这一刻,我想我们都是快乐的。现在想要纯真的快乐太难,我们马不停蹄着想着各种法子找快乐,原来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一句真心的话,我们便快乐得仿佛到达了沸点。 “叶凌。” “是。” “农历的新年,我为你放烟火吧。” “好啊,一言为定。” “恩。” 这一晚,零零散散的话讲了很多,话题也是飞跃性的跳转着。第二天还得上班,顶着黑眼圈,思想有些浑沌,但心里是开心的。 这一年的冬季,暖心大于寒冷,大概心里装着一个人,做什么都意义特别吧。 ------------ 第四十四章 新年快乐(3) 一进办公室,大家都拜了个早年,同事的脸上都有简单的笑容,新年的第一天总是值得幻想些美好的。 傍晚,我买了许多菜回家,用来给我练习厨艺的,正好趁祁琛泽不在家的日子里,我想再一次面对之前数不清的失败,重新带上围裙,新年新开始,我又抱着新的希望下厨。 素菜相对容易,我认真翻看模棱两可的厨艺书籍,一步一个脚印。第一个菜是油闷茄子,如果烧成功,会很好吃。我的刀功烂得可以,两只茄子被我切得大大小小,面相很残忍。每次在厨房里,我都有种手脚并用都嫌少的感觉,我把它归功于天分。 炖锅里是山药小排汤,实材最普通,只是不知调味料把握得如何,希望不要难以下咽。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厨房里乱转,可是客厅怎么好像有动静,我竖起耳朵倾听,果然有细碎的杂音,又不太响。我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刚想拉开门,就与祁琛泽四目相对。他脱了风衣和西服,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格纹衬衫,我看他看到目瞪口呆。 他却不由分说,什么话都没有,只捧起我的脸颊开始亲吻,一个吻细细绵绵,我踮起脚尖用手指抚摸他的侧脸,有他浅浅的纹痕,皮肤却很光滑。 “为什么又突然回来?”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每次都这样,之前还说好要去机场接他的。 “我想你。”他半真半假的回答没有让我很信服,我眯起眼打量他,没有风尘仆仆,整个人神清气爽,像是五月的季节,阳光明媚,格外醒目。 他微皱眉头,在我回不过神来时,他提醒:“什么东西焦了?” 我大叫,油闷茄子便这样泡汤,心不甘情不愿的关上火,一个菜无耐倒进垃圾桶。祁琛泽倒是站在门口捧腹大笑,目光落在流理台的一个小天平上。 他大笑着问:“有这么夸张吗?” 我很不自然,不满的对他翻白眼,估计脸也红透了,只能嘴硬的说:“书上是精确到几克盐的嘛,我又拿捏不准。” “幸亏保密回来,才看到如此一番有趣的情景。”祁琛泽收敛了笑意,绕到我身后,自顾自解下我身后的结,摘下我的围裙,有模有样的说:“跟着我学吧,保证你有进步。” 我下意识噘嘴,被他尽收眼底,而他眼底是无尽的笑,可怕到会把人融化,而那个人却还是心甘情愿的。 祁琛泽边教我,趁空档闲聊几句,翩翩公子的潇洒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还记得第一次我们一起下厨的样子吗?”他问。 “当然,还被你笑话。” “想不到我随口一说的,你却真的没我强。可是,当时你为什么走神?”祁琛泽饶有兴趣的问道,似乎那一天的记忆我们都没有忘。 “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想起一些人,就走神了。” “想到谁了?孟皓添?”祁琛泽撇了我一眼,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主动提起过孟皓添,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想到我父母,想他做什么呀。”我的坦然落在他眼里,他又问:“他吃过你做的菜吗?” “当然,不过非常难得才会有一次。” “他能忍受吗?” “不知道,他好像说过,总比没饭吃强。” “当时你一定在心里偷笑吧?” “可能吧。” “他会做饭吗?” “恩,他会,并且做出来的味道挺好的。” “和我比,谁的好?”祁琛泽意兴阑珊的把话题停留在我和孟皓添之间,而且探索意味很浓烈。 “你今天怎么了,问我他的事情。”我们肩并肩靠在冰箱上,只剩最后的汤了。 “因为里面也有你啊,怎么了?不好意思说?”祁琛泽拉着我的手,来回摩梭。 “估计比你差一点吧,我不记得了。”我垂头看我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微笑。 “那换我问你。”我准备拿回主动权。 “请便。” “你和郑轶琪分手,是在遇见我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可是为什么她出车祸、生日喝醉酒都有找你?”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她想不想和你重新开始?” “你想不想?”祁琛泽突然转过头,略低,差一点发丝滑过我的脸,这么近,又吓我一跳。 我躲开这致人的暧昧,打开锅盖,汤已经好了,香味满溢。 一切布置完整,新年的第一顿晚餐,就这样开始了。 祁琛泽坐到我对面,温文尔雅的一笑,问:“我们喝点酒吧,再来你问我答。” “好,你去拿酒,我去拿杯子。” 正宗的香槟酒,入口淡淡的,轻啜几滴,有一股芬芳清香的味道。 我们猜拳,输赢不相上下,问的问题实际都挺无聊的。 夜过半,我已有些微熏,祁琛泽与我约定再玩三局,那时的我身上觉得干燥,敏感的皮肤早承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最后一局我输了,由祁琛泽提问,我回答。 桌上摆着几盘可怜的剩菜,汤也冷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祁琛泽明亮的瞳孔里,是我的脸颊,应该是带一点微红、微醉的疲态。 “愿意。” 后来,不记得发生些什么,听说是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里,而头有点痛,好像是醉了,思绪又百分百的清醒。 醒来的中午,祁琛泽把我吵醒,我钻在他的怀里感受到身上磨人的难受,是他在我肌肤上画圈写字。 “哎呀。”我不耐烦的靠开他的手,继续闷头大睡,而他坚持不懈的把我吵醒,直到我怒目圆睁的盯着他,明示着自己的不满。 “昨晚你有没有醉?”他问时有些严肃。 “醉了醉了。” “可是你说愿意嫁给我的。” “哦,是有这个,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扯了扯被子,离开他的怀抱。 “可以这样耍赖吗?” “怎么不可以,你以为娶个老婆这么容易啊?没有戒指先暂时不说,连鲜花都没有一朵,我不是亏大了。”我假装气呼呼的抱怨。 “好吧,请原谅我是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他坏笑。 我重重翻了个身,把头埋在里面不去理会他,他兴致越是好的时候,越是喜欢故意找我斗嘴。 “喂。”他靠了靠我,我仍然不动。 “哎。”我继续装睡。 最后他没办法了,使用了暴力。终于,我只得在他面前妥协。 ------------ 第四十五章 细水长流(1) 刚到正式放假那天的傍晚,老妈的电话拼命的催起来。只有我和祁琛泽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喧哗。 “妈,你好准时。”我摘下围巾,暖气吹得脸颊很热。 “几天前就等着今天了,下班了快回家吃饭,你爸他说想你了。”听老妈的声音比较兴奋,于是故意问:“是你想我了吧,还要拿爸爸做晃子?” “是啊,养女儿不是白养的,快来啊,菜还在锅上呢。”妈妈不等我回应,急匆匆挂上了电话。 “今晚不能陪你了。”我转头,在祁琛泽脸上读到了有点小失望的表情。 “母命难违咯,怎么不邀请我一起去呢?”祁琛泽开玩笑,说时还别过头来打量我的表情。 “你父母知道我的存在吗?”祁琛泽像想起什么的,又问道。 “之前我没提起过哎,所以应该不知道吧。” “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的啊,而且,我也算过得去吧。”祁琛泽说时酸溜溜的,这就是他偶尔的可爱和胡搅蛮缠。 “好,那今天跟我回家吧?” “还是算了,先摸索丈母娘的家门在何处比较好一点。” 祁琛泽送我到家,我朝他挥挥手以示再见,心里又万分抱歉,只能对他说,晚上尽量早点回去。 下车前,他帮我细致的戴上我摘下的羊绒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模样就没他的动作来得细致了。 “走几步路就到了,不会很冷的。”每次,他的温柔落在我眼里,就是万般的疼爱,他对我的。 “上去吧,别让你父母久等。”他再一次伸手理了理我的中发,第N次抱怨它太短。 “真的不上去吗?我家没客人,我爸妈也很好相处。”我试着挽留。 他微笑着摇头:“下一次,准备要充分点,别让我等太久就好。” “不会的,你开车小心啊。” 每次道别都显得难分难舍。 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红烧肉的香味,十足的是以色味诱人。 “爸,妈,我回来了。”父母应该都在厨房,而这样的画面,是从我上初中开始,便一路延续了下来的。温馨的三口之家,之后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温暖的场景了。 后来轮到我长大,成家。在自己的小家庭里,从没体会过如此繁锁、反复的家庭生活,也是人生里的一大残缺吧。 爸爸和妈妈听我的叫声,分别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妈妈系着围裙,走样的身材一如既往的丰满,爸爸一层不变,不高不矮,不瘦不胖,几十年如一日,如今依然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妈妈倒是白发出落,所以把头发染了棕色,烫的卷发扎成一个马尾,她这种所纪散发出的韵味,不是谁都可以比拟的。 岁月让许多成长的人沉淀下来,从改变逐步走到苍老。终有这么一天,看过世华变迁,在心中常住这么一段细水长流的小日子,会是满足还是抱怨呢。 我不懂别人追求的是什么,我却想要这些。也许是因为离过婚,在那段婚姻里错过的平淡生活,想到总隐隐作痛。 “小凌啊,外面冷不冷,有没有衣服穿多点这几天?”妈妈把手上的活交给了爸爸,陪着我坐在客厅里闲聊。 “穿了很多,你和爸爸呢,身体好吧?”我脱下厚外套,以前年少时,从不会关心天天见面的父母身体是否健康,之后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见了面前三句话肯定相互询问一番。 “你爸和小伙子没什么区别,最近在东方CJ订了个跑步机,天天在家练。” “锻炼身体是好事,你也跟着跑跑。” “我是不高兴的,累都累死。你们今年放假好像早了两天啊?” “恩,先好好睡两天,然后陪你待几天,你说可好?”我嬉皮笑脸的把头靠在妈妈肩上。 “当然好,你外婆在怪你去看她少了,你记得多陪陪她倒是真的。”妈妈叮嘱。 “我知道了,快开饭了吧,我去摆碗筷。” 饭桌上,很平常的几道家常菜,爸爸喝点小酒。我们三口之家一直很随意,没定太多的规矩,吃饭期间有交谈一些话题。 爸爸问我:“小凌,平时半夜还会不会爬起来看足球?” 妈妈接话,假装责备的眼神传递给爸爸:“小姑娘像男孩子,都是被你从小灌输的。” “你不喜欢看,当然不懂,小孩子从小看足球,增加意志力的。”爸爸笑着说,微抿一口白酒。 我暗自思忖,更准确的来讲,应该是看看别人有多强的意力志。当然,为了保护爸爸和足球在我们家的地位,我只能在心里究正。 “这个理由你从小凌初中保留至今了。”妈妈抓住爸爸的弱点,其实并不是要争个胜负,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不会被现实社会压得太沉重,有平淡的温和。 “好像是的。”我印象里,爸爸这个理由历经了好些年了。 “哦,小凌,今天住这里,隔壁阿姨家的女儿在寒假要自学会计,今天吃完晚饭你去教教她不懂的。” “恩,等一下你带我过去。” 晚饭过后,我终于争取到了一个洗碗的工作,每次都坐享其成,实在是一点都没有为人子女的孝顺。 ------------ 第四十五章 细水长流(2) 隔壁的阿姨和妈妈差不多年纪,听他们的话里,儿子和我差不多大,这个女儿小敏是第二胎。 小敏就读职校,航空服务专业的,挺乖巧的模样。我们随意聊了几句,她就领着我进了她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床上放了几个颜色亮丽的公仔,写字台上有许多小摆饰,与我那般年纪很相像。 令我吃惊的是,小敏也喜欢足球。墙面上贴满了好几张海报,其中一张最醒目的纵向海报是06年世界杯的“全家福”,里面有几十名球员,原来是阿迪达斯的广告。那年夏天,体育频道最热门的广告就数它了。 小敏先自学一门会计电算化,很厚的一本大书,上面有电脑操作题和一些基础题。 “小凌姐,上面几个EXCEL我做起来挺吃力的,你辅导我一下吧。” “没问题,电脑里有软件吗?”我翻着那本书,小敏帮我端了个折椅过来。 “都下好的。”她坐定后把那些折了角的页数翻出来,常用函数刚学起来是比较吃力的。 小敏很努力,我讲解的时候她都把步骤记下来,说是要多练几遍,生怕会忘记。 操作题大概教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问:“基础要背很多吧?” “是的,近一千题呢。”她把屏幕上的窗口都关掉,电脑屏幕是球员卡卡和他妻子的合照。 见我盯着屏幕看,她略显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他们两个是夫妻,真正的男才女貌。” “卡罗琳是挺漂亮的。”我同意她的观点。 “咦?”估计是料不到我会这样说,她扑闪扑闪的眨两下眼睛,之后是兴奋的追问我:“小凌姐,你居然知道卡卡的老婆?” “是啊,很意外吗?”我也朝她笑,因为刚进她的小房间,我是真的很意外。如今在她眼里看到了这样的我,真的是很意外吧。 她点头又点头,然后她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完全没有刚认识时那么的拘束,早知道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不然在我教她的过程中,她不会显得不好意思了。原来遇到拥有自己一样爱好的刚认识的朋友,是这样激动。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对方的脸上,寻找到与自己的相同点是这样的美妙。 “不是意外,是很荣幸,要是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啊,只不过我看球没以前厉害了。”我耸耸肩,聊起足球的话题,很来劲。想当年,高中住宿的时候,我还悄悄骗老师拉肚子回了家,凌晨又偷偷调了闹钟爬起来看比赛。 那时正值要期末考试,那是98-99赛季的欧冠决赛,从那以后,我便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曼联。 “小凌姐,那么这次米兰和利物浦的欧冠决赛你看了吗?” “看了,因扎吉宝刀未老啊。”我想起那场二比一的比赛,米兰视为复仇的比赛,果然,他们在雅典赢下了大耳朵杯。 “恩,就是从去年开始,我喜欢上卡卡,不过好像晚了许多。”小敏的话语间充斥着无耐。 我深有体会,从没和女生聊过足球,于是我难得有机会面对足球而感性一次。 “没有关系,我和你是一样的。我十几年前就看足球,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98-99赛季曼联和拜仁的决赛?”我问她。 “恩。”小敏点头。 “然后,我也晚了很多年,直到06年世界杯才喜欢上贝克汉姆。”我看见小敏笑了。 “那个暑假我看了《贝影》,好像有哭。”小敏说。 “是吗?估计哭的人有很多。” “那么你呢?” “好像也有吧,呵呵。”我大方承认。 之后聊过许多,小敏如同一个逐梦者一般,对我表达对于米兰的向往之情。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站在圣西罗的看台上为卡卡欢呼,身上穿着那件红黑战袍,总是为他而存在的22号球衣。如果有那一天,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嘶吼,尽管她说平日生活中,她只是一个说话都很轻的女生。 与我当年如出一辙的梦想,可惜至今我都没有能够实现。而一直拖着,大概也是真的只为自己一个人,保留下来一个美好基地吧。没有足球圈里的纷纷扰扰和圈子里见不得光的金钱利益,只是出自一个球迷对足球抱着虔诚而热忱的情怀,颠倒白昼和黑夜,尽情呐喊和撕吼的真挚感情。 她又说,读航空服务学校,说不定今后有机会,能够与某些球员共乘一架飞机,拉近距离。她试着想像,她与卡卡之间的交谈画面,并且如果幸运,想要亲自为他和他的妻子照相。 小敏又说,假如卡卡有一天来上海,她会试着勇敢一次,为了自己的真心而想办法去试图看他在球场上的华美舞蹈。 小敏还说,如果她见到了卡卡真人,她想告诉他,他是她心目中最欣赏的球员,谦逊、朴实、阳光集一身的闪闪发光的球员。 小敏为了自己内心的喜好,去报了一门卡卡祖国的语言,葡萄牙语。 这样的小敏,在心里拥有如此之多宝贵理想的小敏,她是幸福的,她的幸福被幻想和激情填满,我认为她拥有一般女生没有的意志力,爸爸说的很对。 离开时,我和小敏互留了手机号码,让她有困难或者有叙述欲望的时候记得找我。 卡卡会来上海吗?不管几年,不管他是否仍穿那件22号红黑战袍,亦不管那时的他会是怎样状态如何。如果来,小敏还追逐他,我非常愿意陪她去追星。我会用一颗经历过随时光沉淀下来的心,陪另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女孩疯狂一回。 生活里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偶然的勇气是值得发扬的。 表面文静的女孩,也许内心被疯狂的种子点燃后,那份执著便在心里生根发芽。只是,将来是否开花,能否结果,好像不再重要,毕竟自己体验过了,付出过了,便值得了。 ------------ 第四十六章 身心疲惫(1) 雪景是美的,而当“雪灾”这个词一再袭击着新闻报道时,无疑是当头一棒。漫天大雪阻击着外地人民返家的心切,一重一重阻碍,似乎比翻山越岭更困难。 放假之后,习惯每天守时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道着最实际的画面。彻夜不眠排长队买票的人们,又被困在车厢里停滞不前的他们,怎么会如此不幸运呢。终于,在天灾面前,再强的意志也必须全面妥协。 除夕,包帆请我吃大餐。一年一度的美妙时光,我们彼此珍惜,一直是这个季节,这个含义。 他很少穿西服,难得见到一次,都觉得帅到不行。面色总是带一点苍白的淡然,眼底深沉,仿佛蕴藏着厚厚的秘密。 简洁浪漫的西餐厅,干净的桌布上摆着一支高脚架的蜡烛和一支红玫瑰。每年的我们,面对面坐着,不说什么都觉得像是一对相恋多年的情侣。默契十足,话题不断,笑容真诚,偶尔我都骗不过自己,会怀疑,我们真的不是表面看起来像情侣的情侣吗? “恩,味道不错。”我发出赞美,扭头便看到邻桌真正意义上的情侣脸上的心满意足。 “还是吃不惯。”包帆轻轻皱眉,眼里却在笑着。 “幸亏你出生在中国哦,不然非得饿死。” 包帆不置可否的点头默认,端了红酒杯轻啜一口,微抿嘴角时有深深的酒窝。 “有两个消息告诉你,先听好的还是坏的?”包帆故作神秘,浅笑着,灯光映着他的脸,像是梦里走过的男子,潇洒、令人陶醉,可是,从不走近你让你看个透彻。 “搞什么鬼啊?”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问,见他一如既往的轻松,于是才说:“先听好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包帆没有起伏的语调,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敢记清已经过了几年,这句话会从他口中说出,并且是由他本人公布。 “坏消息不会是,你喜欢的人是我吧?”我急急问出口,顾不得在他面前是多么的大胆,不过我想,他能谅解我,至少,只有他不会嘲笑这样的我。有一点傻,带一点不够确定的自信。 果然,他出乎意料的笑起来,甚至引来后面一桌的男人对我们多行了几个注目礼。 “不是。”他平静的回答我,换来我心里小小的安定。我放心,我们如雪般纯洁的友谊,永远不会终结在纠缠不清的爱情里面。 “坏消息是?”我问,其实并没有多在意,我猜无非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要不就是已经是结了婚的女人,最坏不过如此。 “我不幸得了肺癌,恶性。”包帆简单的说完一句话,表情释然。 我张口又闭口,桌面上的烛火摇曳,适时的撩拨起来那些无与伦与的只有我们共同的记忆。我好像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说话,眼睛也像是突然的失焦,看不清眼前有什么,脑子也像浸过水,忘了自己为何会在此地。餐厅里浪漫的钢琴曲不知从哪里传来幽远的曲调,我在寻找,眼神却空洞到极点。 我忘记了包帆前一秒说过什么,于是心怀一丝侥幸,期待抓住一根毫不起眼的浮木,紧紧凝视住他的眼睛,轻轻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都听不见自己在问什么,应该只剩下嘴型在空气里挣扎。周边太吵,可是西餐厅为什么会这般喧哗,四面八方传来包帆的声音:“恶性,恶性,恶性……” 包帆平静的看着我,我只会一个劲的摇头,眼睛干涩,只会反复自言自语:“不要说,不要说……”我的声音包围着我,我越说越大声,因为这一刻,我痛恨听到包帆的声音。 我要用我的大声,吞没他的窃窃私语。 我只知道,餐厅里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我,包帆从容的买单。半拥半抱的牵引着我走出餐厅,冷风也吹不醒此刻的我,只是泪留了,又风干了,把脸颊浸泡得生疼生疼,疼到几乎失去知觉。 我被包帆塞入他的车里,我恐慌的颤抖,心冷得都痛了,然后又痛得失去知觉。 “叶凌,不要这样,求求你。”包帆搂住我,可惜他没办法把我冷冰的身躯捂热,以前明明他可以做到的啊。 他细心的擦去我不断滑落的泪,我哭到抽泣,抽泣得连心都紧缩成一团,直至呼吸困难。“别哭了。”包帆低喝一声,他从来不对我凶的,今天的他好奇怪。 一会儿逗我笑,一会儿又逗我哭,我多么希望他记错日子,多么奢望今天是愚人节,而不是除夕。 “包帆,快说,你在骗我。”我哭着祈求他,祈求他在骗我。 “是真的,我已接受这个事实。” 我痛心的摸着包帆的脸庞,苍白的,消瘦的,也是真实的。 “明天,我将会在医院度过。”他再度开口,声音很飘忽,今天我的听力不清晰。隐约觉得半真半假,好像被人操控着,很被动。 “每天,我都陪着你。”终于,时光流逝一秒钟,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一日降临在我身上,我心里的天灾人祸,远远比雪灾来得更具有说服力。我不是麻木的,而此时我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 第四十六章 身心疲惫(2)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别墅,带着像鬼一般的泪妆和憔脆。似乎一夜之间,我可以生出白发来。祁琛泽见到我,明显是吓到了,明明一开始是优雅的边喝咖啡边看对着笔记本的,现在却从沙发上站起来,直视着我。 我无力的朝他摆摆手,只是懦弱的钻进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这样哭,就安全多了吧。多想拥有一半男人的坚强,把自己和身边人都保护得好好的。 “我要辞职。”我坐到单人沙发里,面无表情的对祁琛泽说,声音很小很小。现在包围着我的意志动力,就是,我要每天陪着包帆,每一天,有他在的每一天…… 可他不理会,不知有没有听见,心情也不算佳的反问我:“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的吗?” “我要辞职。”我坚定的说。 “先回答我的话。” “你要我记住什么话?”这一秒,所有除包帆以外的事情,我都处于待机状态。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祁琛泽冷冷的望着我,眼神如他的话语一般冷。 “你为什么话总说一半留一半?”此时的我无疑是暴躁的,因为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句话对你自己说更合适。” “没错,我就是这样。”说完,我转身上楼,留下空荡荡的他,空荡荡的回声。 一夜之间,我变得敏感,变得敏锐,变得让人无可奈何的厌恶。凌晨,真正意义上的一天已经悄悄来到,包帆和祁琛泽的身影没有规律的晃动在我眼前,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我没有半分睡意,不敢再贪恋一点点的睡眠,睁着眼到天亮。远方传来烟花爆竹声,划破长空,打破房间的死寂。 我该死的任性终于让我的自私毫无保留的展示在祁琛泽的面前。 祁琛泽,当我疲惫不堪之时,当我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之时,我这样绝望而导致的任性,你终于也是承受不住了。 我恍然大悟,祁琛泽说过,他要为我放烟火的。对他充满着内疚,我凭什么让他对我这般好,想了太多,我终于沉沉睡去,而他再也没有回过房间。 祁琛泽,假如当时我能解释一句,又或者你能多包容我这一次,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但倒底,我没有解释,而你也不再包容一次,所以结局就是这样了,对不对? 新闻仍不停追踪着雪灾、长途客车遇难……说不完的人间真情,用得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一个劫难,逃不过的。所谓人定胜天的光芒,注定照不到我们小人物的心间。 之后的每一天,我如约陪伴包帆,在他面前,我笑容不断,话题不断。我和他说着初中的教室和同学,他穿着病号服,在灰白的病房里对我笑着,耐心聆听。他变得爱笑了,几天里面,他又是初中时的包帆,褪去了一惯的深沉脸庞,眼神也明亮起来。 那日黄昏,其实外面的街道只有一片假装喜庆的气氛,可天灰得不像话,有种欲哭无泪的惨像。我沿着公路,又经过了沿途,店门仍空关着。 大风里,却坐着一个人,远远看着,小得都蜷在了一起。我在对街停下脚步,公寓楼已经快到完工阶段,工人们日复一日的堆积着商人们用金钱换来的心血。 颜色破旧的遮阳伞下坐着一个男子,穿着深灰色风衣,戴着一条方格围巾。看不清他的脸,离得太远,背影孤单的全部写满了思念。 几天前,我也送了祁琛泽一条方格围巾,在商标上刺上我默默的、悄悄的爱恋。 527。不知从几年前起,我对数字有种独特的衷爱。我有预感,7会是我这辈子最疼爱的数字。祁——7。如此巧合,偏偏是他。这个秘密,我竟自私的不想被他发现。 我奢望在他身上拥有一块最干净的住所,不管地方是多大或多小,我想要保留下来。 仅管如此,我仍旧领悟,我们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寻找,反反复复缠绑着我们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一座牢。 走神了一小会儿,想念起祁琛泽。 我当然认得,任凭寒风刺伤自己的那个人,出现在这个地点静静等候着的,不是程北旭还会有谁。 我走近他,立在他背影之外的一米处。我不忍去打扰他的美梦,他在想着清姐吗?用何种心情呢,是不舍?或是缅怀着她的同时,记忆起当年的自己? “小北。”不知我的声音是因为倦了,还是因为冻伤了,变得很沙哑。 他转过头,无言的望着我,不再是曾经高傲的他,也不再是会说笑的他。他变了,先从眼神开始。 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我似乎看到了,放弃。 我们没有太多的交谈,没有提起清姐,甚至没有问候。他送我回家,离开时只说一句再见,像是礼貌,不过更像一场离别。 很多天,祁琛泽没有正面与我交谈过,我们两个的关系掉进了深渊,随时可能爬不起来。我后悔过,那天朝他冷言冷语,更后悔为何把自己的情绪转嫁到他身上。 我对他的感情多了一份对不起,因为已经快要承受不起。 我的爱情被我摆在一个越来越卑微的位置,如果不是刻意提起,我真的可以做到看不见。那一日,天气难得转晴。冬日的阳光半暖,带着一丝光束,擦过脸的半边,闻不到它特有的气息。 郑轶琪约我见面,意外之余,并没有太多的准备。处在一个这样敏感的季节,我已经懒得猜测她找我会谈些什么话题。 我准点赴约,她约在郊区的咖啡店,很老旧的一条马路,而这家咖啡店新得几乎一尘不染。很不谐调的两者,混搭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唐突。 她比我早到,穿着一款深色的冬季时装,靠在窗边,掩然是吸引了大片路人的眼光。她对我招招手,大概是因为店太小,出入时推门的动作便显得尤为醒目。 我对她点头一笑,她推荐我这里的黑糖玛琪朵,我没有拒绝。 “这个味道很难忘,你试试。”她笑着招呼我,在我面前她总能把尺度掌握得如此优雅适当,我不是她的情敌吗,而她却能笑得一丝不苟。 “我从来不太习惯咖啡的味道。”我随口一提,不过算得真心。 她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然后也只是随口的一笔带过:“阿泽倒是喝咖啡如喝水般。” “恩。”我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是怎么了,每句话里都藏着一把小匕首,或深或浅的试探着。这段时间的我如此尖锐,真不知道故事里的坏女人,是她还是我。 “叶凌,前段时间阿泽的母亲找过你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的主题正在拉开帷幕。 我摇头,答:“没有。” “他好像和阿姨闹得不太愉快,我以为你知道。”听到这里之后,郑轶琪才真正是说话保留一半的人。 我不作声,最近的事情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同时把我的迟顿暴露的丝毫不剩。 “他们为什么事情?”我还是问了,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人,做不到视而不见。 “婚前财产公证吧。”郑轶琪说时有犹豫,似乎这是一个很残忍的回答。 的确,对于毫无准备的我,真的满残忍的。 我点头,大概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前几天,我和祁琛泽还是谈婚论嫁的对象,虽然是开着玩笑,但我看得见他眼里的认真和执着。 也许有钱人顾及太多,财产多到怕以后的妻子去和他争夺。之后,郑轶琪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反反复复的简单敷衍。 她是要这种效果吗,现在满意了?由第三方以及情敌的身份,提醒着我不要自不量力,豪门不是谁都可以嫁进去的。 ------------ 第四十六章 身心疲惫(3) 祁琛泽当然不在家,我没觉得自己受了伤。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想要只有真心走进对方的世界,谈何容易。只有祁琛泽这种身价的人才允许只带真心进入我的世界,相反我却不行,因为身价太低。我不知心里除了心酸还留下些什么,是苦涩或是无耐。 思绪太乱,什么事都拥挤在这几天,我的承受力好像超过了极限。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再平静,过了年,我虚岁已经二十九,我要为自己的年龄负责。 我想读本书来疏通自己的处事态度,来到祁琛泽的书架前,满满一架子的书,选择起来也相对吃力。 最后拿一本放一本,哪有这个心情真的为了看书而看书,我苦笑。走到祁琛泽办公的皮椅上,软软的皮质靠上去就是舒服,多少个夜里,他把心血花在这里的呢。而这把皮椅的价格,又要普通老百姓花上多少心血来交换呢。 桌面又大又干净,上面有很多份文件,其中一份厚到堪比一本词典。我好奇的翻开一看,加粗的字体标题让我不自觉眼花了片刻“婚前财产公证协议”。 我几乎是从手里摔下去的,这样一来,耳听为实,眼见为实。我连一点点的猜测都幻灭了,几个小时前我曾在心中祈求着祁琛泽不屑这样做的。可是,眼前摆着的厚厚一叠白纸黑字,难道只是他闲得发慌,好奇才打印下来看看的吗,这个理由连我都说服不了自己。 现实一直在逼我,直至我陷进去的时候,他才把握准时机,给我狠狠一击,终于全场崩溃。所以说,足球场上最严密的防守,也无法躲过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记反击。每个阵容都有缺陷,无论主教练是弗格森还是希丁克。想要十全十美,没有漏洞,只有一种可能,除非你是上帝。不然纵使你是当今足坛最优秀的教练,手上拥有当今足坛最优秀的球员,你仍不能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我闭着眼睛,这几天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放松过。 “你在干吗?”清冷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两个人的空间是这样狭隘,简直无处可逃。事实,又为何要逃,总要面对。 我站起身,不知道微笑的表情,只是按照心里想问的问他:“这是什么?” 他双手插裤袋,眼神穿过我们的距离,我还是能够分得清一如往常的灼热和如今的冷漠。是否新的一年,总要改变点什么。 “你何必对我这样防惫,总归要开口的,不是吗?”我举起桌上的厚厚一叠文件,笑着问。 “你在说什么?”他皱眉,以前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点缀。 “你比我更清楚啊,你还要瞒我多久?”我捧着文件,缓步走到他面前,高高举起,这样可以让他直视着纸张。 “祁琛泽,这是什么?”我扯着嗓子第二次质问他,真想把它砸到他的脸上,让他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 “你不识字?”他不怒,神色也没变过。也许有钱人就是这样,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甚至,他的眼神没有停留在这堆纸上一秒钟。 我还是舍不得砸他的脸,于是把这堆纸狠狠的砸在地毯上,零散的垂落,我应该找个地方来容纳我,而并不是这里。 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以为的平淡并不会变成我要的天长地久。我以为他没有甜言蜜语就可以比别人更真实一点。我甚至曾暗自期许,哪一天的我和他,会出现在某一片球场看台,肩并肩的欢呼呐喊,利用九十分钟短暂的抛弃喧嚣的世俗。这一刻,我难以分清,对我而言,有着比誓言更坚定的话,他把它当作了什么。逗我开心?过眼云烟? 金钱让他装点的比一般男人更为理智坦然,也许婚前协议是他视为最正常的约定,我却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也许是自尊心受损,我强忍着最后的不舍。 我逃到了楼下,却被祁琛泽追上。他从背后拉住我,清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进我的脑里:“你总是这样,就算目前我能包容你,以后也会受不了。” “等你冷静了,我们好好谈谈。”祁琛泽复又开口,这种声音扩充在空荡的房子里,显得特别清冷和坚韧。 我点头回应,松开他的手,他越过我,对我说:“你还住这里,我出去。” 大门关上,我瘫软在地毯上,这一天,就这样来了。 ------------ 第四十七章 生命有一种绝对(1) 只是过完了这个春节,而我的人生正在朝一个无知的轨道无尽延伸着,不急不缓,别人都在看风景,而我却已然无心再欣赏。 祁琛泽在我的生活里像是突然消失,又快又彻底,一如他在商场的快狠准,一如他的球队辞退某位主教练的过程,今天开新闻发布会辞退他,明天就有接班人上任。前些天还跌进幸福的沼泽里,今日对着镜子已是物事人非。 他走出家门的那天晚上,我也打包回了自己的家。来时带什么,去时仍是这么多。几天下来,我觉得时间是最锋利的匕首,能划出尖锐的刀疤,又能平复昔日的伤口。 我去了林副总那里递了辞呈,离上班晚了几天时间。一路上纷纷遇到熟悉或平时接触不多的同事,瞥开那些五味杂陈的表情,到底还是欣慰的。只是简单的打过招呼,并不怕别人如何议论,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做过什么吧。 辞职的过程与预料中一样从容,又是祁琛泽开的后门。还是回到设计部,推门而入是过往里很少有过的热烈气氛,不知他们在为何事大费周张的辩论。见到我,所有层出不穷的声音收住,每个人都看着我,几乎人人都很欢喜,至于是哪一种欢喜,我想我的判断力能够分得很清楚。 小雨和张智是提前知道我辞职的消息,我没有说理由,他们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我微笑着,然后熟门熟路来到自己的位子,桌边的一盆小植物生命力旺盛得很。因为是放假,电脑屏幕都用布遮着,桌面没有一丝灰,估计是小雨前两天已经帮我打理过。 我没有多少东西是要带走的,这一趟,纯粹是以四年之久的同事之情,来道个别。每个人都很友好的与我握手,说上一两句话,看他们对我微笑,在心底我有着万般的不舍。王副总监也与我握手,并没什么交谈,只是笑笑,这一秒我觉得其实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也很美。 “林总监,平时我表现不错吧。”林总监留到最后与我握手,我开玩笑的说,他是我的直系领导。他平时一直面带笑色,今日倒出奇的特别,人家都在笑,而他却面无表情。 “很好。”他点头,扶了一下镜架,还是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带着他的独特。 “恩……同事做不成还是朋友嘛,有空多联系哦。”我词穷,随着我的辞职,办公室里流淌过一种过分凝重的气息,大家都沉默,而我又不怎么会讲话。 小雨和张智站在我对面,静静的看着我,我们是设计部的“三叉戟”,离别的时候难免悲伤不已。我们沉默的抱头,没有痛苦,没有言语,仿佛时光停止在这个冬季的午后,暖阳分别照在我们各自的心里面。我控制着情绪,终究是强颜欢笑草草结束了最后一次逗留在这里的资格。 “再见。”我笑着转身离开,可是却那么的想哭。 “记得有空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同事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欢送我,我背对着点头。 从不曾想过要离开这个团队,也从不曾在脑海里徘徊过今天的画面,可我们还是得照着当下的情形走向前。 从新年开始,我的睡眠又差到了极点,睁着眼到天亮是很正常的事情。 包帆做了第一期的治疗,从手术室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无力的,脸色很苍白。从医生口中得知,情况真的很不乐观,癌细胞仍在扩散,遍布了他身体许多的地方,根本不是切掉肺能解决得了的。 住院期间,他倒是乐观的很,谈笑风趣。包妈妈和我是陪他最多的人,也许知道他得病的人并不是太多,也许是只有最亲的人才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一个人身边。包妈妈的头发越来越白,有一次我们两个坐在椅子上看着包帆喝汤,包帆满怀深情的抬头,很突如其来的说:“妈妈,汤很好喝,谢谢你。” 包妈妈听后顿时哽咽住了,我拍着她的肩膀,包帆却又似浑然不觉的继续低头喝汤,再也不看我们。 也是今天,走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我拨通了祁琛泽的电话。终归是一段让我美好到不想失去的恋情,我不想要不明不白的结束掉。纵然分手,纵然经历千山万水也是避不了这个结局,我仍想着我要以完整的方式结束掉。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我拨第二个,连续几个都是传来冰冷的女声,我还是不厌其烦的拨下去。 “我在开会,什么事?”声音如同设定的一般淡然,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只是分离了几个日夜的过程,我们竟走到了这里。 “如果有时间,请联系我。”我木然的对着听筒说,好像这是我的死皮赖脸。 花园四周与我擦肩而过的亲属或病人不少,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注定一些人要为一些事而努力。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对这场恋情努力一回,或是两回三四回,可理智告诉我,像是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结局,大事都知道的。 ------------ 第四十七章 生命有一种绝对(2) 我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手机握在拳心,却并没有铃声传来。这段时间,对我来说,首要任务就是在网上搜一些包帆病情的讯息,比如该注意的方面。 好多年来,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即使那时候他的距离与我隔着一个城市,可那些无言的情谊总是铬在了骨髓。 过了好几天,祁琛泽约我见面,是在效区的一座茶楼。小小的独立包厢,依稀那年离婚也是选在类似的地点。他比我晚到,推门而入时,动静很轻。那时,我正站在窗边看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象。我觉得这个城市好乱,周边的人做的事仿佛都没头没序,也有可能是我看不懂的。 小声的听到背后祁琛泽与服务员的对话,我也不动,不知他是否看着我的背影发呆。此刻,我竟无法挪动脚步去靠近他,哪怕距离只是小小的一步或两步。 听到浅浅的洗茶的声音,不久又是一阵关门声,街上一辆摩托车转弯时与一辆小型私家车相撞,然后是两位司机的争执,随之引来一堆路人的观摩。 大千世界,我们无法控制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一秒起,我突然相信了命运。 面对面看着他,几天不见,他的轮廓显得更为清晰,哪个五官都很精湛,脸上浅浅的纹痕只有离得近才能看清楚,像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深刻的痕迹。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说过他爱我。 “祁琛泽。”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自以为他是我亲密的恋人,只有我才拥有这种特权,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喊他。在他累了的时候、在他生气的时候、在他无尽温柔的时候,我总想叫他的名字,告诉自己,也同时告诉他,我们在一起,正在一起。 他抬眼看着我,依然是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不会看到眼角边的细细纹露,总以为这样细微末节的地方,只有两个最亲密的人才能相互欣赏。 一时之间,我随着他的沉默而开不了口。我坐到了他的对面,捧着做工精致的茶杯喝了几口茶,没在意茶太烫,舌尖传来麻木的痛觉,一路痛,心脏都泛着酸涩。 也许,多贪恋到和他在一起的最后几分钟,也是好的。 “祁琛泽。”我重新叫了他一遍,忍着心里不知流过多少次的泪,大概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了。 也许,从今天之后,我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最好的打算。讲到这里,我总是语塞,分手只是一句话,而要真的开口了,又是这样的残忍和不舍。 “是,我知道了。”祁琛泽坦然的接过话,这是他今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面容倦怠,瞳孔清亮。 “叶凌,我们分手,我知道了。”趁我停顿的空档,他平缓的从嘴里说出这句话。 不需要再过多的酝酿,也不是多么的难以启齿,他的表情淡得不能再淡,口气轻得不能再更轻一些。 我点头,时间到了,结局有了,我们也该散了。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祁琛泽继续问,意想不到的,他对我笑了,一如往常般的轻松、迷人。他也端起茶杯喝茶,动作优雅、利落。 “祝你事业成功。” “谢谢。” 我竟然也能对着他笑,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可实际什么都没变啊。 “还有呢,没别的要说吗?”祁琛泽复又问了一句,重新抬起头看我,收敛了笑容,眉语间是从容不迫的压迫感,眼神咄咄逼人。 “那么你呢?最后一次,也对我说点什么吧。”我哭了,双手捂着脸,在他面前撑了这么久,到底是幸福还是折磨。 “我对你很失望,真的。”祁琛泽如是说道。 “还有呢?”我追问,边哭边问。 “这么久以来,我只骗过你一次。宾利的标志是B,我骗你是DB7,其实DB7是阿斯顿马丁。那时我确定,你对我的信任是百分百的。” “一直以为,只要我多一点努力,你跟在我的后面,也是可以走得很远很远的。可每一次,我都有在努力,那么你呢?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轻易放弃这段感情,放弃我。” “我不在乎,你的爱情排在你心里的第几位,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有些人终不是谁能够轻易去代替的。” “我在你身边总是患得患失,想把你紧紧抓牢,你不是逃就是躲,终于用尽一切方式在一起之后,你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很爱你,也许你也很爱我的吧。但这一次,我们还是放弃了彼此。” 我一直点头,又不断摇头,他说的一点不假。他一个人努力,我站在一边动也不动,他会受不了,既然在爱情面前看到了不公平,谁都别去牵伴谁,估计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吧。 直到分手,我们还是爱着对方的。可是,千千万万的理由都告示着我们,我们终究还是爱得不够多,不够深。 “你对我有着太多的戒备,上一次分手的理由是不适合,而这一次是因为那个财产公证。我以为我做得很好,却还是带给你那么多的不安全感。” “叶凌,我想问你,每次和我分手,你为何前所未有的从不犹豫,如此果断呢?” 祁琛泽的话语缠绕在我灵魂的每一寸,太在乎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思前想后才得来的果断,那算不算理由呢。 “我配不上你。” “所以,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祁琛泽用力挥手掀翻了桌上的茶具,破碎的残缺悉数落地,溅起一地的水渍,洒到了我的衣袖上,裤脚上。 我第一次听到他在我面前爆粗口,也是第一次看见他隐忍到现在第一次对我发作的神情。 他冷冽的站起来,眼神交织着怒火,冷凉的如同这一季的天气,似乎冻结了流通的空气。冻结了他从前到今天以前所有对我的温柔和宽容。 “我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半分的关系。”几乎是咬牙切齿,痛下决心。这句话才更像是对我下的誓言,“砰”的重力关门声,像是敲击了我的心脏。一切的一切,都瓦解成了碎片,裂开的缝再也拼不齐全。 当你与我错肩的那一秒,我就知道我们的好运气都被之前的几次遇见而用光了。可是,我又后悔,当你开门离去时,我怎么就不抱紧你,让你别走呢。 我总是如此缓慢而固执的骄傲,所以当爱情来了又走,我一样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我收住思绪,浑浑噩噩走出茶楼。 我身体仿佛被抽空了,留下一个不完整的驱壳,而灵魂已被带走了。 ------------ 第四十七章 生命有一种绝对(3) 时间又到了春季,那个他曾说遇见我的月份。真的是分手了,我不再刻意去留意他的球队的新闻,也不会侥幸在某一个直播的镜头里能够有他出现在看台上的样子。 一切就如他所说的吧,不会再有半分关系,我试着把他从生命中抽离。就算我痛到了抽筋,痛到了放声大哭再哭不出声来的地步,可我们还是分开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全心全意陪在包帆身边。近期他心情开朗,脾气也很好,偶尔阳光充裕的午后,我便与他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坐着聊聊天。一如从前那般,随意而无边无际。 有阳光的地方,总有人流出没。我一直坚持着一种生活态度“活着就有希望”。无论我的人生参杂了多少的灰暗和残缺,不管我是一个悲观到何种程度的人,我对生活的态度却是积极向上的,从未动摇。 风还是冷,春天已经过半。我坐在花坛的边缘上,弯着腰帮包帆剪指甲。周围有小声的交谈声,人间真情,在这里总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包,我妈妈家对面住着一个很文静的小姑娘。” “恩哼?” “她读了空姐的专业,而且她对我说……”我故意拖长音调,等着他来问我。 “和你说话真吃力,时不时卖关子。”包帆笑,伸手扯了扯绒线帽的一角。他的笑容很少有这样的明净,灿烂,我总以为他天生是阴郁的,不快乐的。 “对了,她进航空公司了没?”包帆问。 我摇头,他的手指软软的,大概是骨头细,就显得肉多,摸上去很舒服。 “还没毕业吧,我妈之前还想让你帮忙开个后门的。” “恩,等会儿进去我给你个号码。” “好,这个社会潜规则真是无处不在。”我笑道,这并不是一个隐讳的词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说到她呢?”包帆重提上个问题。 “她喜欢看足球,喜欢卡卡,她做的梦和我当年的很像。” “应该说是我们。”我加了一句。 “没能陪你去老特拉福德,将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了,现在去,来得及吧?”包帆很真切的问我,表情如同孩子般纯粹。 “我一直想,离得太近反而看不真切,远远看着,抱一丝幻想和遗憾,反倒更好呢。” 他无预兆的伸手抚摸我及肩的发丝,然后是脸庞,最后是把我拥在他怀里。什么也没说,有许多陌生人的眼光投向我们,我们只是无言的沉默,这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包帆。 包帆的头轻轻的搁在我的左肩,我用同样的力道拥抱住他。男女之间没有任何情欲的相拥,带着鼓励和希冀,带着陈旧和遥远。我想,我是幸福的人,一生之中用不着寻寻觅觅,和包帆感觉对了,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朋友。 他轻轻的颤抖着,我没有推开他,大概他是在哭吧,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正在无声的落泪。世俗间万般的无奈,仍逃不过“生离死别”这个循环的结。 “最近在听什么歌?”包帆问,他刻意掩盖了深沉的嗓音。 我们在一起有多快乐,这一刻就有多悲伤。 “很多啊,你要听什么,随便点。” 我一直唱,从这位歌手跳到那位歌手,包帆说喜欢听我唱的抒情歌。傍晚,他按时间吃了晚饭,我又挽着他,看了今天的落日。天边的余辉逐渐变化着颜色,绚丽夺目,最后归于平静。好似一个寻梦的人,有过无尽的狂热,最终仍要平复下来。梦和生活是两回事,醒过来之后,梦就完了,生活照旧。 从冬天开始,我坚持学了两个月的煲汤手艺,开始时总是煲一锅倒一锅,但是日日坚持下来,现在还赢来了包帆的称赞。在这段与孤寂与恐惧做斗争的日子里,这点小小的收获提醒着我,活着的意义。 他比先前胖了些,东西也吃得下,精神还不错。头发剃了光头,平时一直戴着帽子,是我从商场选的两个同款的不同颜色,他说颜色太嫩,他却老了。 那天夜里,我在医院过了夜,这段时间来,我渐渐习惯了空气里被消毒水覆盖的气息。淡淡的,包帆身上也常有了这种味道,偶尔我会抱住他闻上好几口,然后惊讶的对他说,我居然有一天也会适应了这个味道。他总是故意嘲笑我娇生惯养。 有一个梦我反复做过不下五次,时常梦到初中的操场上,包帆打篮球的潇洒背影和投篮姿势。飘逸的头发总是随着奔跑的力量而随风摆动,我总是笑着醒过来,却满脸的泪痕。 早晨,包帆很守时的起床,医生照例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得挂点滴,我陪在他身边对他唱唱歌,也帮他录下来最新的几轮比赛。 “你为什么喜欢曼联?”我买了一本最新的足球周刊,坐在他床头一边翻阅一边交谈的时候,他突然这样问。 “98-99赛季的欧冠决赛啊,我就认为那样一支坚韧的队伍是值得崇拜的。” “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崇拜的。” “恩……这个原因我们讲过啊。” “你说,今年曼联能不能进决赛?” “不晓得呀。” “这辈子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只和你两个人,一起看曼联拿冠军。” “希望有奇迹发生。” “恩,就算为了了却我此生的心愿。” “为什么只和我两个人?” “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倒是,那你怎么当初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而我也做过解释。” “真可惜。”我继续翻动足球周刊,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过,它就是这么绝对的不肯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又没有人在追赶它,真不晓得它在急些什么。 “我表姐说,或许生命中真的有一种绝对。”前不久我和她通过电话,但至今我并未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包帆的病情。 我以为,这段时间,有我的陪伴可能就够了。 “到现在,我会想,我到底喜欢她什么,这种错觉捆绑了我小半生,然后轻而易举的喜欢上另一个人,其实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却来不及了。” “谁?” “小雨。” 我停住了手上翻页的动作,杂志上那张彩照正好是温格的脸部特写,一位非常出色的主教练,把如此平慵的阿森纳带到一个相对高度的成绩。 “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因为我明白永远等不到是一种什么滋味。” “好,我知道就够了,好不好。”我用手指抚平他眉头的紧锁。 爱不一定就要让对方知道,假如这是一种更好的方式的话。所以,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期待着她的回应而爱着。 埋在心里的爱并不一定只代表了绝望或没希望,就比如为何昙花只是一现。 ------------ 第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1) 一个月又快过去,包帆神色依旧不错,笑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那日早晨,我坚持帮他刮胡子,一个不小心还是刮破了皮,我后悔不已,反过来倒是他连连安慰我。 “我真是不贤慧。”我用温润的毛巾帮他按住下巴上隐隐出血的皮肤,一阵心痛划过心角。一个病房的一位家属见这画面,也是笑笑着安慰我:“小叶,可别这么说,这段时间你把你男朋友照顾得可周到了。” 包帆对着镜子里的我笑,他头发长出来一层,我笑着回那位家属说:“他还老嫌我笨呢。” “又冤枉我,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啊。”包帆和我都没有否认那位家属的说词,从过去到现在,把我们两个误认为情侣的外人不下几百或更多。 天气回温了,每天都保持着二十多度的气温,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褪去了冬季的冰凉。可时而我会觉得呼吸难受,压抑得想要痛哭一场来缓解压力。午饭过后,包帆说是不累,想去小花园走一圈。我帮他戴上帽子,披上一件厚外套,他声称自己的模样仿佛七老八十。 小花园里有两位小朋友拿着小罐子吹泡泡。耀眼日光下,每个泡泡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飘到我眼前时,我便用手指抓破或碰破。这般童年的季节,离我太远太远,我都来不及回过头张望,就已是当下这副面容。 此时的小花园只有那两位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小朋友,还有就是我和包帆。小女孩应该是双胞胎,扎着两个辫子,五官十分相似,清秀的面孔没有一点杂质。 “你看,她们多美。”我感慨,多么甜美怡静的岁月,每个人都是从那个起点一路走来。 “恩,我猜你小时候一定没她们可爱。”包帆说完,笑着看我。 我瞪大双眼,想要与他拌嘴几句,却听见那两个小女孩清脆爽朗的笑声,奶声奶气的小跑过来,对着我们两个吹泡泡,一边笑一边嘟着小嘴使劲吹气,可爱极了。 “小朋友,帮姐姐和叔叔拍张照片好吗?”我蹲下去,抚摸她光洁的额头,只见她点点头,大约正值五六岁的时候,她的牙齿有一颗没一颗的,但笑容甜美不变。 我把手机递给她,先简单教了她拍照的程序,之后让她站到不远处用镜头对准我们,只要按中间的一个键就行了。 我和包帆并肩坐在花坛的边缘,不久前还枯黄的树叶已经青葱,花都开好了。我搂着包帆的手臂,两个人很亲密的依偎着,这是我们成熟时期两个人的第一次合影,在这个繁花盛放的春天。 小朋友只拍到我们半个身子,包帆和我笑得都很收敛,嘴角微微上扬,带一点点充满阳光的美。背光的原因,包帆的脸上覆上一层浅浅的阴影,无与伦比的、我的包帆。 “谢谢。”我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手机,她礼貌的说不客气。然后姐妹两个便走远了,仍是沿着鹅卵石平铺的小径,一路吹着泡泡,满天飞的泡泡一串一串化成了泡沫,渐行渐远。 “给我看看。”包帆拿过我的手机,对着屏幕看了很久,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还满好看的。”他还给我的时候这样说道,脸上的表情不是自恋,不是赞美,似是珍惜。 “我今晚想回家。”他脱下身上那件厚重的外套,太阳底下确实温度很高。尽管如此,我还是把外套盖在了包帆的腿上。 “不行,今晚你不能看,太累了。”今天是四月的最后第二天,而凌晨有一场曼联对阵巴萨的半决赛第二回合。他的心情我太了解,但我更清楚现在什么样的生活是他必须照做的。最近他气色不错,不能因为一点点差错而打破这种状态。 “没关系,我先睡一下午,补足睡眠。”包帆嘻皮笑脸的找各式各样的借口。 他很久没有看球,今年的欧冠几乎一场都没看,我倒是几乎场场都看,所以第二天总是及时比分送到他面前。我会每期买给他足球杂志,但终是比不上直播的精彩。足球场上的悬念不到最后一秒,真的猜不准结局。 “还是不行,明天早上我在MP5里帮你下下来,好不好啦?”包帆的手掌凉凉的,我帮他来回揉搓,又伸到鼻尖闻他手指的味道,已经没有了烟草味,是淡淡的阳光掺和消毒水的淡味。 “我真的很想看哎。”包帆的表情里透着无耐和倔强,我都快忍不住要答应下来了。现在他的所有要求我都想一一满足,可是真的不行。 我摇头,再三强调:“明天一早,东西准时送到你面前。” “好,来时别告诉我比分。” 我点头答应,在他心里保留一丝悬念吧。 一天一夜很快,我到病房的时候包帆正倦在床上,双手抱膝把脸埋在里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以为是他在为这场错过的比赛而懊恼。 “包,我来了。”我举着手里的MP5对着他晃晃,他抬起头来,我走近后才发现他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怎么了,是不是在痛?”我放下包和手里的东西焦急的问,现在不定时的包帆便会喊痛,痛的时候嘴里咬一条毛巾,我在的每一次他都咬牙忍着,也不要医生帮他打针。 我能做的就是抱紧他,抱得更紧更紧,情愿窒息也不要眼睁睁看他一个人喊痛。 我大概察觉到了房间里的怪异,邻床的病人已经不在,床空了下来,东西搬得干干净净。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快要坏了,时不时一阵紧致,酸得像是被人狠狠捏在掌心里使劲揉虐。 “昨天半夜,他就那么死了。”包帆声音嘶哑,十分用力的咬紧下嘴唇。 我抚上他的手背,冰凉的触觉吓我一跳,我脱了鞋面对面与他坐着。一边朝他手心呵着热气,一边试着帮他解压:“忘了好不好,我们来看比赛。” 他主动过来拥住我,最近拥抱成了我们互相鼓励的举措,我多想要给予他温暖和希望啊。 ------------ 第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2) 这几天,我的睡眠的程度差到了极点,我越来越不敢沉沉睡去。生怕一觉醒来,祁琛泽走了,包帆不见了……不过,祁琛泽是真的走了,他说的我们再也不会相见,就真的不会再相见了吧。他也不会知道,失去他之后,我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他,想他到真的累了,脑子里却全部还是他。 从未有过的恐惧日日折磨着我,我所能做的便是对着上空仰望,祈求活着就是希望。 相隔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我陪着包帆重温了那场比赛。曼联的老将是宝,一脚大力的远射直接送曼联达到了莫斯科那站。 比赛结束,包帆转过头,略带兴奋的问我:“你说,会不会夺冠?” “会。”我坚定的回答他,我不停不停的说服自己,在包帆面前,我一定要比任何人都乐观。 “那你说,我会不会撑到那天?”包帆问。 “会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好吗?”我下床,帮他盖好被子,又凑下身,小声的说:“闭目养神一会儿。” 5月2日,我去看望包帆的途中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付款排队的时候将近等了半个小时。五一节,人们都放假了,难得的假期总不想着闲在家里浪费时间,而以前的我倒是每个假期都在家补眠偷懒过来的。 从这里做车到医院会经过那个球场,售票处一位客人都没有,周围的建筑一如往常的矗立在那端。球场四周倒围满了一群球迷,穿着主队的球衣,携带着横幅标语。看情况像是今天有比赛,大家都忙着做赛前助威准备。 我用外人的目光盯着球场望了好久好久,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吗? 我害怕每一种与祁琛泽有关联的景物,每夜每夜,我都想他想到想要去死。我甚至不敢承认,他已离我远去,而且以后的几十年,都不会再相见。 曾经有多爱过呢,是在这个球场的万千球迷中邂逅,又是在这个球场的草坪上重新开始第二段恋情。我们的爱情,多像梦一场,我但愿永远醒不过来。 如他所说的,我也以为,我们真的可以走得很远很远。到底是他放弃了我,还是我背弃了他呢。只有在夜里,我才敢肆无忌惮的想他到天亮。我把家里的床换成了单人床,我只敢侧着身躺在床沿边上,抓一个抱枕压在胸前,又暗自奢望会有一只有力而温暖的长臂,从身后搂住我,对着我说晚安。 我不知道我是得了强迫症还是幻想症,反正我的世界乱得一团糟。好朋友得了癌症,我还要念念不忘前男友。我的人格四分五裂着,二十四小时里,我得把自己分裂成三四个我。 包帆食欲不佳,用小叉子吃了两三口蛋糕就再也吃不下。我注意到,他嘴唇有些微微发紫,便问:“今天不舒服吗?” “大概午饭吃得太饱了吧,你自己多吃点。”他走远两步,去打开一扇窗。 病房里新住进来另一个病人,男孩子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也递了光头。一旁是他妈妈陪伴着,两个人似乎在赌气,说话很大声。我和包帆只当没听到,我们说我们的。 我点了点头,继续吃蛋糕,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蛋糕一口一口不厌其烦的往嘴巴里塞,肚子已经很饱了,可我就想把它吃完。 “祝他生日快乐。”说的同时,包帆抽了纸巾帮我抹去嘴角的奶油。 原来他也记得,今天是贝克汉姆的生日。我们心里的纪念日,无关旁人,无关利益,是一种人世间纯粹的美。 “他也老了。”包帆用十指沾上奶油点在我鼻尖上,恶作剧。 我什么都没说,老究竟该怎么使用呢。并不是岁数大了就是老了,也不是头发白了就是老了。 包帆说自己老了,包帆说贝克汉姆老了……我想,在喜欢他的过程里,我也老了。在陪伴包帆的日子里,我心甘情愿变老,最好一天是一年,然后心安理得的静静享受属于我们彼此的地老天荒。 算是愉快的一天,包帆下午小睡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足球周刊。全世界最强势的欧冠决赛演变成了一场英超内战,包帆自信的说:“冠军肯定是曼联了。” “但愿如此。”我在一旁附和。 ------------ 第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3) 日子光速般的走着,我常常望着时钟的指针发呆。每天,我都是两点一线,家里和医院。回到家,我总是把电视机调得很响,把空荡荡的屋子填满。噩耗传来了,四川地震了。消息一出,各路人员齐齐赶救过去,带着精神和物质。 悲痛之余,我没有太多时间看新闻及时报道最新讯息。 我也算得上早出晚归,那日包帆睡到很晚才醒来,我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病房一如既往的安静,包妈妈和我说话不算多,邻床的家属也安静的坐着,我们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如出一辙的。 我一阵喘气紧窒,觉得随时可能会停止心跳。我走出病房大口呼吸空气,走廓上走动的两位小护士手里端着药片或盐水瓶,轻声交谈着关于四川的地震事件。 我独自倚在窗边,这已是很高的楼层,向下看只见行走的人身影渺小。曾经也是这个位置,同样的医院走廓尽头的窗边,祁琛泽还和我在一起的。 好几次,我看着他的手机号码静默。所有的好想都敌不过一瞬间的勇气,一次又一次等到屏幕暗了再重新按亮,但就是永远按不下那个通话键。 我想念他的同时,他应该正在努力擦去我这个人的影子吧。我爱他,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我是真的、真的,接受了他离开我这个事实。 晚风轻抚过我的发丝,从医院出来,我去理发店剪了短发。没什么原因,之前从未尝试过短发,理发师说我的脸型剪短发也会很漂亮。镜中的自己,下巴尖尖的,整张脸不知不觉瘦了一圈,眼袋很深,皮肤苍白得吓人,特别是灯光的打在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好像生病了,我的思想总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之前说过的对生活积极向上也都烟消云散,穿过绿灯的十字街头,我放声哭出来。路灯的光在我泪眼朦胧下无限放大着周围的路人和车辆。 路人纷纷转过头注视着我,也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蹲在一颗大树下哭到筋疲力尽,我的世界只剩下大哭让我用来发泄。 有一对好心的正在散步的中年夫妇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忘记了要道谢,更不介意自己现在这副丑态。 只听陌生妇女问我:“小姑娘,是不是有亲人去了汶川啊?” 我摇头,看来这次大哭并不会有太多人认为我是疯子了,地球生病了,我也病了。 这对夫妇安慰了我好半天,才扶着我站起来,还好心的替我拦了出租车,让我自己当心点,有什么难事还是得勇敢去解决的。 那天回到家,我看新闻看到很晚,一夜日间,因为地震而身亡了许多国人。也是一夜之间,在那遥远的四川已经发生好多件感人的真情,真情是道不完的,我边看边哭。 我唯一做得到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哭。 包帆的病情在恶化,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包帆醒着的时间渐渐少了,有时候刚吃完饭就喊累。睡着的时候我也会闭着眼睛试着浅眠,我控制着力度不允许自己睡沉,因为我不要做梦。 我听见包帆低喃,我立刻坐起身来,只见他眉头紧锁,嘴巴死死的咬着被子一角,额头湛出汗来,顺着脸颊往下滴。 “包,很痛吗?抱紧我。”我分散他的注意力,是真的很痛,我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正在勇敢的苦苦挣扎。我被他抱得很用力,太痛了,他捏到我的骨头也仿佛要碎掉。 医生进来给他打了止痛针,一会儿他便平静了下来,又止不住的咳嗽。 我目前的生活就是一张被撕得粉碎的纸片,纸屑散了一地,灵魂真的已经不完整。 ------------ 第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4) 离欧冠决赛仅剩三天,天气炎热,花园里开着鲜艳的小花。包帆已经越来越痛苦,精神不济,这天倒是心情和精神都还行,面色也恢复得有几分血色。 他坐在轮椅上,要我推他去小花园看日落。斜斜的夕阳西下,摇晃着记忆里的美好时光。今天包帆很有谈心的欲望,与我讲了很多话,大致都是我在听,他在讲。 “叶凌,为什么我不爱你呢?这句话你问过我太多遍,我总是敷衍过去。”我揉搓着包帆冰凉的手掌,我要把温暖传给他,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是好的。 “这几天我也在想,想得头都痛了。” “那想出来了没呢?”我好笑的问他,他瘦得连眼睛都凹下去了,脸上的骨架轮廓还是分明,是成熟男人的气质,夹杂病态的沉稳。 “其实我是爱你的,但不是爱情,已是远远超过了爱情的爱。”包帆看着我的眼睛,我已经热泪盈眶,隔着一层泪水对他微笑,却在他脸庞上抚摸到了温热的液体溢出。 “你看,我今年三十岁,和你认识有十七年了,我的大半辈子里都有你,怎么能不爱。” “嘘,别说话,让我抱抱你。”我蹲下来,这一刻我要感受到包帆的存在。 “有一次小雨问我,我们怎么没有在一起。我回答她说,超过了友情,还不到爱情。今天你亲口告诉我,你比爱情还要更爱我,我真的很幸福。” 我不争气的又哭了,泪眼模糊了视线,包帆又开始咳嗽,已经咳出血来。我身边备着手帕,因为昨天我偷偷看到纸篓里的纸巾上有血迹。 他捂着嘴咳得很吃力,喘气都粗了。我拍着他的后背,问他:“夕阳很美,有你陪我看我已知足,累了就回去休息好吗?” 他继续咳着,摇头。 “听我唱歌给你听好吗?”我坐回到花坛边上,池塘边的荷花已经含苞欲放,很清爽的夏天风景。自然的风,吹过我们执手过的漫漫年华,可又是这样的匆匆,什么都只觉来不及。 “你唱,我听。”包帆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看着我,我剪了头发,你还没夸我漂亮呢。”我撒娇,好怕他睡着,好怕。 “很漂亮,其实你胖点好看,照顾我是不是很吃力?” “哪会啊,我为了剪这个发型才少吃的。” “我不喜欢女人太骨感,叶凌,以后长胖一点吧,让小雨也长胖点。” “恩……”我仰望天空,硕大的半空被云塞满,鼓鼓的,很有沉甸甸的感觉,像我的心情。 我开始唱起老歌,《同桌的你》被我来来回回唱了好几遍。初中,我和包帆曾是同桌。我一直凶他,不让他超线,不借给他圆珠笔。但我又一直很讨好他,给他抄语文默写,帮他骗老师掩护他成功逃课…… “我还帮张卫鑫送过情书给你,还记得吗?” “恩,最后我把你臭骂了一顿。” “你初中很凶的,却只对我一个人凶,会打我,会骂我。趁老师黑板上写题目的时候又与我激烈讨论隔夜的比赛,在其他人面前又是一副斯文相,除了我谁都以为你是淑女。” “呵呵,你不也忍过来了吗?”我笑着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这两天,我学会了一首新歌,我唱,你听,好不好?”包帆认真的说。 “我听着。”我趴在他胸前,控制着力度,尽量不要累到包帆。 累了 照惯例努力清醒着 也照惯例想你了 好怕一放心睡了 心跳在梦中 不听话的就停止了 听着 呼吸像浪潮摆动着 越美丽越让我忐忑 我还能珍惜什么 如果我连自己的脉搏 都难掌握 如果我变成回忆 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 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 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 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 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 我不怪你 快乐 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哪一刻是最后一刻 想把你紧紧抱着 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 最舍不得 如果我变成回忆 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 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 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 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 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 让他陪你 如果我变成回忆 最怕我太不争气 顽固的赖在空气 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空隙 原来依然爱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 这样不公平 请你尽力 把我忘记 ------------ 第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5) “叶凌,不要忘记我要你长胖点哦,那样我就知道,你应该过得很好。”包帆呼吸浅浅的。 我又哭了,真的不想承认,他好残忍。 他想就这样抛下我了,他唱这首歌,说这些话,都是提前在对我告别。 “叶凌,大概我看不到欧冠决赛了呢,不过还是记得告诉我比分啊。” “叶凌,你不是上次说,差点爱上一个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你现在对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想知道,上次忘了问。” “叶凌,解员俊那本自传做得很不错,封面很美很美,是一半的夕阳斜景。” “叶凌,我带你去的虹口体育馆估计差老特拉福德太多了,我已经来不及了,但你还是得给我兑现诺言的机会哦,去英国的机票,一定要从这张卡里划掉钱,买商务舱吧,舒服点。” “叶凌,其实做飞机很安全的,你不要总想着恐高、不要害怕起飞。” “叶凌,和你一起看球很舒心,你好安静,我都快忘了3月26日贝克汉姆代表英格兰出场100次时你是如何的狂热。” “叶凌,你哭得眼睛都没了,以前还嘲笑我笑起来眼睛会眯成缝。” “叶凌,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哭。过来,抱住我,我只允许你哭这一次,哭多久都没关系。” 我躲在包帆怀里,哭得像个小孩。世界安静下来,远处近处的吵嚷声都消失了。我抱着包帆笑,我一直在笑。 “叶凌,你名字真好听,我多想叫上千万遍,一次叫个够啊。” “包,我多想就这么抱着你,一直到老。” “我何尝不是。” “我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非常在乎的一位男性吧。” “好,但先告诉我,谁的份量比较重?”包帆扶着我的肩膀,一点一点拉到他很近很近的地方。我颤抖着,他轻手抚摸我湿润的脸庞。 “逗你的,我怎会与你计较这些呢。” “他叫祁琛泽,你一定认识。你不知道吧,那次你带我去现场看球,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动情过,分开过;恋爱了,又分手了。他和你一样,说过要带着我去世界各地看球的,可惜他没有做到,我却当真了……” “叶凌,你会很幸福的,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从来不会骗我,从来不会,我相信。” “叶凌,你要多陪小雨在一起,她是一个傻女孩,偏偏会喜欢上我。她很善良,有一次晚上她打我电话,我接通了,她骗我说打错了,就急急挂断了。” “我知道,她也许是想念我了吧。我重新拨通她的电话,她却一直没接。” “好,我会对她好,就像你有多想对她好一样好,好不好?” 包帆不停的咳嗽,再也讲不出话来。停下来后,他说他好累,想要回病房。 我推着他,延着夕阳落下的脚步,走得很缓慢,慢到奢望这几步路就是一辈子。 世界的尽头,不过是我和包帆相识的十七年之间。任时光流逝,沧海又变桑田,可是,我们的大半辈子里都由彼此来扶持与包容,便已足够。 半夜,包帆醒过来一次。我趴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还有声响。 “叶凌。”他叫我时很吃力,似乎用尽了全力,我听见了,在这间冷漠的病房里,有他的呼吸,有他的声音,有他的一切。 “我一直都在。” 包帆哭了,两行泪顺着脸庞两侧滑落,沾湿了枕头,沾湿了被角。 “真的来不及等到22号了,别怪我好不好,我会等你好消息好不好?一直一直等。”我握着他的手,他想举起手抚摸我的短发。我捧起他的手,放在鼻尖亲吻。 “曼联是冠军,我不骗你。” 我要记住包帆的味道,我深深呼吸,把他的味道吸进心脏,吸进肺里,吸进身体的每一寸,不漏掉一丝缝隙。 “叶凌,你真的要把自己,养胖一点。” “我会的,我长胖了就说明我过得很好。” “和我说再见吧。”包帆的呼吸越来越浅,他笑着流泪,与我一样。 “再见。”还是他抢先说了再见,另一只握着卡的手伸到我面前,那是他对我的承诺。 “再见。”我突然不哭了,想好好看清他的容颜,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贪婪的、绝望的、固执的,记住了他憔脆的容颜。 我趴在他胸口,想听听他心跳的频率,是真的停止了跳动。 包帆三十年的生命里,装着十七年记忆中的我和他,我们最后轻轻的、留恋的说了再见。 我的记忆里也承载了太多太多属于他的那部分,操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影,转身进站去美国的沉重背影……我永远记得,包帆的大半辈子里满满的都是我,是我,是我,都是我…… 我和他的似水年华,在生与死的千千结里,归于平静了。我们一起承受了肉体与精神的鼓励与折磨,我们抵住了匆忙岁月的流逝,我们挨过了病魔带给他的苦痛挣扎,最终却躲不过世俗里最现实的生与死。 所有的所有,在今天全都瓦解了。留下我,仍旧留在生命赋予的有限年岁里,度过余下的几载光阴,与回忆相依相伴。 ------------ 第四十九章 长街短梦(1) 莫斯科的卢日尼基体育场,北京时间5月22日凌晨2:45,当今足坛一场重量级比赛正式开始。之于我个人,这场比赛承载了太多的含义,不同于往日只是纯粹的支持自己喜欢的那支队伍。 两队双方都很熟悉,我跟随着直播进入了状态。26分钟由C罗先拔头筹攻入一枚头球,球速快得让门将切赫无所适从。一个球领先真的是不太保险,45分钟时被蓝帕德追平比分。九十分钟以一比一的平局收场,这个比分又保持到120分钟加时赛结局。 点球决胜负,这个残忍的规则让站在点球点上的球员窒息,相同的,现场或电视机前的球迷也都一起屏住了呼吸。 窗外的天已经逐渐亮了,而莫斯科的雨热似乎越下越大,正是这场大雨,很大一部分挽救了C罗罚失的那个点球。特里滑倒了,曼联和切尔西又将回到同一起跑线上。更为残酷的考验来了,只见座位上的切尔西老板阿布捶打着心脏,正如娄一晨所说的,实在太窒息了。 我抓紧了胸前的抱枕,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一直到最后一位球员阿内尔卡的点球被范德萨扑出后,我一下子瘫软得倒在沙发上。泪水涌出的一瞬间,我对包帆报喜,曼联赢了! 就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就像莫斯科那场大雨是为包帆流的泪,就像特里脚底打滑,就像曼联最终奇迹般的赢了比赛……我真的相信了命运。 时间将近六点,这场比赛成了C罗的自娱自乐,罚失点球后的失声痛哭,夺得比赛后的张扬大笑。他成就了曼联,同样曼联也成就了他。他一个人掩盖掉许多优秀球员的光芒,但领奖的那一刻,曼联是一个不容分割的集体,无关于C罗总赛季进球数达到惊人的42个,无关于弗格森被公认为多么出色的教练。因为他们的胜利来源于球队的整体力量,来源于球迷给予的支持,来源于运气成分,那些过多的虚荣的吹捧都已经无所谓。 包,曼联赢了,你听得到吗? 包,也许奇迹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你说呢? 没过几天,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使得我昏倒在床上。醒来之后,我还以为昏倒时的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过去了,因为那几个小时是一片空白的。我失去了痛觉,失去了知觉,失去了信仰…… 我想一个总是在凌晨爬起来看球的女人是孤独的,就如我,激情之余,内心是无尽空虚的。 我的体重急剧下降,原本就瘦的身材现在已经骨感得不能再骨感。我不知怎么去的医院,住院的两个星期我没有通知任何人。直到住院以后,我眼睛酸涩,视力下降了将近一百度,除了护士的问话,我便维持沉默。 2008年8月8日,中国赢来了家门口举办的奥运会。贝克汉姆代表伦敦出席了开幕式,我守在电视机前看着他微笑着把球踢向观众。张艺谋总导演在全世界面前展示了中国从古至今沉淀下来的历史之路,舞文弄墨,无一不精。朗朗的钢琴水平,也向世人们证明了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中国制造的钢琴家之一。估计今天过后,林妙可也会红过半边天。 刘翔退赛了,菲尔普斯夺得八块金牌,中国超美国夺得总冠军,为东道主脸上增光添彩……我断断续续看一些比赛,有意无意从网上看一些评论。 又是一个无心,我在某财经频道看到屏幕下方滚动的资讯。似乎快过完了这一辈子,闷在家里的几个月我都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完全不会在某公共场合或相熟的人面前听到祁琛泽这个名字。 他代表他的地产公司为汶川损款一亿人民币,是他的作风,大方,有风度,有爱心。 他送的项链我没有摘下来过,他曾说过,他设了密码的。当然,根本不用去试,密码一定是520这么简单。 当时他爱我,项链是以我的姓作为灵感,而我的名读音为“0”。 每当午夜梦回,我可以接受没有他陪伴的夜晚。当然,每个夜晚汇聚成了我的一辈子。 近日,我在吃中药调整身体和心理。我去检查过,医生说我患有轻度忧虑症。我思绪烦乱,变得不爱开口说话,心中乱七八糟的杂音太多。 我大概还是处在病态之中,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身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我几乎不出门,除非冰箱里再没有一点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九月初,我搬家到了小时候的老家。独立的老房子,窗是老式雕刻成的,门是木门。我开始练琴打发时间,练琴之余最多的是听歌。那些伤感的、缓慢的、心痛的,我反反复复,日日夜夜听个够。 《Dear Friend》让我尽情的想念包帆,至今我还不想要承认,包帆真的与我远隔天涯。 我的睡眠恢复了健康,不拘小节来讲,我的生活作息是如下安排的。八个小时睡觉,八个小时练琴,八个小时背书。我强迫自己每天记下许多东西,写字桌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只有这样我才有安全感。因为知道时间是在走动的,天亮了又黑。 整整两个月,我没有与人交谈过一句话,我觉得我遗弃了这个世界。我真实的活在回忆和未来,似乎忽视了当下。 ------------ 第四十九章 长街短梦(2) 又近年底,我订了去曼彻斯特的机票,一个人的长途旅行。背起行囊,准备在遥远的国度迎回重生。我不该长时间放纵自己,迷惘过后,我得像个人一样活着。只是一个有生气的、平常的人而已。 我买了商务舱,起飞的时候没有再哭,周围人惬意的小声交谈,我闭着眼睛戴上耳机。太长时间没有出没在有人流的场所,这气氛一下子反倒不适应。 中途,空中小姐为我送上热饮和面条,和传说中一样,难吃。 飞往英国的时间比我预料中要短,拿起行李,被异国人群包围在曼彻斯特机场里面。是多久以前说过,要来这里的呢,我已记不得。依稀是那个春天的午后,包帆带我去虹口体育馆的那天,我摇晃他的手臂,催促他好几年前订下的约定。 也许,是我真的老了一点吧,我爱活在回忆里面,久久不愿醒来。 我总共逗留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在英格兰,看了两场英超比赛。没人会想到,我住在曼彻斯特的Jurys Inn,特意乘车到了老特拉福德,最后却止步于球场之外。 我早就记住,北面的看台上,是由白色的座椅拼凑出了“MACHESTER UNITED”的字样。就那么骄傲的、高调的摆设在那里。我去逛了曼联的球迷商场,买了几个象征着曼联标志的纪念品,其实一部分商品标签上注明了“made in China”,我沉默一笑。 那日店里生意极好,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人,其中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与我擦身而过时,对我微微一笑。来自异国的、出于礼貌的微笑,几个月以来,我又重新学会了如何微笑。 再经过老特拉福德这个充满了梦想和荣耀的球场时,我觉得我很难再移开脚步。一旁有几位热情的球迷穿着红色的队服唱着队歌。声音激昂、充满热情,甚至欢喜的拉着我进入他们的队伍,手拉手上下做着人浪的动作。 一直听说过英国的球迷热情、暴力,今天我是彻底感受到了他们真切的情绪。 从来没有这样目中无人、撇开一切世俗眼光在大街上呐喊、欢狂过,英国的球迷并不因这个城市特有的潮湿而沉闷或压抑。他们是带着信仰,带着渴望在积累点点滴滴的付出和收获。 有几位球迷大约三十上下的年龄,与我用一口纯正的他们的母语谈论起了五月份的那场欧冠决赛。交流的过程中,我们都表露出曼联的优秀表现和坚定意志力。我发现,我与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中英两国的距离而刻意生疏,我们畅所欲言,我们相互拥抱,我们也相互道别和附送美好愿望。 在曼彻斯特的那几天,一天正值对外开放参观曼彻斯特城市大球场,我便走马观花似的看过一回。 这趟英国之旅,借助着以足球之名旅行让我一路到了伦敦。孙燕姿有一句歌词这样唱道“伦敦阴着天”,恰似当日的写照。 我盘旋在酋长球场之外,意兴澜珊的又去到球迷商店,没买什么东西,倒与里边的银业员聊上几句天。开始,她的谈话兴趣很浓烈,兴奋的讲上好多阿森纳几场精彩的比赛,又为那年欧冠决赛输给巴塞罗纳而感到惋惜。她自豪的说阿森纳拥有着艺术与足球共同的结合体,它是美的代表。又讲到从她祖父一辈开始,全家便是阿森纳的球迷,一直延续到现在。大概是因为见我并不了解阿森纳,所以收起兴奋,我们算是愉快的说再见。 英国的球迷实在太可爱了,他们对球队的情结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 没有任何起因,我买了一张伯明翰主场的球票,就想去圣安德鲁斯走走看看。离比赛开始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我坐在看台上,那时场内已经坐上了许多球迷。我是在东看台上,与我邻座的是一张成熟男人的东方面孔,他见我时同样相当吃惊。 “你好,中国球迷?”可他出于礼貌的用英文与我对话,我微笑着点头。 他手里拿着照相机,对我笑得十分自然,自然之外是很多的意外和兴奋。之后,他开口说了普通话。 我大概了解,无论是英国土生土长的球迷还是待在英国的球迷,都拥有着同样高涨的攀谈欲望。 “很高兴在圣安德鲁斯遇到一个喜欢伯明翰的中国同胞,你很特别,因为大多数中国球迷都支持曼联、切尔西、利物浦等那些传统强队。”他显然是会错意了。 于是我沉默几秒,略带尴尬的回答他:“实际上,我就是那些大多数中国球迷中的一员。” 听我说到这里,他眼神明显失望了一下,不过又很快说:“原来如此啊。” 我点点头。 他又说:“那么你可能不清楚,伯明翰的老板很快就要变成中国人了。”话语里带着难以难喻的自豪和骄傲。 这个时段,入场的球迷甚多,成群结队的,球场的氛围已经逐渐热烈些,呐喊声也此起彼伏。 “哦,是吗?”我随口一问,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中国老板?英超球队?那句玩笑话,离现在隔着多少距离啊。他怎么可能当真,况且他有说过,一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做考虑。 那场比赛我看得心不在焉,磅礴气势淹没了我游离在外的思路。 中场休息的时候,那男士再次与我交谈,他款款大方的复又发表对刚刚结束的上半场:“错过的两个机会真是遗憾,但我有预感,伯明翰仍会赢球。” 我点点头,每个球迷心目中都会认定自己支持的一方会赢球。 “估计就是明年了,大概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要收购球队的中国人,是我朋友。” “哦,是吗。”我根本开不了口询问他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何方神圣,又或者是哪个财团背后的领导人。只是,与我何干呢。 生命里尘封的那个人,真的不应该再出现在我的人生范围里。离开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忘记他更是得耗费我无限期的努力,我现在做得很好,不想被哪种方式打破我要的安稳。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伯明翰。”男士对我耸耸肩,也许看出了我的默不关心。 第二场也是逗留在英国时看的最后一场比赛,地点是在斯坦福桥球场。我穿着一件蓝色的上衣,特意为了身处看台时让画面更和谐一些。 又是中场休息的时间,我发现了,坐在我周围的一些球迷都是塞浦路斯人。看来,阿布对切尔西的影响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力。财大气粗的老板,请来了穆里尼奥,又放走了穆里尼奥,这位有着无与伦比创造力的狂人教头。不是我欣赏的类型,却是值得我们赞扬和敬佩的。 伦敦的最后一站,我乘地铁去到了WEMBLEY。我站在大球场外的十米处,高高屹立着博比穆尔铜像。稍微仰起头,拉伸着一个巨大的拱型的钢筋绳索,如同一弯彩虹的形状,巨大且梦幻。 与前两座去的球场相比,温布利的游客少得可怜。我走了一回球员通道,宽度很大。我观赏了许多领奖台的奖杯,有几位与我一同来的球迷请我帮忙为他们照相。 我坐车返回曼彻斯特的路上下起了细雨,天气骤然阴霾了下来,我一路看陌生的风景。突然想起一句话:愿你生命中有足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 ------------ 第四十九章 长街短梦(大结局) 回国前的最后一天,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曼彻斯特的街头或商店。也可以这么说,来英国本来就是漫无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游游荡荡,又到了老特拉福德门外,想起什么似的,我站在球场的远处,拍了张实照,留作纪念吧。 太美的、太爱的,无需旁人提醒,终会想起来的。需要用作纪念,只是为了纪念而纪念吧。 今天这个城市被薄雾压抑着,行人不多,这条街就显得冷清,没有生气。我打算去商店买条经典的方格围巾后就原地返回了。城市本就这么大,除了吸引人眼球的球场特别些之外,其他都一般般,上海也有。 从商店出来,雾更加朦胧,这一趟旅行也就有意义了,来英国体验不到在雾里穿行的感觉实在可惜。我的脚步很从容,悠闲的、不像上班那时焦急赶路的情形。 “叶凌。”离我不远处的身后,传来这一记很轻的呼唤,我停在了原地,事间万物仿佛全都因这句呼唤而静止。 从那天以后,再不敢奢望有一天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不再与你见面,当初的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如今也注定牵不了手。 我麻木了,脚步定住了,画面不再流动,与我擦肩的路人转过头对我笑或问候。路边的树高大而挺拔,我没敢回头。 下定决心不许再想起的人,为何会这么巧的,这么意外的与我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重逢呢。他完全可以对我视而不见,可为何又轻声唤起我的名字呢。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一种久违的心跳,是从那天之后,是再没出现过的。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死了,现在发现,其实不是死了,有关于他,才会有正常或不正常的跳动。 他没有半分靠近我,我咬着嘴唇没有转身。 我们就这样,没有面对面,没有问候,没有挽留。 什么都没有发生,相遇不过是偶然。 我登上返回上海的班机,心情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一如既往的闭着眼听歌,那首《一个人生活》歌词很逼真。一个人会很软弱,一个人会很寂寞,但一个人也会慢慢习惯,一个人时也会假装不曾爱过。或许吧,爱情是个梦,而我睡过头。 假如昨天他叫我,我回过头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意义的假设,可我还是偷偷想着假如我转过头了,结局会有所不一样吗? 是了,我们没有结局,我没敢回头,自己已是满身尘埃,而他也有了新的生活。 遇见,遇见,遇见…… 这样的好运气,早在岁月的风霜里被丢在那些年里,无法拾起。 飞机安全降落,我拖着一身的疲惫重回上海,这个赋予我一切又剥夺我一切的城市。一如当年的我,不管这个城市留给我多少的痛和伤,终究我还是得回来的。 喝中药调理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在得过且过的生活中,我骗不了自己,自己真的是一个病人。轻度忧虑症,我感受不到自己隐形的压力和不安,我试图用一切方法让自己更乐观些。目前我一个星期打两份工,周一很正常,晚上在成人班教会计电算化。周四和周五晚上,我在一家酒吧唱歌。 工作性质没有半分越位,薪水也相对比较丰厚。时差反了,更可怕的是,越是人多越是喧哗的地方,我反而越孤单。 我这样活过来,人变得胖些,保持着短发的造型。身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同事之间接触几乎没有。我像个被上帝抛弃的女人,无人问津。 包帆逝世一周年,我捧着雏菊来到他的碑前,照片擦得很干净。那日阳光灿烂,照片上的人纤瘦,笑容很淡,像一滴化不开的浓墨。 雏菊的花语是,默默的守候。 我坐在他身旁,阳光带着夏天的热量,持续升温。我凑得他很近,用手指细细抚摸他平整光滑的容颜。 “嗨,包。一年不见,你好吗?” “我好久都没有与人说过话,等会儿胡言乱语了可别怪我思路不清啊。” “才过去365天而已,不算久吧。你会抱怨我来陪你的时间太少吗?那么我再增加两次好吗,清明节和你的生日。恩……还不够的话,你要托梦告诉我哦。” “嗨,包。365天了,我等得快要白发苍苍,你很忙吗,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好啦,去年我一个人去了趟英国。怎么说呢,其实根本不用说,你都知道。我帮你买了纪念品哦,放在这里,你会喜欢吧,我的眼光一向不错。” “对了,曼联又进了欧冠决赛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说到这里,我对你唱首歌听好不好?是周笔畅的《一周年》。” “恩……让我猜猜,一年了,你的头发有长长一点吗?肯定有吧,我的也有长长,能够扎一个很将就的小辫子,但我还是留短发,我越来越懒了。” “……” 说了好多好多,没头没尾,没有回应。 “等不到你生日时候,抱着你唱首歌,你看我还是那么的温柔……” “我最喜欢这句,十七年来,哦,已经是十八年了呢,你看我时总会比对别人温柔。”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看,我都老了。” “我说得太阳都快落山了,那么,今天就说再见吧。” “包,再见。”我倚在石碑上,与他道再见。 叹年华一瞬,人今千里,梦沉书远。 又见祁琛泽,连我都倍感意外,竟然是在近十万的球迷中间,今年欧冠决赛的现场。我没看清他穿着什么衣服,位于哪片看台,身旁的球迷是哪一方。也许是一瞬间的心灵感应,转播镜头一晃而过的刹那,我看见了他那张淡然的脸,千真万确。 巴塞罗纳夺冠了,我看到祁琛泽了。于万万球迷里,镜头运动的一秒钟之间,偏偏那人是祁琛泽。 他一直对美丽足球有着赞赏的,就如他以前的电脑密码,是巴塞罗纳英文小写。既然这样,巴萨夺冠了,那夜,整个城市都在你的脚下跳动着的吧。 毫无预兆的,我抱头痛哭。究竟是什么让我爱他爱到念念不忘啊?是那折磨人的甜蜜吗?是那永无期限兑现的、比承诺更真实的话语吗? 我抬起自己风尘仆仆的脸,突然就看不见前面的光。那是他的脸,遥远的闪光灯那一秒捕捉到我曾相熟的他。不多不少,只这一秒,偏偏被我寻到他模糊的容颜。 我为我们两人的有缘无份、为他在曼彻斯特先看到我、为我在只一秒钟的光速里、为他身处人山人海里、为我找到了他而大胆的,想念起他。 仅为这短暂的一秒、永恒的一秒,我心甘情愿的一再沦落。他终是穿梭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球上,让我找到他,不过需要用一点点的心而已。 祁琛泽,曾经只是你一次又一次在某一个不远处凝望我,而这一次,终于换成了我来把你牢牢深锁。 或许全世界都不相信,我喜欢你,从来无关于身份与金钱。 我只是这样卑微的爱过你、爱着你。 自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