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卷 复仇开始 ------------ 引子 芳草落花如锦地,垂柳金丝香拂水,多么美丽的一幅画卷! 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中一个女孩左手拉着父亲,右手拉着母亲,跑在山野中,幸福快乐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响在天空。 可画面忽转,一群无数的人自天空而落,手持的刀剑发着一道道凌厉的白芒向女孩的父母刺去。女孩惊呆了,被母亲压在身下,跟着,母亲的血喷了一脸。女孩还没等叫出声就被父亲抄抱起来向前飞逝去。 她趴在父亲的肩头,看到一个人带着很多人向她们追来,她感到了害怕,却又无法不看,因为她想看到母亲的身影,想知道母亲有没有起来。 画面再转,父亲倒在地上,告诉她。 “你要记住,他们是欧阳世家的人,来夺明月珠的……” 没等说完父亲的手掌便按住女孩的胸口,一颗晶亮的珠子没入了女孩的身体。而父亲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了。 女孩吓呆了,太过突然的变故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睁睁看着父亲不见。接着又看到一大团血红绽放,再也受不,惊恐、害怕、一股强烈的情绪激荡开,最后化作一声尖锐的喊叫。 “啊——” …… 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一个梦。 原来又是这个梦…… 床上的女子虽然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但背上已被冷汗浸透,一手紧捂着胸口,好长时间才缓过这口气,翻身下床。 这是一间简洁雅致的竹楼闺房,铜镜、镂空雕的花窗、轻飘满屋的纱帐。 女子身体修长,一身发旧的白衣、一根普通的簪子挽头。脂粉不施、片饰不带,但无形中却有一种贵气,让人禁不住自惭形秽。 而这又是自然的、与生俱来的,没有一点刻意的成分。 她一边理了理发丝,目光流露出的痛苦之色还没有消退,一边向窗前走去,衣摆有少许拖过光滑无尘的地面。 来到窗前,望见外面一片春光,清澈的目光闪着坚定,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手指拂过窗前案上的古琴,流水的琴声带着萧杀之意! 她叫夜灼翼,是散门的掌门人。不过从今日起散门就解散了,她也不再是掌门人。 因为她找到了仇人。 ------------ 第二章 翩翩浊世佳公子 袅花街,烟柳巷,天涯女子泣红裳,往来行人醉断肠。浮生几度胭脂泪,歌舞升平照斜阳。 这是桃花城的写照。 四月的桃花城,暖风熏人,阳光明丽。 青楼美人轩。 空气中弥漫着舒雅慵懒的靡丽香气,红罗帐内一声低柔甜蜜的声音响起。 “欧阳公子,再呆一会啊……” 接着一声男子的轻笑。 “太阳都照屁股了,该起床了!”罗帐撩开,一个赤身的男子从床上下来。 他年纪约有二十四五岁左右,欣长英挺的身材,有着流水般的身形,收紧的肌肉蕴藏着一种力量。乌墨般的长发直垂到腰际,轻散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英气的剑眉下一双凤眼轻轻扫过床上的女子,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只需看上一眼,遍可让女子为之倾心,为之疯狂。 他优雅地一展臂,将衣架上的衣服拉下,披在身上。 纯白色的的衣衫,一下子衬托出他的神采气度来,好似蓝天白云,高山流水,一种高旷之气洗练般的豁达,只看醉了床上的女子。 男子目光微含着情事后的慵懒,漫声道。 “我走了。”拿起桌上的长剑向外走去。 “欧阳公子,你还什么时候来呀?”床上的女子带着一丝期待。 “不一定!”一阵远去的脚步。 女子幽怨地叹了口气,知道这样的男子除了偶尔来温存一两夜,大方地留下钱物外什么也不会留下。 这个男子名叫欧阳炎。 欧阳家族虽然权势上没什么依靠,但在财力上还是很殷实的。欧阳家祖辈靠打造兵器为生,虽说到了他这一代生意有些惨淡,但还可以维持。父母久居京城,桃花城这边的兵器分铺生意全靠欧阳炎来打理。 欧阳炎生平有一绝、一痴、一嗜。 绝是好友们给的尊称,指的是剑法。欧阳炎的剑法在天下虽然排不上名,但在桃花城周边圈内可是名气满满。 痴,指的是琴。欧阳炎弹得一首好琴,人人戏称为勾魂曲。当然勾的自然是女子的魂了。 而这个嗜,指的是风流。欧阳炎被称花花公子,可见一般。 桃花城本就美女如云,欧阳炎又没有家室,更是乐此不疲,在桃花城内是出了名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凡是玩乐场上的的人几乎都知道他。 刚才那位美人轩的女子名为月眉,只是其中一个。 欧阳炎走出美人轩,早有侍从小奇牵着马过来。 “公子!” 欧阳炎点点头,看看天色,心说,焱淼他们该到了。 “纪伯派人来请公子了,说是打造出一把好剑,请公子过去试剑。” 一般的兵器打造出来都需要先试下手,才往外卖。订制的除外。 “去跟纪伯说一声,过一会我去。” “是,公子!” 欧阳炎翻身上马,直向桃花城外奔去。 桃花城外有欧阳炎的一处山庄,虽说不大,却也布置的亭台楼阁,园林假山,别有一番雅意深致。因山庄多桃树,故此命名——桃花山庄。 七天前,好友焱淼来拜托欧阳炎一件事,他的掌门人要来桃花城呆上一段日子,请欧阳炎安排照应一下。 从焱淼口里得知,这位掌门人叫夜灼翼,是个女子,喜欢清静,不会武功。而且听焱淼的意思,这还是个奇女子,奇的有点邪乎。 据焱淼讲,当今的剑侠华子峰在神巅论剑时一举成名,还是拜了这位夜灼翼三个月的*呢。 一个不会武的女子,花了三个月*出一个高手,怎么听都跟听故事似的,这让欧阳炎充满了好奇,于是满口应允下来,决定将这个奇异的女子夜灼翼安排在桃花山庄暂住。 眼前就是桃花山庄了,在欧阳炎的吩咐下,山庄大门前护庄的人齐整地站着,准备迎接客人。见到欧阳炎躬身施礼。 “欧阳公子!” “庄内都安排好了吧?” “是!回公子话,一切妥当。” “那就好!” 时间不大,焱淼护送着夜灼翼到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由焱淼引着。 焱淼二十几岁,一张娃娃脸,像是永远挂着笑容。 “欧阳!”焱淼对欧阳炎打招呼。 欧阳炎摆了下手。 一行人来到山庄门前停下,前面的车帘掀开,下了个女子。 欧阳炎看了,一打愣。下来的女子身体修长,有些清瘦,穿着一身发旧的白衣,怀里抱了张古琴。 “这就是我说的,掌门人夜灼翼姑娘。我朋友欧阳炎。”焱淼介绍着。 夜灼翼抬起的目光对上欧阳炎,不知为什么,心像是被触碰了一下,但很快平静地弯腰施礼道。 “叫我灼翼就好,麻烦欧阳公子了!”清越的声音略带着沙哑,说不出的动听。 欧阳炎打量了一眼,这位夜灼翼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但目光流露出的神情却像带着岁月的痕迹。 若论容貌,见过的女子都要略胜夜灼翼一筹,但夜灼翼淡然安静的气质却如明月一般,无人可比。 欧阳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雀跃,但还是客气地施礼道。 “我和焱淼是朋友,夜姑娘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夜灼翼淡笑着点头。 “多谢了。” 欧阳炎把一个叫阿红的丫头叫来。 “叫人把夜姑娘的东西搬到屋里去。” “是!”阿红去了。 焱淼恭敬地道。 “掌门人,我帮你把琴拿过去吧。” “好。”夜灼翼将琴递上。 欧阳炎道。 “夜姑娘赶路辛苦,我送夜姑娘去休息如何?” “我还不累。不如请欧阳公子带我熟悉熟悉你这桃花山庄,可好?” “欧阳乐意奉陪。请!” “请。” 铺着石子的小路弯曲通幽,桃花绿叶之间洒着微凉的湿意和香气。树木新抽的绿叶笼罩着一层苍翠,极为清雅怡人。不时有亭台楼阁水榭等建筑点缀。 欧阳炎边走边介绍着,夜灼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偶尔询问着什么。 “……欧阳冒昧问一句,夜姑娘为何想起来这桃花城了?若是有什么事要办,方便的话,夜姑娘不要客气。” 桃花城是个小地方,风景再怎么秀丽,连个小家碧玉都不称不上,夜灼翼若非是有事又怎么会来这里。 欧阳炎没有别的想法,一来有焱淼的关系在,二来对这个夜灼翼有些好感。如果力所能及,他倒是愿效犬马之劳。 夜灼翼听了欧阳炎的这句话,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但很快随意道。 “我听焱淼讲,桃花城每年都会举行琴艺大赛,很热闹,我想看看。” 欧阳炎想起夜灼翼怀里抱着的古琴,恍然了悟。 桃花城风月场所比较多,一年一次的琴艺大赛也是这类场所举办的。虽然每年都有风月场所外的人参加,但夜灼翼毕竟身为女子,自然不好明说。 想到这欧阳炎有些歉然。 “欧阳冒犯了。” 夜灼翼偏过头,望向欧阳炎。 层叠的翠嶂绿云之间,她的眉目分外的分明,原本就生的丽质,这般神情更显动人。忽然双眸漾开笑意,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美丽。这让欧阳炎略一失神。 “无妨。何况风月多雅人,没什么的。”往前走去。 欧阳炎微怔,了然一笑。 “夜姑娘说的是!”跟上。 ------------ 第三章 父债子偿 为了一个明月珠你欧阳世家杀了我家上下千余口,连三岁的小儿都不放过!每当夜灼翼想起六岁经历的这一切,身体就开始发冷,忍不住战栗。 而那一幕幕血腥惨烈的情景也成了梦魇,即使在睡觉里都在仇恨中。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家人,这个仇她都要报! 以命抵命太便宜了!夜灼翼目送着欧阳炎离开桃花山庄,心里愤恨地想,有道是父债子偿,欧阳子峰,我要让你的儿子肝肠寸断生不如死!要让你的儿子因爱千疮百孔夜夜不得安生! 她那双宁静的眼眸闪过悲愤,神情也因仇恨扭曲了。欧阳炎,怪就怪你生错了人家吧! “夜姑娘,你怎么了?”阿红走过来,见夜灼翼的脸色很不好看。 夜灼翼不惊不慌,疲惫地道。 “赶路有点辛苦了……” 阿红搀扶住夜灼翼。 “夜姑娘我扶你去休息。” “好。” 夜灼翼对她微微一笑,但心里面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阿红、以及桃花山庄的其他人是欧阳炎安排来照料她的,只要与欧阳两个字有关的人在夜灼翼的眼里就是仇人,即使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有半点感激之情。就连在得知焱淼是欧阳炎的挚友后,她对待焱淼的心境都变了。 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隐忍了十四年,早已学会了一副欺骗世人的舒雅温文。 我们慢慢来,帐慢慢算,不急,不急。夜灼翼暗里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阿红,你下去吧。” “是。”阿红下去了。 夜灼翼躺在床上,打量着室内的周围。装饰摆设精美,透着一派婉雅。墙边挂着鎏金凤灯,屏风、案几端庄典雅。一边的书卷、笔架、砚台无一不精,可见布置的主人情趣。 闭上双眼,仔细回想今日与欧阳炎在一起的种种细节,感到欧阳炎对她很有好感。但,这远远不够! 欧阳炎是一个花花公子,情场上的过客、阅女子无数的人,但又非比寻常的花少。 欧阳炎有品位、有内敛,重情重义,平常的手段不足以拿住他,想要他付出真心就要多花些心思了。 她反复想着,最后决定,先吊胃口、欲擒故纵。如此进可攻,退可守。这是在内。在外,可织大网,一点一点来缠,最后会叫他天堂地狱无路可走! 不过这些都要等一个人来才可实施。 而此时被算计的人欧阳炎,正和焱淼在好友谷然开的吉祥酒楼喝酒。谷然也在场。 吉祥酒楼是桃花城里最好的酒楼,这里有最精致的佳肴,也能看到最美丽的桃花城风景。 吉祥酒楼有两处套院,前一处门面是三层小楼,在第三层雅阁里可以看到桃花城内最大的桃花河,横贯整个城区,两边林立着大小的红楼、花坊等风月场所。 这里也是唯一能览尽桃花城胜景的地方。其价格可想而知。 吉祥酒楼的后院则是客房,分两处,一处可有温柔可人的红粉佳人相拥,而另一处则可有善解人意的蓝颜美男相陪。 黄昏十分,天上飘起了小雨,欧阳炎此时的心情也犹如那万物一样,被滋润的无声无息,一时兴起,弹琴一曲,焱淼与谷然打着拍子唱和。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唱的正是柳永的《望海潮》 一曲终了,余音不减,欧阳炎端起酒一饮而尽。 “爽!” 焱淼、谷然哈哈大笑。 “欧阳,今日又得哪里佳人,这般意气风发?”谷然打趣道。 焱淼嘻嘻道。 “自然是我家的掌门人夜灼翼夜姑娘了。”说着简单叙述一遍,“你还没看呢,欧阳那眼神……简直过分!哈哈!” 谷然看了眼欧阳炎。 “欧阳长着一双凤眼,本身就很勾人。” 欧阳炎倒上酒,洒然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焱淼,你就是太能装了!” 焱淼憨实一笑,并不在意,认真道。 “世间女子很多种,有的适合娶回家做老婆,有的适合逢场作戏,可有的女子只能远远看着,夜卓翼就是这样的女子。这种女子……我觉得不是凡俗人所能拥有的。我有自知之明!”说着摆了摆手,“欧阳,我在散门与她相处两年,我就知道了,当你觉得她特别的时候,千万别对她动心思,一旦动了那种心思,痛苦就会开始。特别是你,欧阳。别人都觉得你欧阳炎对女子薄情寡义,太过花心。其实是你眼界太高,所见的只是世俗中的美女,还没遇上真正倾心的人。一旦遇见,说句伤你自尊的话,你还不得为人家大事上火里来水里去,小事上端茶奉水,比专一的都专一啊!” “有这么神乎吗?”谷然不以为意,“那天我也会会这个夜灼翼,到底是仙啊,还是妖啊?哈哈!” 焱淼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信不信由你们。” 欧阳炎一时没言语,望着外面的细雨,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半晌缓缓道。 “我能感觉得出,她很寂寞。” 其他两个人微微一怔。 “焱淼,散门解散,你有什么打算吗?”欧阳炎抬头看向焱淼。 “我能有什么打算,只想留在她的身边,多学点东西。” “如此甚好!”欧阳炎忽然高兴地道,“帮我个忙吧!” 谷然噗的笑了。 “焱淼真可怜!” 欧阳炎一双凤眼半眯起,别有一番风情。 “你留在她的身边给我做个内应,顺便告诉我,她都喜欢什么,越详细越好。” 焱淼惊讶道。 “你还来真的了?” “她来我的桃花山庄住,我也得进点地主之谊啊。你说是不是?” 焱淼撇了下嘴,一副谁信你的神情,但还是想了下道。 “她喜欢清淡的东西,你看她那身衣服了吗,从我进入散门就没有见过她换过。” “她喜欢白色?” “好像是。她喜欢看书、画画、弹琴……几乎什么她都通、都懂,我从没见过这样聪明的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聪明的女子多薄命!”谷然插了一句。 “她的琴弹的怎样?”欧阳炎道。 焱淼想也没想便道。 “比你好!” 欧阳炎一愣,有些不服气。 “还有比我弹琴弹得更好的吗?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从哪升!” 听着欧阳炎大言不惭,焱淼更是无奈。 ------------ 第四章 美少年 夜灼翼在桃花山庄安顿下来,每日或散步园中,或指点下焱淼的武技,悠闲自在。 桃花山庄分外安静,空气湿润而清新,风吹过枝叶发出的轻微声响,满树的桃花随风飘下几许花瓣,花香随之散开,细细碎碎的抚慰着夜灼翼的心。 期间欧阳炎借看望焱淼的理由来桃花山庄,灼翼不经意地展露出的才气,每一次都能给欧阳炎一种惊艳的感觉。可来了几次,最想听到的夜灼翼的琴声却未能如愿。 夜灼翼像是无意在欧阳炎面前展露琴技,几次焱淼在欧阳炎的暗里嘱咐下配合他提起关于琴技话题,夜灼翼都轻易而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话题。直到桃花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琴艺大赛。 由于桃花城风月场所比较多,每当四月桃花盛开之际,各大风月场的老板们都联合起来办一次琴艺大赛,几年下来早已是名声在外。 今年比每一年都热闹。 不但桃花城周边的人前来参赛,还有远道而来的一些琴师。有的是为了选弟子,也有的是别处的风月场所的老板选才貌双全的童女童男,加以培养。自然,更多的是凑热闹的人。 今年的第一名除了可以得到丰厚的赏银外,还有一张千年古琴。大部分参与人几乎全冲着这张古琴来的。 三日下来已到了赛尾,今天是决赛,由外地和本城的优胜者决出名次。 欧阳炎花重金定下最好的位置,茶水点心供应俱全。夜灼翼也并未辜负他的心意,三日来几乎每场都到。 这次赛场安排在吉祥酒楼的前面一块场地上,临河搭着红色看台,上面拉着幕布。台下前面是雅座,属于预定的,后面是闲散人。 三日来这里场场人满为患,今天最后的决赛还没开始,人就已经多的水泄不通了,熙熙攘攘极是热闹极。 夜灼翼坦然地坐在欧阳炎定的座位,轻轻喝着茶,淡然从容,自在温和,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她没有关系,她独自一人,在清幽林间漫步徐行似得。 今日除了欧阳炎,还有焱淼、谷然,谷然的妹妹谷玉作陪。 谷然与焱淼也属于喜琴音附雅趣之人,何况还是相陪、相看美人了,自是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情,看着欧阳炎与夜灼翼,都心照不宣地窃笑。 好像只有谷玉一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嘟囔着。 “怎么回事,还不开始!” 欧阳炎就坐在夜灼翼的身边。夜灼翼还是那身发旧的白衣,片饰不带,淡粉不施,表现出的那份静气此时在欧阳炎眼里化出了最安宁的美来。 夜灼翼发觉欧阳炎在看她,抬头对他浅浅一笑,淡声慢语道。 “欧阳公子看什么呢?” 欧阳炎脱口道。 “自然是看夜姑娘了。” 夜灼翼笑意深了几许。 “……欧阳公子是不是奇怪,灼翼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看这琴艺大赛,和灼翼性情不符?” 欧阳炎一愣。 他哪想那么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也是一般男子对女子的这句“你看什么呢?”“我看你呢!”的回答,接下来女子不是骂“讨厌”便是“烦人”,或者“流氓”之类。可偏偏夜灼翼不但认真接下,还用了反问式。 欧阳炎只得点了点头,随即也想到,是啊,这几日与夜灼翼的接触,了解虽谈不上,可多少能感觉到,夜灼翼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尽管夜灼翼表现的出一派从容随意。 可这时台上一个支事的中年人报幕了。 “彩云楼的子君小姐为大家献艺!” 夜灼翼轻声道。 “决赛开始了。”便目光投过去,很是专心。 欧阳炎也不好再追问。 谷玉小脸上顿现失望。 “第一个怎么不是他?” 幕布徐徐拉开,台上坐着一个妩媚的女子,怀前横放着一张琴。玉指轻动,流水一般的琴音回荡开。 “欧阳哥哥,你认识她吧?”谷玉随口道,“我记得她常来找你!” 对于这位子君姑娘欧阳炎何止是认识,不知道共度多少良宵了。 “咳咳!”谷然伸脚踢了妹妹一下。 “谁踢我了!”谷玉受惊不小,不满道。 谷然这回是真的被喝下的茶水呛到了。 谷玉年纪十五六岁,长的或波可爱,天真的很,很不理解地看着桌上的人。除了夜灼翼对她微笑了下,谁的目光都在回避着她。 “到底谁踢我了!”很气愤也很委屈。 欧阳炎笑笑道。 “小玉,是你哥哥踢你了。他怕你再说下去会叫你欧阳哥哥丢了面子。”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谷玉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说的自然是真的,但在夜姑娘面前就不要提了,你欧阳哥哥的脸皮很薄的。”欧阳炎半真半假地道。 谷玉瞪眼看着欧阳炎,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但飞快地扫了眼夜灼翼不再说话了。 欧阳炎并没有半点不自在,也没有半点责怪谷玉的意思,只是摇了下头,瞧了眼夜灼翼,微微地一怔,夜灼翼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拿起一个果子递去。 夜灼翼一愣,抬头对视上欧阳炎的目光,欧阳炎微微一笑,夜灼翼也笑了,接过果子,吃起来。 子君姑娘一曲弹完,看到了欧阳炎,没想到欧阳炎能来,对着欧阳炎摆了下手。 幕布拉上,也掩去了子君的笑容。 支事人再次走上台报幕。 “请花无惜公子给大家献琴艺!” 谷玉有些激动,忽地起身,一拍桌子。 “他出来了!他终于出来了!” 谷然和欧阳炎都无奈地摇头,可接下来场下的人一片沸腾。 “花公子!” “无惜公子!” “……好!” 一片叫好声。 欧阳炎惊讶得很,这个花无惜何许人?赢得这么多人赞赏! 谷然也饶有兴致伸长脖子望台上看。 似乎所有人都为此激动不已,也只有夜灼翼慢慢地果子吃着果子,似笑非笑。 台上的幕布终于在众人的呐喊声徐徐拉开,台下的人又是一阵欢腾。只见台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怀前横着一张古琴。 少年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娇柔妖媚,妍丽动人,恍若春光柳色之中,最浓艳的一抹! ------------ 第五章 越女歌 随着红衣少年的手腕轻抬轻放,修长无骨的手指底下,一缕轻渺的琴声缓缓荡开,低若云烟,清如林风,飘进人们的心间,化出了一个悠远的意境。 人们渐渐无声。 欧阳炎心下微颤,忍不住暗赞了一声,绝!向夜灼翼望去。夜灼翼半合着双目,一副陶然的样子,这也是三日来第一次看到夜灼翼些微的神情波动,一个念头闪过,一定要她听听自己的琴声!这时只听那红衣少年开口随着琴声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低缓的歌声仿佛遥相应和,与琴声若近若离。琴声稍高时,歌声便低缓下来,歌声清远之际,琴声又变得不可闻之。无形中给了人们一种清幽之意,像漫步青林中,忽转过,竹桥、小楼、越女……当歌声再次合琴,声调顺风乘云,叠叠而上,在最高处时,歌声止住,琴声渺然,迂回婉转,逐渐低弱,直至再无声响…… 跟着一股奇异的芬芳由少年的身上散出……谁都没看到夜灼翼的月眉一挑,唇角微翘,勾出一个优美的笑意。 红衣少年散发出的芬芳,清、浅,淡,让人顿觉视线一片青葱,微伴着水气,渗入呼吸之间,流转周身,耳边淡远的琴声却变了。 清微淡远的琴声带出了寂寞之意,寂寂好似无声的水,越女、小楼、竹桥渐去渐远,一声声的琴声欲断非断,一声声的歌音似连非连……但终究是去了,只看到少年那半裸的腕,明净宛如琉璃。 曲终人不见, 江上数峰青。 幕布掩去少年那一抹最浓艳的红。 台下的所有人如大梦方醒,齐声欢呼,有的激动着甚至涌上台,顿时一片混乱! 主办方不得不派出人制止,但听客们还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不知谁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 “花公子,我爱你!” 接着所有人跟着喊上 “我爱你!” “我爱你……” “要花公子第一!” “对!要花公子第一!” …… 一场琴音引发的粉丝暴乱即将发生。 欧阳炎摇头感叹道。 “今日方知《越女歌》原来还可以这般演绎,绝!真是绝了!”刚想问问夜灼翼感觉怎么样,谷玉低低地啜泣起来。 “小玉,怎么了” 谷然、焱淼都是一愣怔,只听谷玉道。 “他……的心一定很苦,是说不出的苦,不然他弹不出这样的琴声…..” 欧阳炎哑然,万没想到一向不懂琴声的谷玉竟然说出这番知音才能说出的话。刚要安慰几句,可谷玉却越哭越厉害。 “哭什么!”谷然笨手笨脚地给妹妹擦着眼泪,“不就是琴弹得好点吗,依我看,一个男的长的像女子不是什么好人!” “不许你说他!”谷玉冲哥哥发了脾气。 谷然刚要发作,焱淼拉了拉他。 “还是做哥哥的呢,你看你!” 夜灼翼淡淡地道。 “天地为炉,众生无不在苦苦煎熬中,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我不要!”谷玉稚气地睁大了眼望向夜灼翼,坚定地道“我不要他煎熬!” “你要怎地?”夜灼翼像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我……我要给他银子,很多银子,我……我不会叫他受苦的!”虽说带着淡淡的羞涩,但却是无比的坚定。 谷然一皱眉,脸上有些挂不住,小玉这是怎么了? 夜灼翼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好啊,一会你可以跟他说说。” “……跟他说……”谷玉愣住。 其他人也看向夜灼翼。 夜灼翼道。 “他叫花无惜,是我的弟弟……” “你弟弟!”欧阳炎惊讶极了。 焱淼略一怔,露出恍然的神情。 谷然想起刚才说的话,更觉得不自在。 “……无惜要参加今年的桃花城琴艺大赛,想赢得那张千年古琴给我,要我来这里给他捧场,我便来了。” ……原来……如此!欧阳炎有些不是滋味,怪怪的不舒服。 “他是你的亲弟弟吗?”谷玉却不管其他,直接问道。 这也是欧阳炎最想知道的,只是不好开口。 “不,不是。”夜灼翼像是没看到谷玉目光中的敌意、欧阳炎神情的微黯,淡然道,“无惜是孤儿,我十岁救了他,便将他当作弟弟养大。” “你养大的他,怎么可能,你才十岁!”谷玉站起身了,一副你撒谎的意思。 “小玉!”谷然低声呵斥。 夜灼翼不在意地道。 “他只是我的弟弟,谷姑娘多心了。” 谷玉像是意识到什么,低下了头,坐下。 “夜姐姐,我……” 一声铜锣打响,接着传出一个声音。 “今年琴艺大赛第一名是花无惜公子——获得白银千两,古琴一张——” 这位花无惜公子的粉丝们这才停止了暴动的迹象,但另一波庆祝的亢奋热情再次蔓延! “花公子,我爱你!” “我们爱你!” …… “……夜姐姐,我,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花公子啊?”谷玉小声道。 夜灼翼笑笑。 “焱淼告诉过他我们会在这里等他,我想赛事结束了,他会很快来的。” 欧阳炎看了一眼焱淼,那意思像是在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焱淼看到欧阳炎的目光感到很冤枉,过去虽然听说过这个掌门人有个弟弟,可一次没见到,自己又勤于习武,很快就忘了。昨日花无惜脱颖而出,夜灼翼叫他去给这个琴手捎个口信,并没提是她的弟弟,他打听了花无惜的住处口信送到,也没在意。今日才知道这个妖娆少年竟然是夜灼翼的弟弟。 焱淼偏爱武技,对琴只是一般的喜欢,所以并没表现太意外。 “姐姐!” 随着一声欢喜的唤声,进来个红衣少年。 正是花无惜! ------------ 第六章 心动了吗? 肤如凝脂、面若桃妍,柔媚动人,这些话本来是形容女子的,可见到花无惜,欧阳炎他们都不觉地想到了这些词。更何况花无惜的到来,满室生香,这种香气和花无惜先前在台上散发出的芬芳是一样的味道。 欧阳炎、焱淼、谷然三个人都暗暗鄙夷,一个男子长成了这般模样,还有香气,真够可以的啊! 谷玉是最为惊愕的,看着花无惜大大的眼睛,眼睫浓黑长翘,朱唇娇艳欲滴,衣领下露出小片光洁的肌肤,还隐约可见一截漂亮的锁骨……又是一身红衣,真是妖娆、妖艳、妖媚!有些茫然,这,这就是先前那个在台上弹琴的红衣少年?怎么人近眼前,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啊?而接下来花无惜打击的她更为彻底。 花无惜带着一缕香风直接扑到夜灼翼的怀里,甜腻腻的叫了一声。 “姐姐!” 这一声姐姐险些叫欧阳炎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扑出来,惊讶地看看夜灼翼,又看看花无惜。 夜灼翼眉眼带着一丝宠溺,轻轻抚着花无惜的头。 “无惜失礼了,快起来。” 花无惜又像孩子一样在夜灼翼的怀里蹭了蹭,这才起身溜了一圈桌上的人,只对谷玉笑了一下。 谷玉也笑了,不过笑容有些僵硬。 花无惜依偎在夜灼翼的身边,双手楼上夜灼翼的脖子,头靠在夜灼翼的肩膀,带着撒娇的口气道。 “姐姐,我把那千年古琴和千两银子都赢来了!”说着转头冲着门口喊,“给我拿进来!” 外面早已候着的伙计双手捧着古琴和银票进来,恭敬地放在桌上,飞快地瞄了眼花无惜,退了。 夜灼翼道。 “我们回去吧,试试无惜赢的这张千年古琴的音色。” “好啊。”花无惜慵懒的样子。 出来后花无惜戴上了一顶带纱的斗笠,这才躲过了众多的粉丝追捧。只是不知道这些粉丝们当近处看清花无惜会如何感想。 欧阳炎他们一路上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到这个花无惜的身上。花无惜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没骨头一样,又像一个赖皮的小孩,自始至终都挂在夜灼翼的脖子上,就这么挂回了桃花山庄。从他的口气、声音和絮絮叨叨的话,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少年脑袋一定有问题,不是白痴,就是弱智。 谷玉最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崇拜的那个少年竟然是这个样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只有欧阳炎目光多了些审视。 回到桃花山庄花无惜从夜灼翼的脖子上下来,拿过赢来的千年古琴,打开琴盒,揭去琴上覆盖的丝绢,双手捧着古琴放在夜灼翼的面前,然后继续挂上夜灼翼的脖子。 “姐姐你看。” 夜灼翼只看了一眼便道。 “是张好琴,不过千年,却有些言过其实。” 欧阳炎踱步过来,见琴身端庄古雅,手指滑过琴弦,随着手指的动作,琴声响起,音质纯正,有一种古香古韵。 “不错!好琴!” 花无惜目光似有敌意,瞪了欧阳炎一眼,继续跟夜灼翼说话。 “姐姐喜欢吗?” “喜欢。” 夜灼翼对这个花无惜在旁人看来,真是耐力加宽柔,每一句话都会答复,每一声答复都带着肯定。 花无惜便高兴起来。 “姐姐喜欢就好!那千两银子也给姐姐的,姐姐要吃什么、要玩什么、要……” 欧阳炎微皱了一下眉,不得不出声打断,轻声地道。 “夜姑娘,我可以试一下这张琴吗?” 他感到如果不打断,这姐弟俩一定会旁若无人地叙旧下去,而这个花无惜在眼里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再说他也想展露一下琴艺给夜灼翼。 夜灼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眼去看花无惜。 “无惜,欧阳公子要试试这张千年古琴,你看呢?” 这句话令欧阳炎立时有些尴尬。 花无惜停了半刻,似有不愿地道。 “姐姐说好就好!” 夜灼翼抬起头,很温柔并带着歉意地望着欧阳炎。 “能听到欧阳公子的琴声是灼翼的荣幸!请。” 夜灼翼的这个眼神只有欧阳炎看到了。 欧阳炎愣怔之际,像是明白。 “多谢夜姑娘,多谢花公子。” 花无惜看也未看他,只是动了动身体,没说什么。 自始至终,除了夜灼翼,其他人在花无惜的眼里都像是视为空气。 欧阳炎捧起琴放在一边的桌上,端坐琴前,开始弹奏起来。 当琴声一起,夜灼翼目光微有颤动,怀里的花无惜的身体则是一僵,接着便有些不安分。 欧阳炎弹的也是《越女歌》,不过并没唱词。 他的琴声给人一种阔然苍广,浩渺无边之意,越女的那份感伤随着每一声琴音都抒发的淋漓尽致,如同天地万物都跟着越女一起伤怀似得。 一曲弹罢,谷然、焱淼都露出惊讶之色,从没听过欧阳炎弹出这样的琴音,一时有些怔然。在他们眼里一向熟悉的欧阳炎变得陌生起来。 曲终,欧阳炎停了半晌,舒出口气,含笑着望向夜灼翼。 “献丑了,还望夜姑娘不吝赐教。” 花无惜却道。 “姐姐我要睡觉!你哄我睡觉好不好?”后面的话声音高了起来。 谷玉听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夜灼翼悄悄伸出食指对欧阳炎左右划动几下。 似乎心有灵犀,欧阳炎竟然看到了,愣了下,理解地一笑,也伸出了拇指弯曲了几下,像是点头。 夜灼翼感激地笑了。 这一笑在欧阳炎眼里如满室生春,说不出的舒畅!花无惜引起的不舒服感觉荡然无存。起身道。 “花公子看来是累了,我们就不打搅了,告辞!” 焱淼忙道。 “我去送送他们。” 夜灼翼点头。 “好,慢走。” 谷玉最后看了一眼依然挂在夜灼翼身上的花无惜,好不失望!直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这个花无惜就是台上弹唱《越女歌》的少年。 欧阳炎他们走后,夜灼翼目光落在那张古琴上,耳边回荡起欧阳炎的琴声。 有道是,琴为心曲,听琴音便知雅意,从欧阳炎的琴声里,她感到了欧阳炎那种对自己砰然的心动。 仅仅一个无惜的出现你就上钩了?是不是我太高估了你? 晚上,沐浴后的夜灼翼身着单衣坐在床上,半落下床幔,斜倚着被子,一腿微曲,手指轻轻在膝盖上节奏均匀地点着,想着心事。 花无惜从外面进来,头发湿漉漉的。撩开床幔,看到夜卓翼,欢喜笑道。 “姐姐,我洗完澡了!”说着从夜灼翼的身上爬过去。 夜灼翼这才收拾起心思,声音微微抬高。 “阿红,你们早些歇息吧,这没什么事了。” 阿红在外面应了一声。 夜灼翼不经意地手指轻轻一弹,整个床的周围闪过一丝光亮,消失不见。 如果身怀高深法力的人看到,一定会吃惊,这是一个结界,从外面看能看见结界里面的情景,但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花无惜并不在意夜灼翼的动作,先是跨坐在夜灼翼的身上,又觉得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大半个身子投进夜灼翼的怀里,可是还是觉得不舒服,最终枕着夜灼翼的腿躺下,总算安分下来。弄得夜灼翼的衣服到处都是湿痕。 “姐姐……”花无惜抱着夜灼翼的一只胳膊,“两年多没见无惜,姐姐想不想无惜呀?” 夜灼翼笑道。 “老规矩。” 花无惜有些委屈。 “姐姐,到底想不想无惜嘛?” 夜灼翼另一只手抚上花无惜光洁的额头,柔声道。 “……想,很想无惜的。” 花无惜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说正事吧。”夜灼翼神情一肃。 ------------ 第七章 往事不堪 与谷然兄妹、焱淼告辞后,欧阳炎想起了件事,折身向自家的兵器铺来。 上次试了把剑,纪伯说再淬炼下,因该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如今在夜灼翼面前表现了琴艺,接下来该是表现他的剑法了,这自然是需要把好剑。 欧阳家的兵器铺在城边上、一个占地很大的宅院里。 欧阳炎来,纪伯十分高兴。 纪伯六十多岁,没有成家,一生酷爱打造兵器,一直把欧阳炎当作自己的孩子。欧阳炎对纪伯也十分尊重。 “公子,看看!” 纪伯像献宝一样将剑捧出,剑鞘通体黑色,古朴无饰。 欧阳炎接过,掂了掂分量,挺重。抽出剑,三尺长,三指宽,两边的刃口极其锋利。剑身中间两面各有凸起的一条线,隐约像是古怪的纹络。 纪伯指着剑身的纹络道。 “原料本身就带着纹络,淬炼的时候这些纹络像活了一样。” 欧阳炎点着头,目光露出欢喜,挥剑在院中舞起来。 剑光飞舞,人影飘动,一阵眼花缭乱后,欧阳炎止住身形,赞道。 “好剑!” 纪伯惊喜道。 “公子看看,还能不能将它淬炼?” 纪伯笑的满脸都是皱纹。能让纪伯开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淬炼出好的兵器,另一件事就是得到了欧阳炎的认可。 欧阳家打造的兵器一般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等的是成批往外卖的普通兵器。第二等的是属于一些贵族佩带的防身兵器。最上乘的兵器是卖给那些修真门派的兵器。这一类在开刃后被一些大的修真门派买去,送给新弟子们练手。而这样的兵器往往有希望成为修真界弟子们的飞剑,或者宝器。 不过到达那个地步,都需要兵器主人亲自以功力再淬炼一遍。 一般来说欧阳家卖出的兵器第二种居多。 “不用了,就这样吧。”欧阳炎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淡了下来。 “公子,听说修真门派又开始派弟子去缴妖了,我们又能卖出一大批兵器了!” 在修真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每隔五年都有一批新弟子出山缴妖。一是为天下除害,二是借此历练。 欧阳炎愣怔了一刻,五年了,都过了五年了…… 二十年前,欧阳炎是当今最大的天一修真门派的弟子,拜在天一子座下为徒,那年他五岁。 欧阳炎是天一子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聪慧、根骨奇佳,剑法上有独到的天赋,修*法更是进步飞快。然而十五年后与师兄张错、师姐百合下山缴妖中受了重伤,回来后就再也不能修行了。 修真界中的修行主要是炼气,引天地灵力为己用,铸造身体与灵识。欧阳炎重伤后身体再也引导不了灵力,自然再也没有什么突破可言,就连以前的修为也折磨得所剩无几。 天一子寻遍天下名医良药,可最终欧阳炎还是没有被医治好。 欧阳炎不想让师父再为自己辛苦便离开了天一门,回来帮父亲打理生意。因不想看到父亲失望的样子才远离京城来到了桃花城。这一呆就是五年。 这次听纪伯说起修真界缴妖的事,前尘往事涌上心,很不是滋味。 从纪伯那里出来,欧阳炎看着桃花城灯火霓虹,一时感到了心灰意冷,茫然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停下脚步的时候,抬头刚好望见望月楼。 桃花城有两座青楼最为有名,一个是美人轩,一个是望月楼。每一个地方都有欧阳炎的相好的女子。 而望月楼的这位名叫如烟。 欧阳炎步入大厅,李妈妈正巧从楼上下来,看到欧阳炎,哎呦一声,挥着手中的小手帕,一路香风地奔过来。 “我的欧阳公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还以为你被美人轩那小妖精给绊住了,忘了我家如烟姑娘了!你可不知道,我们家如烟想你想的那是望穿秋水,天天以泪洗面啊!” 也许是李妈妈的热情感染了欧阳炎,哈哈一笑,熟练地接口道。 “我看李妈妈才是望穿秋水以泪洗面吧!”说着掏出银子塞到李妈妈手中。 李妈妈顿时眉眼喜笑。 “欧阳公子还是那么大方。李妈妈我呀,想的也是心慌慌的!” “如烟姑娘在吗?” “在!在!”李妈妈轻轻搀扶上欧阳炎的胳膊,陪着上楼,“欧阳公子,如烟想的你都瘦了好大一圈了!”高声道,“如烟姑娘,欧阳公子来了!” “李妈妈,准备美人浴!” 李妈妈立刻会意。 “欧阳公子放心,我这就叫如烟姑娘准备!”说着小跑去了,嘴里一气喊出几个人的名字,“小花!小翠!小月!小桃!快出来伺候欧阳公子美人浴了!” 所谓的美人浴是用上等的十种花药调制出的浴浆,再以热水稀释,同时与几个美人沐浴,搓背按摩,那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欧阳炎浸泡在这种花药浴浆稀释出来的水里,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身边的小丫头端着清茶、点心伺候着。 如烟发髻蓬松,与欧阳炎一起沐浴水中,柔滑的小手撩着水边给欧阳炎冲洗,轻轻按摩,笑道。 “……欧阳公子,我比那个月眉,谁好啊?” 欧阳炎微眯着眼睛,看上去一脸享受的神情,其实暗里却有些索然无趣。 “这种无聊的事,问来干嘛!” 如烟立刻觉得今天这位欧阳公子不太对劲,娇声道。 “欧阳公子,这是在哪不痛快了?说出来如烟也好给你解闷。” “嗯……哦,没什么……”欧阳炎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都是纷乱的往事、故人…… 此时的他感到极其的无助,心乱如麻,但很快一个人浮现出来——夜灼翼。不知为什么,想到夜灼翼那份淡然恬静,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我走了!”从水里出来,胡乱地擦着身体。 “欧阳公子……不在这过夜吗?”如烟惊愣住。 “不了。”穿衣带剑而去。 对欧阳炎的冷漠如烟没感到太多的委屈,对着欧阳炎离去的方向只是冷冷一笑。 欧阳炎快步出了望月楼,深吸了空气直奔城外的桃花山庄而去。 ------------ 第八章 开始复仇了? “……据说欧阳世家祖上出现了一位飞升成仙的前辈,以后就慢慢沉寂下去。欧阳世家祖辈靠打造兵器为生,对于修真界、江湖门派都有来往。这些年虽然生意惨淡,但欧阳世家在财力上还算是殷实的。欧阳子峰只有欧阳炎这么一个独子,视为掌上明珠。在欧阳炎五岁的时候,欧阳子峰将欧阳炎送往天一门,拜掌门人天一子为师。欧阳炎生性聪慧、骨骼奇佳,深得天一子的真传。十五年后下山历练,缴妖中身负重伤,再也不能引导灵力。天一子遍找天下良医妙药还是没有治好。欧阳炎离开了天一门,来到这桃花城帮父亲打理生意,一呆就是五年。听说五年中从没有回去过。” 花无惜蹭了蹭夜灼翼的手背接着道。 “欧阳炎在桃花城被公认一绝一痴一嗜。绝是指他的剑法,痴是指他的琴,嗜是指他很喜欢女子。桃花城的多半风月场所几乎都有他相好的女子。像美人轩的月眉,望月楼的如烟。”扬起脸望着夜灼翼,忍不住道,“姐姐为何要打听这些?” 夜灼翼拍拍花无惜的脸颊。 “老规矩,只管做事不要问。” 花无惜嘴一撅,有些不开心地道。 “还有的就是关于欧阳炎家、本人有关的名单……姐姐,你喜欢那个欧阳炎?” “你想说什么?”夜灼翼敛眸,十分随意的笑了笑,柔和散淡中带出的却是微微犀利的语意。 “姐姐生气了?”花无惜立刻不安,又紧加了句,“无惜不好吗?哥哥们……不好吗?姐姐要无惜做什么,无惜都会做的,姐姐不要生气,好吗?”花无惜声音带着哀求。 “无惜很好,那些哥哥们也很好。”夜灼翼恢复了常态。 花无惜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不见夜灼翼如何发脾气,但一旦生起气来不但是自己害怕,就连那些哥哥们也怕。这时感到夜灼翼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抚摸上柔滑的后背,身体自然贴靠上去。 “姐姐……”感到夜灼翼的手在他的后心处停留住,吐了吐舌头,头埋进夜灼翼的怀里。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妄动法力,你就是不听。最近修真界的弟子们要开始缴妖了,你还这般任性,出了事可怎么好!”夜灼翼拿出手在花无惜的背上轻拍了几下。 花无惜脸在夜灼翼怀里蹭了又蹭,转开了话题。 “姐姐,无惜今日在台上弹琴散发出的芬芳可是把所有人都给迷住了,这点法力他们看不出来!” 夜灼翼无奈地叹了声,拔下两根头发丝,手指轻轻捻了下,一个黑色的项圈现在了手中,随手戴在花无惜的颈上。 花无惜感到了凉意,手好奇地抚着。 “姐姐,这是什么?” “它只能掩饰你的本相。若是遇上法力高深的人它就不顶用了。你要切记。” “是,姐姐,无惜记下了。” “好了,你也累了,睡吧。” “姐姐不睡吗?” “我要想些事情。” 花无惜不见怪地趴在夜灼翼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夜灼翼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想事情,却从来不说什么事,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 “姐姐,这次还要无惜出去做事吗?”半刻,花无惜低声道。 夜灼翼想了想。 “你先住下,还有事情要你办。睡吧。”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看着花无惜毫无戒备的嘴角上的笑纹,夜灼翼低头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挥手撤去结界,灭掉灯,望着黑暗的空气陷入了沉思。 欧阳世家祖上竟然有一个飞升的仙人,这倒很出乎她的意料。 此次来桃花城只知道欧阳炎的大概情况,现在有花无惜带来的信息才对欧阳炎有了具体的了解。 世上的花花公子有两种,一个是没有什么经历的,另一个是有经历的。前者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只要是世间美貌的女子都想得到。但后者不同,那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看来欧阳炎无疑是属于后者。 在修真界受伤退出就等于是一个废人了,可以想象的出欧阳炎这五年是怎样的煎熬。这样的人是寂寞的、脆弱的、是需要慰藉的。 就目前来看,欧阳炎面对花无惜对自己亲近的举动会不开心,而在自己安抚的眼神下心情又会转为开朗,这无不表明欧阳炎的情绪都是以自己的情绪而左右着。难道这就开始了吗? 耳边回想起欧阳炎的琴声,不能不说,他的琴音大气空灵、浩渺广阔,在受到重创下还能保持心胸的宽广,的确不失男儿本色,是个不可多得人物。可惜啊,却生错了人家!夜灼翼遗憾之余,嘴角绽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这时外面传来阿红的声音。 “夜姑娘歇息了吗?” 夜灼翼一怔, “还没。” “夜姑娘还没有睡啊?” 夜灼翼轻轻将花无惜移到一边,下床出来。 “有事?” 阿红歉意地道。 “欧阳公子来了,正在前厅,他说……” 夜灼翼微微一愣。 “我去换件衣服。”转身回来。 去而复返,还这么晚……什么事呢?夜灼翼边梳理着头发,边疑惑着。 来到前厅,欧阳炎正坐在那失神。 这么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好像只是想见见她,见见这个很想见的夜灼翼。 “欧阳公子。”夜灼翼低低柔声唤道。 从没听过夜灼翼这样的口气,令欧阳炎怔怔的望向说话的人。 一边的灯光浅浅地斜打过来,夜灼翼清秀温柔,眉目好似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发旧的白衣衬出了一双澄明清澈的眼睛,看的他恍然一痴。 夜灼翼眼里的欧阳炎脸容微微苍白,随即神情有一种放松的释然,整个人看上去舒展了不少。 “打扰夜姑娘歇息了。”欧阳炎施礼道。 夜灼翼望了望外面,月亮中天,月华正盛,微微笑道。 “欧阳公子,我们到外面叙话可好?” “好。”欧阳炎看着夜灼翼宛然的笑意,再次感到了春风拂面之意。 长椅上,月光从桃花枝桠中流泻下来,投下斑驳陆离的一片。 阿红摆上精致点心、煮好的茶,下去。 夜灼翼亲手给欧阳炎倒了半盏茶,眉毛很好看的弯了一下。 “不知欧阳公子有何烦恼,方便说的话,灼翼也好分忧。” 月光中的夜灼翼,笑容耀目,带着淡许的洞察与练达。 “我……没什么……”欧阳炎喝了口茶,放下, “白日里弹琴还没尽兴,这才深夜造访,想听听夜姑娘的琴声。何况今晚的月色还这么好!” 还是不想将自己懦弱的一面流露出来,再说见到了夜灼翼心情好多了。欧阳炎话到嘴边又变了。 月光、桃花、似有暗香浮动,在这雅致的氛围下夜灼翼也似有所动。 “既然欧阳公子有如此雅意,灼翼献丑了。我去取琴。” 片刻后欧阳炎眉毛跳了一下,自己虽有意听夜灼翼的琴声,但没想到夜灼翼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多谢夜姑娘了。” 取来的正是花无惜赢来的那张千年古琴。随着夜灼翼的手指轻抚,纯净到一尘不染的琴声仿佛从云端上倾泻下来,又仿佛像雨后的虹彩划过虚空,欧阳炎只听了一声便骤然有一种心被撞开的颤栗,自己就像进入到一个神秘的境界。 这种感觉曾经在天一门修行的时候有过一次。 这是一种什么琴声!他呆住了。 时而像露珠的呢喃,时而像岩浆的涌动,时而像置身远古星空中倾听天女的低语,时而像置身惊涛骇浪体味悲壮苍然的雄性呐喊…… 欧阳炎彻底被震撼了,惊叹不已,天!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琴声! 他也弹了一手好琴,但听了这样的琴音感到了羞惭。相比之下,自己弹出的琴声简直就是噪音。 夜灼翼淡笑如初、白衣发旧、普通的簪子挽头、脂粉不施、片饰不带。黑漆的长发随风微微扬起,几许飘逸。 ------------ 第九章 琴剑合一 琴声刚起一半,欧阳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忍不住抽剑起身落到琴案前,月光在上面打出一瞬间的光华,剑势霍然展开!狂傲的歌声也冲口而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欧阳炎在剑舞开始的刹那,也震撼到了夜灼翼:这犹如一个梦幻般的场景——苍茫的月色中,桃花绚烂,一袭白衣的欧阳炎冷鹤般舞出了一片华彩,指下的琴声禁不住跟着化为了狂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接下来琴声跟着欧阳炎的身影又化为了流水,柔缓的舞动。而欧阳炎的歌声则渗透出了丝丝的心声,缕缕的追忆。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而后,琴声一紧,剑势也变得大开大阖。豪情随冲天而起。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琴声戛然而止,欧阳炎单膝跪地,一手柱剑拜伏琴案前—— 琴声消失了,两人目光不过咫尺,霎那间对视上,在这一刻,桃花、月光,万事万物都不见了,只有印入彼此眼底的容颜。 恍惚中,欧阳炎轻轻地道。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 尽管欧阳炎这一声轻的如同不经意的风,但夜灼翼还是听到了,清楚得在内心中翻起了大海的涛声!神情闪过一丝乱意,垂下了眼帘。 欧阳炎也像是才回过神来,起身退后半步道。 “失礼了。天色已晚,欧阳告辞!” “……” 欧阳炎像是也不等夜灼翼的回答便快步离去。那样子有点像逃。 看着欧阳炎离去的背影,夜灼翼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望着虚空某处,想着欧阳炎说的那句,我们都是寂寞的人,为何自己会有乱意。这是怎么了? 夜灼翼一向很理智、冷静,即使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会小心谨慎地分析。 她深知自己要做的事,以情来报仇,弄不好就会作茧自缚、飞蛾投火,这个把握的过程需要有强大的自制力和一颗坚毅的心,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既要精通计谋,还要跳出所有计谋,这才是真正的谋略者。 男女之情中,不经意的一个细节、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代表的都是太多的东西。在外人看来,相恋的两人像是白痴,但她却从没有这么认为过,尽管从中的微妙没有亲身经历,但她却很懂! 刚才那一丝乱意确确实实是真实的感受,对此夜灼翼经过仔细分析后,认为这不过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一种幻觉罢了。冷静地将这个念头挥去,开始回想欧阳炎先前的那一瞬间的神情。 欧阳炎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这么晚来找她,他应该是来寻找一种安静,或者是来寻找一种安慰。 开始了。 夜灼翼眸中目光恢复了清澈坚定,眉目含着淡笑,犹如世间利刃归于此处一般! 第二日,花无惜离开桃花山庄大半日,傍晚回来。也就在的当晚,欧阳炎远在京城的家里,一名丫鬟上吊自杀。胸口上有两个血字,“欧阳”。本来死一个丫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丫鬟死的却是蹊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只有胸口有两个血字。血也是人血。验尸官验过,肯定了确实是自杀。但不管怎样欧阳子峰和夫人都觉得不舒服。这件事情过去了,就在快要遗忘的时候,类似的事却又发生了。 而桃花城的欧阳炎还什么都不知道。 夜灼翼有了乱意,欧阳炎表面上看似平静,暗里却再也平静不下去。 自那晚夜灼翼弹琴,他舞剑后过了两日,才有勇气去面对。 当时的情景让他内心生出脉脉的温情。想到夜灼翼那身发旧的白衣,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她没有衣服可换吗? 于是欧阳炎开始满城寻找起白色衣料,希望能找到一匹配得上夜灼翼气质衣料。最终于拿到了一匹上等的白色绸缎,缝制了两套衣裙给夜灼翼送来。 夜灼翼正在午睡,欧阳炎没让阿红叫醒,悄然来到夜灼翼休息的床榻前。闯入眼帘的是夜灼翼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脚。白皙小巧的脚、半截的脚腕,光洁如白玉。 欧阳炎蹲下来,注视着这只脚,内心生出了一种东西——疼惜,再看看床下放着一双发旧的鞋,手在夜灼翼的脚上虚虚丈量了下,然后竟然忍不住手指轻轻触碰了下。 夜灼翼感觉到,醒了,看到了欧阳炎,一惊。 “欧阳公子!”看着欧阳炎正蹲在地上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脚,立刻收回了被子里,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请欧阳公子客厅坐吧……灼翼换件衣服就来……” 欧阳炎略有些尴尬,起身,把两套衣服放在床边。 “我给夜姑娘定制了两套衣裙,请夜姑娘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时又道,“请姑娘穿上,让我看一看。”目光带着些许期待的笑意。 这话已经有些委婉地表达出心迹来。 夜灼翼愣了下,打开了包裹,看着雪一般质地的白衣,将其中的一件抖开,衣袖与领边都滚着一圈银线似的花边,做工精巧。衣料的质地也极其的贵重。看得出欧阳炎花费了不少心思。 片刻后,夜灼翼穿着欧阳炎给她的衣裙翩然走出。 欧阳炎手端着茶盏正在喝茶,当看到夜灼翼的那一刻,呆住。 夜灼翼依然是脂粉不施、片饰不带,但穿着洁白的衣裙时,就如同高天上的白云,不可攀附!巅峰上的白雪,如此的动人心魄的美! ------------ 第十章 算计在内的人 “欧阳公子?”夜灼翼见欧阳炎对自己发呆,微笑着柔声道,“怎么了?”说着原地轻轻转了一圈,“好看吗?” 欧阳炎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泼洒了一身,却浑然不觉,目光仍呆呆看着夜灼翼,有些失态。 “好看……太美了……”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知道欧阳公子说的美,是指衣服,还是指灼翼呢?” 夜灼翼难得的说笑让欧阳炎愣了,笑了。 “当然是指夜姑娘的人美了。” 夜灼翼认真带着丝调皮地纠正着。 “我看不然,在我没有穿这身衣服之前,欧阳公子可是从没有夸过,今日赢得欧阳公子的夸赞,灼翼可是借这身衣服的光了。”目光中的狡黠,尤为可爱。 欧阳炎望着夜灼翼,结巴地道。 “夜姑娘你都这么说了……我……” 夜灼翼善意地打断欧阳炎的话。 “谢谢欧阳公子送的衣服,灼翼很喜欢,会一直穿着的。” 欧阳炎目光瞬间爆发出的欢喜,如同揉进了一把阳光一样灿烂爽朗。 两人喝茶闲聊起来,欧阳炎始终都处在半失神状态,眼底除了印着夜灼翼的样子,再也容不下其他。 夜灼翼好像并没有在意欧阳炎的异样,平静淡笑着说着话,刚才那一刻的活泼好像是欧阳炎的幻觉。 慢慢地欧阳炎也放松下来,暗里呼出口气,由衷赞道。 “自从听了姑娘的琴声,欧阳炎都不敢妄拨琴弦了!” 夜灼翼略一愣。 “琴音不过是心声,不论好坏。” “请问夜姑娘那晚弹得什么曲子?” “不是李白的《将进酒》吗?”夜灼翼歪头瞧着欧阳炎,扬扬眉毛,振翅欲飞的神采。唇角一弯,促狭的笑意溢开。 欧阳炎再次一痴。 今日跟欧阳炎来的还有谷玉。 尽管谷玉对花无惜近距离的表现很失望,但还是忘不了那个弹奏《越女歌》的红衣少年。 每当想起那个红衣少年就是花无惜,她就忍不住内心颤抖,那个少年如同梦一样占据着内心。所以这次欧阳炎来桃花山庄看望夜灼翼,她也跟来了。就在欧阳炎和夜灼翼厅里叙话时,她在池塘边找到了正在戏水的花无惜。 花无惜还是那身红衣,头发随意地披散,唯一不同的是脱掉了鞋袜,卷着裤管,双脚拍打着池塘里的水。 谷玉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花无惜转过头,见是谷玉,对她一笑。谷玉怔了怔,也笑了,比上次的笑容少了些僵硬。 “你叫谷玉?”花无惜自动地打着招呼,“上次你还来过桃花山庄,我记得你。” “你记得我?”谷玉有些惊讶,坐在了花无惜的旁边,看着他。 花无惜点头。 “记得。一般的女孩子只要长得好看我都能记得。” 谷玉愣了愣。 “你……你就只记得看好的女孩子?” “是,你就挺好看的,所以我才记得你呢!” 笑谷玉想生气,也知道此时应该生气,但就是生不起气来,呆呆地看着这个花无惜。忽然觉得花无惜没有了像上次看到的那样难以接受了。 “你为什么要赖在夜姑娘的身上呢?你是大人了,那样看上去很不好!”心性单纯的谷玉很好心地提醒着,甚至有点教导的口气。 花无惜懒洋洋地道。 “这管你什么事?那是我姐姐,我喜欢赖在她身上!” 谷玉这次真的生气了,嘴撅了起来。 花无惜却不以为意。 “我们来玩水,谁先把谁弄得全身湿漉漉的谁就输了,然后赢的对输的的屁股打三下!” “我不跟你玩!”谷玉一口拒绝。 花无惜哼了一声。 “胆小鬼!” “你……谁怕谁!”说着飞快地脱掉鞋袜,很利落地挽起裤子,双脚狠狠地拍打着池塘里的水,水立刻溅了花无惜半身。 看着花无惜满脸都是水珠,谷玉觉得非常好玩,开心地笑了起来。花无惜双脚也使劲地拍打着水,哈哈大笑。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不停地拍打着水,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两人紧紧挨坐在了一起,四只脚拍打着水,嘻嘻哈哈笑着。 这一幕让出来的夜灼翼和欧阳炎看到。 欧阳炎不敢再呆下去,生怕自己一时失礼让夜灼翼笑话,这才告辞。 他感到自己此时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种在心里跃跃欲动的情愫极甜蜜又苦恼。二十五岁了,似乎才尝到诗词里说的情痴痴,意朦朦的感觉。 夜灼翼也并未挽留,送欧阳炎出来。 看到花无惜欧阳炎像是想到了什么,犹疑了一会道。 “夜姑娘,我见花公子行为异于常人,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请夜姑娘尽管开口。我倒是认识几个名医。” 夜灼翼微怔,明白了欧阳炎的意思。 “无惜的本性就是如此,欧阳公子多虑了。” 欧阳炎一愣,本以为夜灼翼会说花无惜头脑有问题,没想到夜灼翼会是这样的回答。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成了你的弟弟?”欧阳炎探视地道。 “我们都是孤儿。” 夜灼翼淡淡地开口,随着向前行走,几朵桃花轻柔地落在衣衫上,飘飘的滑落。欧阳炎像是听见了夜灼翼心里一种细碎的声音。 “……对不起。”先前的那种疼惜的感觉再次涌上,真的很想,去呵护她。 夜灼翼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微微的笑意,清澈、高远,在欧阳炎看来就如同山间的泉水轻泻,竹林的风流过,如此的生动照人! 痴了一会欧阳炎才想起自己该告辞了,唤上谷玉。谷玉恋恋不舍地跟着欧阳炎离去。 “我走了!”谷玉不忘回头对花无惜喊道。 花无惜马上热切地应者。 “下次来玩啊!” “知道了!” 夜灼翼视线转向花无惜那里,目光迅速闪过一丝担忧。 花无惜自己玩了一会,感觉很没意思,跑到夜灼翼的身边,撒娇地在夜灼翼的怀里蹭了又蹭。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肩。 “去把湿衣服换一下,免得着凉。” “嗯,姐姐。”花无惜答应着转身跑进了屋里。 没过几日花无惜再次离开了桃花山庄,两日后才回来。 跟着欧阳炎京城的生意遭到压制。欧阳世家的生意本来就很惨淡,这下犹如雪上加霜。欧阳子峰想想还是不告诉欧阳炎了,一个人撑着,暗里也不由感到了事情的古怪,因为最近家里不再有人自杀,而是生意上出了事。于是找人开始暗查。 花无惜这次和谷玉一同回的桃花山庄,兴奋地跟夜灼翼道。 “姐姐,小玉拉着我去街上吃小吃了!我给你带了一份,很好吃的!姐姐你慢慢吃,我们出去玩!”说着将食盒摆在了夜灼翼面前,拉着谷玉的手跑了出去。 夜灼翼缓缓起身,来到了门外,花无惜和谷玉早没了影,只能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夜灼翼目光投向了虚空,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这日,阳光绚烂,细碎的阳光透过桃花林渲染出一片明媚。夜灼翼坐在桃花下的石凳上,花无惜坐在她的身边,随着手指轻动,一波一波的琴声响起,悠扬传出。 一曲终了,花无惜优雅地手腕一抬,收住了。停顿了半刻,抬眼望向夜灼翼,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 夜灼翼淡淡道。 “匠气太重,少了份随意。意境……”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太大的进步。” 花无惜一怔,起身腻上夜灼翼的身体。 “姐姐,无惜永远都没有姐姐弹得好!姐姐的意境高,无惜是比不了的。”口气带着点幽怨。 夜灼翼的手抚上他的头。 “知道你的琴艺为何不进步吗?” 花无惜摇了摇头,专注地看着夜灼翼。 他本身并不怎么在意琴艺的进步,只是想弹给夜灼翼听而已。 “你太过用心,又太过无心。太过用心是指你太在意想将它弹好。而太过无心……”说着看着花无惜,微微笑了,有了一丝宠溺,“你只想弹给我听,而不是真心喜欢。” 花无惜抱住夜灼翼,孩子般道。 “姐姐喜欢就好,反正世人又不懂的!” 夜灼翼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看他的目光有点异样。 花无惜歪着头看着夜灼翼。 “姐姐,怎么了?”花无惜见夜灼翼正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夜灼翼一笑,轻声道。 “真怕哪一天把的我的无惜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声音带着一丝幽怨。 花无惜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刚想说什么,这时阿红披头散发,带着伤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不好了!夜姑娘!” “怎么了?”夜灼翼抬头看向她。 “外面有一个人说要找花公子比琴!焱淼去欧阳公子那里还没回来,其他人拦不住……啊!” 一个人惨叫掉在了他们不远处,一看就知道被人扔过来的。 花无惜刚要动,夜灼翼拉住了他。接着听到一声长笑,飘身进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就是他!”阿红惊惧地道,暗叫道,这下完了! 夜灼翼望向此人,怀抱着古琴,一身青衣,容貌说不出的俊雅。只是目光太过犀利。 “你就是那个花无惜?” “我是花无惜。”花无惜依然赖在夜灼翼的怀里,懒懒道,一点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意思。 青衣人立时睁大了眼睛,花无惜太让他意外了,不太确定地道。 “是你今年得了琴艺大赛的第一名?” “是啦。” 青衣人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忽地大声道。 “在下叫舞飞扬!” 话音一落,夜灼翼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 舞飞扬这个人可是一个名满天下的人物。他的琴声追魂夺命,其中有一绝名叫《飞扬云月》的曲子能杀人也能救人。 不过此人争强好胜,据说每年的桃花城举行的琴艺大赛只要是第一名,他都会来较量一番,若是对方技不如他,他便羞辱一番。若是对方琴艺超过于他……嗯,目前还没有。 看来今年该轮到花无惜了。 夜灼翼习惯走一步看十步,对于自己的复仇,计划的周密、完整,很多细节都考虑进去了。尽管如此,但也深知,在实行的过程会有很多变故,在这些变故面前就只能静观其变,随机而动了。 不过,这个舞飞扬却并非是变故,而是早早地将他算计在内了。 舞飞扬冷冷一笑,飞扬跋扈地道。 “我在桃花城的望月楼摆下了擂台,明日正午恭候花公子大驾!你若输了留下那张千年古琴……” “我若赢了呢?”花无惜声音难得的清亮。 舞飞扬斜眼看了他一眼,鄙夷地道。 “你不会赢!”扬长而去。 望月楼?哦,无惜说过,那里有一个叫如烟的姑娘与欧阳炎交好……地点选的还真是不错啊。呵呵!夜灼翼半晌没言语。 阿红以为夜灼翼吓傻了,忙道。 “夜姑娘,你别急,我应经派人去通知欧阳公子了!” 夜灼翼这才像是回过神,安慰着阿红。 “让你受苦了,快去清理下伤口吧。” “好,我去了!”阿红匆匆离开。 “姐姐明日陪无惜去好吗?” “那是自然的。无惜,对于琴艺,你只会赢不会输。但不可妄动法力,这次你要切记!” “姐姐,我们会有麻烦吗?”花无惜的口气有点像是在说,姐姐,今天会下雨吗?一点都不像怕麻烦的样子。 夜灼翼幽静深沉的漆黑眼眸透出一抹讥讽。 “无惜,你只要切记,不要妄动法力,一切我来。”后面尾音很轻,轻得几欲听不见。 花无惜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在夜灼翼怀里发懒。 ------------ 第十一章 拿可爱当饭钱 舞飞扬走后不久,欧阳炎、焱淼带着一些人赶到桃花山庄。 欧阳炎快步跑进,见到夜灼翼在桃花下好好地坐着,长长出了口气。 当他听到桃花山庄这里出事,脑海里轰的一声,霎那间一片空白。报信的人再三说舞飞扬人已经走了,并没有怎样,但他还是急了。倒是焱淼镇定地叫他再带上些人。 欧阳炎现在仔细想想,舞飞扬再怎么专横跋扈,也是一个名气很响的人物,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桃花山庄伤害人命。再说如果不是这里每年的琴艺大赛,怕是请人家人家都不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 “让欧阳公子费心了!”夜灼翼拉起花无惜上前施礼。 欧阳炎连忙道。 “没事就好。” 焱淼道。 “我们去前院了。”对着夜灼翼微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 夜灼翼淡笑。 “其实舞飞扬只是想和无惜比比琴艺,欧阳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对舞飞扬,欧阳炎了解一些,知道此人的喜好。 “是我想得太多了。”安慰了几句,去前院招呼请来的那些人。 下次再遇事千万不要这样惊慌了,还没有一个女子有定力呢!欧阳炎懊恼地很,加快了脚步。 花无惜很不解地道。 “那个舞飞扬很厉害吗?” “沽名钓誉之辈。不过,天下都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世俗,这也是可怕之处。”说着夜灼翼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了,夜灼翼站在琴案前,望着遥远的夜空,几颗清冷的星子在天边闪烁着。看着看着,头便靠在了窗楞前出了神。 为了复仇,来到了这熙熙攘攘的人类世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绞尽脑汁。她只想这一切结束后回到她那熟悉的大山里,每日尽情弹自己喜欢的琴声。此刻,望着空旷的夜色,一瞬间,却有了淡淡的倦意和些微迷茫。 站在桃树后面的欧阳炎望到了夜灼翼此时的样子,那神情一洗白日里的淡然恬静,此时看起来如此的柔弱无助,落寞萧索。 她有什么心事? 欧阳炎心里一阵柔软,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夜灼翼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恢复了淡定的神情,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微垂下头,看着琴案上的古琴,手指抚着琴盒,轻轻打开。进入眼帘的是一块白色的丝绢,手指滑过白色的丝绢,陷入了犹豫,最终盖上了琴盖。 第二日,夜灼翼、花无惜在欧阳炎、焱淼等人的陪同下往望月楼而来。 欧阳炎发现夜灼翼怀了抱着的古琴,正是上次来桃花山庄抱的那张,眼前再次晃过昨夜夜灼翼那迷蒙般的神情,不由微微发怔。 桃花城虽然不大,人们却过着一副富足闲适的日子。除了太多的风月场所外,街道两旁各类的小吃店铺、酒楼、客店林立,旗帜招展。门口的桃花树,暖风一吹,桃香便带着各类的香气飞满了空气中。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悠悠荡荡地走着,样子娇柔小巧。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斜跨这一个小包包,不时从包包里拿出些糖果来吃,小脑袋左转右转,四下观望,看着那些小吃店、大小酒楼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瞧着其中一家比较顺眼晃了进去,捡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店小二小跑过来。 “姑娘想吃点什么?” 小女孩看了看店小二长的白白胖胖,收拾的干净利落,脸上挂着憨厚无害的笑容,毫不吝啬地投给对方一个美好微笑。 “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吧!” 店小二见小女孩气质、穿着都不俗,说话也大方,心里已有了十二分的好感。 “请姑娘少待!”倒上香茶,到后面张罗去了 功夫不大,四个精巧的小菜和一壶酒一起端上来,店小二殷勤地介绍着。 “这是本店的名酒,养颜、清心、消食,绝不伤身。” 小女孩抿嘴一笑,像朵初开的小花儿,可爱极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店小二的脸颊。 “小二哥哥真会说话,就冲你这番话,我也得尝尝!” 伙计脸上一热,乐得使劲点头。 小女孩喝一口酒喝一口菜,悠悠哉哉。不过吃的很慢,吃一会想一会又向外面望一会。 店小二每过来一次见小女孩还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吃着。当再次过来小女孩忽然问。 “那些人都跑什么呀?他们干什么去?” 她望见街外的行人大部分向其中一个方向跑,像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 店小二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致。 “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街那边是望月楼,今日中午有名的外地琴艺高手舞飞扬,挑战今年的桃花城琴艺大赛第一名花无惜花公子。他们都是去看热闹的!” 小女孩顿时眼睛一亮,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菜饭全部吃掉。 速度快的看的店小二两眼快要瞪出来了。然后,小女孩抹了一下嘴巴,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 “小二哥哥,我走了,再见!”说着就向外走。 “……等等!”店小二还不傻,赶紧追上去,“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钱?什么钱啊?”小女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当然是饭钱了。”店小二更无辜。 小女孩凑近了店小二面前,绽开了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笑容。 “小二哥哥请我吃一顿不好吗?你看我多可爱,小二哥哥就不要钱了嘛,好你了……” 听着这温软甜腻的声音、看着超可爱的清纯笑脸、呼吸着淡香绵绵的呼吸,店小二两眼直发蒙,直到小女孩晃进了人群看不见才回过神来,可当回头见桌上的杯盘狼藉,笑脸顿成了苦瓜脸,我两个月的工钱都不低她这一次的饭钱啊! 舞飞扬摆下的琴艺擂台赛声势绝不在琴艺大赛的声势之下,人山人海有些夸张,但汇聚在望月楼门口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挤得满满当当。 至于舞飞扬为何选中了望月楼,一个是桃花城像样的场地只有风月场所,即使那些酒楼之类后面也连带着类似的红楼。另一个原因是舞飞扬每年来都会在望月楼小住几日。 风雅之人必是性情中人,还能有什么地方比风月更能诠释这种心声的呢。 所以舞飞扬选择望月楼于情于理都合,反之,则不合了。 擂台在望月楼里,一个容纳十几人的水上凉台,周围有三处环形廊桥相接。廊桥檐下纱帘半遮,随风浮动。四周柳枝、桃花相映相宜。 这里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很安静,来的一些听客也都是大雅之人,在廊桥上,品着茶低声谈着什么。 近在咫尺的凉台对放着两张琴案,案上中间各有一个古色小巧的香炉,各插着三炷香。 一般弹奏古琴是需要燃香的,但也有不拘小节的人,不燃香一样弹琴。 夜灼翼、花无惜、欧阳炎等坐在了另一廊桥上的席位。 这次他们来了十个人,焱淼、谷然、谷玉、阿红,还有三个欧阳炎的好友。 为了防止对方发难,欧阳炎才带上了这三个身手不错的的朋友。 比赛还没开始,花无惜没赖在夜灼翼怀里,因为看到了夜灼翼怀中抱的古琴,轻轻道。 “姐姐……”他知道,姐姐怀里的古琴的重要。 夜灼翼安抚地对他笑笑,摇了摇头。 ------------ 第十二章 输赢的条件 琴艺擂台赛三局两胜,每一局各弹一首曲子,曲子不限。 在比赛前,又来了几个看客。其中有三位很是扎眼。第一是个中年道士,青衣拂尘,面如古玉,五缕长髯,目光锐利,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第二是个小女孩,十五六岁,一身鹅黄色衣裙,斜跨着个小包包。样子娇柔小巧,露着天真无害的笑容,极是可爱。她悠悠荡荡地走来,不时从包包里取出糖果吃着。 第三个人是不过二十岁的俊朗男子,头发披散,除了露出光洁美好的胸膛外,紧身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的好身材,可是挥之不去的媚俗气息却将这一切破坏了。更恶俗的是却还散着浓浓的香气。他拿着一支洞箫,红色的穗子直拖到地上。 一看便可猜出什么身份。 欧阳炎的目光落在了道士身上,暗暗惊讶,什么时候,道士也来风月场所了? 而夜灼翼的目光,则落在了黄衣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正是用自己的可爱换饭钱的那位。感觉到了夜灼翼再看她,转过小脑袋,打量了夜灼翼一眼,愣了愣,随即露出恍然的神情,咧嘴一笑,做了一个恐怖的嘴脸,晃到夜灼翼对面的廊桥上坐了,目光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瞟,耸肩、翘腿、吐舌头,一刻不得闲。 夜灼翼不再看她。花无惜过来轻声道。 “姐姐,她好像是……” “我知道。” 这时背后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坐在这吗?” 夜灼翼转头,见是个男孩,有十三四岁,长得瘦小,面色苍白,黑漆漆的眼睛却极富有神采, 男孩手里拖着两把椅子,认真地看着夜灼翼,很期待的样子。 夜灼翼点了点头。 男孩如释重负,将椅子放下,回头看了眼那恶俗的男子。男子眼波慵懒而迷离,过来,一屁股坐在夜灼翼身边。 男孩看了,瞪了男子一眼,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过一会伸过脖子轻声道。 “我叫小桑,你叫什么?” 正说着,一个声音喊道。 “小桑!”跑过来个女子。 女子相貌娇媚,尤其是腰,盈盈一把,柔柔弱弱。当看到欧阳炎很意外。 “欧阳公子!” “如烟……”欧阳炎万没想到如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立刻想到了夜灼翼,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神情变得有些冷淡。 如烟自然也意识到了夜灼翼,凭直觉感觉到了什么,带着敌意向夜灼翼看去。 夜灼翼神情跃出了几丝玩味的笑意,她就是如烟、欧阳炎在望月楼罗帐下的红颜…… “如烟有礼了,请问姐姐芳名?”如烟忽然展开了笑颜,敌意瞬间烟消云散。 欧阳炎各看了她们一眼。 无论如烟的态度如何,夜灼翼也只是付之一个浅笑。 “我叫夜灼翼。” 如烟还没开口,旁边那个恶俗的男子忽然嬉笑着探头过来,自来熟地自我介绍。 “我叫箫白。”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 “你就是夜灼翼?”口气带着犀利。 大家都是一愣,目光投向传来声音的那里。凉台上的舞飞扬不知何时已坐在了琴案前,琴盒打开,古琴放在案上。 凉台距廊桥并不是很远,彼此的样子也都能看清。此时舞飞扬正遥遥向夜灼翼望来。 夜灼翼清淡的声音微微提高。 “小女子正是夜灼翼。” 舞飞扬审视一般对上她。 “听说你的琴技不错?” 谁都听得出舞飞扬的口气很是不屑。 “你听何人所说?” “华子峰。” 舞飞扬与华子峰只能算得上一般的朋友。华子峰也是无意中听到舞飞扬的琴声,无意中评了一句,又无意中说了句,当今世上堪称琴技第一人的只有夜灼翼一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舞飞扬当时将华子峰的这句话牢牢记住,一直想找机会会会这个夜灼翼,可惜夜灼翼既没名气也没什么声望,没找到。但舞飞扬却是时时刻刻记着华子峰的那句话。 “今日,我要向你夜灼翼姑娘讨教琴艺,输赢还如之前我们说的那样。”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花无惜听了有些生气。 “姐姐,他太可恶了!” 夜灼翼起身,对着花无惜摇了摇头。 “无妨。”转头朗声道,“好!” 欧阳炎伸手拉住夜灼翼的衣袖。 “夜姑娘,我陪你过去。” 夜灼翼微笑着看着他。 “还请欧阳公子留步。” 欧阳炎微怔,半刻,才放了手。 夜灼翼向凉台走去。 从这里到凉台的距离不是很远,在这不远的距离,夜灼翼神情翩翩,抱着张古琴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在众人的眼里像是走出了一路的风华,令人禁不住心折。 黄衣小女孩撇了撇嘴,再装你也不是人!不以为然。 夜灼翼来到琴案前坐下,看着对面的舞飞扬,淡笑道。 “公子先请。” 舞飞扬打量了夜灼翼几眼,乍一看很普通的容貌,但只要稍稍仔细一些,就觉得仿佛看到另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来。暗自惊诧,点了点头。 “如此,在下献丑了!”双手拂过琴弦,琴声随着动作水一般流出。 舞飞扬的琴声刚劲有力,浑然大气,时而如滔滔江水,时而如奔腾瀑布,又时而如皓月长空、大地苍茫! 不得不说,舞飞扬的琴技已经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了。 一曲琴音洒然收尾,让人直觉心旷神怡,耳目一新,胸口霍然一舒! 舞飞扬弹罢后很张扬地看着夜灼翼,这给他的儒雅气质增添了一分锋芒。 “该姑娘了。” 夜灼翼微合的双目慢慢睁开,淡淡道。 “只怕我的琴音一出,公子此生都不会再弹琴了。” “……你说什么!”听到夜灼翼如此狂傲的话,舞飞扬眉毛几乎快要立起。 成名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跟他这样说过话。其他的也许不敢说,但玩琴他还是颇为自信的,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比他琴弹得更好的人。 琴技与习武修行一样,需要天赋和灵性,他自认为天下在没有比他更具备这两样东西,事实上他成名这么多年跟其他人比琴也从来没有输过。而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子琴盒尚未打开就说起了这番话,怎不叫他惊怒,可马上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冷冷看着夜灼翼,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就冲姑娘说的这句话,我要加上一个条件,姑娘若是输了,就是我舞飞扬终身的奴婢!” 这话清清楚楚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欧阳炎站起,焱淼与谷然几乎同时抓住了欧阳炎的胳膊,低声道。 “欧阳!”大皱眉头。 如烟在一边露出讥诮的笑容。 欧阳炎忽而想起那晚上夜灼翼的琴声,绝不逊色这个舞飞扬,但……舞飞扬那个条件也实在让他担心。 一面相信夜灼翼不会输,而另一面又害怕一旦万一、一万……那又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中,凡是与夜灼翼有关的情绪,欧阳炎都失去了平常之心。 “那么,如果公子输了呢?” 夜灼翼眉宇间现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来,这倒令舞飞扬一时愣住。 ------------ 第十三章 天籁之音 琴案前的夜灼翼沐浴着春阳,淡然如洁白的云朵,随意悠然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犹如流动的水与风,令人舒旷。 而在这个时候舞飞扬却心底生出一丝不适,咬牙道。 “姑娘若是赢了,舞飞扬任凭处置!”这句话也是清清楚楚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又是惊讶万分。 夜灼翼没再言语,打开了琴盖。 欧阳炎目光从夜灼翼的身上移到了那琴盒里面,对此他很好奇,那究竟是张什么琴呢?只见夜灼翼取出古琴放在琴案上,琴上覆盖着一块白色丝绢,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丝绢掀开,一张很普通的古琴看起来有点发旧。 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张琴当夜灼翼抚出了第一个琴音,很多人的心都像是被撞了一下,紧跟着声声琴音入耳,只有失神的份了。好纯粹的音质! 紧接着随着夜灼翼的双指抚动,琴声好似岩石乍裂,决堤般汹涌喷薄而出,倾流飞泻,锦缎一般的琴音声声璀璨,一派华章般荡然整个天空之上! 欧阳炎情不自禁地起身来到了廊桥的栏杆前,凝望着那个白衣清雅的女子,一阵恍惚,一阵痴迷。 此刻又来了一人——美人轩的月眉。 她也听说了今日的琴艺比赛。听过舞飞扬的琴声,很是喜欢。可现在听到了夜灼翼的琴声,顿时屏住了呼吸。如此干净、纯净,又富有气势的琴声还是第一次听到。当看到了欧阳炎正痴痴望着弹琴的女子,对欧阳炎多日不来便有了解释。 一般人抚琴,目光都是低垂着,甚至有些微垂着头,貌似看琴弦,其实只是避开所有事物沉浸琴声里。夜灼翼不同,头始终微微扬着,目光越过面前的舞飞扬,含着淡淡的浅笑,遥望远方。眼神辽远高阔,明亮莹澈,宛如碧蓝如洗的万里长空,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 那样子如同她就是琴声,琴声就是她。 抚琴的与参禅差不多,本相、非本相、本相。前者将曲中的意境表达的淋漓尽致,中者有自己的心声,后者也是最高的境界,无境无界。 前两者在世俗之中算是难得了,但毕竟有刻意的成分,而后一种却是一般人都达不到的高度,那如同享受、相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不为博赞、不为心声,只是一种玩中的快乐,容下万事万物,又超出万事万物。用修真界一句名言来讲就是,大道自然,无道既是有道。 而夜灼翼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人已化为了琴声,似乎将琴声化为了实质,看得人心醉神迷、听的人心醉神迷。 那个鹅黄衣服的小女孩也是微微怔着。 舞飞扬弹奏的是《天地遨游》,夜灼翼弹奏的是《踏歌而行》。一个有着食进人间烟火的气息,尚在条框之中,而另一个则将这完全打破,带着琴声巡视人间万象,这让所有人心折不已。 就连望月楼外面的人听到了这琴声,都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好美!花公子不愧是第一。 他们看不到比赛的情景,以为还是花无惜在弹琴,只听了这一声便觉得花无惜即使成为天下第一琴也是绰绰有余! 一曲弹完,好半天大家才缓过这口气。 舞飞扬怔怔地看着夜灼翼,夜灼翼随手将那白色的丝绢盖在琴弦上,淡淡地道。 “你输了。你可心服?” 舞飞扬面色复杂,神情紧绷,好像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寒霜,而那双眼眸却如死灰一片。片刻倒身下拜。 “舞飞扬琴技不如,愿赌服输!” 就在舞飞扬下拜的那一刻,欧阳炎以为舞飞扬要做出加害夜灼翼的事,飘身半挡下夜灼翼。 夜灼翼暗自佩服,愿赌服输,是个好男儿!不慌不忙将琴放入琴盒,盖好。 “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个今日的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第二……”抱琴起身,“……若是日后灼翼有事相求,还望公子相助。” 欧阳炎微怔。舞飞扬对于后面的这个条件也是一愣,但还是躬身道。 “只要舞飞扬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夜灼翼转头对欧阳炎笑了,“我们走吧。” 欧阳炎与夜灼翼离开了凉台,在离去的时候,那个道长忽然上前拦住了欧阳炎。 “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夜灼翼看也未看道士,只对欧阳炎点了下头。 “我到那边等你。”带着花无惜向廊桥的另一边走去。 紧跟着那个叫箫白、小桑的人跟上夜灼翼和花无惜。 “贫道白云子,从白云山上来,下山游历,路经桃花城。打扰了!”那个道士将欧阳炎引到与众人稍远的地方道。 欧阳炎微笑道。 “在下欧阳炎,道长客气,有事请讲。” 白云子双眉微皱。 “欧阳公子,方才那个女子,贫道虽然无法看出她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女非人!还请欧阳公子多加小心。” “你说她是妖?”欧阳炎惊讶道。 “不像,若是妖我能看出她的本相。” “那会是什么?这世上不就是人和妖吗?难道是仙?”欧阳炎的见这位白云道长又不太确定,口气便有些戏谑。 白云子看了欧阳炎一眼。 “贫道实在不知,请欧阳公子多保重。告辞!”匆匆去了。 此女非人?欧阳炎暗里不屑地嗤笑了下,转头望见夜灼翼站在廊桥的那边,身边的树树桃红柳绿随着煦风起落,就像一幅能动能静的绝美画面。 欧阳炎眼底晃过脉脉的温柔,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欧阳公子……” 如烟、月眉几乎同时温软地低唤了他一声。 欧阳炎回头微一施礼。 “两位姑娘有事?”很是冷淡。 看着欧阳炎白衣翩翩,风度洒然,一双凤目与性感的薄唇让两个人忍不住想到与此人红罗帐下的缠绵,不由生起幽怨之意。 “欧阳公子可是今日没有来了。”月眉首先开口道。 如烟也加了一句。 “不知是什么人把欧阳公子给绊住了。” “这与你们,有关吗?”欧阳炎冷冷道。 “欧阳公子好绝情啊!”如烟一副哀怨的嘴脸。 “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欧阳炎转身离去。 月眉紧走几步。 “欧阳公子!” 欧阳炎身形一止,头却没回。 “还有何事?” “请欧阳公子今晚务必来一次,月眉有要事相告!欧阳公子若是不来,定会抱恨终生!”月眉以从没有过的口气道。 ------------ 第十四章 杀伐之间 夜灼翼站在廊柱下没多久,那些看客们终于从夜灼翼那美好的琴声境界中醒来,互相交换了下眼色。起身直奔夜灼翼这里。 他们不但是大雅之人,还是一些乐坊的老板,其中一位是乐坊的会长,人们送他一个雅号,名为月琴君。这是因为他的琴声听起来有一种月色朦朦,溶溶盈盈的感觉。 他们长袖飘飘,身姿潇洒,仪态十分优雅地走来。月琴君二十八九岁,华衣飘带,袖口很阔,走起路来有一种张扬的风雅。 来到夜灼翼五六步远的位置,躬身施礼。 “在下月琴君,是乐坊的会长,见过姑娘。” 夜灼翼很礼貌地回了一下礼。 月琴君从袖口拿出两张请柬似的帖子递上去。 “姑娘琴音如天外仙人之声,还请姑娘闲暇之余赏脸光顾。”一张给夜灼翼,另一张给了花无惜。 花无惜看也未看,把脸给扭了过去。一边正走过来的谷玉看了很惊讶。 夜灼翼将两张帖子一并接过。 “多谢会长抬爱,灼翼定会拜访。” 月琴君一喜,这才告辞离开。其他人也都上前留下几句博赞之言走了。 花无惜哼了一声,很是瞧不起的样子。 夜灼翼展开帖子,上面是一首琴谱,下面是“月琴乐坊”四个字。抬眼正看到谷玉的神情,一笑。 “你认识刚才的人?” 谷玉点了下头。 “他可是桃花城的名士,不但琴弹得好,还写了一手好字!很有威信的。但为人清傲,私下很少与人交往。我是听我哥哥说的。” 夜灼翼又仔细看了下帖子,放回袖内,那个黄衣小女孩正迎面晃悠过来,围着夜灼翼转了半圈。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夜灼翼淡淡一笑。 “都没兴趣。” 小女孩皱了下鼻子。 “不听小心后悔哦!”也不生气,目光对上了花无惜,“我叫芊羽,你呢?” 花无惜有个习惯,见到好看的女孩都会笑的,这个也不例外。 “我叫花无惜,在桃花山庄住,你来玩吗?”竟然热情地邀请上了。 一边的谷玉显然很不乐意。 芊羽嘻嘻一笑。 “好呀,有空一定去,无惜哥哥!”转身走了,没多远对夜灼翼喊了一声,“我已经注意上你了!”这才离开。 箫白斜倚着廊柱,眼神很轻飘。来望月楼已经十年了,见惯了的各种各样客人的嘴脸,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心里清楚夜灼翼不是来玩乐的,也许不是今天的琴艺比赛自己都不会见到夜灼翼。 人一旦跟风雅的东西沾上边,总会显得与众不同来,无论什么人,都能让人不由地尊敬。 箫白的箫声在望月楼里也是独此一份,不然这十年里接客就凭他此时的模样也好过不哪去。 风雅之人自然都是至情至性者,夜灼翼的琴声无形中触动了他。 身边的小桑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 “你为何不过去?” “为何要过去?” 小桑还想说什么,眼见欧阳炎等人走来簇拥着夜灼翼离开。 箫白哼了声。 “过客而已!” 小桑很不满。 “胆小鬼!” 箫白一怔,嘿嘿笑了。 “看来小桑长大了,是在挑选自己的初夜人吗?” 小桑脸顿时通红,孩子气地咬着唇瞪着他,忽然大声道。 “是!我选得就是她!” 箫白笑声还没出口,只见一个巴掌打在了小桑的脸上,如烟站在了面前,气得颤抖不停,指着小桑骂。 “没出息!” 小桑恨恨地看着如烟,倔强地抹了把眼泪,转身跑了。 “小桑!”如烟有些无力。 箫白伸手搀扶住她。 “在这地方长大的人,怎么样才叫有出息?” 如烟半晌,猛地盯住了箫白,冷冷道。 “小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 “……哈哈!”箫白大笑一声,“就因为他是你弟弟吗?”又是大笑离去。 如烟手扶上了廊柱,目光中挣扎着痛苦之色,我进了风月,绝不能叫小桑再进风月! 其他人散去,欧阳炎陪着夜灼翼进了桃花山庄,欧阳炎想起那个道士的话半开玩笑道。 “想知道那个道士说了些什么吗?”只要与夜灼翼在一起,欧阳炎都会不知不觉地开心、愉悦。 夜灼翼偏头看了欧阳炎一眼,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是爽朗,微微一怔。 “请欧阳公子随意。” 本来欧阳炎是玩笑的口气,可夜灼翼客气又正经的口气倒有些不自然,只好直接道。 “他跟我说,此女子非人。”笑意吟吟,有种“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你看怎么办吧”的促狭。 夜灼翼愣了一下。 “欧阳公子这是何意?” 欧阳炎饶有兴致地看着夜灼翼。 “我若信了那道士的话也就不会说了。” 夜灼翼明眸渐渐荡漾起一丝俏皮。 “心里还是有所怀疑吧?” “那要看如何解释了。” “无从解释。” 夜灼翼澄澈的神情,洒脱地转身,白衣袅袅地向前行去。 那拈花一笑般的惹尽风尘,像是把欧阳炎的心转了几个个。 在这个时候,欧阳炎竟有一种错觉,夜灼翼就像一个醉梦般的谜,让人心甘情愿地堕落。 痴迷半会后,紧走几步追上夜灼翼。 “夜姑娘,可以看看你的琴吗?” “好。”夜灼翼没有半分犹豫,便来到桃林中的石桌前,取出了琴。 乍一看这张古琴与普通的古琴没什么两样,但当欧阳炎近前,仔细入神地看了每一个细节,小心地抚摸光滑莹润的琴身,手指忍不住抚动,水般的音质流出,有种无法言说的余音缭绕。方知为何能弹出那么美的、纯粹的音质了。除了惊诧便还是惊诧了,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此琴琴材甚旧,通身为小蛇腹断纹,似有拼合。图形龙池、扁圆凤沼,池沼内上刻草书“飞天”。池下刻大印方篆“飞天阁”。 欧阳炎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张名为“飞天”的古琴,才起身对夜灼翼笑道。 “见笑了。” 夜灼翼摇了下头。 自从欧阳炎看了她的飞天琴后,回去便将收藏的所有古琴找出,一张一张地试,可弹出来的音质没有一张能比得上夜卓翼那张古琴。他只好到认识的琴师那里去找,但仍然一无所获。 一个月后依然没有找到,这件事被谷然知道,给他出主意。 距桃花城约有三四百里有一个江心小镇,那里有一位琴师,很喜欢收藏古琴。据说他家的古琴上千张,何不到那里试试。 欧阳炎当天便去了,可惜那位琴师对欧阳炎的到来不予理睬。 一个月的奔波找琴令欧阳炎早就积郁成愤,一时冲动强行进入对方的藏琴阁,一张一张地试。当然很快惊动了对方,在交战期间欧阳炎依然试古琴。 这一夜相当混乱,最终欧阳炎几乎将对方家里的所有古琴试了一遍,却没有一张满意的。而欧阳炎也因此受了伤,回到桃花城后对谷然连连喊郁闷。 伤势不重,却很丢人。堂堂欧阳公子竟然为了一张琴去给人家打架,真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何况在桃花城里他还小有名气。 谷然看着欧阳炎一脸不快的样子,忙道。 “上次你不是说陈廷敬家来了一个老琴师吗?不如你让他帮你做一张吧。” 欧阳炎眼睛一亮,急匆匆望夜灼翼那里赶,想借“飞天”去找那位老琴师做一张一模一样的古琴。 夜灼翼自然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 欧阳炎带着古琴与谷然一起去找那位老琴师,本来以为这次定能如愿,可没想到老琴师却说了一句。 “做不出来,天下没人能做出这样的琴来。‘飞天’的材质是万年的桐木,这种桐木音质十分特殊。而且琴弦是一种冰蛛丝。这样的琴世间太罕见了!” 欧阳炎立时感到了窘迫难当,心里受到了严重的重创。一个月的奔波,强行进入人家的藏琴阁,还受了伤、丢了人……最终竟是这样一个尴尬的结果。 不过欧阳炎想到了另一件事,万年的桐木、冰蛛丝的琴弦、焱淼口中的华子峰……这个夜灼翼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失望地带琴回来。谷然很生气。 “这不是明摆着笑话人吗!她如果早说这样的琴做不来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怪她,是我没问。”欧阳炎抬手倒了杯茶,陷入了沉思。 欧阳炎对琴是一痴,凡是好琴都能吸引他的目光,这一个月的作为早在夜灼翼意料之中,也是夜灼翼计划中的一步。 欧阳炎对女子的口味儿实在是太刁了,没有点真东西难以完全吸引住他。只是这么做还不够。 床榻之外再次结界,离开桃花山庄两日回来的花无惜像上次那样躺在夜灼翼的怀里,禀报了有关欧阳炎最近的家事。 欧阳世家京城的生意如今已经停了,铺子全被盘出去了。家里的丫头、下人都以自杀方式死的干净。欧阳子峰又找来几个下人,暂时没动。下面该轮到欧阳世家的亲戚了。 “……姐姐……”花无惜说到这里不解地道,“为何不叫无惜去做而是叫哥哥们去做?无惜也可以的。” 他对自己只充当跑腿、报信的角色有些不满意。 夜灼翼抚着他的头发。 “无惜不是正在做吗?好了,说说那个叫白云子的道士吧。” 夜灼翼自然知道再周密详细的计划也有意外的时候,那个白云子道士就是一个。 她素来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特别是对她的事。上次白云子叫走了欧阳炎心里已经猜到,那刻便起了杀念。 “他死了,可是听说大哥受伤了。” “怎么回事?”夜灼翼口气一紧。 “大哥杀他的时候叫下山历练的天一门的弟子碰上了,受了伤。不过大哥还是逃出来了。” 夜灼翼面色一凛,知道有麻烦了。 “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个叫张错,一个叫百合。对了,姐姐,他们是欧阳炎的师哥师姐。” “哦,这么巧。” “姐姐,要杀吗?让无惜去吧!”花无惜一下子精神起来。 夜灼翼拍拍他,笑了。 “他们还有用。” 欧阳炎二十岁那年下山历练,与他一起的就是这个张错和百合,如果没猜错的话,欧阳炎的受伤很有可能和这两个人有关系。这样一来,对抓住欧阳炎的心无形中有了一个契机。 欧阳炎需要她,无论是在知道真相后,还是在恢复修行的能力上! 花无惜顿时有些失望,半会道。 “姐姐,下次叫无惜去吧,好吗?” “到时再说。” 花无惜在夜灼翼怀里蹭了又蹭,很是委屈。 “姐姐又哄无惜。” “……好吧。”夜灼翼无奈地道。 花无惜开心地抱着夜灼翼,撒娇地道。 “姐姐真好!” 月在中天映着半江水,澄清而幽静湖上,泛舟的人只有欧阳炎与夜灼翼。 今晚对欧阳炎的心思,夜灼翼已经完全知晓,不过是装作糊涂罢了。 ------------ 第十五章 我可以叫你翼吗? 高旷悠远的天幕上,星子璀璨地闪烁着,一股微微的凉意带着清新散开。 桃花河下游有一个湖,修有不长的河堤,周围柳阴花绿,风景秀丽,是游玩的好去处。 此时欧阳炎划着船桨,带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夜色里显得分外的悠远。船缓缓前行。 他站在夜灼翼的对面,白衣在夜色下如浮冰碎雪一般。乌黑的发丝滑落少许,黑漆的双眸泛着柔润的微光,如此温柔地注视着夜灼翼。 夜灼翼坐在他的对面,一袭白衣,乌发飘然,迎着他的目光,眼眸里映着星子的辰光,在水色的映照下,潋滟清美的不可方物。 两人默然许久,笑了。 “没想到你还会划船。”夜灼翼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很多呢。”欧阳炎难得地在夜灼翼面前有了轻松的口气。 不多时船停靠到岸边,欧阳炎先上了岸,伸手去拉夜灼翼。夜灼翼很大方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这是欧阳炎第一次握着夜灼翼的手,柔软而纤细,握在掌中心生出甜蜜的感觉来。 夜灼翼上了岸后,欧阳炎不舍得放开。 “我们到那边去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好东西。” 夜灼翼顺着欧阳炎一指,歪头望去,一小片桃林隐现着灯光。 如此,夜灼翼的头与欧阳炎的头几欲碰到一起,一丝微凉的香气索绕上欧阳炎的鼻端,欧阳炎呼吸一顿,这时夜灼翼转脸对他微微笑了,点头同意。 桃林里随着一脉泉水建了座小亭,四外挂着灯笼。亭内架着,上面支着一个木架,吊着口铁锅,锅里的煮着汤,色泽微深,发出阵阵香气,欧阳炎的随身侍从小奇不时往锅里加着什么。 一边案上的青瓷盘里堆叠着极薄的肉、新鲜的各类蔬菜、蘑菇。旁边摆放着白瓷碗碟,其中盛着各种调料。 小奇见欧阳炎来,起身退下。欧阳炎席地坐在锅前,将肉、蘑菇、青菜放入锅里,滚沸的水立刻有了一刻的平静。 夜灼翼笑意宛然,坐在对面。 不多时,水再次沸腾,一股肉香混合着青菜、蘑菇的香气散发出来,肉变了颜色。欧阳炎亲自为夜灼翼配好了香料,夹出了几块肉放进了碗里递给夜灼翼。 “尝尝,好吃吗?” 夜灼翼接过,拿起筷子夹着一小片肉送入口中,鲜嫩的肉片沾了一层调料,放入嘴里一咬,肉香在舌尖弥散。 “好吃,真香!”夜灼翼双眸的欢喜瞬间地绽放,清雅脸颊生出淡淡的红晕。 欧阳炎看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才吃起来。两人边吃边谈,不时相视而笑,情景说不出的动人。 “夜姑娘认为何为真正剑法?”欧阳炎忽然道。 夜灼翼刚要以袖擦嘴,欧阳炎体贴取出块绢帕轻轻拭去夜灼翼嘴上的油。 “多谢。”夜灼翼待欧阳炎拿开手才道,“习武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强身健体,一个是自保和打抱不平。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属于后者,实际上都属于前者。既如此也就没什么真正不真正的东西了。若讲杀人,无招无式也能做到。” 欧阳炎有些惊愣,夜灼翼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带着股血腥味。然而,心里却忍不住想心疼。 “那华子峰如何?”这也是欧阳炎一直想要问的。 “徒有虚名。” 欧阳炎一呆。 华子峰可是经过夜灼翼*的,是当今有名的剑侠,夜灼翼却是这样的评价。苦笑道。 “夜姑娘都说华子峰是徒有虚名了,看来我还有什么不平衡的。只是华子峰是当今的剑侠,夜姑娘竟然说他徒有虚名,那什么人又是名副其实呢?” 夜灼翼一笑,不置可否。 欧阳炎停了半刻,一笑抬头对上夜灼翼的目光。 “夜姑娘觉得在下的剑法如何?” “这……” “姑娘有话请尽管直说。” “飘逸有余而力量不足。”夜灼翼犹疑了下道。 欧阳炎的脸色立刻一白。 来桃花城五年,剑法被圈内人士公认一绝,这并非是抬高他,而是真心的赞誉之词,可到了夜灼翼的口里竟然寥寥几个字。“飘逸有余而力量不足”那不就是花架子吗? 对于习武之人再没又比这个更羞辱人的了。 夜灼翼又道。 “欧阳公子的剑法,我认为称不得一绝,反而欧阳公子的琴艺可当此称号。世上的实话往往最不中听,但我不想欺瞒。何况,欧阳公子是个明白人,不过是一时无法面对罢了。” 欧阳炎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五年前那次重伤成了这一生最大的阴影,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这阴影中走出来。 他的剑法之所以飘花,是一种欺人又欺己的无奈之举,而今天被夜卓翼说出来他感到了有点无地自容,但是很快他觉得心上骤然一松。 只听夜灼翼说道“欧阳公子是个明白人,不过是一时无法面对罢了。”愣怔了一下。 “真是一语透心!我听焱淼说,姑娘并不会武功,不知道,不会武功又怎么看出这些的呢?” 夜灼翼淡淡笑了。 “懂与不懂和会与不会是没有多少关系的。”口气一顿,转开话题,“所谓风雅是人们向往的,既然人本身就是俗物,那么跟人沾边的又有什么是不俗的呢?真正的意境其实就像欧阳公子所弹的那样,雅俗皆在心中。” 欧阳炎听了品了品,轻声道。 “姑娘真是抬举欧阳了。” 听了半会,欧阳炎起身坐在夜灼翼的身边,以无比轻柔的声音道。 “……我能叫你翼吗……” 夜灼翼愣住。 欧阳炎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夜风拂过,吹乱了夜灼翼的发丝,似乎也扰乱了欧阳炎的心绪。 他微笑着,满目的期待。 这一句话已经是最直接的表白心迹了。 夜灼翼眉目中微皱了一下,很快地舒展开,含笑道。 “那么,我又该称呼你什么呢?” 欧阳炎没有想到夜灼翼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灼翼偏过头去。 “我曾跟欧阳公子说过,我是孤儿。六岁的时候,遇上一个很有钱的夫妇,他们没有孩子,便收养了我。他们对我宠爱有加,可是四年后却双双离世,我再次成了孤儿。从那个时侯起,我就觉得活着像是做梦,太不真实了。刚才你还看见他们对你笑、跟你说话,而下一刻就不见了,无论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在这个世上再也看不见了,永远地消失了。我很怕,很空,于是我不敢呆在家里,四处乱走,直到我把一个又一个孤儿带回来收养,心里才算充实些。这么多年来除了这些孤儿陪伴着我,就是养父母的管家照料着,两年前管家去世了,那些孤儿只有无惜留在身边,其他的都另谋生计了。无惜性情世事不容,也许要永远留在我身边……”说到这回过头望着欧阳炎淡然一笑,“欧阳公子的厚爱,灼翼感激不尽。” 欧阳炎一怔。 “你这是拒绝吗?你该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夜灼翼却看了看天色。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起身向桃林外走去。 这就叫欲擒故纵,当把胃口吊足的时候再次给予,欧阳炎才会死心塌地,才会珍惜这得来不易的这份情感。太容易得到的往往都认为是不珍贵的。 但这时候又不可一点希望不给,世间多女儿,不一定你夜灼翼就是人家唯一的那个,投机所好,一般柔弱无助的女子都会赢得像欧阳炎满心信赖。不过夜灼翼刚才说的倒也是真的。 夜灼翼走出去一段路,欧阳炎才追上去。 两人在长堤上走着,肩并肩,手臂摆动中,彼此摩擦着。有意无意地,欧阳炎碰到了夜灼翼的手,心念一动握住了夜灼翼的手。 夜灼翼一顿,想要收回,欧阳炎却抓得更紧,并没有看夜灼翼。 夜灼翼垂下眼帘,掩饰住一丝自得的笑意,没有在挣,任由着欧阳炎那么握着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不管夜灼翼如何算计,在欧阳炎心中早已为她迸发了二十五年来的情感。 真的,在面对夜灼翼的时候,欧阳炎都会涌现出一种疼惜来,一种呵护来。 ------------ 天堂——章节 欢迎来到天堂,目前你还是新人,没有很高的权力,只能做一些脏活累活,刚刚够填饱肚皮,想要得到大的权利吗? 成为一个逍遥自在不用劳动有别人伺候的大大的官吗?那么就请给本书订阅、投票、收藏,送的越多当的官越大! 机会不可错过迅速行动吧!嘿嘿............(*^__^*)嘻嘻…… ------------ 地狱——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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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小奇不时偷眼瞧着欧阳炎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欲言又止,终于欧阳炎注意到他这个人了,开口了。 “有事?” “公子,夜姑娘的鞋做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欧阳炎厉声道。 自从上次量了下夜灼翼的脚后,回来就吩咐人到桃花城里最好的制鞋铺给夜灼翼订做了一双,忙了一个多月,怎么才做好!欧阳炎很生气。 “我……”小奇看了欧阳炎一眼,无比委屈地道,“……我都说了三遍了,公子……” “好了,拿来我看!”欧阳炎欧阳炎打断他道。 小奇无奈地递上个白色的锦盒。 欧阳炎接过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淡粉色的软垫,放着一双做工极其精美的鞋。白色,秀气,很漂亮。欧阳炎神情跃动出温柔来,眼底像是浮现出夜灼翼那双白皙玉一般的脚。 “公子……”小奇见欧阳炎又开始出神,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道。 “什么事?”难得这次欧阳炎听见了。 “美人轩的月眉姑娘叫人稍来几次信了……” “哦。”欧阳炎还是仔细地端详着盒子里的鞋。 “叫公子过去,说有要事……说有了公子的孩子……”小奇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哦,什么!”欧阳炎一惊,瞪视上小奇。 小奇重复了一遍。 欧阳炎愣怔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多月前月眉在望月楼对他说得话,请欧阳公子今晚务必来一次,月眉有要事相告!欧阳公子若是不来,定会抱恨终生! 原来……竟然……她有了我的孩子! 欧阳炎手一抖。 ------------ 第十七章 自以为是 这一个月的心思不是放在找琴上,就是放在夜灼翼身上,早将月眉忘的干干净净了! 月眉初夜的那晚,欧阳炎在酒醉后要了她,之后月眉要求欧阳炎将她包下。钱对于欧阳炎来说并不缺,也乐的花在女子身上,并没有想太多便答应了。 可相处一段时间后,慢慢地欧阳炎才发现,别看月眉表面上一副贤淑温雅的样子,其实很有心计,她在等着欧阳炎将她赎身娶进门。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无理要求,尽管月眉出身烟花之地,但却只将自己给了欧阳炎一个人。错就错在选错了人。 假如欧阳炎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外,赎身纳妾,或作奴婢,都有可能,偏偏欧阳炎看似很花,骨子里却是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的人。只要找到心仪的女子,这一生绝不再容纳第二个! 而这个月眉却不是他喜欢的那个。 当欧阳炎知道了月眉的打算立刻坦白了自己的态度,想赎身可以,但他欧阳炎娶不了她。他与她只能是这种交易的关系,就是连一个妾、奴婢也不可能给她。 流连烟花柳巷青楼红院,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需要罢了。 这对于月眉打击很大,她没有奢望过成为欧阳炎的正室,可其他的也可以,只要能留在欧阳炎身边什么身份月眉都愿意。毕竟欧阳炎是她每次看每次都醉的人,她是真的喜欢欧阳炎,能那么一直看着欧阳炎她也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于是,思量再三,月眉悄悄怀上欧阳炎的孩子,想用这个来抓住欧阳炎。就赌欧阳炎不会弃自己的骨肉而不顾! 的确,欧阳炎再怎么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可是却依然赌错了。 这一晚欧阳炎来到了美人轩,想起了夜灼翼,感到很羞愧。 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与夜灼翼相比,夜灼翼才是苦苦等待了许久、苦苦寻觅了许久,相伴朝暮的人! 月眉已摆上桌酒菜,亲自给欧阳炎敬上杯酒,一派温馨秀丽的情景,欧阳炎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月眉尽管看得出欧阳炎的不快和强压下的不耐,但还是将一双清媚眼眸化出如水般的温柔来,轻轻拉过欧阳炎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泪水地一颗一颗地滚下,娇滴滴的如新荷出水,俏生生如雨打梨花。 “你不愿意吗……让你为难了?炎……你不喜欢,只要说,怎样月眉都会做的……”低低的浅吟随着泪水涓如细流一般。 欧阳炎却不为所动,抽回了手,起身走开几步。 “我说怎样你就会怎样?我记得我早就把话说清楚了!” 月眉泪水流的更是厉害,身体微微颤动着,他,他的声音好冷……是因为那个女子吗?恍惚中眼底浮生出在望月楼里见过的那个叫夜灼翼的女子,手扶住桌子,慢慢转过身来,抬眼看向欧阳炎,如此的柔弱,可欧阳炎眼里却闪过一丝鄙夷。 “炎……”月眉心像被扎了一下,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只听欧阳炎冷声道。 “我欧阳炎还是那句话,我娶不了你,也不可能留你在身边,除此之外,其他要求你想好了叫人告诉我。”说着向外走去。 “……炎!” 这一声撕心的呢喃听在欧阳炎却如此的刺耳,转回头,两道冰冷的目光射过去。 “我只是为我做的事负责,请你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欧阳炎倘若连月眉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是猪了! 月眉的做法让欧阳炎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加快了脚步离去。 欧阳炎最后的神情也告诉了月眉,从此以后与欧阳炎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委屈的心像压上一块重重的大石,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哭起来。 “……那个美人轩的月眉有了欧阳炎的孩子……” 夜灼翼听完花无惜的回报微怔了下,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来了。 “姐姐,大哥说欧阳世家的三家直属亲戚上上下下一猫一狗都没放过,让你放心。还有欧阳子峰家雇来的下人们都跑了,说是欧阳家闹鬼……嘻嘻……”花无惜轻笑起来,“是二哥做的,现在没人在欧阳子峰家做事了……” “嗯……”夜灼翼思绪有些飘。 “姐姐……”花无惜没发现夜灼翼的异样,继续道,“过几日是桃花城的花灯节,大哥说要过来陪姐姐,问姐姐同不同意。” “哦……让我想想。”夜灼翼第一次没有马上做出决定,“…….无惜先睡吧。” “好。”花无惜窝在夜灼翼的怀里睡着了。 夜灼翼撤去结界,脑海里依然回荡着月眉有了欧阳炎的孩子了,一种从没有过的陌生情绪生出。 ------------ 第十八章 可怕的仇恨 这种陌生的情绪叫夜灼翼一下子警惕起来,与上次那种乱一样,都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尽管这里面有对月眉怀上欧阳炎孩子会影响计划的不快,但更多的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嫉妒之心。夜灼翼对自己近乎了冷酷,任何一点不寻常的东西都不会放过,而是拿出来直接去面对,分析,直到完全掌控。只有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思是什么,才知道怎样去处理。 这是对欧阳炎有了好感了,再进一步,便是喜欢。夜灼翼没有女孩的羞涩,也没有女孩的矜持,就这么冷静地把自己隐忍很深的情感给拎出来瞧着它,可惜却还是没瞧明白,反而越瞧越不明白,最后不了了之,倒头睡觉。 也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女儿家总是要受各种各样的外界影响。 …… “……孩子,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娘亲。” “那是彩虹。”一边的父亲说话了。 “彩虹,我看到彩虹了!”一个小豆丁般的小女孩跳了起来,对着彩虹招手。 “呵呵,我们的孩子多聪明……”娘亲幸福地笑着。 “哈哈,我们的灼翼长大了一定又聪明又美丽……哈哈!”父亲爽朗的笑着。 小女孩转过头来,稚气地细声细气道。 “父亲,娘亲,灼翼长大了要带你们飞到彩虹上去……” ……这是什么?这是些什么人?他们在看什么! 只看到大片的血红渲染了一切,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女孩纯净的大眼装满了惊恐,父亲呢?娘亲呢?只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向她冲来,挥着利刃大喊道。 “明月珠在哪里!在哪里!” 大片的血包裹上了身体,像火一样炙烤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挣扎着,可沉重连手指都动不了。 父亲,娘亲,救救灼翼…..灼翼好怕…… 报仇!灼翼,报仇!报仇!给我们报仇啊—— 无数的手向她伸来,抓来……无数的血脸向她压来,逼来…… 不! 不! …… “姐姐醒醒……醒醒……” “……啊!” “姐姐!”一声惊呼。 夜灼翼霍然睁开眼睛。 “姐姐!”花无惜声音轻颤着,“姐姐……” 夜灼翼转头看到花无惜一脸害怕的样子。 “……我没事。”夜灼翼无力地道,满眼都是疲惫。 “姐姐,你又做噩梦了?” 夜灼翼没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 花无惜忙道。 “姐姐,我结界了。” 夜灼翼这才放了心,任由花无惜擦着汗水。 “天亮了?” “刚亮。姐姐好些吗?”花无惜柔声道。 夜灼翼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只是胸口有些闷,回手再次布了个结界。 “我没说什么吧?” “姐姐只叫了一声‘啊’”花无惜认真道。 “嗯……那就好。无惜,你今日便去见大哥,让他来桃花城,在花灯节那天会面。还有,叫二哥把月眉腹中的孩子解决了。现在就去。” 花无惜点头,又问。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夜灼翼睁开眼睛,还是安静而祥和,安抚地对他一笑,拍拍他的脸,这才撤去结界 “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花无惜点头,下床去了。 夜灼翼明澈的双目布满杀机,昨夜那一点陌生的情绪荡然无存。 欧阳世家!夜灼翼瞬间攥紧了拳头,目光中的杀机多了愤恨,心绪一时无法平静下来,不得不下床,赤着脚来到外面,进了前面的桃花林里慢慢走着,以来平复胸口的窒闷和紧紧绷起得那根弦。 一旦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她唯一做的不是静坐就是静走。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隐藏秘密,才能有更好的理由来自圆其说。 桃花落了,做了些青涩的果子,很是可爱的样子。清晨的风有点寒意,夜灼翼只穿了件单衣,还是赤着脚,很快就在这寒意中将躁动的情绪平复下去了。但并没有停,还是一手捂着胸口慢慢走着。洁白如玉的双脚沾满了泥土,看上去惹人怜惜。 “掌门人……”迎面走来的焱淼见了吃了一惊,夜灼翼尽管面带着一成不变的淡笑,但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一样,“掌门人这是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夜灼翼这个样子呢。 “……没什么。”夜灼翼自然道,“早啊!”接着又道,“散门已不再,我也算不上什么掌门人了,叫我灼翼就好,有事?” 焱淼愣了下,还是恭敬地递上了一张帖子。 “在焱淼的心里,掌门人永远都是掌门人!” 夜灼翼微怔,接过帖子,是月琴君的邀请帖,今日午后月琴君要在月琴乐坊举行一个月琴会,邀请夜灼翼参加,嘴角闪出个微微的笑意。 焱淼无意中看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他感觉到那笑的意思是,夜灼翼早就在等这张帖子,或者这张帖子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这让他一时感到了有些诧异。定了定神再看去,夜灼翼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掌门人要去吗?” 夜灼翼心情忽然好起来,难得地调笑一句。 “你不是说掌门人在你的心里吗?嘴上就不必叫了,太麻烦了。” 焱淼微微地有些发窘。 夜灼翼转开了话题。 “欧阳公子去吗?他不去就太可惜了。”说着转身回去,“没事,你去练剑吧。” 焱淼明白了,这才看到夜灼翼没穿鞋,在联想到夜灼翼刚才的样子,不觉莞尔,原来自己的这位掌门人是思念致疾的啊。提高声音道。 “我去欧阳那里看看。” 没等夜灼翼回答快步去了。 ------------ 第十九章 赴会 对于在望月楼能遇见月琴君完全是偶然,夜灼翼只是在听到谷玉那番话才动了一点心思。 既然月琴君是乐会的会长,一些风雅聚会必是不可缺少,这样的邀请帖迟早会来。月琴君在桃花城很有威信,自己若是与其结交,日后也许会有用的着的地方。而眼下也是一个与欧阳炎一起公开出入的好机会。所以今天当拿到月琴君的请帖,焱淼才会看到夜灼翼意料之中的神情。 欧阳炎在焱淼的相告下如约而至。 见到欧阳炎略微的不自然,夜灼翼知道是月眉的事导致,并没有多说什么,淡笑着同他一起前去赴会。 琴乐会的地点设在月琴君的府上花园中。 一条河水横穿整个花园,依水建着凉亭,栽种着各类植物、假山等物。清澈的活水顺着假山石狭缝潺潺流入密集的植物里,声声不绝于耳。一树树竞相开放的花树周围蜂蝶翩然多姿,一派欣欣向荣之意。 花树下每隔两米多摆放着矮几、坐垫。矮几上放着鲜果、茶水等,以供客人取用。 由于来得早了,其他客人还未到齐,夜灼翼与欧阳炎被月琴君请进了书房稍坐。 书房宽敞明亮,三面是书架,靠窗的位置是张长长的书案,两边挂着写好的字幅。从印章上看都是月琴君所写。 夜灼翼看了一眼,由衷赞道。 “好字!” 欧阳炎微微诧异道。 “夜姑娘也懂字?” “琴棋书画息息相通,不是吗?”夜灼翼对着欧阳炎一笑。 欧阳炎略一愣,点头笑道。 “说的是,惭愧的是我的字很丑。” “欧阳公子何必过谦!”月琴君端着茶走过来,“我可是在谷公子的酒楼见过欧阳公子的字啊。呵呵!” 欧阳炎连忙道。 “见笑了。” 月琴君目光转向正在看下一副字的夜灼翼,恭敬道。 “想请姑娘留份墨宝,唐突之一还望见谅。” 欧阳炎带着些许的惊讶。 “你怎知她会写字?” 月琴君闻言哈哈一笑。 “姑娘的琴声犹如天外仙音,区区几字还能难倒姑娘不成?欧阳公子你说不是吗?” 欧阳炎一怔。 夜灼翼双眉弯弯,笑意跃动,谦虚道。 “如此抬爱,灼翼不敢当,献丑了。” “请。” “我来磨墨。”欧阳炎忙道。 洁白的宣纸铺上,黑亮的墨汁也已研好,夜灼翼左手托着衣袖,右手提笔沾满了浓浓的墨汁,笔走龙蛇!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首李白的《月下独酌》书写的龙飞凤舞!看的欧阳炎与月琴君皆是一呆。 一般女子书写多数是楷字,能书行书的就很了不起了,尽管字迹娟秀,透着灵气,但少了份气势。夜灼翼写的却是草书,而且还是狂草,一种野性与霸气浑然一体,犹如力透纸背! ------------ 第二十章 凤求凰 清澈的阳光斜射过来,在夜灼翼的身上漾出一层淡淡的微芒,望着夜灼翼一拢清丽的侧面、既优雅又刚毅的身姿、淡定略带着忧郁的神情、挥毫泼墨的洒然,欧阳炎的心再次被震颤,像是看到了一种气度,手不自觉地伸过去,触及上夜灼翼的脸颊。 “翼……”真的好想疼你,好想疼你啊……眉眼处禁不住透出浓浓的温柔与怜惜。 世上的女子多才的并不在少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大有人在,更不乏出类拔萃者,但都少了一种气度,少了一种包含天地的气度、蕴含世间的气度,只能称之为小才,而夜灼翼狂放不羁的字却表现出了大智大慧! 这样的女子欧阳炎想的,只有心疼! 月琴君则是暗叹,夜灼翼一曲琴音将人带入天外之境。有道是见字如见人啊,而这一手字则是令人不只是折服,更多的是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这是一种人格魅力的吸引! “好字!”月琴君看着洁白宣纸上的字,半晌才回过神,抬眼望着夜灼翼叹服道,“姑娘的字大气、正气、浩气,三气浑然天成,不可限量!”说着深深施礼,“能结交姑娘月琴君实是三生之幸!” 夜灼翼不闪不避,坦然受之,淡笑道。 “公子过奖,灼翼不过是自幼喜欢,没事自娱罢了。” “翼的自娱境界都这么高,其他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欧阳炎不知何时站在夜灼翼的背后,在她的耳边轻轻道。 呼吸渲红了夜灼翼的耳根,夜灼翼才意识到欧阳炎已改了称呼,不由微微一低头,抿嘴笑了。 夜灼翼那一低头的羞涩像是不胜凉意的娇怯,被月琴君看的正着,心砰然一动,再看欧阳炎长身玉立绝世翩然,两人真如世间一对最完美的璧人,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道。 “欧阳公子福分不浅,真是羡煞人!” 夜灼翼微怔,只听欧阳炎爽朗一笑。 “先不要忙着羡煞,还在考验中。” 话音一落,月琴君愣了,接着哈哈大笑,夜灼翼转头微有些嗔怪地看着欧阳炎。 欧阳炎却很大方地握住了夜灼翼的手,一双凤眼暗波流转,无限风华。这次的相握再不会放开! “也不怕人笑话!”夜灼翼半怪不怪地道,表情极是生动。 月琴君故意苦笑道。 “看来我只有每日靠瞻仰姑娘的墨宝来以寄倾慕之意了。呵呵!” 欧阳炎不免有些诧异,月琴君的为人也是听说了一些,此人自命不凡,清高孤傲,私下很少与人结交,没想到叫夜灼翼一琴一字给改变了性情。怪哉啊! 客人们陆续到齐,月琴君也请夜灼翼和欧阳炎出了书房过来入座。坐定后月琴君道。 “前几日好友送来张好琴,其音色、音质都堪称绝品,我特请大家来试琴。有道是琴音为心曲,若是人琴合一,月琴君愿将此琴相赠!” 这些人都是些琴痴,不约而同看向月琴君案前的琴盒,两眼都放着光彩。 月琴君打开琴盒,取出古琴,将上面的锦缎掀开,立时一阵清香些微的散出,众人都不觉得惊异道。 “香气!” 月琴君颇为自得,指着古琴道。 “此琴名为香琴,只要弹上一曲便能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而这种香气还是吸引蝴蝶的。此乃琴中之绝品!” 众人闻言一片窃语。 月琴君目光落在夜灼翼身上,欧阳炎有些明白,今日的琴乐会有可能是这个月琴君特意为送夜灼翼这张古琴而设。想到这很是不舒服! 欧阳炎猜对了,但也误会月琴君的意思了。月琴君看出欧阳炎与夜灼翼之间不寻常,只是有些正常上的遗憾,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样的女子,也许月琴君想都没想过要与其有点什么的勇气。 夜灼翼婉言道。 “请欧阳公子来吧,他的琴绝辱没不了这张香琴。” 月琴君听说过欧阳炎,也见过面,却不熟,心下有些不愿,但欧阳炎的名气使得在座的其他人一片赞声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 欧阳炎离座施礼。 “献丑了。”过去坐定,边弹边唱。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欧阳炎抚琴整个过程,目光从没离开过夜灼翼,那古声古韵带着欧阳炎一片琴心爱意一起宛若化出了一脉柔和而又强劲的水流,深深向夜灼翼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攻去。 而琴声响起后,琴身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召来无数只蝴蝶,围绕着欧阳炎翩翩起舞,极是好看! 众人都是一痴。 夜灼翼恍惚感到阵阵激荡的心跳,仿佛在她体内也要再演奏着《凤求凰》! 一曲终了,月琴君率先鼓起掌。 “欧阳公子的琴技果然不同寻常!” 话音方落,只听一人哈哈大笑。 “香琴果真极品!” 一个女子飘然落在了众人席前,手挽着一条七彩飘带,身上穿的也是七彩袍子。 “七彩霞姑!”欧阳炎失声道。 来的正是修罗宫的七彩霞姑。 ------------ 第二十一章 败退七彩霞姑 修罗宫是一个很有名的帮派,介于修真界和江湖之间,但门内弟子却是良莠不齐,欧阳炎曾经在天一门的时候就听说过了。 七彩霞姑是一个琴痴,因弹一手好琴在桃花城出名,欧阳炎来桃花城后曾在一年琴艺大赛上见过七彩霞姑一面。说来也很有意思,七彩霞姑固然琴弹得好,自己却没有一张琴。 七彩霞姑的琴技的确令人称赞,而另一个色痴就不敢恭维了,传说她豢养的男宠无数。 对七彩霞姑这个富有传奇的人物,月琴君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由心惊,在座的可都是年轻的才俊,很容易根据七彩霞姑的为人而想到她的目的。这可如何是好! 七彩霞姑看了欧阳炎一眼,嫣然而笑,秋波荡然。 “你认识我?这倒好了,省的我作自我介绍了。今天我来拿香琴的,然后……”说着上下打量着欧阳炎秋,“本来想选上几个男子带走,既然你认识我,样子也不错,那就只带你一个人了!” 她的话一出口,众人无形中暗松了口气,都看向了欧阳炎。 欧阳炎心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神情不变,冷然一笑。 “你也配?” 口气透着淡淡的讽刺,说着长剑出鞘。 别说自己不可能跟她走,就连这张香琴不会叫她沾一点边的!即便七彩霞姑不会说那种让欧阳炎着恼的话。 夜灼翼在旁边坐着,这个时候他欧阳炎如果没有什么作为的话,可就不止是没面子的事了。 欧阳炎长剑出鞘是一种修真界惯用的方式,剑上虚空,落下之际,欧阳炎如一只白鹤般纵身而起,接住,随即向七彩霞姑的面门刺去!劲风扑面,七彩霞姑的七彩飘带跟着迎向长剑。 夜灼翼明眸含笑,清朗的声音送入欧阳炎的耳边。 “炎,攻她左胸处。” 这一声让欧阳炎略一愕然,她叫我什么!炎?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言而行,果然七彩霞姑的飘带中途缩回改为护住胸口了。 七彩霞姑微有些恼怒,但仍朗朗一笑。 “这位女子真是有趣!你怎么就知道这一招的空当在这里?” 夜灼翼淡淡道。 “是炎说的。” 这回答的直白而又稚气,却透着款款绵绵的情意。 欧阳炎精神一爽,在这个时刻在没有比夜灼翼称他那一声“炎”而让他更开心的事了! 七彩霞姑娇笑道。 “下面你知道我的空当在哪里吗?” 这个时候欧阳炎已经和她拆了三四招。 夜灼翼拿起个果子,咬了一小口,微微有些含糊地道。 “接下来我看着就是了。” 月琴君与其他的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夜灼翼的身上,这个女子……无法言说的感觉。 这是一种心计,但这种心计又是光明正大。本来都以为既然她明白她定会一直说给欧阳炎听,那么结果欧阳炎赢也非欧阳炎之功,无形中会有一种挫败感。可她开头就说了这么一句,这只是让欧阳炎知道她的她的聪慧,更多的是让欧阳炎知道她在关心他。而接下来说“看着就是了”那说明对欧阳炎有足够的信心,欧阳炎胜了也完全是欧阳炎自己的本事。 这是很微妙的一种感觉,在座的大家都是愣怔了一刻才回过味儿来,而夜灼翼却在那一瞬间不但想了还做了。 月琴君望着夜灼翼出尘脱俗的样子,忽然想到这样的女子谁能驾驭得了? 接下来夜灼翼只是吃着果子,看着欧阳炎剑光霍霍和七彩霞姑七彩飘带纷乱打斗,没再多说一个字。 满场除了打斗的声音,便是夜灼翼吃果子的声音了。 七彩霞姑一身柔功已经练就像手中的飘带一样,自始至终对欧阳炎都透着一个缠字。欧阳炎一改往日的花哨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对方要害。大约十几招后欧阳炎长剑一斩,斩断了七彩霞姑的七彩飘带,连同她的七彩袍子也划出了一个大口子,刺啦一声,露出了七彩霞姑的一条白皙的肩膀。 七彩霞姑有些惊惧,从没把桃花城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有把桃花城赋有剑绝的欧阳炎放在眼里,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自己没瞧在眼里的人让她当众出丑! 虚晃一下七彩飘带,转身避过欧阳炎一剑,视线投向夜灼翼,不知为什么,夜灼翼吃果子让她觉得十分碍眼,抖出一枚暗针直射向夜灼翼。 这枚暗针细微如发,速度又快,在场的欧阳炎注意力在她身上,其他人都是些玩琴弄雅的人根本发觉不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就在暗针射向夜灼翼一半距离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这枚针又给送了回来!她感觉到了,大惊,针上有毒! 即使有解药中了毒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慌得一躲,欧阳炎的长剑正巧向头部削来。七彩霞姑不得不忙着再躲,结果暗针刺入肩膀,欧阳炎的长剑也削去了一半的发髻。 七彩霞姑不敢久留,转身逃去。 欧阳炎本想补上一剑,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与她无仇无怨,何必见血。何况,想必她已经受教了。 夜灼翼唇角勾出了一个不易察觉、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将那枚暗针回送回去,也只有七彩霞姑本人知道。 欧阳炎打完了,夜灼翼也吃完了,吐出果核,起身离座。 “炎,没事吧?” 夜灼翼这一低婉的声音,温柔的关切尽在其中欧阳炎感到,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像吃了几斤蜂蜜一般,心里说不出的甜,大方地握住夜灼翼的手。 “没事,叫翼担心了。”剑光一闪没入鞘中,向月琴君告辞。 月琴君也没再挽留,将香琴包好命人送到欧阳炎府上。 欧阳炎看了夜灼翼一眼,朗声道。 “香琴是我赠给翼的,送到桃花山庄便可。”说着牵着夜灼翼的手离去。 众人眼里,两人白衣翩然,绝世风华,是世间最让人羡煞的一对璧人! ------------ 第二十二章 如此的喜欢 一路上喃喃絮语,欧阳炎小心而又殷勤地呵护让夜灼翼感到备受宠爱,这是从没有过的一种感受。此时夜灼翼终于明白,人们为何常说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这个情字到底是什么体会了。说起来简单,但也许只有当事人清楚它具体是怎样的。那样扯不断理还乱,藕断丝连的一种无处不在的情感,让人从心到身体都感到如沐春风一般! 回到桃花山庄欧阳炎停住脚步,低头柔声道。 “我抱你进去吧,好吗?” 夜灼翼微感诧异,脸颊染上两朵红云。 “这……” 欧阳炎已俯身将她轻轻横抱起来,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本来想抱你回来的,怕你不愿。这回到家了,没外人了。” 闻言夜灼翼马上避开他的目光,呼吸不觉一乱,脑海里霎那间一空白。 欧阳炎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她抱住,大步进了桃花山庄。这一幕情景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眼里,纷纷知趣地回避。欧阳炎直将夜灼翼抱进房中放在床上,蹲下身拉住了她的手。 “累了吧?” 夜灼翼轻轻摇了摇头,马上转开了话题 “……你的剑法精进不少……” 欧阳炎轻轻抚摩着她的手,微怔。 “如果不是你那日的指点,今日我可能就会败了。” “指点?”夜灼翼不解,可看到欧阳炎略顽皮的笑意,吃力道。 “才不是呢!你……”垂下眼帘,“是你自己悟到的,不管我的事!” “翼……”欧阳炎深情地唤了一声,看到夜灼翼被逗的样子顿觉十分开心。 “嗯……” “我给你定做了双鞋,你等着,我派人去拿。” 夜灼翼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有的……” “是我送你的。”口气不容置疑。 夜灼翼愣住,欧阳炎起身去了。 派阿红回府去取给夜灼翼定做的鞋,欧阳炎亲自打了盆水,兑了热水,试了一下温度,这才回房。 “你这是?”夜灼翼讶异道。 “走了这么远的路,泡泡脚会解乏的。”说着放下水盆,抓起夜灼翼的一只脚去拖鞋,“我来给你洗……” 夜灼翼忙拦住。 “还是我自己……” “翼!” 欧阳炎用一种极其动人的眼神看着夜灼翼,夜灼翼脸一热,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再坚持。 欧阳炎蹲下身,脱去夜灼翼的鞋,夜灼翼没有穿袜子,这让欧阳炎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夜灼翼脸一红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欧阳炎轻笑一声,将她的脚放进水盆里,再将她另一只脚脱去鞋放入水盆里。看着两只洁白如玉秀气的双脚在水中,显得玲珑可爱,很喜欢地一点一点轻轻洗着,并按摩着足心,不时扬起头笑着问。 “这样好些吗?” 夜灼翼轻轻点了下头,不期然看到欧阳炎那一脸爽朗的笑容,和脉脉含情的目光,略一失神。 她身子倚在床柱上,这次倒是没有闪避,安静地望着欧阳炎认真给自己洗脚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 今日七彩霞姑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更大的意外是与欧阳炎就这样挑明了关系。 当时她那一声“炎”有意而为,可没想到这一声“炎”却换来了欧阳炎如此的呵护和温柔,让她感觉就像被捧在手心里一样温暖,又像是身边有了一个依靠,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无助。 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别人的依靠,一直呵护着别人,无论是花无惜,还是其他的孤儿,她甚至都忘记自己原来也是需要的。这便是女子吗?柔弱与生俱来? 这一路上欧阳炎拉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在欧阳炎抱起她那一刻,她感到空虚了十四年的心忽然充实起来,这是她从没料到的。 感情再怎么明白,没有亲身经历也是永远都不会懂。 夜灼翼此时不想想太多了,因为越想越乱。何况这一刻是那么美好,也此生只会有这一次了。 欧阳炎洗得很仔细,夜灼翼的脚除了清晨赤脚在院中走路粘的泥土外,很干净。欧阳炎有些舍不得似的,轻轻地道。 “翼,你的脚真好看……”并捧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 夜灼翼听了这话,下意识地一缩脚,欧阳炎及时抓住。 “你……” “呵呵!”欧阳炎一脸无辜地笑的灿烂。 夜灼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心念一动,望着欧阳炎炎,轻轻道。 “你喜欢我?” 欧阳炎停住了,讶然地看着夜灼翼。 “翼,这个时候你还要问这个?” 夜灼翼却又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我?” “喜欢……”欧阳炎在怔愣了一刻后坚定地道,“喜欢!”又重复了一遍,更加坚定。 “为什么?” “……” 欧阳炎一怔。 “……这需要理由吗?” “需要的。” 欧阳炎没有马上回答,给夜灼翼擦干了脚放到床上,坐在她的身边。 “因为……”手轻轻抚着夜灼翼的头发,“我想疼你。看你弹琴的样子、看你写字的样子,我能感觉到你内心深处的寂寞,我只是想疼你……” 从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喜欢夜灼翼? 他喜欢美丽的女子不假,但对夜灼翼的这种喜欢很特别。 他想疼她,他就是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受到委屈,让这样的女子受一点点委屈都是一种罪恶。特别是在夜灼翼表现出了非常的才气、大智,身上那种静气,无论是他站在她的身前还是身后,即使被拒绝,他也会默默地为她做一切。 他只想疼惜。 仅此而已。 “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很有趣,想接近你。” 夜灼翼淡淡笑了。 “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欧阳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自有世家子弟的气度,让人忍不住心生亲切和亲近之感。不过灼翼自知不过是无名女子,论才论貌都入不了欧阳公子的眼,所以才故此一问。其实有句话说得好,皮之不存毛之焉在?说得再多其实都是要建立在一个美貌上。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俗。” 欧阳炎明白夜灼翼什么意思了,双手捧起了夜灼翼的脸,深情款款。 “在漂亮的花瓶也有不鲜亮的时候,你觉得你是吗?” 夜灼翼一愣,扑哧笑了。 “欧阳公子舌生莲花,灼翼佩服……” “翼……”欧阳炎正色道,“是不是我过去让你不开心了?我不去解释什么,只是有了翼,欧阳炎会视你为唯一!” “欧阳公子……” “翼!”欧阳炎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了,叫我什么?是我说错话了吗?” 夜灼翼一笑。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收养了很多孤儿吗?他们多半虽然各奔东西,但有几个和我还是断不了的。无惜你也看到了,他不可能跟我分开,假如还有几个,你能接受得了吗?” 欧阳炎愣了愣,忽然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 “他们都是你的弟弟?” “是,我从不收养女孩儿。” “为什么?”欧阳炎下意识地道。 “因为我喜欢男孩。” 欧阳炎一时愣住。 “为什么?”又是一个为什么。 夜灼翼坦然笑道。 “因为我是女子。” 欧阳炎愣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很可笑?” 欧阳炎摆了摆手。 “不是可笑,是我……只是想笑!翼,你太有趣了……” 对于夜灼翼的诚实和直率欧阳炎忍不住将夜灼翼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头。 “翼,我的翼…..”他深情地道,“他们不是你的弟弟吗?这就够了!” 此时他才明白为何上次夜灼翼会告诉他收养孤儿的事,原来那不是拒绝,只怪自己当时太冲动而没明白真正意思,她只是怕自己接受不了她的那些弟弟才会有所顾忌。 夜灼翼头抵在欧阳炎的胸前,低低地道。 “如果不止是弟弟呢?” “什么意思?”欧阳炎身体一僵。 “我是说如果。” 欧阳炎将脸埋在夜灼翼的头发里轻轻道。 “翼,喜欢我吗?” “……喜欢。” 欧阳炎双臂一紧,没再说什么。 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个自己深深喜欢的女子在他后早已经搅起了漫天血浪,葬送了在这世间与他有关的所有人。 夜灼翼放软了身体,完全投在欧阳炎的怀中,她的目光闪过一丝茫然。 ------------ 第二十三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在欧阳炎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夜灼翼心有一中无法言说的感觉。耳边再次索绕起欧阳炎的那曲《凤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此生第一次听到有人为她用心弹出的一曲《凤求凰》,心里像是忽然装上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很舒服又不舒服的感觉。 是不是错了啊? 夜灼翼坐在床上望着地上摆放着那双新鞋,眼底再次浮生出欧阳炎临走前小心地将鞋给自己穿上那一个动作。 “翼,很合脚的……喜欢吗?” 那笑如阳光一般灿烂、爽朗,没有一点阴晦,坦荡荡。 欧阳炎尽管好色、花心、却只是留恋烟花之地,除了付银子从不承诺,他是作为一个客人一样睡他看上的姑娘。 难得的潇洒啊! 夜灼翼下床穿上欧阳炎送的新鞋,鞋的柔软就像被他的手握着一般。 她拿起梳子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来到窗前,目光伸向远方,深思了一会,涩然一笑,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箭已射出,哪有回头之理,错也只能错下去了。 欧阳炎,无论怎样,我们都没有交集的可能了。 梳子下断开了几缕发丝。 没过几日,桃花城又迎来了一个节日——花灯节。 花灯节是桃花城最大的节日,连续七天展示各种各样的纸灯,城边的人们也纷纷前来桃花城在桃花河放河灯许愿。 欧阳炎牵着夜灼翼的手漫步街中,赏花灯猜灯谜。这时候欧阳炎像是才感到夜灼翼是食烟火的女子,看着她吃果子的样子一副陶然。 “你这个样子才好看。” 夜灼翼扑哧笑了,一双明丽的眸子一抹娇嗔,欧阳炎心下一荡,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夜灼翼呼吸微乱,刚要别开头,欧阳炎却贴靠过来一本正经地道。 “翼,猜猜这个灯谜是什么?花时特别短,主动解困不做鬼,什么?” “你……”夜灼翼摇了摇头,还是抓起欧阳炎的手在上面写下:昙、槐。 “那这个呢?天地蝴蝶……” “你为何不猜?” “我猜不出……”欧阳炎低头向她做了个鬼脸。 夜灼翼只好在他的手上写下:鸢。 “翼好聪明!”欧阳炎像得了宝贝给出灯谜的老夫子看,老夫子笑呵呵地点头。 “都对了,送给你们。”一对鸳鸯灯,上面还带着小娃娃的笑脸金色图片。 欧阳炎提起灯笼举过头顶,照着夜灼翼。 “翼,好看吗?” 夜灼翼微微仰面,灯笼映着她的样子,看的欧阳炎一痴。而夜灼翼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了欧阳炎,轻喃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欧阳炎接口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翼……”这声柔软的唤声百转千回,包含了太多。 “公子!”小奇满头大汗跑了过来,那样子像是再说,终于找到公子你了。 “什么事?”在这个时候被打搅欧阳炎有些不悦。 小奇看了眼夜灼翼,上前在欧阳炎的耳边悄悄地道。 “月眉姑娘小产了,流了好多血……” 欧阳炎神情一变。 夜灼翼见欧阳炎面有异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欧阳炎有点不敢看夜灼翼,“翼,我先送你回去,我有点事要处理……” 夜灼翼微微一笑。 “你去吧,我自己走走,没事的。” “这怎么可以!”欧阳炎放心不下。 夜灼翼指了指前面不远的花无惜、谷然、焱淼、谷玉。 “还有他们呢,真的没事。” 小奇在一边急得快要跺脚了,欧阳炎怔了下才匆忙道。 “我去说一声。”快步过去与焱淼他们交代了几句,又返回来把花灯交给夜灼翼,叮嘱几句跟小奇去了。 夜灼翼手一松,花灯落在地上,一脚踏过去,花灯碎了。 这让刚要过来的花无惜等人都止住了步子。 “姐姐生气了……”花无惜道。 “看你姐姐平日里静如处子的样子,没想到生气起来也挺可怕啊?”半会谷然道。 “我们要不要过去?”谷玉小声对花无惜道。 花无惜想了想。 “我一个人去问问。” 谷然看着花无惜过去在跟夜灼翼交谈,转头笑着问焱淼。 “她经常发脾气吗?” 焱淼摇摇头。 “我这是第一次看她发脾气。”怎么了,因为欧阳炎的离去? 不多时花无惜回来。 “姐姐要一个人静一静……” “太危险了!”焱淼道。 花无惜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姐姐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焱淼闻言只有苦笑,跟这个花无惜还真说不清楚。 谷然忙道。 “既然夜姑娘心情不好就让夜姑娘单独呆一会吧,这么多人,哪有那么多危险。再说我们也不远走,没事。” 花无惜看了他一眼冷言道。 “姐姐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心情不好!” 谷然还想反驳,焱淼拉了他一下,无奈地闭上了嘴,看着妹妹,很是同情,整天跟着个白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夜灼翼知道欧阳炎要去哪里,流露出一丝淡笑,悄然离开,一个人顺着桃花河向下游走去。 桃花河里有很多花船,歌舞升平欢歌笑语,燃着无数的花灯极是漂亮。 夜灼翼走到一条不起眼的花船前淡淡道。 “船家,我要到河对面去,多少银子呀?” “九文钱!” 夜灼翼声音刚落对方便开口答道,声音透着难以抑制的欢喜。 ------------ 第二十四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临街的一家小酒楼里,芊羽正跟一个粉嫩白净的公子蹭吃。这个公子叫李安,被芊羽几句话便哄的有点发晕,殷勤起来。 芊羽弯月般的眼眸荡漾出笑意的波澜,灵动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彩,李安双眼一下子便亮了。 “说说你们这桃花城都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是现在的花灯节了,我看不如我们去赏灯猜谜凑个热闹。”李安陪满目的期待。 “好主意!”芊羽歪歪头,十足的娇俏可爱,“我们现在就走?” “好!”李安付了饭钱,还打赏了小伙计,因为心情出奇的好。 芊羽心里嘿嘿直笑,小傻冒!晚上赏灯、零嘴钱有人付了,真好! 在李安的陪伴下芊羽从街头逛到街尾,一路的花灯几乎晃花了眼睛,一路的小吃几乎撑破了肚皮。李安极是大方,银子流水一般的花,还是心甘情愿地。芊羽难得地逍遥快活了一把,毕竟自己去偷还有伸手的麻烦。 晃来晃去望见了夜灼翼的身影,叫李安在原地等候,冲上去笑呵呵打了一声招呼。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夜灼翼水一样的明眸眨动。 “是啊,好巧!有事?” 芊羽斜了眼一边的船,抿嘴一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要不,你先忙?反正我也有时间,可以等。” 夜灼翼抬眼望了望不远的李安,淡笑道。 “你不是也很忙吗。” “嘿嘿,彼此彼此!”芊羽眨动着灵动的大眼,跃动着好玩的笑意,说着凑上来低声道,“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我知道你不是人。” 夜灼翼一笑,不置可否。 “我跟你个机会让你来求我我。” “不需要。” “可他需要呀?”芊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对夜灼翼准备上的船努努嘴,“天一门的张错和百合已经来到桃花城了。别忘了他们可是这次天一门弟子历练的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专门来除……”芊羽手一横,来了割喉的动作。 夜灼翼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那好消息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给你个机会让你来求求我。”芊羽懒懒地道。 “哦?”夜灼翼歪着头似在思索,很快转过头道,“不需要。” “你……算了,看在我们是同类的份上,告诉你吧!欧阳炎是他的师弟。”芊羽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这就是好消息?” 芊羽撇了下小嘴。 “一个多月前是我注意上你,对你没什么损失,这回可是别人注意上你了。要小心哟!”说着做了个鬼脸,三晃两晃,晃到李安那里,打了个手势,“走!” “她是……” “一个快要倒霉的笨蛋!”芊羽随口道,暗里却奇怪,她来人类这里做什么?就为了勾引那个欧阳炎?不能吧?那还有什么……接下来会不会很意思啊?一定的!看她的道行深不可测,我暗中去引那个修真界的人来……哈哈!说不定还能知道她的本相!我芊羽好聪明啦!一时心情大好。 “芊羽,别走那么快,我快跟不上了……”李安气喘吁吁地道。 芊羽心情很好也就不和他计较了,美滋滋地慢下来。 夜灼翼目送着芊羽消失后,才转身上了船。 ------------ 第二十五章 夜巽 夜灼翼飘然落在了船上,船舱的门打开,一个带着斗笠、打扮的像船夫的样子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夜灼翼进了船舱。 在外面看这条船很不起眼,可舱内却布置的雅致精巧。船板铺着厚厚的软垫,案几上摆满了酒菜,一盏盏小花灯挂在一边,光线不明不暗,温馨而舒适。 夜灼翼坐在软垫上,那个船夫打扮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划着船顺流而下。直到来到一处僻静的芦苇荡里停下,返身进来回手关上船舱,摘下斗笠,抹了把脸,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相貌很普通,只是那双黑漆的双眸却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像黑夜凝成的一柄利剑,锋芒尽敛却又蠢蠢欲动。此时他的这双黑漆双眸跃动着难以掩饰的欢喜之色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夜灼翼肃然道。 闻言,少年怔了下,欢喜之色僵住,迟疑了下走到夜灼翼的身边坐下。 “没事。”口气很冷。 夜灼翼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目光烁烁,注视着他,低缓道。 “如果是其他人伤到你我也就不过问了,可无惜说是天一门的弟子。把衣服解开。”天一门是修真界最大的门派,弟子法宝众多,伤在他们的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年不动,夜灼翼略一挑眉,伸手去按他的手腕,被推开了,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似有点咬牙的味道。 “是不是我不受伤你就不会见我……两年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 …… 他叫夜巽,本相为狼,修化出人形。按人类的年龄计算,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被修真界的弟子伤得只剩下了一口气,让夜灼翼遇上,救了他。 夜灼翼救活他,给他摆了两条路,一个是送他回山,另一个是留下为她做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因为他虽然看不出夜灼翼的本相,但知道夜灼翼不是人,能在修真界人的手上救出他,单凭这样的道行也值得留下。更何况,狼的本性是知恩图报。 夜灼翼对他道。 “从此以后,你随我叫夜巽,排行老大,叫我姐姐。” 夜灼翼收养了很多孤儿,他不是第一个,感觉也不是最大的一个。因为花无惜和自己一样不是人,至于本相仍然看不出。按理说应该排在第一,可实际上花无惜却排在最末。其他人都是人类,亲切地叫他大哥。 本来两人的关系很简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改变了。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只要一接近夜灼翼身体就有一种本能地占有和征服的欲望。开始他害怕极了,直到夜灼翼教会了他识字读书,八年里人类种种的驳杂知识塞满了脑袋,使灵识更加明澈,本就天资聪佳的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是什么——喜欢! 那是人类千百年书里书外演绎的痴男怨女之间的喜欢! 想通后他兴奋极了,于是不再掩饰,用少年火热莽撞的目光看着夜灼翼,用从书里学来的幼稚的方式来表白着心迹,唯一不变的是那种本能地占有和征服的欲望日益强烈。 他不再叫她姐姐。 他嫉妒与夜灼翼同床而眠的花无惜。 他变得狂躁。 他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在变。 他…… 他的心思早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夜灼翼对他的态度却始终如一。直觉告诉他夜灼翼是知道,这让他有些害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找到突破口。直到两年前夜灼翼忽然要去创建散门,除了与花无惜联系外,其他人都暂时不得与夜灼翼接触。 他感到在那一刻自己像是疯了,也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抱住夜灼翼,很混乱地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他感到自己与夜灼翼的关系已经和其他人不同,就冲这一点夜灼翼要他死他都毫不犹豫。 这两年来相思的折磨,几欲叫他痛不欲生,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上次险些死在修真界人的手上,他几乎忍不住马上就来见夜灼翼,但还是忍到让花无惜给夜灼翼捎个口信。没想到夜灼翼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开心的连夜往桃花城赶,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顾。夜灼翼是想他的,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上次在风雨夜他什么也没看清,又是平生第一次,乱的回忆都没有一点印象,这次一定要好好地…… 他备了船,布置了船舱,先前芊羽的出现强忍着没冲动,等夜灼翼上了船、进了船舱,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如果不是花无惜转告的夜灼翼吩咐,他会立刻上来扑到夜灼翼,就是划船的这段距离他都恨,怎么这么慢! 即使看到了欧阳炎与夜灼翼的双双对对的身影。 然而在见到夜灼翼那一刻看到的却是夜灼翼一脸的肃然,声音没有半点喜悦,心顿时一凉,又气又苦,真想转身便走,可……太委屈! …… 闻言,夜灼翼缓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其他的事我们一会再说。” 夜巽身体一震,在她这样的声音下再也坚持不住,揭开了衣服。 夜巽的肌肤略显黑些,精瘦隐约透着骨骼,在胸口上一块丑陋的疤痕。 夜灼翼神情慢慢凝重,手掌按上伤口,一股热力传进夜巽的身体。 夜巽感到夜灼翼的触感,愣了一下,忍不住转脸看着夜灼翼,一呆。灯下的夜灼翼那份关切专注的神情再次叫他一阵阵迷乱,她在担心我……她是在担心我……体内消失的欲念腾地燃烧了起来! 夜灼翼热力在夜巽的体内转了一圈,感受到了夜巽的异样收回了手,不动声色道。 “伤你的是天一剑。” 夜巽微微愣神。 天一剑是天一门的护门法器之一,被天一剑伤到的人没什么,偏偏夜巽不是人,它一面耗损功力,一面留下的气息会被天一剑的主人追踪到这里。看来对方想把夜巽后面的自己引出来。也许,现在人已经到了。 没想到天一剑会给历练的弟子。 夜灼翼道出原因,夜巽明白了。 “我……” “他们是故意放你的,没事。”夜灼翼一改往日恬静舒雅,目光充满了杀机,本来不想招惹修真界的人,看来在所难免了。伤她的人……哼!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夜灼翼是很护短的。 “收住心神!” 夜灼翼厉声道,夜巽觉得对不住夜灼翼,这回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夜灼翼掌心贴上他的胸口,源源不断将内息传入夜巽的体内,并张口吐出了一颗圆形的珠子。 这是夜灼翼的精魄,全部的修为都集中在了这里,不过仔细看去,在精魄中还闪着另一个珠子的轮廓,很是虚幻。 珠子只有核桃大小,晶莹剔透,在夜巽的胸口前不停转动。不多时,夜巽的伤疤不见。夜灼翼收回珠子,淡淡道。 “试着调息一会,功力还需些时日恢复,这段时间留在我身边。” “是!”夜巽调息一会,感觉不到一点伤痛了,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夜灼翼。 “怎么了?”夜灼翼见他不语,伸手按上他的手腕,没有异常。 “我没事了……夜,你,你本相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天一门如雷贯耳,天一剑的带来的伤痛亲身感受,而夜灼翼就这么一小会就把这些解决掉了,除了看到夜灼翼有些疲累外没有任何勉强,夜巽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怕,也有点不舒服,还有点郁闷。 夜灼翼转开了话题。 “月眉的事怎么样了?” “……二弟配的打胎药我在一个是时辰前就放进去了……夜……”再也忍不住上来抱住了夜灼翼,脸埋在夜灼翼的头发里,零零碎碎的字句溢出喉咙。 “……我想你……想你……” 夜灼翼温柔地道。 “现在不可妄动欲念。” 夜巽听了反而更加激动,几欲将夜灼翼揉进身体内。 “不!不!不!” “那你也应该为我想想啊……” 夜灼翼口气带着一丝柔弱,听上去让人心疼不已。夜巽马上想到夜灼翼刚为自己医好伤,一定累了,暗骂自己该死!动作停下来,歉疚地道。 “夜,我,你……”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给我倒盏茶吧” “好。”夜巽放开了手倒了盏茶递来,看着夜灼翼喝着茶,安静的如天空上漫卷的舒云,说不出的淡雅、清丽,平息的呼吸又渐渐急促起来。 夜灼翼见了淡淡道。 “我们回去吧。” 夜巽不动,忽想起了什么,火热地注视着夜灼翼,半晌吃力道。 “……夜,你想我吗?这两年……” 夜灼翼放下茶盏,拿起衣服给他披上。 “想。” 夜巽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夜,我们……我们有了那一次,是不是,不同了……” 夜灼翼望着他,神情逐渐变为严厉。 “你想说什么?” “夜……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夜巽痛苦地道,“我想说的很多,那个欧阳炎是怎么回事?你让我做的那些事又是怎么回事……” 他亲眼看到了欧阳炎牵着夜灼翼的手赏灯的亲昵样子,当时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但一想到夜灼翼让他对欧阳炎家所做的那些事又有些释然,但还是一想到当时看到的情景心就有些沉,沉的无声无息。 夜灼翼听着夜巽一连串的怎么回事,意识到如果不给夜巽一个满意的答复,夜巽这里就会出差错。问题是即便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不会出差错了吗? 为了报仇自己毕竟是用了那种特殊的方式,在以后避免不了的会与欧阳炎亲密,这是瞒不住的。夜巽会受得了吗? 因爱成恨、因爱成仇的例子太多了,她不想毁了夜巽,也不想看到因自己的仇恨与夜巽走上不归路,那不值得。 夜巽是无辜的。 一时夜灼翼忽然发现,眼下的意外自己竟然没想过。 她想过怎样刻意地叫欧阳炎迷住自己,却从没意识到再不刻意的情况下会有人喜欢她。 夜巽要的这个回答还真不好说啊。 ------------ 第二十六章 罪孽 夜灼翼沉默的这一会夜巽目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以为夜灼翼不会回答了,神情慢慢地黯淡下去。夜灼翼这才认真地道。 “你相信我吗?” 夜巽怔然,相信她吗?想想看,这么长时间没什么不可相信的。如果当年不是夜灼翼他不会活到现在,如果不是夜灼翼他不会学到那么多东西、懂得那么多,如果不是夜灼翼他也许永远不会体会到人类复杂的情感,那甜蜜又幸福的滋味让他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再如果此时不是夜灼翼天一剑所造成的伤势会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他使劲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很老实地道。 “可我想知道。” 夜灼翼微微一笑,心下稍安。 “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以后你在我身边要做一个弟弟的样子。” 夜巽艰难地道。 “是不是……跟欧阳炎,还要像赏花灯那样……” “是。” 夜巽立刻身体有些颤抖,伸手便将夜灼翼的手抓住。 “夜,你是我的……你……” 夜灼翼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 “我刚才跟你说的不清楚吗?”声音透着一种强大的威仪。 “……知道……”夜巽马上又道,“我明白,我会做好弟弟,会的……可,这到底需要多久才能结束?” 夜灼翼没再言语。 至于多久,夜灼翼恍惚有种不知尽头的感觉。 欧阳炎随着小奇匆忙赶到美人轩,见到了月眉。月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床上、地上斑斑鲜血,伺候的她丫头们正收拾着狼藉的场面。 “怎么回事?”他叫住了其中一个丫头。 丫头赶紧道。 “姑娘摔了一跤,就,就小产了……” “她不是喝保胎药了吗?” 最终月眉跟欧阳炎达成协议,要生下这个孩子,可惜孩子却掉了。 “我,我不知道……” “是,欧阳公子吗?”月眉听到欧阳炎的声音醒转过来,偏过头挣扎着要起来。 欧阳炎挥手叫她们先下去,吩咐小奇去请大夫,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看着月眉折磨的像变了一个人,感到了一丝内疚。无论怎样,罪魁祸首也是他。 “躺着吧。” 月眉抓住了欧阳炎的衣角,泪水淌了下来,无力地道。 “孩子没了……”声音与身体就像要破碎了一般。 欧阳炎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叫人去请大夫了,一会过来给你瞧瞧。” “……炎,你还会来吗?” 欧阳炎不忍看到她的样子,别开视线。 “先养好身体……” “你不会再来了,我知道……”这一刻月眉神情有点恍惚。 “歇着吧,我有事,先走了。”推开她的手起身匆忙出来。有点像是在逃。 尽管内疚,却还是不想看到月眉那个样子,逃避着内心一种自责。是他造成的,可他又不想这样。 走出月眉的房间美人轩的陈妈妈迎了上来,看样子是等候欧阳炎多时了。 “我说欧阳公子,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家月眉姑娘对你可是一百个一心一意,你瞧瞧,弄成这个样子……” 欧阳炎淡淡地打断。 “需要多少银两说个数,我会让小奇送来。” 陈妈妈微怔了下,立刻眉眼喜笑又想说什么,欧阳炎却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快步下楼,后面传来陈妈妈的声音。 “欧阳公子,你若喜欢月眉姑娘你就给她赎身吧,接回府中不正好吗?月眉姑娘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欧阳炎还没等出了美人轩,只听一个人尖叫一声。 “不好了!月眉姑娘吞金了!” 欧阳炎当场呆愕住。 立时人们一乱。陈妈妈哭天抢地地哭嚎起来。 “我的月眉啊,你怎么就好端端的就死了……我的……” 欧阳炎木然地地出了美人轩,在离开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一想到那个月眉胸口像闷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罪孽!” ------------ 第二十七章 食色,性也 对月眉的死说起来也很简单,花钱解决。欧阳炎除了没给月眉名分,因内疚的心里倒是叫月眉体面地入土安息了。 月眉的死没有影响到桃花城的花灯节,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带起。 望月楼。 小桑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眉头不时地皱起,看上去很是痛苦。 如烟坐在弟弟小桑的床边,一脸的愁云。 小桑得了一种怪病,一直用珍贵的补药吊着命。如烟为了能叫弟弟活下去才投身风月场赚钱的。 在这世上就小桑这么一个亲人,小桑就是她的一切,哪怕用她的命去换也愿意,可是小桑的病却不能根除,还日益严重。五年来她日渐色衰,老客们厌倦了,新客们又没有,生意很不好。这次小桑犯病好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以后呢?何况最近几天都要用药吊着,没钱啊…… 如烟见小桑呼吸逐渐平稳,木然地起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这时箫白晃了进来,手里拎了一包东西,过来往桌上一放。外面的包打开,里面是些首饰银两。 如烟看了他一眼,箫白气色很不好,那身媚俗换成了颓废,明显地纵欲过度。不过想想看他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在桃花城里一般的风月场所,姑娘们和男妓们平日里是允许互相走动的。当然要在不影响生意的前提下。 “我不要。”如烟低下了头。 箫白往椅上一坐,慵懒一笑,玩弄着洞箫上的红穗子。 “又不是给你的。” 如烟张了张口,叹了口气。 “你脸色很差。” 箫白嘿嘿一笑,玩笑一般的口气。 “没想到女人的劲来了也能吃人呀!昨夜折腾了我一宿没睡。” 如烟知道箫白有一个长期的女客,出手大方,就是有些索取无度。 “你该歇息几日了。” 如烟和箫白相识五年,吵吵闹闹,两人的关系比兄妹近一些,又比知己远一些,平日里互相接济,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还差多少?”箫白喝了口茶 如烟半晌道。 “很多。” 箫白愣了一下,慢吞吞道。 “欧阳炎没来过吗?” 如烟摇了摇头。 “我说如烟呀,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你还是现实一点好……” 还没等箫白说完如烟立刻大怒,记起上次箫白说过关于小桑接客的事。 “我是不会让小桑再走我的路!” 箫白伸手拿了块点心放进嘴里,边吃边道。 “你觉得小桑这个样子能接客吗?” “我更不会把小桑送出去!”如烟愤愤地又加了一句。 “命都快没了其他的你觉得还重要吗?” 如烟冷冷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箫白转开了话题。 “月眉死了。” 月眉?哪个月眉……如烟随即明白。 “你说美人轩的月眉?” “你以为还有哪个。” 美人轩的月眉因跟欧阳炎很亲密,如烟对这个女子很了解。 “她?死了?”如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如烟下意识地道。 这些日子是桃花城的花灯节,她一直忙着在花船上接待客人,想借机多赚些钱给弟弟买补药,什么事也不知道。 “她怀了欧阳炎的孩子,又小产了,然后吞金死了。” 箫白眼神很轻飘,像是在想着什么。 听了箫白的话,每一句都让如烟心一跳,半天回过神来,明白了。 同为女子,又是相同的出身,还拥有着同一个客人——欧阳炎,她马上就想出了来龙去脉:月眉很喜欢欧阳炎,一定是想抓住欧阳炎的心才为他怀孕的,而孩子没了肯定是觉得无望才会吞金自尽。很可能怀上欧阳炎的孩子都是在擅作主张。 如烟太了解欧阳炎了,欧阳炎是一个表面上留恋烟花场所的花花公子,实际上骨子里却是一个专情的男人。 她喜欢欧阳炎不假,但在风月场所呆了三年后才遇上欧阳炎,她绝不会像月眉那样傻乎乎地去托付什么终身,在她内心深处小桑这份亲情才是最重要的。欧阳炎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难得的客人,出手大方、在那方面又不玩残忍的把戏,而且还是一个懂得风月的雅客,总之只要不把终身托付的希望寄托在欧阳炎的身上怎样都好。 听到月眉的死如烟免不了感叹一番,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箫白。 “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你不是说了吗,吞金死的。” 箫白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没那么简单,还记得上次那个夜灼翼吗?” “就是和舞飞扬比赛琴艺的那个?” “是。我感觉月眉死跟她有关系。”箫白坐回去低声道,“我看人一向很准的,那个夜灼翼绝非简单的人物,欧阳炎为什么这么久没来找你,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夜灼翼。” “这个我知道,上次我看到了,欧阳炎看夜灼翼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欢。可这跟月眉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箫白目光转向如烟,转开话题,“你是不是打算找欧阳炎凑差的那些钱?你要想好,有了这次下次呢?你以为还会有第二个像欧阳炎那样的客人吗?再说了,现在月眉刚死,欧阳炎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这么久人家都没来找你,你好意思跟人家要钱吗?还是现实一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烟打断他。 “我想说你应该想想给小桑求个出路。” “怎么求?” “夜灼翼。” “求她?”如烟哼了一声,感到十分好笑,“她若是男人我投怀送抱还差不多,你别告诉我你还觉得夜灼翼喜欢女色……”说到这里意识到了什么,忽地站了起来。 “不错!”箫白知道她想到了自己的意思了,点了点头,不等她开口便道。 “你要我把小桑送给她?”如烟还是咬牙切齿道,有些吃惊地看着箫白,简直难以置信,箫白怎么会这么想!他怎么能这么想!说来说去他不过是见过夜灼翼一面,即使把小桑送给夜灼翼,夜灼翼就会救小桑?再说,夜灼翼会要小桑?“你是不是有病了!” 箫白起身,一本正经地道。 “我眼里过了太多的男人、女人,从来都没有走过眼!只要夜灼翼肯要小桑就一定有能力医治小桑。” “你怎么知道?”如烟反问了一句,气势明显弱了。 “从她的琴声就能听出,一般的人是弹不出那样的琴声的。至于她会不会要小桑,那就看小桑的本事了。” 如烟睁大了眼睛,看怪物似得看着他。 “夫子说过,食色性也,男女一样。”箫白一笑。 “你说夜灼翼好色?” “不是夜灼翼好色,是天下的人皆好色。小桑只是瘦一点,样子其实很耐看,我相信夜灼翼不会只看表面。” 不知为什么如烟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往上窜,只听箫白接着道。 “夜灼翼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我敢说小桑若跟了她,会成为你期望的那样有出息。”略带着一点讥诮。 “我怎么感觉你跟她很熟呢!” “你可以试试。我可不觉得靠女人吃饭矮人一等,再说靠着像夜灼翼那样的人只有幸运,我如果有一点资本也会去找她。” 如烟对箫白的话已经适应了,不再流露出惊讶,垂下了头。 她不得不承认,小桑在风月场所里长大的,所接触的又多是讨人欢心的事,还能指望将来出息到什么程度!在望月楼里接客,还是给某个人做男宠,似乎后者的命运相对好一些。毕竟夜灼翼还是个女子,总比给一个男的做小爷好得多。但一想到男宠这两个字放在弟弟身上就那么不舒服!忽然想到欧阳炎跟夜灼翼…… “欧阳炎……” 箫白哈哈一笑。 “这就是夜灼翼可贵之处了,上次你没见到那个花无惜吗?说实话,如果夜灼翼收下小桑,未必想你想的那样。对了!”箫白忽然饶有兴致地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你?”如烟嘴一撇,“不会也想跟人家吧?” 箫白呵呵一笑。 “她愿意我倒是求之不得!如烟,这些年来我早把你当作亲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像我们这种人能找个可信的依靠是最大的幸事,我箫白倒是希望跟着夜灼翼,甘心做她的男宠。还有,你把小桑的事情料理好该想想自己了,年龄再大给人家做女婢都没人要啊。”他知道如烟连点积蓄都没有,在这么靠下去以后会越发的艰难。 如烟苦苦一笑,轻轻叹了口气。 “只要小桑好,我……”摇了摇头,然后又担心地道,“给夜灼翼捎信吗?她会来吗?” 箫白想了想,这还真是个问题,思索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了写。 “把这个给她,剩下的就看小桑的运气了。”说完转身走了。 如烟接过纸,看了不由一怔。 ------------ 第二十八章 针锋对麦芒 欧阳炎从月眉死后那天晚上离开,一直闷在屋里,再次来到花山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夕阳打在欧阳炎的身上,看起来整个人很颓废,神情更是说不出的疲倦。 不管怎样,月眉的死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翼……”欧阳炎看见夜灼翼停住了脚步。 夜灼翼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背衬着夕阳的余晖,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时在欧阳炎眼里,夜灼翼就像心中女神一般,夜灼翼安静祥和的气息抚平了内心的躁动不安,一下子便放松了。走到夜灼翼的身前,蹲下身,深深地注视着她,贪婪地吸着夜灼翼这种安宁的气息,目光闪着歉意。 “翼,生气了?我瞒着你……就是怕你生气,如果你想听原因我会告诉你我为何离开的。” 焱淼已经跟他说了,在他走后夜灼翼把花灯扔在地上踩碎。他知道是他做的不对,他最不想伤害夜灼翼,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也不想。 “那你还是瞒着我吧,为了让你不怕。”夜灼翼淡然一笑,心知肚明。 欧阳炎愣了一下,暗叹一声,冰雪聪明不足以赞美夜灼翼的心智机敏,想了想道。 “你为何不弹琴?还有,我也没见你写字……”想想,几次进入夜灼翼的房里,案上的笔纸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不明白夜灼翼弹了一手好琴而来了这么长时间却只是听过一回,写了一手好字只见过一次,还都是在特殊的情况下看到的。随意问道,也是为了转开话题。 夜灼翼歪着头想了想,微微笑了,眉若远山,目朗秋水,笼着一层玉一般的光泽。那模样让欧阳炎目光一痴,好不心疼,手轻轻抚上夜灼翼的脸颊,轻喃地道。 “翼,想说什么?” “我琴弹的如何?” “天下无双!” “我字写得如何?” “古今唯你一人!” “哦,何以见解?” “琴音犹如天籁之音,字若自然之灵气!”欧阳炎毫不吝啬地赞美。 夜灼翼略一沉思,郑重地道。 “人人都言,达到无相无我的境界是大道自然,也是最高境界,其实此言差矣。” 欧阳炎听到这里不由收住心神,只听夜灼翼道。 “那将是另一种遗憾。天籁之音、自然之灵也就代表着没有七情六欲,而活着其实就是这四个字。为了那些境界而抛弃的东西,也许最终是你想得到的东西。” 欧阳炎若有所思,毕竟在天一门修行过,而修真界讲究的就是破除七情六欲参悟天机,然后羽化成仙,可是以夜灼翼这么说那么大道的最高境界岂不是俗世?这倒有些糊涂了。 “翼对修真界的修行之术也懂?” 夜灼翼伸手取过欧阳炎的那把剑,拇指轻轻一按,剑已出鞘。 欧阳炎看了她这一个动作,心念一动,翼会武!这个动作只有武者才能如此熟练地做出。 夜灼翼道。 “你可知修真界的人为何惯用剑吗?剑乃双刃,代表利弊。我说过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这就是他的最大意义所在,而修真界却是将一些井底之人托到井沿看一眼再掉下去而陷入绝望。”说着剑入鞘。 欧阳炎诧异道。 “你不相信飞升?” “相信。但我更相信,不是所有天资绝佳、努力勤奋的人就可以做到的。” “翼是怕自己到了那种境界……还是……” 夜灼翼摇了摇头。 “人有时候看得太多也就淡了,这一淡未必是好事,可是却不受抑制。” “我明白了,你是说修真界害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投入修真界不追求那至高无上的境界的,但是在这条路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失败了,外因也好内因也好,总之是失败了,而他欧阳炎就是其中一个。 “也许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往往最后才知道,而那时又往往晚了。” “翼,你想要什么?”欧阳炎定睛地望着夜灼翼的眼睛,专注又专心。 “我……”夜灼翼看着欧阳炎那双动人的眼神,一时敷衍的话无法出口。自己要什么呢?报了仇回山里以琴为伴……只是,只是不知何时这个念头像是越来越远,不再那么迫切了。 “我只想在这俗世凡尘中,流连忘返,纵情一世。”夜灼翼神情带着悠然向往之意。 欧阳炎怦然心动。 “翼,我陪着你好吗?”紧紧抓住夜灼翼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姐姐!”一句不和谐的话在欧阳炎的背后响起。 欧阳炎诧异地回头看去,一个黑衣少年抱着膀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站着,向他冷冷望来。那双冷厉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这让欧阳炎感到极不舒服! 这是谁?欧阳炎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由眉头一皱,桃花山庄从那里出来这么个人……等等!他叫什么?姐姐……忽然想起这个人刚才叫了一声姐姐,看向夜灼翼,他是叫她姐姐吗? 夜灼翼轻轻招手,黑衣少年快步走过来,抱住了夜灼翼的一只手臂依附上。 夜灼翼内心苦笑,在以前夜巽跟自己可是从不在外人面前这样亲密的。 “这是我弟弟夜巽,这是欧阳炎公子。” 弟弟?果然如此!欧阳炎看到这个夜巽内心不知为何有一种强烈的排斥! 对花无惜开始有点鄙夷,但后来即使再怎么跟夜灼翼亲近、再怎么腻在夜灼翼的怀里都没什么感觉了,特别是当花无惜天天跟谷玉混在一起,他倒还有些接受花无惜了,真把他当作了弟弟。但这个夜巽就不一样了,何止是不顺眼! 夜巽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冷光。 欧阳炎毕竟年长几岁,经历的事情要比夜巽多,毕竟还是真正的人,不管内心怎么想脸上还是挂着平和的笑容。 “夜巽,你好。”手仍紧紧握住夜灼翼的手,没有半点分开的意思。 夜巽没有发一言,就那么冷厉地瞪视着欧阳炎,像是要将欧阳炎瞪视到骨子里。 欧阳炎不以为意,将目光转向夜灼翼,关切地道。 “翼,夜巽是不是心智上有毛病?”既然花无惜那个样子,那么这个夜巽会不会是花无惜第二? 这句话在夜巽听来可是充满了挑衅。当然欧阳炎心里明白的很,拥有这种眼神的不可能是花无惜第二,他是故意说的,只想激怒对方,看看这个夜巽到底有何神圣! 夜灼翼如此聪明,如何猜不到欧阳炎的心思,无奈地看了欧阳炎一眼。 欧阳炎对她一笑,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可爱的狡黠。 夜巽冷冷道。 “你才有病!” “夜巽不得无礼!你身子不好回屋歇着吧。” 夜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欧阳炎,冷冷地道。 “我很好。”说着便道,“久闻欧阳公子大名,剑为一绝、琴为一痴……” “夜巽太过了!”夜灼翼沉声道,声音有些严厉。 可欧阳炎却似有兴致地道。 “翼不要怪他,夜巽年少气盛,听了我的名号,心里不服也是难免。”说着淡淡笑了,“那些虚名只是朋友们起的,不必当真。不过听你的意思,你也懂琴剑?” 夜巽放开夜灼翼的手臂。 “我们来比一比!” 夜灼翼刚要开口,夜巽马上道。 “我跟他比琴!”转身回去取琴。 夜灼翼伸手要去拦,欧阳炎抓住她的手,低低地道。 “翼,你的弟弟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夜灼翼似有责怪地道。 “你刚才不是说他年少气盛吗,你还用言语激他。” 欧阳炎立刻眨了眨眼睛。 “我激他了吗?翼,就算他是你的弟弟,你也不能这么偏向他啊,给我一点公平嘛。”一脸的无辜。 欧阳炎也是聪明人,间接地告诉夜灼翼,他是明白的。 如果夜巽刚才的那一个眼神欧阳炎再看不出来,也枉他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这几年了。 夜灼翼娇嗔地一笑。 “你想怎样?” 欧阳炎探过头来在夜灼翼的耳边轻轻道。 “我打算下次再带来一个女孩,最好结果像花无惜和谷玉那样。” 夜灼翼扑哧笑了。 “你来一个弟弟我就准备一个。”欧阳炎又加了一句。 这时夜巽忽然风一样来到他们面前,哗的一下打开琴盒,发出很大一声。 “欧阳公子请!”浑身散发出一种嚣张的气势。 欧阳炎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心里不免有些好笑,果然是年少啊,淡淡道。 “你先请!” 夜巽扔掉琴盒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上,左手扶琴,右手去抚。 他拿的琴正是花无惜赢来的那张千年古琴。 琴声一响,凌厉的、看似乱其实有序的音符一时间排山倒海的江河一般涌出! 欧阳炎心里便禁不住赞叹不已。夜灼翼的琴声见识过,花无惜的琴声也见识过,而这个夜巽的琴声和他们都不一样,与其说是琴声,不如说是杀意,如果夜巽的琴声能杀人的话,自己已经不知死多少次了。 夜灼翼心下一叹。 欧阳炎却想的是,既然夜灼翼将花无惜和夜巽养大的,那么这琴声也该夜灼翼教的,真是名师出高徒,夜灼翼了不得,花无惜和这个夜巽也非等闲啊。 ------------ 第二十九章 挑衅 夜巽手一抬收住琴声,将最后一缕琴音弹的铮的一声,余音不绝,像是泄出内心气愤之意,就犹如他那两道冷厉的眼神狠击了下欧阳炎。 欧阳炎闻之一笑,由衷赞道。 “好琴!” 夜巽起身抱琴过来,冷冷道。 “该你了!”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欧阳炎单手接过古琴,却歪头对夜灼翼温柔道。 “翼想听什么曲子?” 夜灼翼似无奈地看了欧阳炎一眼。 “随意吧。” “《凤求凰》可好?” 哪知夜巽冷笑一声。 “就你也配弹《凤求凰》?桃花城的花少!”这句话可谓是弦外之音,挑衅的意思再也不加掩饰。 欧阳炎一挑眉,浅笑道。 “既如此,那我弹一首《蝶恋花》?” “你……”夜巽向前跨上一步。 此时夜巽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双眉立起、两眼一瞪、咬牙切齿,一副少年的身体散发着剑拔弩张的气焰。 夜灼翼及时将夜巽的手腕抓住,往怀中一带,单臂怀抱住夜巽。 “请自便吧。” 欧阳炎看了夜巽一眼,悠然地将琴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坐下,一副云淡风清的神情,衣袖轻轻拂过琴弦,十指优雅地拨动,动听悦耳的琴声幻化出一个古香古韵的气氛。 夜巽在听到琴声的刹那便情不自禁地露出动容之色,这是一首从没有听过的曲子。 欧阳炎像是也受到了夜灼翼和夜巽的影响,弹琴时也抬着脸扬起下巴,露着温和的笑容,也将眼中一丝不屑回敬给夜巽。 琴声幽怨却又带着清悦,忧伤而不失豁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让夜灼翼和夜巽领略到了另一种琴音。 不多时欧阳炎手腕抬起,收起琴音,望向夜灼翼,笑的动人之极。 “翼觉得如何?” “绝!妙!”夜灼翼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却也听得出这是欧阳炎即兴之作。 夜巽还要说什么,夜灼翼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夜巽感到夜灼翼温软的手抚在双唇上,一种肌肤相触的美好颤栗由心向外扩散了一下,先前的那股无名之火烟消云散。再次狠狠地瞪了欧阳炎一眼,转身回屋去了。 夜巽这一走不但是夜灼翼暗松了一口气,就连其他人都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夜巽的琴音不动音律的人都能听出他的杀气。 欧阳炎似有抱怨的口气道。 “翼,你的这位弟弟可真是难对付……” 夜灼翼接过欧阳炎手上的古琴,拇指一拨琴弦,淡淡接了一句。 “有你难对付吗?” 欧阳炎愣了一下,吃吃一笑。 欧阳炎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多时阿红给夜灼翼送来了一封信。信中开头写了一首苏老的诗: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后面附着,第二日正午,桃花河上带有望月楼的字样的花船上相侯……望姑娘务必前来,有要事相求。落款:小桑。 夜灼翼将这信给花无惜看,花无惜看了一眼。 “我不喜欢这首诗……对方好像另有所图,姐姐你要去吗?” 夜灼翼看着信上的字迹颇有柳公的风格,瘦骨嶙峋,飘逸而不失力量。轻轻地反复念着小桑两个字,并没有想起在哪见过,还是花无惜提醒道。 “姐姐忘了吗,望月楼里……” 夜灼翼恍然记起,那双富有神采的眼睛,再次看了眼信上的字,并不像长有那双眼睛的人写的。 夜巽拿过花无惜手上的信,对望月楼、小桑有些印象,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 第三十章 神秘的吸引 “夜姑娘……”阿红抱了一床被进来,见三双眼睛同时投向他,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这姐弟三人,“……我怕晚上冷才……”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心地瞟了一眼夜巽。 自从那日早上看到夜巽、花无惜同时从夜灼翼的房间出来,吃惊非小,即使夜巽是夜灼翼的弟弟,但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听说还不是亲弟弟,花无惜一个也习惯了,这又来了个夜巽,一张床上两张被子……多少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阿红打心眼里喜欢夜灼翼,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主子,尽管夜灼翼不穿袜子,晚上睡觉还有两个少年陪伴。不但是她,桃花山庄里的所有人都喜欢夜灼翼。夜灼翼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他们感到平静,清心宁神,并深深地依恋上。 夜灼翼从来都是自己打水梳洗、铺被、叠被,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夜灼翼不但自己洗衣,还给花无惜洗。说实话她来照顾夜灼翼,实际上做的事都可以数得过来,除了饭菜端上桌、拿下去,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了,一切都是夜灼翼自己动手。 也许夜灼翼实在跟见过的人不一样,阿红和其他的两个小丫头都喜欢偷偷观察夜灼翼,更喜欢暗地里议论有关夜灼翼的一切。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夜灼翼喜欢晒太阳。 早上夜灼翼起床,散步回来吃早饭,然后在躺椅上晒太阳,一直晒到中午。吃过午饭小睡一会,再到躺椅上晒太阳。晚饭后指点一下焱淼的剑法,睡觉。每次花无惜都依偎在夜灼翼的怀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对花无惜她们开始是不怎么喜欢的,不过当看到花无惜与谷玉满桃花山庄地跑,像个孩子一样快乐着,慢慢地觉得花无惜单纯而可爱。但还有一种感觉,看似柔弱的花无惜总有种很不简单的错觉。 而新来的夜巽更让她们意外,夜巽不爱讲话,却很爱劳动,给夜灼翼打水、洗衣、叠被,甚至劈柴,竟然干起了杂活! 自从看到夜巽与花无惜一起从夜灼翼的房里出来,一种阴暗的心理便挥之不去了,借故去收拾夜灼翼的床,想找出点东西来,可惜床干干净净平平整整,什么都没有找到。没事听墙根,想听听什么动静,可惜三个人在一起很安静,就连呼吸都没改变半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失望的。虽然看上去有点无聊,但打心眼里倒是希望这三个人如何如何的,一个原因是满足一下猎奇的心里。毕竟这姐弟三人不是那种风月出身,对普通人来讲,更能吸引人。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是夜灼翼。 阿红一直希望自己的武技提高,在这一点上夜灼翼从不吝啬,几乎有问必答,又从不敷衍。因此,使两人相处的很亲,所以当知道花无惜和夜巽同时跟夜灼翼同床而眠时,忍不住问了。 夜灼翼只是淡淡地道。 “他们是我的弟弟。” 阿红自然不信,女孩子对挖掘八卦是很有耐性的。又说出了欧阳炎。 夜灼翼想了想道。 “从一而终,专情一人,我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如果这句话从另外一个口里出来,阿红一定会大大鄙视,但从夜灼翼的口里说出却是由衷的赞美,甚至感觉夜灼翼就是她的神,还萌生了仿效的念头。夜灼翼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做自己就好。” 总之,在她们的眼里,夜灼翼是美丽的、优雅的,也是神秘的,无论什么事都深深地吸引着她们。 夜灼翼明白阿红的意思,刚要开口,夜巽却道。 “不需要,我跟姐姐盖一床被子就好!” 阿红忽地感到脸上有点烧,讪讪笑了。 “我把它先放在这里吧,夜姑娘需要的时候好用。”说着赶紧出去,回头把门关上。 夜巽上去一脚将那被子踢到地上,翻身上床,脱掉衣服,只穿了一件亵裤便钻进了被窝里。花无惜见他躺下,嘻嘻哈哈地上去跟夜巽打闹起来。 夜灼翼过来把夜巽踹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铺在床上,歪倚在床边上,看着花无惜跟夜巽在被窝里打闹成一团。 夜巽跟其他人冷冷漠漠,或者一本正经,只有跟花无惜一起才不加掩饰地展现着活泼的天性。 夜灼翼忽然听到一点动静,目光望向窗外的方向,尽管是细微的一点动静,但还是听到了,不由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容。 原来是阿红和那两个丫头又忍不住听墙根了。尽管知道这样做不好但仍忍不住,尤其是夜灼翼与两个少年在一起的时候。 夜灼翼清楚她们的心理,淡淡地道。 “睡吧。”挥手布下结界,床幔拉上,灯光打灭。 窗外偷听的三人见屋里没了动静,心里都很奇怪,怎么突然间就没动静了呢?这让她们有些愣怔。 夜巽和花无惜还在那意犹未尽地打闹,夜巽逼着花无惜说出与那个谷玉什么关系,花无惜不说反而来不停地骚扰夜巽的腋下,夜巽忍不住不停地笑,一会两人就从被窝里滚了出来。花无惜终于挣脱了夜巽的纠缠,扑到夜灼翼的怀里。 “姐姐,大哥欺负我!” 夜巽也过来压上花无惜的身体。 “谁欺负你了!” 夜灼翼拍拍他们的头。 “别闹了,睡吧。” 夜巽和花无惜这才发现夜灼翼布下的结界,夜巽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而花无惜想到的却是夜灼翼要跟他们说什么重要的事,一本正经起来。 “姐姐有事要吩咐吗?” “没有,睡觉。” 夜巽过来让无惜到里面睡。 “……我睡外面,姐姐睡中间。” 前两晚都是这样睡的,花无惜对夜巽的建议很接受。 夜灼翼往床里挪了挪,给夜巽腾出地方,夜巽命令花无惜。 “无惜你睡觉!” “凭什么!”花无惜很不服,“姐姐,他又吼我!”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头。 “睡吧。”转头对夜巽道,“你也睡!” 花无惜这才满意地地躺下合上了眼睛。 夜巽则是掀开夜灼翼的被子,钻进来,紧紧贴靠过来,半晌道。 “明日你去吗?你若去我陪你去。” 夜灼翼道。 “明日再说吧。”真像夜巽所说的那样,那个小桑有病,叫自己过去是为了治他的病其实也什么。可为什么会找自己呢?自己不记得在外人面前流露过医术?接着又想到了如烟,是她么?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还是看出如烟是不同的,这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从她的眉宇间就能看出其中的隐忍与聪慧。只是信上的字迹却出自一个男子的手笔,又绝不会是小桑。会是谁呢? 她正想着,夜巽的手不安分爬上来。 “……夜……” ------------ 第三十一章 舍不得 夜巽的手爬上来,夜灼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无声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等待着什么。夜巽轻轻挣了挣,没挣脱了,另一只手爬上来,很快又被夜灼翼的另一只手抓住,夜巽有了片刻的安静,歪着头望着夜灼翼。 狼的眼睛在夜里是可以视物的,在这样的距离,他清楚地看到平躺的夜灼翼睫毛在微微颤动,面部的额头、鼻梁、双唇勾画出完美的线条。越看越喜欢,头凑上去亲了亲夜灼翼的脸颊,夜灼翼合着的双目没有睁开,还是一副平静的神情,这更勾起他的兴趣,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夜灼翼仍然没动。 夜巽目光露出一丝笑意,舔着夜灼翼的颈侧,直到胸前的衣服边,用牙齿去褪夜灼翼衣服,使夜灼翼的肌肤一点一点露出来,夜巽将整个头埋进,吸着里面的气息,又亲又舔,很快便不满足,直向下面努力,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一边的花无惜悄悄睁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半个身体都趴在夜灼翼身上的夜巽,记得昨晚这时候看到的也是这一幕,暗里还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想不到这样与姐姐玩闹啊?便专心地看起来。 花无惜在某方面,确实有点弱智。 可没多久,就见夜巽像先前躺下,被子自动盖上,一切恢复平静了,又等了等还是没动静,昨晚上也是,心里好像有点失望的感觉,不过没多久花无惜便睡着了。 他却不知道夜巽这时候正对着夜灼翼瞪眼。 昨晚上这时夜灼翼也是将他无形推开了,被子盖上,不管他的欲念在身体如何冲撞。 “.…..姐姐欺负人!”夜巽不满地道,“夜巽知道……” “床不舒服吗?那明天叫阿红给你在收拾出一间……” “很舒服!我没说不舒服,我……睡觉了……姐姐还抓我的手……”夜巽带着委屈撒娇地道。 夜灼翼仍然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直到夜巽真的睡着了才放下,回过身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时花无惜的腿伸了过来,上面隐现着花叶纹路。夜灼翼小心地将他的腿放进被子,只听花无惜含糊地念了句。 “……谷玉……” 夜灼翼一怔,叹了口气。 花无惜跟了自己整整十年,除了做散门那两年外几乎朝夕相处,同吃同睡,没想到如今一个谷玉会走进花无惜的睡梦中,这多少叫夜灼翼有些不舒服。手抚着花无惜柔软的头发,注视着花无惜毫不设防的笑纹,目光逐渐升温,如果谷玉真的接受无惜的身份,无惜真的喜欢谷玉,那么就成全他们吧,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伤害无辜的无惜。 只是有些舍不得啊! 毕竟花无惜是第一个跟随她的,有了他才有了夜巽等那些孤儿。这十年来的仇恨折磨,是无惜日夜陪伴着走过来的,这个外表柔弱、实际很坚强的生命支撑着她、温暖着她,让她因仇恨而扭曲的灵魂有着一丝安宁之地。与花无惜之间早已是那种扯不开、藕断丝还连的亲情。 相依相偎了十年,不止一次地想要把花无惜永远地留在身边,但真到了这一刻,夜灼翼反而有了一切让无惜决定吧。自己在无惜身上已经获取够多了。 第二日夜灼翼一个人出了桃花山庄,信步向桃花城走去,想想还是走一趟,最主要的是心里有些闷。 走之前叮嘱花无惜与谷玉在一起的时候注意,不要让她看见身上的花叶纹路,这种花叶纹路三两日就会退去。 花无惜感到夜灼翼对自己的态度比起以往有些不同,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同。 夜灼翼没走多远,夜巽快步跟上来。 “夜我陪你去!” 夜灼翼没言语。 “夜……姐姐你生气了?”夜巽担心地道,“昨晚上是我不对……” “无惜呢?”夜灼翼打断他。 “……和谷玉玩呢……”夜巽说到这里明显地感到了什么,试探道,“……下次我提醒一下无惜,不要再跟那个谷玉来往了……” 夜灼翼摇了摇头。 “无惜长大了,要有他自己的朋友。” 夜巽愣了下。 桃花河上穿梭着花船,岸上小吃的摊位极多。桃花城除了风月场所多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吃了。 夜巽忽见不远有卖枣糕的,这是夜灼翼最喜欢吃的,喜道。 “姐姐,你等着,我去买点枣糕。” “去吧,小心些。” 夜巽跑了过去。 夜灼翼在原地等着他,身边的行人如织,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姑娘我给你算算命吧!” ------------ 第三十二章 善念 夜灼翼闻声,转头见到一个花甲的老婆婆,慈眉善目,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衫,手里挽着个竹篮,篮里放着纸笔墨砚等物。 夜灼翼淡淡扫了一眼道。 “不算。”便想擦身而过。 老婆婆微笑着悠然道。 “姑娘前面是条血色之路,还是算一卦好啊。” 夜灼翼身形一顿,偏头淡笑道。 “命定运转,前者天定,后者再己,你又能算什么呢?” 老婆婆没有一丝惊讶,笑意加深。 “既然姑娘是个明白人,老婆子我对命、对运也就不妄加推算了。”深深注视着夜灼翼的双眸,“只想送姑娘两个字。” 夜灼翼目光中多了一丝兴致。 老婆婆从蓝中拿起了一支笔,沾了少许的墨汁。 “请姑娘拿右手来,转过头去。” 夜灼翼微怔了下,依言伸出右手,转开头,只觉手心上一凉,便听到老婆婆道。 “握住手,往前走十步再看。” 夜灼翼握上手,转过头来,老婆婆已转身离去,口中却念叨着。 “无边风月眼中眼,不尽乾坤灯外灯。柳暗花明千万户,敲门处处有人应……姑娘天性好善,切莫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夜灼翼愣住,夜巽正好过来听见。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首佛偈,说的是人生之中如果事事都能慧眼彻见,用心灯照明,无论遭遇何种困难都能从容不迫周到圆融……”若有所思。 夜巽还是不太懂。 “她是谁?为何给姐姐说这个?” 夜灼翼轻轻摇了摇头,忽想到老婆婆的话,向前走了十步,摊开右手,只见手心上写了两个字:善念。似有所觉,抬眼看去,印入眼底的是,岸边停靠着一条印着“望月楼”字样的花船。 姑娘天性好善,切莫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夜灼翼的心砰然一动,回头再去找那个老婆婆,却没有找到。以自己的目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按正常来说应该可以找到,可是却没有见到那个老婆婆的一点身影,这让夜灼翼惊讶地一皱眉。 “姐姐,怎么了?”夜巽随着夜灼翼的目光看去,没看到什么。 “夜巽你在岸上等着,我上去看看。” “姐姐你要小心。” “知道。” 夜灼翼上了花船。 她并不相信所谓的外面神秘的力量,所做的一切都是会由心性出发。 (老家来人了,所以更得有些少,一定会补上的,呵呵,对不住了。) ------------ 第三十三章 少年意气 夏风和蔼,桃花依依。桃花河在正午的阳光下犹如一条迎风飘扬的白练一般,波光鳞鳞闪烁着无数的星点。上面游船如梭,船上不断的有嘻笑声传来,除了多数的风月场地的花船外,还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家船出游,情景极是热闹。 这条望月楼的花船不大,设计的很精巧。有两层,飞檐楼阁,上写大字“望月楼”。 躲在船里暗处的箫白,见到岸上走来的夜灼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是他出资临时雇佣的花船,船上只有如烟、他、小桑,还有两个望月楼的龟奴。他们对望月楼管事的只说想拉住位有钱的客人,对此望月楼是允许的。 当见到夜灼翼与一位老婆婆交谈很久不上船,箫白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旦夜灼翼离去,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由的有些急躁。终于夜灼翼上船来了,心下一喜,悄悄拉过身后的小桑。 “记住我教给你的了?” 小桑一直藏在箫白的身后,看着夜灼翼上船,心里像是打起了鼓,现在箫白再一说脸一下子红了,吭哧着应者。 “……记住了……” “别忘了,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箫白再次叮嘱。 “……知道的……”小桑越发紧张。 刚吃了药身体好些,不过小桑还是很虚弱,箫白扶着他放缓了口气道。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会好的。” 小桑闻言像是放松了一些,随口问道。 “你第一次也是吗?” 箫白错愕了下,转开目光却道。 “她过来了,你快去迎吧!”推了下小桑。 小桑略一迟疑出去迎夜灼翼了。 箫白望着小桑穿着裁的合体的衣衫,单薄的背影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酸楚,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情景。那时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大,走向客人的房间,害怕、恐惧、但还挣扎着一丝希望,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永远的无望……看来小桑比自己幸运多了,第一个客人就是夜灼翼。 他只见过夜灼翼一面,可其中信任的直觉不知强过多少倍! “……你说,这样能行吗?”不知何时如烟站在了箫白的身边,即使现在看到了夜灼翼站在船上,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法子也太……离谱了! “那就要看小桑的了。”箫白微皱起了眉,因为看到小桑并没有像排练的那样做。 小桑见到夜灼翼一躬到底,飞快地看了夜灼翼一眼,眉目流转着抹羞涩,呼吸也有些不稳,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时张口结舌,把箫白事先教的全忘了! 夜灼翼看了小桑一眼,取出信递上 “你是小桑?” 小桑愣愣地接过信,脸红越发的红了,连连点头。 “……是,是我……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夜灼翼淡淡道。 “……我……我们进去说吧!”小桑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 夜灼翼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轻轻瞟过小桑的身体。 “好。” 小桑只觉身体跟着夜灼翼的目光窜上股火热,只听夜灼翼道。 “这里只有你一人?” “……不是……还有姐姐、箫白哥哥……”意识到说错了赶紧闭嘴,引着夜灼翼进了船舱。 夜灼翼听了小桑的话心里有了数,优雅地坐在案前,对上小桑的视线。 “说罢,什么事?” 望着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样子的夜灼翼,怎么都感觉像个大人,十四岁的小桑更加局促不安。夜灼翼没有再问,耐心地等待着。慢慢地小桑感到了一种安静,小心翼翼地贴靠过来,跪在夜灼翼的面前,露出一丝自认为的媚笑,开始脱衣服,直到最后一件手哆嗦着,下不了手,愣愣地注视着夜灼翼,有点可怜巴巴。脖颈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肌肤泛着红色。 夜灼翼微叹了一声,伸手捡起小桑脱下的衣衫给他披上。 “有什么事请说吧,我尽力就是,你也不必为难自己。” “……没有!没有什么事!”小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意气地道,“我也没有为难自己!”说着几下便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扔在一边。 少年的身体莹莹如玉,尽管有瘦弱,但骨骼匀称、肌肤没有任何瑕疵这也足够诱惑的了。 夜灼翼看了他目光中的倔强,起身道。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面对夜灼翼的无视,小桑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似得,大声道。 “你走吧!走吧!”一股委屈涌上来,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夜灼翼没想到小桑会这样,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怔住,这时如烟从外面进来了。 如烟还是不放心弟弟,忍不住站在船舱门外,夜灼翼的话自然是听到了,还感到有些诧异,当听到小桑冲动地哭起来,再也忍不住进来了。 “夜姑娘……”如烟双膝跪下,垂泪将事情说了一遍,“……如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还望夜姑娘帮帮如烟,如烟愿为夜姑娘做任何事!” “姐姐不要求她!我死也不求!” 小桑说着就向外跑,如烟赶紧抱住他。 “小桑!” “我不求!不求!” “啪!” 如烟挥手给了小桑一个耳光。 “你混蛋!” 一时姐弟两个面面愣住。 “……姐姐,咱不求她……”小桑给如烟擦去眼泪,“小桑死也不求她……” “小桑……”如烟抱住小桑,泣不成声,“姐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姐姐活着就为了你啊……” 夜灼翼平静地看着。 小桑听了,垂下了头,半刻低声道。 “姐姐,我求,为了你我求……”说着来到夜灼翼身边,“小桑愿意跟姑娘去,做什么都行,只求姑娘救救我的命……”声音空洞而苍白。 如烟双手掩面,强压住哭声。 ------------ 第三十四章 只做第一 夜灼翼看到这里有些动容,绕过小桑,来到如烟跟前,双手搀扶起她。 “如烟姑娘,我也有弟弟,我能理解你。我会尽力医治小桑的病,只是我是不会带走小桑的,他应该与他的亲人在一起。” 夜灼翼所接受的人都是被抛弃的孤儿、被世间所不容的妖类。 小桑有姐姐如烟,无论是血缘上的关系还是相依为命的亲情都是不容代替的,夜灼翼不会夺人所爱、更不会去做小桑心目中的第二,做的永远都是第一。花无惜是这样、夜巽是这样,其他孤儿也是这样,在他们心目中夜灼翼是全部、是唯一。 答应救小桑一个是因为举手之劳损失不了什么,另一个,也许是得到了那位老婆婆的心理暗示。再加上像那位老婆婆所说的,夜灼翼本性不恶,不过是被多年的仇恨日夜噬心,才会在欧阳炎身上越走越远。 夜灼翼的话让如烟和小桑姐弟两个都有些意外。 “……夜姑娘,小桑还是清白……”如烟看惯了世态炎凉,哪有不为所图的付出啊。 “如烟姑娘多虑了。”夜灼翼像是看出她的意思,淡笑道,“我既然答应你自会上心。至于回报,我救了小桑也算是给自己积德。” “多谢夜姑娘!” 如烟刚又下拜,夜灼翼拦住,劝她坐下,转头叫过小桑给他把脉。 小桑这次很听话地过来,只是看夜灼翼的眼神有些愣怔。如烟心知小桑这是喜欢上了夜灼翼,不然刚才不会反应那么激烈,小桑只有在在乎的人面前才会有强烈的自尊感。 夜灼翼把上小桑的腕脉,片刻松开。 “有纸笔吗?” “有!有!” 如烟赶紧找来纸笔,放在夜灼翼面前,有些紧张。夜灼翼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药方。这次写的是清秀的小楷,端庄典雅,谁看上去也不会想到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一双手,还能书写出一手野性的狂草。 “小桑,拿着这副方子去抓药,回来我再教你怎么熬。自己去。”末了又加了一句。 小桑怔怔地接过,如烟忙把他推出船舱打发去了,回来坐下紧张地探试道。 “夜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夜灼翼微微一笑。 “没什么事,只可惜医治的晚了,根除不了,以后这一生怕是都要靠药物来维持。” 如烟听了一下子呆愕住,喃喃道。 “是不是需要很贵的补药……”小桑哪有那么多钱啊? “不,我这次下的方子足够小桑三年用的。他回来我会教给他如何配药。” “那三年之后呢!”如烟脱口而出,说出来也后悔了,哪有自己这样得寸进尺的啊? “那就要靠他自己了。”夜灼翼淡淡道。 如烟略一愣,忍不住道。 “夜姑娘,你为何不要小桑?” “我说过了,他有亲人,该与他的亲人在一起。”夜灼翼显然不想深谈,转开了话题,“如烟姑娘,写给我的信是出自何人之手?还望相告。” 如烟没想到夜灼翼竟会问起这件事。 “夜姑娘因何怀疑不是小桑之笔呢?” “以小桑的那双眼睛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 “哦?”如烟微怔,接着扑哧笑了。“……原来夜姑娘是惦记着写信之人啊,请夜姑娘稍待,我去叫他。”这个女子果真不简单啊。 夜灼翼见她离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其实只是有点奇怪,是什么人给自己写了一首苏老的《蝶恋花》。还用了柳公的字体。 不多时如烟引着箫白进来,夜灼翼看了一眼,神情略露恍然之色。 箫白还如以前一样,一身脂粉俗气。 “夜姑娘好,叫夜姑娘见笑了!” 夜灼翼起身淡淡一笑。 “俗中出大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灼翼有幸了!” 箫白没料到夜灼翼给他评价的这么高,愣了愣,一躬到底。 “箫白能遇夜姑娘这一知己,三生之幸!” 如烟见他们客气地没完忙道。 “什么雅的俗的,都离不开吃喝拉撒!既然能在这里相识,就都是缘分!”如烟请他们坐下,很真诚直白道,“夜姑娘,你说小桑有我这个亲人,那箫白可是亲友皆无,我看……” “如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些年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亲友啊!”箫白故意打断她道。 如烟微怔,不明白箫白的意思,他不是希望跟夜灼翼去吗,怎么……还是不需要我帮忙?只听箫白对夜灼翼道。 “箫白知道夜姑娘是个明白人,不敢唐突。” 夜灼翼注视上箫白的视线,暗里一叹,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生生给糟蹋了,不禁想到与箫白有着类似经历的一个弟弟。 “世事残酷,现实逼人,其实我们同时天涯沦落人,哪有什么唐不唐突的。” 箫白一愕。 如烟听了一头雾水,暗暗埋怨,这个夜灼翼哪里都好,可就是有点太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打什么哑谜啊!可急死我了! 见箫白好久没有反应,善解人意的夜灼翼平静道。 “一切由公子决定,到时告诉我一声就好。我与如烟姑娘单独坐会。” “……好……”箫白仍旧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退出。 “也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如烟有些急切。 夜灼翼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没什么。如烟姑娘,有道是风月女子只容你花开不容你凋谢,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不过是随口一问,却勾起了如烟的心事,一时黯然,茫然道 “……是啊,只容花开不容凋谢啊……” ------------ 第三十五章 嫁祸 小桑抓药回来后夜灼翼教了小桑如何配药,直到小桑完全熟练才离开。上岸走出不远只听船上飘出阵阵的箫声,呜呜咽咽,却又透出丝丝欢喜。 夜灼翼微笑着摇了摇头,吩咐夜巽一会给如烟送些银子,叫如烟转交给箫白。 当日晚上如烟拿着夜灼翼送来的银子交到箫白的手中。 “这个夜灼翼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怕你没钱赎身,直接交给你又担心你的面子。箫白,你的眼光不错嘛!”箫白能找个好归宿如烟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可我怎么没听到她答应你呢?” 箫白接过银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人的神情。 “你没听到没什么,只要我听到就行了。” 如烟撇了下嘴。 “明白不了你们那大雅之人的哑谜!对了,你现在不去赎身吗?” “我刚听他们说管事晚上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正好,我们说说话,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呢。”如烟走到窗前,推开窗,望着外面。,天空正飘着细雨,清冷的泥土气息飘来,让人不觉得一寒,“箫白,那个夜灼翼很有心计的,我回来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为何不要小桑而是要你。” “为何?”箫白站在她的身边,笑着道。 “她是怕对小桑再好,小桑因为有我心里也不会有她,你就不一样了,她对你一点好你都会感激她。” 箫白像是叹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窗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可爱娇俏的女孩头。可再怎么可爱娇俏,突然以倒挂的方式出现,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吓一跳。 “啊!” 如烟尖叫一声,箫白闪身将如烟护住,厉声道。 “你是谁!” 小女孩做了一个鬼脸,身体往下一弯,在虚空中略一停顿坐在了窗台上,挑眉笑道。 “我叫芊羽。她是如烟,你是箫白吧?我们见过面的!” 箫白隐约地感到不对劲,推着如烟向后退,警惕地看着这个自称芊羽的女孩。 芊羽翻身跳进屋内,窗户便自动合上,箫白大喊了一声。 “救命!” 芊羽的样子却在面前不断地放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此时的芊羽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边的鲜血,妖媚的笑容瞬间闪过。 “好久都没喝人血了,感觉真不错!”接着又变回原来娇弱可爱的模样。 脚边正躺着箫白、如烟两个失去了全身鲜血的尸体。 “……喝了两个人的血,还有点馋了呢!”芊羽转身想再去找一个,蓦地,外面劲风大作,窗子啪地打开,神情一变,暗道,来的还快!化作了一缕妖风消失了。 她走后马上从窗外跳进一男一女的年轻人,身着青衣,背背宝剑。男的相貌仪表堂堂,女的妩媚中带着英气。 他们匆匆一瞥地上躺的箫白、如烟的尸体,男的冷喝一声。 “是个嗜血的妖精,师妹你嗅嗅往哪里去了!” 女的一脸愤然,轻轻臭了下空气。 “跟我来!”头前再次从窗子逝向虚空,男的紧随其后。 他们正是天一门的张错和百合。 今晚纪伯刚刚从一个小酒馆喝完酒,一手拎着一包酱好的熟牛肉,一手拎着一小坛平时最爱喝的桃花酒,晃晃悠悠地往家走。纪伯没什么事总喜欢喝几口。 前面是一个无人的小巷,他哼着曲子直觉的背后一寒,骇了一跳,还没等来得及转过身去,便无力地仆倒,只觉刚才的那股寒气从胸口处穿过,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紧随而来的百合一指前方。 “在那面!” 张错扫了一眼地上的纪伯痛恨地道。 “又害死一个!师妹小心,妖精喝人血可能有助功力!” 百合点头。 两人再次追去,一直到桃花山庄附近,那缕始终不散的妖气竟然散了。 他们在桃花山庄虚空中停下,百合道。 “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张错愣了下,表面上桃花山庄没什么异样,但他们是修习道法之人,只要稍一留意就感到无形中流动着一股有异常人的气息。 “……是!我们好像遇上道行很深的妖精了……” 远远望着这边的芊羽,吐了吐舌头,夜灼翼你就好好陪着这两个笨蛋玩吧!说着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悄然而去。 而这边的张错也祭出了一面镜子。 这正是照妖镜! ------------ 第三十六章 故人 照妖镜泛出一抹淡青色的光芒飘出了镜面,在虚空中瞬间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青色雾气,笼上了整个桃花山庄,很快慢慢聚拢出一束青芒,直向下面的屋顶投去! 百合禁不住低呼道。 “在那里!” 张错面色凝重,专注地施着法。 青芒对准的位置正是夜灼翼、花无惜、夜巽的位置。 他们此时正躺在床上,不过谁都没有入睡,就在张错取出照妖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夜巽两眼雪亮,一股戾气不加掩饰地散发出来。花无惜也是一身杀气,只等夜灼翼示意。两人像伺机而动的猎手一般,与照妖镜发出的这束青芒无形中对峙上,一触即发! 夜巽从气息上感觉到这就是曾经用天一剑伤自己的那两个修真界的弟子。因为当时第一次面对修真界的弟子,心里无形中有些胆怯,但现在有夜灼翼一点惧怕也没有了,甚至还有些心痒。 夜灼翼却一手按住一个,微合双目,神情安详,无形中将他们的气息移开,并分别结了个护界,只将自己的气息迎上那束照妖镜凝出的青芒。 张错感到了吃力,不得不道。 “师妹,帮我!” 百合略一惊,对方法力这么高深?!飞快地伸出右手掌贴上张错的后背,输着内息。张错再次将那束青芒变得更厉。 夜灼翼暗里一怒,不知好歹!稍稍反击去。无声中就见那青芒破碎了直撞向张错的胸口。张错只觉得气血翻腾,痛的轻呼了一声。 “师兄!”百合忙张口吐出一支小剑,小剑迎风展成一尺来长、散发着青芒的剑,横在张错身前。 张错定了定神,收回照妖镜。 “我们走!” 两人不敢多留,转身逝去。 夜灼翼在那剑迎风见长的时候坐了起来,并收回了气息。 “姐姐怎么了?”花无惜轻声道。 夜灼翼这才将他们的护界撤去。 “没事。” 夜巽有些埋怨。 “为何不让我们杀出去?” “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的,我们有机会。别忘了,这是人类的世界,他们攻我们忍,忍到有人都看不过眼的时候再在暗中反击,人类会觉得那是报应。好了,睡觉吧,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 “是不是因为天一剑伤了我,他们才会找到这里的?”夜巽有些懊恼。 “不,天一剑在你身上留下的气息已经消除了,他们之所以找到了这里,应该另有原因。” 花无惜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 “姐姐,他们下次来我们要出手吗?” “到时候再说。”夜灼翼叫他们睡下心里却有些不平静,一个是不明白对方因为什么原因找到了这里,另一个……刚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索绕不去。 张错与百合奔出很远才站下,互相望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天一剑护住我们,我非得受伤不可!”张错喘了口气道。 “……那是什么妖精?道行这么厉害?是我们追的那个吗?”百合愣愣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妖精,不过我敢肯定,不是我们追的那个。” “难道那个妖精有意要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她什么目的?” “我哪知道!” “没想到桃花城这么个小地方会出现这么厉害的妖精……”百合喃喃道。 “天亮我们去打听一下那地方是谁的,我们不能连累无辜。” “只能这样了……看样子是个有钱人家。” 第二天他们知道了,昨晚光顾的地方是欧阳炎的桃花山庄。欧阳炎是他们的师弟,这让两个人都感到了意外。 “他曾经伤在妖精手上,现在倒好,竟然养上妖精了!”百合生气地很。 张错思索着道。 “既然是小师弟的地方,我们得问问他怎么回事。” 他们直奔桃花城内找欧阳炎。欧阳炎在桃花城很出名,很快便边打听到了欧阳炎的住址。 对昔日的师兄张错、师姐百合欧阳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只是客气地像接待熟人一样。看上去欧阳炎跟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实际上也是如此。 欧阳炎在天一门的时候因为太过聪慧,深得天一子的宠爱,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天一门将来的掌门人就是欧阳炎的,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最嫉妒的就是张错了。 张错也是天一子的得意弟子,但欧阳炎一来彻底地将他比下去了,更痛苦的是当时他的修为到了瓶颈。 而百合对于欧阳炎抢了张错的风头开始也很看不惯,但后来慢慢倾向于欧阳炎,可欧阳炎一心跟着师父修行,没有任何表示,直到遭到重创被逼退出天一门,百合才对这个小师弟感觉淡了。 当年被迫退出天一门对欧阳炎打击很大,来到桃花城纵情声色场,以琴为伴,将全部的热情转到了琴技上,历经五年的心理路程早对昔日的故人张错、百合热情不起来了,也没有了其他的情绪,不过是熟人罢了。 五年了,在俗世中走过来的欧阳炎越发的清俊英挺,带着成熟的男人气息,这让百合看了一呆,这就是当年人人都称赞的天资绝佳的小师弟? 张错见到欧阳炎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萎靡颓废,这不由心里大为不平。却不知道欧阳炎自从与夜灼翼相处这段时间来,内心的郁结才不知不觉地解开,早来一年也看不到欧阳炎这种状态。 欧阳炎请他们进厅,命人沏上香茗。 “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何贵干?” 百合起身过来上下打量着欧阳炎。 “小师弟,五年不见你变了不少,连声师姐都不叫了?”口气有些不悦。 欧阳炎并没有看她淡淡地道。 “我已是俗世中人了,师姐两字从何说起?两位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上次夜灼翼谈了修习之道深深影响了他,让他的心境平和了很多。如果在以前看到百合和张错这样出现在面前,还不知道情绪会受多大的波动呢,而现在却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 “你……” 对欧阳炎的态度,百合非常不满,张错起身拉她回来冷冷道。 “说得没错,五年前离开天一门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小师弟了,而是欧阳公子了。” 欧阳炎淡淡一笑,等待着下文。 百合愤然坐下。 “我们这次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何而来的。”张错只好继续道。 “此话何意?” “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欧阳炎口气很生硬。 张错见欧阳炎的样子确实不是装,百合讥诮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以你的本事现在是看不出妖精的!” 欧阳炎对她话里的讥嘲并不在意,装作了然的样子笑道。 “我想起来了,你们这是下山历练缴妖吧?是不是需要什么兵器,我这里刚好淬炼出了一把剑,还不错,你们要是喜欢拿去吧。以后生意还仰仗着两位照顾。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认识人。” 张错没想到欧阳炎竟然理解成了这个,刚要开口。小奇匆匆跑进。 “公子!公子不好了!” “怎么了?”欧阳炎看到小奇一脸的惊慌,忙过去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纪伯他,他……死了!” ------------ 第三十七章 心乱如麻 听到纪伯死了,欧阳炎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 对纪伯的感情远远胜过父亲,这五年来在桃花城早把纪伯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也把纪伯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却听说纪伯死了!欧阳炎立刻道。 “快带我去!”也不管张错和百合了,跟着小奇去了。 张错、百合相互看一眼也跟了去。 等看到纪伯的尸体,张错、百合明白了,这不是昨天晚上被那个妖精害死的那个人吗? 纪伯全身的血都流尽了,弄得到处都是,场面极是血腥。围观的人远远望着,小声议论。 欧阳炎不顾鲜血,无力地跪倒在纪伯的尸体边,相处五年的纪伯竟然就这样惨死在面前,大脑一片空白,与纪伯一起相处的情景混乱地出现在眼前,像是要炸开一样。 “……公子!公子!”小奇拉着欧阳炎痛声喊道。 欧阳炎终于听到了小奇的喊声,抬起头,呆滞地看向小奇,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公子……快起来……”小奇抹着眼泪。 很快官府的人介入,整整忙碌了一天,欧阳炎感到像是过了一年,最后由张错、百合两个人接手了。与此同时也包括了如烟、箫白两人的案子。 官方承认是妖精所害,这属于特殊案例,只能交给修真界的高人,现在张错、百合就是现成的。天一门名气在外,谁人不知,天一门的弟子更是了得,官方自然一百个放心。 待欧阳炎冷静下来,张错才将他们此次来的目的说了一遍。但并没有说明他们所看到害人的妖精和桃花山庄里的妖精是两个。 听到此事与夜灼翼有关欧阳炎坐不住了,但冷静一想,夜灼翼是妖这个事实也许是真的。曾经那个白云子说过夜灼翼不是人,尽管没说出夜灼翼是什么。不过对此毫无兴趣,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妖精什么人类了,在他眼里夜灼翼只是夜灼翼。可夜灼翼绝不可能去害人,无论是纪伯还是如烟、那个箫白,和夜灼翼都无怨无仇,怎么可能去害他们!不可能! “欧阳公子,你养着的那个妖精是个女的吧?”百合直觉地感到欧阳炎和这个妖精关系非同一般。 欧阳炎冷冷道。 “如果我领你们去,你们就能肯定她是杀死纪伯的妖精吗?” 张错和百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满口应允。 欧阳炎没再多言,带着张错、百合前往桃花城。 一路上上欧阳炎的心乱如麻,因为想起了另一件事。夜灼翼是肯定不会去害人了,但,既然夜灼翼不是人,那么跟着夜灼翼的花无惜和夜巽也不是人吧?那个花无惜妖艳的模样、夜巽有异常人的眼神,会不会是他们害的人?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办?看得出,夜灼翼对花无惜、夜巽都是极其的宠爱,到那个时候,真的很难做啊……桃花山庄越来越近,欧阳炎的心也越来越绷得紧,可再怎么不愿也得去面对啊。 走进桃花山庄张错和百合一边一个将欧阳炎护在中间,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别看私下与欧阳炎有恩怨,但在即将面临妖精这种事他们还是会表现出修真界弟子的风范。 没走多久便看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夜灼翼。 ------------ 第三十八章 击退 夜灼翼靠在躺椅上光着脚,一腿屈膝,双手坏抱住,歪着头望着远方,树影在她脸上投下小片的斑驳,更使得双眸灵动而深远。长发随风微动。 阿红坐在一边的木凳上,跟夜灼翼说着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花无惜和夜巽在夜灼翼的身后玩着石头剪子布。另外两个丫头站在那互相靠着,头挨着头看他们玩,不时捂着嘴笑。 阳光透过树木洒在他们的身上,爽朗而动人。 这是一幅极安静祥和的画面,充满了其乐融融。 也许是太过专注,谁都没有注意到欧阳炎他们的到来。 “……主要人都在这里了。”欧阳炎冷淡地道,先前来的路上还担心怕是花无惜和夜巽害的人,但现在看到这一副情景心完全放下了,以正常的思维可以想象,如果真是花无惜他们害杀了人还不早离开了,至少眼睛也会露出惊慌,哪里还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再说夜灼翼不会害人,夜灼翼的人又怎么会害人呢! 张错和百合一眼就将目光锁定上了夜灼翼。 夜灼翼不是那种什么倾城倾国的美,也不是花容月貌的色,更非婀娜魅惑的姿,似乎天下形容美的言语都不足以、也不贴切来形容她。 白衣胜雪,长发如墨,片饰不带,淡粉不施,淡然安静的气质如同皎皎明月,不可攀附,舒雅温文的从容,好似山巅白雪,绝世独立。那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夺人心魄的魅力,就像历经风雨绽开的绚烂羽翼,清润柔和的光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又忍不住亲近其中。 可乍一看,夜灼翼不过是十五六岁样子清瘦的小女孩。 这便是夜灼翼。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妖精……张错在那一瞬间恍惚一痴,但仍禁不住暗赞,真是夺世间造化之美啊! “……她是狐狸精!”尽管没看到夜灼翼的本相,但暗生嫉妒的百合还是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百合清丽动人,加上多年修行平添上的一丝灵动之气,使之一向以美人自居,再加上天一门上下弟子的承认,更觉得本人便是天下第一美了。 女子爱美,即使修行中的女子也不例外。女子善妒,特别是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真正的美人不需要嫉妒,而丑人也无从嫉妒,只有那种丑不丑、美不美的人才会没自信到去嫉妒。 称某女子是狐狸精这种骂人的话早已约定俗成,无论修真界还是世俗,所以百合再没看到夜灼翼的本相的时候仍然说了句“狐狸精!” 张错却误以为百合看错了,还提醒道。 “她不是狐狸精……我看不出她的本相……”忽然醒悟,自己都看不出来,百合哪里看得出来啊! 百合的声音有点大,很快便将夜灼翼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公子……”阿红起身,看了看欧阳炎身边的陌生人一时愣住。 夜灼翼淡笑着对欧阳炎点了下头,没说话,也没动,更没看张错和百合。 花无惜对一切都视为空气,神情变都没变继续和夜巽石头剪子布,还带着撒娇的口气道。 “姐姐,大哥又输了,我可以打他二十下屁股!” 夜巽向欧阳炎那里看了一眼,在张错和百合身上停了下,目光锋利的像把刀子,然后接着和花无惜玩。 当日夜巽杀白云子的时候,张错虽然伤到了夜巽但并没有看清夜巽的样子,再加上此时完全被夜灼翼吸引住,也没有注意其他人。 欧阳炎把阿红与另外两个丫头打发离开,想到夜灼翼身边被张错拦住,欧阳炎气恼地推开大步上前,对夜灼翼将事情说了一遍。 夜灼翼何等聪明,欧阳炎没说完暗里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嫁祸! 难道是她?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选择害他们? 欧阳炎说完转头指着张错和百合道。 “……这是天一门大弟子张错、百合。翼……”羞愧地低下了头,自己好看不起自己,只能眼看着喜欢的人被人欺负。 夜灼翼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云淡风轻一般。 “无妨。” 张错自始至终都在努力探试夜灼翼的本相,可夜灼翼始终显示的是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明知道不是人,就是探不出对方的本相,这让他们万分的惊骇! 欧阳炎感激地看了夜灼翼一眼,冷冷望向张错。 张错发下了狠劲,默念着口诀,夜灼翼仍然没有任何异样,但张错却感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冲来,惊愣住。 百合看出张错受挫,咬破舌尖,混血吐出天一剑,小剑迎风展成一尺来长、散发着青芒的剑,在百合身前悬空旋转不已。 欧阳炎认识天一剑,知道天一剑是斩妖除魔的法宝,惊惧道。 “不要!”上前长臂相拦!夜灼翼不是人的话哪受得了天一剑啊!“你们要干什么,不是说能证明谁是害人的妖精吗?你们的证明呢?” “只要她是妖精就证明害人的一定是她!”百合一脸正气,手一挥,天一剑直奔夜灼翼而去。 “翼小心!”欧阳炎大叫一声,被张错抓住。 这时花无惜和夜巽都转过头来,花无惜神情稍有变化,而夜巽吃过天一剑的苦头,看到这里本能地一颤。 夜灼翼随意地拉住他们的手,夜巽立刻感到了安心,花无意恢复懒懒的样子。 天一剑来到了夜灼翼的身前,只是在夜灼翼面前不停地来回转动,发出像是快乐的声音。 夜灼翼微微一皱眉,昨晚感到的那种说不清的东西再次出现……奇怪,怎么会这样?一个念头无声地浮出水面,模模糊糊,不太确定。 百合更吃惊,就见天一剑两边轻轻颤抖,就是不伤害夜灼翼。 “翼……”欧阳炎看了惊愣住,长出口气。但转念又想到,难道翼,是人? 夜灼翼微微一笑。 “灼翼好大的面子,天一门竟然给灼翼耍剑玩。” 百合见天一剑并没有伤害夜灼翼,夜灼翼又言语相讥,大怒,迫使天一剑再进攻。 夜灼翼生气了。 花无惜、夜巽都感到夜灼翼生气了。跟夜灼翼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姐姐生气那可是后果最最严重的! 夜灼翼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暗里气息却发出了最凌厉的一击,百合被这一击重创的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还是张错反应快。 “我们走!” 百合吞回了天一剑,不甘地看着夜灼翼,像是疯了一般。 “不!让她杀了我吧!她就是妖精!你们不信吗?她是妖精!她……” “师妹!”张错放开欧阳炎,伸手捂住百合的嘴,并抱起她,疾逝向虚空,不见了。 欧阳炎呆呆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感到有人轻轻拍自己的肩,才转过头。 “……翼……我……” 夜灼翼摇了下头,神情有些黯然。 “你对我很好了……陪我去望月楼一趟吧,我想看最后一眼箫白。” “……好,我陪你。” 夜灼翼没叫花无惜、夜巽跟来。夜巽却偷偷跟上,花无惜直撇嘴。 路上夜灼翼把那日与箫白、如烟、小桑在船上的事说了一遍。 “……人海茫茫,相遇相知凭得就是个缘,为了这个缘,我也该送他一程。另外,他希望我在这个时候照顾小桑,也算是我对他做得一件事吧。”夜灼翼声音很低沉,带着几许萧索。 欧阳炎握着夜灼翼的手一颤,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楚,一面之交夜灼翼都能做到有情有义,自己与如烟共度了多少次良宵,说实话,听到她的死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悲痛,也许是再听完纪伯被害无心去痛,但即使不是也想不到夜灼翼所想的那些。人类、妖精,还重要吗? “翼,我会把他们好好安葬的。”欧阳炎轻轻道。 夜灼翼对她浅浅一笑。 “你要保重身体。” 欧阳炎知道夜灼翼指的是自己要节哀,想到了纪伯,目光不由蒙上了一层泪水。 夜灼翼看到箫白身体的鲜血被吸食一空,整个人看上去像风干一样。果然是她!箫白的样子是白骨精所害! 当看到箫白手边放着他的洞箫,微微怔了下,这应该是入殓时好心人放进去的。 夜灼翼伸手抚平了箫白胸前衣服褶皱,转头对欧阳炎道。 “借我剑一用。” 欧阳炎有些迟疑,夜灼翼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欧阳炎这才将剑递上。夜灼翼直接抽出剑,分出一缕青丝挥剑斩断。 “翼!”欧阳炎惊呼。 夜灼翼送剑回鞘,将削下的这缕青丝放在箫白的洞箫旁边,淡淡地道。 “盖棺吧!” 有的人注定是要错过的…… 欧阳炎愣住,扶住她。 “翼,没事吧?” “没事。”夜灼翼对一边披麻戴孝的小桑道。 “你跟我来。” 小桑两眼红肿,眼神呆滞,行尸走肉相似,看到夜灼翼才有了一丝生气,起身过来,跟着夜灼翼走到一边停住 夜灼翼肃然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桑直直地看着夜灼翼。 他对夜灼翼没来由地怨恨。夜灼翼没有选中他,而选中了箫白,现在箫白死了夜灼翼又要他了,这让他有些不愿接受,我是不会跟着你去的!他在心里面暗暗发狠,我就在妓院里卖身,我让你后悔!尽管不知道夜灼翼有什么后悔的。 险险就说出,我不跟这句话,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为什么?” “你跟着我不是我的什么,也不是我弟弟,我会教你学一些东西,让你有一技之长,等你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我这么做是为了箫白,所以你也不必对我感恩。” “……那我叫你什么?”小桑愣愣道。 话说到这里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表示愿意了。 “我叫夜灼翼。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夜灼翼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小桑有点喘不过气。 “……我跟你走……”小桑说完就觉得身体有些虚脱。 最终他还没有狠到自虐在望月楼里,但这并不是不想卖身混生活,而是不想看到他和姐姐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留下太多与亲人熟悉的记忆,如今一夜之间亲人没了,他惊慌失措,害怕恐惧,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而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夜灼翼那里。 “你去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你。”夜灼翼走出了望月楼,望着行人匆匆,思绪有些乱。 箫白、如烟、还有那个素昧平生的老婆婆,再交缠着 “善念”两字,不只不觉中让她的心境有了些微的变化,对复仇的方式产生了质疑。 即使如烟、那个纪伯不被她害,接下来她夜灼翼也会解决的。但如今他们的死与自己完全没关系的时候竟然感到了庆幸! 这种心境的变化就是,她夜灼翼有些担不起因她断送无辜生命后、留下的那份沉重! 不知何时欧阳炎站在她的身边,怔怔望着她,看得出夜灼翼目光中似有东西在挣扎,可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如烟并没有将小桑卖入望月楼,只是交给望月楼两个人的钱让小桑在望月楼安身,这也使小桑现在只拿了姐姐一件遗物、几件衣服、买的药便痛快地出来了。 谁也没说话,夜灼翼拉着小桑的手,欧阳炎默默相陪一路行去。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满天,夜灼翼与欧阳炎白衣相伴,再加上一个瘦小的小桑沐浴在夕阳中减去渐远。 ------------ 第三十九章 八卦 将夜灼翼和小桑送回桃花山庄,欧阳炎见夜灼翼有些累了,自己的心情也很低落,拉着焱淼去谷然那里喝酒。 纪伯死了让欧阳炎的心悲痛到了极点,谷然、焱淼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只好默默地陪着喝酒。 欧阳炎直喝得大醉,语无伦次地叙述着这些年来的经历。 “……我欧阳炎真是无能呀,眼睁睁看着纪伯被妖精害死却什么也做不了……” “欧阳,这不是你的错……”焱淼道。 谷然拉了焱淼一下。 “让他说吧,说出来痛快些。” 欧阳炎立刻指着谷然道。 “对,这话说得对!我爱听!让我说,让我说……” 欧阳世家曾经出现过一个羽化成仙的人,所以父亲欧阳子峰也希望欧阳炎成为第二个,所以欧阳炎五岁时就被强迫到天一门修行。 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只想跟父母在一起,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的是陌生的人,还学一些艰涩难懂的东西,谁都会反抗的,欧阳炎也不例外,逃跑了几次,但最终还是被天一门的弟子抓了回去。 人们只看到修行界的人风光的一面,谁也不会想背后的辛苦。早起晚睡,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努力再努力……修行其实是世上最清苦的事。欧阳炎从吃不消到习惯,再有所成就,十五年的修行,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然而又遭了重创,功力大失,成了废人!这种一场空的结果放在谁身上即使疯了也正常。 可就在他被迫退出天一门回家的时候,父亲却只严厉地问他重创的原因、母亲只哭着叫他听父亲的话说出来,没有人问问这十五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欧阳炎在那一刻挣扎出了一个念头,父亲只希望自己给欧阳家光耀门庭,有出息是儿子,没有出息便不是儿子! 欧阳炎直接说去桃花城打理那里的生意,再次离开了家。 欧阳炎前后在家里不过半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临走的时候父亲暴跳如雷叫骂。 “没出息的东西!滚!再也不要回来!” 五岁离开,十五年来本就对父母的感情有些淡薄,经此一回,什么都剩不下了。 欧阳炎麻木地来到了桃花城,一病就是三个月卧床不起。三个月里父亲一封信也没来过,看来父亲是彻底对他这个儿子失望了。在最艰难的日子是纪伯的精心照料才使身体好起来的,来桃花城五年来,欧阳炎一次都没回家。 这世上欧阳炎感到最亲的一个是天一子,另一个就是纪伯。至于父母,也许只有血缘上的关系。 欧阳炎一杯一杯地喝,最后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哭的谷然、焱淼都觉得心里酸涩忍不住掉泪。 欧阳炎哭累了,睡着了。 谷然和焱淼一边一个将欧阳炎架到床上放好,盖好被子,这才出来。 焱淼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我虽然没有在修真门派修行过,但习过武,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是啊,欧阳现在就相当于武功被废除的人,能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谷然叹气道。 两人回到酒桌前坐下。 “他来桃花城的时候就像个花少,对烟花女子慷慨,对朋友仗义,谁能想到是这样。如果不是纪伯出事,我还不知道呢!” 焱淼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纪伯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妖精害死呢……桃花城以前有过妖精吗?” “我在桃花城长大的,这是第一次听说桃花城出妖精!” 焱淼忽然低声道。 “今天欧阳带着两个修真界的弟子去桃花山庄了,本来想问欧阳怎么回事,一直没机会。今年还是修真界弟子缴妖历练的时间……”说到这里停下了。 谷然惊诧道。 “你的意思是桃花山庄……” 焱淼只是喝酒,没接话。 但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夜灼翼。 不会武功却能*出高手、 创建散门,弹出的琴又勾魂摄魄,身边还有个妖艳的花无惜……可,她真的是妖精吗? 那是一个让人看不透、雾一样的女子…… 今夜无眠。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夜灼翼展开再次看了一遍箫白写的这封信,半晌揉碎,碎碎的纸屑落了一地。一边的小桑敏感地感到是箫白写的那封信,有些害怕。这时夜灼翼走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 “容易失去的东西早失去早踏实,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记住了吗?” 小桑愣愣地点头。 “……记,记住了……”可惜不太懂。 “去歇着吧。”夜灼翼打发小桑回屋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一直躲在暗处的阿红和两个丫头出来,不约而同地抚着胸脯。 “吓死我了……夜姑娘气还没消……” “换成别人把你当成妖精,你会那么容易消气啊!” “当然不会了,可……你们说那个女的怎么会突然吐血了啊?” “别乱说了,快回房吧!”阿红对她们摆摆手,心里也有些纳闷,是啊,那个女的怎么会突然吐血了呢?可夜姑娘也没动啊…… 她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妖精,更没见过修真界的人捉妖的情景。今日张错、百合他们来,她们没走远,而是偷偷地看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实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总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夜姑娘是妖精吗?怎么会!世上有这么好的妖精吗?阿红最终还是站在了夜灼翼这边。 “……夜姑娘又收了一个小男孩,就是病怏怏的,长得还行……” “你说明天早上那个小桑会不会从夜姑娘房里出来啊?” “我觉得不会……” “会!” “不会!” “打赌!” “打就打,赌什么?” …… 阿红看着两个小丫头在那八卦的正欢,也懒得管,上床躺下,一个念头闪过,假如那个小桑真的从夜姑娘房里出来,那他们……怎么睡觉啊? ------------ 第四十章 意外 夜灼翼感到很疲累,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十四年来的噩梦再次上演! ……鲜血一团团绽开,无数人影铺头盖脸向她追来、砍来。又有无数的亲人身影被砍倒,倒在血泊中,向她伸着手抓着她的腿,试图要将她拖进血泊中,狰狞的嘴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尖利的声音不停叫着。 “给我们报仇!” “给我们报仇!” …… 好像还有母亲在里面。 …… 娘…… 她的声音被淹没了。 …… 当一股熟悉的气息充斥虚空,抬眼见到一道凌厉的剑气对父亲穿来…… 不要! 不要! 不要! 最终却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倒下,一团血红的光芒哗然大盛! …… “啊——不要啊,不要啊……” “姐姐!你醒醒!醒醒!” 夜灼翼彷佛听到有人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喊她,梦境的她向传来的声音飞快地奔跑去,跌倒了再爬起来,再跌倒……眼前一黑……霍然张开双眼。 “……姐姐,你又做噩梦了……”花无惜摇着夜灼翼,脸几乎贴到夜灼翼的脸上。 夜灼翼满脸、满身都是汗水,怔怔地看着花无惜,转头不见夜巽,无力地道 “……夜巽呢……” 花无惜见夜灼翼醒了,长出口气,轻声道。 “他去给姐姐煮粥了,姐姐你怎么又做噩梦了啊?”在夜灼翼怀里蹭了蹭。 夜灼翼心神稍定,搂住花无惜,紧紧的,像是从花无惜身上吸取力量似的。 在这个时候夜灼翼是无助而脆弱的,花无惜也习惯了夜灼翼这个时候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老实地把头埋在夜灼翼怀里。 十四年来重复着同一个灭门的噩梦,梦境的情景虽然有差别,但内容却是相同的,无论怎么变化都是血淋淋的惨象,每一次都像要将她撕成碎片。 半天,夜灼翼低声道。 “无惜,回去把二哥、三哥叫来。” “让他们来桃花山庄来找姐姐吗?” “是。” 花无惜什么也没问,点头。 “嗯。” 夜灼翼拿过花无惜的右手,咬破食指,在花无惜的掌心上滴下一滴鲜血,飞快地画了个符,消失在了花无惜的掌心中。 “在路上如果遇上修真界的人,不要动手,只攥着拳头叫一声姐姐就好。” 花无惜忍不住道。 “姐姐,我能打过他们的!”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脸颊,微笑道。 “我知道,可他们有厉害的法宝。过几日是一年中阴气至盛的时候,你和夜巽去这个地方闭关一段时间。”这次天一门的弟子张错、百合败走,不知要召来多少修真弟子呢。 “闭关……嗯。”花无惜惊讶了一下,听话地点了点头。 “让两位哥哥尽快来,你们好离开。” “嗯!”花无惜爬下床。 “姐姐我走了。” “小心一些,快去快回。” “我知道。”花无惜转身走了。 夜巽正和他擦身进来,端着粥。 “无惜干什么去?” 夜灼翼没马上回答,接过粥放在一边,拉过夜巽,布好结界,放下床幔。 “夜,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夜巽伸手抚上夜灼翼的脸。 “没事,老毛病。” “夜,你又做噩梦了?”夜巽是知道夜灼翼经常做噩梦,担心地道。 “没事。”夜灼翼淡淡地道,“过几日是一年中阴气至盛的时候,我有处修行的地方,你需要在那里闭关一段时间……” “不……” 夜灼翼制止道。 “天地阴气至盛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机会不可错过!这次,你把无惜也带去。” 夜巽和花无惜非人,到时候若是修真界的人来了,打是避免不了的,伤到他们是夜灼翼不愿看到的。另外天地阴气百年一遇,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的修行。二弟三弟是人类,怎样都好说。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可……你呢?” “过几天,你二弟三弟会来,我这里不用担心。” 夜巽明白花无惜做什么去了。 “我听你的,我和无惜要闭关多久?” “该出关的时候自然会出关。”夜灼翼告诉他闭关的地方,教他如何进去,如何封阵。 “他们会不会再来?”夜巽有些不放心。 夜灼翼思付道。 “那个张错有几分见地,那个百合心高气傲,这次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见了其中死的那个像是白骨精害的……”说到这夜巽闭上了嘴,因为夜灼翼没叫他跟着,他现在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有偷偷去的,“……夜……我……”偷眼看着夜灼翼。 夜灼翼像是没听到,思绪早飘了出去。 有关于天一剑的一切还是父亲告诉自己的,今日是第一次面对天一剑,那一击所散发出的熟悉气息竟然与梦里那些杀自己亲人的人气息相似! 难道当年的惨案跟天一门也有关系?想到这里夜灼翼不由暗暗心惊,是父亲没来得及告诉自己,还是父亲不知道呢?欧阳子峰、天一门……忽然想起欧阳世家曾经出了一位羽化成仙的的人……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这就是她把夜巽和花无惜打发走的重要原因,她要细细地查查,由于要和修真界的人打交道,夜巽、花无惜都不适合。 夜灼翼只想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悄悄起来来,赤脚来到院中慢慢走动。 这个意外是她没有料到的,来的也很突然,接下来该怎么办?表面上看起来她很平静地散着步,实际上是在苦思。 窗子后面,夜巽趴在那,望着夜灼翼的徘徊的身影,感到了夜灼翼正被什么烦恼着,昨晚上就没睡,一直到天亮感受着夜灼翼的烦恼,可就是想不通。是那个欧阳炎吗?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意,徘徊的夜灼翼忽然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愣了一下顺着声音寻去。 在假山石后面看见了小桑正在那里不停地抽泣着,抹着眼泪。 “你怎么了?”夜灼翼声音放轻柔道。 小桑听着声音身体一震,抬头见是夜灼翼,站了起来没有吭声。 “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小桑停了一会道。 夜灼翼拉起他的手。 “跟我回房。”一直拉回小桑的房间里,淡淡道,“煮药了吗?” 小桑摇头。 “洗脸,净手,煮药。” 小桑迟疑了一下才转身去了。 对夜灼翼的话他本能地感到了不敢违背,但又想对夜灼翼亲近。 小桑净完手开始煮药。 夜灼翼就那么赤着脚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按照自己说的将各种药依次放进药罐里,注入合适的水,以文火慢慢熬着。 小桑做完这一切无意中看到了夜灼翼赤着的双脚,抬头想告诉夜灼翼,你没穿鞋。但夜灼翼没等他说便道。 “煮药的时候要专心致志,注意火候。” 小桑只得去看火了。 等药罐开了三个开锅,小桑提起药罐滤出汤,最后将药渣倒出,就见药渣中散落着十多颗淡黑色圆形的结晶。每一个有黄豆粒大小。 小桑惊讶了一下,一粒一粒地拣出来,放在盘子里,不多不少正好二十粒。 他面色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前天回去由于身体太弱,又折腾了半天,实在太累并没有熬药,接着如烟就出了事。 夜灼翼告诉过他会熬出二十粒黄豆大小的药粒,他还不信,现在他相信了。抬起眼去看夜灼翼。 夜灼翼拿起筷子扒拉一下药渣,点头道。 “不错,火候掌握的还行,就是不太熟练。”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递给小桑。 “用它来装药。” 小桑接过来,瓷瓶柔滑温凉,抓在手中很是舒服,打开盖子装进去十九粒,将最后一粒吞下。 “过一会叫阿红跟你去买药,药要自己选,要买上好的药材。”夜灼翼再次叮嘱。 小桑点头,知道要熬三年的用量,每天吃一粒。 “你哭什么?”过了一刻夜灼翼问道。 小桑头垂的更低。 夜灼翼道。 “任何事情都要面对,无论愿不愿意。” 半晌,小桑再次点了点头。 ------------ 第四十一章 世上最开心的事 第二日下午,欧阳炎酒醒后与谷然、焱淼坐下喝茶。欧阳炎苦笑道。 “昨天让你们见笑了。” 谷然瞪了他一眼。 “醉了一次就变得婆婆妈妈了!这可不像你欧阳炎!” “我昨天说了不少醉话吧?” “何止是不少!”焱淼在对面笑道。 “你没回桃花山庄?”欧阳炎才想起问。 “回了,今天来的。” 欧阳炎知道焱淼不放心自己,也没客气随便地聊着。 焱淼和谷然互相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欧阳炎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焱淼只好开口道。 “欧阳,昨天那两个修真界的人去桃花山庄干什么?” 欧阳炎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焱淼的意思。焱淼是个聪明人,跟了夜灼翼两年多这种事情一想就明白。 “你常跟我讲你的掌门人如何如何的厉害,难道把你*的这么笨了?还是给我兜弯子?” 焱淼无奈地笑笑。 “欧阳,昨天看你那样真为你担心。” 欧阳炎涩声道。 “我师父曾经说过,生死轮回是世间亘古不变的圈,而人去修行就是看破、并跳出这个圈子。俗世中人,极看不破也跳不出,只能痛苦,然后交给时间化解。” “说得好!”谷然重重地拍了拍欧阳炎的肩膀,“咱们都是世俗中人,面对现实吧!” “我也只能这么想。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是不是关于夜灼翼?” “……是。”焱淼犹疑了一下道,“昨天我回桃花山庄听阿红她们说修真界的那个女子吐血了,怎么回事?” 欧阳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夜灼翼真的没动?” “没有,我就在她身边,她神情变都没变过。” “欧阳,你不是缴过妖吗?妖精什么样?”谷然道。 欧阳炎神情有了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正常。 “其实妖精有美有丑,也有长得像个怪物。他们有的有法宝,就像我们的利器一样。心智大多数比人类要低一些,性情直来直去。身手吗,我们叫称它妖法,就像修真界的人法宝能发光、催动各种物体一样,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有看过才知道。但他们都是有动作的。” “你是说所有的妖精只要打起来,也和我们人一样,不停地动?”谷然道 “差不多。” “那这么说夜灼翼就不是妖精了?可修真界的女子怎么会吐血呢?”焱淼道。 欧阳炎想了想,起了一点私心,沉思道。 “大概是天一剑属于除妖斩魔的法宝,可夜灼翼不是妖也不是魔,那个百合强迫天一剑最终伤了自己。” “有这种情况吗?”谷然有点怀疑。 “有,特别是法宝在你功力不济的时候勉强为之,会伤到自己的。” 焱淼似有同感。 “这就相当于习武的人用过力了?” “类似。” 谷然长出口气。 “不是妖精就好,我那个妹妹天天往你那个桃花山庄跑,去找那个花无惜,我都有点害怕。” 欧阳炎心里忽然有些悲哀,难道妖精在人们的心目中就那么可怕吗?为什么他见过的妖精不是这样呢?眼前不由出现了一幕:一个人类小女孩模样的小妖精瑟瑟发抖对他道。 “人类哥哥,不要杀我好吗?我不会去害人的,我就在山里,求你不要杀我……” 目光流露出哀求和恐惧,让他真的不忍心下手。可另一个修真界的人一道飞剑过去将小妖精定在了树上,现出原形,是条黄鼬。但那双眼睛仍然睁大着,流露着哀伤恳求,还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个人把黄鼬精魄取走离开,欧阳炎颤颤微微地伸出手把黄鼬的双眼合上,当时有些怀疑,人类要杀妖精是不是就是为了拿到妖精的精魄来提高自己的功力啊?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妖精呢! 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的缘故,欧阳炎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妖精下手,最终断送了自己在修真界的前途。 “……欧阳!欧阳你怎么了?”坐在身边的谷然见欧阳炎忽然呆呆的,露出痛苦,急切地摇着他。 “欧阳!”焱淼拉了他一下。 欧阳炎惊愣的一抖。 “……啊……没什么,没什么……”心里知道这些事情跟他们说不清楚的,毕竟他们没有见过妖精无助的一面,也没有见过人类对妖精残忍的一面。 “我昨天跟焱淼谈起了那个夜灼翼,不是妖精最好。可我也提醒你,夜灼翼什么来历?你知道吗?她家在何处、父母是否健在、兄弟姐妹,这些你都问过吗?”谷然的话题再次回到了夜灼翼身上。 “我虽然在散门呆了两年,到现在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焱淼认真道,“夜灼翼是我的掌门人,她的能力我是见识过的,可我上次也说过,你欧阳是找……” 欧阳炎赶紧摆手。 “你们什么时候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啊!”见两人又要说忙道,“唉,怕了你们了!夜灼翼是个孤儿,六岁的时候被人收养,十岁的时候养父母去世,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个孤儿吧才收养了一些孩子。后来创建了散门。” “夜灼翼说的?”谷然道。 欧阳炎点了点头。 “那她养父在那里收养的她?” “这个……我还没问过。” “欧阳……你可真是……” 两个朋友一脸无奈。 欧阳炎垂下头道。 “纪伯刚刚去世,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两人一时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从谷然那里出来欧阳炎跟焱淼一起来了桃花山庄。 找夜灼翼其实就是心里堵得发慌,想单独跟她呆一会。 两人出了桃花山庄信步走去,焱淼目送他们远去,叹了口气,隐隐有些担忧。 夜巽忍不住再次悄悄跟上。 走了一会,来到了一个湖边,欧阳炎道。 “我以前常一个人来这里。” 夜灼翼望去,没有说话。 此时正值盛夏,湖上歇息着一些水鸟不停地鸣叫着,湖畔绿草茵茵,树木葱郁,一片鸟语花香,处处都是勃勃生机。 “钓过鱼吗?”欧阳炎转头望着她。 夜灼翼怔了怔,对上他的目光。 “钓过。” 欧阳炎点了点头。 “等一下。”转身走向一边的树林,在其中的一棵树前停下,右手攀附着树干很灵活地攀上。 夜灼翼看得出欧阳炎有着很扎实的武功底子,只见他在繁枝茂叶中取下一物——鱼竿。 欧阳炎拿着鱼竿走了回来。 “我带了些调料,一会我们烤鱼吃。” 夜灼翼淡笑着点头。 “好。”知道欧阳炎心里难过,钓鱼只是缓解痛苦罢了。 欧阳炎找了条蚯蚓做鱼饵,开始钓起了鱼。 夜灼翼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望着前方。 夕阳的余晖照在清冽的湖水上,像洒上碎金的光泽。游来游去的那些水鸟,点破着映出的蓝天、白云、飞鸟。 极目望去,连绵不绝的苍绿山林中似有樵夫的歌声传来,与鸟鸣此唱彼和,隔山相应,渡水而来,飘渺无迹。 湖对面大片的山月季簇簇鲜艳,开得正欢。 夜灼翼有些明白欧阳炎为何来这里了,这里是安静祥和的自然之地,美丽的让人烦躁的心为之一安。 她在欣赏,欧阳炎也在看着。 “你常来钓鱼?”夜灼翼收回目光道。 “不,我常来,钓鱼只是偶尔。”欧阳炎也转过头望着夜灼翼,“翼,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 夜灼翼认真地想了想。 “什么都不做,就是在那里不开心着,慢慢也就好了。” “我不行,得做点什么…..”欧阳炎声音有些黯然。 “无论做事还是不做事都需要时间的。” 欧阳炎微怔,深深注视着夜灼翼。 “翼,我喜欢听你说话。” 夜灼翼俏皮一笑。 “那是你听到了这个世界不同的声音。” 欧阳炎怔愣之余,露出会心的笑纹,忽然夜灼翼道。 “鱼上钩了!” 欧阳炎忙起鱼竿,一尺多长的一条鱼脱离水面,鱼尾拍打着,溅起了晶亮的水花。 夜灼翼笑了。 “还挺肥呢。” 欧阳炎对她笑笑,把鱼摘下,借着湖水收拾干净,取出调料。 夜灼翼道。 “你去拾柴,我来。” “你会?” “不相信?” “……相信!” 欧阳炎把调料和鱼地给夜灼翼,转身去拾柴。 火架起来夜灼翼烤着鱼,随意道。 “弟弟们小的时候很有意思,一到早上都来你的身边喊着,姐姐我饿了!我觉得自己很重要,很幸福!” “你府上没有丫头?”欧阳炎很意外。 “没有,只有一个管家。在我养父母生前的时候有两个丫头,去世后她们出嫁了,我也没再找。那时还没无惜,也没其他孤儿,我做饭管家给我打下手。无惜很懒,你不叫他做他就什么也不做,像个尾巴一样跟着你,长大了也很懒,不叫他做他也不做。不过无惜做饭很好吃。夜巽熬的粥不错,可惜他就会熬粥。我的三弟倒是烧得一手好菜,帮我做了不少事。” 欧阳炎听得心里泛着阵阵的疼。 “翼,我觉得你太善良了,心底也极好,收养了那么多孤儿,还有小桑,很少有人做到。” 夜灼翼摇头。 “不,这跟善良没有关系,跟心地好也没有关系,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 “活着是需要付出的,只有付出才有回报,而我在付出的同时就得到了回报。当你看到在你的呵护下,一个生命长大、蜕变,你会感到这是世上最开心最快乐的事。” 欧阳炎愣了下,细细地品了品夜灼翼的这句话,看夜灼翼的目光更不一样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过几日,我的二弟、三弟会来看我的。”夜灼翼转开了话题。 “他们来?”欧阳炎一愣,但很快好奇起来,花无惜、夜巽已经给他足够的惊讶了,夜灼翼这两个弟弟又是什么样子?还真是想见一见呢。 夜灼翼又道。 “我三弟打算在桃花城租处房子,我要搬到那里去。” “翼,为什么?难道桃花山庄住的不习惯吗?”欧阳炎有些急。 “毕竟是你的地方,住了太久不好。桃花城很安静,我还想待段时间,只能搬出去。” “不!”欧阳炎坚决道,“翼,你继续住,不要搬!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我就把桃花山庄送给你!” 夜灼翼怔愣住。 “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把房契给你!” ------------ 第四十二章 少年的烦恼 黄昏,飘了一阵小雨,欧阳炎挽着夜灼翼,两人各摘了片荷叶举在头顶上,互相看看会意地一笑,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行走在田野的小路上,直到雨住月亮初升。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夜灼翼笑着以荷叶一指。 欧阳炎抬眼看去,朦朦的月色下是一个村庄,村庄口有个小店,店门前高挑着酒幌,一边挂着只红灯笼。红色的光晕在夜晚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不远处就是一望无边的稻田,阵阵的蛙鸣声响的正欢。 夜灼翼说的这首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正好应景。 欧阳炎用一种动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踏着月色向小店走去。 时间尚早小店还没有打烊,两人要了几碟小菜、一壶热酒,在店门口的石桌前对饮。 见到夜灼翼和欧阳炎一个是清丽雅致,一个玉树临风,如同一对璧人,店主人特意将红灯笼里的灯捻加了油,关上店门,不再打扰这对年轻人。 “翼,你喜欢辛弃疾的词?”欧阳炎给夜灼翼倒上一杯酒。 夜灼翼轻轻抿了一下。 “我最喜欢的就是刚才那首《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另外还有……”说着望着灯笼慢声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可惜后面三句太过悲凉了。” 欧阳炎微微一笑接口道。 “莫听竹林穿叶声,何妨徐行且沉吟。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来时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一个‘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夜灼翼轻轻点头,“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可多数的人往往自保都很难,何谈通达济天下了,这就要学学苏老‘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眼光去看天下、去看人生了。你说呢?” 欧阳炎一怔,随即恍然而悟,心知夜灼翼有意宽慰自己,感激的同时也禁不住好奇,夜灼翼到底是什么化身呢,能有人类才应有的才学? 百合吐血、张错惊慌、他们迅速逃去,欧阳阳不傻也不笨,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而且还对天一剑有所了解,怎会不知其中的缘故,除了夜灼翼是一个拥有深厚道行的妖精再无其他解释。只是欧阳炎不在意这个,好像夜灼翼就是一头猪也愿意去亲近。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尽管他的重创是因妖精而起。 “翼,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欧阳炎再次给夜灼翼倒满酒,笑意吟吟、情意深深,深几许。 夜灼翼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轻轻的一叹。 ...... 那里夜巽正痴痴望来,红灯笼映着夜灼翼明丽的脸庞,显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感到夜灼翼眉宇之间索绕的一种哀伤消散了不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可又糊涂了很多。 明白的是,第一次看到夜灼翼这么开心,却是跟欧阳炎在一起。糊涂的是,夜灼翼为什么和自己没有这样开心过?这让他有种想哭又无从哭起的难过。听着夜灼翼在谈诗词脑海不由也现出一首夜灼翼教过的柳永的《雨霖铃》中的几句。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夜巽感到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和词中所写的一样,又酸又涩。 他却不知,他心智的灵慧修为又进了一层。 妖精一般头脑都很简单,想要像人类一样修*道所过的关可要比人类多得多!首先就是这个心智的灵慧。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七情六欲、十丈红尘,而懂得这些需要入世,彻悟、看破,接着出世。 然而,入世容易出世难,就连的道的高人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参破,何况那些妖精了,多数一生都在世事中挣扎。 而夜巽现在是往人世里又迈了一步。 而另一边的树丫上,芊羽坐在那里也怔怔地望着夜灼翼和欧阳炎,手托着下巴,心里却在想,夜灼翼的本相到底是什么呢?天一门的弟子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好不解啊。 …… “我相信因果,缘分。” 半晌,夜灼翼望着欧阳炎淡淡笑道。 …… 第二日欧阳炎果真将桃花山庄的房契给夜灼翼送来,夜灼翼推脱不要,欧阳炎一再坚持,夜灼翼只好收下表示暂且保管。 没多久花无惜带着二哥、三哥回到了桃花山庄。当三人走进桃花山庄,所有看到他们的人眼睛都几欲瞪了出来! ------------ 第四十三章 夜寒与夜天(1) 花无惜的美给人感觉是娇柔的,像上好易脆的艺术品,近乎不真实。而带回的二哥夜寒、三哥夜天给人的感觉则是真实的,也是结实的。 夜寒二十左右岁,五官分开看很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飞扬的美,凌厉的逼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掩饰不住的骄狂。 两指来宽的红色丝带绕过额头在脑后打了一个结,余下的部位与长发一齐。只露了一点眉毛。额头正中的红色丝带上嵌着一块圆形红玉。一身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裸露着一个斜面式的胸口,可以看到他的肌肤是古铜色,还有矫健的肌肉。他长的很高,腿很长,走起路来身形如流动的水,说不出的潇洒。 夜天二十多岁,五官十分精致,眼睛极其的明亮、清澈。白色的衣服裁制的合体,看上去只有一种感觉——规矩。不像夜寒,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张扬之气。 看着他们的到来,夜灼翼目光闪过一种说不出的温柔。那是十年前,带着花无惜到京城看雪,遇上了夜寒,在回家的路上收养了夜天。 夜寒记得最深切的是,飘满各种药味的一个大院子。这是贮存药材的院子。每天由同一个伙计来送饭,日复着一日重复着一句。 “吃饭了!” 夜寒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多大,不会哭、不会笑,甚至连说话也只会说那句,吃饭了。当然那时候他还没名字。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像给他送饭的伙计那样走路,他的腿又短又细,还严重地变形。 由于双腿畸形无法走路,他只能爬。 在这个到处都堆满药材的院子,虽然过着半饥不饱的生活,可也算平安。 一年冬天,院子突然着起了大火,北风呼号,火势很猛。吓得他本能地从挖的一个洞钻了出去。那里是通向墙外面的世界的。他曾经想出去又不敢,这次在大火的威逼下终于爬了出去。 爬出去后的他并没有停留,一直努力地爬,直爬不动了靠在墙边睡着了。天亮发现迷了路,大街小巷很多,不知道该爬哪一条。这个时候遇上了一个比他大几岁的乞丐。 乞丐收留了他,给他吃的,还给他讲了很多他从没有听过的趣事,再加上在外面看到了很多人、想象不出的事,他也就忘了回去。 三四天后乞丐忽然不见了,听其他的乞丐说是被魔教的人抓去了。魔教专门抓小孩,训练做杀手。他不知道魔教是什么,杀手是什么,这是没了那个乞丐感到很难过。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靠自己找吃的。 他不能走路,只能靠爬,要来的吃的东西很少,常被其他的乞丐抢去,一天吃不上一顿饱饭。其他的乞丐和一些孩子还欺负他,可能是看他无能吧,都喜欢踹他几脚打上几拳来。奇迹的是,他竟然活了下来。 他看过被饿死的乞丐、被冻死的乞丐,还有被打死的乞丐,开始有些害怕,渐渐就麻木了。有时看到大街小巷的父母牵着自己的孩子走过,就有些茫然,为何没有人牵着自己的手呢? 在要饭的日子他最害怕的就是冬天,没有吃的,冷的要命,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你的身体,很疼。可冬天还是来了。 这年冬天一场大雪过后天气出奇的冷,他高烧了一天,晚上挨了一顿其他乞丐的拳脚,爬出去找吃的。 冬天天黑得比较早,可也是一些酒楼小吃店生意红火的时候,各种菜香不停地飘进他的鼻子里,高烧烧的头昏脑胀让他不由自主顺着香气爬过去,最后爬不动了坐在角落里使劲吸食着空气中的香味。这时他看到走来了两个孩子,借着酒楼门前的灯光看清了那是一男一女,年纪有十来岁。男的一身红衣,女的一身白衣。男孩长得精雕细琢像个玉娃娃,女孩像月亮……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第一次笑了,就那么望着那对男孩和女孩,说了一句。 “真好看……”眼皮忍不住合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似乎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那两个孩子向他走来。又要挨一顿打吧?他闪过了一个念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惊吓的坐了起来,接着就看到那个白衣女孩正坐在床边,女孩旁边还站着那个红衣的男孩。他们都在看着他。 “我叫夜灼翼,这是我弟弟花无惜,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女孩说着从桌上端过一碗粥递给他,“不烫了,吃吧。” 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感到了一种气息,令害怕的心一下子平静了,愣愣接过粥,狼吞虎咽喝了起来。实在是饿急了,喝完粥还把碗舔了一遍。直到夜灼翼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手中的碗。 “叫伙计再熬一碗粥来。” 花无惜转身走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呆呆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夜灼翼并没有急着让他回答,而是道。 “我看到你昏过去了才带你回来的,如果你不愿意一会我再把你送回去。”转身倒了杯茶对他道,“想喝吗?” 他点了点头,夜灼翼将茶盏递来,他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不是渴,而是饿。忽然想起了刚才夜灼翼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立刻点头。 “你愿意跟我走?” 他使劲点头。 “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夜寒,叫我姐姐。” ------------ 第四十四章 夜寒与夜天(2) “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夜寒,叫我姐姐。” 从这个时刻起,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多大、不会走路、无依无靠的孩子有了名字,这也代表着他有了一个归属。 他虽然还不懂归属是什么意思,但听完夜灼翼的话还是感到好像哪里变了,从身体到心里都涌动着一种开心。特别是接下来夜灼翼的话,更让他开心的呆愕住。 多年之后,当时的情景他依然记忆如初! “我会把你的腿医治好,恢复大约需要三年的时间,你会和正常的人一样走路、跑跳。” 他对三年时间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只听懂了自己会走路了,傻了一样瞪着夜灼翼。 夜灼翼并没有理会他的神情继续道。 “等你长大了想离开需要告诉我一声,我绝不会为难你。但跟着我就要听从我的安排。”说着递上一条红色、两指来宽的绸带,“现在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围在头上。一来束发,二来盖住你额头上那块黑迹。记住,你额头的黑迹很重要,不能轻易示人。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原因。” 夜寒听不太明白,不过对这些并不关心,听话地戴上绸带。 当天晚上夜灼翼叫伙计买来布和棉花,很快做好了夜寒的衣服。 夜寒抚摸着崭新的棉衣、内衣、外衣,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这么多衣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给属于自己的。很激动地穿上,可能是太暖和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最后咧开嘴巴大哭起来。 夜灼翼抱了他一夜。 那时的夜寒头大、上身瘦小,双腿变形,就是一层皮包着一把骨头。脸上其丑无比,身体畸形难看。似乎没有一样值得人重视的地方。 夜寒的腿是夜灼翼硬是把大腿、小腿骨骼捏碎、重新组和,再分别用三面夹板将双腿缚住,慢慢恢复好的。这在正常的医术中是做不到的。 当时痛得夜寒闷哼一声,晕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两腿像灌了铅一样,疼得眼泪汪汪,咧着嘴不停地哭,呜呜哇哇地道。 “……姐姐,疼啊……疼啊……” ……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指轻的,像夜寒这样的体质、这样的动骨何止一百天,整整一年才将夹板去掉。 这期间夜灼翼调制了各类的药、各种的营养汤给夜寒补身体,这也使夜寒慢慢地变成了人样。 一年来夜灼翼一边照顾着他一边教他读书写字,拿掉了夹板又开始给他按摩双腿。 每天按摩双腿两个时辰,早晚各一次。每天药浴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每天协助双腿屈膝……这样可以促进双腿肌肉生长速度、血脉流通。 夜寒只是个普通人,身体还经不住其他方式。 还有腿的变形耽误了成长,又不能以外力来强制,只能这么一点一点地恢复。 夜灼翼如此耐心地,如此耐心地…… “走路熟练一年后才可以学跑,半年后学跳。记住了吗?” “记住了,姐姐……姐姐,我长大了一定会对你好……” 夜灼翼淡淡一笑。 “对一个人的好可不是说出来的啊。” 夜寒张了张嘴,不说话了,暗暗发誓此生只对姐姐一个人好! 在床上待了一年,正常人下床一时半会也会适应不了,何况对夜寒这样从没有站立的经历,更别说走路的人了。站在地上的那一刻,只觉得发晕,双腿不停地颤抖,在床上练习的抬腿根本排不上用场。 夜灼翼在他身前,张着手臂鼓励着他。 “别怕,目视前方,来,开始迈步……” 夜寒急得汗水都淌下来,可就是迈不出一步。夜灼翼知道,夜寒已经错过了最佳走路时间,身体平衡、协调,还有心里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所以用最大的耐心、鼓励,循循善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终于使夜寒走出了第一步。 然后是学习跑、学习跳…… 每一个阶段夜灼翼都是如此耐心地,如此耐心地…… 可以说,夜灼翼在夜寒的身上花费的心血最大、耗费的精力也是最多的。 夜天是夜灼翼带夜寒回家的路上收养的。不同的是,夜天是花无惜背回来的。 ------------ 第四十五章 夜寒与夜天(3) 夜天原来不叫夜天,母亲因他难产而死,父亲是个好赌之人,赌钱败了家,又将他输了出去,从此落入风月场所学习如何伺候人。十三岁正式挂牌接客,当天晚上被一群喝醉的花少*的只剩下了一口气,被扔了出去。花无惜无意看到,救了回来。 夜灼翼打开他的衣服看到,除了一身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外,下身一片狼藉,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醒来,意识还没有清楚就挣扎着起来,将自己调整成跪姿,趴伏在那,只是牵动浑身的伤口痛的说不出话来。 夜灼翼没打算留下他,上去扶他躺下。 “不用多礼,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打理好。有什么事情等伤养好了再说吧。”便交给了花无惜照顾。 他是看着人的脸色活过来的,察言观色到了本能的地步,几日下来看得出救自己的这一男一女并没有留下他的意思,可再看到夜灼翼对待夜寒的样子,有了留下来的渴望。 他每天勤快地做事,余下还为夜灼翼唱歌跳舞……凡是曾经学过的东西都用上了,甚至还想过要爬上夜灼翼的床。 在他看来,花无惜是听夜灼翼的,而夜灼翼看起来虽然十来岁,可做事、说话比他见过的大人还要厉害。还有那眼神,只要停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就觉得什么心思都被看穿了。 他知道夜灼翼是明白他的用心的。 “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有些银两拿去谋个生计吧。顺着山路走,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小镇,在那里可以雇到马车。”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扑通跪倒,还没等说话,夜灼翼闪开。 “是无惜救得你,不必跪我。” 他有些惶急,再次扑在夜灼翼的脚下,抱住夜灼翼的双腿。 “奴才什么都会做!奴才少吃饭多做事!奴才可以……可以……做姑娘的玩具!什么都可以,求姑娘留下奴才吧!求求姑娘……” 夜灼翼冷声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留下是做我的玩具,还值得你留下吗?你分明是看出我不会那样待你才这样说的。” 这时花无惜稚嫩的声音传来。 “姐姐,什么是玩具啊?” 没等夜灼翼说话他便喃喃道。 “玩具就是你要他做什么他都能为你做。”夜灼翼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叫他感到了绝望。 花无惜还是不明白。 他忽然起身来到花无惜跟前,脸上漾出一个恍惚的微笑。 “奴才可以做爷的玩具……给爷当马骑、当狗叫……做任何事……爷要奴才做什么,爷只要说一声……不满意了爷还可以打奴才……” 花无惜扬起脸问道。 “你能飞吗?” 夜灼翼闻言不禁莞尔。 他这么说无非是间接地说出了他所经历的,但这跟她无关。 得知他还有个父亲,那日他下身又是那样的情景,就已经跟她无关了。 “无惜过来,我们该走了。” 花无惜还惦记着他会不会飞,继续问。 “你能飞吗?” “……能!”他坚定地道。 此处是一个山道,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他转身快步来到悬崖边对花无惜笑着道。 “爷过来就能看见奴才飞了。”说完没等花无惜过来纵身跳下。 没有半点犹豫。 最后的希望破了,再也没有什么支撑他活下去了。 他没有指望夜灼翼他们会救他,即使想也救不了。夜灼翼说话做事是很厉害,可身体是个孩子,花无惜也是个孩子,夜寒不能动。唯一的车夫还在马车上,离这里很远,根本来不及赶到这里。可眼前黑了一下又醒了,自己竟然好端端地坐在了那,花无惜正蹲在面前看着他。 “你就是这么飞的吗?我说的是在天上飞!”认真地纠正道。 他一脸茫然,难道死也不行吗?身体似乎出于本能跪下。 “……请爷打奴才吧……” 夜灼翼过来拉起花无惜向马车那里走去。 “姐姐,他为什么不能飞还说会飞啊?” …… 他抬头望去,夜灼翼带着花无惜上了车,马车动了,一种巨大的恐惧裹上了他,起身跑过去,跟在马车后面追。跌倒了再爬起来,跌倒了再爬起来……开始还跟得上马车,可没对久就跟不上了。 “姐姐!姐姐……”他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叫得是那么绝望。 马车终于停下,他见到夜灼翼白衣的小身影下了马车向自己这里走来,双膝一软直直跪在了那里。 “你为什么非得跟着我?”夜灼翼站在距他六七步远外淡声道。 “姐姐……” “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姐姐!”夜灼翼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姑娘人好……”他啜泣道,“……奴才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把奴才当人看待过,只有姑娘……看到姑娘对夜寒那般,奴才没过多的奢望,只求在一边看着就好……”泣不成声,跪爬几步,不停地磕头,“求姑娘留下奴才吧,奴才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求姑娘了!求姑娘了!” 夜灼翼看着他不停地在那磕头,却依然冷静,半刻终于开口。 “好,我收下你。” 他身体一震,抬头看着夜灼翼,额头血肉模糊一片。半天才反应过来。 “奴才谢姑娘!”再次磕头。 夜灼翼淡淡道。 “既然你跟了我,就要听我的话。” “全凭姑娘吩咐!”他依然趴伏在那。 “现在有三件事。第一,从此以后你的双膝不能轻易为任何人弯曲,包括我。做得到吗?” 他愣了一下忙道。 “做得到!做得到!”利落地起身。 夜灼翼对他的机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从此以后不准以奴才自称,我给你取名夜天,叫我姐姐。记住,你是我的弟弟,不是奴才。做得到吗?” 夜天愣怔地连连点头。 “…..做得到……做得到……”夜灼翼那句“你是我的弟弟,不是奴才”此刻深深地印在了心上。 “第三,从此刻起你只是我夜灼翼的弟弟,你的过去再与你无关。做得到吗?” “做得到!”夜天重重点头,镇静了许多。 “夜寒、无惜、你,是兄弟关系,有的只有手足之情。你若有倾慕同性的倾向,离开我之后再做。” 夜天惶恐道。 “姐姐,奴才……不!夜天会守规矩的……不会……” 夜灼翼打断道。 “两情相悦,并不专指男女。” 夜天一呆。 “等有一天你想要离开我的时候,要告诉我一声,我不会为难你。记住了。” “……夜天不会离开姐姐的!绝不会的……” “那是你现在所想。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以后不用对我许诺这些没用的。” …… 夜天如愿地跟在了夜灼翼的身边,过上了安静舒心的日子,没有人打,没有人骂,没有人欺负,没有人看不起,这里的哥哥、弟弟,还有唯一的姐姐让他感到了家的温暖。 几年下来,他的身体不只是健壮了,还有了自保的能力,而其他方面……他惊讶地发现,琴棋书画、人文地理、诸子百家、生意之经等等,夜灼翼几乎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不知为此惊叹了多少次,也庆幸当年自己的坚持,才学到了真正的东西。 夜灼翼教给他们第一件事:身体与智慧像一双翅膀,无论缺了哪一只都飞不起来。 夜灼翼教给他们第二件事:独善其身之道。 周济天下固然是高境界,但也要双脚踩在地上,最基本的要做到,乱世、盛世皆能生存。 …… 他敢说,夜灼翼的这些弟弟们出去,只要他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夜灼翼教给他们的是,真正的本事! 在夜灼翼的培养下,他不知不觉蜕变成了真正的夜天。 此时夜灼翼看着夜寒,想起当年那个又丑又残的男孩,现在张扬着一身的朝气,像阳光一样明朗,耀眼的让人不想错目。看着夜天,蜕变的就像破茧的蝴蝶,自由地舒展着心性。尽管看起来很规矩。 夜灼翼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迹。 “姐姐!” “姐姐!” 夜寒、夜天一前一后欢喜地唤道。那是一种真心的欢喜。 ------------ 第四十六章 什么都明白了 哇!好帅啊!夜天和夜寒的到来让阿红和两个小丫头禁不住尖叫了一声,又立刻又捂住了嘴。 夜灼翼一手拉一个,久久打量着。 “两年不见,长高了,身体也结实了。” “真的!”夜寒过来,大方地挽上夜灼翼的一只胳膊,“两年不见,姐姐的嘴也变甜了!” 夜天笑着依偎过来,很柔顺的样子,转头对一边的夜巽叫了一声。 “大哥!” 夜巽答应了一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自从那夜看到夜灼翼和欧阳炎在一起就一直不舒服,一直提不起精神来。 “大哥好!”夜寒跟着叫道。 夜巽撇了下嘴。 “姐姐,我和谷玉出去一会……” 花无惜像是赶时间似得,说完就要走。夜灼翼道。 “等等!”过去叮嘱道,“不要走得太远,小心些。” “知道了!姐姐!”花无惜欢天喜地转身跑了。 夜灼翼有了一丝无奈。 “姐姐想吃什么,我去做。”夜天看出夜灼翼有些不快,忙转移了话题。 夜灼翼微怔,明白夜天的意思,微笑着拍拍他的脸颊。 “你呀……你们赶路辛苦了,饭我来做。” “好啊!”夜寒风一阵闪过来,咧着嘴笑,“一定姐姐做饭,两年都没吃到了,很想的!” “姐姐,我帮你打下手。”夜天挽起袖子。 “我来择菜。”夜寒举手道。 阿红赶紧过来。 “夜姑娘,这……” “没事,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夜灼翼淡声安慰道。 “可……我们做什么啊?”两个小丫头挤进来。 “你们就陪我择菜吧!两个美丽的小妹妹!”夜寒嘻嘻一笑。 两个小丫头脸顿时红了,一起低头,自然是满心期待与这位帅哥择菜的,但有些不敢 夜灼翼笑了。 “也好让两个小妹妹教教你怎么才能把菜摘干净。” 两个小丫头吃惊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是夜灼翼竟然同意了。 “走吧!美丽的小妹妹,还不带路!”夜寒煞有其事地道。 如果不是和夜灼翼处的时间长了,阿红哪敢站在一边看着主子在那忙活着,自己闲着,不过现在只剩下叹服了。夜灼翼神情专注,熟练地接过夜天洗的菜,飞快地切着,快的只看到一片虚影。切出的菜又细又匀,整齐地码在那里。没想到夜灼翼这样一个优雅极美的女子,还会做粗活!难以置信!阿红惊讶的合不上嘴。 夜灼翼切完菜对阿红一笑。 “你去弄凉菜吧,这有夜天呢。” 阿红刚要说我在这陪着夜姑娘,但猛地瞟过夜天对夜灼翼的眼神立刻醒悟。 “好,我去拌凉菜……我去!”暗骂自己该死,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了! 阿红从夜寒身边擦过,两个小丫头啊的一声,尖声叫起来。 “蜘蛛!” 吓得阿红跳起多高,又扑通倒在地上。 “在哪!在…..啊!”看到了,看到了……蜘蛛正在自己的胸口上爬,好大啊……腿上还长着毛……黑乎乎的……天,它还在看我……“呜呜……” 夜灼翼伸手将蜘蛛取下扔到夜寒的身上,蜘蛛在夜寒胳膊上爬啊爬。 “夜寒你又胡闹!”扶起阿红。 夜寒做了个鬼脸,嘻笑不止,挥手将蜘蛛收进袖子里。 阿红才知道是夜寒干的好事,忙道。 “……没事,夜姑娘……没事……”赶紧离开。 两个小丫头也忙抱起青菜结巴道。 “我们去别处择菜了啊……夜寒公子你歇着吧……”一路小跑追阿红去了。 没看见吗,那个蜘蛛被夜寒收进袖子里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啊,谁还敢在他身边呆下去啊。想到夜寒身上有蜘蛛就忍不住一阵阵恶寒! 这个夜寒看上去挺好看的,怎么还玩蜘蛛啊!还有夜姑娘竟然不怕……习惯也说不定……想象一下夜姑娘第一次见到蜘蛛的时候,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只蜘蛛…… 夜姑娘真是好可怜! 看着三个女孩跑掉,夜寒哈哈大笑。 夜天也忍不住笑了。 “二哥总这样,先是和女孩子说说笑笑,然后就拿出那只蜘蛛来吓唬她们。” “我想吓唬你,可你也不怕,姐姐也不怕,其他兄弟们也不怕了,我只好吓唬她们了。”夜寒再次取出蜘蛛看着絮语一番。 “……夜小寒,我的宝宝……吓着你啦,不怕不怕……” 夜天小声对夜灼翼道。 “姐姐,二哥给他的蜘蛛取名叫夜小寒……”忍不住笑了。 夜灼翼也不禁莞尔。 “还是小时候玩的那只?” “是。夜小寒,来,让姐姐看看,帅不帅。姐姐叫夜灼翼,我叫夜寒,那是三弟夜天,夜小寒你听见没有!” 夜天在一边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 夜灼翼蹲下身,仔细看着夜寒捧过来的蜘蛛,半天没动,夜天也好奇过来看。 “姐姐,你看它是不是变了?”夜寒像献宝似得道。 夜灼翼点了点头。 “它长这么大了……你给它吃了什么?” “吃了……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给它吃了什么!”夜寒惊讶道。 “没吃什么不会长这么大。”说着夜灼翼有意无意地看了下夜寒的额头。 “……夜姑娘……”两个小丫头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择好的菜,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什么?” “菜择好了,我放着了……我们去帮阿红姐姐了!”转身又跑了。 好诡异啊!看到夜灼翼和两个弟弟围在一起看一只蜘蛛,她们又是一阵恶寒! “她们不也会武吗,胆子怎么这么小!”夜寒难以理解地道。 “女孩子都很怕这类的虫子。”夜灼翼转身去炒菜。 “姐姐我给你烧火!”夜寒一跃而起,中途还翻了一个跟头,正落在灶火前。 夜灼翼对他早已习以为常,倒油炒菜。 “夜天你看着火。”夜寒也就在那摆摆样子,烧火还不把锅烧着了! “姐姐,大哥怎么了?”夜寒歪在一边,看着他的夜小寒,“他怎么没精打采的?” 夜灼翼神情晃过一丝异样,继续炒菜。 “谷玉是谁?以前没听无惜说过啊……”夜寒话题转的飞快。 “二哥,你进屋看看大哥吧。”夜天碰碰他。 夜寒愣了下,起身去了。 “姐姐……”夜天轻声道。 夜灼翼微微怔了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又想自作主张啊?” 夜天不好意思地笑笑。 “姐姐不开心了?” “没有……”夜灼翼简单把谷玉的事说了一遍。 夜天明白了,姐姐是舍不得无惜…… 其实跟夜灼翼没多久他就感到了,夜灼翼对他们这些弟弟们不是在乎,而是极其的在乎!也许是他出身在风月场所,看事情和其他人不一样,对夜灼翼一些隐秘的心里所想往往比夜灼翼本人还要了解。只是,他不好说。因为他知道,夜灼翼即使勉强自己也绝不会勉强她的弟弟。 “姐姐……”夜天起身很温顺地靠在夜灼翼的身边,“只要姐姐不嫌弃,夜天会一直陪着姐姐的……一直会的!” 夜灼翼心念一动,这个夜天,心思细腻的像个女孩! “是不是又自作主张呢?”夜灼翼的声音飘过夜天的耳际,呼吸渲染红了夜天的脸颊。 “姐姐……”夜天垂下头,“夜天真心的……” “……我知道。”夜灼翼拍拍他的肩,暗自感慨了一句,他们都长大了…… 饭菜好了还不见花无惜回来。 “无惜还没回来?”夜寒道,“那个谷玉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十分好看…..”夜巽拿住筷子插着饭,心不在焉地道。 “有姐姐好看吗?”夜寒随口道。 “大哥、二哥,快尝尝姐姐做的菜!”夜天忙岔开话题。 夜灼翼摇了摇头,夜巽的心结如果解不开迟早会出事的。 谷玉拉着花无惜走在山路上。 “你要带我去哪?”花无惜道。 谷玉情绪有些失落。 “你不是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许愿。” “许愿?为什么?”花无惜知道许愿,但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许愿,姐姐说过,凡事要靠自己。 谷玉闻言站住了,转头看着花无惜认真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花无惜像回答平常问题一样回答。 “那你能离开你姐姐和我在一起吗?”谷玉追问道。 花无惜毫不犹豫地道。 “我不能离开姐姐!” 谷玉有些不高兴了。 “在你心中我重要还是你姐姐重要!” “姐姐重要!” “不可以!”谷玉跺着脚道,“在你的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最最最重要的!” “为什么?”花无惜难以理解。 谷玉刚要解释,忽然想起什么。 “算了!我们还是先去许愿!”拉起他的手急急地走。 山路的尽头是一座道观,破旧的有点寒酸,门前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花无惜迟疑着,不想进去,里面飘出的香气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走啊!”谷玉往里拉他。 花无惜磨蹭着跟着谷玉进了大门。 面对的是一个三尺法台,台上一个年近四旬的老道盘坐,面白无须,手持拂尘,背背宝剑。身前摆着一个大香炉,里面插着一把香。除此再无他人。 花无惜感到了一种压迫,敌视地对上那个老道。 谷玉跪下,无比恭敬地道。 “师父,我把无惜带了来!你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妖精!” 花无惜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 第四十七章 你是骗子 对世上的妖精而言有两种敌人,第一就是修真界的人,第二是那些出家的道士。这两种人的区别是,前者可以娶妻生子,享受正常人的生活,而后者则是方外之人,斩断情欲、心如止水,不渉红尘。 他们的共同之处一个是都在求索大道法术、羽化升天至高修为,寿同天地,法则如仙。说白了就是想做神仙。另一个相同之处是斩妖除魔,维护世间正义、人类太平。在他们的眼里妖精无好坏,只要是妖精就当杀之、除之。这是一条无形的法则,也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类的认可。其实说白了不过是生存法则中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漂亮的冠冕堂皇的帽子永远都是强者有权戴的,妖精之所以备受人类的欺负就是这个群体太弱,也不团结,数量又少,真正能与人类抗衡的寥寥无几,可就那么几个也不可能彻底改变妖精的现状。 道士与修真界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彼此礼让,并不混在一起,只有遇上大事才彼此合作。比如除妖。 花无惜面前的这个道士是个真正的道士,名叫清风道长。和上次那个白云子一样,也是云游此处,无意中见到和谷玉在一起的花无惜。 他开始并没有看出花无惜的本相,也就没马上认定花无惜是妖精。可能是花无惜长的太不像人类,容貌的美、言语的单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人类,就起了怀疑,私下找到了谷玉了解了一些情况。 俗世中的人们往往敬畏两种人,一种是有权势的人,另一种就是修真界的人和道士。很多时候不一定相信前者,但却是绝对相信后者,特别是像谷玉这种没有太多的经历,也没有太多见识的人,清风道长几句话便赢得了她满心的信赖,把认识花无惜的过程、有关花无惜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清风道长立刻猜到,花无惜身上应该带了什么东西掩藏了他的本相。 当清风道长说出花无惜有可能是妖精的时候,谷玉并不相信,还要和清风道长翻脸,但清风道长提了一个建议,就是要谷玉借许愿的借口把花无惜骗到此处,试图打出他的原形,本相一出,花无惜是人是妖自然一目了然。 清风道长这么做是有考虑的,如果花无惜是妖精,那么谷玉提到的花无惜那个姐姐夜灼翼也应该是个妖精,既然叫姐姐,道行肯定很深,对付两个不知底细的妖精实在是没把握,只能分开去除。 “……你为什么要骗我?”花无惜直视着谷玉。 谷玉一时无言以对。 清风道长缓声道。 “谷玉没有骗你,只想证实你是不是妖精。你如果不是我祝福你们,如果是,哼!”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妖精问一句话就够了,我告诉你我是妖精!”花无惜此时眼里只有谷玉,对一切视为空气,静静地道。 谷玉听到花无惜承认自己是妖精,害怕的身体一抖。 “谷玉!”清风子低喝一声。 谷玉想起清风子交待的事,猛然起身抓起花无惜的手腕,在经脉三寸处狠狠咬了一口。 花无惜既没躲也没反抗,就看着谷玉咬了下去。 花无惜只有在化人形的时候被伤害过,还叫夜灼翼救了,从此在夜灼翼的保护下长这么大再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看上去是好事,实际上却是坏事。因为这也导致花无惜的心总是那么纯真,纯的不知道时间还有丑陋的东西。夜灼翼知道这对花无惜以后成长不利,但舍不得叫这个纯的琉璃一般的花无惜受伤害,因为成长是要伴着伤害的。 他对人类没有敌意,自然也就没有抵触,而对谷玉则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喜欢和谷玉在一起玩,玩得很开心,对谷玉是人类没什么感觉,从来没想过谷玉会骗他、会害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谷玉要这样对待他,就想知道他是妖精?可问他不就可以了吗?他没打算瞒着谷玉,也没打算对谷玉说谎,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妖精和谷玉之间没什么。 除了夜灼翼外谷玉是他第一个亲近的人类女孩。他对这个人类女孩是真心的喜欢。但就是这么一个他喜欢、信任的人却骗了他,还要害他,此时心痛的什么都忘了。 谷玉这一口下去,花无惜的手腕破了,流出了血,谷玉随手将一张符贴在了上面。清风道长食指弹出一道白芒直入贴在花无惜手腕的符上。谷玉快步退到一边,惊骇地道。 “你真是妖精!你真是妖精!” 清风道长猜想花无惜身上有什么掩饰着他的本相,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办法,叫谷玉去咬花无惜手腕的三寸处,这里是妖精的致命处,出了血,就是灵力的宣泄口,也就容易对付。假如反抗也就用不着什么证明了,他就是妖精。但没想到是花无惜没动,也没反抗,不过这更好,不用费事了。 花无惜身上有夜灼翼给的发丝在掩饰着本相,但被谷玉这一咬,灵力宣泄,本相随即出来,香气逐渐浓郁,人形虚幻,一株娇艳的红牡丹清晰地在虚幻的人形中时隐时现! 清风道长吃了一惊,牡丹妖!这可是千年不遇啊!招手一道透明的银色光芒罩住了花无惜,默念咒语。 谷玉吓傻了。对于妖精害人的传闻听得太多太多,没想到和自己一起长玩耍的花无惜竟然是妖精……是妖精……太可怕了!即使花无惜那株牡丹本相看起来没有一点害人的样子。 花无惜没有理会清风道长,而是抬起受伤的手腕,看了看伤口,然后另一只手在身前一化,快要散开的人形重新聚合,对着谷玉说了句。 “……你是骗子!”说着手中结印,银色光罩砰然粉碎。 清风道长惊愕住,按理说这个牡丹妖道行不该这么深啊! 花无惜自始至终都没看清风子一眼,挣脱出来,飘身落到谷玉身边,谷玉啊的一声吓晕过去,花无惜抱起她转身欲走。 但前面两道白芒射来,张错与百合一前一后挡住了花无惜的去路。 自那日百合遭到夜灼翼一击后,张错带着她离开,但作为天一门的大弟子在桃花城这么个小地方受挫实在是很丢人的事,想来想去,并没有回天一门,而是在百合伤好后悄悄又回来了,想找个机会挽回。 那天夜灼翼给的惊憾实在太大,其他人也没顾得上,现在想想夜灼翼身边的那两个少年有可能都是妖精,既然奈何不了夜灼翼,就拿夜灼翼身边的妖精开刀吧。这次是跟着花无惜他们来的,有了帮手底气足了很多。不过对花无惜是株牡丹妖、在受伤的情况还能击破清风子的光罩,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妖精绝不能留!随即马上现身。 “妖孽!看你往哪跑!”张错大喝一声。 百合跟着介绍道。 “道长,我们是天一门的弟子,来此就是为了缴妖的。除了他还有两个妖精!” 清风道长拂尘一挥,下了石台刚想说点什么。花无惜单手夹着谷玉,另一只手催起一边的花木,花木疯狂地砸向张错他们,清风道长大惊,飞身直攻花无惜的背后! “击他受伤的手腕!”清风道长大声道。 那里有清风道长的符印,花无惜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流血,灵力也在往外泻。 花无惜一语不发,也不叫夜灼翼来,更不放下谷玉,神情决绝地与三人斗起法来。 吃过饭,夜灼翼给夜寒、夜天介绍了下小桑,闲聊起来,忽觉心乱如麻,看看天色已晚才发觉花无惜离开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啪地放下茶盏。 “我出去一下!”快步出了房门。 夜灼翼的口气很急,就连茶盏都没放好,茶盏歪在那,水流了出来。 追上去的夜巽只看到白影一闪夜灼翼便不见了,立时惊愣住,如果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夜灼翼是不会使用法术的……无惜……是无惜出事了!夜巽身形随即跟着消失。 夜天、夜寒互相望了一眼,只听外面有个小丫头高声道。 “快看!流星……啊!又一颗流星!” 另一个小丫头马上道。 “在哪呢!在哪呢!” “早飞过去了!” “许愿了吗?” “哪有啊!太快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流星,好像是从屋顶上飞上去的……真怪!” “那样啊……听我奶奶说啊,流星越怪许愿越灵……”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 两个小丫头一时对流星聊的很起兴。 小桑认认真真地听着,目光闪烁着什么,夜寒猛地拍了他一下。 “小桑!” 吓了小桑一跳,瞪了夜寒一眼,低头喝茶。 “想什么,这么入神?”夜寒凑过来。 小桑不理他。 夜天像是领会夜寒的意思,微微一笑。 “二哥,别吓着小桑。” “夜天,你看看,小桑哪好看?就着眼睛还有点看头……是不是?”夜寒嬉皮笑脸道。 “我看看。”夜天凑过来。 小桑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起身要走。 “你要去哪!”夜寒一把抓住他。 “去茅房!”小桑大吼一声,跑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孩子不会说话呢!”夜寒夸张地道。 夜天扶起夜灼翼用过的茶盏。 “……二哥……姐姐……”一脸的担心。 “没事……我猜应该是无惜……”夜寒神情凝重起来,和刚才玩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 第四十八章 牡丹花妖 十年来,夜灼翼与花无惜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忽然的心乱本能地感到花无惜有难了! 顺着花无惜的气味直接疾逝去,正见到了花无惜抱着谷玉与三人苦斗,其中的张错和百合自然是认识,夜灼翼见了一向柔和的目光生出一丝厉色。 上次天一剑给的感觉太过突然,再加上如烟、箫白、纪伯的死让她一时没顾及张错和百合,不然她是不会叫他们活着回天一门的!而这次……扬手一团白色的光芒自手中飞出,先是贯穿了张错的后心,接着去取百合。 伤了花无惜,哪还有让他们活着的理由! 张错摇晃了一下,虽然没看到夜灼翼,但在临死那一刻也知道了,一头栽下。魂魄出窍,夜灼翼早有准备,张口将那魂魄吸入口中。 这一幕被百合和清风道长都看在了眼里,都错愕住,还是清风道长反应得快。 “快走!” 两人也不顾张错的尸体转头飞盾。 “无惜!” 花无惜的人形散了,从手腕创口中鲜血流个不停。 “夜!”夜巽飞逝过来,“我去追!” “回来!你照顾无惜。先不要伤害谷玉……”夜灼翼的身影早消失了。绝不能留那两个人! 夜巽飞快地接住花无惜,给他输着内息,使花无惜的人形暂时凝聚一起,心中惊讶莫名,无惜的本相竟然是株红牡丹! 花无惜睁着空洞的大眼望着夜巽。 “……大哥……” 夜巽眼圈一红。 “无惜,别怕,姐姐马上就回来……”看了一眼花无惜始终没有放开的谷玉,暗想定是这个谷玉给无惜召来的灾祸!杀气散了出来。 “大哥别伤害她……” 花无惜感受到了夜巽的杀气急忙道。刚聚出的人形又开始涣散,夜巽忙道。 “我不会的!无惜,你先不要说话。” 很快夜灼翼回来了, “姐姐……”花无惜目光安定了很多。 夜灼翼点了点头,挥手,地上张错的尸体便消失了。 “我们回去!”接过花无惜。 花无惜硬撑的那口气一泻,昏过去。掉下的谷玉叫夜巽抱住。 他们直接回到了桃花山庄自己的房中。 先前看到流星的那个小丫头,又看到一道白光自天空闪过,消失在房顶处,惊道。 “流星!” “在哪!在哪!” “……没了……好像落在屋顶上了……” “许愿了吗?” “没来得及……” “真笨!” …… 夜灼翼、夜巽一人抱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房中,夜天、夜寒略一惊讶便恢复了平静,上前来。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无惜……”夜寒见花无惜身体外罩着一层微芒,忍不住出声道。 夜灼翼肃然道。 “夜天,把这个姑娘交给阿红,她叫谷玉。怎么说知道吧。” 夜天点头。 “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从夜巽接过谷玉转身出去。 “夜寒出去守着门。夜巽留下。” 夜寒点了下头。 “知道!”飞快出去,回手关上了门 “夜巽给我护法。” 夜灼翼低声简短地道,将花无惜平放在床上,坐在花无惜的身边开始施法。 夜巽落下床幔,布下结界,坐在桌前闭目入定。 花无惜这次伤得很厉害,快被打出了原形,夜灼翼需要给他凝聚人形,在这个过程最怕的就是打搅。 夜灼翼双手凝聚两团白色光芒由花无惜的胸口开始,逐渐布满全身,接着吐出了那颗圆形的珠子。 这是夜灼翼的精魄,全部的修为都集中在了这里。此时精魄中闪着另一个珠子的轮廓慢慢旋转起来。越旋越快,散发着柔和的白芒,源源不断地融入先前的白色光芒中,花无惜的本相慢慢隐去,人形真实起来。 夜灼翼并没有停止,依然施着法力。 十年前,夜灼翼去洛阳看牡丹遇上的花无惜。 当时夜灼翼无意中路过一个不太大的牡丹园,感受到了两种妖气正在无形中斗法,其中一股明显太弱,担仍坚持着,而另一股妖法占了上风,却有意卖弄。一时好奇,走了过去,只见一群围观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长得真好看!” 她有些好笑,两个小妖原来在这么多人类面前斗法啊,怪不得暗中来呢。穿过人群很快看到一个两三岁的男娃裸身站在牡丹花丛中咬着手指头,精雕玉琢,非常漂亮,此时正瞪着大眼看着某处,汗水流着。那双眼睛黑白的分明,闪着誓死不屈的神情。 夜灼翼一眼便看出这个男娃的本相是株红牡丹。 世上的妖精大致分有两种,一种是具有血肉之躯、能跑能跳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动物。另一种是山石、花草,没有血肉之躯的。相对来说,后者要比前者更难修行得道。他们太脆弱了,没等有意识就已经没了生命力。 它们修行要比人类更需要岁月的积累,这个岁月不是一朝一夕,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百年千年,而是上万年,甚至无法计算。但这还需要机缘。总之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化了人形后一般短时间内自保的能力没多少,要躲避同类的夺精魄、人类的追杀,最后真正能活下来得道的少之又少。 而花草化出的人形多是女子,人们常说女孩爱花,反过来那些花花草草也喜欢女孩。 可夜灼翼面前的这个牡丹花妖,竟然是个男孩,化出人形还没多久。夜灼翼觉得这个小牡丹妖挺有意思,暗中帮了一把。那个一直占上风的妖精见来了比他更强的,吓跑了。 男娃如释重负,自然知道有人帮他,转头去寻,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夜灼翼身上,眼睛顿时亮了。夜灼翼是女孩,是这些人中最漂亮的女孩,还是帮他的人……嗯,好像……不是人。但这只是感觉,以他的道行还看不出来夜灼翼是人是妖。磕磕绊绊从牡丹花丛里出来,走路还走不太稳。 人们议论的更厉害了。 “真漂亮,真好看!” “不会是野娃吧?” “没人要吗?” …… 男娃伸着小手向夜灼翼走来,奶声奶气地道。 “姐姐……姐姐……” 其实夜灼翼并没有什么想法,救他不过举手之劳,但男娃叫的心里一阵阵的柔软,见众人的目光都向她这里望来,脱下外衣紧走几步给男娃包上,将他抱起故意道。 “你怎么又乱跑了,爹娘都很担心你呢!”说完急忙离开。 后面的人议论着。 “谁这么有福气,有了这么一双儿女……” “姐姐长得那么好看,弟弟也长得那么好看……” …… 夜灼翼抱着男娃给他买了衣服。男娃两只小手不停地在夜灼翼的脸颊上摸索着,叫着姐姐。 夜灼翼恍然,原来这个牡丹妖只会说这么一句。 夜灼翼告诉他。 “你叫花无惜,我叫夜灼翼,记住了吗?” 男娃重复着夜灼翼的话。 “记住了没有?” 男娃又重复着,教了三四遍的时候,男娃忽然咯咯笑起来。 “记——住——啦!” 一字一顿,那可爱的模样让夜灼翼像是看到了一缕曙光。 仇恨折磨了她四年,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有趣的事。抱着花无惜,感觉到这个柔软的小生命在怀里不安分地来回蹭着,她突然感到这才是最幸福的事。 把花无惜带回家,白日里一边教花无惜识字读书,一边吸食日精。夜里帮助花无惜吸食月华,这样可以使花无惜体内的阴阳二气逐渐充沛,固本培元。 花无惜长得非常快,半年就长成了十几岁的样子,就连照顾夜灼翼的管家都有些惊呆,这孩子长得也太快了! 花无惜如果没有夜灼翼也许活不到现在,不是被其他的妖精夺取精魄就是被其他的人类灭掉,只因为有了夜灼翼才在修行的道路上走的这么远。 而夜灼翼也在花无惜成长的这段时间得到了快乐,看着花无惜一点一点在自己的呵护下,心智越来越清明,功力越来越深厚,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除了仇恨还有这么美好的事情:那就是看着一个生命茁壮成长,看着生命蜕变的过程。 因为有了花无惜才有了后来的那些孤儿,也因为有了花无惜夜灼翼才在仇恨之余找到了一丝心灵的安宁之地。 每当从噩梦种惊醒看到怀中的花无惜时,她像一下子有了依靠,可以说花无惜早成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溶于血脉。所以花无惜睡梦中吐出谷玉的名字,令她难以接受,那一刻感到了心在疼痛。 但她绝不会勉强花无惜任何事,稍有一点勉强她都不会去做。 可现在看到花无惜手腕上的咬伤,知道花无惜由于谷玉的原因造成了重创,不然以花无惜的道行不会这么惨,夜灼翼对谷玉起了杀念,但想到花无惜的感受,还是忍住了。既然与无惜有关,那还是由无惜自己决定吧。 不多时,门外阿红的声音响起。 “夜寒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夜巽一惊,神情紧绷,只听夜寒欢喜地道。 “阿红姑娘,你端的什么汤啊?这么香!” “啊……是莲子粥。我听夜天公子说,谷玉姑娘和无惜公子一直玩到现在,应该还没吃东西,谷玉姑娘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熬了点莲子粥给无惜公子送来……你看……” “好香……我先尝尝啊……”夜寒不客气地接过粥,边吃边含糊道,“真好吃!阿红姑娘你熬的粥比我大哥熬的好吃……吃完了……不好意思,还得再劳烦阿红姑娘……” “没事!”阿红忙笑道,“我再去熬一碗就是。”脚步声远去。 夜巽暗自松了口气。 ------------ 第四十九章 往事已成空 终于夜灼翼保住了花无惜的人形和体内的阴阳二气,虽然花无惜的部分修为受损,但只能靠他自己来恢复了。 夜灼翼收回珠子,见花无惜紧皱着眉,挣扎着欲要醒来,心下一叹,还在担心她吗?食指在花无惜的眉心处一点,花无惜低吟出声,眼睛慢慢睁开,但神情仍然是呆滞的。 “无惜……”夜灼翼轻柔地唤着他。 花无惜的眼睛渐渐灵动起来,对上夜灼翼的目光,双唇微动。 “……姐姐……”低微地吐出两个字。 夜灼翼温柔地笑着。 “没事了,你没事了…….”握着他的手给予着安宁。 “……谷玉呢……”花无惜神情有些急。 夜灼翼早有准备,笑意深了很多。 “在那边的屋子睡觉,没人伤害她,放心。”心却如刀绞一般。 “姐姐,谷玉是骗子……”花无惜的目光有些伤痛。 夜灼翼轻轻拍拍花无惜的手,柔声道。 “无惜,先睡一会,等醒了再决定。好吗?” 如果不是见花无惜意识一直不安,夜灼翼是不会叫他醒来的,告诉谷玉平安,是想叫他好好睡一会,养养精神。 花无惜经此一劫修为受损是次要的,主要是心上的痛。 花无惜听到谷玉没事,安静多了,闭上眼睛睡去。 夜灼翼也感到了疲惫,头靠在床柱上低低道。 “夜巽,没事了。无惜要睡一会。”眼睛深深注视着花无惜。 只见花无惜一头黑发略显凌乱地散在枕上,益发衬得他肌光胜雪,一双秀丽双眉犹如新月不描而翠,两排浓密的眼睫在如玉般白皙的眼窝处形成两道妩媚的阴影,挺直的瑶鼻将绝美的五官划分出几份娇贵,朱红双唇勾出优美的弧度。睡态与以前大不相同,恍惚中,夜灼翼禁不住吐出几个字。 “无惜也长大了……” “夜……”夜巽撩起床幔,坐在夜灼翼的身边。 没外人的时候,他只叫她夜。 “你也累了吧?” “我不累……”夜巽伸手笨拙地理了理夜灼翼的发丝,“我告诉夜寒,无惜没事了,不用他守着门了。” 夜灼翼点了点头,没说话。 “夜,你……”看着夜灼翼忧思的样子很担心。 夜灼翼看向他,淡淡一笑。 “有话就说吧,天亮前你们就离开了。” 夜巽惊讶道。 “无惜能行吗?” “他没事。”夜灼翼想起夜巽的心结,立刻肃然,“夜巽,你要记住,修行中最忌心结!” 夜巽也忍不住正色地看着夜灼翼。 “夜,我想问你些事,可你不能生气。” “你说。” “你让我带着花无惜离开这里,叫夜寒、夜天他们来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你不说清楚我没法安心走。” “你担心这个?” “是!” 夜灼翼看着夜巽以无比认真地道。 “你还记得自己的本相是什么吗,狼之所以被认为残忍、血腥、孤独,是因为他们极度的冷静、理智。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我问你,你即使留下,如果修真界的人来,你能做什么?能做多少?” 夜巽目光露出挫伤的神色。 “这话听起来很难听,但这却是事实。我做姐姐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保护你们,反过来,你能吗?不但不能反而会连累我。我让你们闭关修炼就是为了让你们增进道行。你该知道,现实不是故事,也不是美丽的传说,它是残酷的,不能有半点侥幸,需要的是实力。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更因为知道才叫你去修炼。没有理智的感情不可要的!你要做的就是冷静地控制好你的心态,好好修炼。” 夜巽听到这里随即反问了一怪异的话。 “如果我道行深了不喜欢你了,你也会让我去修炼?” 夜灼翼一愣。 “这是两码事,我从不勉强,我做事也一向公开。你喜不喜欢我跟你是我的弟弟并不发生冲突。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弟弟一天,我就得为你负责一天。除非你离开。” “我不懂!”夜巽摇了摇头,苦恼地道,“……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你姐姐吧……”声音低不可闻。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欧阳炎。 “其实你最想问的是我跟欧阳炎之间的事,对吧?” 夜巽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那日在跟着我,我没有怪你。” “我……如果我是人就好了……夜,我就可以代替欧阳炎,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想想夜灼翼那日与欧阳炎在一起的快乐情景,心就止不住地痛! “你不是人,你是狼,人只是你的外形,永远都不要企望做个真正的人。” “可我化了人形就……” “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也没有必要去改变。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比那些没有化人形的同类要高一级,其实都一样,只是走的路不同。你走的路是修行得道的路,他们走的是正常生存的路,你只能有一种选择。所以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就只能走下去,面对现实,而不是左右摇摆不定。你是狼,而人永远是人,不能比的。你是你,欧阳炎是欧阳炎,你们两个也不能比得。” “可是……我看到你跟他是那么快乐……” “难道我跟你在一起就不快乐了吗?我与欧阳炎认识了多久,我与你相处了多久?嗯?” 一句话将夜巽问住。 “……可没有跟他更快乐……” “快乐只有不同,不存在更。你说呢?” 夜巽怔了怔,立时明白!多日笼罩在心里的阴云一下子消失。 “……我懂了!夜,我懂了!” “凡事都讲究一个机缘,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懂得时候勉强自己只会白白耗费心神。以后不要这样了。” 夜巽看了看夜灼翼,眼里慢慢溢出狡黠的笑意。 “夜,你不觉得有些时候你太过理智了吗?你跟我们讲的道理太多了……”见夜灼翼要说话,忙伸手捂住夜灼翼的嘴,“我知道我讲不过你,也不跟你讲,只想说一句,当局者迷!” 夜灼翼微微一愣神,明白夜巽的意思,心下一叹。仇恨,是仇恨让自己很多事懂虽懂,但终究是做不到啊! 十四年来的噩梦早已将那灭门的惨象深深地渗入骨髓、铭刻于心,不可能是道理能化解的了得。再说她也没有修行到视往事如云烟的地步。所以,在深知仇恨是世上最可怕的事,她会力尽所能把他们推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纠结中。 夜灼翼握住夜巽的手。 “当局者迷,说得好啊!我多年讲的道理都低不过你这一句!” 夜巽嗔怪地瞪了瞪夜灼翼,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叫夜寒、夜天来做什么?” 夜灼翼拍拍他的脸颊。 “好好修炼你的吧,以后会告诉你。” 夜巽抓住夜灼翼的手。 “夜,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做小孩子来拍我的脸……” 夜灼翼微愣了下,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 “是吗?夜巽长大了,真可惜,再没脸可拍了……” “夜!” “呵呵!” …… 花无惜再次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谷玉。 谷玉仍旧沉睡着,一脸平静的样子。但他当看到谷玉嘴时打了个寒战,如果不是谷玉咬的那一口,他是不会被人打出原形的。 她不是说过喜欢自己吗?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咬自己? “……骗子!”花无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两个字,“你是骗子!”又加了一句,两肩微微颤动。 说完他安静下来了,久久地描摹着谷玉的眉眼,脑海闪过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情景。 打水仗、偷吃的、爬上人家墙头看打架。一起养过花、捉过鱼、数过星星、手拉手漫山遍野地疯跑。 在桃花山庄捉过迷藏,在集市上怕被人认出来谷玉把花无惜装扮成老婆婆,哈哈地笑……还一起放过风筝。 记得风筝跑了,谷玉哭了。 “那是你送给我的,我要追回来。” 他给她擦着眼泪,告诉她。 “我会追回来的。” 当把风筝在此送到谷玉手上,谷玉破涕为笑。他感到好开心。 …… “我哥哥很有钱,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我把哥哥的钱都拿来,我们一起去远方玩!” “我不要你再弹琴了,你一弹琴我就想哭……我觉得你很苦,我不想让你受苦……” “花无惜,这么怪的名字,你姐姐怎么起得出来……” “无惜,你喜欢我吗?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你不要走……你走的那么久,我会想你的……” “你去哪里,带着我好不好?我不说话,我就看着……” “我等你回来……我只做你的新娘……尽管你不懂什么叫新娘……” “你不是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许愿。” “你真的喜欢我吗?” “那你能离开你姐姐和我在一起吗?” “在你心中我重要还是你姐姐重要!” “不可以!在你的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最最最重要的!” “师父,我把无惜带了来!你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妖精!” “你真是妖精!你真是妖精!” …… 花无惜手捂住了胸口,神情痛苦了极点,双眉微蹙,浓密的眼睫颤动的厉害,水光涟涟,一颗颗泪珠落在谷玉的脸上,溅起星点的泪花。 “你真是妖精!你真是妖精!” …… 这一句话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另一只手抬起,缓缓伸向谷玉的头顶天灵处。 ------------ 第五十章 瞬间的成长 屋内黑漆一片,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夜灼翼站在那里,表面上看似安静,其实内心极其的不安。 花无惜去看谷玉许久都没有出来,这让她很担心,可也知道在这时候只能让花无惜一个人去面对,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她夜灼翼也不能。在这样的重创下,不知道无惜能不能受得了? 夜巽静静地站在夜灼翼的身边,也很担心花无惜会做出什么举动。无惜不会自杀吧?脑海里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当花无惜的身影穿过房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夜灼翼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夜巽也暗松了一口气,禁不住想到,难道无惜杀了谷玉,可看上去又不像。 花无惜站在夜灼翼身前两三步远的地方站住,望着夜灼翼。 夜灼翼刚想上前,忽地一愣,花无惜一双眸子现出的距离感令她无端端地生出深深的无力来,一时无法动弹。 无惜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个无惜了,变得像一个大人了。怎么……成长,竟然能如此迅速?夜灼翼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暗淡。 花无惜静静地道。 “大哥,把谷玉送回家吧,然后我们上路。” 夜灼翼没听见夜巽的动静,回头看了夜巽一眼,夜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飘身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夜灼翼和花无惜。 花无惜停了一刻,继续道。 “……结束了……她不再记得我……” 夜灼翼微怔,原来……是这样。早该想到的花无惜会用法力清除谷玉脑海里有关他的记忆,不是吗? 只是这不是她关心的,她所关心是,无惜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扑进她的怀里,对她撒娇、对她倾诉。这件事一下子使花无惜成熟了,有了独立的心智。而属于她的那个花无惜不再了。她与他之间,也许真的就是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的关系,这两三步远的距离也许会成为他们今后永远的距离。 这对花无惜来说应该是好事吧?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胸口却痛得厉害? 夜灼翼静静地望着花无惜,花无惜也静静地望着夜灼翼,两人像是从彼此目光之中看到了彼此的心声。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一个眼神、一个神情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况还没有丝毫的掩饰。 “……姐姐,我会好好修炼,出来帮姐姐做事……”花无惜的口气带着些许的歉意。 夜灼翼闻言移开了目光,从他的身边走过,沉声缓缓道。 “我说过,等你想离开我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就好。”走了出去。 听着夜灼翼声音压抑着不易察觉的难过,花无惜垂下了头,半晌跟着出来,站在不远的地方怔怔地望着夜灼翼的背影。黑暗中,那个白衣身影浮冰碎雪一般,这让他徒然生出一种悲伤来。 夜巽很快送走谷玉回来,见夜灼翼一个人站在院中,花无惜站在夜灼翼的身后,目光有说不清的复杂,那不该是花无惜的目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灼翼低声道。 “你们过来。” 夜巽首先走到夜灼翼的身前,花无惜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走近夜灼翼。 夜灼翼低声道。 “为了避免意外,一个修炼的时候,另一个去保护。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背后交付的是自己的兄弟,这是一种信任,不可辜负。记下了吗?” 花无惜、夜巽点头。 夜灼翼摆了下手。 花无惜低声道。 “大哥前行一步吧。” 夜巽看了看夜灼翼,叹了一声,走了。 花无惜闷了半刻,低声道。 “……我不会离开姐姐的……” 夜灼翼目光落在某处,有些空茫,脸上似乎溢起一个笑意。 “你长大了……”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 花无惜深深地望了夜灼翼一眼,飞逝向天空,消失了。 夜灼翼静静伫立在那,半天没动一下。 夜寒和夜天在窗口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无惜会喜欢那个谷玉?”夜寒道。 夜天望着夜灼翼,轻轻摇着头。 “那个女孩长的也不怎么样啊,无惜的眼光可真够可以的……”夜寒絮叨着,“你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知道?” “不知道。大哥本相是狼,无惜本相是红牡丹花……奇怪,我怎么看不出姐姐本相是什么……”夜寒打了一个哈欠,“我以为我现在能看出姐姐的本相呢!唉,还是看不出来……”转身迈着长腿去睡觉了。 夜天哑然失笑。 他与夜寒的关系最为要好,记得夜寒偷偷告诉他大哥是狼妖、花无惜是牡丹妖时,当时他很兴奋,立刻就想到了姐姐。可夜寒沮丧地道,只知道姐姐不是人,具体是什么看不出来。 也许是在夜灼翼的教导下,他们对妖精不妖精的没多少感觉了,除了开始有些好奇,渐渐也就见怪不怪了。 见夜灼翼一个人赤着脚向院中的桃花林走去,夜天感觉到了夜灼翼的异样,回身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夜寒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个夜天……”又睡去了。 夜天进了夜灼翼的房中,拿着夜灼翼的鞋和衣服,去找夜灼翼。 夜灼翼找到了一块石头,坐下,望着蜿蜒流过的溪水,映出眸光的水色。 她从来没有想过花无惜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这种永远失去花无惜的感觉,让她的心有说不出的闷堵!似撕裂、似挤压,痛的找不到地方。 怎么会是这样?无惜怎么会是以这种方式长大?怎么会是在这一瞬间就成长了? 那个谷玉夺走了她的无惜,永远地夺走了…… 假如当初花无惜是个女孩,也许夜灼翼后来收的孤儿就都会是女孩,也许当初花无惜第一声叫得不是姐姐,而是其他什么称呼,今日这些孤儿叫夜灼翼的称呼也随之改变。但没有这种假如了,这已经是事实。这个潜在原因就连夜灼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可见花无惜对夜灼翼而言不只是仇恨之余的安宁所在,也是她命运的一个转折,更是她此后一生历经情感纠葛的注定。 ------------ 第五十一章 三眼灵童 夜天望着夜灼翼静静坐在那里,黑暗中显露出的雪白宛如浮冰的身影,朦胧而遥远。离的近了,才发觉那瘦削的背影是孤绝料峭的,好像全身都索绕着一种挥不去的萧索,无形中牵动着他的心,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他的脚步声响惊动了夜灼翼,不过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夜天先是给夜灼翼披上衣服,然后蹲下身小心握起夜灼翼的足,用袖子擦去足底的泥土,穿上了鞋。在这一刻,夜天动作做了一下停顿,忍不住想到,姐姐的脚真好看。 给夜灼翼穿好鞋,夜天蹲跪在夜灼翼的膝前,柔顺地伸手臂环绕上夜灼翼的腰,仰起脸看着夜灼翼。 夜灼翼的头发散落开,有些凌乱,脸容虽埋在阴影里,但仍然可见略显的苍白色。只是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睛,依旧蕴藏着冷静坚定的辉光,令他看了像是要迷失进去似得。手透过轻柔的衣衫,感受着夜灼翼的体温,如同感到了隐约融化的冰雪,柔和,又带着温凉。他有了瞬间的迷醉。 夜灼翼展开一个恬然随意的笑意,手抚上夜天柔软的头发。 “……你又想到了什么?”笑意明净如雪光,却也冷漠如冰霜。 夜天一颤,身子后仰了少许,勇敢又带着点坚持地注视着夜灼翼。 “……姐姐……只要姐姐不嫌弃夜天,夜天会一直陪着姐姐的……一辈子都会的!” “……你呀……”夜灼翼似无奈地轻轻摇了下头,口中溢出一缕淡淡的叹息。 她的心事从瞒不过夜天,特别是这种最隐秘的更无法逃过夜天可怕的敏锐,从小就是这样。 “姐姐生气了吗?夜天擅作主张……夜天知道自己不配,可……” 夜灼翼无比温柔地搂住他的头,叫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望着远方静默不语。 夜天也没再说话,乖顺地就那么靠着夜灼翼,时间久了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第一缕天光温柔地透过树丛落在夜灼翼的身上,她眉眼间的清气如梦一般的氤氲开,好像世间最美丽的幻影。 幻影再美丽也终归是不真实的。 叫醒了夜天,夜灼翼起身,轻移脚步,沐浴着朝曦从容走去。 “夜姑娘,这么早!”阿红以为自己是起得最早,没想到迎面走来的夜灼翼看上去比她要早得多。 夜灼翼微微笑了。 “夜巽和无惜回家了,谷玉也送回家去了,不用备他们的饭了。”擦身过去。 阿红愣愣的,夜灼翼走开多时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回家了?送回家了?什么时候?抬头看看天,我起得也不晚啊?迎面又看到了夜天一时竟然忘记了说话。 夜天对她点了下头。 “阿红姑娘早。”走过。 阿红彻底蒙了。 当日晚上。 “夜寒,过来。” 夜灼翼站在床前,叫夜寒坐在面前,解开了他头上围得那两指宽的红色丝带,可能是常年围着丝带,使夜寒的额头肌肤有了丝带宽的一条白皙。 丝带去掉夜寒的眉心、略向上一点,一个立起的眼睛形状十分清晰。 夜寒是万世不出的三眼灵童,夜灼翼救他回来给他洗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三眼灵童如果劫难圆满可飞升入天为神。而喝了三眼灵童的血,妖精可助长一万年功力,修真界的人喝了可破瓶颈。 修真界的人虽说门派众多,修炼的侧重点不同,但境界大致都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基础,有三层,第一层境界大多数人都很容易修成,往后艰深困难就开始显现出来。第二层境界难固然难,但还能看得见,而第三层境界则是个分水岭,很多人都停滞于此,是一个难以逾越的瓶颈。一旦过了到了第二部分,其境界对世人来说可谓天人! 看似简单,真正修炼起来不但复杂还艰险无比,过程中什么练气、修炼法宝等等繁杂无法言说。可见三眼灵童的血又有多珍贵! “你什么时候看出大哥和无惜的本相的?”夜灼翼看着夜寒额头眼睛形状的印记。 “嗯……我能跑能跳那年,好像是。姐姐,为什么我看不出你的本相……” 如果夜寒不是三眼灵童,当时是不可能看出夜巽和花无惜的本相的。 “你不是看出我不是人了吗……这疼吗?”夜灼翼小心翼翼地抚着眼睛形状的印记。 “不疼,就是想看姐姐本相的时候,发胀……我不是看出姐姐不是人,是感觉的。嘿嘿!” “有谁知道?”夜灼翼冷不防地道。 “没谁啊……我从没说过……” “夜天知道吗?” “不知道吧……他不关心这事,我跟他说过大哥和无惜是妖,他就问姐姐是什么……夜天只关心姐……” “记住以后就算是遇上最喜欢的女孩也不要说!”夜灼翼打断了他的话。 夜寒有些不满,但联想到花无惜乖乖地点头。 “不会说的……”半晌又道,“姐姐,我有点怕……” “怕?”夜灼翼轻笑出声,“你还有怕的事?”记得告诉他,他是三眼灵童、人与妖都梦寐以求喝他的血时,他简直乐怀了,还激动了好几天,哪有害怕的样子。 “我不是要给姐姐办事吗?一旦叫其他的人和妖喝了我的血,那姐姐喝什么呢!” 夜灼翼略一怔,只听夜寒继续道。 “也不知道我爬回来见姐姐还能剩多少血给姐姐,到时候喝我血的那家伙比姐姐厉害,姐姐还怎么给我报仇!” 假如这番话换一个人说出,夜灼翼一定会领悟到截然相反的意思,但从夜寒口中出来,却知道那是夜寒的真心话。 夜寒对夜灼翼是没有半点质疑的绝对信赖,不然当初告诉夜寒,他是三眼灵童的时候,定会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因为那时夜寒已经知道夜巽、花无惜是妖精了,也知道夜灼翼不是人了。但夜寒除了激动再没有其他。 这种自己在乎的人对自己纯粹的信任,在夜灼翼看来,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三眼灵童的心性,果然不同其他世人!夜灼翼感到自己很幸运, “……姐姐,你说是不是?” 夜灼翼扶正他的头,稍加思索,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意,食指在那眼睛形状的印记上一点,一道白芒覆盖上印记,现出的是一颗朱红圆润的痣。 退后几步,打量了几眼夜寒,这颗痣给夜寒张扬的气质平添了分阴柔,而在看夜寒还满脸期待的样子,夜灼翼忍不住扑哧笑了。 “……姐姐……”夜寒忙从怀中拿出面小镜照起来。自从知道自己多出一只眼睛,他就镜不离身了。 “姐姐!你玩我!”夜寒大声哀号。 “这回再戴上丝带,被人扯下,你也有得说了。” “……嗯,我是有得说了,我就说自己长得像小受,可还想当小攻……” 夜灼翼忍俊不已,抬手给他带好丝带,心情不知不觉好多了。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天亮前。” “那今晚我陪姐姐睡。” “叫夜天也来,我们说说话。” “嗯!我去洗澡……夜天!今晚我们一起陪姐姐睡,我在床里面啊,姐姐在中间,你在外面……我先去洗澡了!” 夜寒一顿大呼小叫,夜天用极为平常口气道。 “我知道了,你去洗吧。” 夜寒的声音极大,在静寂的夜里没人听到才怪呢!两个小丫头用一种梦幻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接着梦游一样,近乎漂浮的姿态往自己的房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发着梦一般的呢喃。 “太强大了!” “太有个性了!” “羡慕死我啦!” “夜姑娘,我的神啊——” …… 锦绸纹绮高挂,上等红木上雕着鲜活的鸳鸯戏水。睡在上面除了软还是软。 洗完澡的夜寒手一撑床沿,越过半躺的夜灼翼翻身上了床里面,躺在了夜灼翼的身边。 “还是姐姐的床好!真舒服!”颠了颠,“真舒服!然后凑到夜灼翼的耳边道,“……姐姐.…..” “什么?” “姐姐的本相到底是什么啊?” “怎么还没有看出来吗?你的功力也没有长进呀。” 夜寒瞥了下嘴。 “姐姐就糊弄我,隐藏的这么深我哪看的出来呀。” 夜灼翼唇角溢出一个淡然的笑纹。 “那就慢慢看吧。” “姐姐,告诉我吧……”夜寒搂住夜灼翼的脖子撒娇地道。 “……夜天过来……” “来了,姐姐!”夜天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外面阿红看着夜灼翼的房门关上,灯火熄灭,里面再没了动静。如果是以前,她会面红耳热,暗里一定又要八卦一番:花无惜、夜巽走了,夜寒、夜天代替,夜姑娘可真是不甘寂寞啊!但此刻她有些说不出的千万神情汇聚脸上。 谷玉不明不白地被夜天抱过来,又不明不白地送回去,夜巽、花无惜悄然离开。进桃花城买东西时听小奇说,欧阳炎去了谷然那里,说什么谷玉生病了,得了什么失忆症。串联起来阿红听了只感到背上冒凉气,可回来看到夜灼翼又禁不住感到亲切,不用联想到狐狸精的媚术,但反过来一想,自己有什么好魅惑的,又释然了。 然而想到被传得纷纷扬扬妖精害的那三个人又开始背上冒凉气,脑海里不住地闪现着夜灼翼、和夜灼翼这些弟弟的种种事情,特别是那日修真界来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个女子吐血的样子不断地在眼前放大。阿红真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不只不觉中将夜灼翼的种种好处,以及对自己武技上的指点之恩统统抛之脑后。 我该怎么办?对了,赶紧告诉公子!对,告诉公子!阿红转身刚要走,又止住了步子,不能一个人去,对,和焱淼公子一起……强撑着发软的身体去找焱淼。 “焱淼公子……”阿红说完,小心地看着焱淼,一个念头闪过,不会是这个焱淼也是妖精吧? 焱淼沉静半刻。 “走,我带你去找欧阳。” “公子还在谷公子那里吗?”阿红不得不找话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是,还在那里。” ------------ 第五十二章 喜欢的维护 焱淼并不知道谷玉失忆的事,听了阿红的话暗自惊疑,不过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跟随夜灼翼两年多他在武技上精进了不少,也被夜灼翼的睿智、大度深深地折服,这也使散门解散后依然跟随夜灼翼到现在。心惊的是夜灼翼真的是妖精吗?他从没有把夜灼翼和妖精联系在一起,可假如夜灼翼真的是妖精,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这些情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此时只希望尽快见到欧阳炎。 欧阳炎曾是修真界天一门的弟子,也见过妖精,再说还对夜灼翼有着那种心思。想到这焱淼暗自苦笑,夜灼翼是妖精的话,就等于自己害了欧阳炎,毕竟是因为他夜灼翼才来到的桃花山庄认识的欧阳炎。 他们见到欧阳炎的时候,欧阳炎正和谷然在厅里喝茶闲聊。 谷玉刚刚闹够睡着了。 谷然忙完生意回来就见妹妹已经在家里了,神情有些古怪,问她谷玉就说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谷然随口道。 “今天还去找花无惜吗?” “花无惜?找他做什么?” 谷玉那个样子谷然还以为他们吵架了,然而接下来谷玉像是突然感到花无惜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似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一时又哭又闹。 尽管花无惜将有关他的记忆在谷玉脑海中清除,但谷玉跟花无惜处久了被影响的脾气却是清除不了。 谷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派人去找欧阳炎,当时是小奇传的话,小奇听谷然派来的人说得事情很严重,并不了解其中具体的情形,阿红来了随口一说。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阿红下意识地前后一联想,害怕了。 焱淼和阿红深夜到来,谷然、欧阳炎惊愣住。欧阳炎以为夜灼翼有了什么事,忙道。 “夜姑娘出什么事?” 欧阳炎对夜灼翼表现出的关切提醒了阿红,立刻意识到有些话不能乱讲,看了看谷然,除了对自己到来表现惊讶外再没别的了。是不是不该来啊? “快说啊!”欧阳炎急道。 焱淼拉着欧阳炎走出来低低地说了一遍,欧阳炎提起的心放下,原来是……只要翼没事就好。 欧阳炎看过谷玉的情景就猜到了,谷玉这是被抹去了记忆。这种事并不稀奇,至于是谁,隐约猜出,但还不太确定。 他暂且压下内心的疑惑,只说他们也许是生气了,谷玉在耍性子,趁机可以分开谷玉和花无惜。他知道谷然不喜欢花无惜,平日为了妹妹忍着,自己这番话正合他意。 欧阳炎这么做也是没办法,谷然只是个普通人,这种事还是当普通处理好。还好谷玉配合,没闹多久就跟以前一样,正常的很。 果然谷然也放心了,不再提花无惜,打算将谷玉送到他弟弟家住几天。以前就有此打算,只不过谷玉不愿意,现在一说谷玉同意了,还说什么很想叔叔家的小哥哥。 “怎么,你不信她?”欧阳炎简单讲了下谷玉的情况忽然道。 焱淼想了想,摇摇头。 “不是不信,是……”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欧阳炎知道焱淼的意思,替他说了出来。 焱淼没有进过修真界的门派,也没有见过妖精,他跟自己不一样,当得知最信赖的人超出了他的想象时有这种心理很正常。 焱淼看了欧阳炎一眼。 “你就不在乎她的那些弟弟?真的不在乎?” “八字还没一撇呢,说这些太早了!” “我看你这一捺都捺上了!” 欧阳炎哈哈一笑。 欧阳炎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天一剑的出现,叫夜灼翼对复仇的对象有了疑惑,别说焱淼、阿红,就是桃花山庄的所有人都会倒下,与他欧阳炎有关的所有人都会倒下。 既便如此,他欧阳炎的家里现在也已失去了很多亲戚了。 欧阳炎和焱淼说笑进来,见了阿红,略有些责怪道。 “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苦苦一笑,“那是她弟弟,亲近一些也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口气透着幽怨。 焱淼一听暗自叹了口气。 欧阳炎对谷然道。 “太晚了,我也回去了,不用送了。” 谷然憋着笑。 “……好!那个夜姑娘就是你的克星!” 欧阳炎瞪了他一眼,和焱淼、阿红离开。路上欧阳炎叫焱淼先行一步,淡淡道。 “阿红,这么长时间来你可见过夜姑娘伤害过谁,迁怒过谁吗?” “没有。”阿红摇头,“夜姑娘为人随和,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自从有夜姑娘指点,我的武技还精进了不少。” “武技精进对你以后会大有益处,就凭这一点你还不信她吗?” 阿红愣住。 “我知道,我只是听人说……” “不要听那些谣言,那跟夜姑娘没有任何关系!”欧阳炎严厉地道。 说服阿红接受妖精太不切实际,只能强调夜灼翼是人,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主人。 ------------ 第五十三章 背后的眼睛 天一剑的出现打乱了夜灼翼所有计划,那与十四年前灭门的仇人相同的气息时刻在梦中折磨着她。 十四年前天一门在那年都缴过什么妖、缴了多少,参加的人有多少,都有谁,她交待夜寒和夜天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查准确。 夜天把欧阳世家的生意一步步吞掉,在这个过程中感到了欧阳世家与天一门关系很深。 欧阳世家打造出得好兵器基本都流入了天一门,并且有一些打造兵器的珍贵材料还是天一门提供的。 欧阳世家几乎每代都能出一个打造兵器的高手,可惜这一代已不在。就是他的死夜天才得以将他们的生意不费力地夺过来。 至于欧阳世家的生意越做越惨淡,据传是因为欧阳炎遭到中重创不能再修行了。可夜灼翼知道欧阳子峰将儿子五岁送到天一门修行,其中的信任可想而知。欧阳世家生意惨淡应该另有原因。 难道复仇的对象真的错了吗? 现在唯一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想的是欧阳炎。如果真相与欧阳炎有关,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否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姐姐,向来是呵护弟弟们,花无惜、夜巽、夜天、夜寒等等,无论他们摆出什么态度,她都觉是弟弟,呵护已成了习惯,但欧阳炎却不同。 欧阳炎只是一个普通的习武之人,没有法力、没有修为,可和他站在一起夜灼翼就觉得有种被受呵护的感觉。 像欧阳炎这样的俗世花少并不少见,尽管欧阳炎有了点那么不寻常的经历,但假若没有仇恨这一层关系夜灼翼看都不会看欧阳炎一眼,但偏偏有了这一层关系,偏偏有了这层关系后她选择了这样的复仇方式,以这样的方式来让欧阳炎靠近自己、自己靠近欧阳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特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使她对欧阳炎不知不觉中常常会失神。 她想起了欧阳炎那句话,再漂亮的花瓶也有不鲜亮的时候,你是花瓶吗? 原来相遇到相知的距离竟然是如此的近。可是他们种得却是孽缘! 也许欧阳世家真的灭了她的满门,她还能心安一些。但现实是不以她的心愿而转变的,她早有了不好预感,只需要证实一下罢了。 明知道错还要错下去的错误,夜灼翼不会做。那近乎冷酷的理智对自己有些残忍。 “听说天一门在狐岐山杀了好多狐狸精……”谈完正事夜寒随口道,手里把玩着他的蜘蛛,暗里想到,姐姐和十四年前天一门缴的妖精一定有关,只要查出十四年前天一门缴了什么妖,就应该知道姐姐的本相了。继而又想到,姐姐叫他们那样对待欧阳世家的人会不会与这件事…… 夜灼翼只叫他们做事,具体原因并没有说。 “今年跟往年不一样,除了修真界的弟子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得道的高人都出世了,听说要出什么宝贝。”夜天道。 “知道什么宝贝吗?”夜灼翼淡淡地道,并不关心这些。 “不知道……二哥你洗脚了吗?” 夜寒愣了愣,推了夜天一下。 “什么我洗脚了吗!我澡都洗了!” “洗了,怎么还这么臭啊……姐姐,二哥最不喜欢洗澡了……你不在,他就不洗…..呵呵!” “夜天你……说的也是!唉,小时候天天叫姐姐泡在药水里,我见着水就难受。姐姐,我想去看看那宝贝是什么,行吗?不过姐姐放心,我们不会耽误正事的。” “看可以,不要去夺。” “我知道,人不可以贪,贪念一起必遭祸端。姐姐我记着呢!夜天,你去不去?” “不去!” “不去拉到,我和夜小寒一起去!” 夜天听了忍不住直笑。 “好了,快睡吧,明日还赶路呢。”夜灼翼给夜寒、夜天盖好被子。 夜寒将脸埋在夜灼翼的臂弯里,满足地道。 “还是和姐姐在一起睡好。” “嗯,和姐姐在一起睡踏实。”夜天道。 “都这么大了。”夜灼翼有些感慨道。 夜寒不满地道。 “哪有啊,我们还小着呢!姐姐,他们挺想你的……你什么时候回去?” 夜灼翼想起家里的几个弟弟。 “小不点功课怎么样?”小不点是夜灼翼目前为止收的最后一个弟弟,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不怎么样。”夜寒道,“他最不听话,吵吵着要过来。” “姐姐别但心,没你的同意他不会的。”夜天忙道。 “……姐姐,你不在家家都不像家了,很没意思……”夜寒喃喃地道,安稳地睡着了。 夜天低声道。 “姐姐,你说二哥把夜小寒放哪了?” 夜灼翼笑着拍拍他的头。 “明早赶路呢,精神还这么好,快睡吧。” “嗯。” 夜天对夜灼翼笑了笑,缩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夜灼翼看看身边两侧的两个弟弟,很难想象这是小时候长长抱着自己、靠着自己的他们。 她知道那时候自己对这些孩子来说就是活着的依靠。特别是夜天,来到自己的身边,就是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可自己何尝不需要这种依靠啊。 也许她比他们更需要。 距桃花城三四百里之外有一个野冢,山林重重乱石成堆,一般的外乡人、未出嫁的孤女,以及夭折的孩童都葬于此处,使得这里即是白天也无人敢来。 其中坟头上,芊羽抱膝而坐,小手托着下巴,娇美的身影沐浴着清冷的月色,朦胧而透着一丝诡气。 她周围漂浮着一片鬼火,但都距她远远的,像是惧怕什么似得。她的跟前站着几个骷髅人,大小不一。 芊羽朝着其中一个骷髅人勾勾食指。 “你,先过来说。” 被指定的那个骷髅人看似有些激动,连忙上前,中途绊了一跤,骷髅头掉了,赶紧伸手抓住掉下的骷髅头给自己按上。 “姑娘……” 芊羽摆摆手。 “别废话,说主题!” 骷髅人连忙道。 “夜灼翼来自杭州,她是当地有名的一对有钱夫妇收养的孤儿,她住的地方叫夜府。后来那对夫妇相继去世,夜灼翼也开始收养孤儿了,收养了很多,有些离开了,有些还在夜府……” “你进去看了吗?” “……我进不去,夜府好像有什么保护着……” “我知道了。接着说。” “是!夜灼翼两年前创建了一个散门,后来解散了来到了桃花城。” “没了?” “……没了……” “她的本相是什么,没查出来?” “……没有……我……” “闭嘴吧!你过来说。”芊羽对另一个骷髅人勾勾手指。 另一个激动地过来道。 “姑娘,夜巽和那个花无惜去了南方,还没安定下来。夜寒和夜天还没有走。” “还有吗?” “没有了……你过来……” …… 没有一个骷髅人查出夜灼翼本相的,也没有一个骷髅人查出夜灼翼的目的的。芊羽暗自惊讶,对夜灼翼真是越来越好奇。难道她来俗世也和自己一样?不对啊,真有意思……呵呵,夜灼翼,我芊羽可看上你了哦! “……哦……好吧,就赏你们点东西吧!”芊羽略一沉吟,双指一弹,两道血线射入那些骷髅头的嘴巴里。 骷髅人们发出了很享受的声音,白骨颜色变了变。 “多谢姑娘!” “跟我盯紧点,下次带点有用的东西,别弄这些没用的消息来烦我。”说着芊羽消失了。 骷髅人们喜滋滋地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他们都是这里孤魂野鬼,芊羽聚拢来为自己做事,先给他们白骨的身体,慢慢助长他们功力再化人形。 这些魂鬼生前都是人,精明的很,知道芊羽道行深厚,不然怎么会在人世随意来往,靠上芊羽以后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 第五十四章 独一无二 夜深了。 夜天正处在煎熬中。 这是第一次和夜灼翼同床共枕,盖着一床被子。尽管穿着衣服,但透过衣服感受到的肌肤温热,让他身体迸发着一股难眠的*冲上冲下,心里一阵阵躁动不安。 夜灼翼收下他,他没想到会赢得夜灼翼的疼爱。这也使他一直牢记当年答应夜灼翼的事:做一个规矩的人。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过情事的经历,又是风月场所教导出来的,与夜灼翼朝夕相处,暗里终是禁不住不想夜灼翼。他对此感到深深的不安,强迫压制着这种念头,但越是压制这种念头就越强横。 一面敬重夜灼翼这个姐姐,痛恨自己这种罪恶的念头,而另一方面却希望能以另一种方式去侍奉夜灼翼这个姐姐,永远永远留在夜灼翼的身边。 夜灼翼创建散门分别了两年,他感到什么都没意思了,像是没了支柱。夜灼翼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姐姐的意义,更多的是依靠,心灵上的依靠、活下去的依靠、快乐的依靠。 此时这么近地跟夜灼翼躺在一起,身体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所有的欲望都涌向了极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一种羞耻让他无地自容。 他一动都不敢动,全身收紧,大气也不敢出,咬着唇,感到身体像要爆炸一样,手颤颤巍巍地伸进衣内,狠狠拧了一下。也许是用力太狠,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夜灼翼正想着心事,听到身边的夜天有些异样,偏头见夜天满面涨红,紧闭双眼,很痛苦的样子,刚要出声询问,但目光无意中往下一瞟,看到被子正微微发颤,明白了。 夜天是夜灼翼最头疼的人。当年之所以不想收就是因为他有过那种经历,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人有了那种经历在心智上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为此在创建散门之前曾单独跟他谈了一次。 夜灼翼对夜天道,这两年她有可能不能见他们,如果夜天遇上喜欢的女孩或者喜欢的男孩,只要对方愿意,夜天愿意,就叫夜天告诉夜寒给他们置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事。 可夜天惊惧万分。 “姐姐不要我了吗?夜天若是错了姐姐尽管惩罚就是……求姐姐不要不要夜天!” 夜灼翼无奈告诉他,不是不要他,而是他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夜天只想跟着姐姐……一直跟着姐姐……” 夜灼翼何尝不明白夜天的心思,只是当时连日做灭门的噩梦,一心想以创建散门去找仇人,没有多想,简单叮嘱一番便走了。现在……唉! 夜灼翼悄无声息地给她和夜天结了一个界,一手抚上夜天的身体,就在触到夜天的肌肤时,夜天抑制不住地低呼了一声,不敢相信,有些惊慌,姐姐竟然知道了他在做什么,却又有所期待,一时矛盾之极,觉得更加难受了,整个身体僵住。夜灼翼指尖滑动,给他带了一种莫名的战栗,身体异样的舒服,立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喊了一声什么,只觉滚热的液体喷出,他呆住了,身体随即像释放了桎梏,全然放松。 夜天呆了半晌,才意识到夜灼翼的手也在那里,这时夜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些了吗?” 夜天愣愣地点了下头,夜灼翼又道。 “去洗洗。” 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听不出来夜灼翼是不是在生气,听话早已成了习惯的身体本能地起身下床。夜灼翼也跟着下了床。 深夜的凉意让夜天彻底地清醒了,刚才他……他有些害怕,呆滞地站在地中间看着夜灼翼擦身过去。 夜灼翼净了手回来见他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理解他此时的复杂心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 夜天流露出的情绪犹如当年那年无助和惊慌。 “……姐姐,还要夜天吗?” 夜灼翼听了心拧着得痛,这么长时间了,夜天竟然还没有一点安全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愿意。忘了吗?”声音带着安宁的气息有意地缓解着夜天的情绪。 夜天神情稍有灵动。 “可……刚才……姐姐……我错了……”脸红着,羞愧地低下了头。 夜灼翼一笑。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有什么错,这只能表示你是正常人。快去洗洗,回来好睡觉。” 夜天脑海忽然闪过夜灼翼当年的那句话:两情相悦不止是男女。是了,他的姐姐不像其他人,没有那么多条框。记得姐姐说过,活着就是一种心情,一种快乐的心情。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心情,快乐的心情。 他想通了这些,清洗完回来躺在夜灼翼的身边,向夜寒瞄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 “二哥睡着了吧…..” 夜灼翼看着他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那点纯真神采极是可爱,伸手给他掖了下被子。 “你很在意他睡没睡着?” 夜天脸又红了,小心贴上夜灼翼的身体,很温顺的样子。 “我……我只是……” 夜灼翼轻笑道。 “原来我们的夜天这么难为情啊。” “……姐姐……你取笑夜天呢…..” 夜灼翼理着他的头发,口气正经起来。 “两年前我跟你说过叫你成家,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夜天立刻摇头。 “姐姐……”紧紧地抓住夜灼翼的衣角,“你不要夜天了……夜天一辈子都会留在姐姐身边……夜天保证以后会守规矩的!” 夜灼翼敲了敲他的头。 “我不过是离开两年,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你是太监吗?还是有病?” 夜天愣了愣,才明白夜灼翼的意思,但又不确定,探视地道。 “姐姐我可以……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我只要跟着姐姐……” “那第一件事情该做什么呢?”夜灼翼看向了他。 夜天目光一时爆出惊喜之色,眉眼流转着羞涩。 “姐姐……我会尽最大努力侍奉姐姐……给姐姐快乐……”这一句话说的低不可闻。 夜灼翼微怔,不禁莞尔。 “我要你加紧修炼,别到时候成了老头跟不上我。” 夜天睁大了眼睛,立刻羞的将头埋在被子里。 “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夜灼翼抚上他的肩、背,感到了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依偎。这叫她感动,一种愉悦的感动。 夜巽与她同为妖类,有的是喜欢,夜天不一样。夜天是人,是她看着长大、蜕变的人,有点类似对欧阳炎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她对夜天是出自呵护,对欧阳炎却是来源于被呵护。 夜天也感到了夜灼翼对自己的喜爱,抬头望着夜灼翼,轻声道。 “姐姐,等我办完这件事回来就一直留在姐姐身边,不分开了,好吗?” 夜灼翼听了夜天这句话,想起了花无惜。花无惜曾经也说过的,与自己永不分开,他们相依相偎这么多年,但如今还是……夜天因为这个才安慰她吧? “你真的愿意吗?愿意一辈子不去找别的女子,一直跟着我?我不是寻常女子的,我们在一起也不可能像寻常人那样生活。” 夜天轻轻地道。 “没有姐姐夜天不会活到现在,没有姐姐夜天也不会活得像个人,没有姐姐,夜天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夜天的命是姐姐给的,夜天愿意跟着姐姐,心甘情愿!无论过怎样的生活,夜天都愿意!” 夜灼翼搂住他。 “夜天,你记住,你不是无惜,你代替不了他。反过来,他也代替不了你,你只是你。明白吗?” 夜天一愣,随即明白,感激地伸臂也搂住了夜灼翼。 “姐姐……” 他知道,夜灼翼再告诉他,他在夜灼翼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 ------------ 第五十五章 小桑 也许是受了夜天的影响,夜灼翼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待夜天睡着后,翻身下床赤脚来到外面,今晚的月亮很明媚,习习的月光如水一般。 夜灼翼慢慢走着,听着虫声窃语,很享受这种夜的安静,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桑门前,想了想推门进去,径直来到小桑的床前。 小桑趴在床上,衣服也没脱,被子踹到了一边,正睡得香。 夜灼翼摇了摇头,这孩子……轻手将小桑的衣服脱掉,将他放平,盖上了被子,这才转身出来。 夜天和夜寒天没亮就走了,花无惜和夜巽也不在,桃花山庄显得格外安静。 以前总有花无惜和谷玉嘻嘻哈哈的笑声,现在他们不在了,虽然有个小桑,可小桑整天郁郁不快的,闷声闷气,气氛显得死气沉沉。 “好没意思……” “是啊,不知道无惜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小丫头无聊地道。 阿红听了,心下道,即使回来也不会回到以前那样了…… 自从欧阳炎跟她说了那番话,宽心了不少,可对夜灼翼的态度不知为什么疏远了,在廊下抬头便能望见夜灼翼正在晒太阳,往常这时候她会在夜灼翼身边的阴凉处与夜灼翼说着话。 只有夜灼翼还如以前那样淡然从容,好像不会受任何事情干扰似得。 “……你看夜姑娘的脚多好看,我还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脚……”小丫头啧啧称赞。 “是啊,我长那么一双脚该多好……”另一个道 阿红回过神来听到她们还像以前那样观察着夜灼翼,并议论着,刚要出口呵斥,但又懒懒地闭上了嘴,望着夜灼翼那双赤脚不禁奇怪,夜灼翼为何不穿袜子呢? 不多时,小桑拿了笔、墨、砚、纸过来,先是把东西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拿着一张写好的字走到夜灼翼的身边晃了晃。 “嗯!” 夜灼翼扫了一眼。 “不好。” “你写一个!”小桑不服气,转身拿来纸笔。 夜灼翼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天”字。字体与小桑一样。 小桑看了夜灼翼一眼。 “我学的不是这个字体,我……” 夜灼翼一口气将所有字体写了一遍,挥手将笔扔到一边。 小桑咬着唇,恨恨地望着夜灼翼。 “字写得好有什么了不起!” “以后睡觉的时候把衣服脱了。”夜灼翼并没有看他。 小桑呆愣了下,惊道。 “你给我脱得衣服?你……”涨红了脸,“你又不在乎我!” “这世上不存在谁在乎谁,真正在乎自己的只有自己。如果你为了让谁后悔就不用心做事,那你就错了,因为没有谁会为你后悔。”夜灼翼说得很平淡。 小桑小声道。 “……可你在乎花无惜,你在乎夜巽,你还在乎夜寒,还有夜天,还有欧阳炎,还有……” “是你在乎这些人吧。” 小桑不吭声了。 “喜欢出去玩吗?” 小桑怔了下,看着夜灼翼故意轻佻地道。 “去哪里玩,风月场所吗?我在那里待过,我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你也就知道这点地方,你还知道什么?”夜灼翼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桑。 小桑立时呼吸一窒。 夜灼翼始终侧着脸,这猛地转过来,近在眼底的夜灼翼犹如玉树沐风,雪裹琼苞! 眉含青山黛玉,眸深清灵神韵。如雪的白衣、悬瀑的黑发,真是黑白的分明! 世上最干净的两种颜色,也是最冷的两种颜色夜灼翼全占据了,纯粹的震撼人心。 在这两种纯粹、干净的两种颜色下,小桑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猛地转身飞快地收起石桌上的东西大声道。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跑了。 ------------ 第五十六章 为何偏偏选中我 “公子!” 随着阿红等人的一声轻呼,夜灼翼转头见欧阳炎沐浴着阳光走来,阳光射在他的身上,一身白衣的欧阳炎看起来整个人有一种灼目的感觉,浑身散发着蓬蓬的朝气与生机。 “翼!”欧阳炎径直望向夜灼翼,深情款款,那一声低唤像是将今日的思念与此时的欢喜尽付其中! 夜灼翼并没起身,微微笑着注视着他走来,没多远的距离在心里却感到了有些许久。 在距夜灼翼几步远的地方,欧阳炎感到踩到了什么东西,退回一步低头看去是一支带着墨的毛笔,讶然抬头看着夜灼翼。夜灼翼眨了下眼睛,秋波流转,原本清灵的眉目不经意间带上几分孩子般娇气的味道,怦然心动。 “阿红,拿纸笔来!” 这回夜灼翼微微露出诧异但一晃即逝,笑意吟吟看着他要做什么。 阿红摆上纸笔,一边研磨。 欧阳炎始终深深注视着夜灼翼,清风徐徐,吹起夜灼翼的几缕发丝,这更给夜灼翼平添了一份灵动。 欧阳炎深呼一口气,来到石桌前,提笔蘸墨,在铺开了一张宣纸上将此刻的夜灼翼画下来,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夜灼翼看着欧阳炎运笔流畅、动作舒展浑圆,如同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用过去看便已经知晓画上的自己是何等的生动! 欧阳炎画完,阿红忍不住惊叹道。 “太美了!”脸激动地有些红晕。 一边的两个小丫头也过来看,都是啧啧称赞。 “真好看!” …… 欧阳炎端详一会,放下笔,抬眼看着夜灼翼。 “翼,画好了。”声音隐隐透着自豪。 夜灼翼起身过来,看着欧阳炎的画的出的自己,尽管是简单的几笔,却已将她一瞬间的神态勾勒的栩栩如生,宛若活过来一般,轻轻点头。 “真好.…..” 欧阳炎再次提起笔想写点什么,可一时想不出,转头将笔递给了夜灼翼。 夜灼翼看看欧阳炎,又看看纸上的她,心有所动,轻挽衣袖接过笔洒然书下两行字。 欧阳炎轻喃读出声。 “人生本有许多失意,为何偏偏选中我。”一时愣住,看向夜灼翼,“……翼……”这是何意? 夜灼翼放下笔,看了看自己写的两句话,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苦笑。 “翼,这是……” “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夜灼翼打断他的话,望着他,似是期待。 欧阳炎注视了夜灼翼半会,点头。 “翼走到哪,我便陪到哪。” 夜灼翼带着小桑,叫欧阳炎陪着,三人顺着长江向下游走去。 欧阳炎是不愿意带小桑的,希望这一路上只有夜灼翼和他,但既然夜灼翼有这个意思他便不好说什么了。 反过来,小桑也是左看欧阳炎右看欧阳炎,怎么看都不顺眼,这个姐姐如烟的客人对自己喜欢的夜灼翼献殷勤,不在一起相处没感到什么,如今相处一起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欧阳炎似乎也因为如烟的缘故看小桑感到十分别扭,但两人都因为夜灼翼除了偶尔眼神流露出的抵触外一切以沉默对待,因为他们都很好奇,夜灼翼为何忽然要出来走走呢?她要去哪里?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过了长江就是扬州地带。在船上过夜的这晚欧阳炎提起吃江里的鲈鱼,夜灼翼便想起了范仲淹的这首《江上渔者》。 “你只知鲈鱼好吃,却不知渔者辛苦,范老知道会生气的。“夜灼翼说得极是认真,眼中却流露出玩笑的笑意。 欧阳炎嗔怪地看着她,也学着她的口气道。 “看来我只能亲自做回渔者了,不然我善良的翼是不忍下口的。” “呵呵!好啊,还真想看看炎做渔者是什么模样呢!” 欧阳炎伸手刮了下夜灼翼的鼻子。 “那你今晚是吃不到了……” “是不是这一生也吃不到了啊?”夜灼翼低低吃笑。 “……翼,你好能取笑人!我去买一条来亲手给你做……不是,是翼亲手给我做。好不好?”一路走来欧阳炎对夜灼翼早已不见外,何况夜灼翼做的东西实在好吃。 夜灼翼微微一撇嘴,点了下头,那意思像是在说就知道你会这样。 “翼真好!”欧阳炎高兴地去了。 “他有那么好吗?值得你给他做鱼?” “你不吃吗?”夜灼翼悠然道。 小桑一窒,哼了一声,他自然是吃了,而且每次吃的都是最多的,整个人胖了一圈,心里自然也希望夜灼翼做东西。 夜灼翼迎着江风,看着夜色的大江两岸,听着江水滔滔,一时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记得那年一个人被父亲施法送到了江上的一条船上,惊慌失措、恐惧害怕,战战兢兢地度过了长江到了江南,她不敢停留,不停地赶路,不敢施法,只靠两条腿,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只要没人就好。直到很长时间她才定住了心神,这样走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的,别说报仇也许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这时遇见了一对游山玩水的夫妇,这也是她后来的养父母。 养父母对她很好,可惜只过了四年也离她而去,她终于明白,生死是没有任何力量改变的,即使你的法力再高。 看惯了亲人的死去,对生命开始漠视,遇上了花无惜才唤起了对生命的保护。 她不是一开始就淡然从容的,也不是一开始就冷静理智的近乎残酷的,曾在父母身边她与人类一样只是一个天真无邪、需要疼爱呵护的孩子,是一夜之间的灭门惨象改变了她,也是多年灭门的噩梦磨砺出了她。 但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了,知道的只是同那些弟弟们一起成长到现在的她。 只不过她不是人,有了太多岁月的积累,纵观了人类几千年的灿烂文明,没有人类那些规矩才使她的心性得以自然的舒展,遇事处事才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十四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翼……怎么了?”欧阳炎取回鲈鱼见夜灼翼迎着风口呆立,走上前来一看吓了一跳,那对世上千年的沧桑、又平淡看红尘的心境像是从深邃的眼眸透出一样,一时深有感触,师父天一子不就是常常是这种神情吗? “真奇怪,我是不是在活着……”夜灼翼涩然一笑。 “翼……”欧阳炎拥住她,“你当然是活着了……”虽不知道夜灼翼再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夜灼翼内心深处的无助和凄凉,该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了吧? “……活着真好……我去做鱼!”夜灼翼笑了,提高了声音道,起身去了。 她离去的发丝索绕过欧阳炎的手指,像是拂过欧阳炎的心,绵长的一缕感伤延伸了去。 ------------ 第五十七章 坦诚相待 鲈鱼是一种头大口大、体扁鳞细、背青腹白、 味道鲜美的鱼,一般秋后开始肥,肉白如雪。 鲈鱼的做法很多,夜灼翼喜欢口味清淡的,所以将收拾干净的鲈鱼净去多余的水分放入蒸盘中,配料码在鱼身及周围处。蒸熟后配料,浇上烧滚的鸡汤,饰以香菜段。 鲈鱼性温,有补中气、滋阴等功效。 “好吃吗?”夜灼翼笑道。 “好吃!” 欧阳炎吃的奇香,小桑这时候只顾埋头吃了。夜灼翼夹了一小口放进口中,慢慢品尝起来,神情平和带着一丝享用。 美食入口,佳人相伴,欧阳炎从未感到过的满足。 吃过晚饭,欧阳炎陪着夜灼翼坐在船头前听着江水闲聊。小桑坚持着坐在两人中间,偶尔插上句话,都是透着呛人的口气,后来实在困极了,坐着就睡着了。 夜灼翼伸手去抱他,欧阳炎忙道。 “我来吧。” “……也好。给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我知道。”欧阳炎抱起小桑回船舱。 夜灼翼手支着船边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江水。 “……翼,累吗?”欧阳炎从船舱出来拿着条毯子给夜灼翼披上。 “不,你累了就去睡吧,我再坐一会。” “我陪你。”欧阳炎坐在了夜灼翼面前,调亮了一边的灯火,满了杯酒轻抿了一口,低低地道。 “……我第一次过长江的时候是五岁,我爹骗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夜灼翼收回了目光,望着欧阳炎。灯下的欧阳炎,眉眼流转着记忆的伤痛。 “……天一门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可父亲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我很害怕,我只记得父亲带我走了很远的路,过了一条江……我梦里常梦见过的那条江,就是过不去。直到后来二十岁的时候离开天一门回家,再一次看到了那条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就又过江到了江南岸的桃花城,如今……”笑笑摇了摇头。 夜灼翼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想知道我遭到重创的原因吗?”欧阳炎忽然道。 夜灼翼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还是很想知道的。 欧阳炎神情有些恍惚,垂下了头,像是又回到了当时那个情景,又晃过那妖精的一双眼睛,抬手干了一杯酒,声音更低了,缓缓道。 “……我在天一门待了十五年,二十岁的时候师父告诉我下山历练,维护世间太平,第一件事做的就是缴妖。我当时听了兴奋极了,其实不是为了什么世间太平,也不是为了什么缴妖,就是觉得终于下山了,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我和师兄张错、师姐百合,也就是上次为难你的那两个人。还有几个和我们同门的师兄,我们一行十七个人去一个叫做灵台山的地方缴妖。我从来没有见过妖精,等遇上了并没有感觉和人有多大区别,丑的有、美的也有,他们对我们很好奇也很害怕。我记得见到的第一个妖精,她对我说,人类哥哥,不要杀我好吗?我不会去害人的,我就在山里,求你不要杀我……她年纪看上去很小,瑟瑟发抖着……” 欧阳炎眼底再次浮生出那双哀求、恐惧的眼睛,再次浮生出一道飞剑过去将小妖精定在了树上、现出一条黄鼬的情景……那双眼睛仍然睁很大,流露着哀伤、恳求,还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觉怔怔失神,也许在那一刻就注定了后来的事…… 夜灼翼伸手覆上欧阳炎的手,给他送着安宁。这是第一次主动去握欧阳炎的手。 欧阳炎颤了一下,反手抓住夜灼翼的手指。停了半刻继续道。 “那是条黄鼬,精魄被取走后我上去把那条黄鼬的双眼合上。当时有了质疑,人类要杀妖精是不是就是为了妖精的精魄?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妖精呢!我知道这么想是大逆不道,我是人,不该这么想的。只是接下来我不忍再对妖精下手了。缴妖,现在想起来挺可笑的,就是去杀比你弱的那些小妖。说什么妖吃人,其实人吃妖最多……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显出原形我感到可惜……真的很可惜……她不哀求我也许就跑了,可偏偏她没跑还求我……” 夜灼翼神情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平静如初。 “……第二天夜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妖精聚集的洞府,那里有几十只小妖,我们打了进去。我、张错、百合三个人直接进了洞里面,看到一个正在修行的狐狸精。她长得很美,我那时没想到世上还有那么美的妖精。她年纪看上去很小,只有十四五岁。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男的,也都是狐狸精,张错和百合很快与他们打了起来。叫我快去解决那个女的。我看得出她正在修炼,也知道那时侯是杀她最好的时候,可我却下不了手,可能是她太美了吧……”欧阳炎说到这口气一顿,“……那时我还在想不用我动手她就会身亡,我希望那样,可又不希望那样……我那时真的很可笑的……她睁开眼睛对我笑了,我才出手。可我并不想杀她,我只想吓唬她,把她吓走。但她看出我的意思没有闪避而是施法向张错。我很害怕,上去想去推张错……我真的很白痴,斗法的时候怎么可能去推,怎么能推开呢!于是那个狐狸精施法伤害了我,然后跑了。就这样我回去后身体排斥所有灵气,再也不能修行……以前很后悔,但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假如了。不过自从认识了你,我想开了很多,不然也不会说出来……翼,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就连我的家人、师父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对他们无法开口……” 夜灼翼心下明白。 一切都是欧阳炎自找的,总不能说不忍心杀死那妖精,也不忍心看到师兄死在妖精手上,才去挡了一下、机缘巧合受了伤吧?那可就太可笑了。 即使说出来又能怎样,张错会感激吗?不会。即使感激又能怎样?所以再大的痛苦也只能压在心里。因为那时候的他做的事确实是个笑话。 夜灼翼轻轻握了下欧阳炎的手。 “我想她是用什么法宝伤得你。” 欧阳炎能对她说这些也就证明他在告诉自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是真诚相待自己。 欧阳炎微怔,听了夜灼翼这句话,感到了真正的一种体贴,紧紧握住夜灼翼的手。 “翼,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我自知不配,翼就如同天上的明月,我一个俗人有些攀不起……可我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想求翼,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把你在我的记忆中抹去,好吗?” 谷玉的情景一直压在心上,就那么被抹去了有关花无惜的记忆,太可怕了!他不想忘掉夜灼翼,他也绝不能忘掉夜灼翼!这个第一个他为之心动、心痛、心疼的人。 无论她是什么。 “翼,我知道,俗人难以登上大雅之堂,有时候我会做错事,时间久了你可能也会对我厌倦,但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会再你面前出现,也不会再打搅你,我只求你,让我在离开你的日子还记着你,在心里还能想着你……我一想到,你拿走了关于你的记忆,我就很害怕……真的很怕……” 夜灼翼愣怔了下,随即明白欧阳炎的意思。花无惜和谷玉这件事情是瞒不过欧阳炎的,再者说也无心去瞒。 知不知道又能怎样? 而欧阳炎的话却一字一句没有遗漏地无形中印在心上……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把你在我的记忆中抹去,好吗? 而欧阳炎那目光中的灼热、坦诚冲走了夜灼翼最后一点犹豫,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欧阳炎带着感激的眼神和口气道。 “翼……谢谢你,谢谢……”将夜灼翼完全拥入怀中。声音颤抖。 平和自然的夜灼翼,始终给他一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即使对他显露些许情绪也是淡然的。如今,她对自己点头的一刻在他的眼里,情感好似冰雪被烈日融化,又犹如含苞的花朵霎时间绽放! 翼只要答应,就一定会做到! 夜灼翼眼神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当你知道我对你所做的事你还会这么想吗? ‘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把你在我的记忆中抹去……’ 还会吗?那可是比你五年前遭到重创痛苦的多啊!欲哭无泪、欲诉无声……也许你恨不得从没有认识我…… ------------ 第五十八章 小桑 扬州居长江北岸下游,汉代兴盛,唐代繁盛。素来是人文荟萃、风物繁华之地。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的这首《送孟浩然之广陵》也说明了三月是扬州最美丽的时节。烟花指的是柳絮。柳树斜倚水边,柳枝轻拂水面,微风吹过,柳絮漫天飞舞,像纷飞的雪花一样,简直是万种风情。 虽然此时已过了三月,但扬州依然是桃红柳绿、姹紫嫣红。 十四年了!十四年没有回家了。 扬州才是夜灼翼真正的家。 夜灼翼走在扬州的土地上,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但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而欧阳炎的情绪也颇有些复杂,再赶上几天路程就到家了。看看身边的夜灼翼,自从进了扬州夜灼翼便有些沉默,猜测可能扬州对夜灼翼而言是个特别的地方,也没有打搅,暗里盘算如何才能说服夜灼翼跟自己回家见见父母。 小桑跟在后面看看夜灼翼,只觉夜灼翼每一步都款款落得像天仙的美姿一样。 他很喜欢跟着夜灼翼出来,只是有欧阳炎感觉不舒服,很不满盯着欧阳炎的后脑勺暗中咒骂。 一路行来欧阳炎对夜灼翼的呵护备至。夜灼翼走累了,欧阳炎找地方拂去座位上的尘土。夜灼翼渴了,欧阳炎去找水,饿了,欧阳炎打听最好的酒楼,饭菜自己亲口尝后才给夜灼翼吃……每到一个地方欧阳炎都是买来最好的衣料给夜灼翼做衣服,现在小桑背上背着十身给夜灼翼做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白色,每一件都是做工精巧的。这还不算,更多的是给夜灼翼买的鞋。每一双鞋主色调是白色的,带着简单清素淡雅的纹饰,多的小桑有点目瞪口呆。 小桑的心理起着变化,从开始对欧阳炎痛恨、吃惊、无语、郁闷,到最后已经形容不出心情了。欧阳炎想的周全,做得细致,跑前跑后,哪怕一细微的小事都为夜灼翼做到了,他郁闷极了,真不愧是桃花城有名的花少啊!恨恨地道。 这不欧阳炎找到的可乐客店都与别处不同。一个独立的后院,一排幽静的茅庐,与其他客人住所隔离开来。院中一边是青葱的蔬菜和花圃,另一边是几棵果树,树上挂满了果实。室内起居所需一应俱全。厅中挂着一幅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夜灼翼绽开了笑颜,看上去很满意。 欧阳炎松了一口气,只要他的翼满意就好。 “别处都太吵,这里,安静还有种田园气息。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这么献殷勤一定没安好心!”小桑在后面嘟囔道。 两人像是都没听见。 用过饭,三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赏着日落。欧阳炎悠然道。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己忘言。” 说着望向夜灼翼。 “还请翼抚琴一首,以助雅兴。”眨了下眼睛。 他见夜灼翼有心事,有意地想博佳人一笑。何况这次夜灼翼还带着她那张古琴出来的。 “其实是你想抚我古琴吧?”夜灼翼淡笑道。 欧阳炎连连摇头,装作尴尬的样子。 “我是有这种心思,但翼也不用说出来,给点面子啊!” 夜灼翼笑意加深,起身取了琴来给欧阳炎。 “那我就献丑了!”欧阳炎故作客气地道,恭敬地接过,打开琴盒,捧出古琴,神情变得严肃了,双手轻抚,一道悠扬的古韵传开。 这是一首《虞美人》,荡然迂回,衬着夕阳西下的景致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夜灼翼满脸是享用的神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欧阳炎手腕刚刚抬起,只听院外忽有人叫门。 “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绝妙至极!昆仑门昆仑子冒昧打搅!” 夜灼翼微怔之余抬眼望去,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一身青色长衫,面净无须。狭长的双眼,神采内敛。禁不住微惊,好高的修为!昆仑子?莫非是那个只为昆仑门找弟子、自己却又从不收徒弟的昆仑子? 昆仑山的昆仑门和天一门同为修真界的大派,但昆仑门没有天一门的名头响亮,做事也很低调,近年来弟子很少出来走动。在世人眼里昆仑门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瞥了一眼小桑,夜灼翼慰然一笑,小桑还真是好运气! 欧阳炎自然知晓昆仑门,忙起身相迎入内,略带惊讶道。 “难道阁下便是昆仑门从不收徒弟的昆仑子?” 昆仑子点了下头。 “正是在下。”很谦虚的样子。 欧阳炎听过昆仑子,修为精深,自己从不收徒弟,只是隔上几年下山给昆仑门找弟子,或是少年,或是孩童,觉得不错便带回昆仑门。 欧阳炎忙道。 “在下欧阳炎,失礼了!” “哪里,是我多有打搅,听到琴声只觉美妙就过来了,唐突之意还望见谅。” 欧阳炎没想到昆仑子竟是如此客气,心生好感,热情让座,奉上香茗。 昆仑子目光转了一圈,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欧阳炎一看便知曾修炼过,因经脉受损而荒废多年。小桑看似是个病身体,但却根骨奇佳,一双眼睛极富神采,显现出些许的不普通来。贵在全身经脉打通,隐隐还有些功力。夜灼翼……目光多停留了一刻,好气质!不过一看便知非是人类,让他饶有兴致的是却看不出夜灼翼的本相,只看到了一团虚影。 两个人类和一个妖精相处如此融洽,看上去其乐融融,本是因琴声而来却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这叫昆仑子多了些玩味,有意思!目光再次回到欧阳炎身上,淡淡一笑。 “这是我两位朋友。”欧阳炎介绍道。 夜灼翼见礼道。 “在下夜灼翼。” “……我叫……小桑!”小桑本不想说,但夜灼翼示意了他一眼。 “失敬!失敬!扬州是个好地方,几位是来游玩的吧?不知都去了什么地方? 欧阳炎笑笑道。 “我们刚到才安顿下来,想歇息几日再做打算。” 昆仑子目光转向小桑。 “实不相瞒,我是为给昆仑门招收弟子才下的山,这位小桑小兄弟年纪相当,经脉又被打通了,愿意的话可随我入昆仑门。” 欧阳炎一愣,小桑根骨奇佳?经脉打通?小桑只是个普通孩子,怎么会……看到夜灼翼恍然,难道是翼做的?! 小桑听过昆仑门,但并没有多少兴趣,闷闷地道。 “昆仑门很大吗?很厉害吗?” 昆仑子微怔,没想到小桑说话如此的不客气,呵呵一笑。 “还好!小兄弟也听说过昆仑门的名号,愿意入我昆仑门吗?” “就拜你为师?” “不,我不收徒弟,你可拜我师兄为师。” “他能入昆仑门那是他的造化。”夜灼翼淡淡道。 欧阳炎、昆仑子皆是一怔。 小桑惊疑地看向夜灼翼,眼一瞪。 “你什么意思?” 夜灼翼并没有看他。 昆仑子看出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寻常,小桑的性情也很直率,再坐下去也许会遇上难堪。 “我就住隔壁,有事你们只管过去。”对小桑道,“你想好可以过去找我,我就不多打搅了。”知趣地起身告辞。 小桑眼睛依然瞪着夜灼翼。 欧阳炎起身去送昆仑子。 夜灼翼漫不经心地道。 “昆仑门可是个好地方,名头虽然没有天一门响亮,但实力却比天一门强得多。” “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 “他要的是你啊。” 小桑继续瞪视着夜灼翼。 “你是不是希望我入昆仑门?你是不是早就想不要我了?别忘了你答应过要照顾我的!” 夜灼翼神情一肃,对上小桑的视线。 “怎么,你小桑就这点出息?一辈子在别人照顾下活着?如果是这样的话,算我看错了人!” 小桑身体已无大碍,也将药方告诉了他,这次带他出来就是为给他找个栖身之地。一来小桑不同那些弟弟们,夜灼翼留他在身边本就是暂时的。二来,自己还身负仇恨纠葛,小桑是个无辜者,能送出就送出去。毕竟一个人类跟着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给小桑打通了经脉也是为了这个打算,之前还发愁将小桑送到哪里,昆仑子的出现叫夜灼翼眼前一亮,昆仑门做事、为人低调,势力、实力雄厚,小桑到了那里会有一个好的发展。 “……我想跟着你……”小桑垂下了头,低喃地道,两只手紧紧地扯着两边的衣服。 “你跟着我永远都不会长大。” “你……你就是觉得我碍事!碍了你和欧阳炎的事!”小桑猛地抬起头再次瞪视着夜灼翼,眼泪直打转,大声道。 送走昆仑子回来的欧阳炎刚好听到,身形一滞,愣怔住。 “是啊,你很碍事。”夜灼翼无动于衷。 “……我,我恨你!恨死你了!”小桑跺着脚道。 “那就恨吧。”夜灼翼淡淡地道,起身回屋。 小桑停了停,风一样追进屋里,大声道。 “你从来没在乎过我!你谁都在乎就不在乎我!就连箫白你都在乎……” …… 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离谱,还伴随着哭声。欧阳炎叹了口气,快步进屋将小桑抓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恨你们!恨你们!”小桑像是感到了天大的委屈,手脚乱蹬,欧阳炎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小桑!” 小桑一下子老实了,仇恨地瞪着欧阳炎,半晌迸出一句。 “……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权利打我!你不就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吗!玩我的姐姐,还有很多人!你有什么好的!你不配跟她在一起!” 欧阳炎身体一震,随即僵住,禁不住颤抖。 小桑说着再次地像泄恨地瞪了一眼欧阳炎,转身跑出去了。 欧阳炎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而跑出去的小桑一直跑,专找没人的地方,不知道跑了多久,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看看周围,才发觉天黑了,自己置身一个幽暗的林子里,风声响过,直觉背上一阵阵发凉,几只大鸟忽然扑棱一声飞起,吓得一哆嗦。 神鬼妖魔的故事听了不少,现在故事里的情景都一起闪现出来,小桑只觉头皮发木,早忘了生气的事试着大声道。 “夜灼翼,是你吗?你出来!别吓我……” 说起来小桑心性还真是孩子,也不想想夜灼翼即使来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做这种吓人的事。 “……嘻嘻……哈哈……呵呵……嘿嘿!夜灼翼是谁啊……我叫觅儿,哈哈!”尖利带点磨牙的声音在小桑耳边响起。 ------------ 第五十九章 回家了 入夜,夜灼翼悄无声息地出了客店,化为一道亮芒,直接消失在天际。 随后昆仑子驭空追逝去,并随手抓了一下空气放在鼻端嗅了嗅,没有嗅出任何味道,好深的修为! 夜灼翼直接飞逝向扬州城外西南的一个荒山。 十四年前这里有一个著名的山庄,名为玉鸣山庄,一夜之间庄内的人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底的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住过人。如今十四年过去了,这里残垣断壁,一片萧索,没有任何住过人的迹象。 这里便是夜灼翼真正的家。 夜灼翼落到地面,草已过膝,把所有的路封死。 十四年了,十四年没有回来了!她站在那里久久不动,眼前似乎又看到亲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情景,耳边似乎又听到厮杀声……一种嗜血的冲动涌上,戾气随即散发了出来,但很快压了下去,定定神,缓缓向前走去。周围风尖鸣着,天空亮着几颗星星,清冷的月光笼罩着这里的一切,死寂一片。 十四年没有回来,但每一个角落她都清清楚楚。这里曾是她荡秋千的地方……这里她养过一条狗,记得那条狗很怕她,温顺的像只猫,母亲还笑她该养条狼……这里种过花,这里钓过鱼,这里父母牵着她的手放过风筝,这里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捉过迷藏…… 他们多数是人类,但还是没有逃过那晚的厄运。 …… “娘啊,你来给我涂胭脂……” “我们的灼翼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看看这么小的人就美的像仙女了……” “我们的灼翼要比仙女好看的多!哈哈!来,叫爹爹抱抱……” “娘啊,灼翼长大了带你和爹游历天下……” “我们的灼翼真好!爹和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就好……” …… “......爹……娘……灼翼回来看你们了……”夜灼翼眼角滚落下了一颗泪。 …… 父亲以法力送她离开时告诉她仇人是欧阳子峰所在的欧阳世家,她便将这满腔的仇恨都赋予了欧阳子峰所在的欧阳世家上。但那时她没能力报仇,当她有能力了,找到了欧阳世家,找到了欧阳炎,便毫不犹豫地实施了复仇计划,十四年的准备全力以赴,可结果却得到了一个隐约的错误。 她对父亲的话没有质疑,但究竟错在哪里?不得不叫夜寒、夜天详查。自己这次回来一个是想看看一个地方,另一个是想亲自见见欧阳炎的父母。 她强制平息内心的悲痛,来到曾经是后花园的地方。那棵歪脖柳树还在,眼中精芒一闪,在柳树周围地下百丈深处看去,那里的祭坛完好无损,没人动过。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忽然飘过两个人的气息,她立刻原地消失,隐藏起身形暗中顺着气息移去,只见两名年轻的男子驭剑飞逝来。 修真界的弟子!夜灼翼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也没有妖精的气息啊?心下奇怪,跟着两个人前行。 两人落到地面开始四处搜索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夜灼翼跟在他们的身边看。 两人的修为虽不算高深,但凭借着修炼的感觉感到了夜灼翼这股陌生的气息,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道。 “好像有人……” “没有……” “是有人……” 两人立刻停止了翻找,全神戒备,手中的长剑吞吐着亮芒。 夜灼翼想了想,刚要现身,一声异响,两人长剑霍霍,飞扑上去! 夜灼翼一愣,是她! ------------ 第六十章 结怨 那声异响过后芊羽闪身出来,扬手两道血丝分别缠上那两个修真弟子的身体,瞬间在他们身上布成了一张血网,他们手中的剑明暗一下消失了。 “夜灼翼,我们又见面了,呵呵!”芊羽自来熟地对夜灼翼摆摆小手,嫣然笑着,另一只小手牵着两个修真弟子就漂浮在虚空中游荡着。 夜灼翼一道亮芒由手中激出,射向芊羽。 “啊!”芊羽夸张地叫了一声,却是不动地方,夜灼翼那道亮芒穿过她的身体不见。 呀!夜灼翼讶然,芊羽身上出了个洞却没有流血,只见芊羽小手拍拍胸口连连呼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哈哈!夜灼翼没想到吧!哈哈!” 夜灼翼确实没想到,只知行走人类中的妖精非同寻常,但没料到芊羽的本相白骨竟非是普通的白骨。 “你为什么要害死箫白?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来人类中是化缘的吧,这对你修行可没有半点好处。”夜灼翼冷冷道。 “嘻嘻……”芊羽做了个鬼脸,“你心疼那个箫白了?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下手了!其实都怪你,看出人家的本相,人家又看不出你的本相来,所以我就诱使那两个天一门的笨蛋去捉你……唉!可惜啊,两个笨蛋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临死都没有看出你的本相来……”连连摇头,很是遗憾的样子。 “这跟你有关吗?” “怎么没关?至少是不公平!再说了,反正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你玩啊?呵呵!怎么着,你想为那个箫白报仇吗?那可太可笑了,别忘了你也是妖精!”芊羽吐吐舌头,那副样子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啊?牵过那两个修真的弟子,凑过去道,“你们在这里找什么?还不从实招来?慢着!小点声,就让我一个人听……”耳朵贴过去,“什么……宝贝……还有呢?什么宝贝?” 夜灼翼耳力极好,细微地听到十四年前、天一门、缴妖等字眼,一到关键时刻就被芊羽给卡死了,面色一沉,反手祭出一张白光,白光闪烁之间虚幻出一张古琴的模样。夜灼翼盘膝而坐,一手捧着虚幻的古琴,另一手开始抚着琴弦,眉宇间满是肃杀之意!琴声声声勾魂,将芊羽整个人笼罩在内,撕扯着芊羽。 芊羽怒了高声道。 “夜灼翼!你还真玩真的!” 身形像个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嘴一张, 两个修真界的弟子全身的血逼出七窍,围上她,很快融入她的身体,紧接着两条血线激射向夜灼翼这里。然而,距夜灼翼面门一寸处突地消散了。她一惊。 “不跟你玩了!”遁空而去。 夜灼翼狠狠一拔琴弦,琴音正击中芊羽背脊,一声骨骼的脆响,芊羽痛得闷哼一声,加快了身形,将声音送到夜灼翼的耳边。 “夜灼翼你等着!”说话间以遁入千里之外。 夜灼翼收回虚幻的琴,心潮久久难以平息。 芊羽跑了,但她知道刚才的那一击也种下了与芊羽之间的仇怨。 在妖精中有两种不成文的规定,一个是结恩不结怨,另一个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来说后者比较普遍,特别对于那些强者们的妖精。 夜灼翼是不想去招惹芊羽的,即使芊羽害死了箫白等人。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她的家!是她千余亲人死去的地方!更何况两个修真弟子提到了有关于她的事,芊羽却不叫他们讲出来,这直接激怒了本就充满了仇恨的她,一向冷静的她再也无法做到冷静了。 不过现在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两个修真弟子来这里找什么了,人已被芊羽吸干了血。 夜灼翼并不怕芊羽,只是感到麻烦了一些,这个白骨精杀是杀不死的,封印眼下也是不可能了,有了这次,芊羽不可能再轻易露面了。起身静静地站了一会,飞逝回去。 ……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对小桑来说简直是噩梦! 听到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小桑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打着颤道。 “……你是谁……” “我告诉你了,我叫觅儿啊……” 小桑眼底冷不丁印入一张青色还泛着光的妖娆的脸,接着是围着一条青色的绸缎、缠在树上的人的身体。头正伸到自己的眼前,黑发垂地,魅惑入心的一双湿漉漉大眼盯着自己看,里面说不出的神情。 小桑本能地感觉到这不是人,哪有人的身体像绳子一样缠着树的啊?妖精!这是个叫觅儿的妖精!一时惊骇的魂飞魄散。 只见眼前脸上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声音。 “……好险嫩的肉啊,还是童子血呢……”舌头伸出舔了一下嘴唇 她要干什么!要吃自己吗!小桑吓傻了,直直看着她。 觅儿喉咙里发出了咕噜一声,嘴巴瞬间张开,大的足以吞掉小桑。 小桑就觉全身的血直向外冲,一动都动不了,跟着一阵阵晕眩,忽然胸口处传来一点温凉,迅速扩散,冲上的血慢慢回落原处,宁心的温凉由胸口处流转全身。 觅儿嘴巴嘎然而止,马上闭上,又回到人类的嘴巴,惊讶地看了一眼小桑,伸手来抓小桑的头,十指尖尖,冒着青芒,但还没有碰到小桑,小桑的胸口发出了一道亮芒,迎上她的十指。 “啊!”觅儿大叫一声,化作一团青烟不见了。 小桑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就那么看着,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愣愣地转动着僵硬的头,看看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黑暗的林子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手脚并用爬出了几步才集聚些力气站起,飞快地跑起来。 他跑出林子不久,林子凭空现出那团青烟,觅儿从中露出脸,很快跟上了小桑,对着小桑背后吹了一口气,可小桑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身体回来,这让她大为不爽,再想吹气,一股庞大的气息由小桑前方不远处散发出来,一个青衫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惊惧得立即消失。 那个青衫人影正是昆仑子 昆仑子迎上小桑。 “这么晚了,你跑什么啊?”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小家伙吓得不轻。 小桑险险一头撞在迎上他的昆仑子,等看清昆仑子时硬生生止住了身形。 “……妖精!那林子有妖精!还要吃我呢!” 昆仑子伸手搭上他的肩,将内息送进他身体,平复着他的疲惫和心里的慌乱。 小桑顿感一阵轻松,一呆。 “怎么回事啊?”昆仑子收回手关切地道,“你说看见了妖精?”眼睛在小桑的身上打转。 他是感受到小桑遇上危险才没再跟随夜灼翼,更令他诧异的是小桑身上带的东西竟然救了小桑。 “……是!”小桑定定神讲了一遍。 “哦,那是条蟒精。”昆仑子肯定地道,收回目光。 “……你怎么……知道!” “呵呵!因为我是昆仑门的昆仑子啊!”昆仑子笑着道,“你害怕妖精?你不是正跟着一个妖精在一起,我也没见你害怕呀?” 小桑忽略了后面的话,不解地道。 “你怎么不去捉那妖精!”昆仑门不是修真界的吗,修真界的人不都是捉妖的吗? “呵呵,你身边的那个夜灼翼还是个妖精呢,你也希望我来捉吗?” “你胡说!”小桑这回瞪视着他。 “我可没有,修行中人从不打诳语。” “你……那你说她是什么妖精?” “这个……”这个还真说不出,他看不出夜灼翼的本相,只得干笑几声,转开了话题。 “想好入我昆仑门了吗?” 小桑怔了下,得意地道。 “还说修行中人不打诳语,你刚刚胡说了!” “哈哈!算我胡说!你还没回答我,想好入昆仑门了吗?” “想好了!我才不入呢!”小桑转身向回跑去。 昆仑子在后面跟着,笑嘻嘻地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夜灼翼,是不是?” “你……你胡说!”小桑停下了脚步,怒气冲冲。 昆仑子耸了耸肩。 “只是说说你反应就这么激烈,看来是真的了。” “你有病!”小桑不再理他接着跑。 “想好了来找我!”昆仑子没再跟他,小家伙真有意思!转头看了一眼小桑说得那个林子,怎么到处都是妖精?那些修真界门的弟子不是五年一缴妖吗?怎么越缴越多?越缴妖越厉害啊?还有,小家伙的那白瓷瓶……怪不得!这世道……摇了摇头,回客店了。 小桑跑回客店,悄悄溜进夜灼翼的房中,不过失望的是夜灼翼并没在,难道和欧阳炎在一起?立刻气冲冲转身去欧阳炎房中,来到门前听了听里面只有欧阳炎的气息。小桑现在还没意识到,经脉打通后他六识比以前灵敏多了。 她不在这里?去哪了呢……小桑来到夜灼翼的门前坐下,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还后怕的心一阵阵抽紧。猛然想到自己胸口发出的那道白光,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摸到衣服下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拎出一个香囊,这是姐姐缝的。从香囊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这是夜灼翼送给他装药的小瓶,一直放在香囊里,挂在脖子上,贴身放着。 “用它来装药。” 回想起夜灼翼的话,小桑举起小瓶看着,非石非玉,握在手中,柔滑温凉,很是舒服。 是它救了我。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只有这个小瓶。小桑才感到这个小瓶的重要,看了一会赶紧放回香囊里,再将香囊塞回衣服内,手紧紧捂着,唯恐失去一般。 其实她是在乎我的……不只不觉中小桑气消了,开始考虑夜灼翼的建议,入昆仑门。 当夜灼翼白衣身影如浮冰碎雪一般出现在视线里,小桑涌上极大的喜悦起身跑上去。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夜灼翼神情带着倦意,看了他一眼。 “有事?”进了屋。 小桑跟进来 “你怎么了?夜灼翼!” “没什么。有什么事?”夜灼翼也没点灯,径直来到窗前,望着外面。 小桑走近她,现在他被夜灼翼照顾的身高已和夜灼翼平头了。 可能是夜灼翼对他一向如此,夜灼翼的冷淡并没有打消他的热情,看着夜灼翼用难以抑制激动的口气,低声道。 “我遇上妖精了,他还要吃我,昆仑子说是个蟒妖!” “昆仑子?”夜灼翼对那什么妖精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听到昆仑子挑了一下眉,还真是他! “你就不问问她为什么没吃我吗?”小桑与夜灼翼心思恰恰相反,一门心思放在那蟒妖身上。 “她吃不了你。”夜灼翼靠在窗楞边。 “你早就知道?是你给我那个小瓶救了我……那是什么?”小桑急切地道。 “没什么,你好好用它装药,戴在身上,任何妖精都碰不了你。” “……这么厉害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小桑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夜灼翼,准备捕捉夜灼翼一丝一毫的神情反应。可惜夜灼翼神情平平,没任何异样。 “我不需要。” “……那个昆仑子说你是妖精……我不信,你是妖精吗?是的话,你如果感觉打不过昆仑子还是逃吧……我才知道,你……很在乎我……我想好了,你要是一定要我入昆仑门,我就入……等我修行完再回来找你……”小桑低着头轻声道,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夜灼翼微微一怔。 “找我做什么?” “……这世上除了姐姐对我好就是箫白和你了……我知道,你可怜我,可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你可怜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我告诉,可怜人有可恨之处但可怜人的人比前者更要可恨。你还觉得我是可怜你吗?” 可怜人有可恨之处人人尽知,但可怜人的人更比前者更要可恨却是谁都不愿承认的。 愿意就帮一下,不愿意就只当没看见,不过是单纯地做一件事而已,不要给自己或者对方戴上什么救世、可怜的帽子。你有你的烦恼,他有他的快乐,说起来谁也比谁强不哪去。 “我找你……就是想找你!”小桑闷声道。不知为什么,夜灼翼说出的话几乎句句都透着冷漠,但听起来却有种别的东西在里面,叫人感到自尊的存在,无论接受还是施舍都感到很舒服。 夜灼翼转开了话题。 “你去昆仑门前我教你七件事。第一,要学就学真本事。第二,任何时候不可轻言放弃。第三,不可贪心。第四,遇事遇人只信三分。第五,远离是非恩怨。第六,凡事不可靠天地,不可靠神鬼,不可靠他人,靠的只有自己。第七,你只拜两个人为师,一个是昆仑子,另外一个叫做契子。也就是昆仑子口中他的师兄。你要切记。” 小桑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昆仑门…….” “各门各派不过是有那么一两位撑着罢了,其他都是附属之辈。” 小桑愣愣地看着夜灼翼,在这一刻感觉有点懂了,至于懂什么了却说不出来。 “还有,不要对其他人说起你我有关系。昆仑子那里不必理会。” “……可我还是希望留在你的身边……”小桑又不想进昆仑门了。 “我是妖精,跟着我有什么好处。” “你是妖精?你真的是妖精?”小桑瞪着夜灼翼,还好奇地问道,“你那几个弟弟也是妖精?你是什么妖精?” “你觉得呢?”面对小桑众多问题夜灼翼只回答了一个,还是个反问式。 “……我不知道……”小桑很老实地回答。 夜灼翼是妖精,听起来多么不真实啊!可又感到是真的,夜灼翼的一切想想还真不像是人,他记起曾经在桃花山庄那小丫头说起什么流星来。不过没有一点害怕,真的,不害怕。 “去睡吧。” “你不逃吗?”小桑很担心地道,“不怕昆仑子捉你吗?” 夜灼翼冷冷一笑。 “天天喊着缴妖杀妖永远都是那些普通的弟子和狂热的信徒。而像昆仑子那样在修真界有身份的人是不会的。” 有谁看到过,哪个掌门人带着弟子们去缴妖的?不都是些什么大师兄、大师姐带着小师弟、小师妹们吼着维护世间太平的口号杀入妖精中吗? “为什么?”小桑万分不解。 “因为所有的上位者经历复杂、心里路程复杂,对修为、对世间一切的感悟远比下位者深得多,他们可以虚伪、可以欺骗,但绝不可以幼稚。绝大多数的时候,下位者只是上位者的工具,上位者需要这些工具来维持他们的威望、以及实现他们的梦想。所以有时候上位者会挑起工具的怒火,有时候又极力地要求工具们的和谐。这是一种统治的平衡,也是一种玩弄的平衡。修真界存在了千万年,缴妖也喊了千万年,可到了如今妖精还有,修真界的人还在喊,为什么?试想一下,没了妖精,修真界还缴什么?世间生灵有好坏善恶之分,但手段却是彼此雷同。这种事实尽管叫人寒心,却不能不承认。”夜灼翼摆了摆手,示意小桑回去。 小桑听得愣怔了一会才回过神,也许这样的话也只有在夜灼翼这里能听到。待了半晌,才转身离去。 第二日,小桑去找昆仑子,与昆仑子临离开时,小桑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夜灼翼,拼命使自己不要哭出来,但眼泪还是在眼睛里转着转着掉了下来。 夜灼翼看着他,全然地无动于衷是做不到了,对昆仑子道。 “既然昆仑道长这么喜欢小桑,何不收下小桑做弟子呢,以小桑的资质和悟性是不会叫昆仑子道长失望的。” 昆仑子愣住,一边的小桑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夜灼翼啊……” 夜灼翼在这个时候在他心里就像亲人一样。 “好吧!” 昆仑子在望着夜灼翼那双略带着一点恳求的目光,意外的竟然答应了。 夜灼翼深深一礼。 “多谢昆仑子道长了。”这回算是对小桑放了心。 小桑抹着眼泪,哭道。 “夜灼翼,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会回来的!呜呜……” 昆仑子看着夜灼翼,神情露出复杂之意,点了下头,抱起小桑疾逝而去。 ------------ 第六十三章 目的 夜寒的性格和夜天不一样,也许是多长了一只眼睛心眼也跟着多了一个吧。夜天对夜灼翼言听计从,一般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有也会在得到夜灼翼的同意下去做。而夜寒虽然也会言听计从,但更多的时候有自己的主意。 夜寒的玩心比较大,这次嘴上说不会对流波山出的宝贝感兴趣,实际上早痒痒了,一心想拿来玩玩,就连对魔教的沧澜也是玩的心思占了多数。不过夜寒做事一向计划做到前头。 想拿到宝贝跟魔教的人搭上关系应该更容易一些,再顺便探出些鲜为人知的事,蛮划算的。有时候夜寒还挺八卦。 盘算一番夜寒起身来到窗前,推开了窗。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天井,四面都是客房。天井中种着一些花树,摆放着一些石桌石凳,住店的客人们可以坐在那里赏花喝茶。 此时没多少人,夜寒一眼便看到沧澜和沧峰正在一个角落里喝茶聊着什么,过一会沧峰转身走了,嘴角立刻勾出邪邪一笑,掉头出了门,也不走楼梯,双手在楼梯扶手上交换了几下,矫健地像一只燕子落到地面。 这既不是什么轻功也不是什么修为,而是单纯的一种普通人经过努力也能做到的动作,但直看的楼下客人瞠目结舌。 夜寒迈着长腿几步跨到了沧澜面前,腿一分,跨坐在石凳上。 “嗨!我们又见面了!” 他悄无声息地冷不丁地出现在面前,把沧澜吓了一跳,强忍着没祭出兵器,定睛看是他,暗暗吃惊,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叫夜寒,你叫什么……别说,让我猜猜啊……人都说女子是水做的,我猜你的名字一定有个水字……” 沧澜对夜寒神出鬼没似地出现有了忌惮,冷眼瞪着他没答话。 “……既然有水了,再看看你穿着这身衣服,女孩子穿黑色衣服一定是历尽过沧桑的,所以我敢说你的名字一定有一个沧字……可是一个沧字是很难听的,那就再配一个字……沧澜!沧海无边,波澜壮阔!我配得好不好?”自我良好地挑着眉,眼里全是自得的笑意。 夜寒本就有一种张扬的气质,此时有点张狂了。 沧澜哼了一声,抬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想缓和一下紧张,哪想到夜寒凑过去说了句 “好香呀!”还使劲抽了抽鼻子。 沧澜下意识地娇斥一声。 “流氓!” 夜寒大惊小怪地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沧澜再也无法忍受,一盏茶水泼向夜寒,夜寒不动声色地灵巧地转向了沧澜的后面,正看到拎着坛酒和一包东西的沧峰站在那看过来,没等沧澜反应过来已迈着长腿过去了。 “你好啊,我再跟你妹妹讲笑话,瞧把她乐的!你不介意吧?” 沧峰俊脸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平静了,微微笑了。 “我叫沧峰,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刚才夜寒的动作清清楚楚落在了眼里,却愣没看出是什么来,因为太普通了。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竟然躲开了沧澜的那碗茶水! “夜寒!”夜寒说着亲热地接过沧峰手上的东西,哇了一声,“好香的鸡!好香的酒!你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吧!”冲着沧峰嘿嘿一笑,转身回到沧澜所在的石桌放下。 对夜寒的行径沧澜简直气蒙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沧峰及时哈哈笑道。 “夜寒兄弟乃是率性之人,师妹莫见怪。” 夜寒嘻嘻一笑。 “没事,我们是老熟人了!” “你……”沧澜火气直向外冲,沧峰拦住了她。 夜寒也不理会他们,打开包,从嫩黄的烧鸡上撕下一个鸡腿,大口地咬了一口肉。 “我就知道你们是师兄妹,一看就是很亲近又带点那个意思的关系……” 沧澜大怒,气得像要将夜寒吞掉,夜寒忙将自己咬一口的鸡腿递过去。 “你吃吧。” 沧峰赶紧推开师妹。 “你先回去歇着,快去….去吧!”连连使眼色。 沧澜使劲又使劲又使劲地瞪了眼夜寒,才怒气冲冲走了。 这么生气也要忍着吗?有意思!夜寒装作毫不明白的样子喊道。 “这鸡肉很香的,你不吃点吗?” 沧澜简直要抓狂了,加快了脚步。 沧峰对眼前这个头戴红色绸带的漂亮男子生出一点兴致,拿过茶盏泼掉茶水,抓过酒坛斟上酒推到夜寒的跟前。 “夜寒兄弟,我师妹脾气不太好,别在意。” 见夜寒穿着不俗,样子不俗,气色也红润,不像那种几顿没吃饭的人,可为何这般差劲呢?装吗?可又不像。即使装又为了什么呢? 夜寒抓过茶盏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干。 “好酒!”含糊地道,又撕下一个鸡腿,“你也吃啊!”反客为主上了。 沧峰笑了,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夜寒兄弟哪里来?” “我从江北来,到这边看个朋友,正准备回去。听说流波山要出宝贝就过来看看,然后就遇上你师妹了。我跟她是认识的,在杭州西湖我们同在一条船湖上泛过舟,可她就是不承认!”夜寒说的是有鼻子有眼。 沧峰微微一笑,随意地道。 “可能是她忘了吧。” 心里却知道,沧澜从来都没去过什么杭州西湖,更谈不上什么共同泛舟了。他不是认错了人就是在撒谎,想来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夜寒兄弟也对那件宝贝感兴趣?” “当然了!”夜寒拍着桌子道,“宝贝啊!谁不感兴趣!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也就是过过眼瘾!”夜寒表现的十足马大哈。 “夜寒兄弟能说出这种话不一般啊。来的这些人有一半像你这么想世间也就太平了。”沧峰一副很欣赏的神情。 “其实都一样,来看看热闹。” “浑水摸鱼还是占了大多数……”忽然话题一转,“不知夜寒兄弟属于哪个门派?” “我?”夜寒摇了摇头,“散人一个!” “夜寒兄弟愿意的话,不如入我们魔教如何?” ------------ 第六十一章 世俗的快乐 小桑说的话影响了欧阳炎,无形中叫欧阳炎产生了一种自卑,不好意思跟夜灼翼提起带她回家的事,特别是见夜灼翼自从小桑走后神情有些低落 “翼,小桑进入昆仑门其实真件好事,昆仑门我也听我师父说过,势力很强。再说,小桑不是说了吗,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人和人相处长了都会有感情……”试着宽慰起夜灼翼来。 夜灼翼笑了笑,知道他的的意思,摇了摇头。 “小桑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欧阳炎对有关夜灼翼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翼,快说说,一定很有趣!” 夜灼翼想了想,便讲起了那些弟弟们。 自从夜灼翼有了花无惜,接着一个一个地孤儿领回来。最大的有十七岁,最小的有三四岁,最多的时候大约是九十几个孩子。 为了照顾这么多的孩子,她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一到开饭的时候夜灼翼站在门口,一手拎着烧火棍,一手拢着嘴高声喊道。 “吃饭啦——” 话音一落满院的孩子都向这边跑来,只有年纪稍大的孩子才会慢慢走着。因为夜灼翼做的菜、烧得饭他们最为爱吃。 花无惜则拎着一根小烧火棍站在门口敲打着涌来的孩子们。 “排队,一个一个地来,排队,一个一个地来……” 吃过饭大一点的孩子留下帮助夜灼翼收拾残局,小一点的孩子又蜂拥出去玩耍,因为他们知道等夜灼翼忙完就开始做功课了。 欧阳炎听到这里惊讶地看着夜灼翼,眼前生动地浮现出夜灼翼拎着烧火棍,拢着嘴高声喊道吃饭啦那个情景,那竟然是眼前静如处子的夜灼翼? “没有想到吧?那时的我每天都干劲十足,忙忙碌碌,过得很充实。”夜灼翼微笑着,“孩子们大多数年纪小,不听话,捉弄起人叫你无可奈何。” “后来呢?你怎么管教的?”欧阳炎越来越有兴致。 “比如无惜吧,他到我的身边也很小,见什么吃什么。第一次吃辣椒辣哭了,第一次吃没熟透的果子酸哭了……其实有些事你告诉他他未必听,只有亲自体会才知道,慢慢就明白了。” “他们不打架吗?” “打,小孩子哪有不打架得,一个个精力旺盛的很,没有一天平静的。打了架我叫他们面壁思过,结果没过一年那面墙就叫他们抠出许多洞来,像蜂窝眼。” “哈哈!”欧阳炎大笑起来,“他们……唉!翼,真是难为你了!” “呵呵!” “后来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长大后都有了自己各自的生活。他们多半都是做生意的,有茶商、有布商,还有卖酒的。有一个弟弟特别喜欢吃馄饨,我告诉他喜欢吃馄饨自己就做出最好吃的馄饨,长大后做出的馄饨是我至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后来他摆了个馄饨摊,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很红火。还有一个弟弟绣花绣的特别好,我教他缝制衣服,后来回到家乡成了一个裁缝师。还有一个弟弟……” 夜灼翼就像拉家常一样跟欧阳炎讲起那些弟弟们小时候的趣事、长大后的生计,都是一些平平常常人们生活情景,既没有江湖的样子,也没有修真界的影子,可那种富足快乐的情感不经意地流出,让欧阳炎不禁想起夜灼翼犹如天上明月般脱俗的人,过的竟是再世俗不过的日子,最高雅的不过是每日读书写字,但那些细微的小事却透着一种温暖。 “他们还回来吗?” “有几个常回来,大部分路途太远多年都没见了。” “你没教他们弹琴?”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弹琴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琴音的。他们很普通,就该过普通人的日子。再说,普通人的日子不好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还是你念给我听的呢,呵呵。” “……翼……”欧阳炎握着夜灼翼的手,一双凤目流转着异样的神采,这个时候他的翼叫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心疼。 夜灼翼笑了。 “有心事就说吧,别闷着了。” 欧阳炎微怔,略带着尴尬。 “翼……还真瞒不过你……”这才吞吐着说出,希望夜灼翼陪他一起回家,看望阔别五年的父母。 要求见父母就等于挑明了关系,这也更进一步不言而喻地表明了和夜灼翼的关系。而夜灼翼如果同意,就表示同意了这种关系。 夜灼翼自然清楚欧阳炎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别开视线,像是略带着一点羞涩。 如此最好,正和她意,但矜持还是需要的。 “翼……你同意了!是不是!”欧阳炎激动地紧紧抓着夜灼翼的手, “不要忘了把我的实情告诉两位老人家。” 欧阳炎心情大好,难得地调笑一句。 “什么实情?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那些弟弟?我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啊?” 夜灼翼扑哧笑了。 “你啊!” 欧阳炎双手握着夜灼翼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深深注视着夜灼翼,双手一紧,再不放开。 此生都再不会放开! 对上欧阳炎那动情的眼神,夜灼翼顿觉如芒刺背,逃开了似得垂下了头。 欧阳炎家里的生意虽然做到了京城,家却在扬州以北一个很小的镇里,据扬州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可能是近乡情怯,让欧阳炎一时又有些犹豫,先是带着夜灼翼游遍了扬州各处的名胜古迹,然后出了扬州走走停停,兜了好大一圈,本来三四天的路程却耗费了一月有余才到了家。 ------------ 第六十二章 远在江南有一个地方名叫流波山,靠山有一个小镇,最近疯传这里即将现出宝贝,前来夺宝的、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由于此处是前往天一门的必经之路,查完夜灼翼交代的事返回的夜寒、夜天也到了此处,此时正在小镇中一个面食摊位前吃面条。 夜天吃得很文雅,每一样调料放进碗里的面条上,慢慢搅拌均匀,夜寒却是先一顿猛放调料,吃完上面沾着调料的面条,再放……如此反复,看得老板只觉得肉疼。那调料是不要银子的。 “……二哥,你真的决定要留下几天吗?”夜天显得忧心忡忡。 “……嗯……”夜寒抹了把汗水,毫无吃相地大口吞着面条含糊地道,“……没事……姐姐也知道,她是同意的……” 夜天想了想。 “姐姐真的与那件事有关?” 夜寒停止了吞咽。 “……不知道啊……如果有关,唉!没想到……天一门……”摇了摇头,继续吞面条。 夜天手下意识地捏了下怀里的东西,有些吃不下了。 他们已经查出了夜灼翼交代的事情,他们都很吃惊,不敢耽搁,马上返回。三天没进食了,不然夜寒也不是那种吃相,可夜天没吃几口还是再也吃不下了。如果查出的事跟夜灼翼有关,夜天隐隐已经感到接下来夜灼翼会做什么了,欧阳世家就是一个例子。 原来这两件事是有关的,背后牵连了这么大的事,只是,为何姐姐才叫查呢?还有,天一门啊,那可是修真界中最有名的修真门派,势力、实力……姐姐她……夜天替夜灼翼担心起来。 夜天一碗面条还没吃几口,夜寒都喊上了。 “老板再来一碗!” 老板的腮肉一抽搐,勉强堆笑着过来,接过了碗。 “再加点调料。你家的调料真好吃!” 老板听了尽管有些肉疼,但听到这话还是眉眼喜笑起来,得意的很。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祖传的秘方!”说着声音提高,“这位小兄弟真会说话,我家的调料调出来的面条就是香!”转身去盛面了。 夜寒呵呵笑了,见夜天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推了推他。 “你别瞎想了!跟姐姐有没有关,以姐姐的聪慧才智都会解决。这么长时间了,姐姐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你就想着怎么替姐姐做事就是了,想其它没用!我相信姐姐!” “……小兄弟,面来了。”老板将满满一碗面招摇过市地放在夜寒的桌前,调料也备得很足。 “有劳了!”夜寒客气地道。 老板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不再盯着夜寒放调料了。 “……姐姐教的东西还真实用!”夜寒感慨了一句,忽然鬼嘻嘻地凑近夜天低声道。 “你说我要是把夜小寒放进他的面条锅里会什么样?” 有了夜寒的开导,夜天心情好多了,闻言慢条斯理地道。 “夜小寒肯定不同意,他不喜欢开水浴。” 夜寒一怔,跟着双手拍着桌子,笑的全身乱颤 “哈哈哈哈……” 夜天有些无奈地看着夜寒,真的不明白这么一个没有正形的人竟然做自己的哥哥,不再理他,吃面条了。 “……夜天,快看,那是谁!” 夜天顺着他目光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一身黑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一脸明媚的笑意看上去极是干净利落。她向他们走了过来,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没过多久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过来坐在了女孩的身边,也是一身黑衣,头发随意地束起,相貌俊朗,风度翩翩。看样子他们是一起的。 “你认识?”夜天见夜寒不错眼地看那边。 “你忘了吗?前几天在路上跟他们一起住过店。” “不记得了……怎么了?” “你猜猜,他们是兄妹呢,还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就那种关系啊!” “……不知道……二哥,这跟你没关系吧。”说到这夜天心跳了一下,莫非二哥看上了那女孩了?不能吧? 夜寒这次手拿着筷子一根一根跳着面条,眼睛却向那个女孩瞄去。 “还说无惜眼光差呢,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夜天低低调笑了一句。 “别瞎说!你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夜天没兴趣。 夜寒以密音对夜天道。 “记得姐姐说过,如果这世上没有妖精,那么修真界就会分为两大势力,一个是正道一个是邪道。正道为首的是天一门,邪道为首的就是魔教。他们的教主叫卓王孙,只有他为首的魔教才可以跟天一门一争高下。” “我听过。” “他们两个就是魔教的人。” 夜天筷子停住。 “你怎么知道?”很惊讶。 “猜得!”夜寒很自得。 “他们是冲着流波山的宝贝来的?” “你以为呢!说不定还会有妖精来。姐姐应该都把他们灭了,那宝贝就是咱们的了。” 夜天吓了一跳。 “二哥,你不是真想夺吧?姐姐可说了……” 夜寒翻了翻白眼。 “我知道!我不会的!我记着姐姐的话呢!看你这么想姐姐,你吃完面条就回吧。我在这看几天热闹,顺便劫个色……嘿嘿!有事就到这找我。” 夜天忍俊不已。 “好,我回去,不打搅你劫色了……你小心一些,我得赶紧把查出的事告诉姐姐!” “我看你是想姐姐了,嘿嘿!” 夜寒嘿嘿地笑着,夜天感到脸有烧,觉得夜寒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这笑声听起来十分可疑。 当天夜天离开小镇,前往与夜灼翼约好的地点。 夜寒没了夜天大有一展拳脚的架势,跟着那对魔教的男女进了同一家客店,再交银子的时候见那男的离开一会,对女孩招了招手。 “嗨!” 女孩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夜寒。 夜寒挑了挑眉。 “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啊!” “你是谁?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一听对方的口气既带着敌意和又带着警惕。 夜寒挠了挠脑袋。 “前几天,不对……懵了!等等……去年,对,就是去年,我们不是在杭州西湖,对!就是杭州西湖……” 女子甩了一句。 “有病呀你!”转身蹬蹬上楼了。 记账老先生仔细打量了下夜寒,低声道。 “小伙子这个方法可不行啊。” 夜寒惊讶万分,赶紧转过头去。 “老先生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啊?跟着一块银子塞进了老先生的手里。” 老先生笑眯眯地将登记入册的名字给夜寒看,夜寒看到“沧澜”两个字,旁边还有两个“沧峰”。应该是那个男的的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 夜寒咧嘴一笑,打了个呼哨,拍拍老先生。 “原来是我的沧澜儿!多谢!”掉头上楼去了。 老先生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 “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啊……” 夜寒要的房间就在沧澜的隔壁。进了客房往床上一躺,开始盘算起来。 ------------ 第六十四章 算计 沧峰经过观察见夜寒实在不像会修为,应该属于普通的习武之人。且试探试探他。 “好!” 夜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很是痛快,这倒让沧峰有些意外,愣了愣,好像夜寒早就等他这句话似得。 “夜寒兄弟是不是早就看出我是魔教中人了?” “是啊!” 夜寒坦然承认更叫沧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嘛!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一看你们穿的黑衣就知道是魔教的人!”夜寒随口道。 沧峰没想到夜寒竟然说出这么一个理由来。不过想了想也是,一般的门派弟子多以青、白、灰颜色衣服为主,穿单纯的黑衣很少,只是没人往这方面想。 看来他这是有意要装疯卖傻和自己搭关系了,什么熟人,西湖泛舟,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也好,先收了他,看看这小子有什么图谋。 “小处见大,夜寒兄弟不简单啊!魔教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干杯!” 两人谈了很长时间,不管真假,表面上看上去可是很热乎。夜寒也大致弄清楚了沧澜和沧峰是魔教四大护教长老其中之一的孙长老得意弟子,他们此次来是想见识见识流波山即将出的宝贝。当然,暗里就不知道是不是见识了。 夜寒本就明白表面上也不动声色,东拉西扯,古今趣事,当代名家杂派说得头头是道,沧峰也是见多识广、健谈之人,两人都像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谈到很晚才散。 此后夜寒便和魔教的这两个人混在一起,彼此熟悉。尽管沧澜对他还是有些讨厌,但夜寒就是装作不知道,等待着宝贝出来。 欧阳炎自从遇上夜灼翼变了很多,对父亲当初的决定和五年来的幽怨无形中也缓解了很多。夜灼翼影响了他的心境,让他处事淡然了、宽容了。 五年来他不是不想念父母,当时是气愤,后来又总觉得即使回家父亲对自己也是失望,看着也不痛快,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就逃避吧。何况五年来父亲没给他写过一封信。 他虽然也没给父亲写过信,但纪伯却是几乎每个月都会写信回报桃花城这边的生意,自然会提起关于他的事,可父亲没有一句话的关切。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欧阳炎看到熟悉的景物心情百感交集,一时没有留意身边的夜灼翼。 就要见到父亲说的仇人了,错与对在这个时候都给了夜灼翼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翼,我找家客店你先住下,我回去见父母说明白……翼,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有些紧张……”心里明白欧阳炎直接带自己回家会很尴尬,“好,我在客店等你。”这样也好,自己也有个缓冲的时间。 “翼,我毕竟五年没回家了,我是怕……怕……” “我知道,你怕我难堪,也让父母有个准备。”夜灼翼体贴地一笑,“……我等你。” “翼……真好!”欧阳炎紧紧拥抱住夜灼翼,“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夜灼翼被他环绕在宽厚的怀抱中,感到了异样的温暖和踏实。 欧阳炎把夜灼翼安顿好回家。大门打开的那一霎那当即愣住,满院的残枝败叶很是凄凉,映入眼底的是母亲正在洗衣、父亲在一边垂着头坐着。 他没想到父亲和母亲这么老了,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在阳光下显着斑斑的风霜,衣服脏兮兮皱巴巴的……心猛地揪疼! 其他人呢?诺大的院子怎么只有两位老人啊! 母亲怎么可以干这种粗活,那些丫头们哪去了?下人们呢…… 欧阳炎手扶着大门,只觉得浑身像抽去了力气,软绵的摇摇欲倒,待了一会积攒着些许的力气,踉跄地走进。 ……爹……娘……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强走几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这才低低地唤出了。 “……爹……娘……” 母亲听了身体一震,愣愣地抬头,瞬间眼睛睁大,双唇哆嗦着。 “炎儿……是……我的炎儿……子峰,你快看,是炎儿回来了!” 欧阳子峰颤颤巍巍抬起了头。 “……炎儿……”浑浊的双眼爆出一点光彩,暗淡的脸色一时充满了激动的红晕,“炎儿……” “是啊,你快看看,是我们的炎儿回来了……”母亲不停地擦着眼泪。 “炎儿……”父亲抬手向欧阳炎打去。 欧阳炎垂下头,等待着父亲这一巴掌。 慌得母亲抱住了欧阳子峰。 “儿子五年没回来了,你还要打他!你都这样了还没忘打他……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欧阳炎惊愕地抬起了头,看向父亲,欧阳子峰这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的腿上,老泪纵横。 欧阳炎跪爬上前抱住父亲的双腿。 “爹,儿子不孝,您想打就打我吧……如果能让你心情好受一些……” 当年决绝地离开,少年气盛也好、不懂事也好、抱怨父母、怨恨父亲,所有的这一切在此时此刻面对苍老年迈的父母都烟消云散了。只感到是他令父母变成这个样子,别说父亲打他,即使现在要杀他也不再会有怨言。 ……五年来为什么就不回家看看,为什么就和父亲怄这口气……这都是他的罪孽!他的罪孽! 欧阳子峰双手吃力地抚上欧阳炎,颤抖了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久久地抚摸着。 “炎儿,快起来……爹不怨你了……”母亲伸手去拉欧阳炎。 欧阳炎再也忍受不紧抱着父亲的双腿放声大哭。母亲的手臂僵住了,跟着泣不成声。 情绪好容易缓和下来,自始至终欧阳子峰只说着两个字:炎儿。 母亲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京城的所有生意全被人吞掉,只剩下了桃花城那边。 凡是与欧阳世家有直接关系的亲戚都莫名地死去,包括家里的下人。 下人们都是自杀身亡的,却写着“欧阳世家”四个字。后来又闹了鬼,再没人敢来做事了。 母亲想叫欧阳炎回来,可父亲坚决不答应,实在拗不过母亲才写了信,却是给天一门写的。天一门回信说就这几日会来,哪想到父亲三天前忽然病倒,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报应啊!”母亲神情有些恍惚,“咱家世代以打造兵器为生。兵器是什么,那是伤及性命的利器!这不是报应是什么!缺德了,缺德啊……” 欧阳炎抱扶着母亲,看着父亲不停地念着“炎儿”,呆愕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母亲所说的报应、缺德他当然不信。 生意惨淡是惨淡,但还能维持,这是纪伯说的。这就表示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吞掉,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再说闹鬼、下人自杀、亲戚莫名死去……难道是仇怨? 欧阳炎决定一定要查清楚! 为了叫母亲高兴起来他提到夜灼翼,果然母亲欢喜地跟父亲说起来。 “炎儿要成家了!我们有儿媳了!” “炎儿……”欧阳子峰还是那两个字。 欧阳炎擦擦眼睛。 “娘,我这就把翼带回来!” “……等等!”母亲忙拦住他,“炎儿,等娘把家收拾收拾……” “娘……我帮你……” 距欧阳炎家这个城镇往东三四百里有一座如意道观,香火还算旺盛。那里也是夜灼翼与夜寒、夜天约好的地点。 在和他们约定的时候夜灼翼就已经决定到这边来了,也料到了欧阳炎有可能带她见他的父母,欧阳炎家里在什么地方她当然是一清二楚。 一切皆在算计中。 夜灼翼头戴着一个带纱的宽边帽子,遮着半边脸,在如意道观附近转了一圈,没感到夜寒、夜天的气息。怎么,还没查出来吗?站了一会化作一缕幽风回了客店。 刚摘下帽子欧阳炎推门进来,见夜灼翼的样子好像是出去过了。 “翼,你……” “出去走了走。”夜灼翼微笑道,净了手,给欧阳炎倒了盏热茶,见欧阳炎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过来手抚上他的眼睛。 “翼……” “别动。” 欧阳炎只觉眼睛一脉清凉,极是舒服,半刻夜灼翼拿开了手,欧阳炎眼睛恢复平常。 “好了。喝茶。” 欧阳炎忽想到了父亲,没接那盏茶,而是定睛地看着夜灼翼。 “翼……我求你件事……” “你说。” 欧阳炎求夜灼翼给父亲看看病,并没有提其他的事。 他不想叫夜灼翼知道那些不愉快的事而为他担心,他会心疼的。 他却没想到那些不愉快的事就是这个令他无比心疼的人做的。 夜灼翼心思何等机敏,听完也大致猜出了原因。 “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力的。” “……翼,谢谢你!”欧阳炎紧紧抓住夜灼翼的手,很感激,“……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我家,好吗?” “好。”夜灼翼没有犹豫。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她暗里深呼了一口气。 当站在欧阳炎父母面前时,特别是欧阳子峰的时候,夜灼翼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 不是!不是他!她的仇人不是欧阳子峰! 她能探知到欧阳子峰没有修为,最多也只是个普通的习武之人,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的亲人! ------------ 第六十五章 真相 “翼……” 欧阳炎感到了夜灼翼的异常,以为她是紧张的,握着她的手一紧。可夜灼翼脸色更白了。 欧阳炎的母亲有些呆愣,没想到儿子能带回来这么美丽的女子,夜灼翼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夜灼翼的手,一时激动的又落泪了。 “娘,她叫夜灼翼。翼,这是我娘。” 夜灼翼这才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微微施礼。 “伯母好。炎,先看看伯父的病情吧。”但愿可以医治。 欧阳炎的母亲愣了下。 欧阳炎忙道。 “娘,翼会一点医术,叫她给爹瞧瞧。” “……好……好,我想等天一门的人来……既然灼翼会那就麻烦了。” “伯母客气。”夜灼翼走近欧阳子峰,搭上欧阳子峰的手腕。 在这个时候她是真心希望欧阳子峰能好起来,有一种弥补的冲动。可把上脉心里一沉,脉象表明欧阳子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是心智坚毅强撑到现在。 难道他有什么未了心愿?夜灼翼收回手还是平静地道。 “伯父这是急火攻心,我开一个方子。” 欧阳炎赶紧去找纸笔。 夜灼翼开完方子。 “我去抓药!”欧阳炎拿起方子快步去了。 欧阳炎的母亲极是喜爱夜灼翼,絮絮叨叨拉起了家常。欧阳炎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叫夜灼翼感到有些意外。 “……这些年炎儿的父亲一直在京城打理生意,很少回家……如果不是生意被人吞了,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老人又哭了。 面对着自己种下的恶果给老人带来的痛苦,夜灼翼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紧紧靠着老人,拭去老人的泪水,眼底不由浮现出欧阳炎那两只哭红了的眼睛……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欧阳炎抓回药一眼见到夜灼翼对母亲的亲近,只觉心里热乎乎的。 “……是炎儿回来了。” “娘,药买来了。”欧阳炎进来,对夜灼翼一笑。 “娘去熬药,你们坐……”母亲忙道。 “不,伯母,我去,你陪伯父吧。” “……是啊,娘,我们去熬。” “……好,好……”母亲看着儿子和准儿媳的背影感到了莫大的欣慰,炎儿终于有个伴儿了…… 夜灼翼净完药放进罐里、添水、生火,熟练而好看,欧阳炎轻轻道。 “翼,难为你了……” 夜灼翼愣了下,摇了下头,没敢对上欧阳炎的眼神。里面的真诚叫她有些无地自容。 天色近晚,欧阳炎将夜灼翼送回客店,母亲想到现在家里的条件也没有挽留。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爹给天一门写信求助,天一门的人这几日可能会来。你要小心,别撞见了。”夜灼翼应该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但还是轻轻的一句带过。 夜灼翼心里一阵温暖,随意地道。 “你家与天一门关系很亲?” “我祖上那位飞天得道的先辈就是在天一门修行的,而我的师父天一子算起来也是他的徒孙,可能就因为这一层关系。” 夜灼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位飞升的前辈叫什么啊?” “欧阳云,没有法号。父亲说,他们的样子很像。怎么了?” 很像?夜灼翼心一跳。 “没什么。” 欧阳炎犹豫半刻忍不住道。 “翼……你给我说实话,我爹他……” 夜灼翼微怔,摇了摇头。 “他像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才会撑到现在的。不然……” 欧阳炎的心一凉,想起父亲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翼……” 夜灼翼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轻轻道。 “回去多陪陪他吧。” 欧阳炎一下子没了精神,愣怔地点头。 “…...好……好……”转身慢慢离去,步子漂浮。 自己也有父亲,感同身受……心绞着般的痛!可这个时候她却无颜去陪他! 如意道观的香客还算可以,日久周边便形成了一个集市,远近的村民隔上几天都会涌到这里买卖,十分热闹。今日是个阴天,但集市还是人头攒动,吆喝不断。 夜天走在集市中,想卖点吃的就去如意道观,无意中路过一个很小的简易赌坊,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在耳边。 “再赌一把!” 他犹如被雷击一般停住了脚步,偏头看去。 赌坊是他童年最熟悉的记忆!无论寒暑都会胆战心惊在赌坊外等着那个男人,当看到那个男人满面春风出来知道那是赢了,提着的心会落下。不然则是输了,晚上将挨一顿打。可惜十次有九次半结果是后者。因为那个男人就是赢得再多的钱也会输光再出来。 看着赌坊,夜天恍惚中像是看到一个男孩佝偻着身子,尽量缩在看不见的角落,偷偷观察着那个男人的情况,心跟着他的输赢变化着,或恐惧、或放松。 那个男人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 “……兔崽子!老子今天输了就因为你这个丧门星!” “……你还没老子的骰子值钱呢!就知道吃!” “……你小子还敢跟我装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 “……爹,孩儿长大给爹赚多多的钱……” “……爹,求你别打孩儿了……” “……爹,求你不要买孩儿,孩儿什么都能做……爹,求你了!求你了——” …… “你爹都不要你了,你还有脸哭!” “你也只配千人骑万人骑,贱货!” …… “嗯!” 夜天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双手攥紧,眼睛闪过两道精光,紧接着一阵骂声,从赌坊里被推出一个人,直接撞到的夜天的身上。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 是他!是他……夜天看向眼前的这个人,满脸褶皱,灰白头发,衣服破旧,但样子没变,还是记忆中那个嗜赌如命……的爹! ……他怎么会在里?他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来,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竟然突然变淡了,有的只有浓浓的哀痛! 见夜天没反应他这才弯腰捡起掉出的骰子。 “没钱还赌!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赌坊的人骂骂咧咧。 看着他捡起了两个骰子,仔细去找另一个骰子,终于找到了,激动地去求赌坊的人。 “大爷再让我玩一次……” “去!去!”再次推开。 夜天的心不由地一软,忍不住过去递上一块银子给他。 他眼睛顿时亮了,连连对夜天点头哈腰。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如获至宝给了赌坊的人。 赌坊的人一愣,见夜天穿着不俗,怎么也难以和面前这个穷困潦倒的老赌棍联系在一起。老赌棍今天交运了啊,遇上了这么个白痴! 时间不大老人就出来了,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当看到夜天眼睛再次亮了。 “公子你还没走?太好了!你还有钱吗,再借点,我就快赢了!就快赢了!” 这些话小时候不知道听他说了多少次了,但夜天还是给了他一块银子。 老人拿着银子就像注尽了力气,嘴上谢着腿已飞快地进入了赌坊。这让夜天感到可怜、可悲又可恨! 他看着赌坊,恨不得将赌坊拆掉,可即使那样他也知道父亲不会回头。 最终老人还是将夜天给的银子输光,夜天觉得该离开了。 从被卖掉那一刻就已经和这个人在没关系了,只是刚才……想对这个曾经是父亲的人做点什么吧。他那个样子无法叫他无视。 记得小时候哀求过父亲下手轻点,发誓长大赚钱给父亲赌。可召来的却是父亲更狠的打骂。 给了老人最后一块银子后,夜天无留恋地走进了人群中。 老人抓着银子,并没有马上进赌坊,而是一招手,从后面出来几个和他一样的赌徒,悄悄跟上了夜天。 有道是十赌九输,赌坊里输钱的人太多了,见到夜天大把大把的银子给老人,都动了邪念,挑唆着老人一起劫了夜天,一定可以拿到更多的银子。夜天看起来就是个弱公子,没什么好怕的。老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如意道观前面是供一些信男信女们许愿歇息的地方,后面是道士们起居修行的地方。夜天交了香火钱在殿外散起步来,很快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 今日前来烧香还愿的人络绎不绝,但以他的目力还是一眼就看到父亲和一些人鬼鬼祟祟向自己瞄来。 霎那间什么都明白了,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难道你还想再卖我一次吗? 怔怔的有些呆滞。直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气息由掌心传来,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夜天,跟我走。” 夜天略一惊愕,回头见是一个带着帽子,半遮面的人。但还是认出来是夜灼翼。 “姐姐……” 夜灼翼点了下头,拉着他转身穿行人群里,离开了道观。 夜天似乎还想回头看一看,夜灼翼道。 “夜天,记住,从此刻起,你再没有父亲。” 她早已将刚才夜天给他父亲银子那一幕看在眼里,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怎么知道?” 来到了没人的地方夜天很惊讶,也有些不安。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这张脸什么时候掩饰过心事?” 夜天低下了头。 “姐姐,你生气了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夜灼翼淡淡地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再有父亲,你只是我的弟弟。” 夜天立时放松了,依偎上夜灼翼。 “姐姐,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他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夜灼翼,也是他的姐姐。 夜灼翼的手抚上夜天的手,一叹,夜天的性情太过脆弱了。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将他拉走,还不知道会怎样。 夜灼翼理解夜天,父亲无论做出多少对不起夜天的事,但那种血缘的联系是无法忽略的。而夜天又是对亲人始终有一种渴望,让他对他的父亲即使到了如今也抱着一丝幻觉。不过在夜寒给了父亲最后一块银子离去了,夜灼翼也知道了夜天在心里正真地与父亲有了割舍。 “别想那么多了,不值得的。” “嗯!”夜天展开了笑颜。 “这才是我夜天的样子。”夜灼翼宠溺的看着夜天。 夜天脸颊生起淡淡的红晕,半刻谈起了正事。 “……姐姐,二哥留在流坡山准备看宝贝呢。” 夜灼翼知道接下来夜天会告诉她什么了,平静地听着。 “……我和二哥查清了……” 夜灼翼抓夜天的手一紧,夜天感到了夜灼翼情绪上的变化。 “姐姐……” “没事。”夜灼翼目光伸向远方,“说。” 夜天略一迟疑,这才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 十四年前是天一门带人血洗了玉鸣山庄,杀了夜灼翼的千余口亲人。他们的目的是明月珠。 天一剑是欧阳世家打造的,不单是天一剑这一件法器,天一门的几乎每一件法器都是欧阳世家打造的。 父亲之所以告诉自己仇人是欧阳子峰,可能是认出对方用的兵器是欧阳世家打造的。 夜灼翼相信父亲的话,这才对欧阳世家实施了复仇计划。 夜天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带递给夜灼翼。 “这件事天一门并没有有意相瞒,不过参与的是天一门的辈分很高的人,没有传开。” 夜灼翼颤抖着接过锦带,打开从里面落出一块掌心大小的圆形玉。这块玉没有经过雕琢,古朴自然,仔细看去,上面隐约有一个人影,这表示这块玉曾经修出了人形。 夜灼翼怔怔地望着手中的这块玉,已经不知道这块玉化出的人形是哪个亲人,但能感到一种无形中的亲切。 夜天在旁边看着夜灼翼,有些愣怔,没想到夜灼翼的本相竟然是玉! 夜灼翼轻轻抚摸着,忽觉喉咙一热,呕出口血。 “姐姐!”夜天大惊,伸手抱住了她,“姐姐!”夜灼翼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整个人灰败下去,“姐姐!”伸手擦拭着夜灼翼嘴上的血。 夜灼翼半天摇了摇头。 “没事。” “……要夜天做什么姐姐说就是了!”夜天看到夜灼翼这个样子心很痛! “夜天,你回去等我。” “可……” “这就是我叫你做的事。” 夜灼翼双手捏着那块玉吃力地站起了身。 ------------ 第六十六章 倒霉的黄二仙 夜天对夜灼翼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不会有半点的违背,但在这个时候却抱住夜灼翼的手臂,哀求道。 “姐姐就让夜天留下陪你吧……” 夜灼翼愣了愣,才抬起眼对视上夜天的目光,很温柔地道。 “我知道……”可看到夜天那眼里的渴望,犹豫了,压下激荡的情绪,想了一刻,轻轻道,“去接应下夜寒吧,我怕他出事。” “……好……姐姐,我和二哥一起来这里找你!”夜天坚定地道,“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夜灼翼不再与他争。 “随你吧。”这是第一次没有坚持。 “姐姐!夜天会很快回来的!” …… 子夜时分,月朗星稀,在荒芜人烟的一片野冢中,芊羽盘坐在其中的一个坟头上,身体外散发着点点芒光,像璀璨的星光围拢着。 她双手不停地结印,随着动作指尖将身外璀璨的芒点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白芒,就见无数的白芒跟着手指来回飞动,瞬间释放出去。时间不大张臂做了个收拢状,释放出去的白芒再次地回到指尖,唯一不一样的是,芒尾上粘着一个个淡淡的人影。 芊羽右手食指在胸前的虚空处随意地画了一个圆弧,那些白芒便围上那弧,上面飘荡的淡淡人影也跟着上下起伏不停。 “想跑吗?”芊羽手托着下巴,露出可爱而无害的笑容,“我又不是吃你们,不过是想打听点事,用得着这样吗?” 这些人影都是本地的孤魂野鬼。其中一个鬼鼓起勇气分辩道。 “姑娘的道行比我们的高,也不用欺负我们这些天地不收的鬼魂吧?” “欺负你们?我怎么欺负你们了!我不过是问你们些事情而已!”芊羽翻了个白眼。 那个鬼又道。 “我们这片的鬼魂都归黄二仙管,你得给他上供才能问我们事情。” “黄二仙?”芊羽抚着自己的小下巴,眨着眼睛,什么东西? “求你放了我们吧,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我们说了,黄二仙知道了我们的命就没了!” 他们所说的没命,是指游离在世间的魂魄会被吸去。 “好啊,那你告诉我该去哪上供呢?” 那个小鬼大喜道。 “我知道,我给你带路!” 芊羽收回光圈,那些白芒也跟着消失,放开禁制的小鬼们。虽然得到解放,但小鬼们知道芊羽的厉害,没有一个逃跑,都很老实地排着队在前面引着芊羽前行。 他们飘飘忽忽来到山林的深处,这里生长着一种很高大的树木和藤类植物,从地上到虚空密密麻麻连接着,越往里去越是阴森。芊羽所到之处以法力分开了乱糟糟的树丛藤类。 “就是这里了!”那小鬼道。 芊羽一见,面前是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中间放了一张石案,案上摆放着鲜肉、鲜血、鲜果等物。旁边还有一些活牲畜,一看便知是以妖法禁止在那里的,一个个流露出恐惧的神情,见到芊羽到来惊恐不安。 她嗅了嗅空气,感到了浓重的腥臊味。 “我们把你带到了,我么走了!” 说着刚要离开,芊羽飞起一道白芒将他们定在了虚空。 “我让你们走了吗?” “姑娘你还要干什么!” 芊羽没理他们,过去食指轻轻拂过鲜肉放在唇边,舌尖舔了舔指尖,摇了摇头,表示不满。 “肉有点腐了。”端起那碗鲜血只嗅了一下,脸上便绽放出娇媚的笑容,“好香啊!”张开了嘴,就见那鲜血自动化成了一条血线进了她的口中。 吓得那小鬼们目瞪口呆。 忽然妖风大作,芊羽嗅了一下,嘻嘻笑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条黄皮子!”说着手臂一挥,将案上的贡品扫到地上,娇小的身体打了一个旋坐在了上面,翘起了二郎腿。 很快随着那股妖风的到来,一个黄鼬向她扑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胸前便显出白色的光幕,隐隐像是骷髅的模样,将那条黄鼬撞得向后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 芊羽玩弄起自己的头发。 “你就是黄二仙?”撇了撇嘴。 那黄鼬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一道黄色的烟雾生出,再散开已然化出一个黄衣少年立在那了。十八九岁样子,有点邪气,也有点妖气。 “我是黄二仙,今日败在你的手上怪我修行不到!你要怎样!” 听他的口气认输了,却还不示弱,芊羽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也理解,小妖脾气都这样。 “我叫芊羽。听说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孤魂野鬼都归你管?” “那是当然!再怎么说祖上也是人类供奉的黄大仙,我不过是差遣差遣几个孤魂野鬼罢了。”黄二仙把胸脯拍的叭叭直响。 “看来你跟阴曹地府还蛮熟的。” “……那倒不是,我黄二仙也算修了几百年了,这点面子他们还是给的。” 芊羽从供桌上跳了下来,绕着他走了一圈。 “以后跟着我混?怎么样?愿意不?” “跟着你?”黄二仙狐疑地打量着芊羽,这倒不是怀疑芊羽的实力,“你要我做什么?” 黄二仙没有直接问好处这叫芊羽很意外,看来这条黄皮子也不傻啊。 “其实我也就想借借你的小鬼给我打听些事情。” “就这个啊?芊羽姑娘,你放心,我什么好处都不要也会包你满意!” 黄二仙这才放了心。自己没有人家道行深,打是打不过了,还以为弄不好会被赶出这里呢,原来只是打听事情啊。 呵呵!好个黄皮子啊,嘴巴还挺甜!芊羽暗暗道。 “欧阳子峰为首的欧阳世家在京城的生意被人吞掉,家里的下人莫名地自杀,亲戚也莫名地死去,我想知道这背后是谁干的。” 黄二仙马上对虚空定着的那些小鬼喝道。 “听见没有!好好地给姑娘查!” 芊羽嘻嘻一笑。 “你们的黄二仙已经发话了,你们可要用心哟!”说着放开了那些小鬼。 小鬼们慌得去了。 “两天后我来这里找你。再见!”芊羽凭空消失了。 黄二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流波山要出宝贝,修真各大派几乎都来了人,天一门也派来了两个弟子,清风、明月。他们并不是来夺宝贝的,一个是想看看什么宝贝,另一个是想知道宝贝到底会落在谁的手上。 清风、明月样子跟名字差不多,长的十分清秀。所住的客栈和夜寒同一家,每天都会在天井的石桌前小坐一会,而每次都能看到夜寒的身影。 “你看那个人又出来了。”清风掩饰不住地笑。 明月看去,夜寒哼着歌大跨步地坐在了沧澜的身边,挤眉弄眼,说说笑笑,像是使出浑身的解数。 “这个男的简直像个活宝!”清风又加了一句,“我经常看见他那个样子。” 明月不禁莞尔。 夜寒穿着很显眼,一身紫衣,头上还带了一个红色的绸带。行走也很特别,腿长、走路像水一样往前流动,又像风,东飘西晃,无意中不知道给了多少人带去了乐趣。只要他出来,天井的人,目光几乎都在跟着他转。 “这个人什么来历?好像没什么修为,可是……挺古怪!”明月道。 “和他一起的那两个人是魔教的。”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又不是一起的。” “是啊……” 他们看到的是夜寒总是缠着那个女孩,甚至有点赖皮,而那个女孩不耐烦的样子根本就不加掩饰。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清风道。 他们正谈着,就见天空疾逝过一道又一道的亮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那边的夜寒拍着石桌高声大叫。 “一定是宝贝出来了!快!我们看看去!”转身就向外跑。 沧澜气得胸脯起伏不定,这家伙有病啊! “师妹,我们快去!”沧峰拉起她冲天而起,飞逝向流波山。 “是宝贝?”清风、明月总算明白过来,身形一摆也冲上虚空。 当沧澜和沧峰来到流波山的时候,夜寒正向他们卖力地招手呢。 “这里!在这里呢!” 沧澜和沧峰好笑之余跟着又是一惊,他们的速度绝对是够得上快的了,可夜寒的样子像是来了半天了。别忘了,夜寒可是用两条腿跑的,他们是飞来的啊!两条腿难道还能比他们飞快吗? 他们面面相觑,一边一个落在夜寒身边。夜寒忙道。 “这个地方最好,站得高望得远,我们什么都能看的到!” 沧澜和沧峰顺着夜寒手指望去,的确在这个位置流波山全景尽收眼底。 流波山是一个环形山,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湖泊,除此之外周围连着很多的湖泊,大小不一。他们所看到的湖泊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名为天池。传说是远古大神落下的一颗情泪在世间化成的湖水。 此时天池周围站满了人,都盯着天池中央,因为那里不断地冒着泡泡。但没有人在虚空中观看。 夜寒指着那冒泡泡的地方道。 “你们说这宝贝是活的那还是死的?” ------------ 第六十七章 天外飞仙楼 沧澜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什么!” 夜寒笑了笑道。 “我还知道你很香呢!” “你……”连日来沧澜快被夜寒折磨得疯了,真不明白师兄怎么想的,叫这么个该挨千刀杀万刀剐的无赖入了魔教。 沧峰忽然道。 “快看!要出来了!” 池中央的泡泡冒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只听砰的一声,溅起十几丈的水花,跟着一道绚丽的红色从水里窜了出来。 “是凤凰!”沧澜高声叫了一声。 夜寒和沧峰愣了一下,才看清不是凤凰,只是一个类似凤凰的东西,上半身是艳丽的红色,下半身是光彩照人的彩虹色。尾翼很长,还有一双宽大的翅膀,脑袋却很小,嘴像一个鹰嘴一样往下勾着。 “……那是什么东西?”沧澜喃喃道。 水面平静了,那个东西还没等止住身形,一连飞上十几个修真界的人,围住,想要活捉那东西。 沧澜和沧峰也要上,夜寒一把抓住他们。 “等等!” “什么?” 夜寒示意水下。 夜寒看出来了,这东西名叫凤种。据说是凤和海龙孕育出的上古凶物,长得有点像凤,人们就起名叫凤种。它既能下海又能飞天。 他脑袋转的多快呀,凤种一现身就觉得不对劲,尽管凤种是上古凶兽,驯化后会成为得力的助手,但称为宝贝却太过牵强。再看凤种的样子很狼狈,好像刚刚拼斗过,还带着伤。 以正常的目力离这么远,凤种冲出水面的速度又那么快是看不清楚的,但夜寒多长了一只眼,凤种身上最细微的伤口都能看的清楚,而且马上想到夜灼翼曾经讲过关于凤种的事,所以认定水下一定有好东西。不但如此,应该还有其他的凶兽在那里,所以示意沧峰和沧澜,准备拿他们当枪使。 可惜围攻风种的人都忽略了这一点,不过这也合了夜寒的意。 “干什么!”沧澜不耐烦地道。 “师妹!”沧峰立刻会意,低声道,“快,我们下水!”说着率先射入水里。 沧澜愣了一下也跟着下了水。夜寒略一停顿跟了上去。三人都是无声无息的,其他人都盯着修真界的人捉凤种,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果然如夜寒所料,别看天池水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水底下一只老龟正和一条大鱼激战一起。它们下方有个石碗,从石碗里正射出七彩的光芒,老龟和大鱼你争我夺,拼命地想接近石碗。但无论带出多大的水流,石碗周围的水始终是平静的。 看到陌生人到来,老龟和大鱼几乎同时停止了争斗,冲上去。 沧澜、沧峰一眼也看到了石碗,露出喜色,一时被老龟和大鱼带过的水流冲退了几丈,忙止住身形,祭出兵器迎击上去。 夜寒一个射步正好滑到石碗上方,往碗里一看,一黑一白、两个杏核大小的珠子。就是它们在放着七彩的光芒。夜寒眼手并用,抓起两颗珠子向前游去。 沧澜和沧峰正和老龟和大鱼拼得厉害,还是老龟、大鱼首先感到了宝贝不再了,转身向夜寒的方向追去。 沧澜、沧峰他们也感到了不对劲,再看那碗光彩已经不在,径直追向老龟和大鱼。 夜寒游出很远才窜出水面,几个纵跃上了岸,而很快老龟和大鱼同时窜出水面,当看到夜寒已经在岸上了只得愤怒地拍打了几下水花,无奈地沉入水里。 可沧峰和沧澜窜出水面看到了夜寒的身影,是那小子拿去了!两人毫不犹豫地飞逝上去。 夜寒看到沧峰和沧澜追上来,情急之下将那两个珠子吞入口中,继续跑。沧澜和沧峰在后面紧追不舍。 夜寒不知跑了多久,也累了,脚下一个不留神被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转头一看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正站在那,冷冷望着他。 女孩一身黑衣,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清冷。 夜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上下打量着小女孩,小女孩年纪十一二岁,一身黑衣,周身散发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清冷。 “你是谁!”夜寒环顾了下周围,没发现其他的人,“就你一个也不怕狼把你叼去?” 小女孩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是个哑巴。”夜寒刚要转身走,只见小女孩扬手一招,一团黑色的烟雾向夜寒射过去。 夜寒张大了眼睛,直挺挺躺下。 “好了!”小女孩道。声音和人一样的清冷。 沧澜和沧峰闪身出来,对着小女孩恭敬地施礼。 “属下拜见灵儿小姐!” “去找东西。” “是!” 两人过去开始翻找夜寒的衣服。 “啊!”沧澜尖叫一声,倒在那。 “怎么……啊!”沧峰也跟着叫起来,跟着也倒下。 那个被称作灵儿小姐的小女孩,清楚看到沧峰脸上正爬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正蹲在沧峰的脸上与她对视着。 正是夜小寒。 “原来是只黑寡妇!”灵儿小姐目光闪过一丝异样,食指激出一线黑雾射向那蜘蛛。 夜小寒跳起躲过黑雾,就扑了过来,只听夜寒道。 “夜小寒回来吧。”夜寒一骨碌爬起来,“你打不过小丫头!” 夜小寒极是不服地晃了晃,但还是听话地回到了夜寒的肩上,依旧对视着灵儿小姐。 “你能放到这两个家伙也够可以的了!”夜寒及时地褒奖了一句夜小寒,这才看向灵儿小姐,嘻嘻一笑。 “魔教教主卓王孙有个妹妹,先天残疾,后天修行心魔入侵毁了一身的修为,所以不管年龄长到多大都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的模样,魔教人都尊她灵儿小姐。对吧,我的毒妞?”夜寒挑着眉一步步逼近,“我知道你擅长用毒,可对我没用,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毒!刚才那是逗你玩儿,顺便再歇息一下……哈哈!”夜寒双手一摊。 灵儿小姐步步向后退,垂着的手微微捻了几下,忽然去抓夜寒。 夜寒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个个小虫爬上夜寒的手背上,还拉出一线的粘液。 “哇!好可怕啊!我好怕怕的啊!哈哈……夜小寒上!” 夜小寒飞快地爬过来将那些小虫吃了。 “我也入了魔教,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整我,好歹我也是你的教徒啊!”夜寒半真半假道。 “你想怎样?”灵儿小姐瞪着他。 “嘿嘿!不怎么样,让我嗅嗅你香不香!”说着头探过来使劲抽了下鼻子。 灵儿小姐身体直向后仰,哪知夜寒手撑着她的肩膀翻身过去,三窜两窜不见了,远远传来他的声音。 “不跟你玩了……再见,毒妞!” 灵儿小姐愣了一下,过去给沧澜、沧峰喂了两粒丹药。沧峰、和沧澜慢慢醒转,见夜寒不见了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属下该死!该死!” “好了。”灵儿小姐摆手制止,“他沾了我的冷香,跑不了。这个人透着古怪,身上明明没有修为,可速度却是惊人,看样子是受过高人指点。那东西还在他身上,你们叫孙长老派人在周边布下眼线,就说是我说的。记住,我要活得!” “是!” “别把刚才的事告诉任何人。” “……是!”原来灵儿小姐是偷跑出来的。 …… 黄昏时分下起了雨,欧阳炎走进一家酒馆,在一个角落找了个座位坐下,要了几个菜和一坛酒,菜没有吃多少酒就已入口了一大半。 “回去多陪陪他吧”夜灼翼的话像是将他拖入了深渊,他感到什么都无望了,父亲没有多久就要离开,在离开之前自己竟然不能清楚地跟他说一句话。五年来有的是机会,可他竟然没有回家一次。他深深地自责着,愧疚着。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雨水在灯光中显出了迷离的色彩,一阵冷风吹来。三杯两盏淡酒,抵不过晚来风急啊!欧阳炎觉得好不凄凉。 “小二再来一坛酒!”欧阳炎将最后一滴酒喝干,高声喊道。 小二走过来迟疑了一会,陪笑道。 “客官您喝醉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天再来……” “啪!” 欧阳炎摸出块银子重重放在桌上,身子往后一倚,歪着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小二。 “怕我不给你酒钱吗?” 小二看着欧阳炎这副架势忙点头哈腰连声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给你拿酒去。”说着收起银子转身小跑去了。 功夫不大又一坛酒放在欧阳炎的桌上。欧阳炎这回直接将盖子拍掉,嘴对着嘴喝了起来,喝的有点急呛着咳嗽了几声。欧阳炎抹了一把流到嘴外面的酒,继续喝。 一坛酒再次下肚。 “小二!” 小二赶紧小跑过来。 “客官!” “你这什么酒呀!我怎么干喝不醉!” 欧阳炎的酒量很好,而酒馆卖的酒又是淡酒,喝完过一会酒劲就过了。 小二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下。 “……客官,要不你换一家试试?” 欧阳炎刚要发脾气,小儿连忙道。 “客官您喝这样,家里人多担心呀!” 听到家里人欧阳炎想到了家里的父母,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 “……是啊,我不会让他们担心的……”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外面的雨有些大了,欧阳炎抬头看了看天空飘着雨,才缓缓迈着步子走进了雨中。 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欧阳炎向家走去,看着街两边人家透出的灯光感到一种挥不去的悲伤涌上来。 自从夜灼翼告诉他多陪陪父亲,他一直在这个时候出来喝酒,这次已经是第二天了。父亲那个样子,他却毫无办法,这让他感到自己很没用! 他想起了纪伯,又想到父亲,一个离他去了,一个即将离开他。他只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临从酒馆出来还买了一坛酒,边走着边喝。酒连同雨水一起倒进口里,说不清的滋味。终于看到家门了,他愣住。 母亲正打着伞,提着灯笼站在家门口,张望着,看到欧阳炎没有认出来,还提着灯笼照了照。 欧阳炎手一松,酒坛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了,酒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溅起了无数的水花。紧走几步,迎过去。 “娘!” 听了这一声“娘”母亲才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连忙提高了灯笼再次照了照。 “……炎儿?是炎儿吗?” “娘,是我!”欧阳炎搀住母亲,接过了灯笼,“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呆着。” “你还知道晚呀!知道晚还这么晚回来!瞧瞧,连把伞都不带,淋了雨会生病的,这么大的人了,灼翼也没给你带把伞……”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 每次欧阳炎这个时候出去喝酒,都对母亲说是去看夜灼翼。实在是受不了,可又不能在母亲面前流露出来,强颜欢笑的滋味并不好受。 “是啊,她忘了……娘,没事。”欧阳炎扶着母亲走进了院里,回手关上大门,一直将母亲搀进屋里。“娘,我爹呢?” “你爹睡了。”母亲掌了灯,“快去换换衣服,瞧瞧,都湿透了!” “嗯!” 欧阳炎换完衣服过来,母亲还没有睡,坐在那像有心事似得。 “娘,怎么了?” 母亲愣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慌,睡不着。” 欧阳炎心底一酸,看着母亲的头发有些乱。 “娘,我给你梳梳头吧。” “……傻儿子,哪有大晚上梳头的!” 欧阳炎拿起梳子。 “娘,谁说晚上不能梳头,我给你梳一遍,明天早上起来你也好梳理。”说着站在母亲的身边,打开母亲的发髻,认真地梳起来。 母亲一时像是有所感触。 “炎儿,你五岁离家,整整二十年,中途就回来一次,娘连顿饭都没给你做……” 欧阳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道。 “娘你说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再说了,娘这些天不是每天都给孩儿做饭吗?” “炎儿,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年你爹要把你送到天一门修行,娘是舍不得的……其实你爹也舍不得。可你爹是为了你好,毕竟修行对你有好处,强身健体不说,还有一身的修为,眼界也高了。要是真能得道升天,强似在世俗里挣扎啊。” 听到这里欧阳炎故作轻松道。 “我知道娘是大家闺秀,什么时候也知道这些修行得道的事了。” 母亲苦笑笑。 “半辈子了,每天都听你爹说,不用想都能说出来。世俗中生死是最痛苦的,所以你爹希望你跳出这两个字。你不要怨你爹呀!” 欧阳炎将母亲的发髻梳好,放下梳子,蹲跪在母亲的膝前,双手握住母亲的手,仰着脸看着母亲。 “娘,孩儿曾经是怨恨过爹,可现在不怨恨了。是孩儿不孝,让爹失望了。” 母亲反手抓住儿子的手,哽咽地道。 “……炎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是脾气啊,跟你爹一模一样,又倔又犟。你爹问你什么原因不能修炼了,你告诉他怎么回事不就行了吗?你爹、你师父天一子也好想办法给你医治啊,可你就是不说……就是不说……” “娘……” “娘知道你心里苦,可……就这么白修行了一场……” “……娘,你看你,怎么想起说这些了……孩儿是痛苦,可还是那句话,都过去了。” “有些事呀,是过不去的。人都说从低处往高处走容易,从高处往低处走难啊!娘知道,这五年来你受大委屈了!” “……娘……”欧阳炎头靠上母亲的双膝,低低而又哽咽地道,“孩儿情愿做个普通人,陪着娘和爹一辈子不分开。现在好了,孩儿再也不会跟爹娘分开了……”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默然了一会,欧阳炎才抬起头道。 “娘睡吧,天这么晚了。” “……好,你也去睡。” 欧阳炎搀着母亲来到床前,弯腰给母亲脱去鞋,服侍母亲躺下,盖上了被子。 “快去睡吧。”母亲道。 “娘,夜里你想喝水叫我一声就行,我能听得见。” 母亲点了点头。 “快去睡吧。” 欧阳炎看了一眼床里躺着的父亲,只有一点细微的呼吸,不忍再看移开了目光,吹灭了灯,转身从母亲的房中出来,轻轻关上门。 他来到窗前,听着外面的雨声,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外暗处的夜灼翼将欧阳炎从酒馆出来一直到现在的过程,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此时尽管是风雨夜,但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窗子后面的欧阳炎,那眼神里有着一种极度的荒凉,犹如无尽的茫然变得空寂无奈,又从空寂的无奈变回无尽的茫然。她的心一阵阵难受,又无法宣泄,无处倾诉。 已经不是痛那么简单了。 如果没有自己,也许欧阳炎他们一家会过得很好,可现在却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如果了。 夜灼翼出了欧阳炎的家,孤零零走在街上,雨水打在脸上很湿很凉,雨中的夜风吹在身上,寒意刺骨。 她的身影像碎冰一样在雨中没有方向地漂移。 走了很远的距离,站住,仰脸向天空望去,雨水直接浇在脸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那雨,心痛是闷的,堵的无法缓解、不知道该如何。停了一会,继续走,忽然一缕渺茫的歌声传来。 夜灼翼微微一怔,飘身顺着声音飞逝去。身影就像一帘淡淡的清梦。 很快,她望见了一片灯火。这是一座青翠的竹楼,楼上楼下挂满了红灯笼,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楼内的身影,听到楼内的歌声和乐器声,还有人们鼓掌说笑声。她怔怔地望着。 “买花吗?”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古灵精怪。左手挽着一个花篮,右手捻着一支梨花。 原来是个梨树妖。 在妖精的世界里,有一些妖精道行深厚,追求风雅浪漫,喜欢饮酒作诗歌舞声乐,不涉及人类恩怨,也不与同类争执,更不去人类中化缘。他们对道行抱有一种自然随意的态度。也就是命中有我接受,命中无我不求。 其他妖精们称他们为飞仙。 这类的妖精聚在青翠的竹楼里,楼外挂着红色的灯笼,向来都是随意地在任何地方出现。他们自称为“天外飞仙”楼。 夜灼翼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外飞仙楼。 “买一枝吧。”卖花小女孩将竹篮递上,里面的花朵是新采摘下来的,娇嫩欲滴。 夜灼翼伸手捻了一枝桃花,指尖一弹,一道内息射入女孩的体内。 “你阴气过盛,我助长了你的阳气,每日午时可自行调息。” 进天外飞仙楼有一个规定,买一枝卖花女的花,然后献出些内息,指点一下修行即可。因为妖精们的修行都是靠自己摸索的,很少有高人度化,这也算是一种互助。 当然卖花女并不总是一个。面前的梨花妖本相属于草木,不是血肉之躯,体内的阴阳二气尤为重要。 卖花小女孩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好深的道行! “请!”闪开身。 夜灼翼微微点了头,飘入。 遥远而清淡的雨丝飘在沉寂的虚空中,几缕缕歌声飘荡过来,没有遮拦,自由自在地荡在周围,正当渺无踪迹时,几行天鹅飞起。 歌声越来越清晰,其中有几句几乎是撞进她的胸口的:沧海一现,巫山几度眠,莫怨春风道匆忙,自古寂寞是人间…… 夜灼翼眼前像是徐徐拉开了幕布,露出惊异的一景,并且这一景很快与天地溶为一体,片刻不到像是置身与另一个地方。 天是澄明的蓝,草好柔软,细密的绿中生长着无数株梨树。一树树的梨花迷迷蒙蒙,笼罩着一层飘渺的烟雾。单薄细润的花朵,深深浅浅,衬着青绿的野草,衬着不远处郁绿的森林,衬托的好细致。 当微风扬起,梨香迷离,雪白的梨花瓣缤纷如舞,夜灼翼白衣黑发也随之飞扬,一个声音轻轻地道。 “欢迎来到天外飞仙楼。” 像是在一个清新秀美的春日下,一条雨润烟浓的路延绵到脚下。 夜灼翼顺着路向前缓缓行去,两边大朵小朵的梨花缀满了枝头,花瓣漫天飘扬。脚下争奇斗艳的鲜花腾腾燃烧着,就像踏着鲜花织就的彩锦。 ------------ 第六十八章 不相信 前面传来曲声,婉转着,慢慢从身边绕过去,又绕过来。 夜灼翼看到展现在蓝天之下、碧草之上、梨花之中的众妖精们正饮酒作歌。他们中间是一个身着墨绿色绸衫的男子,乌发飘逸,裹着一身妖美之气,正翩翩起舞。 他脚步错落有致,抬臂潇洒地划了几划,宽大的双袖合着泉水般叮咚的乐声,合着朵朵梨花欲坠未坠飘飘如风,如银珠跳动、孤鸟飞掠,既狂热又冷静、既华丽又炫目。 云一般走步、柔软的腰肢、翘起的兰花指半遮眉眼,轻移脚尖,就像蝴蝶迟疑不肯落下一样。那声音犹如他的眼神,勾魂摄魄,难以捉摸。 原来是个柳树妖,夜灼翼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她的到来并没有引来其他妖精的目光,他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柳树妖跳舞。 一个梨花小妖端着小菜和一坛酒来到了夜灼翼身边,放下。 “请慢用。”下去了。 夜灼翼自斟一盏,喝下,微微一皱眉,好烈的酒!入口涩苦带着火,入喉干爽醇香,一路燃烧进体内。 这是梨花酒,还从没喝过。 她微微仰面,看着絮絮的梨花瓣飘在蓝天下,思绪一时烦乱。 “姑娘,你好!” 夜灼翼一愣,抬头见却是舞蹈的那个柳树妖正站在面前,对她微笑着施礼。 …… 天一门终于来人了,是欧阳炎的师叔无机子。 无机子身材略胖,相貌敦厚,看上去很亲切。无机子对欧阳炎很是喜爱,欧阳炎在天一门的时候多有照顾。 欧阳炎见是无机子师叔,喜极而泣。 “师叔!”倒身下拜。 无机子忙搀住他。 “你师父天一子正在闭关,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我又被天一门的俗事缠身,所以到现在才赶来。对了,你父亲呢?” “……师叔快看看我爹吧……”欧阳炎对无机子心存着一线希望。 无机子打量了下欧阳子峰,目光闪过一丝惊讶,接着摇了摇头,见欧阳子峰目光中有一种渴望,像是要说什么话,略一沉吟,将欧阳炎拉到一边。 “你爹好像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想施法叫他说出来,只是等他说完也就……”摇了摇头。 欧阳炎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一时呆愣住。 无机子又道。 “即使不这样,你父亲也撑不了多久了,还会更痛苦。” 欧阳炎迟疑了半会,点头同意,默默来到母亲身边,搀扶着母亲坐下。母亲看到欧阳炎的样子像是也明白了,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什么也没说。 无机子暗暗叹息了一声,抬手一道白芒注进了欧阳子峰的身体里。 欧阳子峰随即猛地一颤,目光绽放出瞬间的神采,直接盯住了欧阳炎。 “炎儿……” “爹!”欧阳炎快步来到父亲身前,“爹……” 欧阳子峰颤抖地道。 “……查出事情的真相……回天一门修炼……”说完身子一仰,倒下。 欧阳炎及时地扶住,欧阳子峰已断了气。 “爹!”他大叫着,“爹……” 无机子也不忍再看,转过头去。 紧跟着欧阳炎的母亲扑倒在了地上。 “……娘!娘……” 欧阳炎扑过去,母亲目光已涣散,微微颤抖着道。 “……娘陪你爹去了……你有了伴……娘也放心了……”闭上了眼睛。 “娘!娘……” 欧阳炎大叫着,身边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没想到同一时间一起失去了两个亲人,而自己回来还不过几天时间。 …… 无机子留下同欧阳炎埋葬了父母。无机子道 “回天一门吧,这也是你父亲的遗愿,天一门也是你的家……” 欧阳炎看着父母的灵位久久没有说话。父亲和母亲突然去了,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像失去了依靠,失去了牵挂,失去了一切似得。 “唉!”无机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师叔,等我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会考虑的。” “用不用师叔帮你?”无机子知道欧阳炎要查什么。 “不,我要自己解决。”欧阳炎坚定地道。 “……好吧。” 自从知道自己家的生意被毁,欧阳炎惊疑之余一连写了十几封信给他的朋友。这些人都是在桃花城认识的。可时间太短还没有收到回信。 而在这个时候却接到了一封陌生的来信,信上说,有一个卖卖很大、生意做得很杂的一个生意人,不过很神秘,不经常出现。他的生意叫“夜”字号。 夜字号涉及的方面很广,布匹、茶叶、调料、酒类,以及兵器。不过兵器占了一小部分。自从吞掉欧阳世家的兵器铺后生意并没有再扩张下去,还和以前一样。 这就透着古怪。 如果按正常来说,吞掉别人的生意是为了自己在这方面做大,可对方吞明明是吞了,却又不发展,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偏巧的是这个幕后的生意人也姓夜,是个年轻人,实力看似很大,几乎在近两年崛起的。 信里分析的头头是道,有一条线隐约浮动着,像是要告诉他什么。 欧阳炎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就在当天下午一个小孩找到了他,递上一个纸条。 “一个姐姐叫我给你的。” 转身刚要走,欧阳炎拦住。 “等等。” “小孩有点害怕,怯怯地看着他。 “是个什么样的姐姐?”欧阳炎并没有马上展开纸条,问道。 “是个黄衣姐姐!” 欧阳炎点了下头,给了小孩块银子,小孩迟疑着接住,跑了。 欧阳炎这才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想要知道幕后的那个老板吗,我在月儿弯茶庄等你。 原来这个就是给他写信的人!欧阳炎没有半点犹豫就去了月儿弯茶庄。 月儿弯茶庄很小,多数的人都是在楼下大堂里喝茶,只有楼上少数几个雅座。 欧阳炎刚到月儿弯茶庄门口,就见一个黄衣服可爱娇美的小女孩背着手,正笑意吟吟地向他望来。 欧阳炎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疑惑道。 “你……” “你找的人就是我,我叫芊羽。我给你写过信,刚才还叫一个小孩约你到这里来。”说着甜甜一笑,“跟我来!”转身走进茶庄向楼上走去,“小二,上壶最好的茶,一会找这位公子付账!”脚步一停,转过小脸对欧阳炎道,“我看你现在还是先把帐付了吧,一会心情不好怕你忘了。” 欧阳炎脸色不由一变,没说什么,取出银子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小二的怀里。 “欧阳公子真是大方!” 芊羽吐了吐舌头,哼着曲不上调的歌引着欧阳炎进了楼上一个雅座。坐在椅子上,手扶着下巴看着欧阳炎还站在门口,秋波流转,娇俏笑。 “过来坐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我想要知道……”欧阳炎站到芊羽的对面,审视地看着她。 芊羽双手撑着桌子,也站起来头伸过去低低地道。 “我不是人,我是白骨精,所以我知道。明白吗?至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因为我很同情你,很可怜你,很为你抱打不平……唉!唉!唉!”说着连连地叹了三声气,“……先给你写那封信是想叫你有个心理准备。” 不是人……白骨精!欧阳炎一时被芊羽这些话弄得有些懵住。 这时小二提着上好的茶进来,恭敬地放在桌上。 “两位慢用。”转身离开,回手把门关上。 “你说吧。”欧阳炎冷静下来,坐下。奇怪,他竟然一点都没感到害怕。 芊羽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嗅了嗅。 “好香呀!人类就是会享受!”说着抿嘴品了一下,“真爽!”然后才看向欧阳炎,“你不就是想知道你们家的生意被谁吞掉的吗?还想知道那些自杀的下人和死去的亲戚是怎么回事吗?”端着茶盏轻轻一跳,坐上了桌子,背倚着窗梁,一腿曲起,另一腿搭在上面轻轻地颤动,等待着欧阳炎开口。 当然这些是欧阳炎最想知道的!就是因为这个父母才会离开人世,做这些事情的就是害死父母的凶手! “怎么回事?”欧阳炎强压住自己的情绪。 “那个人叫夜天,你应该见过。”芊羽冷不丁地道,笑意莞尔。 欧阳炎脸色一白。 “还有,一个是夜巽,一个是夜寒,另一个花无惜也有一份……对了,这些人你都见过吧?” 欧阳炎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伸手抓住芊羽胸前的衣服,脸贴了上来,一双凤目瞪得溜圆。 “你什么意思!” “冷静!请冷静!”芊羽露出无害的笑容,将欧阳炎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抚平自己胸前的衣服,“……别生那么大的气啊,不就是喜欢夜灼翼吗?可惜呀,喜欢的人在你身上捅刀子了,这滋味……我理解……理解……” 欧阳炎冷笑了。 “你跟夜灼翼有仇?”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也可以去查,我帮你。你去找……” “不需要!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欧阳炎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快步离开。 芊羽喝了口茶,笑道。 “小傻冒,还挺有个性啊!” ------------ 第六十九章 信任 …… “我叫柳色,你叫什么?” “夜灼翼。”夜灼翼淡淡道,并没有看他,只是自顾地喝酒。 她已经不知道喝了几坛梨花酒了,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只听这个自称柳色的柳树妖坐在面前说着话,讲着关于天外飞仙楼的轶事,和妖精中一些野闻,偶尔接上一两句。 “花酒不是普通的酒,性子很烈,没想到你喝了这么多竟然不醉。”柳色笑道。 他是天外飞仙楼请来的舞者,柳树化身,在天外飞仙楼也有了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夜灼翼这样能喝的客人,喝了这么多坛的梨花酒还清醒着。 “……世上再烈的酒也不会醉人,只不过是人自醉罢了……”说着夜灼翼醉倒在那,口里喃喃念道,“善念……” 柳色一愣,望着夜灼翼脸颊微红,白衣、黑发,置身在梨花中就像最美的那一朵,心念微动,施法将夜灼翼扶进了室内的软榻上,细细端详起来,越看越是喜欢,还从未见过这么一个绝美的人,更奇怪的是竟然看不出夜灼翼的本相。 凡是来天外飞仙楼的妖精本相都会在人形中虚化出来,但夜灼翼身体所虚化出来的只有一团模糊的气体。 夜灼翼醒过来见柳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怔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问的是你来天外飞仙楼多久了吗?”柳色抬手倒了盏茶给夜灼翼。 “多谢。”夜灼翼起身接过。 “你喝了两天酒,睡了一天。你有心事,方便说吗?”柳色目光中闪动着历事的洞察。 夜灼翼头靠在那,想了想,淡淡道。 “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一个人的事……” “你想去弥补?” “也许。” “你是在人类中化缘的?” “算是。” “我听你醉后说了 ‘善念’两个字,所以猜一定是常行走在人类中化缘的。我觉得在人类中化缘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谁都理解,做出对不起的事也值得原谅的。冒昧地问一句,他是人类吗?” 夜灼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 “我不需要理解和原谅。” 柳色奇怪地看了夜灼翼一眼,夜灼翼的目光越过他,视向远方。人如梨花酒,好烈!微笑道。 “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 “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只有这样,你才有选择的余地。” 夜灼翼的心砰然一动,永远都不知道吗? 这倒没有想过,一直为了复仇的她等待的就是欧阳炎知道了那一刻,知道她夜灼翼为他做过的一切的那一刻。而柳色这么说让她不由心生一种跃动。 “看样子你很满意我的建议。” 夜灼翼不置可否。 “夜,灼,翼……”柳色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夜灼翼的名字,“这名字……” “不过时一个称呼……” “却透着孤独和寂寞。”柳色将话接了过去,声音低低地道。 夜灼翼怔了一下,像得到了一种暗示,似有感触。 离开天外飞仙楼的时候,柳色送出夜灼翼,流露出一点不舍的神情。 “不知下次我们何时见面。” 夜灼翼从容不迫地道。 “你既然能说出我名字的含义,就该知道世间的聚散都是一个缘字。有缘自会相见。”转身飘然而去。 柳色望着夜灼翼出了天外飞仙楼,就像一步步由净土步入红尘,让他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我们是有缘的……”笑了。 柳色的话给了夜灼翼一个方向,尽管这个方向没有柳色也会找到。 在欧阳炎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到头来发现自己用错了地方,这种反差不是一时能接受得了得。更何况不知何时欧阳炎已悄然走进了心里,叫她无法做到完全的不在乎。 冷静了几日,夜灼翼发现了很多疑点,欧阳炎说过,他父亲欧阳子峰和那个祖上飞升的欧阳云样子很像。这么说来,看来自己的父亲对欧阳云很熟悉。可十四年前,欧阳云早就飞升了……除非是……这不过是一个传说。 也许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会这么想,但本就不是很相信飞升的夜灼翼会。 再者,天一门是修真界的大派,法宝众多,为何偏偏会看上明月珠呢?是明月珠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与明月珠有关呢? 听说欧阳世家近几代生意的没落和那个欧阳云有关……欧阳云,又是欧阳云。 如今无需置疑的是真正的仇人是天一门。而天一门又和欧阳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放弃仇恨是不可能的,具体怎么避过欧阳炎……还需要有个计划。 夜灼翼在心里精密地盘算着。 上次失败不能怪她,只是因为相信父亲的话没有查,这次已经查的清楚了——天一门。 她不会放弃复仇的。 欧阳炎见过芊羽回来一直很担心夜灼翼。 芊羽的话的确叫他在那一刻震惊了,但冷静下来只有自责,自责自己不该去见什么芊羽,不该在那一刻对夜灼翼的信任有了动摇。一个熟悉的夜灼翼,一个是陌生的芊羽,即使“夜字号”的那一个“夜”字也代表不了什么。天下同名同姓多了! 欧阳炎看着父母的牌位,默默道,爹、娘,孩儿一定找到害你们的凶手……你们放心吧…… “炎……” 欧阳炎身体一震,转头见夜灼翼站在门口,背衬着夜色,冰雪一样的纯净。 “翼!”快步过去,欢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夜灼翼久久地看着欧阳炎一动不动,像是分别了太久似得。 “……翼,怎么了……”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吃,这是我做的。”夜灼翼一笑。 欧阳炎这才看到夜灼翼手里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摆着碗盘,碗盖下飘着清淡的饭香。 “翼……我……” “我都知道了……”夜灼翼轻声道,将安宁的气息围上欧阳炎。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才没有告诉你……这些天没有去看你……” “跟我还用说这些吗?”夜灼翼握上欧阳炎的手,“……不是还有我呢吗?” “翼……”欧阳炎觉得心好暖。 “别傻了,来,吃点东西……” 欧阳炎点头,感激地道。 “……嗯。” 吃过东西,两人一起出去走走,夜灼翼散发着安静的气息包裹上欧阳炎,一时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她知道欧阳炎不需要太多的安慰,需要的只是一种入微的体贴。 刚刚下过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水气,使人精神一爽。 “……翼,你看那星星多美……”欧阳炎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 夜灼翼静静地道。 “我娘曾经说过,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生命,当生命不在这个世上时就会化成星星挂在天空。我想伯父、伯母也会化成了星星在天空上看着你。” 欧阳炎看着满天的星斗,苦苦笑了。 “我却不知道哪颗星星是他们。” “可他们知道你呀。他们能看见你这还不够吗?” 欧阳炎想了想点点头,随意地道。 “翼,你的爹、娘也在看着你呢。” 夜灼翼眼前忽闪现出灭门的那一幕,娘爹躺在了血泊之中、亲人的惨叫……身体骤然一紧,欧阳炎感觉到夜灼翼的手颤抖了,手一紧。 “翼,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夜灼翼摇了摇头。 “我有两对爹娘,亲的六岁时去世了,养父养母十岁时也去世了……有四颗星星在看着我……” 欧阳炎听出夜灼翼的声音带着伤痕。 “……对不起……” “……小的时侯我父母酒对我很宠爱,每天都带着我去玩,很开心、很快乐……”说着停下了。 ……可从那一天她就不再有父母了,也不再有亲人了,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行走在世上…… 欧阳炎像是感受到了夜灼翼的情绪,摇了摇夜灼翼的手。 “翼,还有我呢……” 夜灼翼笑了笑。 “我们看星星吧!你看它们虚无缥缈,很难相信和我们有关系……我喜欢我父母的那两颗,还有我养父母的那两颗……” 欧阳炎怔怔地看着夜灼翼,半晌,迟疑着说出了芊羽对他说的话。 “……我很担心她会伤害你……” 夜灼翼注视上欧阳炎,看着欧阳眼里的坦荡和真诚。 她知道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他只是个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是他曾经有过修行的经历。 这也给了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在桃花城用了五年的时间来面对现实,其中的心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而这一切都因为曾经面对妖精的时候一时的心软那可笑的行径。 即使这样,如今他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妖精,而喜欢的这个妖精却又伤害了他。即使知道了夜字号的生意仍然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她感到自己显得很卑鄙,如果这种卑鄙有情可原她无所谓。当年欧阳世家杀了我亲人千余口,在你身上施加再多也理所当然。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让她感到有点对不起这份信任,越是如此心里就越挣扎出一个信念,绝不能让欧阳炎知道真相。 夜灼翼头倚在欧阳炎的肩上,以此掩饰住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告诉欧阳炎芊羽杀死了纪伯、箫白和如烟,而芊羽又不是普通的白骨化身,她奈何不了她,无法为箫白他们报仇。 ------------ 第七十章 幕后 “……炎……我有些怕……”怕你知道我为你做的那些事。那时,你还会理我吗?还会这么呵护着我吗? “你是怕那个芊羽吗?” “不,她不能将我怎样……” 欧阳炎随即目光黯淡下去。 “是我没用……” “你别这么想,再有用的人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 “翼……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口气一顿道,“我想好了,等我查完这些事给我爹报了仇,我就回天一门修行,以后会有机会杀了那个芊羽的。” “你想回去修行了?” “也许我告诉我师父重创的过程,师父会找出医治我身体的办法……再说这也是父亲的遗愿。” 夜灼翼笑了随意道。 “去了天一门我们就分开了呀……” 欧阳炎惊讶道。 “翼,你不知道吗?天一门不是道观,可以娶妻的,而且也可以在一起的……” 夜灼翼扑哧一下,轻笑出声。欧阳炎随即恍然,这么简单的常识夜灼翼怎会不知!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夜灼翼呵呵笑了。 欧阳炎心疼地捧起夜灼翼的脸,深深注视着。 “翼,你知道吗?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不分开!” 爹娘去世后他就将夜灼翼视为自己最亲的人,暗暗发誓一定尽最大所能保护夜灼翼。 欧阳炎看到夜灼翼的目光清澈见底,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翼,你眼里有我呢……” “你眼里也有我呀……”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在此时此刻让两个人彼此都微微地动容,会心地笑了。 “翼,我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我会风风光光地娶过门。你能等我吗?” 夜灼翼愣住。 欧阳炎竟然要娶她,这是自来到人类中第一个人对她承诺要娶她,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娶她。她有些感动,点着头……点着头……眼睛垂下。 “翼,你不愿意吗?”欧阳炎小心地问道。 “……千年的老妖婆也有人要了,还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呢……”半晌,夜灼翼装作轻松的口气调笑道。 “翼,你答应了,是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欧阳炎有些激动紧紧地将夜灼翼搂在怀中。 靠在欧阳炎宽厚温暖的怀抱夜灼翼感到了莫大的幸福,在这一刻更坚定了不要让欧阳炎知道事情真相的决心,更多的是不希望看到欧阳炎难过,也不想看到欧阳炎知道自己做的事而痛苦。不告诉他,即使永远不能,也绝不会叫他在这个时候知道。 欧阳炎抱着夜灼翼的身体,就像抱着天底下最珍贵的至宝。 “你打算怎么查这件事呢?”夜灼翼装作不经意地道。 “嗯……除了我们欧阳世家提供给天一门兵器外还有一家,我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先查出夜字号的生意,再做其他打算。”欧阳炎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要我陪你吗?” “……我当然希望翼能一直陪着我,可太辛苦了,你回桃花山庄等我好吗?” “……也好。” “……翼,你会想我吗?”欧阳炎像个孩子一样,低头看着夜灼翼。 “想啊,可想也没地方找你……”夜灼翼故作幽怨地道,口气有点撒娇,这在她的身上可是很少的事。 “……这样吧,京城有一个地方叫百花楼,我在那里落脚,你想我就到那里去找我。我知道,我的翼几个时辰就能化作一缕清风飞到……翼,你还骗我说事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我本就不会武功的啊,弱女子是你说的,我可从没说过……” 欧阳炎无奈地很,夜灼翼说的对,妖法不等于武功。 “是你那个弟子焱淼骗了我,反正都一样!”口气有点赖皮,“翼,我告诉你百花楼怎么走……你笑什么?不许笑啊……还笑,你还笑……” “呵呵……”夜灼翼握住欧阳炎的手,“炎,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你愿意叫我找你,不用约定地点我也会找到你。” “真的?” “真的。因为我用心去找你,所以再远的地方也能找到。” “翼……”欧阳炎拥住夜灼翼,紧紧地,“翼……”低低唤着夜灼翼的名字。 天亮了,他们才分开,欧阳炎一个人回来,一进家门就见无机子正站在那,像是在等他。 “师叔……”欧阳炎有点心虚。 无机子神情从没有过的肃然。 “我要回天一门了。临走之前,我想和你谈谈夜灼翼。” “师叔……” 无机子摆手制止。 “她是个妖精,你知道吗?” “我知道。”欧阳炎说到这里反而平静了。 “你知道她是妖精!”无机子很是意外。 夜灼翼给欧阳炎送饭无机子就知道了这股气息不是人类的,与她对峙了半会,见夜灼翼道行深厚,并没有恶意也就首先放弃了对峙。令他惊奇的是竟然看不到夜灼翼的本相。 而夜灼翼当时眼里只有欧阳炎也没有理无机子。 不能不说无机子对夜灼翼印象并不坏,但妖精就是妖精,印象再好也是妖精。以为欧阳炎不知道夜灼翼的身份,白白成了妖精化缘的对象。 “……师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是真心喜欢她,她也对我很好,她不会伤害我的。”欧阳炎认真地道。 无机子看着他半会道。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是。师叔他真的不会害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知道你现父母刚刚过世,她对你来说是一个慰藉。” “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很好……” “好吧,我且问你,修真界的弟子如果知道她是妖精的话是不会放过她的,你怎么办?你曾经也是修行之人,妖精的寿命和人比起来你该知道那是无法比的。人类只有几年的青春,当你老的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时候夜灼翼还是如今的样子,你怎么办?你父亲临终前叫你回天一门,你也说了处理完事你就会回去继续医治身体。可天一门是修真界的大派,能容忍门下弟子和一个妖精有联系吗?到那时你又怎么办?” 欧阳炎闻言,打了个冷战,这种现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摇了摇头。 “师叔,如果修真界的弟子伤害她,我只有舍命保护她,没用我也会这么做。她青春不老……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是一天我也知足了……我只求师叔能成全!”欧阳炎双膝跪地。 “你真的决定了?” “……是!” “唉!”无机子重重地叹了一声,许久没发一言,“既然你这么选择……你就好自为之吧!” “多谢师叔!” “起来吧。你先不要忙着谢我,这件事得需要你师父同意。” 欧阳炎一呆,对师父一直都很敬畏的。 “对了,你师兄张错和你师姐百合找过你吗?” “找过。” “他们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再缴妖……怎么了?” “他们不见了。天一门出来缴妖的弟子基本都回来了,但都没看见他们。他们临下山说起要去看你的,我才问问你……看来是出事了……” “一定是她!”欧阳炎想到了芊羽,咬牙道。 “谁?” 欧阳炎将事情说了一遍,但过滤掉了张错和百合去找夜灼翼那一幕。 “……不是普通的白骨化身?”无机子疑惑地很,忽想到了夜灼翼,“你可知道夜灼翼的本相吗?” “……不知……怎么了,师叔?”怎么忽然提起了夜灼翼了? “是夜灼翼告诉你芊羽害死的那些人?” “……是,我也见过那个芊羽……”欧阳炎急道,不会是师叔怀疑张错、百合的不见和翼有关吧? “你见过,怎么回事?” 欧阳炎只得简单讲了一遍。 “是这样……我知道了……”无机子没再多说什么。 欧阳炎心提了起来,一直到无机子离开也没放下。不会真的与翼有关吧?那样的话可就害了翼了。 他暗暗懊悔,早知道这样只说不知道不就完了吗。对张错和百合实在关心不起来。 …… “……你说他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芊羽坐在树枝上,两条腿随意地游荡着,两腮鼓着,很生气的样子。 黄二仙在她的身边端着一盘鲜果,随时伺候着,小心答道。 “他不相信那就算了……” “放屁!你听明白没有?”芊羽瞪圆了眼睛教训着黄二仙,“我就是想让他相信我的话,再说了我说的也是实话呀,这不是你的小鬼们查出来的吗!” 黄二仙嘴巴扁了扁,很委屈的样子。 “为什么呀?”他实在搞不明白芊羽为何要那个欧阳炎相信。在他眼里欧阳炎是个彻头彻底的傻瓜!人家快灭了全家了,还喜欢人家呢,告诉他还不相信。 “好玩呀”芊羽拿起一个鲜果吃了,不解地道,“我真奇怪,你是怎么修行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还叫黄二仙呢!”撇了撇小嘴。 黄二仙有些不平,眼睛转了转道。 “他既然不相信我们肯定会自己查的,我们可以帮他查到他想查到的东西,到那时……”芊羽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叫他一呆。 “这么快就变聪明了……有进步!” 黄二仙的话也正是芊羽所要想的,这样一来不就更有意思了吗?她就悄悄地看着看着夜灼翼该怎么办就行了,等着欧阳炎把真相查清楚那一天对夜灼翼……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哈!”芊羽笑了起来,笑了一会道,“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 第七十一章 惹事的夜寒 “……嗯……”黄二仙想了一会道,“我听小鬼们说流波山的宝贝出来了,听说是凤种,被华山门收复去了。” “凤种?”芊羽转了转眼珠,“不能吧,凤种也叫宝贝?” 黄二仙像是摸透了芊羽的脾气,及时道。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真正的宝贝叫魔教的人得了去。” “魔教……知道!就是那个卓王孙。” “是他派来的人……” “一样!知道那是什么宝贝吗?” “不知道,听说是在天池水底,等其他人入水看的时候就剩下了一个空碗……” “说点别的吧。”芊羽没了兴趣。 “不过听说叫一个紫衣、头戴红色彩绸的魔教人的了去……还听说他入魔教没多久……” “他叫夜寒。” 芊羽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吓了黄二仙一跳,喃喃道。 “是叫夜寒……姑娘怎么知道……” “立刻叫你的小鬼们给我查到夜寒在哪!”芊羽狠狠咬了口果子。 黄二仙愣了下。 “快去啊!” “好!好!好!”黄二仙赶紧去了,还奇怪呢,刚才看得出芊羽对此并不感兴趣,怎么又突然要查那个夜寒在哪了。 他却不知道,只要和夜灼翼有关的人芊羽统统感兴趣! 天蒙蒙亮了,晨雾弥漫,在林间的路上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出现,紫衣衫上沾着些泥土,额头上围着一条二指宽的红色绸带,随着他身形而飘动。 这正是夜寒。 前面不远是官道,此去往东再走一个时辰就是瓮城。 夜寒走着走着忽然停顿了一下身形,嘟囔着。 “……夜小寒,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呢,追了这么久不累还烦呢!” 夜小寒从夜寒的衣领中爬了出来,一直爬到肩膀做向后眺望姿势,夜寒脚步未停懒洋洋地道。 “别看了,他们在前面呢!” 话音刚落面前三四丈远的地方窜出了几个人影,手中拿着长索一言不发就向夜寒套来。 夜寒叫了一声。 “夜小寒小心!”身形如流水一般在相互绞缠来的长索空隙中穿纵,几个翻转便贴上了持长索的人。 来的都是黑衣的年轻人,见夜寒贴身而上,身体一起直蹿虚空,长索缠向夜寒。夜寒这次倒没躲,反手抓住长索跟着向上爬去。 夜小寒从夜寒的肩上猛地一跳,也向长索上边爬去。 持长索的人都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做。互相看了一眼,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向上用力。 他们想将夜寒直接拖到虚空的更高处。反正上面交代过要抓活的,既然夜寒自己抓住了长索也省得他们费事了。他们不相信在这么高的地方夜寒会自己跳下去,那非摔死不可,别忘了夜寒是没有任何修为的。 可他们却忽视了夜小寒。当夜小寒顺着长索爬上去一一咬了一下持长索人的手,他们只觉一阵麻痹瞬间流转全身,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快速地下落。快要着地的时候夜寒松开了长索,在空中翻了几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另一只手掌正托着夜小寒。 而那几个持长索的黑衣人可就惨多了,重重地摔在地上,竟然活活地摔死了。 夜寒过去踢了踢对方,开始翻起他们的衣袋,从一个家伙的怀里翻出本书,翻看了几页,春宫图!好东西!塞入怀中,扬长而去。 他走后不久从天空飘过来一行人,落下。看到地上摔死的那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转头对另一个道。 “告诉孙长老,第二批魔鹰任务已经失败。” “是!”那人飞逝去了。 他们都是魔教孙长老派出来的活捉夜寒的人,是暗部的人,统称魔鹰。说话的这个叫沈飞,是负责这第二批魔鹰的人。 沈飞走过来看了一下摔死的人惊得眼睛睁大了,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地,这,这怎么可能……摔死了?! 原来夜小寒咬人后只会给人短时间的麻痹,过一会麻痹感就会消除,就连咬对方的痕迹都不会留下,所以沈飞很吃惊。 这些魔鹰怎么会从天空上掉下来?沈飞皱了下眉头。 “继续追。” 瓮城如名字一般,在外面看就像一个倒地的瓮,口对的是一条大河。它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来此游玩的人很多。城内更是繁华,买卖人集中。 夜寒走在瓮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不经意地走到了一个布店前,随意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匾额:夜字号布店。走了进去。 “客官您需要买点什么布料?”伙计热情地招呼上来。 夜寒随手扔给了他一块银子。 “要匹最好的紫色绸料,让你们老板亲自给我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伙计连忙点头。 “请客官稍等,我这就去!” 转身小跑去了。很快出来,引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很富态,样子也很普通,只是一双眼睛很亮,一看就带着生意人的精明。 “这就是我们老板。”伙计介绍道。 “客官,请里面量衣。”老板笑面如春风,头前带路。 夜寒没多话,跟着他到了后面,穿过一个长廊来到一面影子墙前站住。 “二哥!”布店的老板想换了个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此人是夜灼翼的另一个弟弟,名叫夜一,做布匹生意,擅长制衣,又兼裁缝。 夜寒直接道。 “你马上去流波山下的那个小镇接应下夜天,告诉他我处理完麻烦就回去。” “……二哥你又惹麻烦了?” 夜一加了个又字,听起来夜寒像是经常惹麻烦的。实际上确是如此。 “是夜小寒惹的麻烦,不管我的事……” “你还养着那只蜘蛛呢?”夜一连连摇头。 “小事情我能摆平!有衣服吗……再给我拿点银子。” “你等着,二哥!”夜一匆匆去了,回来双手捧着一件紫衣、一包碎银子和银票。 “嘿嘿!还是夜一好,没事就给我做衣服……” 夜一白了夜寒一眼。 “不是姐姐说你有衣服架子我才不做呢!姐姐好吗?” 夜寒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当场换上。 “好……还好吧,姐姐最近挺烦心的。” “……是因为欧阳世家的生意?”吞欧阳炎家的生意也有他一份。 “比这复杂多了,你见到夜天就知道了。” “我想回去看看姐姐,在哪里能见到她?” “这个……你问夜天。我走了,不给你惹麻烦了!”匆匆离开,“记住,你亲自去接应夜天!” “我知道……二哥你小心点!”夜一一脸无奈的样子,看得出夜寒这次惹的可不是小麻烦。 通常情况下越是大麻烦夜天就越不在乎。这次……他能从夜寒的口气里听出来,很不好摆平。 夜寒出了夜字号布店,在街上溜达了起来,买了几样小吃,边吃边看,偶尔逗弄下衣袋里的夜小寒。当路过一家很气派的客店面前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匾额写着:日月曌客店。 好大的口气!夜寒咧嘴一笑,无意向后瞟了一眼跟踪他的人。 他们换了不同的衣服,夹杂在人群中看上去很平常,但夜寒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那和别人不一样的气息。嘴里哼了一声,走进客店大声喊道。 “我要住店!有喘气的没有?” 迎上来的伙计有些不高兴,什么叫有喘气的吗?但脸上还是挂着职业的笑容,恭敬地对夜寒一施礼。 “客官里面请!不知客官是要套间还是要单间,还是要带院的……” “就我一个人来个单间好了!” 伙计暗骂了一句,就要一个单间还这么能装!动作却既快又热情,引着夜寒登记、交银子、向客房走去。 这家日月瞾客店是整个瓮城最大的一家,夜寒跟着伙计足足走了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他的客房。 伙计推开门请夜寒进去。 “客官您看,还满意吗?” 夜寒打量了一遍室内,很简单,一张床,一桌一椅,起居用品一应俱全,收拾的也很干净,点了点头。 “不错……挺好!” 伙计忙道。 “从这边下楼出了后门,就到街上了。瓮城最著名的小吃都集中在这条街上,客官喜欢吃什么都能吃到。” 夜寒嘻嘻一笑。 “想的挺周到啊!知道了,谢了伙计!” “好,客官您休息,有事您喊我。”转身出去关上了门,暗暗感叹,看这位公子的样子也不像穷人,怎么要了个单间?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可能是在流波山下的那个小镇的客店里住习惯了,第一件事夜寒就是把窗子打开,希望还能看到天井什么的,不过失望的是楼下并没有天井,只有一堵高高的墙将视线全部遮住。 墙距窗子只有两丈多远,夜寒还是一个好动之人,而这堵高墙又挑起了他的好奇心,手扳窗棂借力一跃,一只手已轻松地挂在了高墙上,身体再灵巧地一转,另一只手也挂在了墙上,脑袋慢慢探出,一愣。 原来高墙的这边是一个带院的客房,院子很大,修建着池塘、小亭,一栋非常精致的小楼伫立在那。周围三步一兵、两步一岗,戒备十分森严。 在池塘边站着一个女子,穿着一件妃子色的长裙,背对着视线。可夜寒忽然感到那背影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亲切感! ------------ 第七十二章 运气 夜寒对那女子感觉到亲切外暗暗惊疑。 过了许久也不见那女子转过身来,这时旁边有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又退下了,不多时捧上了一张古琴放在一边的石桌上,焚起了香。 那女子轻移莲步坐在石桌前,抬起手,衣袖往下一滑,露出半截皓腕,就见青葱玉指拨动起琴弦,低低的琴声幽怨地散开。 夜寒只看了那女子半边脸颊,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个美人,奇怪的是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感到亲切呢? 有了夜灼翼的影响,夜寒对古琴还算了解,喜欢却谈不上,听着女子弹的琴曲明显地感到了一种哀伤。 夜寒四下打量,对方不像修真界门派的人,整个院子的人看起来无形中有一种压迫的威仪。 就在他趴在墙头听琴曲的时候,魔教的沈飞带领着其他的魔鹰也入住了日月瞾客店。 沈飞二十五六岁,目光沉着冷静,面白如镜,五官普通。此时表面上很平静,暗里却平静不下来,一个没修为的小子竟然害死他们两批魔鹰,其中一批还是摔死的,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正想着房外有人敲门。 “谁?”沈飞端起茶盏又放下了。 “是我。” 沈飞听出是属下的声音道。 “进来。” 门推开一个属下进来,反手关上门,躬身低低道。 “已查明夜寒住了一个单间,是二十四号客房。只是他所靠的位置……” “怎么了?” “是这样的……”属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了一遍。 “什么!”沈飞手一抖,茶盏的水泼溅出一些,“皇家的人?” 属下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既然是皇家的人怎么没把整个客店包下来呢?”沈飞不解地喃喃自语。 “这个还没查……应该是秘密出宫的吧?” “皇家什么人?” “当今皇上最受宠的妃子玉妃娘娘。” 她!沈飞面上随即露出复杂之色。 曾经有人托魔教魔鹰差过这个玉妃娘娘的底细,经手的正是沈飞。 玉妃娘娘原名大玉儿,是一个妃子的侍女,后来那个妃子失宠吊死在自己的寝宫里,她被调去侍奉另一个妃子,可没过多久那个妃子陷于争宠而跳入池塘溺死了。于是她到第三个妃子做侍女,称奇的是这个妃子没过多长时间疯了,死的很惨。这前前后后还不过一年时间,她所侍奉的妃子都死了。顿时后宫谣言四起,说这个大玉儿是不祥之兆,克死皇妃,是妖女,该除掉。 后宫有两样事情最可怕,一个妃子们之间的争宠斗争,另一个就是人言可畏,一旦有了对你不利的谣言在想翻身都难。奇怪的是大玉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突然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偏偏活得很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飞受人之托密查这件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沈飞查着件事时大玉儿被调到皇后身边,没过几天皇后一病不起也死去了,而大玉儿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很快荣升到妃的地位。因朝中大臣反对而未能加封皇后,只封了玉娘娘的称号。 而皇后的位置直到现在还在空着。 沈飞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他是修行中人,眼界比平常人要大得多,猜测有可能大玉儿得到了哪个修真界的人相助,更有可能与妖精勾结,但结果什么都没有。大玉儿除了容貌绝佳外其余真的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这是他经手过最难理解的事,后来托他们查这件事的人也放弃了,本来他想接着查下去,但最终还是忍耐住这种好奇。 他深知皇家的事能不碰就不碰,那是世俗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既是再怎么修行,事实上却还是置身于世俗中,是逃脱不了皇权的。再后来逐渐淡忘了这件事,现在忽然听到这个身负传奇色彩的女子与他同住一家客店,他神情自然是很复杂了。 一个皇家受宠的妃子怎么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跑到了这里,毕竟京城据瓮城可不是一般的遥远,难道也是为了流波山的宝贝?不对呀,他们是先住进客店两天,夜寒才住进来的,总不能说他们未卜先知吧? “查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没有,这个很困难……” 沈飞有些犯难,皇家的人住在日月曌,虽然没有公开可也不适于动手,一旦惊动了倒不是怕而是麻烦。毕竟皇权是不能随意冒犯的。最主要的是夜寒身上拿到的那个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就算了,不要查了。”沈飞略一沉吟,“你立刻将这里的情况报给孙长老,这边派人盯着夜寒就是了,先不要动手。” “是。”属下去了。 交代下去沈飞继续喝没喝的茶,越发的疑惑。 当天晚上接到了孙长老之命,在夜寒离开客店的时候动手。沈飞明白,再等下去唯恐节外生枝,马上安排人手,只等夜寒出门。而夜寒也如他所愿,第二天就出了客店到小吃街上一顿狂吃。 夜寒看了一会觉得挺没意思,想看看女子的正面,可女子一直弹琴。姐姐琴弹得那么好都很少弹,你还没完了呢!转身跃回屋,关上了窗户,还没等走出几步,忽觉肚子大痛,痛得他弯下腰趴在地上,冒出一身冷汗,突然那种痛苦又消失了。 夜寒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回事?想到吃下的东西神情一变,立刻苦了脸,姐姐……你的夜寒要死了啊…… 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将珠子吞到肚子里,还以为能排出去呢,谁知道进入肚子里就毫无动静了。 一直没当回事,现在肚子疼了他才想到应该是吃的珠子引起的。 这种肚子疼当天夜里又发作了一次,痛的夜寒直从床上滚到地上,又从地上翻到床上,把个夜小寒吓得爬到了床帘上面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动静。 这种疼痛很诡异,突如其来,痛的要死,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夜寒连忙给自己把脉,完了!完了!这下可死定了……把了半天脉也没把出什么结果,姐姐在就好了……唉!不如听姐姐的话了……唉! 他手扶着下巴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怎么回事呢?不过是两个珠子吗?也应该出来了吧?这几天吃的挺多啊?不会在我肚子里化掉了吧?长在里边了?不会啊……明天再多吃!” 他在那自言自语说着胡话,暗中盯着他的魔鹰们心里埋怨着,就是这么个家伙害得他们折损了两批人,杀还杀不得!真看不出他有多重要! 沈飞亲自带着人暗暗地跟夜寒,夜寒的举动叫他们震惊的无语,这人也太能吃了吧?! 就见夜寒抡胳膊挽袖子挨个摊位吃,又毫无吃相,吃完就跑茅房。沈飞只得将人埋伏到茅房附近,目前也只有这里算是个好地方,至少没人像夜寒到这里这么频繁。 一切准备妥当,当夜寒抱着肚子飞快向这边跑来,沈飞等人闪身挡住了去路,夜寒看到他们并不惊讶,还打了声招呼。 “等会啊,我方便完了再说!”一溜烟进了茅房。 魔鹰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沈飞首先沉声道。 “看住四周,别让其他人接近。”静静在外面等着夜寒出来。 他的气息已经将茅房周围全部封锁,也就是说无论夜寒试图从哪个方向逃走他都能知道,除非…… 夜寒在那蹲着,夜小寒在他肩膀上趴着。夜寒念叨着。 “夜小寒啊,你看我们多幸福,上茅房还有人保护呢,长这么大头一次受到这么高的待遇,不过一会可就惨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逼我们走绝路吗!嗯?还是不是人啊!” 他知道想逃走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直接干掉他们,第二直接跳到茅坑里,从茅坑的出口出去。不过后面的方法实在太恶心,可前面的方法又不太现实。别看前番将那些持长索的人解决了,那是靠运气,对付眼下这些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怎么办?夜寒想了又想,忽然想到高墙内那个神秘的邻居。 “有了!” 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夜寒是一个很乐观,有点阳光就能感到灿烂的人,想出个不知道可不可行的办法就哼起曲,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服,晃了出来。 沈飞看到夜寒出来哗啦一下围拢上,夜寒连忙举手做投降状。 “等等!总得让我离开这地方吧,你们喜欢这里的味道我可不喜欢!” 沈飞摆了下手,其他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站住。 夜寒道。 “我知道你们要什么?可那件东西我已经交给我主人了,你们不信可以来搜。” 不用想都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是魔教的,也只有魔教的人知道他拿了天池水下的宝贝。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没什么值得谁穷追不舍的东西了。 沈飞明知道搜不出什么,即使夜寒说的是谎话,也不会把宝贝带在身上,但还是使了个眼色。 他万没想到夜寒会把宝贝吞到肚子里。 上来四个魔鹰搜了一遍夜寒的身体,除了散碎的银子在没有其他东西。夜小寒则立在夜寒的头上做龟缩状。 “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见我的主人。我主人就在我隔壁,我带你们去!”夜寒说的很像那么回事似得。 沈飞示意走吧,离开这里也好,看他耍什么花样 夜寒大摇大摆地带他们来到了玉娘娘所住的客房院门前。 “就是这里。”夜寒挑着眉道。 沈飞冷冷的目光射过去,夜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不信我们就进去问问。不过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可别怨我。” 夜寒尽管对里面的人情况一无所知,可看那戒备森严的样子绝不是普通人,情急之下借来蒙一蒙。没想到歪打正着,沈飞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想起沧澜、沧峰说过夜寒表现的极不寻常,是皇家的人也不奇怪。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夜寒,沈飞摆手,带人悄无声息地退走。 夜寒暗中一惊,但脸上还是表现的很倨傲,等了半刻长呼口气,竟然成功了!同时又深深地疑惑,这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让魔教的人都怕了? “……夜小寒!你不挺威风的吗?刚才怎么缩回去了?人家再摸我啊,你大气都不敢喘,你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夜寒低声教训着夜小寒。 夜小寒自然想吭声也吭不出来。 沈飞带人离开吩咐道。 “立刻回报孙长老。”大主意还是叫孙长老拿吧。 “是!” 沈飞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奇怪,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心腹小罗忍不住道。 “怎么了主子?” “……不知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就是抓不住……” “主子想的事太多了,休息一下也许就想起来了。” “……也是!” 沈飞坐下,端起了茶刚喝了一口,小罗忽然道。 “那小子长得活脱脱像个短袖坯子!你看那眼睛……” “等等!”沈飞呼地站起。 “怎么了主子?” “……你说他眼睛,我想起来了,他长的像一个人……” “……主子你说什么呢?”小罗惊愣地道。 “……是像一个人……像谁呢?”沈飞又开始踱着步子,猛地站住,“对!就是她!”像那个大玉儿。 夜寒知道魔教的人这次放过他是他走了狗屎运,接下来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决定马上离开回去找夜灼翼。反正从小到大惹了祸都是姐姐善后,早成了习惯。 阴魂不散的家伙们,等着吧!临离开时看了看高墙夜寒再次上去偷窥。要走了,试试有没有机会看到叫他感到亲切的那个人长的什么样? 院内浓浓的绿色植物隐约闪现着妃子色背影,接着绿色植物细碎地颤抖,那身影由林荫中闪了出来,对着夜寒的视线正是正面,叫夜寒看了个够。 女子看不出年龄的大小,精致的五官几乎无可挑剔,妆容很淡,神情不幽怨也不娇媚,清清浅浅的。可在其中却蕴化出万种风情。 一身妃子色长裙色泽娇软,走动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好似一朵娇莲悠然绽开,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优美、优雅。 ------------ 第七十三章 暗网展开 有了夜灼翼,再很少能入夜寒眼睛的女子了,而这个人却独独例外,让夜寒不错眼地看着,最让他惊奇的是女子越看越觉得亲切,像是似曾相识一般,一时怔在那里。直到很长时间才下去,喃喃道。 “真奇怪,我怎么感到在哪见过她呢……夜小寒你见过吗?”夜寒说着悄然离开客店。 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偷窥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主子!那小子离开客店了!”小罗快步进来报于沈飞。 沈飞一愣,走了? “主子,我们还跟着吗?看样子不像是能回来了。” 孙长老还没会话,沈飞一时有些犯难,这时小罗道。 “主子,我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跟那个院子的人有关啊?别是诈我们的吧?” “……跟上他!”被小罗一点,沈飞明白过来,是不对劲,先跟上再说! 沿着江河往西行,在连绵起伏的山间坐落着一个镇子,名叫梧桐镇。 山顶上的绿树和红花、山间的云雾、江河上的渔歌,镇子上的白墙黑瓦的人家,均在这绵绵的江南细雨中显得如诗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夜灼翼背着一个包袱,怀中抱着古琴,一手撑着伞坐在船头。看着如织的细雨落入河水中,不停地溅着水花。 船夫摇着橹,船下传出哗哗啦啦的水声,荡开一波波的涟漪。 船夫道。 “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致,像是活了一样。” 夜灼翼微微笑了,并没有答话。 梧桐镇确实是一个美丽的镇子,纤秀而婉约。对夜灼翼来说也是她的第二个家乡,她是在这里成长起来的。 船靠岸,夜灼翼付了银子,下船拾阶而上。 时为下午,尽管是阴雨天,可岸上还是人群涌动。她不知不觉地抬起头,看见几粒枯黄透明的海棠,不知从何处荡荡悠悠地飘下来,在风中盘旋了几周,落下。 脚下的街道是如此的熟悉。商肆一望无际,飘着花花绿绿的旗幔。青石板的路面十分宽敞,两旁则是笔直清洁的马道。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行人装束各异,或匆匆或悠闲。耳边叫卖之声不绝,细听下来,小贩的口音各不相同。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周围景致在眼里生出一种亲切来。夜灼翼略停了停向家走去。擦身而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这么一个清丽极致的女子撑着伞走在雨中,白衣黑发随风雨微微飘动,就如同天上的仙女行走在世俗中一般。 夜灼翼来到家的门前,黑色的大门、高高的石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夜府。 夜灼翼露出笑意,缓步上去叩门。不时里面传出脚步声,门打开,一个人出来,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一张木讷的脸,管家打扮,当看到夜灼翼眼睛顿时亮了,手舞足蹈,比划起来,兴奋激动难以言表。这是夜府的管家,叫夜木,只能听见声音却不会说话。 夜灼翼对他笑了笑,点了下头。 “他们都好吧?” 夜木连连点头,把夜灼翼请了进去,关上大门。夜灼翼步子稍一停顿,打量了一下四周,感慨得很。快三年没回家了,终于回来了,转头对夜木道。 “辛苦你了。”把古琴和包袱给他,“里面有给你们买的礼物。一会分给他们。还有一件是你的。” 夜木连连摇头,表示不辛苦,听到夜灼翼给他买了礼物眼圈一红,又点着头跑进里面去了。 夜灼翼走向书房,这里是教弟弟们读书识字的地方。书房很大,如今却只有一个孩子在那里翻看书本。他年纪大约有十二三岁,长的虎头虎脑,很憨实的样子。 夜灼翼悄悄地转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孩子想也不想无奈地道。 “小不点,你又捣乱!我……”可当触碰到夜灼翼的手才发觉不对劲,“你是谁?” 这双手比小不点的手大多了,摸上去细腻柔滑,忽然想起了什么。 “姐姐!”大声叫起,迅速地回头,看到了夜灼翼兴奋地大叫起来。 “姐姐!真的是你!”上来双手勾住夜灼翼的脖子,手脚如同八爪鱼一样缠上夜灼翼。 夜灼翼抱住了他的腰,头微微地向后仰,仔细地看着他。 “我们的小夜飞也长大了!” 夜飞嘿嘿笑了。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夜飞一连问着。 “想给你个惊喜啊。” 正说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稚气的声音清亮地响起。 “姐姐!是姐姐回来了吗?姐姐你在哪里!” 夜灼翼把夜飞放下,转头看向门口,一个小身影飞快地闪了进来,溜光的小脑袋,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这是最小的弟弟叫小不点,只有七岁。 夜木告诉他夜灼翼回来了,小不点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看到夜灼翼,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张开手臂一个纵跃扑向夜灼翼。夜灼翼赶紧上前几步,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姐姐——”小不点咧着嘴大哭起来。 “怎么了?”夜灼翼忙道,“你哭什么,姐姐不是回来了吗?” 旁边的夜飞也摸起了眼泪。 夜木和其他的孩子,一共四个人接着出现在门口,小不点的哭声感染了他们,都摸起了眼泪。 夜灼翼给小不点擦着眼泪。 “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小不点立刻停止哭声,惊喜道。 “姐姐!你真的带我出去玩啊?” “假的!”夜灼翼笑了,“还哭吗?” 小不点将小脸贴上来。 “姐姐,小不点想你,你还欺负小不点。” “你这个小家伙,不就是想出去玩吗,哪里是想我呀!” “就是想你嘛!你不信问哥哥们,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姐姐!”门口站的三个弟弟夜云、夜风、夜雷过来围在夜灼翼的身边,“姐姐你好吗?” 他们看上去十八九岁,端正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各有各的风采。 夜灼翼挨个看着,现在只有这五个人还留在夜府,其他的弟弟都出去谋生了。他们都长高了,也比她离开的时候壮实了很多,修为也加深了。 “我很好,你们呢?” “姐姐我们想出去做事,和其他的哥哥们一样赚钱。” 小不点忙道。 “我也要出去赚钱。” 夜灼翼点了一下小不点的鼻子。 “就你这小东西还出去赚钱呢,也不怕别人把你卖了!” 小不点咧着嘴。 “有姐姐在谁敢卖我!” 夜灼翼又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对夜木道。 “今天我们吃个团圆饭,我来做。” 弟弟们忙道。 “不!姐姐你累了,我们去做!” 除了小不点、夜飞三个弟弟抢先跟着夜木去做饭了。 夜灼翼抱着小不点,带着夜飞来到自己的闺房。夜飞道。 “姐姐走后只有夜木总管来这里打扫……” “他还不许我们进来呢!”小不点赶紧补充道。 夜灼翼打量着屋子,走了三年这里还是那么干净,这个夜木……唉,真是难为他了。 “小不点你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小不点听了立刻挣扎着从夜灼翼的怀里下来。 “姐姐我也要跟着哥哥们做饭……姐姐,等着啊……”飞快地跑了。 夜灼翼一看就知道小家伙的功课肯定没完成,看向夜飞。 夜飞道。 “姐姐还不知道吗,小不点太贪玩了!姐姐在的时候他都不爱完成功课,姐姐走了谁都管不了他!” 夜灼翼摇头无奈得很,小不点是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来夜府的,无形中多了些宠溺。再加上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夜府去创建散门了。本就不服管教的小不点,她这一走可想而知。 “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夜飞忙道。 “我每天都按照姐姐的吩咐做功课的。” 夜灼翼所说的功课有两方面,一个是读书识字,另一个是修行。 夜灼翼根据他的资质教给了他们一些修行法诀,用来强身健体,日后也好防身。 “来,我看看你练习得怎么样了。” “是,姐姐!” 两人盘坐在床上,夜灼翼手指按在夜飞的两只手腕上,输进内息,感受着夜飞抵制她气息力量,半盏茶的功夫,夜灼翼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手。 “不错,比我走时精进了不少。不过你要记住,过于刚强容易折断,只有柔韧有度才可屈伸自如。” “是!姐姐,我记住了。”夜飞点头。 又检查了一下夜飞的识字读书,当年布置下的功课夜飞都已完成。夜灼翼面露喜色。 “夜飞果然勤奋。” 夜飞笑着依偎在夜灼翼身边。 “姐姐,夜飞可以出去做事了吧?” “不可以,你还太小,等再大几年吧……” “姐姐,我都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 夜灼翼笑道。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呀,这个时候出去非吃亏不可。” 夜飞低下头,很是不愿意的样子。 夜灼翼见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想了想。 “你可以去帮哥哥们做点事,有他们照顾我也放心。” “真的!姐姐,那太好了!”夜飞立时又有了精神,“姐姐那什么时候我去?” “不要急,过两天我来安排。”夜灼翼揉了揉夜飞的头。 夜飞笑了。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小不点像是把自己没做完功课的事情给忘了,开心的忘乎所以,见哥哥哥们推杯换盏,也开始偷偷地喝酒,最后醉的一塌糊涂,迈着虚飘飘的步子打起了醉拳,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最后倒在夜灼翼的怀里还在高声地道。 “来!干杯!” “这小不点真能胡闹!”夜云道。 夜灼翼笑道。 “难得今天高兴,就纵容他一次吧。” 大家坐了一会,散去。 夜灼翼把小不点送回房间,回房。一下子安静了只觉身边冷清了很多。 她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雨声,想起了花无惜和夜巽,也不知道他们修行的怎样了。想到夜寒、夜天,有些担心,没有夜天,夜寒这个大主意不会出事吧? 外面阴沉沉的夜色,淅沥沥的雨声下个不停,让她的心里笼上一层说不清的哀伤,他现在该赶往京城了吧? 第二日夜灼翼单独叫来了夜风。 夜风是负责京城、其他地方商铺送信。夜灼翼问起欧阳世家的生意怎么处置了。夜风一一说明。 夜灼翼觉得办的还可以。 “如果有人查能不能查出是你三哥夜天做的?” 夜风默默计算了一遍,摇摇头。 “只要那几个关键的人不说,就不会。姐姐不放心,可以将他们调回来。” “不,不要惊动他们。你给他们通通气,欧阳世家的生意牵扯太多,如果被人查出来就叫他们全家陪葬。该怎么做他们会知道。” “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你按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是,姐姐。” “另外查一查与天一门有生意来往的都是什么商家。” “……姐姐我们要对付他们?”有了欧阳世家的例子,夜风很容易想到这方面。 “先查明白,查的越详细越好。” “是!”夜风见到夜灼翼目光中隐藏着一股杀气,暗道,一定是天一门得罪姐姐了!哼!这次叫你们好瞧! 三天后夜风收集并整理出了与天一门往来的商家名单,只有兵器和药材两家字号。药材是白字号,兵器是墨字号。 夜灼翼看到墨字号兵器铺,想起欧阳炎给她说过,他要靠一个兵器铺的实力去查,看来应该是就墨字号兵器铺了。不过蹊跷的是墨字号的商铺实际上在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并不大,可欧阳炎的样子却感到墨字号应该很有实力。 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还是另有隐情?夜灼翼陷入了沉思。 “查一下这个墨字号。” “……姐姐,还查白字号吗?” 药材?夜灼翼沉吟片刻。 “查!” “嗯!”夜风去了。 夜灼翼这次回来主要是对天一门的计划布置。 一个庞大的、细密的大网悄无声息地即将罩上天一门。 又过了两天,夜风查出些墨字号和白字号的背景,拿给夜灼翼看。 “怎么了?”夜灼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事?” “姐姐,我在查的过程中还得到了二哥的消息。” “说!”夜灼翼心提了起来。 “听说二哥招惹上了魔教的人……” “从哪得到的消息?” “瓮城夜一那里。二哥找过他,叫他去流波山接应下三哥,二哥说自己能摆平,夜一担心才派人捎回消息的。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我想……会不会和前段时间风传流波山要出宝贝有关?”夜风压低声音道。 “就是这件事。” “啊?!”夜风惊得长大了嘴。 夜灼翼大致也才出了几分,以夜寒的性格嘴上答应着她不去碰宝贝,实际肯定会碰的,既然是宝贝,什么人都想得到,可能因此招惹上了魔教。 “姐姐,那我派人过去……” “不,我去。” “姐姐,那这边?” “你先查着,按这个布置下去。”夜灼翼简单说了一遍,“顺便给夜飞安排个差事,照顾他一下。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夜天如果回来,先把他留住,这些事交给他做。” “是,我知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找到夜寒就回来。” “姐姐你可小心些,魔教的人……”夜风担心地道。 “知道,放心吧。”夜灼翼对他安抚地一笑,“告诉他们一声,我走了。” 夜灼翼说完身形不见。 夜风愣了下,担心起来,看来这次二哥惹得事不小,不然姐姐不会这么急。 瓮城某个荒山野岭。 “……黄二仙!怎么还没到!”芊羽叉腰瞪视着他。 “姑娘,姑奶奶!婆婆他住的地方就这么远,你要想知道夜寒拿了什么宝贝就走吧,我也没办法啊。” “你等着,你那个婆婆要是说不出来,我连她的皮也拔下来!哼!”芊羽挥了挥小拳头,表现的像个小恶魔。 不知道底细的一定认为芊羽这是在撒娇,可爱极了的表现,没什么实质。可黄二仙了解芊羽,知道芊羽可是说得出做得到啊!直觉背后凉气上窜。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前,黄二仙指了指上边。 “婆婆就住在那里……可累死我了!哎呦我的妈呀!”直挺挺躺在了那。 芊羽仰脸看了看,上方盘旋着老鹰,雾气蒙蒙,一股妖气在那里凝聚不散,嗅嗅空气,有种腥臭味。 “她是什么妖?” “不知道,我这点道行看不出来婆婆的本相。” “找她问事不要贡品吗?” “我上次给的是紫河车。” 紫河车?芊羽歪着头想了一下,她喜欢那玩意?看来本相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黄二仙休息完在前面带路,飞逝向山顶,芊羽在紧随。 越到山顶腥臭味就越重,一个山窟出现在面前,腥臭味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黄二仙高声道。 “婆婆,我给你带来位客人!” “进来!”一个苍老尖涩的声音传出。 黄二仙飘入,芊羽跟着进去,嘻嘻笑道。 “婆婆好啊!芊羽打扰婆婆的清修了!” ------------ 第七十四章 老妖婆 山窟里面视线很暗,不过这对芊羽来说这并不是问题。所过的地方到处是累累白骨,有人的也有兽的,乱七八糟。 走了一段,转了一个弯,空间开阔起来,正中间一个圆形火坑正燃烧着烈烈的火焰,隔着火焰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层层叠叠的皱纹嵌这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像两个黑洞。鲜红的嘴唇两边的唇角露出两颗尖利黑色的牙齿。 她身上穿着一件脏不能在脏的黑色袍子,两个手臂张着,十指瘦骨嶙峋,像骨爪一般。再配上这件黑色的脏袍子活脱脱像一个从地狱飞出的黑蝙蝠。 周围一片狼藉,各种动物的器官鲜血堆在那,整个空间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黄二仙紧走几步恭敬地跪了。 “黄二仙给婆婆请安!” 芊羽背着小手像看热闹一样打量着,感到十分好笑,原来这个婆婆的本相竟是这么脏的东西! 婆婆眼睛一直盯在芊羽的身上,阴森森地对黄二仙道。 “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客人吗?” 黄二仙身体有点颤抖,哆嗦着道。 “是的,婆婆,这就是我给您带来的客人,她想问您一些事情可又不知道您的喜好,故此没带贡品来,还请婆婆赎罪……” “供品,哈哈哈哈……”婆婆张开大嘴大笑起来,忽然笑声嘎然而止,黑色的牙齿一呲,吐出了鲜红的舌头激射向芊羽,将芊羽娇小的身体缠了个结实,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 “白骨精?还不是普通的白骨精……哈哈哈哈,这可是最好的供品!” 芊羽笑嘻嘻地道。 “你吃了我不怕撑死吗?”身体顿时亮了起来,附在身上的舌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嗖”地一下收回去了。 “果然有两下子……”婆婆两只大黑袖子一张一合,面前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 芊羽过去将黄二仙拎起来。 “还不如吃他呢,容易消化。” 黄二仙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向芊羽,芊羽一脸都是可爱无害的笑容,可黄二仙的汗还是下来了,心里知道芊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婆婆嘿嘿地阴笑起来。 “你想问什么事?” 芊羽手一松,黄二仙吧唧掉在地上。看了看熄灭火的火坑,里面正冒着淡淡的青烟,悠然地道。 “听说流波山出了宝贝,我想知道是什么宝贝。” “这个啊…….” 婆婆袖子一挥,火坑里的火忽地一下又燃烧了起来,在这熊熊的烈火中流波山的景象慢慢显现出来。婆婆不停地挥舞着袖子,口中念念有词,流波山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直接转向天池水底,只见一只碗散发着光芒,里面放着一黑一白的两颗珠子。 芊羽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两颗珠子,就见一个老龟和一条大鱼为了这两颗珠子争斗不休,而很快闪现出了两个人影和老龟大鱼打了起来……大火熄灭了,婆婆黑洞般的眼睛紧盯着芊羽。 芊羽知道她所想,嫣然一笑。 “说吧,婆婆,想要什么贡品啊?” “我要这个人!” 大火猛地燃起,一个紫衣、额头上围着一条红色绸带的男子出现,正是夜寒。 他?芊羽眼珠转了一圈,黄二仙说宝贝被夜寒拿去了,这个老妖婆要夜寒难道想得到那宝贝?不可能啊,能知道刚才的情景,应该也知道是谁拿去了宝贝,如果是夜寒拿了,她还能跟我要这个贡品?看来不是黄二仙的消息有误,就是这个婆婆是真的想要夜寒。可又为什么呢? “好啊!婆婆先说,我芊羽一向说话算话!” “哈哈哈哈!你欺我道行没你深吗?别忘了你可是来问事的。哈哈哈哈!” “……好!你等着!”芊羽飘身出了石窟。 黄二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身上像被抽没了力气,一动都动不了,芊羽走了半天还在那跪着。 婆婆低沉地道。 “你的客人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黄二仙这才连忙连滚带爬出了石窟,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等出了石窟就听后面传出婆婆哈哈哈的笑声,听上去毛骨悚然,赶紧加快了身形。 婆婆面前的大火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只见芊羽和黄二仙一前一后飞离了这里,呲着牙叫道。 “可爱的狗狗们出来吧!给我跟上去看着他们!” 话音一落从她身后窜出了三条野狗,呲着牙瞪着眼,嘿嘿地笑着。 “婆婆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你们这些蠢货!跟着那白骨精,等找到那小子告诉我!我要喝了那小子的血,吃了那小子的肉……哈哈哈!还不快去!” “是!”三条野狗发出了兴奋地狂吠,各自化作了三道青烟消失了。 婆婆挥着大袖子,大火中夜寒出现了。 “我的三眼灵童……我的宝贝……”婆婆呲着牙低声地道,“白骨精你如此轻视我,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你没想到,那宝贝已经被那小子吞下去了,早在他的体内化开了……哈哈哈哈!” 飞逝出很远黄二仙才定住心神。 “黄二仙!” 芊羽冷不防地现身面前,吓得黄二仙一跳,略带不满地道。 “我带你见到了婆婆,我对你也没用了,你还是放过我让我回去吧,我会叫那些小鬼们听你的的吩咐。”芊羽刚才在石窟里说的那句,“还不如吃他呢,容易消化”使他伤透了心,也害怕了,弄不好下次小命就会被芊羽给卖了。 芊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嘻嘻地道。 “你个猪头!也不想想,我还真叫她吃你吗?她如果真要吃你也就证明她没什么本事了。” “什么意思?”黄二仙不解地看着她。 “我是说……”芊羽从虚空中落下,折了一支树枝在手中玩弄着,“她真有本事还能把你当供品,未免太好打发了吧?也就是说你还不值!” 黄二仙对这句话感到很开心,不值就不值吧,只要把命保住就好,但还是想离开芊羽,可芊羽恶接着狠狠道。 “老实跟着我!什么时候我叫你离开你再离开!不然我把你打回原形,喝了你的血!” 每听芊羽说一句黄二仙就打一个哆嗦,不敢再有离开的念头了。 芊羽看到黄二仙的样子很开心,拍拍他的脑袋,有这样个小跟班,真是不错,呵呵笑了,想起了夜寒,喃喃道。 “……夜寒……这小子有什么特别呢?” 出了瓮城顺着官道往东二三十里外,有一大队人护着车辇往前行驶着。 而此时的夜寒遭到魔教两次三番围追早就狼狈不堪,心里明白自己的谎言穿帮了,看到前面有车辇队伍想也没想便挤了进去。 他的身体灵活而又速度极快,护车辇的人们眼睛只是一花,而夜寒已经钻进了车辇里。 进入车辇眼睛立刻被一点光亮点亮,那是一双眼睛,仿佛夜里繁星中最亮的两颗。 是她?车辇里坐的正是那个身穿妃子色衣裙的人。夜寒怔了怔,但还是迅速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她颈侧,凑到到她耳边,轻轻道。 “闭嘴!”却透着冷意。 一个大活人突然进到车里放在谁身上谁也会吓一跳,女子更不例外,目光闪过惊恐,但很快换上薄薄的怒意,如冰雪覆盖,使空间瞬时凝缩。两肩微微地颤抖着,过了半刻才镇静下来,定睛地看着夜寒,近在咫尺,夜寒的眉目十分清楚,目光渐渐惊愕,接着转化成疑惑、恍然、震惊、呆愣住。 夜寒并没有注意她的神情变化,扫了一眼车内,白色天鹅绒铺着,精致的软垫、精美的竹蓝里装的是各色糕点,红黄蓝白黑,五色斑斓,精工细作。一边还放着新鲜的柠檬汁、茶,酸枣楂。还有焚着清香的香炉。 这时女子的唇动着,夜寒感觉到了,稍微拿开手,但扣女子颈侧的手却是一紧,只听她道。 “你是谁?”低低的声音。 算你识相!夜寒咧嘴一笑。 “我叫夜寒,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躲几个人……他们总是缠着我!” 女子露出了一点笑意。 “原来你叫夜寒……”神情完全平静了,好像还带点亲近的意思。 夜寒皱了下眉。 “什么意思?说的你好像认识我似得!” “你不是在墙头上偷看过我吗?” “哇!原来你知道了!”夜寒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你手下的那些人说的?” 女子不断地打量着夜寒,有点目不转睛,也有点像是看不够似得, 忽然问道。 “你多大了?” 夜寒错愕住。 “.…..问这个做什么……你多大了……”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 夜寒惊的无语,不是吧? “你也太……” “年轻是吗?”女子呵呵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夜寒很老实地道,“不过看你很有权势。”那些精致的点心、软垫无不透着奢华的贵气。 “我是皇家的人,皇上的玉娘娘。” 夜寒听了这句话,略愣了下,还是满不在乎地道。 “你是玉娘娘?没见过,也没听过。” 玉娘娘淡淡一笑。 “你今年二十三岁,你出生在正月十五子时……”说到这里目光闪过一点泪花,但还是很平静。 夜寒表面上依然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你……我一句都听不懂……”心里却震惊得很,她怎么知道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谁?! “……我是你母亲。” 夜寒扑哧笑了。 “你……你是我母亲?真好笑!”不知为什么想马上离开,刚要转身,玉娘娘伸手将他抓住,低低地道。 “我怀你十个月零八天,你出生时双腿畸形,先天残疾……” 夜寒脸色变了,粗鲁地推开了玉娘娘的手。 “就因为这样你就不要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玉娘娘一呆,夜寒跳出了车。 这次夜寒的速度没那么快了,车外的的护驾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夜寒从玉娘娘的车里跳下,大惊失色,队伍被迫停下,人们围拢住夜寒。 也许是夜寒被玉娘娘的一席话弄的心绪大乱,一时并没有注意到捆缚来的绳子。 玉娘娘在车里道。 “放开他!” 一个管事人连忙来到跟前低声道。 “主子你没事吧?” “你们还有脸问!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们的下场怎样不用我来说!” “主子!”管事的扑通跪了下来,“小的罪该万死!” 一个大活人从娘娘的车里出来,他们竟然一点没察觉,一个渎职罪就足够满门抄斩得了! “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玉娘娘沉声道,“放了他。你过来!” 管事忙起身上前,玉娘娘交给他一块挂玉。 “把这个给他,告诉他想好了可到京城去找你。再派个人跟着,必要的时候保护他。但别让他知道。” “我……”一向办事机灵的管事的一时竟然没明白,愣了一下连连点头。 “是!小的明白!”管事才想到玉娘娘这是还想见这小子,为什么却不敢深想。转身摆手低声道。 “放人!” 护驾得人都很迷惑,但还是放开了夜寒。管事的将夜寒拉到一边塞到他手里,低低地说了什么,回来阴狠地对护驾的人们道。 “记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不想找死的都把嘴给我闭紧了!还愣着干什么,走!” 车辇队伍再次慢慢动起来,缓缓离开。 夜寒手捏着那块挂玉愣愣地不知所措,一时有些发蒙,直到那些人消失了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刚才就好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她说什么,是我母亲?那我爹呢?她是娘娘?我爹是皇上,我是皇子?梦夜寒呆呆地瞪着空气一动不动,哈哈,这个梦还真是精彩! 一直跟着他的沈飞等人此时也是惊愣得很,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到夜寒一下子就消失在车辇的队伍里,因为知道车里人的身份没敢冒然上去,只远远地跟着,可没过多久夜寒明着就从车辇里出来了,这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他们的意料,远远看见夜寒被绑了又放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夜寒说的是真的?他确是是玉娘娘身边的人? 皇家的事复杂啊!沈飞当机立断。 “撤!”只留了两个人远远盯着夜寒。 ------------ 第七十五章 特别的女子 他们走后不久芊羽和黄二仙悄然出现。芊羽笑意嫣然,手指一扬,五道血线直接取向夜寒。 夜寒还愣怔着,夜小寒感觉到了危险,爬上夜寒的头顶瞪视着那五道血线。 可就在此时天空刚好路过两个修真界的弟子,觉察到了妖精,折身而下,剑芒奔向血线。 黄二仙吓得向后缩。 芊羽恨恨地道。 “真是讨厌!又是管闲事的修真人!”血线向上弹去,“黄二仙你去对付他们,我来抓夜寒。” 黄二仙直打怵。 “我这点道行……” 芊羽塞给他一个骨头棒子。 “拿着这个!”直接向夜寒扑去。 黄二仙拿着骨头棒子还不知道怎么用,胡乱地比划着,突然白骨发出一簇光芒直接射向那两个修真弟子,他们身体向后一仰,那道白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一时无法动弹。 黄二仙乐了,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 芊羽白骨爪直接伸向夜寒的时候,夜寒眉心中的第三只眼睛的位置射出了一束精光,直逼得芊羽向后退了十几丈远才止住身形,什么东西!愣住。 夜寒心神才收回,看到芊羽的样子嘿嘿一笑。 “想害我你还不够资格!” 然而就见天空一块墨黑色的阴云罩了上来,芊羽眉头一皱,怎么老妖婆自己亲自来了?黑云中闪出了两只利爪向夜寒抓去。 来的正是婆婆。 他们周围无形中被婆婆布了一个结界,将声音和景象全部屏蔽,普通人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蓦地,一声金戈般的琴声响起,硬是从结界外面击入,铮的一声,整个结界内卷起了一片肃杀,将伸向夜寒的利爪击得粉碎。 芊羽微怔,随即抿嘴笑了,夜灼翼来了,真是好玩!飞身上去,抓着黄二仙隐去了身形,等着看老妖婆与夜灼翼的热闹。 婆婆听到了琴声,愣了一下再次将利爪伸向了夜寒。 夜寒欢喜地大声道。 “姐姐!” 回答他的只有漫天飞舞的琴声,像锋利的刀子,刀刀直割那片黑云。 婆婆白发黑袍一起飞扬,在黑云内张牙舞爪。 “你是谁!竟然来坏我的好事!” 一道亮芒在她面前现出身形,正是夜灼翼,白衣胜雪,说不出的清丽出尘。左手托着古琴,右手不停地抚着琴弦,并不答话。 婆婆巨大的手掌向夜灼翼抓来,夜灼翼铮铮的琴声啪的一声将那手掌击碎,婆婆嗷的一声惨叫人形散去,一团污血劈头盖脸泼来。琴声化作一道有形的透明屏障,将这污血硬是给击回。 夜灼翼的目光从没有过的酷冷,这么肮脏的东西也配修道!夜灼翼就想将其收复,隐身暗处的芊羽关键之时飞身出来一道血线击向夜寒,夜灼翼赶紧收回护住夜寒。 芊羽也不纠缠,掉头飞遁而去。那婆婆也趁机逃走了。 夜灼翼飘落到夜寒的身边,反手搭上夜寒的手腕,片刻目光闪过一丝异色。 夜寒咧嘴笑了。 “姐姐就是厉害,把她们都打跑了!” 夜灼翼收回手,面色一沉。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揽住他的腰化作一道亮芒不见。 沈飞与玉娘娘留下的人皆是愣住,刚才的一幕令他们太惊愕了。哗啦,一声响动,从虚空上掉下来两个人,摔在地上,看上去早已死去多时。 正是那两个修真弟子。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妖精呢!他们都忍不住想道。 芊羽径直飞逝进石窟,婆婆正在火中低低地喘息。 “呵呵,婆婆辛苦了啊!”芊羽像一个微笑的小恶魔来到烈火前,看得出大火不像先前烧的那么旺了,“要不要我给你加点水啊?” “不要!”婆婆连连哀求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就说来听听吧”芊羽随便踢了一个骷髅定在虚空,坐了上去,手托着小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婆婆忙道。 “其实天神的情泪并非化为了天池,而是泪化为了天池水,情化作了两颗珠子,名为情种,一黑一白代表一雌一雄,更代表着世间中的阴阳二气。是万年不遇的好宝贝。” 芊羽目光灼灼,盯着婆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好,我信!那再说说你要那小子做什么把?” “……我……” “说!”芊羽目光射出阴森的光芒。 “他是三眼灵童。”婆婆哀声道。 “三眼灵童……哈哈哈哈!”芊羽哈哈大笑,“夜灼翼啊夜灼翼,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么个宝贝啊……我没白对你费心!” 婆婆惊惧地看着芊羽,暗中大呼倒霉,风水轮流转,可这么快就转到芊羽那里,很是不甘。 “我再问你件事,那情种被谁得了去了?说!” “三眼灵童……”婆婆大放悲声,“给我留点啊,看在同时修行的份上……呜呜……” 芊羽闻言愣了下,嘻嘻一笑,脑袋伸过去。 “看在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刚才那个白衣女子叫夜灼翼,你落到这步天地全拜她所赐。不痛快就找她吧!” “夜灼翼!” “夜灼翼——夜灼翼——” “……我给你没完!” “给你没玩——没完——” 石窟里久久回荡着婆婆的阴森的声音,像恶咒一般给夜灼翼种上。 “现在我们是一起的了,我来帮你。” 芊羽颠着小脚,轻轻地对婆婆道。 京城。 这里有聚集着太多的繁华和光彩。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各种摊贩密集,人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欧阳炎进入京城还是入住了百花楼,安顿好,先是给墨字号的一个名叫墨书的人写了个拜访帖子。这是他在桃花城做生意时与墨字号唯一打过交道的人。可偏不巧,墨书出门了,要三四日才能回来。 欧阳炎心下焦急,却又无法,找了家茶楼坐下喝茶,思索着等墨书回来去拜访该带点什么礼物,毕竟是求人办事。 从他这个位置抬眼望去,是一家家店铺、酒楼,门脸有大有小,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这让他无形中想到了自己家生意的情景,心里便有些犯堵。手无意碰到无名指上的一个古朴戒指,这是夜灼翼临行前送给他的,让他用来防身,有了这个东西一般的妖精近身不得。 想到这些欧阳炎发出温柔地一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翼在什么。 “欧阳!” 一声欧阳叫的他一愣,抬头见一个年轻的公子,二十多岁,宝蓝色的绸衣,宽宽的腰带上缀着一块玉佩。相貌很和气,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之意。 欧阳炎起身上下打量着他,有些疑惑。 “你是?” “欧阳,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在美人轩,桃花城的美人轩,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当时有个姑娘叫什么月眉的陪着我们……想起来了?” 欧阳炎恍然。 “你是潘公子!” 对方哈哈笑了。 “行啊,还能想起我啊!” 这位公子不但姓潘,而且名字还和历史上那位美男子潘安是同名。 潘安是江西人,家里做布匹生意。上次与几个朋友游玩,路过桃花城和欧阳炎喝了次酒,谈得很投机。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两年没见潘安还是老样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茶呀?没找个姑娘?” 欧阳炎自嘲道。 “学好了。” “改邪归正了?” 欧阳炎哈哈一笑。 “喝什么,我请客!” “喝茶多没意思!走,欧阳,我请你喝酒!” “好!” 欧阳炎也没有推辞,起身和潘安一起出了茶楼,进了一家气派的酒楼,找了间单间坐下。潘安很大方,要了一桌酒菜。 “你怎么来京城了?” 两人几乎同时问起了这句话,问完一怔都笑了。 潘安给欧阳炎斟满了酒道。 “我到京城谈笔生意。你也知道我是独子,老爹有意要历练历练我,说将来好撑起家业,我这也是没办法。生意还没谈呢,我正愁怎么办,路过茶楼,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呢,怎么来京城了?也是生意的事吧?” 欧阳炎摇了摇头。 “我的事就说来话长了。”简单地将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潘安很惊讶。 欧阳炎苦笑笑。 “着了人家的道,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神圣,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欺负吧?” 潘安点头道。 “说的是!我认识几个墨字号的人,我跟你打听打听。” “行!你听说过夜字号吗?” “听说过,不过没打过交道。他们生意店铺都很小,不熟悉。你放心,我在京城还要住一段日子,京城也有我们潘字号生意,需要帮忙你只管说!” “多谢你了。” “谢什么!这不还没帮上呢!” 两人边喝边聊,潘安道。 “欧阳,明天陪我谈生意去吧。我实在胜任不了。” “怎么了?” “是个女的。有句话叫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你说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的去计较……唉!可又是生意,还让不得……” “所以你就被推出来了?”欧阳炎笑道。 “是啊所以我再把你推出去。” 欧阳炎呵呵笑着。 “多大了?不会是没出阁吧?没出阁就做生意也不怕将来没人要?” “没出阁,外号叫小辣椒,今年十九岁,家业很大,还有一个哥哥。家里就是他们兄妹两个,因为哥哥太宠爱妹妹了,什么事都依着妹妹。” 欧阳炎点了点头。 “我试试吧,不过我也谈不好,现在也没什么心情。” “没事,你就给我谈吧,我在旁边给你做伙计。” 欧阳炎哈哈笑道。 “你这伙计我可用不起!” 第二日,时值正午,虽然烈日炎炎,可望海亭面对的是盈盈湖水,送来的阵阵凉意,让人也不觉得神情一爽。 潘安还真的换上侍从的衣服,陪着欧阳炎来到望海亭与那位小辣椒谈生意。还没有走近亭子欧阳炎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吃着点心喝着茶,脚步不由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女子,简单的服饰,利落的束发,让她看上去十分精神。肌肤有些黑,带着几分野性的五官就仿若一坛烈酒能一下子把人点燃。 她往石椅上大大咧咧一坐,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捏着点心边吃边喝。喝茶也不是慢条斯理,而是一饮而尽,豪气十足。而精致小巧的点心虽然不大,可一般来说要咬两三口才能吃没,而她却是一口一个。 欧阳炎出于礼貌没有停顿太长时间就走入了亭内,这段距离女子差不多吃掉了七八块点心,喝了六七碗茶水。 欧阳炎来她起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起身直接道。 “我叫曼玉!你是潘安吧?比历史那位潘安有男人气多了!” 身后的真潘安扑的一声,险险没笑出声来。 欧阳炎愣了下。 “曼玉姑娘,在下不是潘安,只是代表潘安来谈生意的。” “哦!你能做主吗?”曼玉上下打量着欧阳炎。 “可以吧!” “那就好!”曼玉再次看看欧阳炎,“你叫什么?” “欧阳炎。” “欧阳炎……”曼玉重复了一遍,转开了话题,“点心不错!” 欧阳炎笑了。 “看样子曼玉姑娘还没有吃午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谈,可好?” “好啊!”曼玉显得喜出望外。 功夫不大菜饭摆好,欧阳炎见了曼玉的吃相不禁莞尔。 也许是和夜灼翼待的时间太长了,夜灼翼给他的感觉是优雅的、安静的,尽管偶尔会流露出来的调皮、娇俏。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是一副不管不顾专注地吃着,眼睛还瞪的溜圆。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挺有意思,性情率直,是个容易打交道的人。也不转弯,直截了当地谈起了正事。 这让旁边的潘安愣了一下,而曼玉见欧阳炎提起正事,也没有废话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两人直来直去,三言两语便拍板定妥,生意谈成了。 一边的潘安有些石化,直到曼玉离开还不敢相信。 “这就完了?” “是啊你还以为多困难,是吧?跟这个曼玉打交道就有一个好,干脆,痛快!做生意很少有人这样。” “欧阳我发现你真行,特别擅长与女子打交道。” “说什么呢你!” ------------ 第七十六章 沧海巫山楼 生意叫欧阳炎给谈成,老爹那里也有了交代,潘安一身轻松,拉着欧阳炎去喝酒庆祝。 欧阳炎想起去拜访墨书该带什么礼,跟潘安说了,想请他帮着出出主意。潘安一听扑哧一笑,接着笑的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呀?”欧阳炎有些不解。 “你跟那个墨书不熟悉吧?” 欧阳炎摇了摇头。 “我们只在生意上打过一次照面。墨字号还没有我熟悉的人呢。” 本来因为墨子号跟天一门有生意来往,欧阳炎曾经又是天一门的弟子,想借这层搭上关系,可总得有个中间人,墨书也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了。 欧阳炎深知,修真界讲究的是个人实力、门派实力,只要你强就好办事。世俗却不同,讲究的是关系,关系多了才好办事。而想与一个不太熟、又没有共同利益的人搭上关系只能投其所好了。 “我说呢!”潘安抿了口酒,吃了口菜,“你打算给他送什么?金银珠宝他肯定看不上眼!” “这么说,他喜欢喝花酒了?难不成我还得给她买一个姑娘送过去。” “……哈哈!不能送姑娘……你得送……哈哈!” “你笑什么啊!送什么你是说啊!”欧阳炎被潘安笑的莫名其妙。 潘安一脸诡秘地看着他,欧阳炎怔了一刻,恍然大悟,有些惊讶。 “你说他是个断袖?” “对!” “是这样啊……”欧阳炎感到有些好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对他不是不熟悉吗?” “这可难办了……” “不难办,等喝完了酒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帮你选一个,只要肯花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欧阳炎呵呵笑了。 “你常做这这种事吧?” 潘安嘻嘻一笑。 “欧阳你别给我装啊!谁家不养几个娈童,别说你家没养过!”他并不知道欧阳炎五岁就去了天一门修行。 欧阳炎苦笑。 “我可没那种喜好……” “算了吧,你家也算是世家,没养过,谁信!”潘安往嘴里扔着花生粒。 欧阳炎也不再跟他争辩,喝完酒跟着潘安来到京城最长的、也是最繁华的一条街。 “知道这条街叫什么吗?” “什么?” “柳暗花明!有意思吧?” 欧阳炎笑着摇了下头,想起了什么。 “人先送到你那里去住几天吧。墨书好像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对了,你说到时候我怎么开口啊?”送过银子、送过珠宝首饰,还从来没送过人。想想就头大。如果不是曾经跟墨书照过面,也就让潘安替他办了。 潘安哈哈笑着。 “你刚才跟那个曼玉不谈的挺好吗?怎么对方是男的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告诉你,你就说,墨公子我带来两个人让你瞧瞧,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再给你选,过几日我就给你送来……怎么样,这么说,他绝对不好推辞!” 欧阳炎被潘安没正经的样,逗得心情开朗了不少。 柳暗花明街是一条风月街,这里集中着各类玩乐场所,其中沧海巫山楼是断袖们喜欢光顾的地方。 来到门前,欧阳炎抬头一打量,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下联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横批:巫山云雨。 欧阳炎险些没笑出声来,这是谁想的?怎么把这两句诗放这里了! 门前并不热闹,相反还很冷清。 “我跟你说,欧阳,这地方谁不来谁遗憾终生!这可是……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潘安说着上去叩门。 欧阳炎一脸的不以为然,潘安是不是喝多了,这种大话也说得出来。 很快门里传出一个声音。 “来啦!” 门打开,一个身着花团锦秀衣的男子,幽香扑面地迎了上来。 “呀!是潘公子啊!潘公子来了!快!快,里面请!” 欧阳炎见了这个人有些退宿了,潘安不容分说拉他进来。 “你还记得我呢,真是不容易!”潘安轻佻地道。 “死没良心的!你可好久没来了!我算算啊,整整三个月零八天又零六个时辰!” 欧阳炎脸上现出怪异的神情。 潘安亲热地笑着搂着那人的肩,顺便塞给他银子,亲近地道。 “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还是你有良心啊!” 看的欧阳炎目瞪口呆,这小子不会是个断袖吧?别看欧阳炎是个花少,常出入烟花柳巷,可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开始后悔了,不如给潘安银子让他把事情办了。 “潘安,我……” 听到欧阳炎说话,潘安像是才想起了他,一把把欧阳炎拉过来。 “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欧阳公子,这位是……” “我叫如花。” 被一个面若粉桃的男子媚眼如丝地看着,欧阳炎浑身都不自在,赶紧躲开,扯了下潘安。 “潘安,我还有事,你们聊吧……”转身要走。 潘安死死抓住他,对如花道。 “我这朋友新来乍到,还有点眼生,别笑话啊。” “哪能呢!来的都是客,欢迎还来不及呢!”如花很会说话,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这边走,看了也许你就喜欢这里了。沧海巫山楼可是天下第一啊!” 欧阳炎只感到身上爬着无数的小虫,直起小疙瘩,可潘安抓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边走潘安边道。 “欧阳,既然来了就像个玩的!你在桃花城的时候不常来这种地方吗?” “你说什么呢!” “呵呵!” 欧阳炎身体僵硬。 “我去的那种地方……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潘安道。 “那个人就这点喜好,这样你才能跟他套近乎,你不是找他办事吗。你就别拉着脸了!” 欧阳炎知道他说的是谁,低声道。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每次来京城都到这里乐呵乐呵,挺有意思!” “你不会也是……” “我说欧阳,你还是桃花城那个花少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板了!” 如花回头笑嘻嘻道。 “欧阳公子,有句话说得好,入乡随俗。” “那是!那是!”欧阳炎艰难地挤出四个字,闭上嘴不再多话了。 他们跟着如花顺着一条长廊走了去,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没走多远进了一个月亮门,欧阳炎一时惊愕住了。 遥遥望去,二十四座玉石拱桥围成一圈,组成一个奇怪而庞大的天台。在这天台下,碧水连天、轻舟点点、楼台屋阁、玉树琼花,天然地浑为一体。 这气势,欧阳炎还是头一次见到。 红色的水磨墙,浮雕着素衣欲飞的男、女。都是美目流盼,神采飞扬。上刻着:千金难买一笑。还是金字。 如花对欧阳炎的反应很满意,他迎的客人没过万也上千了,第一次看到这里都是这副表情。 潘安也很理解,自己初次来的时候那副呆像不比欧阳炎好哪去! 他们都体贴地停下脚步,等着欧阳炎发呆完。 “……抱歉!”半刻,欧阳炎自嘲道,“没见过世面,叫你们见笑了!” “没来过的人都这样,欧阳公子你这还是好的呢,其他人口水都流出来了!呵呵!来,这边请。”如花笑的两肩乱颤。 顺着褐色卵石铺成的小径行走去,欧阳炎左右望着,青草、树木修剪得整齐悦目。各类楼台亭阁,白玉石矶,雕梁画栋,古朴雅致。檐上半落着青纱幔,雾蒙蒙的,更平添了几分飘逸。 别看外面冷清,里面可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令欧阳炎意外的竟然还有女子! 步入穿堂,淡青色毛毯铺地,右边斜放着书案,一个二十几岁的书生模样的人坐于案前正持笔书写,不时有人到那里拿什么东西。 “紫哥哥忙呢!”如花过去,腻腻地叫了一声。 欧阳炎趁机低声对潘安道。 “这里老板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还是在京城?” “想知道?”潘安笑眯眯道,“你应该想得到。” 欧阳炎一时若有所思。这时如花过来了,手里拿了本书递给欧阳炎,顺便捏了捏他的手背。 “欧阳公子拿着吧。” 欧阳炎强忍着才接住书。 “这是什么……啊!”里面全是男子的画像,一边标注名字、年纪、喜好、擅长、接客时间等等。越看越震惊。 如花抿嘴笑着。 潘安伸手拿过去翻了翻,眉眼喜笑。 “好!真不错!” 欧阳炎隐隐猜出沧海巫山楼的老板是谁了,敢当天下第一的可没几人。 “先那边楼上请吧,那的雅座看戏方便。”如花提议道。 “好!”潘安转头对欧阳炎道,“今天我请客,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快活!哈哈!” 走了一程,面前又是另一番景象。暖红色的方石铺成的小径、半月形的池水、几支清荷、鸟语声声……转过楼台,到了一个设有舒适的床榻和艳丽的帏帐的二楼花厅。酒菜摆好,有人奉上茶水,潘安装模作样地喝上几口,咂咂嘴。 “好舒服呀,这才叫人的日子呢!”又伸手捏了捏那奉茶少年的下巴,“长的还真是挺怜人的……” 少年羞涩地笑着。 欧阳炎忙转过身,拂开帏帐,外面繁花似锦,围簇着一个戏台,戏已开演。台下摆放着坐席,客人爆满。除了男客以外,女客也不少。看上去像是在做梦。 “欧阳公子……” “什么……” 不用看也能感到是如花过来了。欧阳炎有些不敢抬头,如花那双媚眼直飘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用太拘谨,出来玩吗,习惯就好了。”翘着兰花指端着一杯酒递给欧阳炎,而另一只手搭上了欧阳炎的肩,身子顺势倚了过来,“…..欧阳公子你这是看什么呢?” 欧阳炎像被烫了似的,赶紧闪身躲开。 “没,没什么……” 潘安吃吃不停地笑。 欧阳炎见那个奉茶的少年走了,过去坐了,在桌下踢了潘安一脚。 如花哀怨地一声,叹息道。 “看来欧阳公子很讨厌如花了,如花真是好没福气!”喝了那杯酒。 欧阳炎听了只觉打冷战,连连给潘安使眼色。 潘安看够了欧阳炎窘迫样道。 “如花你就别怪他了。我们想买两个清倌,你带上几个让我们瞧瞧。” “死样!原来喜欢这口呀!”如花说着手臂绕上潘安的脖子,“是你要呢,还是他要?” 潘安还没等说欧阳炎在桌下又踢了他一脚,潘安立刻道。 “我要!我要!” 如花翘起兰花指点了一下潘安的脑袋。 “撒谎!”扭着腰肢去了。 欧阳炎连连点头,佩服地道。 “潘安你可真行!” 潘安道。 “欧阳,虚伪了啊!我告诉你,我们这可是来玩的!放开些!” “墨书经常来这里?”欧阳炎转开了话题。 “是啊。这里有他一个相好的……你猜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颜如玉,猜不到吧?” 欧阳炎惊讶地睁大眼。 “这还是墨书给他起的呢。” “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来这里玩的都知道,那个人是这里的红牌!” 欧阳炎诧异的很。 “红牌是什么?” “我说欧阳,你是不是刚从深山老林出来重返人间呀?红牌就是仅次于头牌!” “是这样啊……”欧阳炎又疑惑地道,“那头牌归谁了?” “嗤!”潘安笑了,“反正不是你我。” “归这里的老板了吧?” “欧阳,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这么大场子,后台不硬怎么可能撑得起来。” “你猜到了?” “猪也能猜到!” “欧阳你别骂我!我第一次来就没猜到!” 欧阳炎哈哈笑了,点着他。 “你是被那个如花迷晕了!” “去去去!”潘安没好气地道,“就你聪明!”又自语道,“皇家……再没这个后台硬的了……”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声“好!唱得好!”的叫好声。 “…..这好像是那个曼玉?”潘安惊讶道,“她也在这里?” 欧阳炎起身过去看了看,一眼就看到曼玉站在桌子上不停地鼓掌,精神十足的样,呵呵笑了。 “还真是她。” “这丫头没人敢要了!”潘安过来看一眼回去。 “谁没人要了?”如花带着四个少年走进来。 “谁都没人要,你如花都有人要!”潘安调笑道。 欧阳炎暗暗摇头,只听潘安又道。 “……我一看到他们就想到我前几年的事了……欧阳!” 欧阳炎忙道。 “你来选吧。” ------------ 第七十七章 极致的风月 如花笑笑坐在一边,瞄着欧阳炎,对这位客人感到了有点好奇。也许是欧阳炎自幼在天一门修行的缘故,虽然不能修炼了,但举手投足都透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使如花总喜欢没话找话。 “欧阳公子多大了……欧阳公子在哪里发财啊……欧阳公子是做什么的啊……欧阳公子可有家室……欧阳公子……” 欧阳炎简单地敷衍着,暗中焦急,这个潘安怎么选起来没完了,不就四个人吗? “欧阳公子有家室了!”如花显得很惊讶,也有些不痛快的情绪。 “是的,我有家室了。”欧阳炎淡淡道,真怀疑对方是不是男的。 潘安听了转头道。 “欧阳炎你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说着眼里露出促狭的笑意。 “还没成亲,不过定下来了。”欧阳炎一本正经地道。 “……真的?” “真的……潘安你快点吧。” 潘安见欧阳炎不像开玩笑,很激动地道。 “哪天我得见见啊!欧阳看上的女子一定不一般!” 欧阳炎白了他一眼。 “你还是快点吧!” “我也要见见!”如花忽然道,还带着点撒娇。 “……好……”欧阳炎僵硬地点着头。 潘安再次地挨个看向四个少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四个少年年纪都不大,十四五岁,穿红戴绿,面目清秀,五官端正……都不错,实在难以取舍。 欧阳炎看第一眼就想起了小桑。还是小桑幸运,遇上了翼,这些孩子……唉! 潘安终于忍痛割爱地指了其中一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向前走出一步,低声道。 “我叫小树。” “小树,这个名字顺口……欧阳你看他怎么样?” “好!好!”刚想说多少银子又觉得不妥,看向潘安。 潘安道。 “如花,你安排一下,把人送到这里,这是住址。” “……好!”如花恋恋不舍地带着四个少年离开。 “正事办完了,走,欧阳,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们回去吧……” “欧阳,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这种地方来一次不容易!不好好玩玩怎么行。再说了我把钱都花了!你让我白花啊!” “…..潘安,你花了多少啊?” “你想还我啊?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走吧,我带你转转!” 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坚持,欧阳炎听从了潘安的安排。 离开花厅,一路走去,花墙无数,游廊重重,转过几道紫藤萝墙壁,眼前豁然一朗。二十四座玉石拱桥尽收眼底,近距离看才见到每个桥身都裂有半寸,点着红斑,胭脂泪一般。桥头各立着一个玉琮,琮身雕刻着吉祥的鸟兽。 桥下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几只漂亮的水鸟展着翅膀掠水而起。两岸绿树环绕,花草萋萋,红楼簇簇。 “这边……”潘安讲解着。 沿河向西行,经过几处花坞柳屏,绕了半圈来到临河的一个大花园前。岸上是半弧形的红楼,外围游廊花厅,四面奇花异草,疏林如画。 花厅里坐满了人,觥筹交错。两侧分立着吹拉弹唱的少年,河畔十几个女子正翩翩起舞,河里六七人提着彩灯赤身而舞……舞姿婀娜。 欧阳炎惊讶的已经默然很久了,只听着潘安指指点点。 舞来舞去的女子不知换了几次,容貌却个个秀美,年纪也只在十五六岁。这可是集了天下最美的人了。 “欧阳,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这么几年,不乐一乐可就亏了。来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冲着这一乐来的……其实这里不只是断袖,红颜也有……你想我给你要一个。” “潘安!”欧阳炎总算开口了,“算了,你要吧,我就开开眼界就行了。” “给你的那位没过门的妻子守身呢!哈哈!” “……你…..”欧阳炎气笑不得。 这件事潘安没勉强,心里知道欧阳炎父母刚过世,要尽孝道的。估计欧阳炎也是因此暂时没成亲。 这时花园有位男子边舞边唱。唱的、舞的都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 只见他那娇怯之态、温软之音竟使听客们慢慢安静了。 “春色枉然,桃红柳绿又如何?韶华易逝,棱花镜里人将老。说什么风花雪月续前盟,红罗帐里生死情,到头来一场空!只见了落花飞天人呜咽,琴断音绝弦伤怀,芳草萋萋遮艳骨,断桥之下送风流……” 断桥之下送风流……欧阳炎想到那断开的二十四座拱桥来。 那曲声哀哀怨怨,绵绵交织,起起又回回。 人生短,人生短,行乐难,行乐难,不过是烟飞烟灭一瞬间……欧阳炎莫名地想起了这么一句。 涉过一条河,来到一片葱郁的杨柳树林里,楼阁伸展,一望竟也是无际。潘安指了指一座华丽的的水榭。 “那里便可以看到含羞泉。” 顺着木桥上了水榭,三面是水,植满了清荷。另一面是半卧男子、女子玉石像。女子被雕琢得珠圆玉润,男子健硕有力,只是神情有些模糊。他们双腿间流出一脉清泉,叮咚作响,极是悦耳。 周围人不少,都在其他水榭上说说笑笑。 “这就是含羞泉!听说再没建水榭的时候就有了。欧阳,这么大一个园林,水全是活水,还在城内。男的、女的,你也看到了,每一个都很出色。你说,不来好好转转是不是遗憾?” 欧阳炎环顾一圈感慨道。 “是啊,遗憾!没来过的人真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这简直把风月玩的到了极至了!” “财大气粗,何况还是权倾天下呢!” 两人又转了一会,才离开。出了沧海巫山楼如花紧跟上来。 “潘公子,人我给你送去了。你和欧阳公子还什么时候来呀!” 潘安热情地道。 “我们有时间就过来看你……看看那个如花对你多热情……”潘安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炎由他说去,告辞独自一人回到百花楼。 长夜漫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坐起来,依着床,手抚着手指上的戒指,对夜灼翼的思念蔓延开。和翼相处的情景,每一件事,细小入微的细节想起都觉得温馨,甜蜜。翼的一颦一笑在眼底浮生不断…… 翼……真的好想你……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上来! ------------ 第七十八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欧阳炎想到了夜灼翼,芊羽的话莫名地响在耳边。 “你不就是想知道你们家的生意被谁吞掉的吗?还想知道那些自杀的下人和死去的亲戚是怎么回事吗?” “那个人叫夜天,你应该见过。” “还有,一个是夜巽,一个是夜寒,另一个花无惜也有一份……对了,这些人你都见过吧?” “不就是喜欢夜灼翼吗?可惜呀,喜欢的人在你身上捅刀子了,这滋味……我理解……理解……”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也可以去查,我帮你。你去找……” …… 夜字号……夜灼翼……夜…… 我瞎想什么啊!是不是喝多了!欧阳炎起身喝了几口凉茶,头脑清醒了许多。坐在桌前,外面习习月光投窗而入,冷冷清清地,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索绕上心头。 忽然一声异响,欧阳炎警觉地向四外看去,就见射进来的月光顷刻间消失了,换上的是一簇火焰,火焰跳跃了几下消失,一个极美的女子出现在面前。 蓝色的轻纱半遮着身体,长长的头发在胸前垂着,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 “我叫彩蝶,公子怎么称呼啊?公子一个人独守空房很寂寞吧?”说着走上前来。 欧阳炎立时明白了,这是一个夜里出来采阳的妖精,尽管看不出她的本相,但绝非善类是肯定得了。定了定神,躲避开,冷冷道。 “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采阳的妖精。你找错人了,还是到别处去吧!” 这个自称彩蝶的女子一愣。 “你怎么知道?你不像是修真界的人呀?”可是好像对欧阳炎更感兴趣了,“我很喜欢你呀!我可不是随便采阳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你看这良辰美景,我们就快快安歇了吧!”扑上。 欧阳炎再次闪身避开。 “公子好狠心哟!我不相信你不寂寞!”说着又扑了上来。 这次欧阳炎没有躲开,本能地去推她,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射出了一道光芒,彩蝶啊了一声,倒退十几步才站住了身形。 欧阳炎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谢天谢地,翼,你给的东西还真是好用。 “……公子戴的什么宝贝啊,能给我瞧瞧吗?”彩蝶流露出惊惧的神情,但口气越发的娇软。 欧阳炎愣愣地道。 “你还不走!” 彩蝶忽然悲戚地落下眼泪来。 “你好狠心呀,公子不喜欢我吗?讨厌我吗?那你就把我收复了吧!” 欧阳炎有些无奈,曾经缴妖的时候对妖精的性情早有领教,简直是千奇百怪,让人无可奈何。果然这个彩蝶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公子你就把那个摘了吧,还不好吗,好不好嘛……”撒起了娇,“你就摘了吧……” 夜灼翼告诉过他,戒指只能防身,也就是彩蝶害不了他,可是要赶走也挺难。心念一动,伸出戴戒指的手就来抓她。 可能是刚才戒指射出的光芒给彩蝶的疼痛太深刻了,彩蝶吓坏了,化作了一簇火焰不见。 欧阳炎怔了一下,长长出了口气,此时才感到背上全是冷汗,疲惫地直接倒在床上,想了想有些苦笑不已。好像从第一次见到妖精就跟妖精结下了不解之缘,叫他遭到重创的是妖精,他喜欢的是妖精,还有那个芊羽也是妖精,今晚有一个采阳的妖精……似乎妖精总是时刻能出现在身边。 记得有个师兄活到了四十多岁还没见过妖精的模样呢,他感到这世上的妖精太少了,而欧阳炎则感到这世上的妖精实在是太多了。 手抚着指上的戒指,先前对夜灼翼那种不好的感觉不知不觉消失了,欧阳炎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翼,我的翼……你在做什么呢?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来? 这一番折腾天也亮了,欧阳炎扯过被子盖上,迷迷糊糊睡去。 那个先前骚扰他的彩蝶此时正出现在京城外的乱坟岗子。 她面前坐着一个黄衣的小女孩,娇小的身体很是可爱。女孩身边立着个男子。正是芊羽和黄二仙。 “……他手上有一件东西很厉害……”彩蝶道,“我无法近身……”声音怯怯的,害怕地看着芊羽。 芊羽没理她,转头对虚空某处道。 “婆婆这就是你的小妖办的事吗?” 婆婆的声音由虚空中传出。 “你把婆婆我的脸都丢尽了!” 忽地一簇火焰升腾起来,婆婆那白发、黑牙、老脸的样子出现在火中。 芊羽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 “我就给你说过,那个夜灼翼没那么好对付。欧阳炎是她看上的人,如今她不在身边,怎么不可能给她看中的人一两件宝贝防身呢。你偏不信,还叫这么个小妖去*。”嗤的一声笑出声来,“这小妖看上去也就两百多年的功力吧,一看就知道是个妖精。欧阳炎曾经在修真界天一门修行过,就算看不出来她的本相也能知道她不是人。你还好意思叫她去。这回打草惊了蛇,欧阳炎更不会相信我们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芊羽轻飘飘的一席话说的婆婆面上有些挂不住,这股邪火全洒在那个倒霉的小妖彩蝶身上,黑袖子一卷。 彩蝶惊惶失措地哀求道。 “婆婆饶命啊!饶命!求婆婆饶命……”可是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人形散开,一个火鸡本相现出,婆婆直接张开嘴巴就吃了。 黄二仙吓得一缩脖子。 “你还怕什么,又不是吃你,不许缩脖子!没出息!” 芊羽敲了一下黄二仙的脑袋,黄二仙又是一缩脖子。 “都说了不许缩脖子还缩!”芊羽眼里却盛着满满的笑意,一点没生气的意思,婆婆发飙的样子让她感到很爽。老妖婆,叫你自以为是! 婆婆吃掉了彩蝶,自知理亏谄媚地对芊羽道。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你是在问我吗?” “我当然是问你了,这里还有别人吗?”婆婆心里暗暗咒骂着,如果不是自己被夜灼翼给伤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伺候个白骨精! 芊羽懒洋洋地道。 “除了我,不还有一个黄二仙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问他!” 黄二仙吓得脸色白了。 “芊羽姑娘可别吓我……我胆小……” 看黄二仙下的那样子芊羽这才道。 “婆婆,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去做,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 …… 墨书终于回来了,欧阳炎和潘安带着小树一起去府上拜访。 墨书年近三十,样子很白净,身形微胖,两眼狭长,透着生意人的精明。 他收到了欧阳炎的拜访帖子,不过对欧阳炎并没有多少印象。 墨书表面上看不出是个断袖,举止沉稳,谈吐稳重,即使听到欧阳炎要将小树送给他做侍人也只是略略地点了一下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欧阳炎笑了。 “那就多谢墨公子了。”说着讲起了来意,“不知道墨公子可认识夜字号的人?” 墨书流露出同情的神色,简单安慰了欧阳炎几句道。 “这件事原本也不难,我先给你打听打听当时经手夜字号和你们欧阳世家生意的中间人,这样就好着手查了。” “多谢墨公子!”欧阳炎感激万分。 从墨府出来潘安道。 “没想到墨书是这么痛快的人。”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欧阳炎原以为还要费些周折,毕竟和墨书只见过一面,没想到墨书想得很周到,安排的也很妥当。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找到了当初经手的中间人那事情夜就好办多了。” “一定是小树起了作用!”潘安嘿嘿笑道,“欧阳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我们就等信吧!” “也只能这样了。” “走,我带你去吃烤鸭!京城里最地道的烤鸭店,万字号!” 欧阳炎犹豫道。 “我还是不去了……” “走吧!你不去你干什么,天天闷在百花楼里还能闷出什么吗?这种事情急不得,走吧!走吧!” 来到万字号烤鸭店,一进店就知道这家生意很红火,食客爆满,两人等了半天才等到了一张空席。潘安有些不满。 “在大堂吃也太吵了!” 跑堂的伙计一看两人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特别是潘安。看得出潘安是做东的,欧阳炎是客,还是个外乡人,心里也猜出两人的意思,一定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上前躬身对潘安和欧阳炎道。 “两位客官,后面有雅座,就是稍微贵了些,客官要是愿意的话,小的给客官带路。” 潘安一喜。 “带路!” 伙计头前引路,引着他们来到后面的二层小楼上。欧阳炎一看地板是红木的,屏风是雕花的玉石。窗明几净,从窗户往外望,树木葱葱郁郁,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象。这里既肃静,环境又好,比起大堂就像两个世界。 “两位客官还满意吧?” “真不错!对了,我上次来怎么没有见过这种地方?”潘安道。 伙计陪笑道。 “实不相瞒,两位客官,这座楼两个月前才建起来的。” “我说嘛!” 欧阳炎左右看了看。 “一个席位多少银子?” “看两位初来乍到就给两位客官优惠一下,你们给三十两银子,怎么样?” ------------ 第七十九章 线索 欧阳炎刚想说太贵了,潘安道。 “行,上菜吧!” “是!客官你们稍坐。”伙计乐颠颠地跑了。 欧阳炎扯了一把潘安。 “三十两还只是一个席位,这也太贵了吧?你银子多得没处花了?” 潘安满不在乎地道。 “这算什么!欧阳,我请你!你不用跟我客气!” 欧阳炎摇了摇头。 “这不是客气的事,没这么花钱的!” 潘安笑道。 “欧阳,你还不知道吗,这吃好喝好,还得有个好环境!你看看这里,值!” “我看你就是个败家子!” 潘安锤了欧阳炎一拳。 “就你能守家!” 不多时烤鸭和其他的菜上齐,两人推杯换盏,多数都是潘安再说,欧阳炎在听。正说笑着只听屏风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伙计,三十两银子的席位也太贵了吧?少点少点!再少点!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了,都是辛苦赚来的,做生意没有你们这么做的啊……” 潘安听了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这不是那个曼玉吗?” 欧阳炎也听出来了,诧异地道。 “她也在这里?” 潘安立刻放下杯子起身出去,很快回来,低声道 “是那个曼玉!”强忍住笑,“你还没看她那样子……哈……好笑死了!” “一个人?” “暂时是一个……欧阳,还别说咱们跟她还真有缘,碰上两次了,在沧海巫山楼里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刚说到这就听曼玉的声音飘了进来。 “两位打搅一下……”人已进来,当看到欧阳炎和潘安一愣,“你们?” 潘安呵呵笑道。 “没想到吧,曼玉姑娘?” “哈哈!真没想到!” 伙计在旁边道。 “姑娘您问问这两位客官,他们是不是夜花了三十两银子包下这个席位的?” 原来曼玉不信席位会这么贵,自己又是回头客,伙计就说那边也有人包下席位了,不信可以过去问问,曼玉自然风风火火过来了。 哪知曼玉道。 “这个不就不跟你计较了!在这个席位加副碗筷就行了!我和这他们认识,我们在一起吃,这回你就不再要三十两银子的席位了吧?” 伙计一愣,还头一次见过这样的客人,好小气啊!可也说不出什么,人家认识,总不能一张席位要两张的钱吧?无奈地只好点头去了。 欧阳炎笑道。 “姑娘不愧是生意人!” 曼玉一笑。 “比不了两位,财大气粗啊!我们小门小户赚钱不容易,见笑了!” 潘安道。 “姑娘太客气了,能和我们坐在一起是看得起我们!来,请!”拉了把椅子。 曼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伸手将欧阳炎跟前的那双筷子拿起夹了口菜吃了。 “就是这味道!我们家的厨子原来就是万字号的师傅*出来的,吃的习惯了!你们愣着干什么,吃啊!” 欧阳炎和潘安愣了愣才坐下,潘安直忍不住笑。 时间不大伙计端上来一只烤鸭和曼玉的碗筷,看着这一桌三个客人也有点忍俊不已,下去了。 曼玉却不管这些,自斟自饮喝了一杯,忽然道。 “你们会划拳吗?” 潘安嘴微微地张开,惊疑地道。 “姑娘还会划拳?” “当然了!来呀,你们两个一起来!” 欧阳炎看了看潘安,潘安也看了看欧阳炎,然后两个人的目光都对上曼玉。欧阳炎笑道。 “既然曼玉姑娘有如此酒兴,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潘安直对欧阳炎使眼色小声道。 “还真划拳呀?” 曼玉伸手拍了拍潘安的肩膀。 “你这个人呀,就没有欧阳公子爽快!上次你让欧阳公子代替你谈生意我就不说什么了,这次叫你划拳你还跟我使这种表情!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划拳了吗?” “能!能!”潘安连连点头,“那我就舍命陪姑娘尽兴!” 曼玉已经挽起袖子,露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臂。 “欧阳公子,我们先来!” “好!”欧阳炎一挽袖子开始跟她划起了拳。 “敬你一个……” “一心敬你…..” “五魁首……” “四季发财……” “六六六……” “七个巧……” …… 结果欧阳炎输了。 “你不行!”曼玉直接否定了欧阳炎,“你来!”指着潘安。 潘安看得也来了兴致,跟曼玉划起拳。潘安的拳似乎划得很好,几番下来曼玉没赢一次。潘安哈哈大笑。 “欧阳快给曼玉姑娘满上!” 欧阳炎给他们斟满酒。 “来,我们接着来!”曼玉还不服输。 有了曼玉的加入他们这次酒喝得有声有色,极是热闹。 喝到最后曼玉喝醉了,舌头都喝大了,潘安还要继续划拳,欧阳炎硬是给拉开了。 “你干什么!人家姑娘都喝这样了!” 潘安呵呵笑道。 “曼玉姑娘酒量大,这点算什么,来!来!来!再划一圈!”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耍酒疯了!我们送曼玉姑娘回家!” 欧阳炎拉开他,扶起烂醉如泥的曼玉。 “曼玉姑娘,我们送你回家!” 曼玉顺势靠上欧阳炎,喷着满嘴的酒气道。 “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坏蛋!”指着潘安道,“你这个人最不厚道了……欧阳公子人真好!从我跟他谈生意的时候就知道欧阳公子……好……” 潘安凑过来道。 “是是是,欧阳人最好了,最招人喜欢了……” 欧阳炎瞪了他一眼。 “别在那胡说八道,快帮我扶一扶……” 两人扶着曼玉出了万字号的烤鸭店。 “我家在那里……”曼玉指了一个方向,接着又指了一个方向,“那里……还有那里……” 潘安小声道。 “就她这样算是嫁不出去了。” “少说几句!” 送回曼玉出来后潘安一直哈哈大笑,笑了一路。欧阳炎没好气地道。 “你怎么笑起没完没了了!” “我笑那个曼玉姑娘太有意思了,还划拳呢!划得那么臭还叫咱们一起上,太不自量力了!我知道你开始是让着她呢!” 欧阳炎道。 “人家一个姑娘家,让着点怎么了?你们以后不是还有生意往来吗?” 潘安摇了摇头,笑道。 “没事!我看出来了那个丫头这件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怎么我感觉她对你挺有意思……” “喝多了吧你!” 墨书做事很利落,也很守信,不过三日就打听到了中间人是谁,给欧阳炎送来了信,意思是由他做东约那位中间人出来吃个便饭,顺便将事情谈一谈。 潘安私下跟欧阳炎道。 “一定是那小树伺候的好!” 欧阳炎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道。 “……潘安,你是不是惦记着那个小树呢?” “我还惦记着你呢!”潘安没好气地道。 “呵呵!” 可惜的是当日邀请的这位中间人忽然离开了京城,说是出了远门,多久回来还不知道。问去了哪里,家人只说出去拜访个朋友,具体什么地方并不知道。 欧阳炎以为这也算是正常,怪只怪来得不巧,可墨书却奇怪地道。 “侯老先生从不出门啊,他身体不是很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远门了?” 欧阳炎才感到事情有点蹊跷。 既然这位侯老先生不在,不是还有其他两位中间人吗,找他们总可以吧。可另外两位中间人竟然也不在,不是说出门谈生意就是有事离开京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一来欧阳炎更疑惑了。 墨书随口说了一句。 “看来有人有意不叫你查出来。” 这句话提醒了欧阳炎,忙道。 “还请墨公子再帮助想想办法。” 墨书点头道。 “我还是那句话,尽力,我会尽力的。” “多谢墨公子,完事欧阳定有重谢!” “先别谈谢。”墨书拜拜手,“你还是叫我墨书吧,我称你欧阳,这也顺口,处了几天,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太客气就生分了。” 潘安接话道。 “墨公子年长我们,我们就套套近乎,称声墨兄!” “潘安说的是,墨兄,这几日辛苦了,欧阳敬你一杯!” 线索又中断了,回到百花楼欧阳炎反反复复想,假如有人阻止,那到底又是什么人阻止呢?看对方的手段并不强硬,不然就直接杀人灭口了,还用得着这么做吗?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心情很是沉闷,一筹莫展。 傍晚时分门外有人叩门。 “谁呀?”欧阳炎起身过去打开门,“曼玉姑娘!” 来得正是曼玉,还是很干净利落的打扮,只是与前两次不同,今日曼玉花了点淡妆。 “怎么,欧阳公子就让我就在这里站着吗,不请我进去?” 欧阳炎忙道。 “请快!请里面做!”到了盏茶给她,“曼玉姑娘来得太突然了,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太唐突了?” “哪里!哪里!曼玉姑娘来有事吧?” “也没什么事,那天我喝多了,是你送我回去的,我特来谢谢你!” 欧阳炎怔了一下。 “曼玉姑娘怎么知道我住在百花楼?” “潘安说的!怎么,欧阳公子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曼玉姑娘喝茶” 曼玉喝了口茶,四下打量了一下。 “百花楼是第一次住吧?” “是。” “怎么想起来百花楼住了?京城的客店比百花楼好的可很多,便宜的也很多,欧阳公子怎么独独选在了这里?” 欧阳炎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时愣住,半刻才道。 “其实也没什么,来了也就住了,没想那么多。” “欧阳公子来京城市办事的吧?” “是。” “看在我们谈一次生意的份上、喝一次酒的份上有事尽管说话,我曼玉愿效犬马之劳!”说着拍拍胸脯,很有一种江湖侠女的味道。 欧阳炎被逗笑了。 “一定一定,欧阳炎先谢过姑娘了!” “不要姑娘姑娘地叫了,叫我曼玉好了,我叫你欧阳。不介意吧?” “当然不不介意。” “看你的样子就不相信我,不妨说说,你来京城办什么事?” “我……”欧阳炎犹豫了一下。 “算了,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 欧阳炎心念一动,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曼玉目光露出惊讶。 “原来你到京城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谈生意的呢!” 欧阳炎听她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忙道。 “你了解夜字号?” “了解谈不上,知道一些!我哥哥以前跟他们在生意上有过一次往来,他们是做茶叶的,听说还做布匹。不过我哥哥只在他们手里买过茶叶。他们京城里没设铺子,只在城外一个叫宜安镇的设了一个茶铺……” “你说他们京城没有设立店铺?” “是啊……” 欧阳炎心里更加迷雾重重,本来以为夜字号的生意在京城以别名开的店铺,可没想到京城里竟然没有。 “要么说他们吃掉你家生意很让人奇怪……我没想到被吃掉的生意是你家……” 欧阳炎苦笑笑,一时没有言语,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么神秘? …… 夜灼翼带着夜寒回了家。夜天和夜一也在家里等候了。他们比夜灼翼早回来一天,看到夜灼翼他们回来欢喜迎上来。 “姐姐,二哥他没事吧!” 夜灼翼脸色沉着,摇了摇头,单独将夜寒带到房里。其他的人在外面替夜寒捏了把汗。夜天道。 “看来二哥这次祸闯的不小。” 夜一道。 “不然姐姐不会生气。” 小不点和夜飞也过来凑热闹。 “是不是姐姐在教训二哥啊!太好了,我看看!我看看!”小不点兴奋地道。 夜天将他拉住。 “姐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二哥在外面险险被人害了,你再添乱,姐姐连你也教训了。” “三哥,你不是在吓我吧?” “不信你进去看看。”夜一板着脸道。 小不点老实多了,想起还没完成的功课,悄悄溜走。 “小不点就会幸灾乐祸!”夜飞道。 房内的夜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夜灼翼不开口他也不敢开。别看平常嘻嘻哈哈,到了正事上夜寒还是很拍夜灼翼的。 “姐姐……”再也忍不住道。 “怎么回事?”夜灼翼没看他,淡淡道。 夜寒低下了头,说了一遍。 “你以为这是小时候打架吗?”夜灼翼口气从来没有这么生硬过。 夜寒只是低头一声不吭,忽然肚子疼了,痛得弯下腰去。 夜灼翼道。 “知道你肚子为什么疼吗?” 夜寒苦着脸道。 “吃那两颗珠子吃的……” 夜灼翼面色缓和了些。 还和上几次一样,疼了一会又好了,夜寒把发病的症状说了。 “姐姐我会不会死……” “你怕死吗?” “怕!” “怕你还吃!” “我不过是情急之下……好容易得到的宝贝……”偷着看了夜灼翼一眼,“再说了他们追着我,我不吃到肚子里我也没地方藏啊,给夜小寒吃就算他吃得下我也舍不得,你说我不吃谁吃……”飞快地说了一大堆。 “你以为你吃掉,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别忘了,还有你的血、你的肉!” 夜寒缩了缩脖子。 “你现在体内潜藏着一阴一阳两种气息,很强横,我暂时无法将它们疏导出来,只能靠你自己了。不然肚子就会疼的断了肠。” 夜寒的脸刷地白了。 “姐姐,没那么可怕吧?你可别吓唬我……” “如果疏导不出来,你就试着化解,与你身体内的阴阳二气融为一起。好好练功,别跟小不点学,他刚多大,你都多大了?再者说你是三眼灵童,这件事迟早会被人知道,到那时自己的修为不佳还想保命吗?” 夜寒走了过去依偎在夜灼翼的身边。 “……姐姐真好……姐姐,跟你说件事。” “什么?” “我在路上碰到一个人,她说,她是我娘。” 夜灼翼身体一震。 夜寒喃喃地道。 “她说她是皇家的人,是皇上身边的玉娘娘,她还说怀了我十个月零八天,我生下来的时候双腿就残疾……她如果说的是真的那我父亲不就是皇上了吗,那我就是皇子了,是不是?姐姐?” “是。”夜灼翼点着头道,“很高兴?” “我想想……”夜寒抚着下巴,眼珠转着,一脸算计的神情,“那我会不会讲来当皇上呀?” “有可能,只要你杀了跟你争夺皇位的所有人。” “姐姐,当皇上都有什么好处啊?” “天下美女任你选,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三千佳丽,万人之上权倾天下……很多!” “真好!”夜寒两眼放出光来,“姐姐到时候我就把你接进皇宫。” “接我干嘛?管着你吗,还是给你当妃子?” 夜寒面露出怪异的神情,看着夜灼翼。 “姐姐你好象不太高兴?” 夜灼翼淡淡地道。 “你还是多想想你会失去什么吧。” “只要不失去姐姐失去什么都可以。” “只怕到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姐姐不是说万人之上吗权倾天下吗,我说了算那还怕什么?” 夜灼翼忽然道。 “你现在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 夜灼翼的话题转的太快让夜寒有些发愣。 “你肚子疼的时候会想这么多吗,只顾着疼了吧?权利这个东西也是如此,拿在手中的时候往往什么都忘了。” 夜寒立时想了很多,并不是当皇上的事,毕竟那太遥远了,对他来说也很荒唐。他想的是姐姐到底什么意思呢?是怕我迷失在权力之中吗还是怕我…… ------------ 第八十章 柳暗花明 “姐姐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看得出夜灼翼气消了很多,夜寒也松了口气,口气回复了正常。 “生什么气?生你吃珠子的气……想认那个母亲吗?” 夜寒被问愣了,睁大了眼睛。 “姐姐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她不过是跟我说是我母亲,来一个人这么说我就认一个!那要认多少啊!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认!” “为什么?” 夜寒从没有过的严肃。 “在她把我抛弃的那时就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假如不是抛弃的呢?身不由己呢?为了你好呢?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你呢?日日思念儿子以泪洗面呢?” “……姐姐的假如也太多了吧?” “也许是事实呢。”夜灼翼叹了口气道。 “姐姐,别说这个了,还是说话我肚子里的珠子吧?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情种。” “情种?!” 夜寒愕然。 …… 夜寒还是因为这次犯的错误被关在房内闭门思过。 夜灼翼将阻止欧阳炎知道事情真相的事情交给夜天,夜天表示知道该怎么做,心里也隐隐猜出夜灼翼的心意了。 “……我与一个白骨精结了怨,她叫芊羽,长穿黄衣,样子很娇小。她的道行深厚,不是普通的白骨化身。遇上了千万要小心。”夜灼翼叮嘱道 “是,姐姐。” “她可能会和其他的妖精勾结,不要让这件事情让她抓住头绪。告诉其他的弟弟们。” 夜天点着头道。 “是。姐姐……你……” “我没事,先这样吧,其他的事我再想想。”对天一门先布局,然后才能动,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出差错了。 夜灼翼离开梧桐镇赶往京城。正如欧阳炎所说的一样,也只需要几个时辰。 一般来说妖精是不愿意飞来飞去的,除非是特别的事情。和修真界的人不同,修真界的人可以驭空飞行,明来明去,妖精不行,为了躲避修真界的人谨慎而小心,生怕化作白芒引起的灵力波动叫修真界的人察觉。另外化了人形的妖精如果道行深厚的话是愿意慢慢享受人类的一切的。 夜灼翼直接在欧阳炎的百花楼客房里现身,欧阳炎不在,房中除了他的气味,还有一个人类女子的气味,还有……一皱眉,妖精光顾这里了? 此时欧阳炎正和曼玉在曼玉的家中喝茶。 虽然是盛夏的中午,可园子里,却没有丝毫燥热的感觉,就连阳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温柔了许多。清凉的绿意伴着微微的水气,渗入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放眼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清莹如翡翠的湖畔,湖中养着水草游鱼,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莲叶,莲花尚未绽放,雪白的花苞紧紧闭合着。偶有柔风吹过湖面,为周围带来凉爽的湿意。湖中有鱼,湖上有亭,两边树木葱郁。欧阳炎置身其中彷佛回到了桃花山庄。 “我哥哥来了!”曼玉起身摆了摆手高声叫道,“哥哥在这里!” 欧阳炎见前方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一身月白色长衫,细腰乍背,样子给人感觉很清爽。还没到近前曼玉就给了欧阳炎一个惊呆的动作,只见曼玉上去拥抱住那个男子,亲近地道。 “哥哥你可回来了!” 男子正是曼玉的哥哥曼谷。 曼谷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 “在家是不是又调皮了?” 那口气就像是对一个孩子一般,让欧阳炎愣愣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曼谷抬起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阳炎感到曼谷的目光闪过一丝敌意。 “哥哥,我来给你介绍,他叫欧阳炎,这是我哥曼谷!” “你好!”欧阳炎施礼道。 曼谷一笑客气地回礼。 “哥哥,我喝醉了,就是他送我回家的!” 曼谷轻轻地刮了一下曼玉的鼻子。 “你这丫头又跑出去喝酒!是不是到万字号的烤鸭店?” 曼玉伸手臂搂住了曼谷的脖子。 “哥哥你也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 欧阳炎眼前像是花无惜和夜灼翼的情景再现。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你哥哥吗!” “哥哥,欧阳有事问你!” “什么事?” 曼玉飞快地将欧阳炎的事说了一遍。欧阳炎在那坐着有些尴尬,明显地感到了这对兄妹像是忘了自己,也隐约地感到这个曼谷不大欢迎自己。 曼谷听完微微沉吟了一会。 “是这件事呀,我知道一些,但不是很清楚。” 欧阳炎认真起来,还没等说话,曼玉已催促道。 “哥哥你快说!”一脸的期待。 曼谷边回忆边道。 “大约三个月以前,我去拜访侯老先生。当时侯老先生有客人叫我在偏厅等候,我听到欧阳世家兵器铺要转到夜字号,请侯老先生做个中间人,侯老先生开始并不愿意,不过那个人却很能说。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人。侯老先生后来就答应了。” “那个人叫什么?”欧阳炎紧着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侯老先生称他为秦先生。” 秦先生?欧阳炎对这三个字陌生的没有一点印象。 “那后来呢?”曼玉急切地道。 “后来那位秦先生就走了,我在偏厅从门口看到他们一共三个人,那位秦先生有四十几岁,另外两个人都是很年轻。” 欧阳炎忙道。 “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这个具体我说不上来,那两个年轻人样貌都很不错,一见就知道是世家出身。那个秦先生我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他太能说了,一看他就像大府里的总管,或者商铺的掌柜。” “知道那个秦先生现在在哪能找到他吗?” 曼玉刚要说话,曼谷立刻道。 “不知道!” 曼玉看了看哥哥,欲言又止。 “我是听那秦先生很能说随口问了侯老先生几句,侯老先生说欧阳世家的兵器铺要被人抢买下,请他做中间人,那个秦先生是来做说客的,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因为曼玉很喜欢武艺,京城的兵器铺她都熟悉,跟我说起过欧阳世家的兵器铺,所以当时留意了一下。不过事情过了这么久早就忘了,你要是不提起来都想不起来了。”说着端起茶盏品了品。 欧阳炎脸色有些不好,线索又断了,但还是很感谢兄妹二人,告辞出来。 送走了欧阳炎曼玉迫不及待地道。 “哥哥,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后来还拜访过那个秦先生,想把他请过来呢,可刚才你……” “曼玉!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吗?”曼谷打断了她。 曼玉一时愣了愣。 “如果是普通的生意竞争也没什么,很正常。怕就怕牵扯到其他的事情。” “那会牵扯什么?”曼玉性格直爽,但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何况帮着哥哥打理生意这么久也经历过一些事。 “如果涉及到仇怨,你觉得我们被牵扯进去好吗?” “哥哥,真的会那样吗?不过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他秦先生住在那里,查出什么是他的事了。” “没那么简单!曼玉,不要跟这个欧阳炎来往了。” “怎么了!”听哥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曼玉惊讶的很。 “这个人好像牵扯的事有些复杂,交往下去对你没好处。” 曼玉感觉哥哥好像很讨厌那个欧阳炎似的,一时没有说话。 欧阳炎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客店,推门见夜灼翼正坐在那。 “……翼!”惊喜异常,“翼,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灼翼笑了。 “我来了好一会了,你去哪里了?”起身过去用衣袖给欧阳炎拭去脸上的汗。 欧阳炎握住夜灼翼的手。 “翼,叫你久等了。一个朋友提供了线索,我去问一下。” “有结果了吗?” 夜灼翼不动声色地道,拉欧阳炎坐下,倒了杯茶。 “没有,又断了!” “怎么回事啊?”夜灼翼双手捧着茶递给欧阳炎,那关切的眼神极其的动人。 欧阳炎双手接过茶,看着夜灼翼,立时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心里被幸福充盈着。 “翼,没什么,线索断了我可以再查,你不用担心。”不想叫那种不愉快的东西影响现在的气氛。 夜灼翼淡淡一笑,点了下头没有再深问,而是转开了话题。 “这里有妖精来过?” “翼,你怎么知道?”欧阳炎喝了一口茶水,抬头很惊讶。 夜灼翼歪着头带着点自得的笑意道。 “我嗅到这里有妖精的气味了!” 欧阳炎一呆,这时的夜灼翼好可爱哟! “……是,是有一个妖精,看样子像是夜里出来采阳的。”说着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伸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幸好有它,不然我可就惨了!” 夜灼翼很自然地靠在欧阳炎的身上,伸手抚了一下那枚戒指。 “不然你就被人采阳了?可惜呀,一夜的风流没做成。” “翼……”欧阳炎看着她,“你在取笑我?” “呵呵!”夜灼翼头轻轻蹭着欧阳炎。 欧阳炎伸臂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夜灼翼的肩上,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的样子。 “……我来京城遇上了很多的事。” “说来听听。” “好……” 欧阳炎从认识潘安那一刻开始讲,直到曼玉,夜灼翼笑了好几次。 “真的很有趣!” “沧海巫山楼,翼你听说过吗?” “没有,没有你那么懂风月。” “翼,你又在取笑我……我不说了……” “好,好,你说,我不取笑你了。” “那里真的很气派……” “那里的女子也很美吧?” 夜灼翼忍不住道,话里透着一股酸味。 “翼,我去那种地方惹你生气了?” 夜灼翼闻言转头看着他,手抬起抚上欧阳炎的脸颊,半刻认真地道。 “炎,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对我的心思我从未怀疑过,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夜灼翼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叫欧阳炎目光渐渐痴迷。 “我知道,我没有不喜欢,翼……只是怕你生气……”说着紧紧抱住夜灼翼,“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真的很想你……翼,别走了,就留在我的身边,我每天看着你,就会很开心……”贪婪地吸着她的气息。 “……只要你愿意,你的翼可以永远都陪着你……”夜灼翼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欧阳炎这一刻给她的那种异样的甜蜜,是如此地沉迷这种甜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沉沦下去也心甘情愿! 两人正沉浸在亲密中,突然门被打开,曼玉闯了进来。 “欧阳!欧……”当看到欧阳炎抱着一个白衣女子在房中亲密的一幕,脚步立刻收住,“……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欧阳炎也没有想到曼玉会突然闯进来,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复了常态,还是紧握着夜灼翼的手介绍道。 “这是我未婚妻夜灼翼。翼,这是曼玉姑娘。” 夜灼翼施礼。 “你好。炎刚才还跟我说起过你,曼玉姑娘果然是率直之人,门没敲人就进来了。”半开玩笑道。 夜灼翼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也透着无比的亲切,说的这句话尽管明知道带点讥讽,但听起来却还是可以接受。 曼玉呆愣了一刻,咧嘴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夜灼翼。 “姐姐真是好样貌,妹妹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夜灼翼淡淡道。 “曼玉姑娘过奖。” 曼玉有些惊讶,夜灼翼轻轻浅浅的样子,平平静静的态度却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仪,暗暗好奇,这是个什么女子?但没再多想转头对欧阳炎道。 “欧阳恭喜你呀!喝喜酒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 “那是自然!”欧阳炎笑道,“你来找我有事吧?” “我知道那个秦先生住在哪里……”曼玉将住址说了一遍,“好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走了!”转身快步离开,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些堵。她可是背着哥哥来告诉的欧阳炎。 夜灼翼目光闪过一丝冷意,秦先生,都查到他这里了?口上却随意地道。 “那个秦先生很重要?” 欧阳炎郑重地点头。 “现在这个人是唯一的线索。” 夜灼翼体贴地道。 “那你快去吧,我等你。” “翼,我……”夜灼翼刚来,自己就要离开,欧阳炎感到这样做很不好,可不去又怕错过那个秦先生。 ------------ 第八十一章 我陪着你 夜灼翼安抚地对他一笑,整理整理欧阳炎的衣服。 “去吧,办正事要紧,早些回来,小心些。” “翼,谢谢你!”欧阳炎感激地抱了抱夜灼翼,走了。 夜灼翼面色立时化若冰霜,一道白芒不见。 从百花楼出来顺着主街往西走,有一个幽静的小巷名叫西祠胡同,秦先生就住在这里。欧阳炎来到一家大门前,黑漆漆的大门令他有些紧张,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匾额写着:秦府。平复一下心绪上去叩门。 “啪!啪!啪!” 千万不要再出差错谁了。他在心里默默地但愿着。 门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呀!来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门打开,探出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上下打量了几眼欧阳炎,“你找谁?” 欧阳炎赶紧躬身施礼。 “老伯,在下欧阳炎,特来拜访秦先生的!还请老伯通报一声。” “你是来拜访秦先生的?” “是!”欧阳炎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怦怦跳的急促,秦先生一定要在家…… “你等一下,我给你通报一声。” 欧阳炎立时面露喜色。 “多谢老伯!” 大门关上,拖沓的脚步远去了。 在门口等着的这段时间,欧阳炎放下的心又开始焦虑起来,感觉时间过得极慢。终于那脚步声响起,紧张地看着大门,大门打开老伯道。 “先生请你进来!” 欧阳炎如释重负,又是感激地施礼。 “谢谢老伯!”走进去。 老人引他到厅中看茶。 “我家先生正在更衣,请公子少待。” 欧阳炎施礼坐下。 不多时,出来一个人,青色绸衫干净整洁,四十几岁,容貌一团和气,给人感觉很厚道。见到欧阳炎施礼道。 “在下秦绵,你是欧阳公子吧?” 欧阳炎连忙起身。 “在下是欧阳炎,您就是秦先生吧?” “正是在下,欧阳公子请坐。” “多谢!” 两人坐下。 “不知公子有何事?” 欧阳炎也没客套,简单地将来意说明。 “还请秦先生告诉在下是受了何人之托去做侯先生的说客,日后欧阳炎定有重谢!” 秦先生愣了一下。 “公子客气。是这样的,我是给人家做账房的,有一天来了位年轻的公子,叫我去说服侯老先生做个中间人。本来我是不愿意去的,吃掉人家的生意也有损阴德。可不怕欧阳公子笑话,那位年轻的公子给了我一大笔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就答应下来,就这样跟着他们去说服侯老先生了。” “那位年轻的公子姓夜吗?”欧阳炎听到这里,心不知为什么提了起来。 “是,是姓夜。” “叫夜什么?” “叫……叫夜华文。还跟着两个侍从。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从山东来的。” “山东?”欧阳炎越听越糊涂,但不知为什么心里一松,“他们为什么要吃掉我们家的生意?” “这个……我听他讲,十年前他们在京城做生意被你们欧阳世家给排挤了,因为初来乍到他的父亲赔了钱,回去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去世了。他说是为了给父亲争口气。” “只为了争口气?” “是。开始我也不相信,可后来他们买了你家的兵器铺子没再京城开张,我才信了。” “那宜安镇的铺子是他们的吗?” “是他们的。他们做茶叶生意。不过那位夜公子不常来,现在也知道会不会在宜安镇。你若想拜访,那里的伙计应该知道那位夜公子的住址。” “是这样……”欧阳炎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难道真的是像这个秦先生所讲的那样,是他们先得罪人家,人家这是来报复的? 秦先生呆了半晌见欧阳炎一直没有说话道。 “对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愧疚,尽管我跟欧阳世家无亲无故,可公子家父出了这等事我心里也十分的难受。公子,对不住了。” 欧阳炎苦笑笑摇了摇头,又简单地问了几句,起身告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去宜安镇看一看。 秦先生亲自将欧阳炎送出,回来,厅中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犹如峭拔的冰凌。 秦先生恭敬地弯腰施礼道。 “姑娘,他走了。” 女子转过头,正是夜灼翼。 夜灼翼神情肃然,目光越过他,望向虚空某处,过了一会道。 “你做得很好,记住刚才说的话。” “是!秦绵记住了!” “如果你敢泄露出半点,不用我说了吧?” 秦绵额头上的汗下来,擦拭着。 “只要姑娘能放心,说一声秦绵一定照办……” “不必了,日子还跟往常一样,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明白吗?” “明白!姑娘,秦绵明白!” 夜灼翼消失不见。 秦绵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站起来,我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呢?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夜灼翼是什么人。可为了家人他明白,不知道最好。 欧阳炎并没有直接回百花楼,而是直接赶往了城外的宜安镇,亲自找到了那个夜字号的铺子,并仔细地查问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一切都如秦先生所说的那样。折腾到了第二天傍晚才赶回百花楼。 他两眼布满血丝,身心极其的疲惫,推开房门见夜灼翼,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没想到让夜灼翼一等就等了这么久。 “翼,我回来了!” 夜灼翼看到他的样子,一惊,忙上前道。 “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 “对不起,翼,叫你等了这么久。” 夜灼翼扶着他坐下。 “出什么事了?” 欧阳炎摇了摇头。 “没有见到那个秦先生吗?”夜灼翼边问边将毛巾浸入水中,拧干,过来给欧阳炎擦拭着脸。 欧阳炎握住夜灼翼的手。 “翼,我自己来……” “坐着别动。”夜灼翼给他擦完,吩咐伙计熬碗莲子粥来,“你累了,到床上躺一会吧。” 欧阳炎确实是累了,听话地躺到了床上,待了半晌道。 “我见到了那个秦先生了。” “他怎么说?” 欧阳炎叹了口气道。 “他说的我总觉得不对……” “怎么了呢?” “我也说不上来…..可又听不出他是在撒谎……就是不对…..” 夜灼翼给他揉捏着双腿,欧阳炎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才放松,看着夜灼翼。 “……翼,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查下去了……” “别这么说,你想查下去我就陪着你,你若不想,我也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欧阳炎忽然发觉,自从这次见到夜灼翼,夜灼翼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他无尽的温柔。 “翼,此生有你真是我欧阳炎几世修来的福分……” “不,不是修来的福分,是修来的缘分。”夜灼翼轻轻道,“你若心里闷不妨跟我说,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 “翼,谢谢你……”将秦先生的话说了一遍,“……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说谎,他说的又是那么真实……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夜灼翼心里一叹,再圆的谎言也是谎言,也做不到叫人完全信服。欧阳炎怀疑秦先生说的话,可能暂时不会猜出其中不对劲的原因,但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了。这么下去并不是一个办法,最好是叫欧阳炎放弃。可怎么才能叫他放弃呢?毕竟这件事是他父亲临死前的遗愿,没有一个好理由他是不会的。 “……翼,你在想什么?” 欧阳炎见夜灼翼想出了神。 夜灼翼摇了摇头。 “没什么。” 这时伙计将莲子粥送来,夜灼翼让欧阳炎躺着,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子要喂给欧阳炎吃。 欧阳炎连忙推辞,可拗不过夜灼翼只好老实地躺在那里。夜灼翼每盛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试试烫不烫,再喂给欧阳炎。这一刻欧阳炎感到好温馨。 “翼,你真好……” 夜灼翼恬静地笑了。 “等有一天你看到我本相的时候说不定会嫌弃我呢。” 她所说的本相并非指的是她的原形,而是对欧阳炎所做过的事。 “翼,怎么会呢?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心里会难受的。无论你的本相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其实我还担心,将来我老了,你嫌弃我呢!”欧阳炎想起师叔无机子说过的话,有些难过。 夜灼翼深深地注视着欧阳炎,许久也不动一下。 “怎么了……翼,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想好好地看看你,把你的样子记住,刻在心里,等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我想起你的时候就不会忘记你什么样子了。” “翼,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还是……” “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性情,所以才有了三妻四妾,何况我还不是人类……”夜灼翼巧妙地转开了话题。 欧阳炎伸出双手捧住夜灼翼的脸。 “翼,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会永远喜欢你,永远都不离开你,只要你愿意……真的!” 夜灼翼笑了。 “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说着迟疑地道,“,我觉得你这样查下去也没有个头,不如先把身体养好,回天一门修行,以后再查至少体力要比现在强。你说呢?” ------------ 第八十二章 笨蛋 欧阳炎摇了摇头,很坚决道。 “不,我已经来到了京城,我就一定要查出来!不然即使回天一门也安心不了修炼。翼,你不知道,每当我想起我父亲和我母亲离开的时候,我就特别恨!” “你恨什么?”夜灼翼目光不易察觉地黯淡了许多。 “恨那个人!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父母死的时候亲戚都不敢来,生怕沾上了以后会招惹上祸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狠毒,到底跟我们欧阳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这样的残害吗!”欧阳炎越说越激动,将近来郁积心中的悲愤发泄出来,言语有些激烈。 夜灼翼静静地听着,表面上没有一丝的神情波动,暗里却苦笑着、叹息着,说不清的复杂的滋味。骂得好……骂的好啊…… 欧阳炎不知道自己骂的这个人就坐在眼前,就是他深深喜欢的夜灼翼。 “那就查吧。”夜灼翼轻轻地道,轻得只见唇微动了几下。 曼玉跑出来去找欧阳炎,曼谷就已经知道了,心里十分担忧。曼玉回来见哥哥沉着脸坐在那一语不发,心里发虚,转身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曼玉!” “……哥哥,怎么了?你在这里等谁……” “你是不是去找欧阳炎了?”曼谷直接问道。 曼玉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承认了。 “你真是胡闹!” “哥哥!”曼玉道,“我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欧阳炎秦先生住在哪里,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 曼谷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说什么?我说过欧阳炎他很复杂,我们插手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什么麻烦?哥哥你也太胆小了吧!”曼玉有些不服气。 “好了!”曼谷见妹妹不太高兴也就不再说什么,“但愿没什么麻烦……” 曼玉看了一眼哥哥转身回房,但哥哥一直说麻烦让她越来越疑惑,难道哥哥还知道其他的事情不成?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在第三天的时候跑去找欧阳炎,可走到半路想起了和欧阳炎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夜灼翼,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转身去找潘安,让潘安叫欧阳炎出来。 潘安一听欧阳炎的未婚妻来了,顿时有了精神,很痛快地答应,急匆匆地往百花楼赶来,偏巧夜灼翼不在,房里只有欧阳炎一人。此时欧阳炎正打算去墨书那里,看看他有什么线索没有。潘安的到来让他有些诧异。 “你怎么来了,有事?” 潘安玩笑一般道。 “你未婚妻来了也不叫我一声…..人呢?引荐一下!” 欧阳炎苦笑笑。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是!曼玉叫我来找你,她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未婚妻呢?” 欧阳炎忽然想到了什么。 “曼玉在哪?” 潘安见欧阳炎一脸严肃的神情,忙道。 “她能在哪?烤鸭店,万字号烤鸭店……” “走!” 欧阳炎匆匆出门,半会又折身回来,提笔给夜灼翼留了言,这才和潘安一起赶往万字号烤鸭店。 夜灼翼回来看到欧阳炎留的字,手狠狠地一抓,将那张纸抓得粉碎,篮子买的食物也落到了地上,看都没有看一眼,念叨着。 “曼玉!”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多管闲事的人,真是讨厌! 欧阳炎和潘安到了万字号烤鸭店,还和上次一样来到了后面二楼的雅座,曼玉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欧阳他们到来很大方地道。 “这次我回请你们!” 欧阳炎连句客套话都没有顾得上说,便急切地问道。 “曼玉姑娘可有了新的线索?” 欧阳炎的话让曼玉和潘安都有些愣怔。 “欧阳炎你太心急了!”潘安拉了拉欧阳炎的袖子。 欧阳炎不好意思地歉意道。 “对不起,曼玉姑娘……” 曼玉一摆手。 “欧阳,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性子的人!来,坐,我们边吃边聊。你见到那个秦先生了?” “见到了。”欧阳炎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并一字不差地把秦先生所说的话复述一遍。 曼玉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 “他在说谎!”曼玉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我要当面问一问,他跟我哥哥说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潘安急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曼玉是一个急性子人,又很热心,特别是对欧阳炎。就这样带着欧阳炎和潘安三人来到了秦绵府上。曼玉上前叩门,可扣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 “怎么回事?” 欧阳炎忽然道。 “等等!”警觉起来,他感到大门内像是有什么可怖的气氛正透着门缝往外散发着,让他只觉得头皮发木。 “怎么了?”潘安见欧阳炎脸上从来没有过的凝重。 “你们呆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曼玉和潘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将视线投向欧阳炎。 欧阳炎手轻轻地一推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尽管是大白天,可这声音听起来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可怖。 门推开,欧阳炎走进去,一点气息都没有,整个院子死气沉沉。后面的潘安急道。 “欧阳……要不我们报官吧?”他也感到了院子内气氛不对。 欧阳炎嗅了嗅,一股血腥味从前面一排房子飘了过来,退出了门。 “报官吧。” 曼玉一脸的惊惧。 “你是说他们……” “我还不知道,等一会官差来我们跟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潘安去报官,很快带了一队官差过来,欧阳炎也随着他们进去,就见室内地上躺着十具尸体,有男有女,其中欧阳炎所见过的秦先生和那位开门的老伯也在其中。 曼玉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人,忍不住跑出去扶着廊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忽想起了哥哥的话,背脊上升起凉柱,撒腿跑出院子,想家里跑去。 欧阳炎见这十具尸体眼睛都是睁得大大的,只有两个人身上有几个血洞,血流了满地。而秦先生眼神还留着呆愕。 潘安伸手拉了拉他,他们出来。欧阳炎轻轻道。 “也许我不来他们……他们也不会……” “欧阳这不怪你……曼玉呢?” 他们出来不见了曼玉。 “可能回家了吧。” 潘安道。 “到底是个女孩子。唉,回去做噩梦吧!” 官差问了他们一些话,将秦府封了起来,他们也离开了。 欧阳炎回到百花楼,夜灼翼迎上来见欧阳炎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 “秦先生死了。” 夜灼翼愣住,死了?心里翻转了千百个念头,忽然想到了…..难道是她? 欧阳炎低下了头。 “如果我不去,他们也许不会死了……” 夜灼翼淡淡地道。 “他们死后是什么样子?” 欧阳炎心念一动。 “翼,你怀疑是那个白骨精害的?” 夜灼翼点了点头,心里却道,按理说芊羽不该这样做,她不是告诉过欧阳炎是我害死欧阳炎的全家吗?她杀了秦先生就等于帮了我的忙。尽管反过来想欧阳炎可能会怀疑到我身上,但那几率根本就不大。 “这件事我帮你。” “翼,那个白骨精……” “你放心,她还伤不了我……”说着微微地思索了一下,“不应该是她做的啊,她行走人间是为了化缘,怎么会乱杀无辜呢?” 欧阳炎有些气愤地道。 “翼,你的心底就是太好了!那个白骨精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她也就不会害死如烟、纪伯他们了!” 欧阳炎的样子让夜灼翼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坐下歇一歇吧,我去去就回。” “翼你现在就要去吗?” “你放心,有它在谁也上不了你。”夜灼翼指了指欧阳炎手上戴的戒指,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这还是夜灼翼第一次在欧阳炎面前显示妖法,欧阳炎一呆。 夜灼翼所料不错,这件事确实不是芊羽所为,芊羽怎么可能帮她呢?只不过是芊羽身边多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婆。 当婆婆跟芊羽炫耀她做的事情时,芊羽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你刚才就是做这件事去了?” “是啊!很痛快!这回欧阳炎肯定怀疑夜灼翼做的了,只有夜灼翼能做出这种事!” 芊羽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一个笨蛋!他就够笨的了,你比他还笨!” 黄二仙知道芊羽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自己,但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怎么,我做错了吗?”婆婆很无辜地道。 芊羽张了张口。 “猪啊!”托着小下巴到旁边郁闷去了。 她怀疑自己把这个婆婆带出来破坏夜灼翼的计划是不是个错误啊? 她正想着夜灼翼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绵一家十口是不是你杀的?” 夜灼翼的到来芊羽吃了一惊,再听到夜灼翼兴师问罪的口气,本来不痛快的芊羽嘻嘻一笑。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夜灼翼冷笑道。 “什么时候想着帮我来了?这可不像你做的事啊?” 芊羽面上有些挂不住。 “是吗?我是在帮你吗?我怎么没有觉得?只要我稍稍动一下心思欧阳炎就认为这件事你是做的。其实本来这件事情也是你做的。夜灼翼你不用掩饰,欧阳炎迟早都会知道的,你信不信?即使他不知道我也会让他知道!” 夜灼翼眼睛飘动,看了看藏匿在虚空中的婆婆和瑟缩的黄二仙。 “真是物以类聚!什么样的妖找什么样的妖,你就和这种妖精在一起!芊羽,你若再插手我的事……” “怎么着?你怎么着都怎么着不了我……”芊羽得意洋洋道,“我是白骨化身又不是普通的白骨化身,你杀不死我。你想收复我吗?恐怕你还没那个道行。别看上次你伤到了我,那是你的运气好,也是我不想跟你玩。我只想看看欧阳炎知道你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会什么反应。不信吗?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夜灼翼面色沉寂如水,眼睛盯向了虚空,那个婆婆身上正带着秦绵一家人的气味。 夜灼翼明白了,是这个妖精杀害了秦绵一家。 看上去这是帮了夜灼翼的忙,其实夜灼翼根本就不需要!被芊羽一激,心中愤怒,张手一道白光向那虚空中射去,白光轰炸开婆婆的样子显现了出来。 黄二仙有些害怕,芊羽低喝道。 “不用管她这个败类!”坐在一边等着看热闹。 婆婆躲避着夜灼翼的攻击见芊羽不来帮忙,破口大骂。芊羽无动于衷。 “你用不骂我,都是你自己找的!你害死她的人,她放过你才怪呢!反正像你这样脑袋的妖精还是快快去了吧!下次记得多给脑袋注进些灵力啊。嘿嘿!” 婆婆气的七窍生烟。 夜灼翼本来上次就像收复她,如果不是芊羽从中捣乱,婆婆早已经被夜灼翼收服,这次芊羽没有插手夜灼翼于是不到片刻便将婆婆本来就脆弱的人形就给击散了,从空中散落下一块块的污血块,腥臭难闻。 夜灼翼袖子一挥,最后的污血块也消失不见,婆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夜灼翼离开时警告地看了芊羽一眼,吓得黄二仙不知道往哪里藏,他听得出来夜灼翼是奈何不了芊羽的,但自己比婆婆道行还浅得多,夜灼翼想收服他还不易如反掌?到那时芊羽也不会管的。幸好夜灼翼看都没看他一眼。 夜灼翼走后芊羽面色凝重起来,她讨厌事情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更讨厌自己的如遇算盘被迫打乱,更讨厌夜灼翼在她眼前将婆婆收服。尽管她没有插手,可是面子还是有些过不去,毕竟婆婆是她的人。 芊羽恨恨地道。 “夜灼翼,我跟你没完!”转头对黄二仙道,“你的那些小鬼们能不能附入活人身体?” 黄二仙刚想问什么意思,可害怕所致使他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能!能!就是有些困难,不过我可以帮他们…..” “去找几个能附身活人身体的小鬼来!” “是!” 黄二仙不敢多问转身去了。 曼玉直接跑回家找到了哥哥曼谷,神情的恐慌叫曼谷一惊。 “出什么事了。” “哥!秦先生死了!” ------------ 第八十三章 心伤 曼谷手中的扇子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死了?” “是被人害死的……我亲眼所见……” “你怎么会看见?” 曼玉不敢隐瞒,说了一遍。 曼谷面色严肃起来,来回地踱着步。 “……哥哥你说会不会下一个就是我呀?”曼谷面色白了。 “我也不知道,你呀,闯了大祸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杀秦先生?” 曼谷直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记得曾经跟那位公子打交道的时候感觉到了那位公子的身份不寻常,可是那里不寻常他也说不上来。还有就是…... 夜灼翼回到百花楼,欧阳炎正焦急地等着,见夜灼翼回来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翼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样?” 夜灼翼道。 “害死秦先生是一个千年污血妖。” “千年污血妖……那是什么?” “就是最肮脏的血,日久天长有了灵性化出了人形。因为是血所化的人形,所以需要以新鲜的血维持。” “她是将秦先生他们……” “是,不过我已经将她收服了,以后不会出来害人了。” “翼,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欧阳炎问这句话是无心的,他很奇怪夜灼翼出去短短一会就将那个污血的妖精给收服了。他知道夜灼翼道行深厚,妖法厉害,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可夜灼翼听来欧阳炎像是怀疑到了什么,也就成了你怎么知道是她杀的秦绵? 夜灼翼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京城是一个特殊的地方,皇家瑞气在四方笼罩,来此的妖精很少,除了道行深厚的以外剩下的一些小妖是不敢接近,出去一嗅便能嗅到他们的气味。那妖婆身上还带着生人的鲜血味道,她害怕了也就说了出了来了。” 欧阳炎叹了口气。 “这回秦先生他们一家十口算是瞑目了。” “你就不要多想了。” “翼,真是谢谢你。” 夜灼翼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总觉得秦先生他们是因你而死,我这么做也算是替你讨个心安。其实你不用自责,他们并不是因为你,不过是倒霉遇上那个妖婆罢了。” 欧阳炎点点头。 “我知道……”可心里却感觉总有个影子恍恍惚惚的不清楚。 第二日他去墨书那里,因为墨书来信,说是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欧阳,我给你带来一个朋友。”墨书将欧阳炎迎进厅中。 欧阳炎强制压下自己急迫的情绪,他知道墨书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他介绍什么朋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当墨书引出那位朋友欧阳炎愣住了,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很清爽的年轻人竟然是曼谷。 “这这不是曼公子吗?” 墨书愣道。 “你认识?” 欧阳炎点了点头。 “我和他妹妹曼玉谈过生意,还是他妹妹引见我们的。” “那就太好了。”墨书高兴地道,“也就不用我给你们介绍了。” 欧阳炎很诧异,因为曼谷看起来有些呆滞,和上次见过的完全不同。 曼谷道。 “我见过那夜字号的主人,他叫夜天,我这有张他的画像。”说着取出递给了欧阳炎,动作都有些僵硬。 欧阳炎打开立时呆住了,正是他所见过的夜灼翼的弟弟夜天,但只一会就警觉起来。 “你怎么会有他的画像?”他感觉这很不正常,特别是曼谷看起来更不正常。 曼谷道。 “我和有过生意来往,夜天并不是夜字号的唯一主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到梧桐镇夜府查一查。” 欧阳炎并没有完全地相信他所说的话,而是怔怔地看着他曼公子。 “你这是怎么了?”曼谷在他眼里实在是呆滞的有异常人。 曼谷并没有理欧阳炎的话,而是道。 “如果欧阳公子还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请你看出好戏。” 欧阳炎愣住。 墨书在旁边道。 “欧阳,曼公子说的是实话…..”说着小声道,“不如我们先答应了,你看呢?” 欧阳炎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墨书的样子逐渐虚化,芊羽的样子显示出来,黄二仙也在虚空出现。 “姑娘,早知道这么容易,以前我们还费那个力做什么啊!”黄二仙不明白道。 “你知道个屁!”芊羽教训他道,“变化法术太耗灵力了,时间还不会太长,弄不好就出马脚,如果不是想早点结束,我才不会这么做呢!好了,叫你的小鬼们离开吧。我们去准备!” “是!”黄二仙一招手,从曼谷身上升出一个淡淡的人影,接着曼谷倒在地上。凡是欧阳炎见过的人都是如此。 当天晚上欧阳炎没有回百花楼,夜灼翼心里有些烦躁,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傍晚时分窗子突然打开,芊羽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 “夜灼翼走啊,我带你去看样好东西,你不来可要后悔哟!”说着转身飞去。 夜灼翼略一迟疑,纵身跟上。 芊羽一直将夜灼翼引到京城外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站下。 “夜灼翼,你看我给你选的地方如何?” 夜灼翼打量了一下,芊羽背后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不时传出几只乌鸦的叫声。 “这地方好像挺适合你自己的。” 芊羽撇了撇小嘴。 “是吗?不过马上就适合你了。” “什么意思?”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一拍手,从树林里鱼贯而出几个穿着白衣的人。 这些人都是呆滞的目光,像木偶一样向前走着,而他们的胸前都写着血红的大字:欧阳世家。 夜灼翼眉头微微皱起。芊羽嘻嘻一笑。 “怎么样,夜灼翼,这幕的情景是你叫你的那些好弟弟做的吧?不记得吗?”说着一一地介绍着,“她叫红儿,是欧阳世家老夫人的贴身丫头,被吊死的时候还不过十七岁。这位是管家林福,被人推进井里的。这位是……”芊羽一一地道来。 夜灼翼看得出这几个人都是活人,他们的魂灵被压制住,叫其他的魂魄占据了,面色一寒。 “芊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些人不是你那几个好弟弟杀的吗?而你的那些好弟弟都是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的。对不对?” “这关你什么事?” “这当然不管我的事,但是关他的事!”说着一指其中的一个人。 夜灼翼才注意到这个人和其他的人不一样,目光灵活,流转着痛苦之色,以隐约想到了谁,一颤。只见他褪去白袍,拿掉头上覆盖的乱发,露出原来的样子,正是欧阳炎。 她明白了原来芊羽处心积虑地给她准备了这一幕,就是为了欧阳炎知道真相。 欧阳炎呆呆地看着夜灼翼,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双唇哆嗦着,两肩颤抖着。 “……翼,她说的不是真的……” 夜灼翼看到欧阳炎眼里的那种随时都会破灭的希望,心里长长叹了一声,真的假的到了现在的地步已经不重要了。点了点头。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要查的那个人就是我。你想知道的那个真相也是我。” 欧阳炎如被雷击一般呆愕住,想到了跟夜灼翼在一起的一幕一幕,想到了夜灼翼对他那无限的温柔,更想到了他们昨日里还在一起深情地望着对方,想到了……太多太多了,而今天所面对的竟然是……他痛苦地快要崩溃了,整个心哗地裂开,碎了…… 他说不出话来,就那么一直一直走向夜灼翼,夜灼翼没有动,欧阳炎以眼神像是在问夜灼翼,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夜灼翼没有躲闪,迎着欧阳炎的目光,神情一片死灰。 芊羽笑颜如花,这一幕她等了太久了!夜灼翼,这回叫你自以为是! 欧阳炎在夜灼翼身前的七八步的时候忽然抽出了佩戴的长剑,指向了夜灼翼,夜灼翼仍然没有动,那一剑直直地刺入了她胸口! 哧的一声,夜灼翼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稳住。欧阳炎呆呆地看着夜灼翼,看着如此熟悉的容颜,看着夜灼翼脸上溢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情好一些,你可以再刺我一剑。” 欧阳炎唇抽搐了几下。 “……我恨你!恨我不认识了你!”说完掉头踉跄地离开。而那剑依然在夜灼翼的身体里。 夜灼翼面沉如水,手轻轻一拔,将剑拔出,芊羽看了目光闪过一丝害怕,后退一步,掉头而去。 而那些附在人体的小鬼们看着芊羽离去也四散逃走了。 夜灼翼看着手中的剑一动不动,直在那里站了三天。 …… 欧阳炎只觉得口干舌燥,体内一股邪火不停地乱窜,令他万分难受,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身体到处都是疼痛,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时门开了,一个小童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欧阳炎醒来喜道。 “欧阳师兄你醒了?” 欧阳炎愣了愣。 “这是哪里?” “这是天一门啊,欧阳师兄你不记得了?” 欧阳炎只记得自己刺完夜灼翼那一剑后,骑马狂奔,日夜不停,中途换了好几次马,后来便晕过去了。只听小童子道。 “是三师兄下山办事的时候看见了你,把你背上山来的。欧阳炎师兄,药熬好了,你快喝吧。” ------------ 第八十四章 戒指 欧阳炎勉强道。 “多谢。”端起药喝了一口。 小童子又道。 “师父已经出关,正在房中等候,让我告诉欧阳师兄,醒了去见他。” 欧阳炎愣了愣,点了点头,师父他出关了?看了看周围,仿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离开天一门五年,如今又回来了?还是这样回来的? 他喝完药,下了床,出来,身体还是酸痛酸痛的,体内的那股邪火比方才老实多了,但还是令他体内像一把火再烧着一样。 出了房门向后山而来,这条路他曾经整整走了十五年,周围的景色没有变化,路两边绿树葱葱,清脆的竹子漫山遍野,树上停落着几只仙鹤引颈高鸣,远处云气蒸腾,一副仙界的模样。这便是天一门。 欧阳炎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自己在这里住了十五年,就像自己的家一样,亲切又熟悉,可是今天却以这种方式回来了这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师父天一子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欧阳炎走了进来,天一子淡淡地道。 “是炎儿吗?” 欧阳炎抬眼看向天一子,师父还和以前一样,一身青色长衫,飘着五缕美髯,面如古玉,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紧走两步,双膝跪下。 “师父!” “起来吧。”天一子这才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射向欧阳炎。 欧阳炎不敢直视师父的目光,低下了头并没有起来,还是在那跪着。 “过来,到我这里来。” 欧阳炎这才起身来到天一子身边规规矩矩地坐下。天一子的手搭上欧阳炎的手腕,一股热力探入了欧阳炎的体内,欧阳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清,说不出的舒服。 天一子一喜,但马上眉头皱了皱,当看到欧阳炎手指上带的那枚戒指,收回手问道。 “这枚戒指是哪里来的?” 欧阳炎听到师父问起那枚戒指,顿时木然,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自然是夜灼翼送给他防身之物,可是防来防去最应该防的就是夜灼翼。立时夜灼翼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和她在一起的种种情景纷纷涌现出来,让他的心一阵混乱,目光中闪过戾气,身体绷紧。 “炎儿!”天一子及时地叫了一声。 欧阳炎一震,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师父……” “你的事你师叔无机子已经跟我说了。” 欧阳炎自然知道所说的何事,摇了摇头。 “师父,弟子此次回天一门是潜心修炼的,师叔说的事情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天一子有些不太明白欧阳炎这句话的意思。 欧阳炎在此地摇了摇头。 “……再没有那个人了……我现在是一个人,无牵无挂……” 天一子目光闪动,看了看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炎儿,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炎低下了头。 “没什么,师父,我当年受重创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妖精……”说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声音没有一点生气。 天一子轻轻地拍着欧阳炎的手背,叹息道。 “炎儿,你就是太过善良了,不要多想了。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恢复几个月还和五年前的修为一样。” 欧阳炎一惊。 “师父,你说什么?我的身体好了?”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天一子。 天一子指了指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可是好东西,是它令你的身体好的。” 欧阳炎一呆,愣愣地看着那枚戒指。 …… “我送你一枚戒指……” “翼,什么戒指?” “你看。” “好精致的戒指!” “……呵呵,带上吧。你去京城一路上我怕遇上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你,有了它谁也近不得你的身。” “这么厉害吗?” “它的厉害,还有你想象不到的呢!” “有翼你厉害吗?” “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还有,没有我的时候看着它就当看到我了……” “这枚戒指好像也没有出奇的地方……” “这就是它最出奇的地方。记住,一定要戴着它,不要离身。” “好!谢谢翼……” .….. “炎儿……”天一子又道,“你身体虽好,可你情绪激荡,心脉受了伤,使你的体内有股邪火再烧,气息紊乱,试着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师父……”欧阳炎木然地点着头,眼睛仍然盯着那枚戒指。 欧阳炎在天一子的安排下开始闭关修炼。 天一子跟无机子坐在一起谈起了欧阳炎的事。 “……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 “叫夜灼翼。” “夜灼翼……”天一子思索了一下,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无机子先前跟他提起的时候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妖精,欧阳炎喜欢上她,这在修真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过欧阳炎这次回来身体突然好了,应该跟那个妖精有关吧?让天一子奇怪的是那个妖精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有那枚戒指呢? 欧阳炎感受不到那个戒指的灵力,可天一子感觉到了如此精纯庞大的灵力将欧阳炎的身体医治好,这让他越来越疑惑。 “你查了吗,是什么背景?” 无机子道。 “她是一个妖精,本相我却看不出来,怎么了?”无机子记得自己说过这件事,不明白天一子为什么又提了起来。 天一子道。 “还有呢?”他见无机子停了下来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无机子接着道。 “她住在梧桐镇,是被一对无儿无女的人类夫妇养大的。以前在哪里不清楚。夜灼翼很喜欢收养孤儿,她收养了很多孤儿,现在都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计。总的看来夜灼翼是一个不错的妖精。” “你知道炎儿这次回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父母去世了,其他的我想应该和那个夜灼翼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吧?”无机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炎儿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说。” 天一子突然道。 “还记得十四年前我们在玉鸣山庄缴妖的事吗?” 无机子一愣,不明白师兄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天一子垂下头道。 “我注意到炎儿手上戴的那枚戒指,我看的没错,是玉鸣山庄的东西。” “什么!”无机子惊呆了。 玉鸣山庄的东西,这句话犹如霹雳一般将他平静的心给炸起了波澜,立时感觉到这件事不寻常了。 ------------ 第八十五章 真的错了吗 梧桐镇夜府一片紧张压抑的气氛,夜天、夜寒忙着熬药,其他人都是满面愁容,就连一向活泼的小不点也老实了很多。因为夜灼翼病了。 夜天加了把火,药罐里的药香飘了出来,透过热气,夜天望着夜灼翼所在的房中,一脸的担忧。夜寒在旁边坐着,也是情绪低沉。 “……夜天,你说欧阳炎就那么重要吗?”夜寒终于忍不住不住开口道。 “很重要吧?”夜天没精打采地接着话。 “我不明白姐姐和欧阳炎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咱们查的事情也有欧阳炎一份?那样的话,姐姐痛苦什么,直接杀了欧阳炎不就完了?” “可能……还有别的事?不然姐姐不会病的这么厉害。”夜天心里苦笑,哪有那么简单,姐姐喜欢上了欧阳炎了,可是……唉!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姐病倒了,而且一病就是这么多天…..”夜寒忽然想起了什么,“药好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干什么?”夜天很疑惑。 “没什么。” 夜寒,没精打采地继续逗弄他的夜小寒。 房中的夜灼翼半卧在床上,本来就显得清瘦的她此时看上去更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只有眼睛还流露着昔日的神采。 小不点和夜飞坐在她身边,眼睛瞪着圆鼓鼓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夜灼翼。 “姐姐,你怎么生病了?”小不点嘴扁了扁想哭,“小不点再不惹姐姐生气了,会好好做功课的。” 夜灼翼宠溺地抚上小不点的头。 “小不点真的好乖,姐姐没事,躺几日就好了。” 夜飞道。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好了,你们两个出去玩吧,姐姐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个人听话地下了床出去。 夜灼翼望着虚空某处,想了很多。 她想起多年来一直缠身的噩梦,想起了去桃花山庄看到第一次欧阳炎的情景。那时的欧阳炎就像个贵公子,纨绔子弟,一双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许久。当时她很不屑,可反过来讲,她不正是需要那种目光吗?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今天这个样子? 夜灼翼微微地苦笑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一个笑话一样。有一句话叫做什么,作茧自缚,自己现在就如同作茧自缚一般。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欧阳炎此时应该回天一门了吧?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吧?可是即使这样他仍然会恨自己。 夜灼翼并不怪他,她太清楚仇恨的滋味了,跗骨之蛆一般,令人无法摆脱,挣扎其中痛苦地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她尝受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将这种仇恨附加给了欧阳炎。难道真的错了吗? 仇恨?夜灼翼轻轻地念叨着,再次想起了在桃花城遇的那位神秘的婆婆: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灵……善念,这两个字夜灼翼今日才真切地体会到它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善念可以令人心安,而仇恨只能让心灵扭曲。可惜晚了,大错已经铸成,再也不能挽回了。 “姐姐药好了。”夜天端着药走了进来。 夜灼翼点了点头。 “放那吧。” “好。”夜天放下,“姐姐……”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夜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可没等走到门口,夜灼翼忽然叫住了他,回头见夜灼翼正端着那碗药嗅了一下,皱了眉头又把药放下了。夜天惊愣地看着夜灼翼。 “…..姐姐……” “叫夜寒进来。” “……是,姐姐!”夜天出去了。 时间不大夜寒走了进来。 “姐姐你好些了吗?”夜寒来到床前看见药还好好地在那里,“姐姐你怎么没喝药?” 夜灼翼道。 “你认为我真到了喝你血的地步了吗?” 夜寒微怔,咧嘴一笑。 “姐姐你还真是厉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面放了我的血了?” 为了让夜灼翼能尽快好起来,他将自己的血滴在了药碗里,希望他这个三眼灵童的血可以帮助夜灼翼尽快好起来。没想到还是让夜灼翼发现了。 “我还嗅不出来吗?” “呵呵,姐姐你就喝吧。反正我已经放进去了,你不喝也就辜负了夜寒心意了。”夜寒嘻嘻笑着。 夜灼翼道。 “你怎么也跟夜天学,什么时候也自以为是起来了?” 夜寒呵呵笑了。 “姐姐,我只希望你快些好起来,我们都很担心。” “怕我死吗?放心吧,事情没有做完我是不会死的。” “姐姐,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夜寒道。 夜灼翼笑了笑。 “有什么好讲的?说来说去不过是仇恨而已。夜寒你要记住,人活着快乐比什么都难得。有些东西你看似很重要,其实做起来,你才会发现那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重要,反而是那些你看轻了的东西、瞧不上眼的东西才是你最需要的。” “姐姐,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夜灼翼摇了摇头。 “慢慢你就会明白了。”说完看了看那药,“下不为例。”端起药碗将药喝干。 夜寒知道夜灼翼说的下不为例是什么。 喝过药后夜灼翼道。 “你的肚子还痛吗?” 夜寒道。 “又痛了几次,可我总也化解不了。” “你不要心急,慢慢来。” “我知道,姐姐……” “你去吧,我躺一会。” 夜寒道。 “姐姐,让我们陪着你吧,你这个样子就连小不点都担心了。” 夜灼翼笑笑道。 “没事,我要想一些事情。” “姐姐是想天一门的事吗?” “是,天一门……”夜灼翼重复着,目光中露出了异样,算来算去,所有的一切都是天一门造成的,看来也快跟天一门有个了断了。 夜寒出去后夜灼翼想到了另一件事,欧阳炎在天一门中。没想到我们还是会以仇恨再见面…… 天一门。 欧阳炎闭关在密室里。 这间密室是在天一门后山峭壁上凿出的一个石室,欧阳炎以前在天一门修行的时候就在这间密室中闭过关。但那是和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现在总也静不下心来,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就在他即将走火入魔时,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及时地帮助了他化解了他的心魔,让他顺利地度过。 ------------ 第八十六章 何庄小姐 可这样一来欧阳炎清醒了,看着那枚戒指又想起了夜灼翼,情绪更加激荡,终于忍不住将那枚戒指退下来,扬手扔出了石室,以为自己会好受一些,没想到心情还是一团糟。 就在他坐立难安烦躁异常之际,只听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意丢弃呢?” 欧阳炎一惊。 “谁!你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就出来看看啊!哈哈!” 欧阳炎情不自禁地走出了石室,看到前面大石上立着一只猴子,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道。 “你跟着猴子,它会带你来见我的。” 猴子对欧阳炎比划了一番,沿着崖壁上的藤蔓向下荡去。欧阳炎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猴子荡了下去,直荡到崖底。 落到谷底时空气骤然冷却。猴子没影了,只听在前方的灌木从中吱吱地乱叫着。欧阳炎顺着猴子的声音一找,看到了一个石窟。 “进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如同命令一般叫着欧阳炎。 欧阳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道。 “你是谁?” “哈哈!我是谁你进来不就知道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重孙呢!” 欧阳炎闻听大震,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但随即否定,喃喃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还不进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唤着他。 旁边的那只猴子吱吱地乱叫着,那样子像是在催促欧阳炎快些进去。欧阳炎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进了石窟。 石窟里阴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里面传来哗啦啦的锁链的声音。 他进入石窟里过了一会才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见前方有亮光,紧走几步,当来到亮光前一惊,那是一个石台,在石台上树立着一根柱子,从柱子中穿插着两根锁链,锁着一个人。这个人看上去很老了,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结一起,满面都是皱纹,勉强分辨出五官。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大部分的肌肤都暴楼在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胳膊上的青筋和血管。 “……哈哈!你来了!”就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是极其的刺耳。 那猴子跳上石台,来到那人的身边,猴爪正举着欧阳炎扔掉的那枚戒指,又是呲牙又是蹦跳。 欧阳炎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全神戒备,因为忽然意识到从崖底到崖上这可不是短的距离,而面前的这个人竟然能把声音传过去,可见很不简单。更何况他还那么老。 “你是谁?” “我是谁?”那老人又哈哈地笑起来。 他一笑,身边的猴子也跟着吱吱乱叫,不停地跳跃,样子很诡异。 “欧阳世家不是曾经出来一个飞升的欧阳云吗?我就是他。” 欧阳炎一愣,随即好笑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当然不会相信……”说着咧着嘴道,“不过你可能忘了,你来天一门修炼的时候,天天在这后山里抱怨你的父亲把你送到这里了,我可都听见了。” “那又怎样?” “你是欧阳世家唯一的一脉,却被一个妖精给毁了功力。我说的没错吧?” “……”欧阳炎沉默着。 老人说着将欧阳世家近两代来所发生的生意、还有其他的重要的事情说了一遍,欧阳炎有点半信半疑,老人又道。 “你的胸口有一个剑形胎记,对不对?” 欧阳炎呆住,这次完全相信了!他的胸口确实有一个剑形胎记。记得母亲说过,凡是欧阳世家的人只要是男子,胸口都有一个剑形胎记,这几乎成了欧阳世家一种标志。 “……你真的是欧阳……老祖宗……可是你怎么会?” 欧阳云长叹一声,说起了事情的起因。 欧阳云是欧阳炎曾祖父的父亲,当年他飞升入天时的情景整个天一门的弟子们看见了,都以为他飞入天上,列入仙班。就连欧阳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飞升了,可没过一个月当他醒来时就在这崖底下,熟悉的景色让他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飞升,然而他想回到以前那样已经是不可能了。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他飞升入天的事,并且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他若此时出去打的不光是自己的脸,还有天一门的脸。就这样这件事只告诉了天一子。 为了能真正的飞升,想尽了办法,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十四年前他们查到玉鸣山庄有一件宝物明月珠,可以展开天梯,这让欧阳云又看到了希望。于是他们在得知玉鸣山庄的主人是玉精时,借缴妖之名前往玉鸣山庄,将玉鸣山庄所有的妖精全部剿杀。为了掩盖真实的目的连同那里的人也灭了口,但是结果还是没有得到明月珠。 欧阳云犯下了杀孽,也许是老天在惩罚他,使他从此以后就得了心魔。大多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杀戮的渴望,于是在天一子的相助下将其锁在这崖底的石窟中。 对欧阳炎的事情,天一子下到崖底常跟他说起过,这次欧阳炎闭关修行时混乱的情绪欧阳云已经感觉到了,当那只猴子捡到欧阳炎抛出的那枚戒指带给他看时,他认出来这是玉鸣山庄之物,再加上两日前天一子来告诉他欧阳炎反常的情绪,这才运用修为将声音送到欧阳炎那里,叫他下来。 “……整整十四年了,终日里只有这个猴子陪伴着我…...”欧阳云重重地叹道,“一直希望见到你,可是又怕令你失望。”毕竟欧阳世家谁都知道出了一位飞升的人,毕竟这是修真界、也是天下唯一的一个飞升的人。 欧阳炎双膝跪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真相叫他有些难以接受。 欧阳云笑道。 “你不必跪我了,尽管你是我的重孙,又同出一门,可在我飞升的那一刻起我欧阳云在世俗中的所有牵绊就已经断了。”说着拿起那枚戒指,“能告诉我这枚戒指是什么人给你的吗?” 欧阳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夜灼翼与他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欧阳云听完怔了半刻,哈哈笑道。 “看来当年灭玉鸣山庄的时候还剩下了一个人,有可能就是她拿走了明月珠。” 欧阳炎忽然想起了夜灼翼虽是妖精,却无人能看出她的本相,又想起了夜灼翼对他欧阳世家所做过的一些事情,心下有些明了。难道她就是曾祖父所说的那个剩下的人?如果这么说夜灼翼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了?他一时有些茫然。 当年欧阳云带着天一门的人杀了夜灼翼千余口,今日的夜灼翼对他所做过的事情也有情可原……可是欧阳炎只想了一会便立刻克制住自己,夜灼翼是自己的仇人,他怎么可以替仇人去开脱呢?这时只听欧阳云道。 “她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可见对你的心意。欧阳炎你要知道,她身上除了明月珠以外还有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玉鸣山庄灵力充沛,我当年被心魔侵入,应该就是玉鸣山庄地下的灵力源所导致。你一定要从那个女子身上取得这么秘密,和拿到明月珠!” 欧阳炎刚要开口,欧阳云又道。 “她是玉精,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玉鸣山庄那两个老玉精的女儿。世上的妖精都是心境单纯,你哄哄她定能套出明月珠和玉鸣山庄的秘密。” 欧阳炎只是简单地告诉欧阳云这枚戒指是夜灼翼送给他的,并没有说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听到欧阳云这么说,欧阳炎愣愣地,一时说不出的一种感觉,直到他从石窟里出来耳边还在回想着欧阳云的话。 “如果你拿到玉鸣山庄的那个秘密,我就能解开心魔了,再也不用锁在这崖底石窟里了。无论你是欧阳世家的人,还是天一门的人,你都有责任去拿到明月珠和获得那个秘密。” 欧阳炎回到石室,一眼不眨地看着手中的那枚戒指,看了很久一动不动。 玉鸣山庄。 芊羽和黄二仙在这里寻找着什么,黄二仙说起近来发生的事情。 “……欧阳炎回天一门了,夜灼翼那里也没有动静……” “还有呢?” “没有了。” “上次跟夜寒接触的那些个人什么身份?”芊羽停下寻找的动作,暗骂,该死,什么都没有! 黄二仙想了想道。 “听小鬼们说,那是皇帝身边的玉娘娘。” “皇家的人?”芊羽陷入了深思,“那位玉娘娘到瓮城去做什么?还偷偷摸摸的?”芊羽知道凡是有身份的人都喜欢讲排场,特别是这种皇家的人。 “听说是去祭祖。” “祭祖?” 黄二仙重重地点着头。 “小鬼们还说什么了?”芊羽一脚将地上的一块石头踢一边去,气呼呼地坐下,很不耐烦的样子。 “听一个小鬼说,那个玉娘娘好像是夜寒的母亲。” “真的!假的!”芊羽有些惊异。 “我不知道啊……”黄二仙很老实地回答道。 “这件事还挺有意思……” 黄二仙终于忍不住道。 “姑娘,咱们再找什么呀?”他不明白芊羽到这里找了好几天了,到底在找什么呢? 芊羽神秘地一笑。 “等我找到你就知道了。这地方风水不错,灵力也充沛,地下绝对埋着宝贝!” 一见芊羽对这地方这么感兴趣,黄二仙赶紧顺杆爬。 “那我施法将这个地方挖一遍,把那个宝贝挖出来……” “你个笨蛋!如果那么容易我还用得着你挖吗?这件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一旦破坏了就没用了。” 黄二仙挠了挠脑袋,不敢再多说话了。 芊羽想了一会,脸上露出自得的笑意,夜灼翼,你得罪我你后悔去吧!转头对黄二仙道。 “那个玉娘娘还在瓮城吗?” 黄二仙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芊羽怎么忽然又把注意力转到玉娘娘身上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 “我不知道……” “猪!赶紧让你那些小鬼们去看看,如果她离开瓮城返回京城的路上,一定想办法截住她,留在一个地方……我想想,留个什么地方好呢?有了!”对黄二仙如此这般地一说。 黄二仙听是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明白芊羽为什么这样做,不过不敢多问转头去了。 芊羽对着空气笑道。 “夜灼翼呀夜灼翼,别看欧阳炎的事情完了,不是还有一个夜寒呢吗?三眼灵童,我正愁没有办法将你引出来呢,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老天都眷顾我,你夜灼翼自认倒霉吧!” 玉娘娘的车辇队祭祖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当年玉娘娘将自己的亲子送于别人抚养,她是来找儿子的。而那个人就是在瓮城城外的一个村落居住。 玉娘娘没有想到的是那户人家在当年她离开时不久去了京城,更没有想到那户人家将他的孩子转送给了他人,而那孩子又被抛弃,最终被一个开药铺的人瞧着可怜捡了去,养在贮存草药的院落里。那个孩子也就是夜寒。 当年玉娘娘被皇上看中,可是她在后宫里看惯了太多的争宠落得凄惨下场,她不希望自己像那些失宠妃子们一样,所以当时皇上到瓮城一带玩耍,她有机会随行伺候,生了孩子,送给了人抚养。另外一个原因也是这个孩子天生残疾,带回去有可能因有失皇家的体面保不了命。 玉娘娘只希望将来某一日离开皇家还能找到这个孩子,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几年,如今她终于有了来到瓮城祭祖的机会,没有公开就是为了能暗中找到这个孩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路上就跟自己的儿子见了面,而且是以那种方式。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儿子的模样、那眉眼简直如同从她脸上化下来一般,太像了!在那一刻,她一点都没有怀疑,凭着母亲的直觉,当即肯定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 “夜寒,我的儿……”玉娘娘在车辆里偷偷地擦拭着泪水,心里默默地道,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身体全好了,娘却对不起你,没有尽到一天做母亲的责任…… 她正在这擦拭着泪水,外面管事的声音响起。 “主子!” “什么事?”玉娘娘连忙将泪水擦净,端正了身姿,不失威仪地道。 “前方有灯火,好像是一个村庄,我们可以到那里借宿一宿。不知主子意下如何?” 他们这是从瓮城返回京城,一路慢行,没赶上投店,现在天色有些晚了。 玉娘娘心里一喜。 “好,你去安排吧。” “是!”管事的去了。 玉娘娘走的这么缓慢,也是在心里存一点希望,希望夜寒能赶上她,还能找来。上次跟夜寒说的那些话她不相信夜寒无动于衷。 前方并不是一个村落,远远地看去一片灯火,到了近前才知道是一个庄园:何庄。 管事的暗暗惊奇,什么人能在这里置办一个这么大的庄园?而且还是在荒郊野外?派人前去叩门。 时间不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庄丁,手提着灯笼照了照管事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很警惕的样子。 管事的上前施礼道。 “免贵姓陈,我家主人回乡祭祖,错过了客店,看见这里有灯光就过来了。还请行个方便,借宿一宿。哪怕我们花些银两也行。” 庄丁看了看他身后的车辇队,见来人穿着不俗,收拾起警惕的神情,很礼貌地道。 “请稍等,我回禀庄主一声。” “有劳了!” 庄丁转身回去,关上大门。这次没有多久门打开了,除了先前那个庄丁外还引出十几个人,除了为首的那个人外其余人都提着灯笼。 为首的这位身着锦袍,头发束起,年纪有四旬上下,留着两撇胡须,是一个很富态的人。没等近前便抱拳道。 “呵呵!贵客到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免贵姓何,叫何方。来,来,请!里面请!” 管事的连忙施礼谢道。 “叨扰何庄主了。” “哪里哪里,客气了。”何方一摆手,壮丁们打开了大门,让车辇队入内,吩咐道,“腾出别院,供客人们休息。” 管事的见何方安排的分寸得当,心情一畅,叫人护送着玉娘娘先去歇息,自己留下和这位何庄住叙话。 何庄主看了看车辇,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玉娘娘被安排的这个别院,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庄内的庄丁都撤了出去。玉娘娘走进房中,看着房里的一些物饰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前朝之物,价值不菲。暗暗疑惑,这庄内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下去吧!” 伺候左右的侍女铺好床铺,退下。 玉娘娘坐在床边,一时还不想睡,起身出来,站在门口向外望。整个院内寂静无声,很是安静,仰望了一眼天空满天的星子,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夜寒那双眼睛,感到了些许的神伤。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飘渺的琴声由墙那边传过来,琴声悠扬动人,在夜色下有些飘渺。她禁不住地向那里走去。 墙外也是属于山庄之内,走过一个月亮门见到一个小亭里,一位女孩正在那里弹琴,一身黄衣在夜色下、亭上的红灯笼照耀中带着一丝出尘的意味。 女子看上去不大,只有十三四岁,娇俏可爱,脸上挂着无邪的微笑。玉娘娘不知为什么心生亲近之感。 琴声终了,女子向她望来,忽而嫣然一笑。 “姐姐你真美!” 这一句话叫玉娘娘更加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微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芊羽。” “你是这庄里什么人?” “我父亲是庄主。” “原来你是何庄的小姐啊。” “姐姐,你呢?” “我是路过的,天色晚了借住一宿。听见你的琴声美妙才过来的。” 芊羽道。 “姐姐,夜深了,你若不想睡可到我房中一坐。我也睡不着!” “好啊!”玉娘娘跟着芊羽来到了闺房中。 室内更是富丽奢华,只是让玉娘娘不解的是,所有的物件看上去都很古老,没有一件是今朝之物。 芊羽道。 “姐姐请坐。”并倒了杯茶给玉娘娘,随意地道,“看姐姐的样子像是出远门的,姐姐不怕路上遇上歹人吗?” 玉娘娘见芊羽说话带着一股天真烂漫,笑道。 “为何这么问啊?” “我想出去玩,父亲就总是说外面坏人很多,不许我出去。我对我父亲说,哪有那么多坏人啊,可父亲就说了,没有坏人还有妖魔鬼怪呢!小心妖精吃了你,我便不敢了。现在我见姐姐你好像是从远道而来,所以我才想问问,姐姐不害怕吗?” 玉娘娘摇了摇头。 “天下太平盛世,哪里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世上好人多呢,我今日便遇上你父亲这个好人了。” 芊羽一笑。 “我见姐姐穿着不俗,一定是家世显赫。姐姐家在京城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 芊羽嘻嘻一笑。 “除了京城做官得多,其他的我想不出第二个地方。” “姑娘的父亲,何庄主可是做官的?” “不是,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年轻时候一直和祖父一起做生意,现在他老了就在这里建起了庄园,过起隐居的日子。” “哦,原来是这样……” “对了,姐姐我看你面相有一团贵气,姐姐的身份一定是很高贵吧?” 玉娘娘一愣。 “你还会相面?” “不,我不会相面,可我会算命。” “算命?你真的会算命!” 芊羽听了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我会算命我母亲也不会被我克死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不如我给姐姐算算命吧。说的对呢你就当开心了,说的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我胡说好了。我可好久没有给人算命了!很久没有人陪我聊得这么开心了!” 玉娘娘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姐姐,我先给你看看手相。” 玉娘娘问道。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吧。” 玉娘娘伸出左手,芊羽刚要触摸那只手时,就看到玉娘娘胸前射出了一道光芒,她手猛地收回,那是什么! 玉娘娘并没有看到射出的光芒,见芊羽面色有一丝的惊惧,不解地道。 “怎么了?” 芊羽错愕了下,不动声色。 “姐姐的手好漂亮!我不忍触摸!” “你这小妹妹,嘴巴真甜!” “姐姐你带的是什么呀?” “什么?” “我是说你衣服里戴的是什么呀?” 玉娘娘从颈上拉出一个挂坠,是一个护身符。 “是它吗?” 芊羽暗自惊呼,果然是皇家之物,好厉害!笑道。 “姐姐的护身符真漂亮。姐姐生辰八字是多少,我就用这个给你算吧。” 有了这个护身符芊羽是近不了玉娘娘的身的。我说呢,她怎么会这么大胆,一个人都不带就到处乱走!芊羽暗里嘀咕着。 玉娘娘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一说,芊羽算了起来。 “姐姐的身世坎坷,儿时遭难,长大后得一贵人相助,却又陷入另一种无奈之中。姐姐命中有一子,乃是一位奇人……” “你说什么!我的儿子是奇人?什么意思?” “就是不一般的人!”芊羽笑道,“难道姐姐不知道吗?” 芊羽的话立刻勾起了玉娘娘的兴趣。 “快说说,他怎么不一般啊?” “这个没法说呀……”芊羽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能没法说呢?” “那样看你指的是什么了?是财运呢?还是姻缘呢?” 听到姻缘从芊羽的口中说出来,玉娘娘扑哧笑了。 “你还知道姻缘啊?” 芊羽故意脸红道。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先说说他的财运。”玉娘娘有些迫切。 “他的财运,富可敌国。” 我的儿子是皇子,自然是富可敌国了。 “那他的姻缘呢?” “他的姻缘……却是时断时续,命中有一个灾星,如果这个灾星不除,他势必有大祸临头。” 玉娘娘惊道。 “那个灾星是个什么人,能算得出来吗?” “那个灾星是个女子,好像非是善类。总之你叫你的儿子离她越远越好,而他的命线尽管很长,可是中间却有些灾祸,需要你这位母亲来化解。眼下就有一个灾祸。” “什么!”玉娘娘站了起来,面色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芊羽故作害怕道。 “我只是何庄的小姐,因生来有些异法,母亲才……父亲为了我在这里安顿下来……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不喜欢听我就说的别的……姐姐,你不要生气啊?” 玉娘娘看着她害怕的小样,面色缓和了。 “可有办法解吗?” “……有的啊……姐姐,你不生气了吧?” “谁说我生气了,我只是惊异你算得准!呵呵,小妹妹,来,你说说我儿子有什么大祸?再说说怎么解?” “是这样的,姐姐的儿子是位奇人,他的那个灾星也知道,要害他,姐姐相救也不难,只需送他件防身之物便可。但这防身之物一定要特别一些。” ------------ 第八十七章 定计 “怎么个特别法呢?”玉娘娘认真地道。 芊羽来回踱着步子。 “让我想想……怎么个特殊法呢……最好是将他叫到你的身边,你亲自跟他说,然后送给他一样最贴身的物品。” “我贴身的物品又怎么能防身?” 芊羽一笑。 “姐姐没听说过吗,贴身之物日久天长会受到主人的精气滋润,通灵的。我觉得你这个护身符就不错。” 玉娘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天色太晚了,小妹妹歇息吧,我也去睡了。” 芊羽也没有再挽留。 “好,我送姐姐。” “不用了,你留步吧。”玉娘娘转身走了。 芊羽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累死我了!装人类的小姐还真不是我芊羽能干的事!”目送着玉娘娘离开心里有些犯嘀咕,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相信我的话呢还是不相信呢? 芊羽虽然也是聪明机灵,可毕竟不是人,对人的百变心思有点摸不透。她看得出玉娘娘动心了,可为什么又突然离去呢?应该再跟她详谈一下才对吧? 正当她疑惑着何方走了进来。 “姑娘还没睡啊?” 芊羽向四外看了看,何方明白她的意思忙道。 “姑娘放心,周围没人。” “还是小心为妙,不要穿了帮!” “是,是,是!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何方道。 “我见那个女子从你这里出来就过来看看。” 芊羽点了点头。 “坐!” “好!”何方坐下。 “算起来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放心帮我,这次我不会让你白帮的。” “姑娘……”芊羽立刻一摆手,只听芊羽又道。 “不过,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如果坏了我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我芊羽做事一向光明正大,也希望你有什么要求也光明正大点。” 芊羽看得出何方来绝非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事。 何方是芊羽认识的第一个人类,一直相处得很愉快,两个人互惠互利,不过今天这么大的事情芊羽可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请何方帮忙的。 何方曾经是一个修真界的弟子,后来因为联系一些邪魔外道的法术而被逐出师门,并且遭到了修真界人的追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芊羽,还是芊羽救了他,才有了今天的家业和庄园。 这次芊羽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真实的目的,只是叫他截住玉娘娘她们,然后和她演一出戏。 何方对芊羽交代的事情向来都是一一遵从,也不问具体原因。芊羽事先也许诺过少不了他的好处,芊羽确实也做到了,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芊羽并没有承诺何方什么,因此想何方此番来应该是为了这件事。 何方也不避嫌,很大方地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姑娘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女子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皇家的人,姑娘若是要求什么东西的话,以姑娘的法力还不是手到心到,易如反掌?怎么会这么大费周折呢?” 芊羽眉头一挑。 “你想说什么你就只管说好了!” 何方含笑道。 “姑娘,我看这样,一直以来我何方对姑娘感恩戴德,以姑娘马首是瞻,有什么事只有何方能做到,是愿意效劳的,姑娘不必客气。至于回报吗,姑娘瞧着给就是了。我想我们也是古往今来第一对珠联璧合。哈哈!” 芊羽也笑了。 “珠联璧合?你可挺会用词的。”眼珠一转,低声道,“那我不妨告诉你,这个皇家的女子的儿子的姐姐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芊羽说的很绕嘴,何方听完半刻才反应过来。 “……的姐姐?” “是啊,她叫夜灼翼,身上有一个秘密…..”芊羽口气严肃起来,“也是个妖精,可是我却打不过她,没办法我只好借这么一个法子了。” “她是一个妖精?怎么和……” “是这样的,那个夜灼翼很喜欢收养孤儿,而这个皇家的女子的儿子不知为什么就被夜灼翼收养去了,长大了又被这女子无意中撞见,认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将那个人诓骗到此处来要挟夜灼翼。” “是的。如果我出面夜灼翼肯定不会相信,心生警惕,我也只好找你帮忙了。不过你要想好,夜灼翼道行高深,心思缜密,很难对付。怎么样?还愿意跟我一起做吗?” “愿意!”何方笑道,“……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是什么?” “你觉得以我芊羽的智慧会做赔本的买卖吗?” 何方一笑。 “好,这件事我做,不管得到什么我要分一半!” “好说!” 芊羽并没有告诉他夜寒是三眼灵童,对于夜灼翼身上有什么秘密也是顺口说的,她的目的只在夜寒身上。 有了何方的巧妙进言,玉娘娘很快配合地修书一封,并将身上所带的护身符在五日后差人送出何庄。 芊羽得知此事心惊不已,到底是皇家之人,不过是短短几日竟然能查出夜寒所住的地方,真是令人惊佩! 信和护身符在送往梧桐镇夜府的路上,何方用了偷天换日之术,将护身符调换了。 芊羽知道后深感自己拉何方入伙是一个明智之举,不然那护身符自己是近身不了的。护身符所震慑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妖孽。 夜寒反反复复看到了这封来信,上面满纸写的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惦念亲情,让他看完也不由好生感动,但看到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要请他去何庄,冷笑道,什么大难大祸全是骗人的,不过是想见我罢了!看了看护身符,华丽贵气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撇了撇嘴,随意地放进怀里,将信撕碎,只当什么也没发生。 但没过一天夜寒就想起了玉娘娘在车辇之中说的那番话,心有些动摇了,忽然想到何庄看看。又忍了三日,借口出去给夜灼翼买药离开了梧桐镇。 夜灼翼以为他被关的时间太长了,出去透气了。算了,由他去吧。 夜寒按照信上所说的赶往何庄,以他的速度一天就到了。在接近何庄时夜寒放慢了行程,心里反复地想着那封信的内容,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了,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有些恼怒,也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有些迷茫。更不知道自己去何庄到底要做什么。对那个自称为自己母亲的人他有种想见却又不想见的矛盾心理。 这天晚上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客店,客店很小,只有两排小房子,外面围了一个土墙,大门外立着酒幌子,也是破烂不堪。他四下看看,这里不该有客店出现才对呀?难道是妖物所化? 夜寒有些好奇,大步向小店走去,进入客店才知道店里有多么的寒酸,大堂之中只摆放了三张坐席就满满当当了,除此之外一边设了一个柜台。看来住宿的地方是在后一排的房子。 他进来的时候,店中没有一个人。 过来一个还算是干净的小伙计。 “客官请!”说着擦了擦桌子,又拂去了凳子上的尘土。 夜寒坐了,四下打量了一圈店内。 “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吧。”说着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伙计收起银子点头哈腰道。 “客官请稍等!”小跑到后面去了。 时间不大,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夜寒酒足饭饱后要了间客房住下。刚安顿妥当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小二,住店!” 他住宿的地方和大堂相隔不是很远,有什么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夜寒一惊,是她!连忙偷偷地跑到后门向大堂张望,只见大堂内站着沧峰、沧澜,还有那个被自己叫毒妞的女孩。真是阴魂不散啊! 夜寒无奈地想,回到自己的客房往自己的床上一躺,不禁有些疑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发现我了?不能啊,我在夜府这几个月一直大门不出,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是有其他的事?想到这里夜寒有些安慰。忽又想到,什么事呢?他是一个好了伤疤忘记疼的人。对那个叫清冷女孩很感兴趣,这小丫头毒下得不错,颇有我的真传,不如今晚我会会她。想到这里眉飞色舞。 到了晚上,他偷偷来到那个灵儿的客房窗下,隐去了气息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夜寒隐气息的方法和其他人不同,无论法力、修为再高的人只要他不出声是没有人发现他存在的。 只听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听小二说店里倒是住了一个和那小子相似打扮的人,身着紫衣、头戴一条红色绸带。” “没想到这小子消失了几个月又出来了。”说话的人正是沧澜。 “查出他跟皇家的人有什么关系了吗?”那个清冷的叫灵儿道。 “还没有,不过事情透着蹊跷。我听沈飞说,那小子进入玉娘娘的车辇里呆了好长时间才出来。” “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沧澜、沧峰互相望望都是摇头。 夜寒听到这里撇了撇嘴,真是有意思你们知道什么,就算你们知道了也未必相信! 他正听着忽然觉得周围有一股压力重重地压来,禁不住出声啊了一声! “谁!”沧澜、沧峰冲出,但立刻被虚空一幕惊得呆住。 此时夜寒也扬头望去,奇怪,本来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在这乌云中隐约看到一两个人影徐徐而来,近前才看清哪是一两个人,而是十几个人,最头前的一个是个很富态的年轻人,眉宇之间透着一种威仪。就见他的目光只向自己射来,夜寒心里一打突,好厉害的目光! 这人是谁?正奇怪着又见另一边飞来一道亮芒,一个娇媚俏生生的女子出现在虚空中,那不是……那个妖精吗? 夜寒认识,在瓮城外这个女子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只听那女孩呵呵笑道。 “没想到魔教教主卓王孙亲自来了,我芊羽真是好大的面子!” 来得正是芊羽。 来的这个人正是魔教的教主卓王孙,手下的人们是魔教两位长老孙长老和田长老,以及弟子们。 他们的到来也惊动了店内的灵儿,出来望向虚空。 “哥!” 卓王孙看了看妹妹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这丫头不是回魔教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转头吩咐孙长老和田长老先护住灵儿,然后才将视线对上面前的这个黄衣女孩芊羽。 “大胆妖孽,你竟敢在这摆下妖阵困住魔教的人,是何居心?” 芊羽撇了撇嘴。 “我想困住的又不是你们魔教的人,你们魔教的人这是自找麻烦!可怪不得我!卓王孙我知道你有些修为,魔教也算是跟修真界天一门分庭抗争,不过我芊羽可不怕你!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还是带着你的人离开吧,我对你们没兴趣!“ 卓王孙目光生出怒意,这话太伤魔教的面子,看来她是对那小子感兴趣了。难道她也知道了夜寒身上有天池的宝贝?如果那样的话那么这个妖精更不能留了!想到这里,一挥手祭出了三尺秋水剑,身后所跟的弟子见教主已动了手,也都纷纷亮出兵器,向芊羽击去。 而芊羽不敢大意,飞上在前面画出十几道灵力光幕截住了对方的冲势,自己掉头直向夜寒抓来。 夜寒更没料到自己这次又被这个妖精看中,情急之下额头一道红光射出,芊羽中途被迫停下,掉头就逃,口上却道。 “夜寒,你的母亲在我手上,想见就跟我来!” 那一束光芒正是夜寒第三只眼睛发出的,威力一出围在额头上的红绸带碎碎了。第三只眼张开,闪出妖红色。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卓王孙的眼中,卓王孙一惊。 夜寒略一迟疑,但身体以去追芊羽了。 芊羽一边逃一边回头看,见夜寒追来,大喜。 灵儿吩咐沧澜沧峰也跟上去,哪知被卓王孙叫住。 “哥哥你怎么了,天池那件宝贝应该还在那小子身上!” 卓王孙一摆手。 “你们不懂!那小子是三眼灵童,而那妖精道行深厚,这个时侯我们不易出手。”说着派人跟上,只远远看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是!”他们去了。 “哥哥……” “放心,那小子就算是上天入地也逃不出我们魔教的手掌心!” ------------ 第八十八章 被捉 众人都齐呼教主英明。 卓王孙在虚空施法一道光团破了芊羽布下的妖阵,客店消失,那个店伙计露了出来。 “妖精!”卓王孙秋水剑芒射去,那店伙计倒地,原来是一个黄皮子! 这正是黄二仙,可怜的他最终还是受了牵连送了命。 卓王孙落回地面。 “灵儿,让孙长老送你回去吧。”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你看我还能帮你呢。”说着一扬手,一只老鼠模样的光芒直向夜寒的方向射去。 卓王孙看了呵呵笑了。 “小妹呀,你可真是……” “哥哥,我觉得那小子大有来历,用蛊虫去盯着我比较放心。” 卓王孙无奈只好由着妹妹了。 夜寒没命地往前追,当来到何庄芊羽收住身形。 “三眼灵童,你看这是谁?”一拍手,何方等一行人出来,并推出了捆绑结实的玉娘娘。 夜寒像是没看见,第三只眼睛发出来的光芒直接射向芊羽,芊羽身形一转,躲到了玉娘娘的身后,那一道光芒正中玉娘娘的肩上。 “啊!”玉娘娘大叫一声,夜寒才冷静了下来,目光对视上玉娘娘微微地一愣。 玉娘娘此时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有些破损,但神情只是略微惊慌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这一点有点像夜灼翼,让夜寒对玉娘娘一时无形有了一丝好感。 玉娘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出口,转头对芊羽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芊羽此时有些烦恼,没想到夜寒第三只眼竟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那何方也是修真界的人,他应该知道其中的秘密。最不想让他知道的却这样知道了,芊羽很不痛快,听到玉娘娘这么一说怒道。 “闭嘴!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玉娘娘狠狠地看着芊羽,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竟然敢如此待自己,但也知道芊羽说的是实情。 芊羽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何方早看在眼里,明白于心。对芊羽的心思在看到夜寒的第三只眼睛他就已经明白了,那个什么的夜灼翼有可能是一个幌子,拖住他的幌子。但何方却不动声色,静静地像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芊羽心里暗骂道,老奸巨猾!人类没一个好东西,这就是一个笑面虎!于是将这股郁火发泄在夜寒身上。 “不想让你母亲受到伤害就乖乖地给我听话,否则我会让你母亲生不如死!” 夜寒冷冷地注视着芊羽,他清楚芊羽这个妖精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冷声道。 “你想怎么样?” “先把你那只眼睛蒙起来,我看着心烦!” 芊羽说到这里斜眼看了何方一眼,而何方还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夜寒扯下一块衣襟将第三只眼睛蒙住。芊羽又道。 “马上给夜灼翼送信,让她过来!”说着两道灵力射去,将夜寒的颈侧两脉全部扣死,这样一来夜寒就是快跑精血都会受到牵制,疼痛难忍,更别说做其他的事了。这下芊羽才放心。 夜寒冷冷地看着芊羽。 “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了吧?” “现在还不行,要等夜灼翼来。”芊羽懒懒地道,给何方使了个眼色。 何方从袖子里抖出了一条紫色的绳子套上了夜寒,又过来几个人将夜寒困了个结实,这才带着人回何庄。 何方对芊羽道。 “玉娘娘毕竟是皇家的人,这么对待对她对我们不利。” 芊羽嘻嘻一笑。 “我当然知道对你不利了,所以给你留了后路,那些人不是没死吗?我们不是一直演戏呢吗?”什么我们,人类的天王老子关我芊羽屁事!不过是说你自己吧,虚伪! 何方会意地点点头。 “还是姑娘聪明,料事如神。”口气一顿,“那个小子我们怎么办?” “呵呵,他叫夜寒,是三眼灵童,以你何方的见识也知道三眼灵童的价值吧?放心,他是我们两个人的!先叫你的人把嘴闭紧,我们先解决完夜灼翼再说,毕竟她那还有个秘密呢!”芊羽半真半假地道。 何方一愣,夜灼翼难道还真有秘密?嘴上连连称是。 “姑娘,听属下说,黄二仙被魔教教主卓王孙给杀了。”说着观察着芊羽的神情。 “什么,真的假的?” “是真的!” 该死!我说他怎么没回来呢!借他个胆也不敢跑,原来……唉!原来是挂了!“我知道了,你去吧,看紧点夜寒。” “是!”何方下去了。 黄二仙死了叫芊羽有点难受,毕竟少了个跟班的,但很快就不难过了,转身去找玉娘娘。 她亲自给玉娘娘松了绑,玉娘娘怒气冲冲瞪视着芊羽。芊羽一笑。 “姐姐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坏了身体就犯不上了。” “你又想怎样?” “姐姐,看来你是错怪我了。我曾经跟你说过夜灼翼很难对付,我们的戏唱的越真她才可能上当。” “什么意思?”玉娘娘眉头一皱。 “我们刚才是在演戏呀。”芊羽露出了她那无害的笑容,“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儿子夜寒他也不会配合的,更何况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对你这个母亲还是很在意的,顾及你的安危,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这句话说到了玉娘娘的心里去了,面色有些缓和,但随即问道。 “我那些人呢?” “他们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正在睡觉。姐姐你不想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吧?我们自然是不会说的,你那些人都是宫里的,嘴巴难免不严,这要说出去对于姐姐你可没有半点好处呀,我让他们睡觉就是为了可保全姐姐你。他们醒来就只会觉得睡了一觉,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的事情也全部解决了,你对你的儿子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是姐姐自己的事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将夜灼翼拿下了。你说是不是?” 玉娘娘惊疑地看着芊羽,对她所说的有些愣怔,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说的很好……你不是人类吧?” ------------ 第八十九章 要挟 “是!”芊羽坦然承认,“我也是妖精,所以才喝那个夜灼翼有了过节。” “那我儿子跟那个夜灼翼怎么回事?”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 “我能见见我儿子吗?” “不能!夜灼翼很快就会到的,为了确保万一姐姐还是先忍忍吧。” 玉娘娘也只能忍下了,尽管心里不愿意。 芊羽安顿好了玉娘娘,来到了关夜寒的地方。 手指粗细的玄铁铁栅栏门里,手腕那粗细的锁链将夜寒又捆了十几道,夜寒看到芊羽来冷笑道。 “你还真看得起我。” 芊羽蹲下身,手托着下巴端详着夜寒。 “三眼灵童还真是不错,容貌奇佳,风华绝代,真不知道夜灼翼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些年没少用血伺候她吧?” 夜寒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的姐姐像你那么阴险吗?” 芊羽撇嘴一笑。 “夜灼翼她不阴险吗?拿她对欧阳炎做的那些事情来说吧,一件一件,哪一件不是她精心计划的。要说阴险,这天下没有谁再比得上夜灼翼了。我就不相信,她对你这三眼灵童无动于衷!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呀。不过你放心,我芊羽即是阴险也摆在明处,你好好给我献血,我会对你好的。夜灼翼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夜灼翼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夜寒笑了笑道。 “好啊,那你就先过来给我锤锤腿揉揉肩,让我先舒服一下,说不定我一高兴我就赏你几滴血!” 芊羽呵呵一笑。 “那你就先想象一下吧,等我把夜灼翼收拾完了我再来给你锤锤腿揉揉肩。”说着芊羽转身出去,吩咐人看好夜寒。 到了外面看到了何方,见芊羽出来上前道。 “姑娘直接取血不行吗?” “你以为那么容易呢?怎么你没有听说过三眼灵童?” 何方这次老实地道。 “我只听说过三眼灵童的血可以助长修为,但具体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我来告诉你,三眼灵童的血一定要他亲自献出才有功效,否则就是毒药。” “是这样是啊?”何方很惊讶。 “不然我会费这么大的劲吗?” 何方目光闪烁不定,试探道。 “那个夜灼翼真的能使夜寒自愿献血?” “你觉得呢?”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会的,一定会的……”芊羽自得地一笑,“这世上也许只有夜灼翼一人能使夜寒自愿献出血来。” 何方一愣,夜灼翼是个什么,让芊羽有这么大的把握? 被关的夜寒头靠着墙低声道。 “夜小寒别在那装死了,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锁链打开。” 话音一落夜小寒从夜寒的衣领里爬了出来,顺着锁链爬了几圈,可还是弄不开锁链。 夜寒叹了口气。 “夜小寒,那个白骨精一定有办法对付姐姐,你去告诉姐姐,让姐姐小心!” 夜小寒一跳便消失了。 夜寒却是一脸苦笑,夜小寒不能说人语,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懂它的意思…… 夜灼翼此时收到了夜寒的书信,反复地看了几遍,信上说叫她去何庄。放下信思索着。 夜天拿起看了,疑惑地道。 “……何庄的主人叫何方,听说因为修习一些邪门歪道被修真界逐出来了。我从来没听说过二哥认识这个人,他去哪里做什么?” 夜灼翼道。 “夜寒有难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 夜灼翼自从喝了混合夜寒血的药,冥冥之中和夜寒有了一种心灵上的感应,尽管很弱,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夜寒的焦虑、气愤。没想到喝了三眼灵童的血还会这样。思付道。 “我去何庄一趟。” “姐姐……” 夜灼翼一摆手。 “我没猜错的话,有可能是那个白骨精……夜府的法阵摆好了吧?” “摆好了。” “那就好。我走之后,你们几个轮流看守阵眼,一旦有异常情况,开启大阵。不必理会自己的人,法阵能感应到自己人的气息的。” “姐姐……”夜天神情有些惊慌。 “别怕,那个白骨精也不能将我怎样。” “可是一旦二哥在他们手上……” “你二哥也不是那么无能的。” 夜灼翼早已知道夜寒落入了对方的手里了。说完化作一道亮芒消失了。 在夜灼翼前往何庄的路上正遇上了夜小寒。 夜小寒是夜寒一直以精血饲养的蜘蛛,如今夜灼翼喝了夜寒的血和夜小寒也有了一种感应。夜小寒除了不会人言也有一定的灵性,看到夜灼翼在空中跳了起来。 夜灼翼将他收入袖子里,淡淡地道。 “我已经知道了。” 夜小寒有些讶异。 夜灼翼径直来到何庄直接找到了夜寒被困的地方,不过并没有马上进入铁栅栏,而是隐藏在虚空中打量着夜寒周围。在看到夜寒颈上两侧心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夜寒也感到了夜灼翼的存在,一时打起了精神低声道。 “姐姐是你吗?” 夜灼翼的声音直接送到夜寒的意识中。 “别出声,你怎么样?” 夜寒立刻也以意识去跟夜灼翼说话。 “我没事……但……”刚说了几个字,立刻就感到全身的精血向外冲,痛苦地忍不住闷哼出声。 夜灼翼明白了,夜寒被人扣住了经脉,不能动一点法力。但也不由有些疑惑,夜寒是三眼灵童,本身并没有修为,所拥有的法力是与生俱来的。难道这样经脉也会被人扣住受到牵制? 她正在着想着芊羽迈着四方步,背着小手悠哉地走了进来。 “夜灼翼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呀?我可是等候大驾多时了。难道还怕我不成?” 夜灼翼在现身之前简单地吩咐了夜小寒几句,当白衣身影闪现出来落在芊羽的面前,芊羽还是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夜灼翼给她的压力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我知道我现在更动不了你。”夜灼翼淡淡地道,“夜寒的经脉被你扣住,只要我稍稍一动你就会让夜寒痛苦。” “是的!”芊羽得意洋洋,咧着嘴哈哈笑道,“夜灼翼你也有今天,黔驴技穷了吧?我说过你得罪我没有好处!当然你也可以无视他的痛苦一走了之?不过可惜呀,你既然来了你就走不了了。这里我已经埋下三颗灵异骷髅。”说着指尖一弹,在夜灼翼身外的虚空中出现了三颗蓝色的骷髅,他们的七窍射出红丝交叉一起,像一张网一样将夜灼翼困在中间。 “姐姐!”夜寒大叫了一声。 “闭嘴!”芊羽瞪了夜寒一眼,“夜灼翼,现在就该是我们俩算账的时候了。再算帐之前我要先享用一下。”说着一摆手何方进来。 何方命其他的人退下,站在芊羽的身边。何方现在才明白芊羽这一招可以制约了夜寒和夜灼翼两个人,以他们相互要挟。真是妙极了! “拿碗来。” “是!”何方早已经将碗准备好,轻轻一弹,将碗弹到夜寒的跟前。 “鲜血吧!”芊羽道,“如果你不献血灵异骷髅的丝线就会将夜灼翼的身体绞割。当然夜灼翼是不会死的,但痛苦是在所难免的,要不要来试一试?” “不必。”夜灼翼淡淡道,“夜寒献血给她。” “是,姐姐。” 夜寒对夜灼翼的绝对信任已深到了骨子里,没有一刻的犹豫,便破舌尖连同口水和血一起吐在了碗里。 这么容易?让芊羽有些诧异,以夜灼翼的性格绝不会这么轻易做出让步,她难道还有什么计划? 夜灼翼淡淡道。 “夜寒的血已经献出来了,接下来还要怎样?” 芊羽转了转眼珠转头对何方道。 “你来验血。” 何方微怔,一施法力,碗回到了他手上,看着道混合着口水的血怎么也下咽不了,再此地抬头看向芊羽。芊羽道。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三眼灵童的血吗?都到你嘴边了怎么不喝?” 何方笑道。 “姑娘,这第一口血还是你来喝吧。”说着双手捧上。 芊羽审视地看着何方,她当然知道何方并不是在跟他耍把戏,只是不敢喝三眼灵童的第一口血,害怕有诈。胆小鬼!芊羽端过碗…… 也就在芊羽端碗的那一霎那,夜小寒纵身一跃跳入了那碗里,连个影子都没有闪现,可见其速度有多快。 芊羽觉得自己是白骨化身,又不是普通的白骨,那些寻常的人即使有法力也无法和她比,夜寒、夜灼翼再怎么使诈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事实上来说夜灼翼也没想将她怎么样,只是想借助夜小寒来化解芊羽扣住夜寒的经脉。 而夜小寒在进入碗里那一瞬间已将夜寒的血和口水瞬间吸食干净了,也就是说芊羽咽下的只有夜小寒。 夜小寒不是普通的蜘蛛,这些年来道行精进的飞快,进入了芊羽的体内如鱼得水,但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待着芊羽施法的时候。 芊羽将碗给何方,一板脸。 “夜灼翼你给我跪下!” 夜灼翼没动,芊羽也没有再废话,而是一指指向夜寒,想以灵力牵动夜寒的经脉,要夜寒痛苦,可是夜寒没事,她的肚子却一阵绞痛! 夜寒愣了下,乐了,就知道姐姐有办法。 夜灼翼定定地望着芊羽,芊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痛苦之色,知道夜小寒得手了,淡淡一笑。 芊羽以为刚才的疼痛是错觉,再次对夜寒施法,可这次的疼痛比先前的疼痛还要厉害,直痛得弯下腰去。 “姑娘你怎么了!”何方见芊羽的样子,以为是喝了三眼灵童的血造成的,神情骇然,忙去虚扶芊羽。 芊羽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夜灼翼的当,双手捂着肚子看向了夜灼翼,咬着牙道。 “你想要做什么?” 夜灼翼淡淡道。 “放了夜寒。” “你以为我放了夜寒就会相信你放了我吗?” 夜灼翼道。 “你有选择吗?” 芊羽恨恨道。 “你别忘了我的本相,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夜灼翼又是一笑。 “我也没有想过要将你怎样,奈何你什么?只要你能忍受得了痛苦就行。” “夜灼翼,只怕忍受不了痛苦的是你!”说着芊羽就想来一个神形分离,哪知夜小寒感觉到了她在动用灵力,夜灼翼早有吩咐,只要芊羽动用灵力就在芊羽的肚子里施法。立即夜小寒不老实起来,这次芊羽疼的冷汗冒出。 夜灼翼淡淡地道。 “芊羽,你虽然是白骨化身,可如今你的道行已使你化出了血肉之躯,灵识大开,身体跟寻常的血肉之躯没什么两样。我确是不能将你怎样,但你这样抵抗下去会使你道行减退。若不信就试试吧。” 芊羽咬着牙道。 “夜灼翼就算是我放了夜寒你也不会放过我!” 夜灼翼道。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关系其他人,你将夜寒困住无非是因为他是三眼灵童,并非是因为你与我有仇怨。只要你放了夜寒,一切好说。” 旁边的何方听着两个妖精一问一答,没想到风水这么快就转到了对方那里了,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如今芊羽受制、夜灼翼受制,夜寒又被困,只有他是一个自由人,而他又身怀修为,看看夜寒,微微一笑,夜寒如今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想着腰一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哈哈!两位妖精姑娘你们慢慢聊,夜寒我就先帮你们照顾着了!” 夜寒身上的紫绳和给周围的法阵都是他所为,所以没费吹灰之力便将夜寒驱过来。 他这一动作夜灼翼、芊羽、夜寒都是一愣。 夜灼翼不能施法,芊羽一动用灵力夜小寒便会在肚子里不老实,夜寒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都一起地看向了何方。 芊羽气得大骂。 “何方你这个家伙!我当年救了你,你竟然敢背叛我!别忘了我找你索命!” 何方冷笑道。 “你当年确实救过我,可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早将你的恩报完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今日算我何方捡了一个便宜,但你也亏不着,夜灼翼在你的手上,性命被你捏着,你就独享她的秘密吧!”说着拎起夜寒转身向外逝去。 夜灼翼刚要挥出灵力只觉得身上一震麻痛。芊羽也刚要施法但夜小寒一折腾痛得她又不行了,气得芊羽将怒火发泄在了夜灼翼的身上。 “都怨你!你还不快点帮我!” 夜灼翼道。 “你先把夜寒的经脉禁锢解除了,我自会解除你的痛苦。” 芊羽知道何方带走夜寒,就是为了喝夜寒的血。但何方也许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令夜寒自愿,这样一来何方可能还会找她,她也就有了机会。可一旦解除了夜寒的禁锢,下次在想抓到他也就没机会了……就在这时无形中一股大力压来,跟着她们头上的屋顶被掀了起来,像是用巨刃将屋顶连同墙壁削去了一般,一阵混乱的土石过后,视线也开阔起来,上面是天空、下面是大地,一切清清楚楚。就在这中间一行人正伫立在那里,原来是魔教教主卓王孙等人。 他们已经截住了何方的逃路,卓王孙脸上也有惊讶之色,好像是对芊羽和夜灼翼两个人对峙着有些不解,特别是对夜灼翼周身的那三个骷髅更为不解,看来她们这是窝里反了。 卓王孙不认识夜灼翼,但认识芊羽和夜寒。妹妹灵儿在哥哥的耳边悄悄地一说。卓王孙一道灵力向何方激射去。何方叫苦不迭,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容易赚了,又被盯上了,放下夜寒也施出了修为与卓王孙打了起来。 其他的魔教弟子与何庄的壮丁们打了起来,一交手大家都知道了这哪是什么庄丁,一个个都是身怀法力有着修为的人。最清闲的莫过于夜灼翼、芊羽、夜寒了。 夜寒在慢慢试探着解除自己的禁锢,但还是疼痛的几次中途放弃。 夜小寒听见芊羽没有动静,试探着外面的动静。芊羽猛地使出了法力来禁锢夜寒,想将夜寒给驱到自己的身边。 她这一动作不要紧夜小寒感到了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闹腾,芊羽被痛的就地打滚,口上连连大骂。 “夜灼翼我跟你没完!疼死我了啊……” 夜灼翼看向卓王孙和何方,他们打斗的一时难分难解,转头对芊羽道。 “你还不解开夜寒的禁锢?” 也许是这句话提醒了芊羽,芊羽瞪视着夜灼翼道。 “你先给我解除腹痛,我就放过夜寒。” 夜灼翼想了想。 “记住你说的话!”遍默念咒语,用特殊的办法将声音送到了夜小寒那里,夜小寒收到夜灼翼的命令,从芊羽的嘴里爬出来。 芊羽万没想到会是一个蜘蛛。 夜小寒刚爬出来,芊羽双手灵力射出,夜灼翼身外的三个蓝色的骷髅疯狂地旋转起来。 夜灼翼知道芊羽不会这么容易制服,早有准备,就见夜小寒在虚空中跳跃之际,对芊羽的方向看了一下,芊羽啊的一声大叫再次倒在了地上。 “芊羽,解开夜寒禁锢!” 芊羽知道自己又吃了暗亏,瞪视了夜灼翼一眼,试着动用法力解开了夜寒的经脉禁锢,并检查了一下全身,看看还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原来夜小寒在芊羽腹中埋下一灵力线,出来也可以用这根灵力线制约芊羽。可惜的是只能在两个时辰之内。 ------------ 第九十章 天一门 芊羽感到奇耻大辱,狠狠地看了夜灼翼一眼以眼神告知夜灼翼,你等着,我们没完!掉头飞逝去。当看到何方与卓王孙斗得厉害,心思一动,这个人类的修真者应该还有用处!给了卓王孙一道灵力。 卓王孙被迫退后了一步,芊羽趁机带着何方离去。 对有用的人芊羽可不会丢失。 再解开禁锢的夜寒很快挣脱了身上的紫绳、锁链束缚,回到夜灼翼的身前。 “姐姐,我怎么做!” 夜灼翼沉声道。 “击碎这三个骷髅,记住,击天灵盖处!” 夜寒伸手摘下了盖住第三只眼睛的布,射出了一道淡红色的光芒,击在了一个骷髅的天灵处,啪的一声骷髅头碎了。 夜寒大喜,跟着将其他的两个骷髅头也击碎。 夜灼翼脱身出来。 “我们走!” “可……”夜寒想到了玉娘娘,“姐姐,我想带走一个人……” “快去!” “是!”夜寒转身刚要走。 卓王孙带人拦了上来。 芊羽从他手上劫走了何方,他有些微恼,试着去留住芊羽,可没想到还是没有留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夜灼翼和夜寒。不管夜寒是皇家的什么人,什么目的,夜寒拿到得那件宝贝都必须要交出来。 魔教的人知道教主的意思,迅速解决庄丁们围上了夜寒。 夜灼翼看出他的意思对夜寒道。 “我来拦住他们,快去!”伸手祭出一张古琴,迷幻心智的琴音顷刻间罩上了魔教等人。 卓王孙等大惊,顾不上夜寒施法抵制,夜寒趁机飞快地去找玉娘娘了。玉娘娘此时正在房中静坐,尽管内心难安。属下的人还没醒来,外面像是传出打斗的声音,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夜寒看到她时没有犹豫,上去击晕她刚扛了起来,提着何方的芊羽闪身出来了。 两人刚一照面,夜寒第三只眼睛发出了一道光芒,芊羽本能地一躲,夜寒飞逝去。 该死!叫他把那个女人带走了!芊羽气急败坏地道。 夜灼翼发出迷惑琴音,感到了夜寒离开,也遁空而去。 卓王孙等立刻清醒了,更加恼怒,冷喝一声。 “追!”留下孙长老护送灵儿回去,带人去追了。 夜灼翼和夜寒还没有回到夜府,远远就望到整个梧桐镇罩上了一个彩色的光罩,其中夜府的位置正冲天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暗惊,家里出事了!大白天就来偷袭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那光罩代表着夜府的法阵开启了,法阵开启的同时梧桐镇所有的人将完全地屏蔽在外,什么也看不见,夜府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而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却是来的人施法的豪光。 “姐姐,你看!” 他们离得近了,也看到了冲天起来的光柱上方有十几个施法的人。 天一门!夜灼翼认出来了。 夜寒惊道。 “他们知道我们暗查天一门的事了?” 夜灼翼心思何等机敏,马上想到了欧阳炎。只有欧阳炎手上戴的那枚戒指有可能会引起天一门的怀疑。但来的如此之快却在意料之外。当即和夜寒进入了夜府。 法阵认识他们的气息,对他们一点伤害也没有。进入夜府她们直奔阵眼,也就是后院的一口古井前。夜天等人早已在那施法催动着大阵了,脸上已冒出了汗,显出吃力的迹象。 夜灼翼上前将夜天轻轻扶起,坐在他的位置,施起了法来。 夜天看到姐姐回来了,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没有多话,站在一边。 夜寒放下玉娘娘,坐在夜灼翼的身后,第三只眼睛射出的光芒直接迎上那冲下来的光柱。 夜天看了惊得睁大了眼睛,二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眼睛! 来攻击夜府的正是天一门。 原来欧阳炎并不愿意按照欧阳云的吩咐那么对付夜灼翼。对那个明月珠和秘密也没兴趣。 现在跟他之前恨夜灼翼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他恨夜灼翼骗了他、害了他欧阳世家,如今知道还有这么一番原由,本来心智不坚的他一时感到了茫然。 是欧阳世家先做出对不起夜灼翼的事,可知道自己是不该这么想的。去找天一子商量,天一子明白欧阳云的心思,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安抚下欧阳炎好生修炼,暗中与欧阳云合计,都想了欧阳炎有可能做不到他们要求的那样,于是决定亲自动手。先试探一下夜灼翼的虚实,然后再做打算。于是天一门由无机子带着人去攻击夜府。他们的到来夜天察觉到了,开启了大阵,才有了夜灼翼先前看到的那一幕。 夜灼翼和夜寒的加入让无机子他们压力一重,知道可能是正主回来了。无机子想起夜灼翼的样子,看上去道行深厚,有意地一试,想看看夜灼翼的道行到底有多深,但很快接到夜寒那第三只眼睛的力量,暗暗心惊。这股压力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芊羽没得到玉娘娘心里很郁闷,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夜寒了。好不甘心!忙活了一圈还是被夜灼翼耍了,一想到这里就气得邪火乱窜,忽然意识到自己近来在人类中走动,情绪比以前变化多了,也许会有损道行,忙平息下心,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何方,怨气又涌了上来。 何方早吓得痛哭流涕。 “姑娘饶命!饶命啊……” 芊羽冷笑道。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了咱们两清了,你把恩也报了……挺威风啊!” 何方边哭边道。 “姑娘,何方该死!一时鬼迷心窍,可我并没有做出对不住姑娘的事,也没有说出对姑娘不敬的话,请姑娘原谅我……” 芊羽一摆手。 “行了!别给我说这些废话了!”说着捏着何方的下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是在想该不该把你弄成个白骨精样呢?” 吓得何方哆嗦的更厉害了。 “姑娘真会开玩笑……把我变成了白骨精模样那和死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是吗?这么说你觉得白骨精的模样很讨厌了!” “不,不是……”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我……我也不知道……”何方被吓得语无伦次。 ------------ 第九十一章 谁最重要 芊羽像是气消了,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脸蛋。 “我再给你一个为我效忠的机会。夜灼翼刚才怎么对待我你也看到了,说说吧,我想灭了她,该怎么做。你要说不出来,我就先灭了你!” 也许是求生心切,何方立刻就想到了魔教。 “姑娘可借助魔教的人……” 何方说到这里一下子提醒了芊羽,她倒不是决定去借助什么魔教,而是想到了另一个势力,欧阳炎所在的天一门。 怎么把这个忘了,天一门是修真界的大派,其势力可比魔教厉害。欧阳炎又是天一门的弟子,欧阳炎不是回天一门了吗?夜灼翼吞掉他家的生意,又叫人杀了他家的人,欧阳炎对夜灼翼下了不了手,不是还有个天一门呢吗?天一门该不会不管吧。即使不管不还有我呢吗?哈哈! 借助天一门来灭掉夜灼翼,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芊羽暗中高兴起来。 以前她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欧阳炎的事情上,没想过天一门,现在她才意识到夜灼翼对欧阳炎做出那么多事,杀害欧阳炎家里的人,以夜灼翼的性格做这种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难道这个原因跟天一门有关系?想到了这里不由想起了黄二仙,还是那个小跟班比较合心意,这个时侯一定去给我打探消息了。这个何方,叹了口气,凑合着用吧。 芊羽挥手将一道灵力打入了何方的体内,何方大惊。 “姑娘你这是……” “你听好了,我在你体内种下了白骨精魂,你若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会让你变成一堆白骨。当然也许你道行深厚,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白骨精。你要想就试试。” “不!不!不!”何方赶紧磕头求饶,“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方一定会竭尽全力,竭尽全力!” “那就好!现在我给你讲讲夜灼翼的事,你给我听好了。” “是,是,是!”何方尽管奇怪怎么又提起夜灼翼了,但为了保命还是打着精神集中精力听起来。 芊羽把了解夜灼翼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对何方道。 “我现在就是想让你查出夜灼翼为何要对欧阳炎做出这些事,你给我查出原因来我就把白骨精魂从你体内取出来,不然你等着做白骨吧!我给你的时间是七天。” “七……天?” 芊羽不再理他。 “七天之后我在何庄等你,你查不出来就别来了,等着去做白骨吧!”说着消失了。 何方脸色一白,但马上想到自己要是做不到就会做白骨,赶紧去查了。 夜府。 夜寒感觉到自己对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敢松懈。夜灼翼也意识到了,施法猛地一弹。两人的合力把无机子击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走!”带着天一门的弟子撤了。 夜寒也是拼尽了全力,脸色苍白,无机子他们撤退后倒在了一边。 夜灼翼回手抱扶住了他。 “夜寒,你没事吧?” 夜寒疲倦地道。 “没事……姐姐他们走了……” “我知道。”夜灼翼吩咐夜天他们法阵关闭,扶起夜寒回房。 梧桐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夜府发生的这一幕其他人并没有看见。 夜灼翼查看了一下夜寒的气息,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夜寒过于疲累。另外惊喜地发现夜寒竟然将那阴阳二气给化解了。 “夜寒,情种里的阴阳二气完全化解了,以后再也不会肚子痛了。” 夜寒咧嘴笑了。 “谢谢姐姐……” 夜灼翼道。 “你最应该谢的就是夜小寒。” 夜小寒从夜灼翼的衣袖里爬了出来,直扑到夜寒的脸上,爬了一会看样子也很激动。 夜寒道。 “可怜的夜小寒,光有灵识却不能开口说话。” “慢慢来吧,你先歇着。” “嗯。”夜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夜灼翼出来找到夜天和其他的弟弟,查看了下他们的气息,都没有大碍,就是太累了,就连小不点都累得倒在那呼呼大睡。探视了下小不点的气息,夜灼翼面露出点喜色,懒人有懒福! “姐姐……”夜天提前被夜灼翼换下来,还能撑得住,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在夜灼翼走后不久天一门就来人了,他们大约对峙了五个时辰。 “姐姐……”夜天口气带了点自得道,“弟弟们功力都能抵制天一门那些人了……” “那是借助法阵。”夜灼翼淡淡道。 夜天不语了。 “你也累了,睡一会吧,天一门的人暂时不会来了。” “他们为什么……姐姐……”夜天想到了欧阳炎,像说错了一样看着夜灼翼。 夜灼翼拍拍他的手,转身出来。不想再想欧阳炎,那是一道隐形的痛! 休息了一日夜灼翼叫来了夜寒,问起玉娘娘的事。夜寒老实地说了。 “……姐姐,对不起,我说了谎,我……” 夜灼翼摆手道。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你打算怎么做。玉娘娘毕竟是皇家的人,她应该回去,而你是她的儿子,是去是留自己拿主意。” “姐姐她真的是我母亲吗?”夜寒茫然地问道。 夜灼翼冷笑道。 “你都肯为她去何庄,不惧危险,是与不是你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夜寒看出夜灼翼生气了。 “姐姐……” “好了,你去见见那个玉娘娘吧。她现在醒了。” “……是,姐姐……” 夜寒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出去了。 夜灼翼看着夜寒的背影,叹了口气。 夜寒来到玉娘娘的房中,玉娘娘已经和夜灼翼谈过了,夜灼翼只简单地告诉她当年到京城无意中遇上了夜寒,捡来养大的。至于夜寒身体什么样、为夜寒做了多少只字未提。 夜寒坐在玉娘娘面前,第三只眼睛已经被红色绸带蒙住了。玉娘娘伸手来抚夜寒的脸,夜寒躲开了。 “……儿啊,我是你娘……” 夜寒低着头,半晌问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抛弃?” 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母亲,从他看到这个女人之后照镜子,就看出了他们是如此的相像,而且无形中还有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这让他既痛苦又有些迷茫。 从来都没有父母的他也不知道父母到底是什么,更不明白跟父母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了父母就要离开夜灼翼?他不想离开夜灼翼,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跟夜灼翼在一起了,何况是在这个时候他更不能离开了。可…… 听了夜寒这么问玉娘娘心里大痛,止不住地落泪。 “当年娘只是一个宫女,被皇上宠幸过有了身孕却不敢声张,直到皇上去瓮城游历命娘随驾侍奉,娘在瓮城生下了你。宫中的女人悲惨的结局娘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害怕。何况你生下时就双腿残疾,娘怕把你带回去你会没命,所以就将你送于瓮城一户人家,求他们抚养。娘那时并不想将你抛弃,只盼望娘有一天能出宫,再回来寻你。可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娘终于有机会出宫了,借助祭祖的机会到了瓮城,没想到……娘太高兴了!能见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语无伦次地道,说着去握夜寒的手夜寒又一次躲开,“儿啊,难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娘吗?”玉娘娘惶急地道。 夜寒终于抬头对视上玉娘娘的眼睛,很平静地道。 “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一天了……” 玉娘娘紧张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只听夜寒接着道。 “无论我认不认你这个母亲你都是,这没什么区别。我只想问,认或者不认,然后呢?你要带我回京城吗?听你 说的意思皇上并不知道有我,是不是?你突然把我带回去怎么说这些事,你想过吗?” 玉娘娘哪里想过这么多,当年因为孩子生下来就是残疾已经告诉皇上孩子死了,现在突然将夜寒带回去确实有些不妥。可这么多年他这个母亲对儿子没有尽到一点责任,到头来还不能给儿子一个名分,她无法原谅自己。 “娘对不起你,娘想补偿你……”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为我想想吧,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还活着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我活得很好。” “可……”玉娘娘又上前来。 夜寒再次躲开。 “你是玉娘娘,我只是一个平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明日我就将你送回去,和你那些属下。”说完转身急匆地向外走去。 玉娘娘疾步上前。 “等等!你真的不肯叫我一声娘吗?” 夜寒停了半刻,眼望虚空缓缓道。 “你说我生下来就是残疾,想必你也清楚我当时残疾是什么样子,我有了今天这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在我心目中姐姐就是唯一的亲人,我会终身陪伴着姐姐……”眼前又浮现出夜灼翼当年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每每想到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酸痛感动。没有姐姐,自己活都活不下来啊! “儿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娘不是你的亲人吗?” 夜寒苦笑道。 “你当然是了,你给了我这条命,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管我。你想想吧,我当时的样子,活着有多难,冬天里去要饭吃,险险没冻死,常常挨打,你的出现才让我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如果不是姐姐,你今天也许永远都见不到我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会陪伴姐姐的……就算是天意吧。”说完夜寒没再停留走了。 夜天和夜风在远处的树下,看着这边。夜风疑惑地道。 “三哥,二哥会不会离开我们?” “……不会…..”夜天道,当看到夜寒出来,玉娘娘追出的情景,脸上那种痛苦的神情夜天的心踏实了,二哥不会离开的,姐姐不会痛苦了…… 有了花无惜与古玉的先例,夜天敏感地觉察到了夜灼翼很在乎这些弟弟们,如果夜寒再像花无惜一样,夜灼翼一定会受不了。夜天不想让夜灼翼痛苦,夜灼翼痛苦他的心里也会很难受。他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永远都不希望有谁因为长大而离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不知道大哥和无惜什么时候回来?” 夜风道。 “快了吧,上次我听姐姐说,他们好像在这个月底就能回来了。” “……哦……”夜天神情有些异样。 夜寒跟玉娘娘谈完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说出那些话却是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可看到玉娘娘的痛苦还是有了一丝犹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一方面夜灼翼对他有恩,他在心里也离不开夜灼翼,另一方面,那就是那种血缘的连心感觉。尽管母亲当初抛弃了自己,可是毕竟事出有因,母亲并没有忘掉,事隔这么多年还是寻来了,让他知道了自己有父母,是个什么样的名分,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感激玉娘娘的。可……总之左右为难,怎么觉得怎么做都不对,一时陷入了痛苦。 夜寒的情绪夜灼翼看在眼里,玉娘娘又找过她几次。对玉娘娘夜灼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想要带走夜寒只要夜寒愿意。 玉娘娘道。 “你明明知道夜寒不愿意你才这么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夜灼翼道。 “如果我知道夜寒是这么个身份,我是不会捡回来的,宁可看着他冻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人的命生来是注定的,不过改变的是运。你说呢?”夜灼翼淡淡一笑,“夜寒大了,他去还是留是他自己的事,我既不会劝他去,也不会劝他留,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让夜寒离开你!我在这呆了两日也看出来了,你与你的那些些弟弟们都有着说不清的东西,所以我是一定要带夜寒走!”还有一句话玉娘娘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看出你夜灼翼不是人。 夜灼翼道。 “我说了,那是你的事,怎么做随便你。” 玉娘娘去找夜寒,让夜寒亲自送她回京,夜寒想送,可又觉得这一送自己可能会回不来,一时很烦恼。 这些兄弟们他跟夜天关系最好,有了什么事情也跟夜天谈,这件事也不例外。 “…….夜天,你说我该怎么办?” 夜天笑了一下。 “你现在真有点象欧阳炎。” “我像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优柔寡断,嘴上谁得倒挺坚决,可心里还是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没放在你身上,你又没有见过你的父母,你当然会这么说了!” 夜天苦笑笑。 “谁说我没有见过?在流波山回去的时候我就见到了我父亲。可是结果怎么样……”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姐姐说的对,你只是我夜灼翼的夜天。我明白了,从我被卖掉的那一刻起我的父亲就已经死了,我世上的唯一亲人就是姐姐。” “夜天你真的想跟姐姐一辈子?”夜寒忽然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是,我会好好练功,陪姐姐一辈子的。”夜天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语气很坚定,“我也跟姐姐说过了。” “姐姐怎么说?”夜寒急道。 “姐姐叫我好好练功。” “……有些事,人一长大了就复杂了……我是说你不想和无惜一样,有个谷玉或者和其他的弟弟一样,他们有了家……你不想吗?”夜寒试探地道。 夜天摇摇头。 “二哥你想了?” 夜寒愣了愣。 “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夜天知道,夜寒也许什么都懂,可是夜寒毕竟和自己不同,没有经历过,就没有体会,他当然是不明白的。夜寒冷不丁地道。 “你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是!” “我知道了……可是你想过大哥吗?大哥和姐姐很好的,大哥那一关你能过得了吗?” “……我没有想过太多,只想陪伴姐姐左右,其他……顺其自然吧。”夜天口气一顿,“二哥你不要走了,你走了姐姐会伤心的,我替你去送你母亲。尽管她也会伤心,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宠妃,地位尊贵,还有享受不尽的荣华,不像姐姐,什么都没有,辛苦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落下,现在天一门再找姐姐的麻烦,姐姐最难的时候,你再走了……” “别说了!”夜寒打断了夜天,“就这样,你去送,我留下。”说完灌下一碗酒,半晌喃喃道,“夜天你说的对,我的母亲在把我送给别人的那一刻,我就在没有母亲了,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说完便醉倒。 当天晚上夜寒被夜天扶进房里,夜天刚要走,夜灼翼走了进来。 “姐姐……” 夜灼翼点了下头。 “你先出去吧。” “……是……”夜天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轻声道,“姐姐,二哥说明天叫我送玉娘娘回京。” “……我知道了。” 夜天这才离开。 夜灼翼来到床边,坐下,仔细地看着夜寒的样子,夜寒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采,心里感叹了道,夜寒还真是长大了……想起当年夜寒的样子,夜灼翼都没有想回会有今天的模样,伸手给夜寒盖了盖被子,刚要走,夜寒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姐姐,我怕……我害怕……我好害怕……” 夜灼翼愣住。 夜寒和夜天一样,都没有安全感,只是夜天时刻流露在外,夜寒不同。从跟了夜灼翼开始就经常喊害怕,晚上做噩梦……想想那段日子,夜灼翼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过来了,尽管辛苦一些,却是充实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夜寒将她一天安排的满满当当。让她没有时间去想仇恨。 听到夜寒睡梦中说害怕,让夜灼翼感到像是又回到了过去,心里踏实了,转身出来。 即使夜寒跟着玉娘娘进京,在夜寒的心目中还是夜灼翼重要的,这毋庸置疑。 何方查出了夜灼翼为何要对欧阳炎做那些事,跟芊羽一说,芊羽愣愣的,还有这么一层,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原来是这样啊……仇恨!夜灼翼身上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看来仇恨把她折磨得很痛苦。芊羽顿时来了兴趣。想了一会,跟何方一说,何方吓得连连摇头。 “这,这不行,我不敢……” ------------ 第九十二章 此情可待 夜寒和夜天一样,都没有安全感,只是夜天时刻流露在外,夜寒不同。从跟了夜灼翼开始就经常喊害怕,晚上做噩梦……想想那段日子,夜灼翼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过来了,尽管辛苦一些,却是充实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夜寒将她一天安排的满满当当。让她没有时间去想仇恨。 听到夜寒睡梦中说害怕,让夜灼翼感到像是又回到了过去,心里踏实了,转身出来。 即使夜寒跟着玉娘娘进京,在夜寒的心目中还是夜灼翼重要的,这毋庸置疑。 何方查出了夜灼翼为何要对欧阳炎做那些事,跟芊羽一说,芊羽愣愣的,还有这么一层,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原来是这样啊……仇恨!夜灼翼身上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看来仇恨把她折磨得很痛苦。芊羽顿时来了兴趣。想了一会,跟何方一说,何方吓得连连摇头。 “这,这不行,我不敢……” 芊羽的意思是叫何方到天一门表示愿意相助天一门对付夜灼翼,何方哪里敢到天一门去,本来他是被逐出修真界的人,再让他回去那不是等于是杀了他吗?芊羽道。 “你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当年天一门灭掉了夜灼翼千余口亲人、血洗了玉鸣山庄,这是为什么,不是单纯的缴妖吧,一定有别的事情。天一门心里有鬼,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另外我敢说夜灼翼身上还有更多的好处,为了这些好处你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何方心里大皱眉头,暗暗咒骂芊羽,上次就说能得到三眼灵童,还能得到夜灼翼的秘密,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现在又说借助天一门,说什么天一门有某种目的,如果人家就是单纯的缴妖呢?他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可是这些话又不能明着说,表面上还小心翼翼地道。 “姑娘,我们能不能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就这么定了。你放心,你就说我是你主人,我想帮助天一门。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芊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方没再敢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看中天一门的势力不单单是芊羽,还有魔教。那日魔教在追赶夜灼翼直到梧桐镇也看到了天一门施法对付的情景,卓王孙等静静观看了一会,退去了。 他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看的出夜灼翼固然不是人,可天一门大白天的就带人来缴妖有点说不通。毕竟梧桐镇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什么事。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拿到天池宝贝的小子?可是反过来一想,沧澜和沧峰跟他说过,当时天池就有天一门的人,并没有看出他们对天池的宝贝感兴趣,这么说来又不是了。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派人去一查,得到的结果让卓王孙着实惊呆了,欧阳炎、天一门、夜灼翼、复仇……等等的事浮出。 孙长老道。 “……玉鸣山庄在百年之前出现了一块美玉,化为了人形,与另一块美玉化出来的人形结为夫妇,就居住在玉鸣山庄,生活了几十年逐渐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势力。后来他们生出一个女儿,就是夜灼翼。听说那一对玉精有一个宝物叫明月珠,还有一个秘密,却是关于那个夜灼翼的,至于什么就不知道了。天一门到那里自然不是缴妖,有可能是因为这两件东西才去血洗的玉鸣山庄。教主,上次那个何庄的庄主何方和那个妖精芊羽也在查这件事情,估计他们是听说了。你看我们……” 卓王孙一时有些难以决定,天一门毕竟是修真界的大派,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在这个时候和天一门作对对魔教的发展没有好处,可是放弃又觉得心里不甘。最后孙长老建议。 “我们可以到天一门表示我们足够的诚意,先做一个旁观者,看看他们和夜灼翼斗的结果如何,再做决定。教主以为如何?” 卓王孙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点头答应。 天一门没有想到他们一直坚守的十四年来的秘密就这样被人得知,并且都在算计着。 夜灼翼和夜寒的合力将无机子重创,使无机子回到天一门后就闭关养伤了,这让天一子很是烦恼,夜灼翼道行竟然这么深厚,要不要将欧阳云出来呢?就在这时何方带着大礼前来天一门拜访。 天一子并不知道何方这个人,何方只是个小人物,对这个人感到很陌生,奇怪的是一个陌生的人来天一门口口声声说要拜见他是什么意思?将何方迎进厅内,坐下。 何方献上礼物。 “微薄小礼是何方的一点心意,还望掌门人笑纳。” 何方没想到天一子能亲自接待他,心里不觉有了点底。 “不知何庄住来天一门有事啊?”天一子不打算跟他多废话,直接道。 何方也很知趣,很大方地说明了来意。 “……我的主人芊羽,虽然不是人类,可却是一个积善的妖精,她和夜灼翼有些过节,因为道行没有夜灼翼深而报不了仇,偶然听说天一门要对付夜灼翼,特叫我来,看看可不可以联手对付夜灼翼。本来她想亲自来,可又怕天一门容忍不了妖精。唐突之意还望见谅!” 天一子眉头一皱,看向何方。此时何方带来的人都留在了天一门外,修为都很深。天一子在迎接何方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何方是有意这么安排的,他一个人进天一门一旦有什么不测,何方也不怕,外面的那些人会怎么评价天一门,可想而知。 天一子打着哈哈道。 “好说!好说!” 暗自一盘算,他不知道何方是如何得到这个信息的,但至少让他隐约感觉到天一门与夜灼翼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么其他的事情呢?这个何方来似乎也带着一丝要挟的意味。还是先稳住他,看看他背后的主人是谁吧。想到这淡淡一笑。 “这样吧,何庄住远道而来还请在天一门歇息几日。容我们商议商议。毕竟天一门还没有与妖精联合的先例。何庄主以为呢?” 何方哪里敢在天一门休息,立刻表示道。 “我这就下山去告知主人天一门的诚意,掌门人想好了,我再来也不迟。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说完何方匆匆告辞去了。 出了天一门他大汗淋漓,长出一口气,又想到怎么跟芊羽答复呢?这天一子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这让他心里没个谱。 转眼间已是深秋,事情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平静了,实际上暗潮汹涌。 在一处山间的小路上,凭空出现了两个少年,一个一袭黑衣、一个一袭红衣。红衣人美的像一个玻璃人似得,黑衣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红衣正是花无惜,黑衣是夜巽。 他们刚刚出关,正往梧桐镇飞逝来,路经此处花无惜落到地面,停住了身形。夜巽见他有心事,犹豫了一下道。 “无惜,快到家了,你……” “我知道……”花无惜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做完我就回去。你跟姐姐说一声。”说完花无惜像是下定了决心飘身飞逝去。 夜巽叹了口气,无惜……也真是……转头向梧桐镇去了。 花无惜径直来到桃花城。 他想见见谷玉。修行了这么长时间,唯一放不下的仍然是谷玉。他只想看看谷玉在做什么,看一眼就好。 他戴上一个垂着纱帘的帽子,遮着脸,来到曾经谷玉带他来的一些地方,慢慢走着,想着当年与谷玉在一起的情景。桃花城没有什么变化,还如他离开的时候。 站在桃花河望着穿梭往来的花船,花无惜想到了曾经在这里过的那个花灯节,眼前又浮现出谷玉的笑脸,停了半刻来到谷家,站在大门外,看着高高的石墙、黑漆的大门心里万分感慨。刚想进去,忽然大门开了,花无惜赶紧闪到暗处,就见谷玉和一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一直往桃花河那边走去。花无惜情不自禁地跟上。 从谷家到桃花河有一片桃树林,这里没有一个行人,这也使得谷玉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站住,回头看去,花无惜忙装作看向别处。 那个年轻人道。 “谷玉怎么了?” “……君哥你看那个人,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君哥打量了花无惜一眼,“人家在看桃呢,哪是跟着我们啊!” 谷玉疑惑了一会。 “……咱们走吧。”又说说笑笑地向前行去。 花无惜依然在后面跟着,谷玉再次感到不对劲,猛地一收脚步,转身直接奔到花无惜的面前大声道。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干嘛老跟着我们啊!” 君哥忙忙过来拉开谷玉,敌视地看着花无惜。 花无惜撩开了帽檐垂下的纱巾,定定地看向谷玉。 谷玉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个少年样貌美丽的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特别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能拧出水来,一时怔怔地。因为忽然感到这双眼睛是那么熟悉,似曾相识。可又那么陌生,陌生的像第一次见到。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尽管花无惜样貌很美但,但毕竟是一个男的,君哥一点好感都没有,相反这样一个人看谷玉还让他很不舒服。 花无惜还如曾经那样,根本就无视君哥的存在,除了看着谷玉外其他全是空气。 “你……”谷玉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盯着她看,刚要说话,花无惜放下了纱巾,与她擦肩过去。 当谷玉回头再看时花无惜已经不见了。 “人呢?”谷玉奇怪地道。 君哥也愣住了。 “是啊……人呢……” “他刚过去的,没这么快吧……怎么就没了呢?” 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放弃了。 “他是谁?”谷玉道。 “我怎么知道!他盯着你看又没盯着我看!”君哥很不高兴地道,“他好像认识你!” “他认识我?为什么不说话?我可不认识他!”谷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在心里面却是感到认识那双眼睛,但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他们走出去很远,花无惜出现在先前看谷玉的地方,一直目送着谷玉远去的看不见,待了片刻才离开。 此后花无惜又见了谷玉一面,那是在三年后,谷玉已是一个一岁孩子的母亲了。 那天谷玉在廊下哄孩子,花无惜就在她侧身的树后直看了她一天。从谷玉的眼里花无惜看得出那种闲适、满足,此时才真正地接受,曾经所喜欢的那个谷玉已经不在了。于是现身。 谷玉抱着孩子吓了一跳,惊愣地看着他。 “你是谁?你找谁……” 花无惜以指代笔在廊柱上以灵力写下了两句话,谷玉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写完才看向那两句话,喃喃念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转头再去看花无惜,花无惜已经不在了。 后来她跟哥哥谷然说起过,谷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花无惜,想要将廊柱上的字削去,她说什么也不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两句心就像被一种莫名的情感触动似的,一个恍恍惚惚的梦让她感觉心像是在飞,而那梦里只有花无惜在那桃花林撩起纱巾看她那一霎那的情景。那张几近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的脸和带着些许伤痛的神情永远刻在了心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谷玉的女儿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两句诗。每当女儿念起,谷玉都会四下看看,希望还能再见到那个身影。可花无惜从此再也没来过,时间久了,都怀疑当时见过的那两次是不是幻觉啊? 谷然看到妹妹长长对着那两句诗出神,也禁不住想到那段日子,妹妹拉着花无惜的手整日地晃来晃去,那份快乐和幸福让他都很羡慕。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今天也不明白,但事隔那么久多少也猜出了几分,也许这也正如这两句诗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第九十三章 复仇开始 “姐姐,我回来了!”花无惜的身影出现在夜府。 夜灼翼起身出来,见到了花无惜微微怔住,花无惜的样子还如从前,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份老成,少了当初的青涩。 “回来就好。”夜灼翼淡淡一笑。 花无惜见到夜灼翼的那一刻,微微愣住,夜灼翼的起色很差,眉眼间挥不去的疲倦和伤痛。 “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花无惜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 “没有。”夜灼翼摇摇头。 这时夜巽、夜寒、夜天、小不点等人从各个屋子跑了出来。 “无惜回来了!” 特别是小不点,大喊一声。 “无惜哥哥!”一个纵跃窜上来。 花无惜抱住了他,众多的兄弟们只有两个人叫花无惜为哥哥,一个是小不点,另一个是夜飞。 花无惜拍了拍小不点,放下。夜巽半真半假地道。 “无惜你比我受欢迎多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没有这么迎接我。” “夜巽哥哥……”小不点马上过去给夜巽一个拥抱,只能抱着双腿晃。 夜巽弹了小不点一下。 “小马屁精,现在来拍,晚了!” 小不点很委屈地道。 “刚才出来迎接你了,你也没理我呀?” 其他人都笑了。夜灼翼微笑之余目光闪过一丝难过。 当晚很是热闹,就像当初夜灼翼回来的那一次,大家都围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满了一桌酒菜,还有上好的女儿红。 夜灼翼吩咐夜木给每一个人一个酒碗,并亲自倒满,就连小不点也不例外,说说笑笑的气氛随着夜灼翼的动作而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夜灼翼,心里隐约地感觉到今晚有些不寻常。 “姐姐,我也可以喝酒吗?”小不点愣愣地道。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不点也是大人了,喝了这碗酒你就和哥哥们一样,可以出去做事了!” 小不点兴奋地两眼放光,但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又紧张地道。 “我还不想出去做事,想跟姐姐在一起。” 夜灼翼没有接他的话,夜飞刚要开口也被制止住,缓缓开口道。 “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聚便有散,缘起便有缘灭,我与你们相聚这些年是我夜灼翼前世修来的缘,也是我夜灼翼今生修来的福。来,为了这份福缘我们干一碗!”端起了酒碗。 可大家谁都没动,定定地看着夜灼翼。 “姐姐……”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夜灼翼将这碗酒喝干,放下,又给自己倒满,自顾地道。 “有人说我收养孤儿是怀有目的,把你们养大是为了利用你们成为给我夜灼翼做事的工具。他们错了,却也对了!我确实是有目的。只是我的目的说出来世人难以相信!”再次将第二碗酒喝干。 “姐姐……”花无惜刚要开口,一边的夜巽拉了他一下,花无惜不再言语了。 夜灼翼倒满了第三碗酒,接着道。 “我也是一位孤儿,这座府邸是梧桐镇里夜氏夫妇的家,承蒙他们厚爱将我收养进来,养了我四年双双去世。这件事夜木亲眼见证。” 夜木看了一眼夜灼翼,其他弟弟们目光都对向夜木,夜木感觉到了轻轻点着头。弟弟们才知道夜灼翼原来也是孤儿,原来是这么来到这里的,可听上去心里像是被什么压抑着,老老实实地看着夜灼翼。 “……那年我十岁……”夜灼翼端着酒喝干第三碗酒,“心情沉痛,亲生父母在我六岁的时候被人杀害,养父母又在十岁的时候双双离开,我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是假的,我忍不住内心的杀念到洛阳散心,那时遇上了无惜。” 众兄弟们又将目光看向了花无惜,花无惜目光则一直看着夜灼翼。夜灼翼目光闪动,生起了一层雾气,带着回忆的口气道。 “……那时候无惜很小,有人要害他,他斗不过人家,我出手救了他,他便向我走来,叫了我一声姐姐……”夜灼翼神情似欢喜似欣慰,“……当我抱起无惜的时候,我觉得这世上还有美好的东西,当无惜叫我一声姐姐的时候,我的那种杀念消失了,一阵阵柔软……因为有了无惜,才有了你们,我在无惜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锐变和成长,让我感到了踏实也感到了充实。所以我收养了一个又一个孤儿,让你们叫我姐姐……我感到很快乐……”说着夜灼翼又倒了第四碗酒,在喝之前道,“这就是我的目的!”喝完第四碗酒,又倒满。 身边的夜巽想伸手拦,却又放下了。 夜灼翼目光扫视着他们。 “我把你们养大,在你们懂事的时候我就说过,有一天你们长大了想离开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只给我说一声。如果你们想跟着我就要对我绝对的忠诚!” 所有人低下了头,小不点脱口道。 “姐姐你就没有给我说过!” 夜灼翼并没有看他,淡淡地道。 “现在你不是听到了吗?”口气从来没有过的严肃。 小不点不再说话了。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在告诉你们,等你们长大了,我会让你们为我夜灼翼做一些事情,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利用你们。尽管愿不愿意做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过,今晚这次相聚也是最后一次,喝完酒,明天我们就各奔东西了!你们不必担心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夜灼翼。 “姐姐……” 夜灼翼打断他们。 “这里除了小不点、夜飞年纪尚小,其余人都长大了,出去也做了几年事了,我放心了。来,干了这碗吧!” “姐姐!”夜风开口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姐姐……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无惜站了起来,所有的弟弟都站了起来。 夜灼翼道。 “我说过了你们长大了,该离开了。” “姐姐……”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小不点和夜飞,明日一早全部离开夜府。夜木你也不用看我,也包括你。在坐的所有人,你们记住,你们永远记住,你们是兄弟,有的是手足之情,小不点和夜飞还小,做哥哥们的要照应一下。”说完喝了最后一碗酒,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夜巽拦在了她。 夜灼翼没等他开口道。 “也包括你。” 夜巽眼睛睁大了。 “姐姐!”后面传来了夜天的声音。 夜天缓缓地跪下。 “姐姐你答应过夜天,会一辈子在一起,难道姐姐说话不算数吗?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不管其他的弟弟们,姐姐走到哪里夜天便会跟到哪!” 他的话音一落,夜寒道。 “姐姐,我也是……” 小不点哇的一声哭了,跑了过来,拉住了夜灼翼的手。 “姐姐你不要小不点了吗?小不点还没有长大啊……” 夜灼翼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冷冷地道。 “有哥哥们的照顾,你会长大的!”说完没再多话,化作了一道亮芒消失了。 “姐姐!”小不点嘶喊了一声,放声大哭。 夜飞也哭起来。 夜巽呆住。 其他人不是抹眼泪就是愣愣的,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终于花无惜开口道。 “二哥、三哥,姐姐到底怎么了?” 夜天和夜寒默然半会说出了近来发生的事情。 夜寒道。 “姐姐是怕连累我们……” 花无惜忽然意识到什么,而这时夜巽说出了他想到的。 “她是想去天一门报仇!” “什么!” 夜寒知道夜灼翼可能是怕天一门来寻仇才将他们赶走,却没有想过夜灼翼会亲自去天一门。 “大哥你说什么?姐姐想一个人去天一门?” “是!”夜巽咬牙道,“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像一个人去天一门!” 花无惜也明白了,其他的弟弟们都呆呆地看着夜巽,无措的样子。小不点也停止了哭声。 夜天起身道。 “大哥,姐姐不在,你最大,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夜巽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要知道,如果想留下帮助姐姐有可能就会丢掉性命,愿意留下的只管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姐姐说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小不点和夜飞,夜一你来安排他们。” 小不点立刻表示反对。 “我也要去天一门!我要留下帮助姐姐!” 夜巽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你太小了,小不点。” “那我呢,我可以的!”夜飞道,很渴望的样子。 “你也没长大。” 夜巽一句话将夜飞眼中的期待浇灭了。 “你们想想吧。”夜巽说完转身出来。 这天晚上谁都没有在夜府找到夜灼翼,每个人也没有睡意。夜府是他们一个家,他们在这里长大,无论留下帮助姐姐还是离开,都要离开夜府,也许今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心里充满着难言的不舍和酸楚。 夜巽眼望着天空,花无惜在他身边道。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无惜,你若不愿意你也可以离开的。” 花无惜默然半晌道。 “大哥,我知道你对姐姐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矛盾。你希望我们都走,只有你留下陪着姐姐,可你又希望我们都留下帮助姐姐。” 他单纯是单纯,但绝不是傻,夜巽对夜灼翼的心思他是看了这么多年的。 夜巽低下了头,花无惜轻轻地道。 “你的心思何尝不是其他哥哥们的心思。” “那你呢?”夜巽忽然问了一句。 花无惜愣了下,转过脸去没回答。 夜巽猜对了,夜灼翼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天一门没有攻击夜府之前,夜灼翼还想一点一点蚕食天一门,可现在天一门先动手了,这就证明天一门已经知道了她,这一次不过是试探,还会有下一次。夜灼翼不能坐以待毙,要在天一门没有正式动手之前主动反击。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做好生死准备。 天一门作为修真界大派,其根基绝非是徒有虚名,门内那几位支撑门户的修为高手更是难以对付。她这一去有可能无回,她不想连累弟弟们。她辛苦将他们拉扯大,绝不是为了今天拉去做陪葬,所以要将他们遣散。说她好心也罢狠心也罢,总之她认为跟天一门之间的恩怨是她自己的事,跟其他人无关,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断送了这些生命。她自己死不足惜,只要报了仇。多年来的仇恨折磨着她痛不欲生,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归宿。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准备。 除此之外她知道她还要面对一个人,那就是欧阳炎欧阳炎。 曾经他刺了她一剑,那是在回天一门前,这次他身体应该好了,恢复了修为,再刺她一剑,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没事了。 夜灼翼来到了天一门上方的虚空,注视着整个天一门外面的法阵,云气蒸腾看不见天一门任何的建筑,也听不到天一门的声音。好强大的法阵!暗暗惊叹,以天地灵气聚集一起,真是好厉害! 她反手一摊,一张古琴托在手中,在虚空中盘膝坐下,古琴放在双膝上,双手起落,抚起了琴弦。 此时天一门内正有贵客在座,而这个贵客便是芊羽、何方、魔教的教主卓王孙等。 他们各怀心思来到了天一门,天一子亲自接待了他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和魔教的人、妖精坐在了一起,而这只因为夜灼翼太难对付,何况夜灼翼手中还有令他们忌惮的明月珠。所以在这特殊的时期也暗暗地容忍下了。 正交谈之时只听到一阵金石般的琴声回荡在虚空,天一子一愣,芊羽道。 “是夜灼翼!她来了!” 天一子和师弟无风子、玉机子,其他的弟子们都是一凛。天一子沉声道。 “既然来了我们也准备吧!” 这些日子他们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只不过是这种准备打算用在亲自找到夜灼翼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夜灼翼敢到天一门来。来了,接下来必定会是一场恶战! 琴声悠扬,一点一点渗透天一门外面的法阵,并将大阵的灵力一点一点破坏。 夜灼翼的琴声可谓是天籁之音,又可谓的是杀伐之意,有致命的温柔也有刚烈的肃杀,将天一门的法阵软化一般,徐徐攻破。 她那从容、淡定、不急不躁、沉着冷静,从她的琴声便可听出她胸有成竹、有备而来。天一子暗自叹服道,夜灼翼果真名不虚传,比他的父母更强上一筹啊! 无风子和玉机子也是暗暗惊佩夜灼翼的琴声,这让他们都想起了曾经那对玉精夫妇在玉鸣山庄与他们对决时,那惊如天音的琴声。 “准备吧,离大阵破了还有两个时辰。”天一子道。 夜灼翼的琴声欧阳炎也听到了,从石室里出来,仰望着天空某处,听着琴声,眼里幻化出了夜灼翼的样子,白衣、黑发,清瘦的身影,说不出的动人。那一幕一幕闪现在脑海中,夜灼翼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无不在重重地击打着心。 她来了,早该想到的她会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是她自己吗?欧阳炎禁不住有些担心,她怎么可以来这里呢? 崖底的欧阳云听到了夜灼翼的琴声,发狂起来,发出了一声声长啸。 天亮了,太阳升了起来,山间的大雾徐徐散开,夜灼翼最后的琴声余音袅袅,将天一门护门的法阵破了,起身抱着琴从虚空中飘落在玉石台上。 此时天一子、芊羽、卓王孙等等一些人早已站在那等候了,夜灼翼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一个天女下凡一般,翩然而至。 她目光直接对上天一子。尽管从来都没有见过天一子,但依然看出这个人应该就是天一门掌门人。 夜灼翼淡淡地道。 “十四年前是天一门带人血洗的玉鸣山庄吧?” “是。”到了这个时候,天一子坦然承认。 夜灼翼微微怔了一下,平息了下情绪,声音有些冷淡。 “我就是玉鸣山庄唯一逃过那一劫的、也是玉鸣山庄主人唯一的女儿,我叫夜灼翼。我今日来就是仿效当年贵门的行径来血洗天一门的。” 听到这里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好大的口气! 芊羽看向夜灼翼身后没有一个人,暗自诧异,她就一个人来了? 只听天一子道。 “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夜灼翼冷冷道。 “做了便是做了,还有必要知道为什么吗?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天一子淡淡一笑。 “我看你是不敢说吧?你父母手里有一件宝物叫明月珠,除此之外还牵扯着一个秘密。” “那有什么?难道当年让你们如愿你们就会放过玉鸣山庄千余口吗?你们不会,以缴妖为名不过是为了灭口。我猜的不错吧?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敢不敢说的?今日……”说着目光轻轻掠过芊羽和卓王孙等人,“天一门都与妖精、魔教为伍了,可见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何况当年为了明月珠而做的事呢?” 夜灼翼言语犀利,处处占着上风,天一子这边越说越是理亏,但旁边的玉机子还是狡辩了一句。 “玉鸣山庄都是妖精!我们去缴妖……” ------------ 第九十四章 蛮古寒丝 夜灼翼冷笑着打断了他。 “缴妖?真是好笑!那么天一门什么时候又与妖精为伍了?不要口舌之争了,开始吧!”说完琴声骤然响起。 知道她指的是芊羽,玉机子和无风子也不再答话,祭出长剑直向夜灼翼刺来。 夜灼翼指下的琴声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子,抵制住他们的双剑。大家像是头一次见到琴声也会变成实质的兵器,玉机子无风子交上几合就被夜灼翼的琴声射穿了手腕,直入身体,那剑光芒一闪即灭,啊啊两声惨叫,两人倒地身亡。 天一子万没想到夜灼翼的道行竟如此的高深,这么轻易地就令玉机子和无风子两位师弟送了命。一挥手,其他的弟子们祭出了法宝,法宝的豪光结成了一帘光幕向夜灼翼绞杀去。 夜灼翼身体外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芒,琴声忽起忽落,将那豪光一一击散。 此时欧阳炎已飘身来到这里的殿后,看到了这一幕的情景,目光定在夜灼翼的身上。 夜灼翼样子还如当初一般,白衣、黑发,清丽的不可方物,但神情却和原来大不相同,眉宇间那种杀伐之意如汇集了世间千万把利刃,然后随着琴声释放出去,每一刀对准了天一门的弟子,却也割在了他的心上。想起夜灼翼曾经对他所做过的事情,一股快意恩仇的冲动油然而起,但十四年前天一门血洗玉鸣山庄,一夜之间令夜灼翼成了一个孤儿,这又叫他禁不住有了一丝惭愧。是他们先对不起的夜灼翼,然而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该站的位置也只能是天一门这边,不然他就是不忠不孝!可手中的利剑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鞘。别看当日可以刺夜灼翼一剑,那只是因为刚刚知道仇恨的真相让他什么都不顾了,如今冷静下来再去刺,还下得了手吗? 崖底下欧阳云的笑声传来让欧阳炎暗暗地为夜灼翼捏了一把汗,面对天一门强大的阵营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天一子见夜灼翼的琴声勾魂摄魄,区区的一张古琴在夜灼翼的手下竟然弹出绝命的一响,这当真让他感到了吃惊,心下隐隐有了担忧,好像凭靠他们的力量想灭掉夜灼翼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重创她,即使如此他们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想来想去决定放出欧阳云来对付夜灼翼。至于欧阳云的嗜杀之性此时已无暇去顾及了。转身飞向崖底。 欧阳炎见师父离开的身影已经猜到去做什么了,抬起脚想去阻止,但又收回来了,身体僵硬着。怎么去劝阻?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是无法劝阻的,想到这里感到了悲哀,更加担心夜灼翼的安危。 天一子离开后,夜灼翼已经击破了天一门弟子的光幕,重创了天一门弟子,立时死伤一大片。而夜灼翼神情依然没有丝毫倦态之色。这叫芊羽心微微发凉、微微发颤,夜灼翼的道行超出了想象!转头去看卓王孙等魔教的人,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夜灼翼目视虚空,瞧也未瞧他们,口气淡漠。 “一起上吧!”琴声流水一般的流泻而出,“这样也省事了!” 卓王孙平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妖精,在那盘膝坐着,膝上只是一张古琴,就如同握着天下最利的兵刃,其威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天一门受伤倒下的弟子挣扎起来扑向夜灼翼,将他们平生所学都付诸这一击。夜灼翼的目光穿透过他们,像是没看见似的,只延伸到远处虚空的某处,那里两个身影正从天一门的后山飞逝来,直觉告诉她这才是真正要对付的人。但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腰拔得笔直,目光多了一种森寒。 那正是天一子和欧阳云。 十四年来日日夜夜的仇恨折磨叫她痛苦挣扎,几欲疯掉,而这一切都是这两个人所赐。 天一子和欧阳云飞逝到夜灼翼的近前,在一丈外落下,这一刻扑上来的天一门的弟子也已经击上夜灼翼的身体,夜灼翼狠狠地一拨琴弦,切金断玉一般的琴声像是化出了实质,直击得这些人身体爆裂,没有惨叫声,只有一团团血雾和碎裂的肢体四散去,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凝而不散。 欧阳云哈哈大笑。 “十四年了,我又听见了当年的琴声!我欧阳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此言一出卓王孙等魔教稍有资历的人都是愣住,欧阳云?哪个欧阳云?难道是那个飞升成仙的欧阳云吗?可看到眼前这个人不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反而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全身都散发着霉味,还癫狂着。难道他没飞升吗?这天下只有一个欧阳云,也只有一个欧阳云飞升过,在场的几乎大多数人都听过欧阳云飞升入天的故事,也以欧阳云作为追求的目标、榜样,可是如今看来怎么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啊?一时都有些疑惑。 欧阳云让天一子多少有了点把握,忽然发现了欧阳炎的气息,心下一叹,飘身来到欧阳炎的跟前。 “炎儿……” 欧阳炎看到师父来了低下了头。 天一子拍了拍欧阳炎的肩膀。 “炎儿,你记住你是天一门最后的一把利器,为了天一门你一定要解决夜灼翼。师父我看得出,欧阳前辈也并非是夜灼翼的对手,我们只能舍出这条性命重创于她了。你要切记,你是天一门的弟子!” 欧阳炎怔怔说不出话来。 此时夜灼翼直视着欧阳云,欧阳云也看着她,四目相对,短短的一刻,周围的人们只觉得一股窒息的压抑铺开,让他们心头都是一重。 夜灼翼的道行自是不必说了,欧阳云的修为可是传说飞升上天的修真者,还是唯一的一位!接下来必定是一场激战夜! 灼翼先发制人,打破了这种僵持,就见整张琴虚化了,琴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只展开没了尽头。夜灼翼就在这如同天地银丝一般琴弦前,拔动去,一曲必杀之意和必杀之势直向欧阳云击去! 她的道行之所以深让人心惊是因为她将音域控制的极好,让其他的没有动手的人只能听到其威力感到其利害,却不会被伤害,这次依然如此,他们的眼睛都睁大了,就见琴弦随着夜灼翼的手指波动,每一根琴弦像幻化出虚幻的一根,直穿向欧阳云的身体。 欧阳云一直在哈哈大笑,反手掌中散出一团光晕,将这琴弦一一地化解。 “明月珠呢?你为何不用明月珠?凭你这点功力你还不能将我欧阳云怎么样!” 夜灼翼不语,依旧幻化着琴弦,欧阳云终于发力了,一掌推出,所有的琴弦啪的一下抽向了夜灼翼的身体,只把夜灼翼抽出十丈之外才站住。 “我说过了,没有明月珠你根本就不行!” 夜灼翼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冷冷笑道。 “明月珠,你也配!”再次盘坐在地上,抚起了琴。 这次琴声少了刚烈,多了阴柔,绵绵之音包含着锋利的针直刺向欧阳云。欧阳云大笑着,身体发出庞大的气息将夜灼翼的琴音反震了回去。夜灼翼琴声一停,再次一口血喷出,双手扶住琴弦看向欧阳云,欧阳云也看着她自得地笑道。 “我说过了,没有明月珠你伤不了我!” 天一子在一边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丝喜色。 欧阳炎却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 欧阳云一步步逼向夜灼翼。 “拿出明月珠来!”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了一串古香古韵的琴声,随着淡淡的香气散漫,欧阳云一惊,就见一个红衣少年弹着古琴由虚空徐徐逝来,落在了夜灼翼的身边。 少年红衣、黑发,肤如凝脂,容颜俊美的犹如上好美丽的瓷人。 欧阳炎低声道。 “花无惜……他来了……”眼前不由浮现出曾经花无惜的样子,可此时看来花无惜再没当初的影子了,气息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花无惜的琴声止住欧阳云的逼近,淡声道。 “姐姐,大哥他们随后就到!” 夜灼翼微怔,轻轻道。 “好!” 花无惜的到来让夜灼翼压力减轻了,花无惜没再多说什么,琴声直攻向欧阳云。 花无惜的道行比过去深多了,也比过去心性成熟了很多,琴声中带着一种沉稳、从容,但也只能暂时抵挡一阵欧阳云,并不能将欧阳云怎么样。 人的名树的影,欧阳云修为高深才有了当年飞升入天的说法,实际上也已经到了这种阶段。只是没飞升成功罢了。 就在花无惜攻势被打乱时,夜巽、夜寒、夜天飘身而至,每人都托着一把古琴,没有多话,当即围住欧阳云,琴声响起。铺天盖地的杀气攻向欧阳云。 夜灼翼见了一皱眉,他们不是欧阳云的对手,看来只能如此了!以意识对花无惜道。 “无惜,守护住我的身体,我去去就回!” 花无惜也以意识对夜灼翼道。 “姐姐你要去哪?” 夜灼翼并没有回答,灵识已飞出身体,向玉鸣山庄的方向疾逝去,而这一动作被芊羽感觉到了,芊羽心念一动,悄然跟去。 夜灼翼的灵识来到了玉鸣山庄那棵歪树下,形成了一个淡淡的虚影,地下那个祭坛挖随着她的念力而慢慢升出。芊羽一下子明白了,夜灼翼身上的秘密原来就是这个祭坛!扑了上去。 夜灼翼的灵识感觉到了她的到来,身形一转,灵识聚出的人影冷冷一笑。 “芊羽你果然来了!” 芊羽哈哈一笑。 “夜灼翼,你没有身体,我看你如何对付我!” 夜灼翼傲然道。 “对付你还用得着身体吗?”说着伸手抓去,从祭坛抽出了几缕金丝直激向芊羽。芊羽大惊,是这东西!刚想跑,祭坛发出了一缕光将她整个人体笼罩其中,啊的一声芊羽惨呼着,身体散去,一架白骨显现出来,盈盈玉质一般的白骨散发着一片耀眼的光芒。 夜灼翼的灵识一点那白骨。 “破!” 就见那抽离出来的金丝在白骨上抽打了几下,白骨哗的一下龟裂出细纹,芊羽再也顾不得别的,以最后的所剩无几的妖法遁空而去。 这次芊羽真的是重创了,还要在修行百年功力才可以恢复。远远只听芊羽狠狠道。 “夜灼翼,我跟你没完!” 夜灼翼的灵识没去理会,手指伸展开,金丝缠绕上去,祭坛再次入地。这才反身回来。 就在她离开的这么一会,夜巽等已经被欧阳云击杀的只有招架之力了,花无惜焦急地看着夜灼翼一动不动的身体。这时天一子也发现了夜灼翼的异常,随即讶然,怎么她还会灵识分离?这种机会不可错过!飞过去一道剑芒刺向夜灼翼的。 花无惜神情一变,琴声骤起,不过天一子的剑芒还是势如破竹一般,危急之下花无惜以身体去挡! 与此同时夜灼翼的灵识也进入了身体,那道金丝像毒蛇一般缠上了天一子手中的长剑,天一子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流转全身,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 夜灼翼回答道。 “蛮古寒丝!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想要得秘密!” 天一子万没想到这秘密竟然是这种东西,身体晃了一下,由虚空栽倒。 花无惜虽无大碍,但也被剑芒伤到,一时陷入昏迷。夜灼翼随手给他结了一个护界,厉声道。 “闪开!”蛮古寒丝抖向欧阳云、卓王孙等人。 夜巽、夜寒等瞬间回到夜灼翼的身后,就见漫天的金丝飞舞,煞是壮观! 天一子倒下,跟着就是欧阳云……欧阳炎看在眼里惊愕住,怎么也想不到夜灼翼能力败这两个在他心目中犹如神仙一般的人。 夜灼翼一边操舞着金丝,一边连连吐血。 “姐姐!”夜天等惊道。 “退后!” 她强行使出蛮古寒丝也遭到了重创,一时气力难以接济,但知道不能倒下,因为还有一个人呢,那就是欧阳炎! 她不想杀欧阳炎,欧阳炎心里如何想,两人对决还是无法避免。 果然当在场的人都倒下了,欧阳炎缓缓走出。 ------------ 第九十五章 相守 十年后。 奇灵山。 山中有一片青翠的竹林,围绕着一个月牙形的湖泊,湖畔边建着座竹楼,楼外栽种着藤类的植物,开着素白的小花,很是喜人。楼上传出袅袅的琴音,清淡恬静,像是索绕着淡淡的惆怅。 琴声渐渐隐去,身着白衣的夜天手托着茶盏轻步来到楼上,珠帘挑开,亲切地唤了一声。 “姐姐!” 室内的琴案前坐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夜灼翼,赤着脚,刚刚起床不久,还未梳洗打扮,面上带着一丝慵懒,如画的眉眼,神情别有一番娇态。 “夜天。” “姐姐怎么不弹琴了?”夜天放下茶盏,抬手倒了杯茶,放置鼻端嗅了一下,“姐姐,很香的茶呢,这是今年新下来的茶叶,来你尝尝。”说着端到夜灼翼的跟前,递上。 夜灼翼还未接,便笑道。 “还真是香呢!”接过来品了品赞道,“清新淡雅,很合我的口味。” 夜天笑了,很大方地蹲下身给夜灼翼穿上鞋,看着那双素白绣着淡雅的花纹的鞋,心里不由一叹,这还是欧阳炎送给姐姐的那双鞋,如今都十年了,鞋也旧了,可姐姐的心却没忘掉那个欧阳炎。 夜灼翼见他动作停止了一刻,猜到了他所想,并未点破。 “听说湖上又新来了一群水鸟,不知现在能不能见到。” 夜天这才起身笑道。 “姐姐现在是看不到的,它们出去觅食了,傍晚才能回来。”说着拿起梳子给夜灼翼梳着头。 夜灼翼放下茶盏,微微仰脸道。 “是什么水鸟?” “姐姐你猜。” 夜灼翼笑了。 “我可猜不出。” “那姐姐傍晚的时候我陪你去看,就知道了。” 看夜天神秘的样子,夜灼翼眸光流转,有了一丝好奇。 夜天道。 “姐姐,你素来都是不施片饰未免太素淡了,我前日出山,夜一特意叫我给姐姐捎回了一盒珠花。姐姐看看,可有中意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细软绸缎的小包放在琴案上,打开里面便是一朵朵嵌着珍珠、颜色不一、形状仿效各种花朵的珠花。 夜灼翼扫了几眼,淡淡地道。 “挺好看呢,难得夜一的心意了。”说完便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夜天苦笑道。 “姐姐不喜欢吗?” “习惯了。” 夜天摇了摇头,把那包珠花重新包起放到一边,夜灼翼已经慢步下楼。夜天拿了一件衣服追上夜灼翼。 出了竹楼夜灼翼沿着湖畔缓缓行着,临风吹过,掀起衣裙、头发,面对着风感到有点凉,微微地俯身咳嗽着。夜天将手中的衣服给夜灼翼披上。 “姐姐,湖上的风大,少走一会吧。” “没事的。”夜灼翼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继续走着。 夜天面色很是难过,姐姐的咳嗽病是十年前在天一门与欧阳炎斗法后落下的病根,时隔十年还未见好,怕是其中心病多一些吧? 夜灼翼见夜天没有跟上来,轻笑道。 “夜天你又在那里胡想了。” 夜天回过神。 “姐姐我哪有胡想。”快步跟上,和夜灼翼并肩走着。 “你呀,还是改不了老毛病,总是擅自揣摩别人的心思,这样可不好。” 夜天伸手握住夜灼翼的一只手。 “夜天只喜欢揣摩姐姐的心思,对其他人可没兴趣。” 夜灼翼笑了,摇摇头。 “出山都听到了什么?”转开了话题。 夜天温顺地将脸凑上去,带着丝撒娇的口气道。 “姐姐想知道什么?” 夜灼翼一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脸。 “什么时候也学会油腔滑调了!” 夜天很幸福地笑了,慢慢讲了起来。 “无惜在今年的琴艺大赛又得了第一名。” “哦。”夜灼翼淡淡地应者,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想,和无惜快十年没见面了。 也不知道怎么,十年前花无惜给夜灼翼留下一封信便离去了。信上也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大意是想出去历练一番。这一去就是十年。除了夜天每次出山带回他的消息得知,花无惜琴艺如今可是名满天下,只是竟一直没有回来。 夜天又道。 “大哥混的也不错,在昆仑一带成了狼王。他交了一个人类的朋友,姐姐猜猜那个人是谁。” “谁?” “是小桑。小桑现在是昆仑门首席大弟子,将来有可能会做昆仑门的掌门。” “昆仑山那避世的地方倒是很合适夜巽的。” “嗯。二哥跟着夜一做生意又赚了一笔。呵呵,我才知道二哥还是个财迷呢,天天吵吵着要赚回来个金山给姐姐。” 夜灼翼笑了。 “这个夜寒,还是那么任性啊。” “是啊,他还天天和小不点吵。”说到这夜天住了声,神情有些犹疑。 夜灼翼停下了脚步,望着湖水,半晌低声道。 “……他呢,还好吧?” 夜天先是叹了一声,道。 “不是很好……姐姐,他酗酒成性,我见过他一次,都快认不出了。” 夜灼翼微微仰脸,看着天空飞过来一群天鹅,落在了湖上,有白有黑,在湖上悠闲自得地游了起来,随即轻快地道。 “你说来的新水鸟是这些天鹅吗?” 夜天愣了一下,忙陪笑道。 “是,姐姐你怎么知道?” 夜灼翼略微娇嗔地道。 “你也真是,天鹅又不是什么稀罕的,我还以为多新鲜的水鸟呢!” 当日夜里夜灼翼剧烈地咳嗽起来,躺在身边的夜天忙起身,掌灯,给夜灼翼端水端药,服侍夜灼翼喝下。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神情有些惶急。 “都这么多年了,天天夜里咳,你也该习惯了,还大惊小怪的。” 夜天神情有些伤痛,姐姐咳嗽他心是痛的,怎么能习惯呢? 夜灼翼听到窗外沙沙落落的响声。 “……下雨了?” 夜天凝神静听。 “好像是。” “你上来吧,夜里风寒大,你身子也不好。”夜灼翼将被子掀开,夜天进去。 “姐姐,我没事,我受的伤不重,身子不要紧。”伸臂将夜灼翼搂进怀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情形十年来几乎每晚都要上演一次,夜灼翼半夜总是咳的厉害,一番折腾再也睡不着,纷乱的往事扰的心里难安,夜天就会这么抱着她,直到天亮。 ------------ 第九十六章 灵犀(大结局) 夜灼翼没想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是夜天,感受着夜天的体温,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到了温暖、踏实。 如今虽没有了梦魇的折磨,可咳嗽又叫她夜里不得安宁。也许这就是代价吧?但还是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身边有个夜天陪着。 “夜天……”夜灼翼低低地道。 “姐姐,怎么了?” “……你知道他在哪吗?” 夜天怔了一下,才明白夜灼翼的意思。 “我知道……我能找到他。姐姐要见他?要不我把他带来。” “不,我去见他。” “姐姐……”夜天犹豫了一下道,“姐姐真的喜欢他吗?” 夜灼翼呆了半晌,轻轻笑了。 “也许吧。”便不再说话了。 十年前与他那次决战已经将喜欢这两个字割得七零八落。她知道在那个时候他只能为天一门出头,也只能拼死去保天一门,那一剑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刺出,而她也不管愿不愿意还是重创了他。她与他之间已经不是喜欢两个字能说的清楚了,恩怨情仇,种种纠葛虽已了断,但结果却是两个人谁都不想要的。 事情往往这样,现实总不是你所希望的那样。 三月的小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夜灼翼与夜天站在那里,透过雨丝看着一人歪歪扭扭地向这边走来,手上拎着一坛酒,走几步便停下喝上一口。人虽然没有走近,可夜灼翼还是看的清楚了,是欧阳炎。 十年没见,他苍老的已经不见当年的样子,背驼的厉害,灰白的发丝蓬乱地纠结一起,脸上结着厚厚的污垢,她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那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不过是隔了十年啊。 欧阳炎慢慢走近,夜灼翼轻轻颤抖着唤了一声。 “炎……” 欧阳炎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依然喝着酒,从她的身边擦过,没走出多远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酒坛摔得粉碎,挣扎地爬了几次也没爬起来,最后索性翻身仰面躺在那,手脚岔开,一动不动。 “他这是……” 夜天道。 “他喝醉了就这样……姐姐……” 夜灼翼叹了口气。 “夜天,你看着周围,别叫人过来。” “……是。” 夜灼翼来到欧阳炎身前,蹲下身,欧阳炎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炎……”手轻轻抚上欧阳炎的脸,夜灼翼想起当年初到桃花山庄的时候、欧阳炎与自己相处的情景,如今恍如一梦啊。手掌摊开,一团白光现出,罩上了欧阳炎的头。 此时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要将自己在欧阳炎的记忆中除去了。记得当年欧阳炎曾经求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结果怎样,求她都不要让他忘记她,可如今她是欧阳炎痛苦的根源,也只有将自己在欧阳炎的记忆中除去,欧阳炎才真正会地不痛苦。 有时候只有忘记才有可能重新来过。 白光消失了,夜灼翼起身,再次看了一眼他,天一门已经不在了,随着十年前天一门的不在,欧阳炎和自己那段仇恨也结束了。 “夜天。” “姐姐……” “好好照顾他,等他清醒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姐姐……” 夜灼翼缓缓向前走去。 夜天怔怔望着夜灼翼的背影,感到了夜灼翼心里那种悲凉和无奈,想起了花无惜和谷玉,同时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相比,自己还是幸运的。 一年后。 夜一得了一个儿子,夜灼翼与夜天前去祝贺,还没进门便听到室内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熟悉又亲切的声音让夜灼翼一下子止住了脚步,炎! 夜天也没想到欧阳炎会在这里,转头看这夜灼翼。 “姐姐……还进去吗?” “……进去吧。”夜灼翼踏进了门里,一眼便看见了欧阳炎。 欧阳炎经过一年夜天的照顾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眉眼已带上岁月的痕迹。 夜一看到夜灼翼来了大喜。 “姐姐!” 这一声姐姐将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夜灼翼,一个白衣翩翩、脱俗出尘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欧阳炎见到夜天,高兴道。 “夜天你也来了!” 一年来他与夜天已经成了朋友。而当目光落在夜灼翼的身上,愣住了。 夜灼翼的样子无疑是风华绝代,只是除此之外像触动了他的心,他忘记了夜灼翼,他知道自己失忆了,也为此感到疑惑,而夜灼翼出现像是将那片空白一下子充实了。难道我忘记得就是她吗? 夜灼翼微笑着向欧阳炎走来,口中却对夜天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好友欧阳公子吗?” “是,姐姐。”夜天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姐姐夜灼翼。” “……夜灼翼……夜灼翼……”欧阳炎反复地念了两遍。 夜灼翼微微怔住,难道他还能想起我? 终于欧阳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见礼道。 “夜姑娘如同仙女下凡,欧阳炎失礼了,还请见谅!” 夜灼翼心里有些失望,但很快也就释然了。摇摇头。 “欧阳公子客气。” 一切犹如当年初相逢。 夜一看此情景忙将孩子抱来给夜灼翼,夜灼翼暗叹一声,转过头去。 欧阳炎望着夜灼翼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感情慢慢涌上,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热烈。 “……翼!”颤颤地唤了一声。 夜灼翼一震,猛地回过头来,对上欧阳炎得目光。 欧阳炎感到了眼底映入的眉眼似曾相识,欢喜地微笑着。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夜灼翼略一错愕,笑了,似有深意地道。 “……十年前我们同船而渡……”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