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部分 现实成诗 ------------ 1 1. “请问是文墨小姐吗?” 文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敷面膜,开始有了睡意。 “我是。”文墨对电话那头讲。 “你的一位朋友喝醉了,你可以带他走吗?我是XX酒吧的老板。” 文墨睁开眼睛,看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号码数字吉利,“喝醉的是先生还是女士。” “男的。” “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喝得太多了,叫不醒。” “那你怎么肯定是我朋友?” “快捷键的第一个键是你的号码,我想你和他关系一定不一般。” 文墨踌躇,大概知道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来不来随你,我的酒吧再过四十分钟关门,到时我把他扔街上,”末了酒吧老板又说,“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很痛苦的样子.” 文墨扯下面膜,换衣服出门,并且鄙视自己,花了一个小时才到了酒吧。 路上行人寥寥,大多宿醉样,酒吧已经打烊,但是门开着。 文墨推门而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从吧台跳出来,“文墨?” 文墨点点头,有点警觉的看他。 “是我打电话给你的,你的朋友在那里。” 文墨顺着酒吧老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陆斐没形象的倒在沙发里。 吧台又出来一个男人,拍拍老板的肩膀,“算你赢,她果然来了。”拿出钱包掏钱。 酒吧老板对文墨笑,“赌了一把,赌你会来,我的理由是这个男人没醉之前乃魅力男士。” 这样文墨倒放心下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热心人。 文墨走过去,拍拍陆斐的脸。 他皮肤很烫,脸色灰白,皱着眉头,没有反应。 于是文墨坐在他旁边,就干巴巴坐着。 酒吧老板准备关门,过来对文墨说,“带他回家,或者去开个房间把他扔里面。” 文墨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太太打个电话。” 酒吧老板耸耸肩膀,“何必呢?他叫的又不是他太太的名字。” 文墨又说:“就你所见,一般女性都是如何处理的。” “感动流泪,嘿,他还想着你,这应该骄傲了。” 文墨说,“嗯,你可否帮我把他弄上车。” “这个请求可以答应,我帮你叫辆车。” 文墨说,“等等,这家伙应该自己有车。” 翻包,果然有汽车钥匙,宝马标志。 酒吧老板自告奋勇的出去找车,车库最现眼的白色宝马听到呼唤叫了起来,酒吧老板把车开到门口,两人把陆斐弄上车。 文墨开车,酒吧老板与文墨挥手告别:“你的电话里没存他号码?“ 文墨摇头。 “哎,你们复合机会很大,相信我的眼光。” 文墨觉得此场景异常蒙太奇,她定定的说:“如果他和她美丽的太太离婚,我请你吃饭。” “嗨,这年头让男人肯舍弃肯割腕的女性比比皆是,关键是自己有实力,懂得生活,懂得与人相处,比如女性只要服一点点的软,收获的是整片森林。” 文墨点点头,说谢谢,发动汽车。 车的性能高,开起来舒坦,文墨打开音乐,钢琴曲流泻而下,撩人心房,这是她喜欢的双钢琴曲。 绕A市转了大半圈,文墨还是把车开到自己家门口。 ------------ 2 2. 陆斐是文墨的前男友,两人相恋五、六年,婚姻只待文墨本科毕业。 在文墨大四那年,陆斐措不及防的移情任职公司老板的千金,拖拖拉拉了半年文墨终于死心,还在硕士期间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当时她就发誓要把这个讽刺放在心底。 云水说她应该勇敢,其实文墨何尝不是难过得夜夜失眠,但是像陆斐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过下去不是她的性格,提分手的是她,陆斐感谢她的成全。其实文墨对自己说这不是成全,她先放手是为了爱惜自己,如果女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期望谁能爱惜自己呢? 现在看来他生活得并不如意,文墨暗笑,片刻又隐隐心疼。 把车停在自家楼下,叫了几声陆斐,陆斐丝毫不见清醒,反正把他弄不上去,文墨只得把车里的空调打高,拉开车门出去。 车里空间狭小,胡斐脚都伸不直,睡起来应该很辛苦,不过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文墨对车里的陆斐说好运,然后上楼,倒在床下就睡觉,还能睡三个小时,明天要早起。 闹铃响,文墨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开窗帘看楼下,陆斐的车已经不在了。 对自己微笑,文墨喝一大杯温水,冲澡、换衣服、弄头发、化妆、整理文件,吃早饭、出门上班,一天就是这样开始。 平时她没有这么忙,一周也只去律所一两天,但这个月的案子玄乎,就不得不天天各个衙门跑,应酬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她觉得实质的工作都是从晚饭开始的,不知云水为何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下午从法院回到所里,自己的桌子上摆着大簇红玫瑰,热情的怒放,卡片上写着“thanks”,那字体她再熟悉不过。 旁边小实习羡慕的看文墨,文墨转手就送给她,卡片她本想扔垃圾桶,但是转念却放到了抽屉里。若是云水,倒真的就毫不犹豫的扔垃圾桶里,用很潇洒的姿势。文墨缺乏的就是这份潇洒。 晚上给云水接风,律所的主任,骨干要去大半,现在云水在某私募基金工作,主任的大半家业都在她手里捏着,所以对云水殷勤对文墨客气,这也是她能十分顺利的进到全市数一数二的律所的原因。 吃过饭又去唱歌,鬼哭狼嚎,从会所出来遇见了陆斐,他走过来打招呼。 云水步伐有点摇摇晃晃,典型的喝高的症状,用脚踢陆斐。 尖头皮鞋威力不小,两拨人中喝迷糊的人吵了起来。 陆斐和文墨劝架。 云水大声的对他叫:“滚,不要让我们再看见你。” 文墨太阳穴突突的跳,云水还是老样子,陆斐也还是老样子,含蓄内敛,火气都是隐忍的发出来。 主任和几个同事把云水驾上车,陆斐也平息了同伴的火气,对文墨尴尬一笑。 文墨摇晃着转身。 陆斐说,“不会喝酒就少喝,对身体不好。”俨然熟络样。 第二天文墨的情事就传遍全所,文墨坦然,前男友,负心郎。 所里的大妈们啧啧后开始光明正大的帮文墨物色男人,并且凡是与陆斐有关的消息连绵不绝。 月底文墨受不住,在所里的聚会上郑重宣布会在一年内解决个人问题,再提陆斐者杀无赦,介绍对象者杀无赦。 云水放她手里的案子也圆满解决,日子照说应稍显清闲,只是变相相亲多了起来。在律师行当里摸爬打滚多年,对哪些大门内有哪些人最是清楚,从公务员到公司职员,大妈们介绍给文墨的倒是不错的人,有几个还常打电话约她去打球游泳之类。 只是这样的场合下认识的人文墨终有介怀,用多认识些朋友来安慰自己。 云水的私生活就热络得多,工作辛苦,有时间赚钱没时间花钱,所以放松的时间就是放纵的时间,一群自诩精英分子的人吞云吐雾。云水打算积累了一定的资历人脉,在私募基金赚到一套房钱就跳回A市工作,文墨想,到时又可以与云水相依为命。 从上次见面,陆斐再无消息,如若在她生命中消失,这样也好,自己独自疗伤四年也该从新开始。 下第一万零一千次决心的当晚这份平静便被打破。 陆斐醉醺醺的敲她的门,文墨不想开门,又禁不住他闹,犟不过只得放他进来。 “有什么话快说,说了就走吧。” 陆斐红着眼睛进门,语气立刻就缓和了,“我想吃你煮的粥。” “想吃粥回家让太太给你做,我这里没有你要吃的粥。” 陆斐坐到沙发里,抬起头用颇可怜的眼神看文墨,“我吃了就走,保证。” 文墨心里咯噔一下,燃起了万般情绪,“好,我给你做,吃了立刻离开。” 陆斐点点头。 文墨煮粥一般煮得比较烂,糊糊的香香的。 把米放到锅中,开火,打扫厨房,磨机了半饷,顺带着把冰箱也彻底的清理了。 “嘿,文墨。” 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文墨吓了一跳,转身看他。 陆斐一副落寞表情,说:“我错了,每天想你都想得不行,文墨,我离婚后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什么?”文墨吃惊。 “我想和你在一起,或许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文墨怒,“陆斐,这是你对待婚姻的态度吗?当初不顾一切和我分手算什么,你和那个女人的婚姻算什么。” “我考虑不了这么多,文墨,要是什么都顾首顾尾能干什么事,家庭不幸福结束它很正常。” “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你的这些话,给我出去。”文墨受到刺激,动手推陆斐,陆斐巍然不动。 接着陆斐说:“这是我的心里话,墨墨,给我机会,我们已经浪费了四年。” 文墨作势要打人。 陆斐忽然就笑了,“越发的觉得你可爱,看,都会动手打人了,以前的你就算受尽委屈也只会啪嗒吧嗒掉眼泪。” “出去。”文墨学着云水一样踢人。 陆斐举双手投降,“好好,我喝了粥就走,不再招惹你。” ------------ 3 3. 她仿佛还是以前的样子,陆斐乐了。 以前,文墨对他百依百顺,缺乏性格,有时候陆斐倒希望她发发脾气,任性生动起来。 文墨听了,皱着鼻子轻轻说:“喜欢了,当然一心想对对方好,怎么还会对你发脾气,不忍心。” 那样子很可爱,自然得可爱,毫不做作。 陆斐想来真甜蜜,平淡中的甜蜜回味起来麻得人心痒。 文墨给陆斐乘好粥,看他咕噜噜的喝得很高兴,有刹那的恍惚。 陆斐说:“墨墨,嫁我好吗?” “你......” “再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好,我们重新开始。”他的话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随意而为的小事,“生两个小孩,刚好一桌麻将,再养条大狼狗,我们一回家就跑来摇尾巴。” 文墨砰然心动,接着懊恼自己耳根软。 这刻陆斐是下定决心离婚,他不是没有想过与那个女人长相厮守,但太多次,夜深人静时,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后对眼前人都产生厌恶,不觉回忆与文墨在一起淡淡的美好。 文墨拉过椅子坐在陆斐旁边,说:“你太自私,或许不适合我。” 陆斐看文墨,觉得文墨与以前不一样了,哪点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些许陌生些许熟悉,如初见她时那般有了悸动的柔软心情。 此后文墨照常窝居在家,时而去所里看看,如她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者同样大有人在,半年只露次脸的也有,律师是个特殊行业。 云水介绍她做某企业顾问,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却年收入八九万,对于这样的收入她满足,文墨从来没有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情绪,所以她不如云水与陆斐那样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愿意付出。 陆斐换了东家,作为现任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经理,与妻子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文墨想自己当初还真好打发。 陆斐隔三岔五就去围追堵截文墨,大束鲜花在文墨的办公室怒放。 所里的小实习们羡慕不已,年轻的律师与助理都含特别意味的说浪漫,相亲派对自动结束。文墨想陆斐这样的人她是没有能力招架,或者不是陆斐,仅仅是同样性格的男性她都是没有能力招架,因为她的生命一片寂静。回味了几年这段失败的恋情,文墨觉得看透了,于是冷了,或许那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更适合自己,体贴而懂得与人融洽相处。 现在就算自己再次接纳陆斐,她也不会再是那样的心态,两人在一起时万事不闻,只要他开心自己就开心。文墨想通,一味付出只会迷失自己,迷失掉自己又怎会有快乐呢? 云水的生活态度她是越来越欣赏,生命只有一次,不应恣意挥霍但也不应冷淡收场,到世间走一遭总得经历些什么,如爱情,和陆斐的爱情,开始得辉煌结束得惨烈,点点滴滴的留下痕迹,现在她不抹,或许等到有一日拿出来晾晾也很美好。 于是,文墨开始和云水一样,可以在酒吧里和陌生男人调情,可以在沙滩上光着屁股晒太阳,可以把水泼到不老实的客户脸上,生活退一步就有无比灿烂。 再比如,用品味十足的眼光打量男人,在文家古宅翻修的奠基仪式上遇到的男人就是让文墨色心大起,觉得要是云水也在肯定两人会激动一把。 因为只淡淡一笑,就让文墨感慨,原来还有男人的气质可以好成这样。 ------------ 4 4. 许少华和文墨握手,说:“当年虽然考上了X大,很遗憾没有当到文教授的学生,但他给我的指导终身受用。” 文墨说感谢,外公最后执教是八九年,他所谓的考上感觉是考上本科,大抵推出此男人年龄,看穿着品味也是富足家庭出身,上天给予恩宠的男人。 入座后一个接一个开始象征性的上台发言,记者一群,摄像机照相机一堆,政府的面子工程果然够虚伪,还好有美男可以养眼。文墨偷偷拿起手机拍许少华,在按下快门一瞬间许少华侧头看了眼她,带着若隐若现的笑。 窘,文墨像被逮到作弊的小学生,还好轮到许少华上台读稿子,文墨松口气,再抬头看台上人,已经表情自然。 她给云水发去照片,外加一条短信:如果陆斐有八十分,那此人就有一百八十分。 云水的短信回得很快:许少爷怎么来了,不知道又有那家倒霉被他盯上了,顺,离他远点,这厮没人性。 文墨坐在下面偷笑,再看台上,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脱稿演讲,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度。 短信云水:你和他很熟?我看此人不错嘛。 云水回:我哪够资格和他熟,我们这行的都对他如雷贯耳,传闻都可以编成百集电视连续剧了。 这个可以当百集电视连续剧男主角的男人给了文墨名片,上面有用钢笔字写的一串数字,没特色的电话号码。 文墨觉得许少华看她得眼神有点异样,但细细回味又不像。 云水总结,对这样得男人思春是完全正常的。女人越老越容易被有气度的权势男人打动,青葱少年只是是青葱少女的那被茶,文墨对着镜子感叹,原来自己可以归于老女人一行。 对着镜子哀怨完毕,文墨到沙发上抱猫咪,猫咪已经肥得不像话,一副悠闲样子。 拨云水电话:“少妇不一定都是大叔控,也有可能喜欢青葱少年。” “你以为是在编家庭杂志?少妇就是用来艳遇的。” “那你呢?最近可有约会?” “太多的约会了,广撒网,总有一条鱼属于自己。” “事业型女人真恐怖。” “女人总要有点什么可以把握。” “是吗?” “其实我挺高兴你和姓陆的分手,现在你才像你自己,以前总是陆斐长陆斐短,似乎你只是为陆斐活着。” “如果你遇见爱的人一样,到时就是我听你唠叨。” “这一天不会到来,我可以保证。” 挂了电话文墨挠猫咪下巴,猫咪享受的舒坦身子,这神情有几分像云水。 如果云水有伴侣,那一定是建立在事业基础上的伴侣,她不是那种心心念念嫁入豪门的女人,自己开创一片天地才会让她觉得满足。 自小云水就是一副悍样,虽然她可以把裙子穿得比谁都女人,但是争奖学金参加比赛的时候她可是比男人还要强悍。 陆斐提起云水就常常一副咬牙切齿样子,但是有时候也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如果你比别人只强一点点,别人会想方设法的拉你下去,如果你比别人强许多许多,别人就会敬重你,云水一直用这套逻辑行走江湖。 ------------ 5 5. 文墨幼时,在与陆斐认识之前,也想过自己会有一个男朋友守候着。 那个男人有干净的外表,有冷静的目光,有豁达的胸怀与充沛的精力,换句话说,文墨觉得她的那个他应该就是与自己外公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人。 或许在文墨最初的男性体验中,可以参照的就是外公,因为除了外公而没有别人,那个年轻时才华横溢而风度翩翩的父亲不在自己左右。 她曾经好奇的问过外公,父亲为什么不和自己住在一起,外公说待文墨长大自会明白。长大就是门廊上的一横又一横,外公让文墨站直,用直尺比着头顶用粉笔化上一道,许多年过去,粉笔的痕迹依旧在,并没有完全褪去,而外公早已不在。 小文墨明白她父亲不和她在一起住的原因时她已经读小学,她知道她父亲有另外的一个家,那个家有父亲、母亲和小孩,所以她的家就缺少了父亲,而自己的母亲已在天堂。文墨已经无法清晰记起母亲的样子,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啼哭与伤痛,她凄厉的尖声大叫,抓着文墨的头发往墙上撞,还有就是棉花糖,她闪现母亲印象的时候总是有棉花糖的场景,她买过棉花糖给文墨,白白的一朵,像极了天上的云。 如果不是这样的家庭,或许自己性格不会这样的孤僻,文墨时常想到。 云水调回A市工作时股票正一路高歌,不管买什么都涨,涨得云水暗地里心惊胆战,她对文墨说现在数钱数到手软的除了房地产商就是金融保险了,比能源军工还要暴利,只是这样的挖金方式连挖金人都觉得小心肝乱抖,在文墨家里对着电脑一个劲喝酒。 “我觉得当所有人都往一个地方冲的时候就是应该考虑撤退的时候了。”文墨说。 云水打了个哈欠,问文墨,“何以见得?” “我外公经常这样说,他说的往往是正确的,‘莫被眼前的景象迷了双眼,要相信直觉”,这也是他常对学生这样讲的。”文墨平静的说。 文墨所说的外公的学生之一就是云水现在的老板,云水想想也的确有道理,“你怎么不玩玩期货,或许这方面你有遗传。” “这个能有什么遗传,依旧是那少部分人决定,如果没有信息还是不要玩的好,伤神,做个快乐的自闭分子也不错。” “我对你的眼光挺自信的,要不要玩玩?”云水开始诱导。 文墨把猫咪捉住抱在怀里,“我有猫。” “现在变化真大,给一只猫就满足了。” “我以前的追求就是拿学位,毕业后相夫教子,讽刺不讽刺。” “是挺讽刺,但对我来说这样正好,我可以霸占你大把大把的时间,而不用再听陆斐长陆斐短。” “你忙着赚钱,哪有多少时间听我唠叨。” “钱比男人实在,朋友比钱实在,到现在能有一二知心朋友都是奢侈。” “如果以后可以多生,有个兄弟姐妹,这个孤寂感或许会好许多。” “生一个都觉得头疼,谁会想要多的小孩。” 文墨抱起猫回卧室,“你这个没有爱心的家伙。” ------------ 6 6. 文墨抱起猫回卧室,“你这个没有爱心的家伙。” 事业与家庭对现代女性而言都占着重重的分量,事业若要与男人一样出色定要付出得比男人多,家庭若要巩固定要温柔善良且任劳任怨,所以女人比男人活得更累。这是一个怪局,把女人逼到墙角,而女人呢?实质是就是感性动物与理性动物的交织体,渴望有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恋,希望有坚固的黄金堡垒,可以过着充足的物欲生活。但若在物质与感情上做选择,十个女人九个半都会选择有钱有权者,最好是在大城市居住过几代的大家庭的男性,根基深厚,似乎能更深融进城市,仿若自己成了主人。 所以,现实如此,但梦幻时常在女人头脑中盘旋,期望遇见白马王子,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公主。因此,浪漫的言情小说经久不衰,节奏慢慢逻辑不通的日韩连续剧能够让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坐在电视前一边骂一边抹着眼泪,无非就是给了一个梦幻,若林妹妹天天起早贪晚忙了工作忙家务,还会娇滴滴的使着性子和宝哥哥发脾气吗?只怕也成了云水样,比男人还要干练。 从陆斐那里,文墨体会出男人的逻辑,今天的情意绵绵海誓山盟都不假,只是到了明天他感觉变了味,自然就把誓言抛到一旁,女人不必大惊小怪,誓言拿来高兴可以,若信了那就是傻瓜。 猫咪到了文墨的床上找个舒适处圈成了一团,还喵喵的小叫了两声,云水接着进到文墨卧室,把猫咪从床上抱下来,拿了几本杂志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好眠,记着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文墨在学校BBS上读到过一篇文章: 女生大二时与大她几岁的师兄谈恋爱同居,期间怀过一次孕,在男方要求下做掉,后来师兄与她分手后整天生活在情绪中,觉得自己失去了贞操不会再被珍惜,天都塌下来样。工作后发现以前的自己太过幼稚,若女人都不疼惜自己还有谁能疼惜自己呢?虽然不会像学校时期那样对谁都敞开心怀,但至少能保护好自己,遇到值得自己付出的人也会努力追求,现在她生活得快乐,工作生活都如愿,希望师妹们能够从她那里吸取教训。那贴成了热帖,一共有八百多的跟帖,当时文墨看贴,觉得女性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就应该完全的付出,现在她能明白师姐了。 有些教训,必须体验过才会明白,感情生活不是全部,爱情也不是感情生活的全部。吃香睡好,身体健康,家人和睦,朋友关怀,事业小有所成,也能使人满足,甚至一只可爱的猫咪,也能给女人带来欣慰。 云水的新工作没一个月就已经上了正轨,开始给文墨介绍更多业务,文墨也慢慢的忙了起来,主任给她派了一位实习生帮忙,应酬时实习生比她要活跃许多。 应酬文墨一直不在行,酒喝几杯就趴在桌子上睡着,言语中不懂与人拉人情,遇到法官也比一般律师冷淡许多,口碑倒比所里许多律师都好,或许就因为她不完全倚靠诉讼业务,也不滥交。 ------------ 7 7. 在另一场关于文家族宅翻修的会议上文墨被安排在许少华旁边。 她提前了十分钟到,看着旁边桌子上“许少华”三个字新潮起伏了一番,花了两分钟来平静。许少华没有迟到,踩着时间点进场,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深蓝领带,与旁人礼貌的寒暄着。 坐下,他对文墨点了点头,文墨给她一个标准微笑。 因为是坐在第一排,文墨不好做其他小动作,只得玩玩手机游戏。 俗语言,国民党的税,共产党的会。开会把人都开霉了,不知道台上人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文墨过了三关,听见有人问:“在玩什么游戏呢?” “一款益智小游戏。”文墨精力都在游戏中,听过问话下意识的回答,片刻反应过来是许少华在问她顿时散了神,被游戏中的怪兽一掌拍死了。 她尽量调整心情,抬头看了一眼许少华,他也正在看她,似乎这个样子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表情十分自然。 “你要玩?”文墨问,脸不由自觉的红了一下,心跳加速,好的是话没有结巴,声音没有打颤。 “好啊。”许少华接过文墨的手机,熟络的玩起了游戏,他玩得比文墨好,只半个小时就破了文墨的记录。 文墨注意到他的手,因那手太漂亮,匀称且手指修长。上次与他握手的时候她就感到这是一双有力量的手,这种力量就像太极,绵长。 一个半小时的会,许少华没有接任何电话,也没有做过任何大动作,安静的坐在那里,若是做了什么与会议无关的,那就是玩了文墨的手机游戏,期间他们说话不超过十句。 他没有提前离场,与会的地方重量级官员也没有离场,看来他分量自是不轻,且让人琢磨不透。 会后就是酒会,大多数没有精神的人都来了精神。酒会乃中式,文墨又被安排在了许少华一桌,且就在许少华旁边,这顿饭男士们都在喝酒,她也只动了几筷子,老实说文墨没有吃饱,而且平时都会带的‘麦力素’都忘了带,注定挨饿。 一斤酒三斤粮食,但是酒能和粮食比吗?和零食也没得比。 男士敬酒轮了一圈,菜也上齐,许少华动筷子时给文墨夹了不少菜,文墨琢磨不出他的心思,权当他是好意吧。 而从官员与许少华的交谈中,文墨进一步的感受到了试探,似乎大家都还摸不清他的底,许少华也真是会说话,太极打得极妙。 偶尔说出一两句又让人觉得他对本市是极了解的,哪些人把持哪些行业、哪些人能做多大的事他都十分清楚。 文墨想,这或许就是中央与地方的区别。 席间,官员们也是一反常态,无人提前离席,倒有三四人半场加入,添了椅子筷子。 文墨又想,怪不得个个开会时都神游,原来是为现在做准备,接下来的娱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还好自己是女性,可以不受罪了。 终于散场,许少华提出要送文墨回家,文墨轻轻啊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官员们,说有劳了。 她没有拒绝,但她和官员们一样茫然。 ------------ 8 8. 到了文墨住处的楼下,文墨不知道说什么道别的话为好,与他坐在一起真是氧气不够用,不由自主的紧张。 她说:“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茶。” 许少华拉拉领带说好啊。 顿时文墨又红了红脸,她以为他会拒绝。 楼梯安静,文墨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清脆,许少华跟在她后面,文墨没有回头看他,但依旧感受到强烈的存在感。 打开房门猫咪跳了出来,款款走向文墨撒娇,然后好奇的盯着许少华。 文墨拿出以前陆斐的拖鞋给他换上,请他坐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电话里正在播新闻,领导人正在开会,发表重要讲话。 “你的猫很漂亮。”他说。 “谢谢。”她微微笑了。 “我养了一条狗,大狗,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喔,什么狗。” “土黄狗,他十分聪明,且性情温和。” “土黄狗?我还以为是迎宾犬。” “为何这样想?” “似乎一般都养国外的狗,而以迎宾犬最受欢迎。你想喝咖啡还是茶,我这里的咖啡与茶都挺多的。” “给我一杯茉莉花茶,再放一片柠檬,家里有柠檬吗?” “有,稍等。” 文墨泡茶的时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心跳,他真的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端茶出去的时候猫咪正在用小脑袋摩挲着许少华的裤腿,一副讨好的模样。 “你的猫十分可爱。” “它挺调皮,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喜欢它的眼睛,清澈得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少华的存在,文墨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也特别紧张,或许是新闻又改版了,不光是上半部分,而是从头到尾都播哪些领导开了哪些会。 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辞,文墨准备送他。 许少华说不用了,不然他又得再送她回来。 是玩笑吗?文墨搞不清楚,但是他说什么就什么,照做就好。 那晚她失眠了,闭上眼睛都是许少华的样子晃荡,他沉默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微微笑的样子,他举杯喝酒的样子,他侧身听旁人讲话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再与他多接触几次,保不准就会被许少华迷住了。 仅仅见过两面,根本就不了解的人就能让她辗转难眠,若是他身边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煎熬心态。 或许也是自己的感情生活太过空虚,来来回回纠缠一个陆斐,才会轻松的就起了波澜。 午饭是在律所吃的盒饭,文墨在那里仔细的检查一个问题卷宗,下午与几个资深律师一起讨论,力求减少破绽。虽然律师不过是皮条客,但是业务素质是需要锻炼中成长。起步已经比其他背景欠缺的高,不用从民工讨薪案子,小的婚姻案子开始,也不用办容易出事的刑事案件,若在经济这一块也不认真学,那也无什么发展,或许固定客户也会慢慢流失。 她的硕士导师教导她,不管哪个行业,都应该具备行业的专业素质,就算行业的风气不正。她谨记在心,可惜不善钻营。 ------------ 9 9. 女性选择律师行业的确不明智,律师在中国是个尴尬存在。 做律师若要有发展,并不需要业务水平有多好,最关键靠的是关系。行业内最受人关注拿着顶级薪酬的那一堆都是过硬的关系户,能接触到大案子并能左右审判。现在最红的一起案子就是高院院长太太当老板的律所操作的,虽涉案金额不到三亿,却牵扯到前市委市政府的核心,本市前第一富人,与现在的地头蛇,不比一个政治色彩案件来得容易。但素低调又上面资源丰富的院长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得妥帖,展示了非凡的实力,所以这次换届可能还会受到上面提拔,至于其太太,在其夫指点下依旧闷声赚钱,其子女,依旧打入帝国主义敌人内部快要拿到绿卡。稍微次一点的不是靠的血脉,但也是能接触到法院实权人物的律师们,如与法院领导一起当过兵一起同过窗,有着深厚感情的一条船上的朋友,这类在地皮混熟后都能得到“优质案源”。而绝大多数律师就当着一般的皮条客,年收入看各地的情况而定,文墨所在城市的律师年均收入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不低不高。 至于作为一般皮条客的文墨却有点死守原则,顶多陪吃饭,若有法院或当事人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她会婉拒,毕竟她手里的案子不用出庭的居多,也大多要卖云水面子,但有出庭的案子她做就得十分好,当事人想到没有想到的她都尽量想到,而且收费合理。其实当事人与律师和法院打交道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费心费力还费钱,文墨尽量给当事人安心与放心。 而云水,文墨觉得她虽然做的是另一个行业但本质上依旧是皮条客,或许比她的程度还要更深,然而这就是现实,云水再踏上一步就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盯卷宗盯得有点久了,文墨揉揉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她总觉得律所的桶装纯净水的味道怪怪的,口感还不如煮开的自来水,就买了一套德国的进化水系统,用茶具自己煮水,时间与兴致皆有时泡杯茶。 晚上云水约吃饭,她已经不打算去了,只想回家躺在沙发上吃点零食水果看韩剧。 办公室电话响了又响,文墨才接通,同事也约她去吃饭,看着桌上陆斐送的玫瑰,她觉得这样没完没了的应酬真要人命。 “今天有安排了。”文墨说。 同事在那头嘟囔了一阵,挂电话后又跑到办公室来劝,这架势她已经熟悉,不知道又要把她推销给谁,更是拒绝。 收拾好办公室,文墨觉得有提前离开的必要,去隔壁与熟悉的律师聊了一会儿案情就提包直接离开,手机关掉电源。 还没有到出行的高峰,但路上的车流已经放慢了速度,出租车过去了几辆都坐有乘客。 一辆银灰色的车缓缓滑到文墨身旁,摇下车窗看见许少华一张带着微笑的脸。 文墨呆了一呆,又是十分意外,说不出话来。 “要我送你吗?” “啊?” “我是说,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 10 10. “我是说,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呃,”文墨看着拥堵的车流,一阵心慌意乱,“回家?” “或者找个地方共进晚餐。”许少华笑着说,他从车上出来,请文墨进去。 文墨弄不明白了,但是隐隐的觉得似乎他对她有点不一样的意味。 在车上,许少华与她坐在后排,文墨闻到一股淡淡的干净的味道,不像是香水。 “我有冒昧吗?” “没有,只是意外。” “共进晚餐如何?” “呃,好啊,去哪里,本来应该我来尽地主之仪。”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若只两人还是去安静一点的地方,不一定要非常气派,但也不可是暧昧场所,文墨想了想,询问许少华没有什么需忌口的食物之后推荐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湘菜馆。 许少华不可置否。 因为远离繁华地段,整个地区显得自有的宁静,湘菜馆人不多,他们在院子里要了一个靠近池塘的小桌,灯光暖黄,食物飘香,文墨给许少华介绍本地的人文掌故。 许少华是一个好的聆听着,让人觉得舒坦,受到了尊重。 与他交流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文墨胃口也好,吃得比平常都多。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上文墨喜欢的水果时许少华问。 “没什么安排,可能回家看电视剧。” “好看吗?” “韩剧,女性喜欢看这些,美好的爱情故事。” “喔,”许少华说,“那想不想去山上看夜景,或许比在家里看电视剧有意思。” “现在还不到开寺的月份吧。” “想去吗?” 许少华带着文墨去看夜景,在庙前品茶,茶禅一味,也真是好雅致,到这时文墨觉得不管许少华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意外了,似乎已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到家已经不早,文墨没有邀请许少华再上去坐坐。 “下次也可以约你吗?” “什么?” “约你出来,与你呆在一起很放松。” “......” “可以吗?” “呃,当然,能与你交朋友是我的荣幸。” “那好,明天见。” “......” “明天我来接你。” “去哪里?” “去看电影。” “电影?” “是的,电影,”许少华对文墨点点头,接着道了晚安。 文墨脸一直红着回到家,拨了云水的电话,云水电话已经关机。 她给花花草草浇了水,把衣服放到洗衣机中,地也拖得干干净净,接着才到客厅抱着猫咪看韩剧,猫咪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一副谨慎的可爱模样。 韩剧还是那慢节奏,男男女女感情泛滥得如三峡溃坝,剧情已经过半,女主角没有得血癌,有绝症快死去的是男主角,剧中人都痛不欲生。以往每到此时,文墨都会流下悲伤的眼泪,哭湿几张纸巾才能止住,但现在她已经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乏味。 又换了一部连续剧,文墨也觉得自己的神情处在恍惚的状态中。 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是我。” “呃,许总。”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许少华即可,现在在看电视剧了吗?” “嗯,在看了。” ------------ 11 11.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许少华即可,现在在看电视剧了吗?” “嗯,在看了。” “是什么片子,我也找来看看。”许少华说。 文墨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对他说看韩剧的事情,推荐韩剧?若他真找来看,下次看自己的眼神恐怕都不一样了。 “呃......”文墨开始在电话里面支吾。 “嗯?” “是小女生看的电视剧,你或许没有多大的兴趣,最近出的几部战争片还不错,反正明天都要看电影,就看战争片吧。”文墨调动全部小聪明的细胞,用很快的语速一口气说完。 接着她听到许少华在那头笑,“好吧,明天六点,我到你单位门口接你。” “明天我不去事务所,准备一直在家,做做家务看看书。” “嗯,那我是不是有口福吃你做的饭?” “呃,好,明天五点。” 挂上电话,文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一照镜子,脸通红。 明天该做些什么菜好呢?明天云水出差回来也要来,怎么办呢? 拿出佛经读上两页,文墨觉得心情才平复,拿出卷宗做功课。 上网查收邮件,有陆斐的一封信。 信上写道:墨墨,周末一起去踏青吧。 盯了许久的屏幕,文墨关掉了电脑,与云水约在后天见面。 云水不高兴,埋怨文墨又重色轻友,然后发了一个协议给文墨,请她看看有没有问题。 文墨看协议看道深夜,倒也没有再心慌意乱,一夜好梦。 许少华下午五点准时到,文墨开门,见到一身休闲装扮的他竟一时移不开眼,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人看不礼貌后才迎他进来。 文墨烧了几样带当地特色的菜,四菜一汤,原料新鲜且当季。 她穿着随意的休闲家居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深蓝开衫,头发挽了一圈盘起来,不似以前那样披散着。 大多都是文墨在说话,许少华偶尔接几句。 饭后文墨换衣服与许少华去看电影,她穿了一条简单的连衣裙,头发就让它这样,没有再去整理。 “你出门这么快?”许少华看看腕表笑,“才五分钟。” “呃,差不多,如果要化妆可能会慢一点,但是基本都能在半个小时内弄好。” “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要去面试,她早上四点就起来化妆,整整要打扮三、四个小时。” “差不多,我本科的同学至少都会用一两个小时来装扮。” “你本科学的是外语。” “嗯,对,不过没拿几个证书。” “觉得自己外语水平如何呢?” “一般吧,用英语与法语交流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还学过一点拉丁语与希腊语,入门级别。” “我最近缺个秘书,你有兴趣吗?” “喔,有什么要求,待遇如何?”文墨关了灯,抱了猫猫道别,与许少华一同出门。 “要求嘛,职业修养够了就好,待遇面议。” “嗯,是外语要求还是文字要求呢?是不是还需要精通某方面的法律?” “可以这么讲。”许少华走在文墨后面,轻声的说,“我觉得你可能会适合这个工作。” ------------ 12 12. “嗯,是外语要求还是文字要求呢?是不是还需要精通某方面的法律?” “可以这么讲。”许少华走在文墨后面,轻声的说,“我觉得你可能会适合这个工作。” 那家电影院文墨十分熟悉,小时候她经常来看电影,与云水两人。 播放电影的地方是一家工厂的会议室,与现在的电影院播放厅类似,因为那时是文墨外公的学生在工厂做领导,就在外公的建议下每周放三场电影,多是国外的经典文艺片。 外公的学生到政府部门任职后,工厂定期在会议室放电影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文墨在高中都偶尔与云水来看电影,没想到现在还在,算得上是一份惊喜。 当日晚间播放的是一部荷兰的剧情片,这等感情影片是文墨的大爱,她甚至比看一部新韩剧都还要期待。 许少华买的票是十排中间的位子,坐下来后许少华说:“我很小的时候来这里看过几次电影,感觉很好,前几天一打听还在,就想约你一起来看,毕竟一个人看电影不如两个人看电影来得好。” “我小时候也喜欢在这里看电影,当时电视还没有普及,一到放电影的那天可热闹了,片子也选得好,比现在电影院放映的好多了。” “嗯,今天这部你看过吗?” “应该看过,这是一部老电影了,依稀有点印象。” “还好,不然今天你就要陪我干坐着了。” 文墨摆摆手说,“哪里,我觉得这部电影我一定会喜欢看的。小时候看的电影也大多忘了,有些电影就留了一点画面,要我讲也真讲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大了再看才能理解,你看过这部电影没有?” 许少华微微笑,说:“看过,不过那时我年龄也不大,同样理解不了。” 话语间灯全熄灭掉,放映厅里光线暗下来,接着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部战争题材的爱情片,在极端的境地女主角选择背叛家族与敌国男主角共赴黄泉,后半段煽情处已经有女性观众被感动到落泪,还隐隐有哭声。文墨同样眼眶红红,忘记了许少华坐在旁边,拿出手帕抹眼泪。 剧终时刻文墨完全沉浸在剧情中,泪汪汪的。 灯光再亮起的时候文墨眼睛鼻子都哭红了,转头一看才想起许少华,又想到自己这个样子,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太有损她淑女形象。 散场了,观众大都站起来往门口移动,许少华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打破这片刻尴尬。 许少华说:“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文墨听到他还问,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许少华接着说:“都是我不好,不该挑这部电影,下次我们去看动画片,保证从头笑到尾。” 文墨又破涕为笑,“没事没事,我这人感情太丰富,很容易就被感动了。” 人群依旧喧闹,许少华替文墨提包,也跟着出去了。 电影放映厅的外墙还贴着这部电影的海报,女主角深情的看着大海,泪流满面。 文墨说:“其实他们不一定要一起殉情啊,私奔也可以的。” ------------ 13 13. 电影放映厅的外墙还贴着这部电影的海报,女主角深情的看着大海,泪流满面。 文墨说:“其实他们不一定要一起殉情啊,私奔也可以的。” “私奔?哪有这么容易。” “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摆脱一切烦恼,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多好。” 许少华呵呵的笑了起来,“哪里有这样简单,想法太天真了。” “我不这样认为,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难道死掉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同样有活着的人会替他们伤心难过,还不如逃开那些伦理枷锁,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我是他们的亲人,至少我会理解他们。”文墨想了想认真的说。 许少华沉默了片刻,与文墨一起顺着工厂的路往外走,他说:“你是在说你父母吗?”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吧。” “知道一点。” “我也不怨他们。” “这个想法难得,”许少华伸手摘了一朵路边的蓝色小花,“送你,祝你生活越来越快乐。” 文墨接过花,碰到他温热的指尖,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 回到家才九点多,文墨目送许少华离开,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她对他有好感,而他也应该是有的吧,只是这样会到哪里呢? 十点多许少华给了文墨电话,说谢谢她陪他一起看电影,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静静的放松过,并且要离开A市一段时间。 陆斐叫嚣了一阵离婚后又与妻子和好了,旁人看起来更加恩爱,所以感情的事情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但是也只有一阵的清闲,陆斐又经常出现在文墨的生活中,他的爱意表达得更为细腻委婉,已经有了默默的让人不容拒绝的姿态,若这样的心思放到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身上应该是无往不利,可文墨已经了解他,当不了真了。几年前的山盟海誓如今也成了警醒,不要再糊涂。 周末云水有有空,到文墨那里休息,文墨便对云水说:“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啊。” 云水冷笑了下,说:“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现在看来许少华与陆斐都算是好的了,商圈的男人简直坏得掉渣。” “都有婚姻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文墨唉唉的叹了声气。 “花心嘛,这些男人啊,也不想想现在有三千万的大陆男性同胞是注定要打光棍的,还一个人霸着几个,不公平啊姑娘。” 听得文墨笑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可以考虑考虑许少华。” “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建议你认真考虑考虑。” “好哇,你看你建议些什么。”说着文墨用坐垫砸云水。 嬉笑一番,云水整理整理头发,对文墨说:“像许少华这样的人,若跟上几年,那下半生就可以过得十分轻松了。” 文墨沉默。 “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社会就是这样,在金钱面前没有道德。” 文墨挑挑眉,“我觉得现在男人之所以有点钱就高高在上,完全是女人惯出来的。” 云水耸肩,拿桌上水果吃。 文墨接着说,“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真实的感情。” ------------ 14 14. 文墨挑挑眉,“我觉得现在男人之所以有点钱就高高在上,完全是女人惯出来的。” 云水耸肩,拿桌上水果吃。 文墨接着说,“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真实的感情。” “男男女女天天爱来爱去不是感情吗?说‘我爱你’的谁不是信誓旦旦,你所谓的真实的感情如空中楼阁。我还是那个观点,中国十三亿同胞中,有三千万适龄男性注定光棍,所以这个社会肯定在交配权上存在不公平。” “我怎么听你的言下之意是女性应该同时跟几个男**往,怕是在说你吧。” “嘿嘿,”云水抱起路过的猫咪说,“也算是在说我吧,要往上爬总要付出代价。” “何必呢?” “要出人头地嘛。”云水说。 “你可真想得开。”文墨摇头说道。 晚间花店送花到文墨住处,大捧的娇艳玫瑰,文墨找来水晶瓶插上,摆在客厅,自己抱本书窝在沙发里,把灯光调得暗暗。 云水补好了睡眠出来看见这样漂亮的玫瑰也忍不住嗅了嗅,“这真是玫瑰的香气,不是喷的化学香料。” “欣赏就欣赏吧,总往坏地方想。” “呵,”云水从中抽出一朵,仔细的看起来叶子,“这花A市恐怕买不到吧。” “不知道,陆斐送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 “有心,又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比较危险。”云水总结,又说不在文墨这里过夜了,晚上还有事情。 云水走后文墨看书也看不下去,又拿出韩剧来看,同样吸引不了自己,于是上网打发时间。 有些律师太累,有些律师太闲,文墨现在应该就属于太闲的那一类。 文墨的网龄不短,但上网的时间却十分短,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几乎不碰电脑,文墨觉得对着一台机器一直坐上若干个小时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工作外,除了收发邮件与偶尔去论坛看看新闻,她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开电脑,即时的通讯工具如QQ,MSN等她几乎不用,一般闪一下看有留言无,网络游戏她也不玩,电脑是完全的器具。所以文墨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报纸上常说有网络成瘾者,一台机器能成瘾吗?或许是因为比天天看韩剧的自己还要无聊吧。 果然,文墨就在网上浏览了半个小时就关机了,换了鞋去楼下跑步。晚间有许多人在遛狗,文墨也想遛家里的猫咪,可惜不能溜猫,不然凭猫咪那副乖巧样也够拉风。 围着小区跑了两圈,出了一身汗,文墨接到事务所主任的电话,绕来绕去才说到重点,原来有个大案子指名给了文墨,叫她明天早上去事务所。 文墨纳闷,是哪路神仙这样厚待自己呢?同学不可能,现在的他们还接触不到这样的案子;外公的学生朋友也不可能,会事先知会自己;陆斐也不像,云水才从自己这里离开,也不是。而且是主任亲自打的电话给自己,事情不会小,他的口气也像是没有弄懂,就更令文墨疑惑了。 ------------ 15 15. 而且是主任亲自打的电话给自己,事情不会小,他的口气也像是没有弄懂,就更令文墨疑惑了。 早上到了律师事务所,一看好几位骨干都在。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显得诡异,主任把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接着问大家怎么看。 要是往常都会有人开个玩笑调侃几句,这时都不说话了,主任再把对方的情况说了一说,文墨觉得或许与许少华有关。这是一个收购案,不是本律师事务所的强项,从上到下的关系是另一所律师事务所早早打通并出了名,一般那些相关政府部门也只卖他们的帐,若标的大是不会找到这里。 散会的时候主任把两名心腹律师留了下来,对方点名要文墨参与的事情也未向他人透露,只待下午给了文墨一个电话,邀请她晚上到他家里做客。 文墨中午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哄着给猫猫洗澡,猫猫因为被洗澡委屈了一下下午,十分幽怨。五点多她换了套休闲服,与毛茸茸又幽怨样的猫咪道别后提着礼品便出门去主任家里。 主任家离文墨的住处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主任妻子在某要害政府部门工作,处级,家庭资源丰富,对主任事业上的帮助是显而易见的,不然律师事务所也不会在几年内上了好几个台阶。 这次文墨受到了热情款待,言语间只是联络感情,主任夫妇也未打听与收购案有关情况。文墨得体的应对,其实她也想像其他同事那样表现得更热络,但是这点她完全不擅长,于是还是照着她平常待人的样子与他们聊天。 晚饭后回到家,文墨嘘了一口气,想想自己并没有说错话也放下了思量,与主任打交道与同学校的老师们打交道完全不同,老师毕竟是偏向自己的。 给云水打了电话,云水正在忙,也不宜多说,就挂了。 这些事情倒真想有个人一同分享,出出主意,然求人不如求己,文墨洗了把脸,打开卷宗细细琢磨起来。 猫咪见主人忙于其他不理睬自己,更何况下午才被洗了澡,在文墨面前走来走去扮可怜,文墨只得把它抱在膝盖上,猫咪尾巴一圈,满意的趴住不动了。 “看吧,洗了是不是漂亮许多,什么时候也惹只大白猫来,给我生几只小猫呢?” 猫咪感受到文墨在与它说话,动了动耳朵算是听到了。 看到脖子酸痛,文墨放下卷宗去楼下跑步,看见陆斐的车停在下面,车窗开着却不见人,凑近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车里睡觉该多难受呵,文墨摇了摇头慢慢跑开,跑步归来时陆斐的车还是停在那里,但是人已经醒了,在抽烟。 他叫,“墨墨。” “嗯,有事情?”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附近这么多馆子随便找一家就得了。”文墨抹了抹额头的汗,对陆斐说。 陆斐打开车门下来,用韩剧中标准的潇洒姿势靠在车旁,低沉着声音说:“我想吃你做的。” “没门。”接着文墨头也不回的噔噔跑上楼了。 到了家透过窗帘的缝隙往下一看,陆斐发动汽车正在离开。 ------------ 16 16. “没门。”接着文墨头也不回的噔噔跑上楼了。 到了家透过窗帘的缝隙往下一看,陆斐发动汽车正在离开。 文墨小区是九十年代的老式小区,有一个不大的地下车库,所以居民车多起来后又无停放场所就只得停在路旁,小区的物管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后来居民车更多,停在路边的位子都抢手起来,外来车辆就不让随便停放了。 现在陆斐在这里停车就像到从A城到B城的人一样,属于次等人,得办理‘暂住证’。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在他与文墨住在一起的时候,保安与物管人员都对他客气,只是最近这几年才被穿了‘小鞋’。他与文墨的事情估计大家都知道,但是同情文墨的始终占大多数,虽然他相信文墨不会说什么,但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云水,也不知道给物管吹了多少阴风,然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可以做得更多,社会毕竟是钱权社会,他会证明他是正确的。 打开车窗让风惯进来,陆斐感受着这份凉意,不由自主的摸烟,要是文墨在恐怕会对他说少抽点,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而自己娶回来的老婆呢?她会说他抽烟的姿势真帅,再用妩媚姿态帮他点燃。 文墨当晚睡得不够好,数了两千多只绵羊才有了朦胧的睡意,第二天起来有了黑眼圈,还带浮肿。于是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薏仁茶,拿了两快手帕,一块手帕包着绿茶冻的冰块,一块手帕放在温水杯里,冷暖交替着敷眼部,大概敷了二十分钟用温水洗了脸,整个面部拍上黄瓜水,再看时已经好了许多,对着镜子一笑,还行。 下午有个案子约了当事人到律所谈,再看了看卷宗,有些自己不明白的技巧性东西咨询了一下同学,就出门。 户外正阳光明媚,心情也随之舒畅,这样的天气应该约上云水一起去郊游,到农场里去买点新鲜无污染的蔬菜。 正想着,妹妹给她打了电话。 她有个如洋娃娃一样的同父异母妹妹,今年九岁,可爱又聪明。她似乎特别喜欢文墨,两岁时一见面就甜甜的叫文墨姐姐,文墨不想喜欢她都难。 她约文墨周末到家里来玩。 文墨婉拒了,但十分快乐的与她谈了谈小学老师,原来现在教她数学的老师是文墨小时候的老师,再让妹妹代问父亲与阿姨好,文墨就挂了电话。 每次与他们接触后,文墨就会矛盾的惆怅好一阵,买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吃,调整了心态,文墨才到了律所。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一位律师正前台与几位年轻的女助理讲,“做男人就要做到谢晋这样才够本,死于激情才是男人的最高境界。” 大家哈哈大笑。 那名律师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大家又笑,文墨听着,与众人打了招呼就到自己的办公室,心想怪不得主任与好几位名律师都不喜欢他。 才把茶泡好就有花店的工作人员送花来,一位男助理把花拿到文墨办公室,替她插上。 ------------ 17 17. 男人永远不会知道鲜花的意义,鲜花代表的不仅仅是美丽,更多的是宠爱。 宠爱则是女人最大的幸福,时刻被一个人宠爱着,难道不甜蜜么?当然,也得看花是谁送的。 发了发呆,就到会议室和同事们一起讨论案情,寻线索,找对策,忙碌的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的应酬文墨倒是不参加了,她打算一个人去看电影。 许少华带她去了一次儿时的“电影院”,文墨便老会想到那里,那时她与云水牵着手顺着小道往那里走,云水还会一路摘花给她。 有云水与外公在,她的房间里永远都摆放着鲜花,百合快凋谢的时候会有鲜红的月季,月季花瓣掉的时候会有清香的茉莉,花总是换着样儿的讨她的开心,那时她母亲刚刚去世,文墨只有看见娇艳的花才会露出笑脸。 这样的性情,陆斐觉得辛苦也是必然吧,有时候不能完全怨他人,自己也需反省,文墨想。 电影院播放的是一部法国影片,色彩浓重,结局伤感,文墨看得又是两行泪。 旁边坐着一对情侣,男孩不停的安慰着女孩,说不过是一部电影,不要哭了,乖。 不愿意回家,文墨打车到常去的那家书店处逛了逛,书店贴出告示,下个月就会倒闭了,让文墨唏嘘不已。里面已经开始乱轰轰,书不是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而是四处散乱的堆着。 文墨买了两本专业书,结账时她问:“是要调整经营吗?” 收银员口气生硬,说:“做不下去,关门了。” 这个私人书店至少在此处卖了二十年的书,有些职工都是十几年的老面孔,如今都要失业了吧,或者对这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感情而不舍。 文墨不好多问,只是再回头看了一眼。以前,书店生意兴隆的时候挤满了人,周末许多人都是拿着书站在书架旁翻书,还有小孩子在里面调皮的跑来跑去,让营业员头疼。然而这几年文墨每次来都是稀稀拉拉几个人,云水就说这个店早晚要垮,建议把半个书店都用来卖考试用书,从小学考试用书,初中考试用书,高中考试用书一直卖到考研用书,再重点卖公务员考试用书,职称的考试用书。 书店的老板倔强,说这些算书吗?并对被浪费的纸张表示遗憾。 回家给云水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无相熟的人,文墨愿意买下这个书店。 “律师的消息不是最灵通的吗?”云水在那头爽朗的笑,“为什么不用你们的渠道呢?” 文墨用手指绕着电话线,“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才能买下书店呢?若是通过他们得在原价上乘以二哪。” “嗯,刚刚好,前几天认识一个朋友或许能知道点情况,等我问问再答复你。” “那我等你答复。” “这书店要是你来做也是只亏不赚的多。”云水说。 “我乐意,要不你也入股?”文墨说。 “书店我当然可以入股,也花不了多少钱,就当给你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免得你天天空闲胡思乱想。” ------------ 18 18. “书店我当然可以入股,也花不了多少钱,就当给你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免得你天天空闲胡思乱想。” 听见云水这样说,文墨觉得或许最近自己真的是胡思乱想得过头了,她卸了妆看着自己毫无生气的脸,想,这样真是没法看喔,自己都看不下去,但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涂着色彩在脸上。后又想,女人辛苦打扮也不过为了愉悦男人的眼,自己房间里没有男人为何还要想这些呢?只要猫不介意。 文墨找到肥猫,它懒洋洋的在最暖和的一把椅子上瞌睡。文墨抱它,猫咪没有反应,只睁开半只眼瞄了一下。 玩了一会儿猫咪,在它不耐烦前走开,文墨打开电脑查收邮件。 只有一封邮件,来自陆斐: “墨墨,这几日可好,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梦到你,十分想念。 昨天梦到我们一起去旅游,走到大山里再也走不出去,我说就这样吧,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人。” 文墨看着这几行字,疑惑了,妻子睡在旁边,还做深情状梦见其他女子?于是文墨回他: “为何你不能认真的对待感情呢?不要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陆斐的邮件回得十分快: “我忘不了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文墨几乎要带着气的敲键盘: “如今做出这样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陆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文墨无奈,只得接。 他说:“我是真的准备离婚,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文墨,你应该相信我。” 她说:“当初信誓旦旦追求我的是你,当初不顾一切要与我分手的是你,现在还能相信你什么?” 他说,声音透露出苦恼,“与你分手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现在我后悔了,想挽回。” 文墨不听了,吧嗒就挂了电话,电话又锲而不舍的响。她决定关机,关机前看了一眼,是许少华的来电。调整了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文墨接起了电话。 许少华的声音平和,说看到几本好书,推荐文墨也去读读。 文墨拿笔一一记了下来。 许少华又说他这两个月谈判需要一个翻译,问文墨有没有时间。 “是在哪里谈判呢?” “就在A市,”许少华说,“可能有几场搞强度谈判比较难,其余的主要是需要一个本地人能当对方太太们购物玩乐的向导。” 文墨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做这个导游,就说:“没有问题,时间表可否提前两周给我,我好安排时间。” “你的邮箱多少。” 文墨说了工作上最常用的邮箱。 许少华记了下来,末了他说:“刚刚接电话的时候你的情绪不太好,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吗?” 这也能听得出来,文墨暗暗惊讶了一下,“呃,是有点感情的事情不太清楚,前男友一直想与我复合。” “你说他是前男友,其实你自己是否定他了,对吧。” “对,他和其他人都结婚了,却一直牵扯不断。” “感情的事情无法用理智去衡量,有时候我想听从自己的本意会更好。” ------------ 19 19. “感情的事情无法用理智去衡量,有时候我想听从自己的本意会更好。” “自己的本意?” “是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为何要为世俗的看法左右呢?那些都不值一提。” 文墨拿着电话,楞楞的看着窗外,树在晕暗的路灯下摇曳,带着墨色。 许少华回到A市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路旁的树也带着墨色摇曳,浓得化不开。她与许少华的助理在酒店商谈了一个下午,晚餐吃的日式自助餐,然后就一直等他的到来。 助理说,“看样子要下雨了。” “是么?”文墨应了一声。 “马上就要起风了吧,风停了就该是雨了。”助理说。 果然,才喝到半杯咖啡就起风了。 “要不我们到机场去接他吧。”助理说,然后打电话安排车。 助理姓李,他让文墨叫他李叔,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男人,说话缓慢,条理清楚,买几千万欧元的设备在他口里就和在菜市场买一斤白菜一般,且就事论事,毫无虚燥。这样的能力甘愿做一个助理,可见许少华身边人的能量了。 快到机场的时候天际不停划过闪电,接着打雷了,十分响的雷,文墨不由得哆嗦一下。 车从另一个路口驶进机场到了宽阔区的一角,不像是停车场,没有受到任何疑问也没有工作人员跑到客套,只静静的等待飞机。 李叔说,“A市的雨太多了,刚来的时候非常不习惯这里的气候。” “以前没有这么多的雨,近几年才怪起来的。” “现在的气候喔,没几个城市让人觉得舒坦。” 文墨说她不知道其他城市怎么样,自己没有到过几个城市。 “要是有机会真应该多出去走走,年轻人不应该老在一个地方呆着。” 话语间司机转过头说飞机到了,正在准备降落。 李叔走出去,风大,雨点还没有落下来,李叔从后备箱里拿出几把伞,递给文墨两把。 机场繁忙,机械大鸟不停的起起落落,文墨不知道许少华乘坐的是哪辆飞机,李叔打了一通电话又回到车上。等了几分钟车便开到了另外一方,许少华一行人正从飞机上下来,飞机下已经停了几辆车。 文墨静静的看着他们,许少华到里面与他们交代了几句便拍拍文墨的肩膀示意她回到车上,李叔坐到了副驾驶上,片刻许少华坐了进来。 他身上很大的一股烟味,而且疲惫了,这是文墨的第一感觉。 果然在车上许少华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基本是李叔在讲情况。 文墨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似乎受到感染一样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快到酒店的时候许少华才忽然对文墨说,“我饿了,陪我到上次的那家湘菜馆吃点东西怎么样?” “好。”文墨说。 然后李叔与司机半路就下了车,文墨开车,往湘菜馆去,她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发生在暧昧的人之间。她与许少华,应该也是带着暧昧气味了吧,只需再进一步就能点破。 湘菜馆客人不多,许少华点菜,没有看菜谱,但是点出的菜名都没有出错,惊人的记忆力。 ------------ 20 20. 湘菜馆客人不多,许少华点菜,没有看菜谱,但是点出的菜名都没有出错,惊人的记忆力。 而且前三道是文墨最喜欢的菜,上次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吃,点点滴滴却都进了他的眼底。 “A市比较复杂,弄得我都开始焦头烂额。”许少华说。 文墨给他倒了酒,说:“哪里不复杂呢?中国就是这样,显规则下面套着潜规则。” “这座城市比较特别,你没觉得吗?” “特别,指的什么呢?”文墨问,抬头看他。 许少华表情平静,喝了一口说:“这里的人比较特别。” “山水性格吧,人的性格还是来自这里的土地与气候。” “嗯,”许少华应了一声,给文墨夹了一夹菜,“你可能不饿,但多少陪我吃点。” “好。”文墨也动了筷子。 许少华先喝了一点酒,“A市算起来也是古城,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一所血性城市。” “所以才经常被屠城。” “现在恐怕没几个人会干这样的事情了,如今A市活跃着好几位对全国都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们都有分量,且十分看重这座城市。” “呃,战争是几个人的事情吗?不是几个人说了就算吧,而且这里的文化气氛在,百姓经了多少风风雨雨多少朝代,再怎么都差不到哪里去。” 许少华又端杯子喝酒,他吃的菜比喝的酒还少,文墨不说话了,也低头吃菜。 在沉默的片刻许少华的电话响起,他说了句抱歉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很长的一个电话,文墨叫来服务员再要了一个酒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辛烈的液体穿吼而过,辣到胃,但是疲惫感消失了大半,今天与李叔谈话的一点点细节开始回灌头脑,她咀嚼着有无不恰当的言语。 思索间许少华回到座位,他说:“我喜欢看你想事情的样子,很可爱。” “呃?” “带点迷茫,带点严肃的样子。” 文墨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 许少华没有再说什么,又端起杯子喝酒,文墨想,他的酒量应该十分好吧,喝了不少高度数白酒都没有任何酒后表现。 转眼许少华又把话题拉到文家古宅上,文墨详细的做了介绍。 完了许少华说,“你的表达能力很好,我欣赏你说话的方式与思维模式,或许除了这个翻译工作你可以参与到更多的项目中来,愿意吗?” 文墨看着许少华,看着他微微笑的嘴角与亮闪闪的眼睛,“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文墨思索着语言,觉得这个问题似乎难于开口,却又是她不得不弄明白的问题。 许少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缓缓的说:“你最想知道应该是我对你的感觉对吧,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文墨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直直的说了出来。 “我现在十分确定我对你有好感。”许少华用平和的语气说,双眼看着文墨。 他从未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但是他确确实实的让文墨感受到了真诚,感受到了他重视,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人。 ------------ 21 21. 他从未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但是他确确实实的让文墨感受到了真诚,感受到了他重视,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人。 “你呢?”许少华靠在后面的椅子上,拉开了距离,仿佛能更好的把文墨看清楚。 文墨觉得在这样的目光的审视下头晕目眩,不知所以。 许少华笑了,“你一点都不像一名律师,至少不像中国的律师。” 文墨低下头,许久才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问我。” “来,”许少华来起筷子给文墨夹菜,“多吃点,不要有任何压力,希望我的直接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文墨努力的镇定下来,说:“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好感呢?” “若感情的事情能用理智来分析,就不是感情了,遇见一个人,喜欢上了,不是很简单吗?” “如果我拒绝呢?” “就算你拒绝也不会有损我给予的好意,这些都是我自愿给你的,不是感情的交换,金钱与感情没有必然联系。”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欣赏,而且我敬仰你外公,所以我愿意做这些,而且觉得有意义。” 文墨笑了,吃晚饭许少华送文墨回家,她明白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也是一个懂得尊重人的人,怪不得谁都会高看他一等。 到楼下发现亮着灯,或许云水在,她没有再邀请许少华到上面去坐坐。 进门发现沙发上果然窝着云水,猫咪讨好的趴在她的肚子上,任云水挠它的下巴。 云水说:“你有多久没有给猫咪吃鱼了,今天煮了一条鲫鱼给它就高兴得不得了。” “我怕把它的嘴喂叼了,变成一只挑食的肥猫。” “猫嘛要肥一点才漂亮,对不对喔。”云水拍拍猫咪的头,猫咪可爱的缩了缩耳朵。 文墨放下包洗了手,回来顺着猫咪的脊背抚摸了几下,猫咪一动不动。 云水说,“股市就像是麻将桌,钱不会平白无故的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输,总是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只是股市里输的是绝大多数。” 文墨冷笑了笑,“那是因为赢的那极少部分人知道对方的牌。” “或许连对方的牌都是极少数人打出来的,让对方放炮自己糊。”云水也说。 文墨听她这样讲,就问道:“书店的老板在股市里输了?” “书店老板没有炒股,怎么会输了?只是有一个喜欢投机炒股的儿子输了而已。” “输得多吗?” “借的高利贷,利滚利,手指都被剁了一只,老子也只有这个书店所以准备卖了救儿子。” “能买下来吗?” “这个是套,书店的位置好,早被人盯上了,要买他地而老板不卖才有今日,若你想接手也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你真觉得可惜了在附近租一家店来做怎么样?装潢与经营与这家店一模一样,经理员工都可以请原帮人马。” 文墨对云水眨了眨眼睛,说:“我想一想。” “那批人不好惹,书店连同书店的花园都会成为五星级酒店,牵扯就更广了。” ------------ 22 22. 文墨对云水眨了眨眼睛,说:“我想一想。” “那批人不好惹,书店连同书店的花园都会成为五星级酒店,牵扯就更广了。” “背后是哪些人呢?” “反正不是食草动物就是了。” 当夜云水要与文墨睡一个被窝,她高中有了失眠症,睡眠一直靠吃安定片,如果晚上不吃上两片定睡不着,但长期服用安定片会让她偶尔的情绪失控。 在文墨的建议下云水进行了心理治疗,并把生理医生发展成了自己的客户,心理医生拿出八十多万让云水捏着做投资。 现在医生建议她每天临睡前颂佛经半小时来代替药物,软科学有时候软得让她莫名其妙,却真的有助于睡眠,如正常作息她一般都能在两点入眠了。或许也真如文墨所说,她的心累,所以要让心得到休息。 于是这次云水睡了差不多十六个小时,下午才起,补了好好的一觉。 文墨看她醒了还赖床就给她倒了杯水,云水喝了水开电话,一大堆留言。 “下次我就这样,关上手机让谁都找不到我。” “你们不是有规定不能关手机的吗?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个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待命?这样偷懒,当心被炒鱿鱼。” “我会失业吗?笑话。” “不要太自信了,”文墨说,停了停文墨又说,“我还是想买下原址,如果他们事情有变帮我留意下。” “嗯,好。”云水听了,满意的打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大猫顺势就跳到了被窝里。 云水把它从被窝里抱起,对猫咪说,“不能到床上来睡喔。” 猫咪张嘴喵呜了几声,云水把猫放地上。 把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正准备做的时候许少华电话打来,约她晚餐,文墨说有朋友在,准备自己在家做来吃,问他愿不愿意来做客,许少华愉快的答应了。 云水听了怪文墨怎么又把男人叫到家里来,却赶快的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间也附带着清理干净,地板拖得亮堂堂,若时间充裕可能连窗户都会擦一遍。有饭局约她也不去了,通通推掉。 打扫完房间云水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到厨房与文墨聊天。 文墨说,“看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马上能和明星面对面能不紧张吗?你可答应了他。” “还没有。”文墨说。 云水说,“许少华真是吸引到你了,都说‘还没有’,不会说‘怎么会答应呢’?” 文墨说,“与他在一起很舒服,他是不错的人,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是好的。” “有这个想法不错。”云水说。 许少华准时到,云水去开的门,他拿了一卷山水画做礼物。 吃饭时气氛异常的好,大多数时候都是云水在说话,笑声不断,文墨觉得谁在许少华面前都是个好演员,而他在谁面前都是好观众。 饭菜都一扫而光,文墨发现今日许少华心情不错,胃口也好,没太挑嘴,饭后她泡了一壶普洱茶,云水去洗碗。 坐到沙发上给许少华倒了一杯,他喝光,文墨又给他倒了一杯。 ------------ 23 23. “今天忙吗?”许少华问。 “就看了几份文件。”文墨说。 许少华说,“可有收获?” “有一点吧。”文墨答,接着也端起茶杯喝茶。 猫咪吃完了鱼悠悠走来跳到许少华膝盖上,尾巴一圈舒服的趴下。 文墨想让猫咪赶紧下来,但看许少华不介意的样子又把话忍住。 许少华低头看猫,还摸了摸它的头,猫咪做出享受的样子。 “下次带你去看我养的大黄狗,和你的猫一样惹人喜欢。” “嗯,好。”文墨答应着,心想着养大黄狗的屋子是否住着一位女主人呢? 接着两人都谈了点项目上的事情,他话不多,但说的都是道理,文墨受益匪浅。 云水洗了碗后就告辞,她说自己有约会,文墨没有留她。 泡第二壶茶的时候许少华问文墨:“平时你就窝在这个沙发里看韩剧吗?” 文墨说:“嗯,是的,不过现在看得少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那个心情了。” 许少华看了腕表,说:“还早,想不想去看歌剧,我买了两张票。” 文墨看电视的时候也看到这次歌剧的广告,但是云水不愿意去她就作罢,一个人看歌剧与一个人看电影不同,一个人看歌剧特别难受,有股无法忽略的孤独感。 没想到许少华会邀请她去,文墨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大礼堂的设计有缺陷,声音不够穿透,听起来嗡嗡嗡,效果自然打折,还好演员的表演到位,灯光也打得恰到好处。 因为是一场喜剧,所以文墨从头笑到尾。 散场时许少华意思她挽住他的胳膊,文墨自然的就挽着他走了出去,顺着人潮大大方方的往外走。 他送她回家,然后牵了她的手,文墨感受到了自己防线的松动,她喜欢他。 十一点许少华给她打了电话,祝她晚安。 他们没有继续那个话题,但是似乎在暗中隐隐的开始了约定,只是约定的内容不完全详细。 如果在一起会是怎么样呢?文墨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做一个背后的女人,以青春换金钱与地位。是否代表着银行里一连串的数字,饭局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装饰得如皇宫一样的房子,昂贵的珠宝华服,还是开在路上让人频频回头的车子呢?抑或只是扬眉吐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而这类人的存在是否就是为了衬托出男人的光芒。 好不容易熟睡,电话又将她吵醒,陆斐又喝醉了,还是那家酒吧。 文墨出门时已经凌晨一点过,路上稀稀拉拉的有车路过,等了许久才有一辆是出租车。 他这次喝酒喝过头了,整个脸都白,不停呕吐,胡言乱语,酒吧老板说他可能喝出了胃出血,与文墨一起送他到了医院。 陆斐进了急救室酒吧老板问文墨,“怎么,你们还没有复合吗?” 文墨看着急救室的门,呐呐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看你这么着急肯定是喜欢他咯,既然喜欢他还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是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酒吧老板再打量了她一会,说:“他常来买醉。” ------------ 24 24. 酒吧老板再打量了她一会,说:“他常来买醉。” 文墨说,“男人买醉也不光光是为了女人,或许是事业上的不如意。” 酒吧老板说,“这都是借口,你还关心他。” 文墨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凳子上,想着有一个如此亲近过的人在里面遭受痛苦,自己也不免难过,她说:“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自己也慢慢的开始喜欢他了,与陆斐分手的时候我就希望有个人能填满他留下的空隙,或许那个男人就是了。” “女人的青春有限,我能理解,”酒吧老板说,“但是你觉得能与谁长久呢?” 文墨苦笑,“他们都有婚姻。” 酒吧老板呵呵笑,“上次我说过,婚姻也是借口。” 陆斐没有大碍,但是需半个月都躺在病床上,文墨曾经偷偷的到了医院住院部两次,但两次她都只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就离开。 许少华的项目展开后就更忙了,律所的几位骨干都全心的投入进来,一起工作一段时间文墨深深感到律师这个行业真是精彩,人人都是表演家,而且没有穿衣服,全显示出了真性情。有些表面是老好人,其实心胸不宽广且歹毒,处处在算计他人,拟的东西看下来大体不错但细读处处是陷阱,必定会惹纠纷,似乎在他看来惹了纠纷自己才能活得更好;有些人表面吹得天花乱坠,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国内国外都搞得定,但是无论在国内国外都没有受过专业的法律训练,不懂国内的法律也不懂国外的法律,只熟悉很小的一个领域,徒有虚名;有些则十分专业,话不多,事情也做得不多,不喜大众应酬,但是说的话都是陈述句,做的事情都成了,没有虚夸自己跟谁谁的关系,但是提到谁谁会给他开绿灯那一般就开了。为人真是一门学问,这次文墨就从以前没有注意过的一位秦律师处学到不少。 为什么文墨没有太过注意到秦律师,可能与他在律所的低调有关,他的办公室一般都是关着门,也没有听过他接轰动类的案子,被记者团团围住,开会的时候也多是沉默不语,但是做起事情来真是一把好手。后来文墨与主任谈起他,主任说秦律师是文墨的校友,只是读的是成教,专科生,又是偏远地区的农村出来,在城市里碰了许多壁,想去法院检察院工作没有关系去不了,只有做律师,那时还没有司法考试,考的乃较简单的律考,这样都考了三年才上,是个不容易的孩子,没有文墨这样好命。 主任喜欢背后损人,但是没有损秦律师,文墨想秦律师是真的不容易了,更加敬佩起他来。 在一次午餐聚会上,许少华与文墨律师事务所的一行人碰了碰面,许少华晚上打电话向文墨询问了一下秦律师,文墨说自己与他接触不多,但感觉上是个不错的人。 项目起头后许少华就付了律所三分之一的费用,有一句名话叫做“闷声才能发财”,文墨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 25 25. 有一句名话叫做“闷声才能发财”,文墨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与云水讲了自己不菲的收益,云水说许少华大方,只是这些钱与搞实业的官员家族成员收益比差太远了,那些是数钱数到手早已发软,拿百万礼送去家里连看都不看,冷板凳都不给坐。 想起来也是这样,做律师向来求人求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而钱拿得与那些人一比,差得远,或许根本就不用比。 中午与秦律师一起吃工作餐,秦律师吃得快,翻着报纸等文墨。 “最近又有人自杀了,年纪轻轻的。”秦律师看到一则新闻,感慨道。 文墨咽下口中食物,说:“现在的人压力比较大。” “压力?谁的压力不大呢?遇见不顺心事咬咬牙就过来,后来再看不过如此。” 事过境迁吧,文墨想,吃完了她拿过那张报纸迅速的浏览那则新闻,本地某学校大四的学生,因为自己女友傍上了一位公务员自杀了。 大四到了,鸳鸯散掉各奔前程,自己与陆斐何尝不是如此。陆斐宁愿做有有权势者的上门女婿也不愿意与她从零开始奋斗。 自从上次许少华邀请她去听歌剧后两人再没有那样独处过,晚上他也会给文墨电话,但是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隔了一层的薄纸又变厚了,或许他在犹豫着,而文墨何尝不是呢? 有以前的相过亲的男士约她吃饭,文墨也去了,却发现自己有时会不自觉的想起陆斐,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起许少华。男士物质条件亦好,为人似乎也不错,他给了文墨机会与他擦点火花,文墨却只在朋友份内徘徊。如此吃了三顿饭后男士说他们看来只能做朋友了,实属遗憾。他的话说得诚恳,文墨觉得他真是有君子风范,与他讲了自己现在处遇感情的迷茫期。男士说他也是,接着两人相视而笑,自此倒成了朋友。 文墨在空闲时约云水吃越南菜的时候就叫上了他,相关行业的总会做得上朋友。 到了月底云水的业务已经做到部门的第一,又上了一级做了不大不小的领导。忽闻做过某领导秘书,后当了某银行二把手的一位官员得罪了谁谁,可能会遇见麻烦,各个派系的皆四处打探消息,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影响即将出台的此派系主导的政策。若风向一改就得另做打算。 文墨听到秦律师有一次也露了一点八卦消息,私下向他请教。 秦律师给文墨传授了一些经验,让她重点要关注几人动向,问文墨是不是买了基金或炒股。 文墨说她没有这些打算,是替朋友问问。 秦律师想来想,说现在应该问最大的老板,他是圈中的核心分子,比那些靠老爸圈钱的大鳄还核心。 文墨疑惑了,问怎么他不是靠老爸发财吗? 秦律师神秘的笑了笑,指名道姓让文墨到网上找几位红二代红三代的图片看看。 文墨找来细细琢磨,并把自己偷拍的许少华的照片与之对比。发现许少华真的与他们不一样,许少华看起来就是聪明又勤奋的人,身材没有走样,没有肥头大耳,没有贪字挂在脸上,而且风度上佳。 ------------ 26 26. 许少华看起来就是聪明又勤奋的人,身材没有走样,没有肥头大耳,没有贪字挂在脸上,而且风度上佳,只是这样的人不像是活在现实中的人。 文墨在网上偶遇到某高中同学,他本科学的是经济,接着拿了文学硕士学位,是具文艺气质的商人,于是闲聊了几句后发现他也在本市工作,对一些领域应该熟悉,于是文墨就要了他电话,打过去请他帮忙做些分析。 挂了电话同学在MSN上对她讲,有一些日本的家庭妇女组成一个小团体,靠大众智慧炒股票炒期货都赚了不少,接着问文墨是不是也想在股市里捞点金。 文墨回他:有云水这个狂人在,她附带着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同学说:云水是强人,什么时候约她出来玩,我高中可是追了她整整三年。 文墨定了个时间吃饭,约云水,云水爽快答应了,再告诉同学,同学发了一张口水的图片过来。 两天后同学的分析就躺在了邮箱里,这并不是标准的分析报告,但亦要借助一定的专业知识,也花了同学不少时间,文墨问同学帐号多少,她把钱打给他。 同学把帐号给了文墨。 文墨问打多少金额。 同学说随便。 文墨打了六位数在里面。 片刻同学发来条短信过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这样。 文墨说不客气。 同学无奈,把文墨给他的钱捐给寺里,替文墨点了一盏灯。 到三人吃饭那天,忽然下起雨来,饭毕同学开奔驰送她们回家,云水那晚准备睡文墨那里。 在路上同学问云水:“既然回来工作了怎么不买辆车?” 云水说:“太忙了,一直没腾出空去看,而且文墨对车不感兴趣,总不能拉着她去对吧。” 同学说:“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 云水笑,“好啊,到时候请你当参谋。” 回到家文墨打开电脑,查收回复邮件后就开了MSN去洗澡,回来同学的头像一闪一闪。 他问文墨:“不知道怎样的男人才镇得住云MM。” 文墨回:“怎么,改变心意了?” 同学回:“自己身家不够,只能打退堂鼓了。” 从吃饭时的谈吐看来,同学现在混的应该是不错了,还这样谦虚。 文墨叫云水过来,然后在MSN上说:云MM来了,你与她聊。 云水笑,坐到屏幕前对着屏幕打字:HI,文墨宁愿对猫说话也不愿意对男人说话,若你要与她搭讪也应该聊猫的话题。 文墨刚把猫唤来抱着量了体重,就见云水这样说她,顿时就笑了,“你后脑也长了眼睛吗?” 云水耸肩,与同学聊了几句就下线了。 云水次日大早就被老板叫走,文墨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秦律师叫醒,说有急事。 到某会所的会议室一看,已经到了不少人,许少华也在。 原来是一场地下谈判,秦律师不熟悉这个领域,英语亦不精通,翻译是对方请的,又与现在的业务有关,所以请文墨来帮忙。 一看资料文墨傻眼,许少华又没事样的坐在那里,见文墨看她还给了她一个微笑,文墨更弄不懂状况了。 午饭后许少华就消失了,但是谈判还是继续着,文墨觉得自己体力不支,思维亦不如早上灵活。 ------------ 27 27. 出了会所已经深夜,文墨准备搭秦律师的车回家,这样的一天实在劳累,若这样拉锯上两三日那人就疲惫的只愿躺在家里的床上,什么都不想做了。 秦律师还没有取车开来,已经有一辆黑色车驶到了她面前,摇下车窗原来是许少华。 见人多,文墨叫:“许总。” 许少华说:“回家吗?我送你。” 文墨想来想,又想了想,说:“秦律师送我,他马上就来了。” 许少华没说话。 文墨抬头张望了一下,秦律师的车也开了过来。 许少华从车上下来,打开文墨那侧的车门,做了一个十分绅士的请的姿势,文墨发呆,看向后面的秦律师,他现在恐怕也尴尬吧。 “我给秦律师讲一声。”文墨说,然后去给秦律师说了声抱歉,上了许少华的车。 路上许少华一句话也没有讲,文墨也坎坷不安,不知秦律师会如何看待她,她不愿意秦律师轻看她,或许她不愿意任何人轻看来她,但是事实又不那么确切。 到了文墨家门口,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文墨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说晚安。 这时许少华才正眼看她,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说:“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晚上几乎无眠,她只是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而已,第二天依旧早起,因为最近出租车罢工打车不好打,文墨还在心里琢磨了如何坐公交车,如何才能不迟到,希望公交车上人不要太多,小偷也不要光顾她。只是穿得如此正式挤公交车,或许到会场妆都会花掉大半。 才洗了把脸的时候秦律师打电话给她,说改了地方,或许她不认识路,约了时间他来接她。 文墨觉得秦律师真是细心的人。 上午的谈判文墨要强打精神才不至于走神,觉得分分钟都是煎熬,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热衷刁难。 午饭后还有点时间,秦律师约她喝杯咖啡提神。 文墨答应了,现在所在酒店提供的咖啡是当地能喝到的最好的咖啡之一。 “昨天没睡好?”秦律师问。 文墨点头,“是的。” “我第一次接触这么多标的的时候也没睡好,整整失眠一夜,当时还是个穷光蛋,听着数字哗啦啦的从口中流出心里着实难以平衡,那时也还早,这方面的进出口都是极少数人知道如何操作,后来一次某谈判方出了家庭问题退出,我觉得是个机会,向高利贷借了一笔钱投了进去,三个月后签约转手就赚了千万,那是我的第一笔金,如果当时我看走眼了命也就没了,庆幸的是我赢了。” 文墨听着没有说话。 “所以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它替你关上一道门又会给你打开一扇门,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推开那扇门,走进满是宝藏的房间。” “你当时没有想做律师?” “我想做法官,自小的梦想,有比高高在上决定他人生死更过瘾的事情吗?” 文墨不知道如何接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喝完咖啡他们回到会议室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谈判,一位政府官员参加进来。 ------------ 28 28. 是一位实权官员大秘书,单位俗称发财手段不断改变委员会[1],他发言简短,没超过三分钟,说话艺术,无任何实质内容,却让会议都转了气氛,事情似乎更复杂也更简单。 累了两天回到家中,给猫猫煮了两条鲫鱼,正准备入睡接到许少华电话,问能不能到她家中坐坐。 文墨说当然可以,于是换了衣服大开着灯等他。 许少华有股酒味,还有一股烟味,他问文墨会下围棋吗?陪她下一盘。 “有,不过我先泡杯茶。”文墨泡了一杯浓茶,茶叶的份量是以前的三倍,下围棋得打起精神才行。 围棋是外公留给文墨的,许少华拿起黑色棋子看了看说是好棋,“也是你外公教你下围棋的吗?” “是的,他迷这个,有时候没人和他下他就找我陪练。” “你外公去那会儿你很难过吧。” “难过,也为他高兴,外公一生磊落,走时十分平静。” “他去世时你在他身边?” “是的,我在,那几天外公似乎预感到走到了尽头,都舍不得我去上学,让我天天陪他说话。” “我爷爷去世时我不在他身边,至今我都不能原谅自己的轻狂,怎么都应该见他最后一面。” “你和你爷爷感情肯定很好。” “可以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文墨听他与她讲如此私密的话内心有小小震动。 “我的家人都不像是家人,亲情往往不是重要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事业心比较重吧,随着岁月的增长感情的重要性就慢慢凸显出来,你没发现现在的人都挺孤独的吗?其实越是爱热闹的人越是孤独。对温暖感情的需求总是本能,就像我现在亦试图与父亲缓和关系,虽然有时候感觉糟糕。” “多糟糕。” “其实不见面还好,毕竟离彼此生活都远,但见了面就会难过,胡思乱想,接下来的几天还会影响到情绪。” “你这样的心态实属难得。” 文墨笑,拿出钱包给许少华看她与妹妹照的大头贴,“半年前照的,我妹妹是不是特别可爱?” “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她长得像爸爸,我也长得像爸爸。”文墨说。 茶泡好了,两人就没有怎么说话,专心下棋。 文墨从小受外公熏陶,周围都是围棋高手,天分亦高,她虽然不怎么迷围棋但是也算是半个天才,极少输。围棋是国粹真是一点不假,不仅要考计算,更重要的是谋略,眼光与直觉,自己落一子就要看到若干子后的变数与定数。 半个小时后文墨知道许少华不是她的对手,而且他也并没有要让她的样子,或许她应该让让他。 于是文墨巧妙的让利他一回,许少华看文墨落子后盯着她看了一眼,“为何这样呢?” 或许她莽撞了,不应该让他,更不应该的是明显的让他,文墨遂喝了一口浓茶,更用心的布局起来,一个半小时许少华便输了,虽然输得不多。 抿了口茶,他问文墨有没有冰水,给他点冰水。 文墨用八角玻璃杯倒了杯温水,他一口喝干,靠在沙发上问文墨:“你刚刚准备让我几子?” “你看出来了?” “不是从棋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你这人一点都不懂得遮掩心思,什么都写在脸上。” “啊?” 注:【1】发改委,非常幽默滴存在,还有一种幽默存在,如以前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办公室,戏称“shejingban”。 ------------ 29 29. “不是从棋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你这人一点都不懂得遮掩心思,什么都写在脸上。” “啊?” “你自己没发现吗?” “没,没有。” 许少华又笑了,“不过至少和我说话不再脸红了。” 文墨于是脸红了。 “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许少华说了起身告辞,快出门时他又问,“下周六有时间吗?” “下周六?”文墨想了想,第二周的工作到周四就应该结束,周六也未有饭局,就回答有时间。 “下周六到我住的地方做客,介绍我的大黄狗给你认识。” “好。”文墨答应了。 在窗口看着许少华的车开远后文墨才去洗漱,睡前看了一眼家中肥猫,它摆着F造型睡得正香,再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一个男人深夜到单身女人家里,只为了一盘围棋。 但晚上见了许少华后,文墨心情不知为何倒愉悦起来,带着这种愉悦的情绪进入了梦乡,直到被秦律师的电话吵醒。 到谈判第三日文墨发现自己快撑不住了,下午在酒店卫生间她用水洗了好几把脸还未把思路从会场拉回来,那些细节性的东西太烦人,但是谁叫她吃这口饭呢?还是做老板好,在背后小小动作就能弄得他们叫苦不迭。 第四日已经决定签约,签的是阴阳合同,晚上律所同事们在一家农家乐聚会,秦律师与她拖着疲惫身体参加。 主任问是不是很累,目光露出同情说都瘦了一圈,可怜的小孩子。 文墨微笑着说还好。 有律师打探文墨最近在忙什么,文墨说就忙着几个案子。 那位律师还想问,被秦律师用话接过去了。 席间男人们又扯到股市、房市、高级法院某下课庭长的桃色八卦。 秦律师问文墨:“准备买房吗?” “还没这个打算,怎么,你要买房吗?” “据我多年的人生经验来讲,买瓦片是最好的投资。” 文墨看他一眼:“老天,现在是买瓦片的时候吗?你又不是刚需。” “嗯,是这样,A区松陵地段有位朋友弄了一个连排别墅的小区,我觉得不错。” 听秦律师这样说,文墨点点头,更多细节要私下里谈了,说不定也是一项好投资。 周末云水借了一辆车,与文墨到A区松陵看房,地块不大,在山脚,又对着湖,光看风水就是块好地方,房子也已经盖得七七八八,正在做配套绿化。未发售也为见人居住,她们进去看了看,售楼小姐热情接待,却不过分推销房子,小区也未做过广告。 晚上约秦律师吃饭,秦律师说那个小区是朋友做的,朋友出国他接了过来,算是给自己子孙的礼物。 云水与他谈了一个小时,就定下来两栋,小区一共才建十八栋房,而且是相对干净的房子。 回来详细看了秦律师给的文件,文墨也赞同云水的决定。 云水说文墨是书呆子:“文件能代表什么?” “那你还买?”文墨问。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云水说,“开发这块地的人很有眼光。” “而且便宜不是吗?与现在旁边小区的市场价相比便宜百分之八十。” ------------ 30 30. “而且便宜不是吗?与现在旁边小区的市场价相比便宜百分之八十。” “看房不能光从价格上决定,主要是地。” “打算贷款吗?” “我不是以房炒房,没必要贷款,现在银行都乱来。” “付现?” “你有问题吗?” 文墨不满的看了看云水,说“付全款我当然有问题。” “我替你垫着吧,”云水说,“现在形势好,男人都不把钱当钱在花。” “换男朋友了么?” 云水笑,“我有许多男朋友,他们要快乐我要钱,十分简单的关系。” 文墨低头说,“以你的潜力没有必要急功近利。” 云水说:“这就是社会,趁着年轻多学点多捞点,免得自己以后辛苦,况且我有分寸,简单的目的,没有想夺取谁正宫的位置,也享受这个过程,有情趣的男人还是多。” 文墨不说话,想着许少华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态呢? 云水安慰的对文墨说:“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能借到力时为何不借呢?在男权社会,一个事业成功女人的背后必定得有许多男人扶持才行,不要为我难过,真的,你应该了解,我对待男人的这个心态是最恰当心态,当然如果遇到合适男人也会考虑,前几天老板就介绍了不错的小男孩。” “小男孩?” “嗯,还是任性的小男孩。” 房款付清合约签订到办完所有手续用了极短的时间,云水在城市的根基似乎更为深厚,绿灯连连。 文墨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亦不急着接新案子,准备休息一两周。 周四就开始休息,去了趟庙里烧香拜佛,丢了一千元的到功德箱内,其余时间泡在了花市,选了几盆花与芦荟,云水最近喜欢用芦荟鲜汁做面膜。周五一早去了新华书店,从一个书架走到一个书架,发现自己想带回家的书是越来越少,出来时看见前段时间为自己胃出血的陆斐,他与太太甜蜜的牵手走在大街上。他们没有看见文墨,文墨赶紧走开。最近他可能转性了吧,见文墨不可得还是回到家中继续与太太恩爱。 谁都容易健忘,特别是男人,文墨对自己说,拿出手机关掉,回到家中也未开过电脑,点了香,泡了壶铁观音,拿着《红楼梦》慢慢读。 后来总结,每个女人都愿意做林妹妹,能被宝哥哥无法无天的宠着。 掩上书,落几滴泪,天已经黑尽,文墨给自己做菠萝饭,连续弄了三个大菠萝,新鲜的晚上吃,另外两个她放在阳台任其发酵,若运气好可以吃到特别的菠萝饭,有果香,有酒香,糯米的口感也细滑,俗称变质,云水是不吃那个东西的。 晚上睡前文墨给手机装上电池,开机。手机提示有七八未接电话,十多条短信,邮件只有一封。 邮件是许少华发来的,简短几句。 短信五六条都是垃圾短信,有移动通信发的笑话与莫名其妙的祝福,亦有陌生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一则说请把钱汇至某某银行某某帐号,户名谁谁谁,一则说低息放贷,全国追帐。 猫咪对菠萝饭不感兴趣,对着文墨一个劲的撒娇,文墨又给它煮了几条黄拉丁,它吃了,但是不是十分满意,文墨觉得她家猫咪的最爱食物还是鲫鱼。 ------------ 31 31. 周六打扮一番出门,到许少华的住处只花了十分钟,他们住得真近。 他住在一个中档小区里,最靠里的一栋高层的顶楼,房间里到处都是植物,屋顶花园真弄得像花园,连客厅的卫生间都摆了三盆植物,绿叶衬着小红花。 鱼缸也到处可见,大大小小看似随意的放置着,里面养着漂亮的热带鱼与珊瑚,珊瑚十分特别,对水及温度要求极高,很难养得这么好。 若不是整个房间线条简洁大方,或许文墨都会以为是女性住在里面,后又想,就算女性在里面也是应该的,他不是有太太了吗? 受到邀请的不只是文墨,还有两位男士,大谈二氧化碳的排放对环境的危害,将使多少度假天堂不复存在,后又把话题扯到度假趣闻,一位男士似乎把地中海当作自己的第一故乡,开口闭口满是怀念。 文墨觉得男人乏味,最能给她乐趣的还是大黄狗,这样的狗现在真的很难见到了,因为是土狗,又憨厚又聪明,文墨摸它的额头,它十分体贴的回头蹭文墨表示友好。 男士们吃罢午饭后去打高尔夫,邀请文墨与许少华一起,许少华答应了,但是说晚点再去。 这时才真正的清净,许少华给文墨泡了铁观音,他的茶叶,水,茶具亦上等,喝起来比文墨自己家里的铁观音要好许多。 “这两个朋友才回国,说要聚聚,就请他们一起来了,抱歉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 “喔,没关系,他们也挺有趣的。”文墨说。 “是吗?一般情况下他们是非常受女性追捧的,今天你一幅沉默样可是让他们挺失落。” “啊,有吗?”文墨马上回想自己有没有失态的表现,除了不怎么说话,她都表现得尚可。 “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许少华说。 文墨闷声喝茶,心想他没事干嘛逗她玩。 “趁现在难得的清闲,可否赏脸陪我下棋?”许少华说。 文墨答应了,决定连翻盘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到半小时许少华已经有输的迹象了,文墨不急于一时,步步为营。 “你知道,一个人的性格从细节处就能看得出来,刚刚两位朋友看人最喜欢从两处看,一处是看人喝酒时候的表现,一处是看人赌博时候的表现,其实处处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思维,围棋就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思维,因为它够复杂,需要耐心。” “喔?” “从我的棋中你能看出什么?”许少华问。 文墨看着棋盘,说:“你不是故意和我说话让我分心吧。”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嗯,”文墨想了想,落了一子,说,“你是十分稳的人,从棋盘看你既没有注重进攻也没有注重防守,但是你既可以进攻也可以防守,属大家之气,只是这类棋术应该是到一定境界的人才应该具备。一般下棋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提高,你现在只有中等水平却用着上等水平的招数,所以会输给我,因为虽然我没有太花哨的招式,但是有一个明确的思路,适合我现在的智慧与心态,就胜利你一乘,问一句题外话,你的棋是向你爷爷学到吗?” ------------ 32 32. “你的棋是向你爷爷学到吗?” 许少华捏了捏棋子,落在了一个不恰当的位子,他说:“是的。” “我小时候也老学外公,可惜只学得到一些皮毛。”文墨抿嘴一笑。 “其实我不喜欢下围棋,”许少华也笑起来,“太费脑筋。” “也不能这么看吧,投入的下一盘棋可以把脑袋里其他的东西挤出去,有些占据着脑袋的东西十分讨厌。” 许少华又笑了,接着两人没有再交谈,专心的把这盘棋下完。 还是文墨赢了,亦赢的不多而且不易,她有分心,差点被许少华捡到漏洞。 “你这水平怕是省级的了。”许少华说。 “哪有,下棋出名的都不是真正的高手,围棋高手在民间,小时候码头有一位渔民常常到我家做客,外公非常尊敬他,总用最好的茶叶招待,因为外公从来未赢过他一盘。” “有意思。” “而全国出名的一位围棋爱好者,前几年才去世的那位将军,外公就不愿意和他下,因为他棋品不好,还老喜欢拿围棋来说事儿。” “喔?” “这样的人真是自我陶醉得可怕,他也不想想为什么大家都要让他,仿佛自己多了不起一样。”文墨说着,又笑了。 许少华被文墨也逗乐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也不喜欢他们全家。” “你爷爷会让他棋吗?” “他一来我家,我爷爷就不舒服不见客了,一般是我奶奶陪着说说话或者打几圈麻将。” 文墨听了,更笑起来。 因下午天气好,许少华叫文墨一起去打高尔夫,文墨表示一点都不懂这运动。 许少华说装模作样的挥挥杆就好,现在去的人大多是体会一把尊贵。 “听云水说现在体会尊贵不是流行养马吗?” “养马?这也是让我费解的事情。” “或许与女人的手袋一样让人费解,”文墨接着说,“提一个名牌手袋是许多女性梦寐的事情,不管手袋美丑,一年不吃不喝都愿意。” “前段时间我去了西北某地,那里缺水,但是当地官僚们却弄了一个大型人工湖,还弄两三游艇充面子,说要建西北的水乡,太离奇。” “男人的手袋,你不会在那里投资了吧。” “看到这样子,就算是好项目都会放弃,基本常识要懂,基本的道理也应该懂,做生意还是要看长久。” “一个人造湖,可以看出诚实信用?” “当然,若不注重基本面而弄这些虚假无用的东西,与其打交道怎么能放心。” “那你对这所城市满意咯。”文墨说。 许少华点头,“相对来讲,这里的人重情重意。” 文墨不会打球,主要是看,许少华打得不错,姿势标准。 晚上就在附近吃粤菜,满桌海鲜,陆续有其他人加入,两三位在政府任职的女性特别活跃。 与许少华说的没错,中午的那两位财俊手握配额红章,又能胡侃,在场女性全放着崇拜与贪婪的目光。 倒是许少华低调许多,他亦不让人觉得离群或不自在,只是不牵扯到自己。 ------------ 33 33. 倒是许少华低调许多,他亦不让人觉得离群或不自在,只是不牵扯到自己。他真是口风紧,一点点自己的生意经都不讲,只被问到时说说可以说的,像另两位在政府任职女性谈到的一个项目就牵涉到他,文墨亦知道大概,但现在从她们口中可知她们并不知道幕后真实情节,实乃匪夷所思,照说能混到政府高层的女性应都是消息非常灵通者。许少华到这份上就不光光是城府二字可以总结的了。 不拿家族说事,不拿手段说事,与什么等级的人都能坐在一起吃饭,就让人高看一等,一般人怕学不会。 饭后的娱乐活动许少华与文墨不参加,他带她去看老电影,宵夜在文墨喜欢的湘菜馆,直坐到饭馆打烊。 回到家云水在给花花草草浇水,自来水与纯净水是不能浇花养鱼的,所以云水与文墨都会闲时去附近提井水,花用的水比文墨喝的水还难得。 “他送你回来的?”云水说。 文墨把外套脱下来,也凑在阳台看自己花草的长势,“君子风范。” “表面现象,若成了情人他就会叫你自己回来,准确是这样,他给你买车,让你学驾驶,或配个司机,约会后他会说路上小心,到了打电话给他,怎么还会现在每次送回来。” “我们这样应该算是柏拉图式暧昧,其实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了,他是良师益友,看他待人接物就是一种享受。”文墨说。 “看起来你挺崇拜他。” “嗯,与他在一起比较开心,”文墨坦白的说,“我相信这会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一段时光。” “危险了。”云水说。 月季又长出来花骨朵,不久定又是好几朵漂亮的花。 “这月季一年四季都开花,仿佛从来都不闹情绪。”文墨说。 “我上个月给它施了点肥料,要不要再弄点,好让花开得营养些。” “这样就好,有机肥料用多了蚊虫就多。”文墨说,再细看自己的花花叶叶,皆有一层灰,老的叶子上积的灰就更厚了,最近懒惰,都忘记了给它们擦擦,这样的灰尘用水是冲洗不掉的。 云水浇完花,又拿起小剪修理形状。 文墨挡了她的光,于是换了个位置,“我今天到许少华家去了。” “哪个家?” “他在这里的住处,就在旁边的小区,顶楼,里面真是纤尘不染,树叶都是健康的油亮,不知要花园丁多少心血才能把植物养成这样。” “他的住处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他是个自然主义者。” “嗯,肯定在越南,缅甸,包括非洲好些国家都有庄园。” “嘿,你听我说话好不好,别打岔。”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不行?”云水抬了抬下巴,故作嚣张。 文墨一下子就笑了。 云水又说:“看来许少华真是得你心了,好久都没见你这样开心过了。” 文墨觉得云水说得有道理,现在能接触到许少华,那么陆斐就不再困扰她了,就算与许少华没有结果,能调整状态,回归内心平静的生活也是好的。 睡前查看了手机与电脑,没有新的邮件,就再看了看新闻与同学们的博客,准备睡去,这段时间也戒掉了韩剧,又是一大进步。 ------------ 34 34. 文墨这段时间也戒掉了韩剧,又是一大进步。 自从与秦律师参与了那场谈判,秦律师就把文墨当作自己人在培养,至少给文墨的感觉是这样。每周有一到两次秦律师都会邀请文墨与云水到他家里做客,介绍朋友给她们认识。 文墨渐渐就成了厨房主力,聚会时与秦律师一起当厨房主角。秦律师与她一样,是愿意给胃最好待遇那种人,买菜做饭都当作乐趣看待。 云水与秦律师的一位同学就是客厅主力,总有话题让大家一直热闹。 快到一个小节日,秦律师与文墨去主任家里送礼,主任十分客气。 文墨有感觉,秦律师在所里干不长了,现在某一方面的案子他已经出名,各个渠道都打通,开办自己的所的时机已经到了,律师业就是这样,苦媳妇熬成婆。而且他也暗示过几次文墨,让她与他一起走,文墨在犹豫。 现在的文墨旱涝保收,若入股当小半个老板或许日子没现在这样悠闲,而且以文墨的资历来说还浅着,无非靠着裙带在维持。但云水支持文墨跟着秦律师走,他觉得秦律师没现在的律所老板那股狭隘之气。实在着说,秦律师接触的人都普遍不错。 云水业务突出,提到一个肥部门做BOSS助理,那BOSS文墨见过,是云水的“男朋友”之一,云水的层层上爬有一半是他背后使力的结果。只是他与云水的关系也着实微妙,开会应酬一般都带着云水,家庭聚会也叫上云水,毫不避嫌亦从未当众承认关系,而其妻与云水关系亦十分要好,看起来情同姐妹,连文墨都看不懂这新世纪的幽默。 但相对于云水从那男人手上拿到的,许少华给文墨的就在另一个境界了,在秦律师与主任谈散伙事宜时许少华让文墨参与到一宗出口生意中,他对文墨讲借文墨的身份用用,看从实际上看可以说是送给文墨大单生意,做成后文墨将得到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个银行高层花上一百年才能正正当当赚到的钱。 陆斐也频频出现在媒体上,俨然成为城市商业新星,文墨看着屏幕上报纸上的陆斐亦会受到触动。 一日回到所里拿卷宗,桌上摆放着一束玫瑰,没有卡片,但文墨知道是陆斐送的,不知为何,一见到花她就感觉到是他。 于是在办公室多呆了一会儿,然后她打了陆斐的电话。 “喂。” “是我,花是你送的吗?” “是的,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陆斐说,声音平静。 “身体康复了吗?” “已经好了许多,你呢?听说你最近过得不错。”陆斐说。 “还是老样子。” “今天晚上有空没有,一起吃个饭吧。”陆斐说。 “不用了,只是忽然想到,就打个电话给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陆斐说。 “那就这样吧,注意身体。” “好,文墨,如果你过得不快乐记得我一直在这里。” 他听到什么了吗?还是有些情境已经改变了,文墨放下电话后想。 ------------ 35 35. 当晚文墨推掉了饭局。关掉电话,一个人去泡了露天温泉,并做了印度的香精美体,在温柔的音乐中她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按摩师正在做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后文墨给她小费。 按摩师说这里有规矩,不收小费。 就算按摩师,也比某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更令人尊敬。 出了温泉会说,文墨打车到处逛了逛,然后到了半山的宾馆开了房间,那里的空气比自己住处要好许多,一直睡到次日中午。去餐厅吃了自助餐,回到房间继续午睡,下午四点多自然醒来,冲了澡。 宾馆提供的洗发水与沐浴液尚可,比以前的质量要好许多,以前根本不能用它洗头发,洗过后头发像杂草一般。 退了房,文墨才又把手机电池装上,若干未接电话的提示,大部分是云水打来。 她第一个给云水回了电话,约她去湘菜馆晚餐,云水说可能去不了。 然后处理了一些公务,文墨一个人去湘菜馆吃饭。 回到家猫咪生气了,她煮了好几条鱼才讨得它欢心。 晚上文墨做大扫除,云水结束应酬后到她这里过夜,文墨给她讲了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情,觉得自己过得也乏味得很。 云水告诉文墨可以买一部双卡双待手机,这样云水至少能找到这个容易闹失踪的小孩。 文墨说没有这个习惯。 云水又说文墨休息了一整天似乎气色是要好许多,哪天她也该让身心都得到彻底放松,如今就像是陀螺一样转不停。 文墨说:“狮子座的典型性格。” 一位助理住院请假,一些资料不宜给他人处理,只得自己忙一点了。下午有空,打听到医院去探望助理,助理躺在病床上正焦虑,文墨好好的安慰了她,并用信封装了五千元交给她母亲。 助理因眼睛问题住院,大学时做了消除近视的手术,近期又天天戴美瞳,于是感染了,而且听医生讲还有失明的危险。文墨大学时也动过心思做手术去掉眼镜,当时正是近视手术热的时候,虽然她的度数不深,但有一个完美的视界总是好的,戴眼镜太麻烦,但查阅了相关资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太不安全。美瞳也是,文墨与云水都没有戴过这种隐形眼镜,因为云水的医生朋友建议云水不要佩戴类似的隐形眼镜。 于是每次看见彩色的瞳孔文墨都会扭曲一下,如今见到了助理这样她是更不会戴了。健康的身体永远第一位,若损坏健康换来美丽,得仔细衡量衡量。有些小手术的确能消除某些年龄痕迹,但现在她不考虑,等到自己真正需要的那天再说吧。 出了医院,秦律师打电话给她,又需做案子,想到上次的谈判煎熬文墨头皮都要发麻了,她既不懂的规则,翻译也不见得多专业,什么都是硬着头皮上,还好没有出大纰漏。 晚上就准备熬夜看资料,与秦律师的电话都没有断过,文墨觉得他的手机电池真强,什么时候自己也弄一部一个月充一次电的手机。 ------------ 36 36. 晚上就准备熬夜看资料,与秦律师的电话都没有断过,文墨觉得他的手机电池真强,什么时候自己也弄一部一个月充一次电的手机。 这次谈判分两个阶段,最后的阶段许少华参加,他身边的人的确有经验又专业,对于进出口的行当也十分熟悉,听秦律师说他们的本职是兼并重组国企,那得是大小智慧都得有了。用一元钱买一百元钱的东西,再将其拆开,用五十或一百五十元的价格卖掉,每一个环节都是巨大的利益。 最后文墨还是拒绝了许少华的好意,她觉得太不妥当了,许少华也没有勉强,只是之后他渐渐的与文墨疏离了,偶尔的聚会也没有了暧昧的气场。 “这样的机会喔,”云水后来又感慨,“若是我对上来许少华的眼缘或许就会牢牢把握了。” “其实我还是喜欢他的。”文墨也说。 之后云水太忙碌,于是文墨一个人负责起新房的装修,她跑建材市场,发现装修真贵,后秦律师介绍了自己的熟人给文墨,文墨又觉得装修真黑。 在网上与高中同学谈起装修,同学给了她不少好的建议,亦介绍了本市优秀的装修公司,还亲自给她做了计划,常去现场看看。 一个月就弄得差不多了,同学又陪她逛商场,购置还需要的电器。有车还是方便,文墨有时候要打车都要等许久,若自己有车就不用麻烦他人了,但想到有养车的时间精力花费,停车时的麻烦,又打消了这半个念头。 家电大多买的德国进口货,定好后已是下班点,同学接现在的女朋友,三人去吃了泰国菜。 高中同学的女友十分喜欢泰国,性情亦开朗,只是文墨觉得同学不是十分喜欢她,还不如对云水的一半殷勤。 晚上上网,文墨看见同学在线,感谢了他这段时间的帮助,问他是不是不中意那女孩。 同学:云水看不上我,只得将就找一个。 文墨:如果你对那女孩子没有意思就不该耽误人家。 同学:母亲看上她了,我也觉得适合,再交往个把月或许就会订婚了吧。 文墨:== 同学:娶妻这事情上还是要听妈妈的话。 文墨:无感情? 同学:爱情多短暂,亲情才长久,娶老婆就是再找一个家人,养小孩照顾父母,这才是妻子的义务,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说我够坏。 文墨:那她呢? 同学:你不要只看到我对她没有兴趣,其实她对我也没有兴趣,但是彼此合适组建家庭就凑合了,她安分守己的我自然不会亏待她,结婚后的家用都谈妥了,我给的只多不少。那等情投意合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我活了二十几年还没有见谁做到过,哪个家庭没有隐晦的‘疾病’,差不多就行了。 文墨:我也不是很清楚。 同学:你就是太挑剔了,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 文墨:是的,所以还和陆斐分手。 同学:在我看来,这事是陆斐做得不厚道,不过像他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还是不要为妙,我觉得你们分手也是一件好事,真的。 文墨:谢谢你安慰我。 ------------ 37 37. 新世纪的男女相处之道需要摸索,人人不一样,态度不相同,若能碰到合拍的就更少了。云水近两年来感情亦是稳定,或许正因为她摸索有道。广撒网,机会就多,精选择,身价才会高。从伴侣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才最实在,看人待人接物,清清楚楚的高下之别。年轻就要好好奋斗,免得年老长吁短叹。 如此看来,陆斐与云水才算得上一路,陆斐亦是肉食动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肉食动物常常惦记的就是食草动物,其实陆斐与云水对文墨都算不错了。 陆斐近段时间没有再送过花,也未再找过文墨,但是介绍了几家企业让文墨做法律咨询,每年收益可观,够她去最美的地方度假,文墨欣然接受。 云水自己投资了两三项目,又购置了两处房产,文墨觉得或许云水有点吃不消。那男人也非良人吧,实际上把云水套得死死。 或许男人都一样,许少华的好意也是烫手的东西,拿了未必安心,况且文墨也没有一颗贪婪的心。 后文墨闲下来,找到自己喜欢的那家书店老板,他寒了心,不愿意再开书店,准备每天打打小麻将混日子,文墨觉得可惜,说自己愿意出资办书店。在文墨的再三劝说下书店老板叫了几位十几年的老员工到家中,那些老员工对书店感情深厚,现在再去找工作亦是不容易,看见文墨面善又肯出钱,他们十分想再把书店开起来。 渠道都在,云水一起去看了几处门面觉得在以前书店两条街外的某商场负一楼不错,又恰好门面到期可以租给他们。与商场谈的时候文墨叫上了高中同学,他说的话似乎已经开始有了相当重的分量。 文墨见一切上了正轨去市图书馆借了几本专业书,请教了几位相关领域的同学,与云水把所有投资相关的大小事都理了一遍,发现问题不少,走下去或许死路一条,当垫背的替死鬼。 云水飞到外省,找了以前的老板谈了一些事情,以前老板给了她不少好的建议。 人毕竟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在本市差点就被表面的东西迷了眼。但,该做的还是得做,对待现在的老板,云水在原则范围内也是尽心尽力,只是不多话。听上面的有时候会错,有时候不会错,但不听上面,基本上是错误的。后云水与文墨分析,居心最歹毒的还是还是现在老板太太,女人的心要蛇蝎起来真是恐怖。 若走在大街上,谁会想到一位农妇打扮的淳朴大妈会有如此复杂的头脑,歹毒的心肠。 在文墨与高中同学抽丝般的替云水脱身时,中秋到了,又是晴天,山上赏月定是漂亮。 文墨按照湘菜馆大厨的秘方,做出来最近正流行的超级无敌月饼,云水说看起来像是生日蛋糕,连馋猫见到都是怀疑的眼神,象征性的喵喵讨食。 当晚她们就在文墨的旧屋阳台看月亮。 “要不要吟几首中秋的诗来应景。”云水问文墨。 ------------ 38 38. 文墨抱着猫,对云水说:“你能背出几首。” “背出十首没有问题。” “还是算了,你没有这个意境,”文墨对云水说,“你这样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真应该去年数学或物理。” “我比较喜欢与人打交道,数字太过枯燥。” “与人打交道才枯燥,律师这个职业就是最枯燥的。” “你自己的选择,我当初建议过你当老师,因为你安静又有耐心,多适合。” 文墨低头不语,一会儿电话响,是妹妹打来的,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十分动听。 挂了电话文墨倒真的想她了,“明天我想把妹妹接来住几天。” “你想见你父亲吗?”云水问。 文墨摇了摇头。 云水说,“那好吧,我明天早上有时间,我去接她来。” 两人吃了几口无敌月饼,云水与文墨父亲约了时间后就洗漱,早早的在文墨的床上睡了,云水在这里可以不用药物就能熟睡。 早上起来云水的短信箱与邮箱都塞满,叫了车云水就去接文墨的妹妹。 文墨去菜市买了许多新鲜的水果蔬菜,做了几样妹妹喜欢的食物。 中午不到云水就回来了,文墨妹妹一进门就扑到文墨怀里甜甜的叫姐姐,把最近她觉得快乐的事情叽叽咕咕的细细道来。 吃饭的事情几乎就是文墨妹妹一个人在讲话,文墨觉得她比自己更适合去做律师,如此健谈。 云水老板有其他事情,云水下午也可以不去工作,约了高中同学去看车。 车展有几款不错的德国车,新款全原装,高中同学说水货可以便宜一半。 去看了其他几个牌子的车云水还是觉得德国车大气,经理也亲自向云水鼓吹车的性能出色,云水高中同学与经理谈了谈,建议云水可以购置一辆。 云水问文墨妹妹喜欢什么颜色,文墨妹妹指着两个颜色的车都说喜欢。 于是云水决定把两辆都买下来,办手续的时候文墨带着妹妹与高中同学在旁边的咖啡厅吃冰淇淋。 “云水想弄特殊牌照可以比较困难。”高中同学说。 文墨点头,“其实我觉得她没有必要买这么贵的车,挂特殊牌照更是没有必要。” “呵,”高中同学说,“她嚣张惯了,若不嚣张还真不是我认识的云水。” “前几天我出去应酬,看见一辆顶级跑车挂着红牌,开车的看起来是一位二十不到的小女孩子,压黄线踩红灯,猛的觉得这样的状态不是这里应有的状态,真的,觉得和我小时侯的环境比起来真是太不一样了,云水现在这样子我也觉得不好。” “金钱社会,没有谁改变得了,有时候人就是要妥协。”高中同学说。 冰淇淋吃完后文墨又要了一杯咖啡,两杯奶茶,喝奶茶的时候文墨妹妹已经和文墨高中同学混熟,拿出来在文墨家的风范,健谈起来,从动画片一直谈到邻家同学喂的可爱小狗,文墨高中同学被逗得哈哈大笑,觉得与文墨妹妹十分投缘,把自己手上的佛珠褪下来当作礼物送给了文墨妹妹。 文墨妹妹也喜欢喜欢这个亲切的大哥哥,把自己小包里的水晶挂饰送给文墨高中同学。 ------------ 39 39. 只住了两天,文墨妹妹就回到父母身边,云水买了一大堆礼物送给文墨的妹妹,惹得她一口一个云姐姐的叫。 晚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文墨感到异常的失落,不禁想到原来恨可以恨这么长的时间,恨到一想就觉得刺痛。 如果不能面对就回避,文墨不愿承受更多。云水就不会若自己这样甘做缩头小龟,如果云水能够找到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她的恨可能与文墨的恨是不一样的了,她不会恨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文墨已经着手与秦律师一起离开原来的事务所,主任给他们开了欢送会,大家玩了一晚上。和妹妹在一起的几天她彻底放松,也决定了自己的将来。只是现在文墨还不够资质做合伙人,需再等些时日熬资历。事务所的名字亦未想好,办公位置已经选定,在市中心商业圈最高建筑的三十八层,楼是香港老板与政府高官合作的本地地标,一柱笔直的香的模样。 秦律师一边忙着开办事务所跑程序,一边又有重要合同需审核、为双方牵线搭桥,文字工作秦律师让文墨负责就好,不明白的地方两人再好好商量看如何处理。 这类专业的工作让文墨整整熬了一周,与两个助理把时间几乎全耗在里面,秦律师挖角真是眼光,在王主任所里的这两个年轻人头脑灵活而且许多想法都与她契合,眼光也放得比较远,正规法律院校的本科生比起半路出家的老助理们真不是一路,就看何时把锐气磨得内敛。自己也真幸运,一路走来怎么不让人羡慕,陆斐把她看轻了。 文墨最后和秦律师把合同敲定后又与本市最大的咨询公司商谈了两天,才把意见递给金主,金主满意后遂提出长期合作协议,聘请秦律师为两年的实际法律顾问,佣金高过租用三十八层两年的费用。这件事给文墨的切身体会就是有途径赚钱时,钱真的会找上门,就看有没有毅力与机会从苦媳妇熬成婆,云水也一样,现在如此卖命也不过希望有一天能早日熬成婆,不用深夜一个电话打来就得出去做陪,不用熬更守夜的做计划写总结。 新所的装修请的是一家台湾公司,把整个三十八层隔成三部分,一部分给普通员工办公,一部分给四名出资人工作兼可生活用,一部分提供娱乐休闲健身,还有两间高档的客房。文墨作为核心出资人有一百平米左右的空间,站在还未变成自己办公兼可以起居的那片区域,文墨直对秦律师感叹奢侈,与旧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若请客户到这里谈,不用开口气场已经十分强大了。 有一天中午,秦律师与文墨邀在不远写字楼工作的云水与云水老板到未装修完的新所参观,两人一直称赞秦律师的眼光并提了不少好的意见,特别是装饰与采光方面,秦律师一一采纳。 秦律师心里清楚,若要说风光还是搞金融的风光,从大金库把钱几道翻转就放到自己小金库,比律师行业捞钱更直接数额当然也是天文,在奢华享受这点上的眼界亦更高。 待到新所已经能够办公时名字还没有取好,秦老师让文墨帮着想想,文墨也开始琢磨着取什么名字比较动听,后试着取了几个,又否定掉。 坐在还有些许不良气味的办公室里文墨翻书考虑着,电话响起,一看名字是许少华,忙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最近这几个月,她似乎都要把他忘记了。 ------------ 40 40. 最近这几个月,她似乎都要把他忘记了,或许他离自己的世界实在太远。 他约她吃饭,文墨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出门时她照了照镜子补上淡色一些的口红,然后微笑。 到湘菜馆的时候食客还未多起来,四周都安静,他坐在老位子上等她,见文墨到了许少华对她点头示意。 “你瘦了好多。”文墨对许少华说。 “是吗?最近事情比较多。”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遇见不顺心的事情,难免烦躁。” 文墨安慰的说:“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若处处顺心哪里还能体会到成就带来的快意。” “这等体会已经很少有。我还没有点餐,你来吧。” 文墨叫来服务员,点了自己平时爱吃的菜,也要了一瓶茅台。 “这里的茅台虽贵,但是是真正的茅台,喝好点的酒对身体好,我们有位客户现在就只喝茅台,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茅台口感好,而且养生,以前他应酬太多喝出来脂肪肝,但改喝茅台后连脂肪肝都没有了,于是就信这个,其他的酒他就一口不沾了。” 许少华微笑,“红酒呢?红酒他也不喝了?” “中国人,哪有喝红酒的胃,除非那些小时候就送出去啃面包吃牛肉的差不多。” 许少华又笑,“那我得多喝几杯。” “好啊,我陪你,今天我请你吧。”文墨脱掉外套挂在椅子靠背上,服务员拿来袋子给它套上。 不知为何,这次见到许少华文墨一点都没有异样的紧张感,似乎能以最轻松的心态与他交流,如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菜上得十分快,酒也斟好,两杯白酒下肚,文墨与他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后来许少华问她:“听说你最近离开原来的所了。” “嗯,现在的所发展也不错。” “律师这个行业并不适合女性,真没有想到过做其他的吗?” “也要看哪种律师,有什么门路,现在能做的案子收益都不错,等赚够了钱我就提前退休,现在不是流行三十多岁赚够就养老吗?” “你所谓的赚够是多少呢?”许少华又问。 “当然不能与你们这类人比,能舒适的生活就够了。”文墨诚实的说。 晚饭后他们沿着饭馆后面的小路散了一会儿步,那段路有漂亮的柳树,空气亦清新,吹着微微的风,文墨说这就是她要的舒适生活,不要太快的节奏,能时常停下来看路边的风景。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离开,文墨见他接电话的时候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真的是遇到了麻烦。 过了几天,秦律师去马来西亚求名字,回来后正式取名録秦律师事务所,带了秦律师的姓,而第一个字是什么意思秦律师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文墨悄悄问他他也不讲。挂牌后秦律师与另外一位合伙人又去了加拿大,请了某位移民过去的老律师回来当一段时间的顾问,为事务所的发展定方向。 这次文墨真是开了眼界,原来事情表现的不是它本来的样子,许多人双眼都是蒙蔽起来的,包括自己也是,规则之外还有规则。 ------------ 41 41. 这次文墨真是开了眼界,原来事情表现的不是它本来的样子,许多人双眼都是蒙蔽起来的,包括自己也是,规则之外还有规则。文墨也再次确信了自己离开原来事务所的正确性,一代人与一代人的想法与做法都大不相同。 开张后秦律师没有大量的接案子,也没有催过文墨拉更多的客户,她已经将客户们们分为几类,跟着她过来的也跟着过来,有部分她都介绍原所相熟的律师接过去,大妈级的律师同事们在她离开时还念念遗憾的说没有把文墨的相亲事业继续下去是种失误。 新所运行良好后邀亲朋好友们到所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成了近期另几位骨干律师的主要职责,文墨社会交往尚浅,只请了个别客户到所里正式的谈了几次业务,并顺带请他们品尝的所里大厨们的手艺,并无特别节目。再过了几日,所里又挂了一个牌照:録秦咨询公司。城中大型的律师事务所一般都有自己的私人调查机构,便利正确处理自己与客户的各种疑难杂症,咨询公司由一位从公安部门辞职的官员牵头,办公场地并不在大厦里,而在靠近湘菜馆的郊区,暂定每周所里的关键人物与他们见一次,也与最近许少华约她去湘菜馆吃饭的频率相当。 文墨都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云水说这个暧昧不像暧昧的相处真挺微妙,或许许公子改变策略,只想来场柏拉图的精神出轨也说不一定。一日许少华送文墨回家,文墨邀他上去坐坐,碰巧云水也回来,三人就一起玩了会儿电玩。游戏是云水的爱好,于是文墨家中就有着七八个游戏机,手柄都有十来个,且带暴力的激烈对抗性游戏是云水的最爱,她喜欢满屏幕喷血的游戏,文墨最多玩玩益智类的小游戏,她觉得还是抱着猫咪看韩剧放松,为里面的浪漫故事抹眼泪这等事情她比较喜欢干。 所以那次三人玩了会儿游戏文墨就宣布退出,去做夜宵,秦律师也打电话来谈事情,文墨就在厨房里与他讨论起来,时不时的传来客厅游戏里暴力的声音,刺激的痛苦嚎叫与激烈炮火声。 宵夜做好文墨端出来,摆好碗筷叫两人,顺便关心了一下结局,云水只小胜了许少华一场,大多平局。 “许总不错嘛,云水可是高手。”文墨说。 云水把卷着的袖子放下来,笑着说:“许总也是常玩游戏的人。” 许少华也淡淡的笑:“早听说云小姐智商出众,果然是高手,。” “哪里哪里。”云水说着谦虚的话,语气却是受用的样子。 用过夜宵后许少华就告辞,他还叫司机拿了点小礼物上来送给云水。 看着他的车驶远后云水吐吐舌头,“许公子在吸毒吗?最近消瘦得这么厉害。” 文墨摇头,“我哪里知道,不过听他提过最近压力挺大,似乎有什么事情不顺利。” “现在这风向说变就变,强者也会被更强的人牵着鼻子走,逻辑也挺简单。” “踩下捧上,他们那个境界的逻辑或许也是这样,上面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 “或许他也和我一样,常失眠。” ------------ 42 42. “或许他也和我一样,常失眠。” “但是看起来他的精神没有萎靡。”文墨分析道。 “若你都看出他受到打击,那可怎么混。”云水摊手说。 文墨听着,就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打开电视继续以前的韩剧,她开始认为自己空虚了,只有极度抑郁与空虚的时候她才会不自觉的想通过看韩剧来得到放松。 第二天醒来,文墨忽然发现以前广告轰炸猛烈的保险公司要垮台了,打电话给云水,云水说早料到了,他们那样的经营模式迟早做死,除非他们能做到像苏宁电器一样,明明白白的打出广告词:成功来自背后的力量。 过了几天,那家保险公司又传出平稳的消息,怎么个眼花缭乱了得。不是当事人都觉得戏剧化,那戏中人不得天天坐着过山车。 所里无事,她就下到商场里购物,不知不觉的就提了一手的购物袋,物质让人的闲暇时光充满乐趣,女人被奢侈品包围着就不自觉的燃起欲望,但日子终是单调,无伴侣的女人显得可疑,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年龄。 于是云水常拉着文墨去派对狂欢,在一场慈善派对上文墨遇见前段时间谈判桌上的老外,他们对文墨的印象深刻,都愿意与她交谈,一位绿眼睛的高个子老太与文墨交流保养心得,文墨推荐她去看中医,她说自己现在用的面霜就是老中医的独家秘方,老太找文墨要了电话。 回去和秦律师细打听,绿眼睛老太来头不小,需重点照顾,文墨联系了老中医并主动当起了翻译,过了一周老太果然气色不一样,皮肤显得有血色并鼻梁的雀斑皆变小,黑眼圈淡了许多。老太大乐,背后给了文墨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文墨再接再厉,收老太为徒,教她读《论语》和《易经》,用毛笔写字,与她深入交谈后文墨吃惊的发现老太的对中国古代历史与文化颇了解,比大多数国人都强,原来在到中国前她就已经学习过一年的中国文化,只是方块字实在太难,老太还未能熟练掌握,再过两年说不一定老太的普通话说得比文墨都好。 而许少华又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见他时皮肤晒得偏黑了,情绪不错,在湘菜馆亦喝了不少的酒,他例行的关心文墨最近的工作情况。 文墨给他讲自己的工作就是陪吃陪玩陪乐,并且自己乐在其中。 饭毕又照常沿着小路散了一会儿步,许少华拉了文墨的手,拉得文墨满手的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他十分镇定,一句话也没有说,送她回家时他送她到了门口,文墨没有问他上不上去坐坐,她实在不能开口,因为若开口就有更多的意味了,这一步她不会迈出,以后会不会迈出她都不知道。 看到他的车驶远后文墨收到了许少华的短信:我很喜欢你。 文墨看到这句话,心潮澎湃。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做表示,最后她发短信问:是哪种喜欢。 许少华:喜欢有很多种吗? ------------ 43 43. 文墨看到这句话,心潮澎湃。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做表示,最后她发短信问:是哪种喜欢。 许少华:喜欢有很多种吗? 文墨被许少华这样反问后,呆呆的看着天空发神,天上挂着一勾弯月,仿佛一个笑脸。 以前有个男人,也问过她,喜欢有许多种吗?他还问文墨,是他喜欢文墨多一点,还是文墨喜欢他多一点。只是后来,这些都没有了意义。 第二天,文墨就窝在家里,所里她给秦律师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中午,秦律师叫花店送了一束康乃馨,这时文墨才想起,自己从未请过秦律师到家里做过客,最近登堂入室最多的还是许少华,而想到许少华,文墨又难以平复心情了,他没有与她再联系,她也没有做任何表示。 昨夜的“喜欢”二字,如果文墨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就是表白了,他喜欢她,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用手机偷偷拍他的女子。 下午文墨也懒懒的,就窝在沙发里看韩剧,以前的书店老板打电话过来,说自己投资的书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反正资金到位了她也没有再需担心什么,倒像个事外人一样。 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唱起歌来,她朦胧着眼睛一看,是许少华,瞌睡虫就全跑了。 “在家吗?” “在。” “晚上一起看电影如何?” “呃......,”文墨绯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那晚上六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文墨只得说好。 许少华又说:“是不是脸红了。” 文墨烫着脸,更不知道如何回答,许少华就在那头笑,电话里他轻轻的笑声都很清楚。 挂了电话,文墨咕噜,什么什么意思嘛,但又觉得仿佛自己潜意识中又一直在等他这个电话。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却终于得到解放。 六点差五分钟,文墨就出现在楼下,许少华也到了,只有他一个人,开着一辆四个圈圈为标志的黑车。 他问文墨吃了晚饭没有,文墨说没有。 许少华说要不去老地方吃湘菜。 文墨说:“换一个地方吧,老是一个餐馆缺乏新鲜感。” 许少华问她愿不愿意去吃斋菜,文墨乐意的答应了。 上车后许少华就打开车里的音乐,是邓丽君的老歌。 许少华没有再提喜不喜欢这样对文墨来说十分难解的问题,他说:“昨夜没有睡好?好像有黑眼圈。” 文墨低头嗯了一声,想待会儿到了餐馆去卫生间多扑点粉,今天的妆太淡。 “你在念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求?”许少华又说话。 文墨老实的说:“我记得的只有几位追求者,追求云水的比较多。” “我也没什么追求女性的经历,感觉岁数不小了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许少华口中的“经历”到了文墨耳中成了“精力”,后半句话话头脑中也自动忽略了,她说:“或许你太忙了吧。” “或许是,所以没多少时间顾忌感情这件事情,而且,最近我离婚了,更是一片空白。” ------------ 44 44. 许少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看得她非常的不自在,一点也从容不起来,老实说后来的文墨像在梦游,意志都不由得自己。 他这样应该是正正当当的追求,文墨这样也是正正当当的被追求,如果两相情愿还有什么不能的呢?而且他现在的笑也着实迷人,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有办法让女人心花怒放。 吃斋菜的时候许少华有男性朋友来,他没有介绍文墨是他的谁,只是说是某某律所的律师,男方他更是没有做任何介绍,但是看饭局上两人的交谈他们非常熟悉,文墨不插话。后来许少华的那位男性朋友离开,剩下他们两人,文墨照常装淑女,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有必要做静默状,或者谈谈禅也是选择。 许少华说:“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一般情况下处于你这个位置的女性不是应该好奇一些问题?” 文墨对自己说,沉住气。 然后许少华笑了。 饭后文墨以为还是照常的节目,看电影或演出,接着送她回家,但是许少华直接带她回自己的住处,路上他神情自若的聊着天,文墨心里翻滚,但又不知道如何表示,是拒绝还是接受,这才是大大的问题。 到了许少华小区他忍不住问文墨是不是很怕他,“我有像怪物吗?” 文墨拿出自己的手心给许少华看,说:“全是汗,看见没有。” “放轻松一点,我有有意思的东西给你看。” 文墨想想就跟着他上楼了。 屋里的装潢似乎有了点变化,更简洁了,或许是挂的画全都换了一遍,大黄狗还记得她,对着她摇尾巴,文墨看了眼客厅,除了他们两人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家的狗一般很少这样欢迎客人。”许少华说。 “或许我也是养动物的人,所以比较讨狗狗欢心。”文墨答。 许少华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笑了,文墨总觉得这笑有邪恶的成分在里面。 换了拖鞋,许少华给文墨泡了茶,然后给文墨看他最近收藏的经书与佛像。 佛像一眼就吸引了文墨的目光,“这是地藏菩萨吗?” “是的,我最喜欢的佛教人物。” “我也很喜欢他,可以说最喜欢他。”文墨盯着书本大小的佛像细看,对许少华认真的讲。 经书有些年头,文墨不大敢翻,似乎觉得是亵渎,她还是充满七情六欲的人,或许说有太多的欲望。 许少华说:“我想请你替我抄两本。” 文墨看了一眼许少华,“我的字不大好看。” “你的心诚。” “我并不是佛教徒,还没有清静的心。”文墨说。 许少华坐在文墨旁边,说:“许多人甚至认识不到这一点,你至少还会寻求内心的平静。” 仿佛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红了文墨的耳根,她甚至想到了不该想的,文墨忽然觉得,在佛的面前她才真正邪恶,那种念头都起了。 一直呆到了月亮高挂,后来许少华电话不停响,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被打断,文墨就告辞回自己的窝。 ------------ 45 45. 一直呆到了月亮高挂,后来许少华电话不停响,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被打断,文墨就告辞回自己的窝,猫咪此时处于情绪低落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到她膝盖上撒娇。 去泡澡前文墨打开电脑,看了几个即时通话软件上一片死寂,查邮箱,Gmail邮箱有几封信。回了必须回的,有新的邮件,来自许少华,他邀请她,然后聊天。 许少华:可否赏脸替我抄经。 文墨说:当然可以了(笑脸),下个月我比较闲,顺便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许少华两三分钟也没有回她,文墨想自己本来就天天处于休息阶段,再这样说好像显得自己多忙似的,为了掩饰文墨又打出了一行字:应该可以抄得好(又是笑脸)。 许少华还没有即时的回她,文墨就打开网页看新闻,所有的大型新闻网站都有三分之一的版面是领导开会,甚是无聊,连看其他新闻的兴趣都没有了,再点击外网,一律的该网页无法显示。 正待文墨准备离开去洗漱时许少华的信息发了过来:非常抱歉,刚刚有个重要的电话。 文墨:没关系,我准备去洗漱了,晚安。 许少华:早睡是好习惯,又,明天可有安排。 文墨:明天要去趟所里,如果你有时间到我所里坐坐,我们的厨子不错。 许少华:湘菜可做得地道?我最近可是比较喜欢湘菜。 文墨对着屏幕就笑了:当然。 第二天的十一点,许少华准时到了文墨所在的大楼,文墨在电梯口等他,然后带他到办公室坐坐,喝茶,午餐时分去餐厅。 除了秦老师就是他的两位心腹在餐厅,五人一起用餐,谈了谈城里的一些新闻,许少华对本市上层的了解程度让文墨惊叹,秦律师说话也点到即止。 还是没有两个人呆在一起自在,文墨吃毕饭后总结,又与许少华到办公室下了一盘棋,文墨没有让他,胜得比较容易,或许也是因为他不静心,杂念太多。 把棋子收到盒子里时许少华问文墨对昨天晚上一起用餐的人可有印象。 “我记得他,他应该属于令人印象深刻那一类,看年纪四十左右,现在应酬如此多身材却没有走样,可以看出是比较有毅力,现在应该是商人。” “以前呢?”许少华问。 “要我猜嘛,应该是军人或警察。”文墨接着说。 许少华点点头,然后起身看文墨书架上的书,说:“他是我前妻的哥哥。” 文墨看着他,许少华又回头对她笑,文墨忙别开眼,“这样啊......” 许少华说:“还是不好奇?” 文墨问:“你和你前妻呢?还是朋友吗?” “有共同的利益就是朋友,没有共同的利益就不是朋友,”许少华如是回答,“我这场婚姻基于利益而不是基于感情。” 文墨低头不语。 “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女人,所以现在才会真正的对感情迷惑。” “你是条件太好了,所以没有那种苦苦依恋一个人的情绪吧。” ------------ 46 46. “你是条件太好了,所以没有那种苦苦依恋一个人的情绪吧。” 许少华没有回答,然后他抽出文墨书架上的一本小说,《罪与罚》,“学法律的是不是都要读这本。” “当然,要领会西方的法律精神必须得读这本书,而且,我们要读的书也太多了点,可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西方的东西,如果写一篇从中国传统文化而来的东西,连在核心期刊发表的可能性都没有。” “用钱就可以解决发表的问题。” “还得看关系,”文墨又说,“都是一帮一帮,一派一派,不像是搞学问,你看,我从外语院校毕业后考研,也没有做什么学问,研究生只是一个过渡而已,司法考试,公务员考试就可以塞满两年。” “有没有想过回到学校去。” “再看一看吧,我喜欢读书,但是不喜欢写八股文。” 许少华说:“把这本小说借我看看,过几天还你。” 文墨微笑着答应,心想许少华有多少时间读书呢?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不过过了这段事业低谷期,他恐怕会更意气风发。 “还有,”许少华把书合起来,满脸笑意的看着文墨,说:“如果你想继续学业,我可以帮你找个好博导。” 文墨也问自己是否有这个必要,现在的日子似乎也不思进取,百无聊赖,整天吃喝玩乐,虽然她不至于陪睡。 送许少华到了楼下,文墨又去逛街,买了几条裙子,一条裙子的价格可以当一般律师一个月的收入了,但是账户里这么多钱,总不至于让它烂掉。 下午和秦律师讨论了一个案子,文墨需拟两份中英文合同,现在在合同中注明如发生语义上的争议,以中文文本为准,也算是一个进步,谁占据主动谁就气粗,商场不变的规则,国内企业当久了世界工厂也开始尝试着不同的方式。 晚上一直埋头翻译,翻译软件着实方便,在线的查询也愈发智能化,估计三四小时就能弄出来,只是秦律师交代翻译的电脑不能上网,她只得一部电脑打文本一部电脑查询一些专业词汇与表达。 翻译好打印出来再校对一遍,基本上就可以了,文墨对自己的翻译水平开始满意起来,泡了几朵玫瑰茶,端到阳台眺望远方,并扭扭泛酸的脖子,云水开着她艳俗的车回来了,她已经听惯了云水车的发动机,云水一到楼下她就知道。 给云水也泡好玫瑰茶,云水已经到了家门口,文墨给她开门,发现云水今天酒气熏人。 她给了文墨一个拥抱,然后直直的走到沙发里躺下。 “你这样算酒后驾驶了,也不怕出意外。”文墨说。 云水踢掉高跟鞋,抱着抱枕,嘟囔着说:“我这个应该算是醉酒驾驶,只是还好没出意外。” “你还能安全的回来,佩服,怎么男士们不送你。” 云水冷笑着说:“谁稀罕,这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 47 47. “你还能安全的回来,佩服,怎么男士们不送你。” 云水冷笑着说:“谁稀罕,这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待文墨把玫瑰茶端来时云水已经翻身睡去,那是何等的意志才能不出意外的找到家门。 第二日晚上,秦律师的客户有饭局,也邀请了文墨,因那人关系特殊文墨不得推辞,且慎重的准备了一个下午,挑了好几套衣服才选定穿着,秦律师到文墨楼下接她,夸她当日扮相不错。 吃饭的餐厅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平街并无入口,只能从检查森严的专门停车场开车入地下,由餐厅专人带到停车位停好车,接着才进入餐厅大门,停车场并无一般停车场的寒意,四壁打着柔和灯光,整面墙都是鱼缸包裹,好似一个海洋世界,餐厅大门也是整块白玉石雕成,富贵逼人。餐厅占据了地下五层,全是豪华包房,西餐中餐皆是名厨执掌,粤菜与野味尤其出名,只要能想到的食物都能在此处吃到,是高官富商聚集的餐厅之一,老板就是区长夫人。 他们的包房在负三楼的牡丹厅,秦律师与文墨算是早到的,然后一位官员的女秘书也到了,专门查看了菜样,然后与他们热络的聊天,文墨不卑不亢的说话赢了她不少好感,女秘书对秦律师说:“《诗经》里的窈窕淑女,怕就是文小姐这样的了。” 听得文墨都不好意思。 贵客最后才到,人称呼他为壬叔,穿着中山式的衣服,手上挂着佛珠,文墨感慨的打量他,觉得这个大哥气质与谈吐都太好了,果然是万里挑一的人,他与文墨隔了四、五个位置,也与文墨交谈得比较多,他说自己小时候还抱过文墨,听得一桌人都楞了,然后壬叔又说十分景仰文墨外公,说了一些与外公交往的事情,勾起文墨的怀念之情,眼眶不由得红了。 散场时壬叔对文墨说文宅修缮完毕开放那天定要邀请他,文墨说一定,他临别时握了她的手,将一块玉送文墨,接着前呼后拥着离开。 这次饭局没有谈一点生意上的事情,不过感情基础打下了,秦律师接触的人又提升了一个层次,感谢文墨的感情公关,文墨答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一层。 壬叔送文墨的玉光泽与质地都甚好,大小适中,雕成菩萨样,文墨十分喜欢,用红线穿上挂在胸前。 将壬叔与外公的交情告诉云水,云水说她也没有想到,一直以为文墨外公的影响范围在经济界,后又说文墨外公真是有福之人,不仅许少华这样的人会表示尊重,连大哥类的人物都敬重。 文墨说:“其实你和我都受了外公的庇护,愿他老人家在极乐世界没有烦恼。” 云水提议说:“要不明天我们去寺里拜一拜。” 文墨说好,第二日以云水去寺中买了高香,虔诚的拜了拜。 晚上赴许少华的约,在他家中。 他下厨做了六个菜招待她,说:“食材都是当天最新鲜的。” ------------ 48 48. 晚上赴许少华的约,在他家中。 他下厨做了六道菜招待她,说:“食材都是当天最新鲜的。” 文墨到厨房帮他,许少华问及这几日可好,文墨将她见壬叔到事情说了说。 许少华说:“壬叔是重情重义的人,若他要关照你们这单子事情,秦律师的局面就打开了。” 文墨笑笑:“你也关照我们许多。” 许少华已将鱼去骨,正在切成断,说:“有些事情我也使不上力气,关系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争气才行。” 文墨点点头,帮着洗葱,“你这样的家庭有时候是优势,有时候就是累赘了是吧。” “知道吗?我觉得大多数时候我都想摆脱一切,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好大多数时候都顺利。” 文墨用手背把刘海弄了弄,对许少华一笑,许少华正正偏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文墨似乎感到有电流通过身体,红了脸转过头,说话也支吾起来。 与陆斐在一起,文墨不是这个样子的。 许少华做的一鱼两吃最受欢迎,他自己都动了不少筷子,食量明显的比以前多。 饭毕文墨洗碗,许少华不客气,并将碗筷摆放处告诉文墨。 之后许少华与文墨带大黄狗到小区放风,走到小区中心的一个古代祠堂,祠堂是市文物,本对全市开放,后建了这个小区就将祠堂包围住,极少外面的人来,可幸的是对祠堂的破坏并不大。 大黄狗到室外十分精神,许少华让文墨牵着,天黑尽后原路返回,大黄狗还想再在外面呆一会儿,就走得很慢,看文墨面善索性坐在地上用一只爪子搭在狗链上。 路人走来,也笑说:“看样子狗狗不愿意回去。” 文墨也乐,对许少华说:“要不我们多转转吧。” 许少华不置可否,“你就是太好说话,连狗都要对你耍赖了。” 文墨摸摸大黄狗的额头,“我就这样的性格,没办法。” 许少华走近牵文墨往前走,大黄狗就立马站起来没有再做出不听话的样子。 文墨心想,不愧是主人。 与许少华回到顶楼,他拉上窗帘放了一部老电影,许少华捏着文墨的手,没有再做出其他越轨的事情,其实就算再进一步文墨也不会太过的抵触,仿佛到了一定的阶段有些事情在情理之中。 他开车送她回去,临别时在文墨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他说:“做我女友,让我照顾你,可好.” 文墨看他深情的样子,亦觉得动心,受到迷惑样的说好。 许少华又是深情的一吻,甚是热烈,直到两人呼吸急促仿佛不能把持的时候他才放开她,然后道晚安。 文墨目送他离开,才上楼,抱着猫咪对猫咪说她现在有男友了,再发了个短信给云水:我答应做他女友。 云水很快回文墨:开心就好,不过要有所保留。 文墨此时很想和云水通话,但见她都是用的短信,恐怕不方便,只得一个人体会。 ------------ 49 49. 文墨此时很想和云水通话,但见她都是用的短信,恐怕不方便,只得一个人体会,又觉得自从遇见了许少华,有些情绪不由自主。 临睡前许少华都打电话给文墨道晚安,文墨心里荡漾着甜蜜。归属与被归属,托付与被托付,可能就是女人预期着的感情。 接着一周文墨与许少华皆无机会见面,他似乎特别的忙,两人每天只通几通电话。 高中中学的朋友所在的企业要找拍产品广告,高中同学觉得文墨妹妹挺合适,长相甜美可爱,脸小也上镜,问文墨意下如何,文墨答看她妹妹的意思,让云水与妹妹联系。 文墨妹妹十分高兴的就答应了,云水再联系了文墨父亲,他父亲没有反对。 文墨高中同学带文墨妹妹和企业广告部的人吃了个饭,对方亦满意,三天就将平面广告拍好,如果反响佳可以拍电视广告。 在复杂的成人世界里,文墨妹妹表现得十分干练与讨好,文墨没有去探场,但听高中同学说酬劳有提升,并企业老板也十分喜欢文墨妹妹。 文墨对此心理是复杂的,自从文墨母亲去世后,文墨父亲生活得也十分煎熬,疾病缠身也无法再从事以前的工作,只得在一所专科院校谋个一般教职,家庭的收入大半来自他现在的女人,一个虚荣的女人,从心底文墨恨她。 高中同学的运作下,广告拍完当日企业就兑现了酬劳,文墨妹妹很是高兴,送她到文墨律所的车都是奔驰,在所里文墨妹妹也表现得讨人喜爱,文墨觉得她越来越像亲身母亲,情绪更加波动起来,只是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容,不往多处想,一个十岁的小孩,能坏到哪里去呢? 参观表现完毕,到了文墨办公室,文墨妹妹缠着文墨讲外公的事情,她对外公的一点一滴都十分好奇。 文墨心生厌倦,只说外公和父亲一样,皆是大学老师,学的是经济。 云水当日事情早办完,提前来接文墨妹妹回家,文墨妹妹眨着大眼睛亲了文墨脸颊一口,甜甜的说姐姐再见。 文墨将他们送到电梯口就回去了,到了办公室她觉得冷,泡了杯热茶将空调打高,母亲疯颠时的表情不断的浮现在眼前,她对文墨大叫:“你为什么不和那个男人一起去死。” 女人恨一个男人,会恨到与那个男人的骨肉,而不管那无辜的孩子亦是自己的骨肉,文墨不愿意将恨发泄到无辜的妹妹身上,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正在发呆时,秦律师敲门进来,文墨忙斟茶让座。 “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对。”秦律师问。 文墨无奈的摇了摇头,“家庭不光光是温暖,家庭也是最深重的苦难。” 秦律师开导着说:“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在怎样的家庭,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何必一直往后看呢?美好的生活在眼前。” “女人是感性动物呵,你们男人无法体会有些感情在女人心中的重要性,毕竟和你们不同,可能会比你们先从经济动物之中脱离出来。”文墨说。 ------------ 50 50. “女人是感性动物呵,你们男人无法体会有些感情在女人心中的重要性,毕竟和你们不同,可能会比你们先从经济动物之中脱离出来。”文墨说。 秦律师呵呵笑:“可见女性是最经济的动物。” 文墨也耐不住笑了,心中的郁结消掉一半,再谈了一会业务上的思路,秦律师起身离开。 晚上的应酬文墨亦不想去,约了云水泡温泉,云水到了说见到了文墨的父亲。 “喔。”文墨只答应的一声。 云水接着说:“他看见报纸上文宅修缮的效果图,十分不错。” 文墨说:“许公子在背后支持,文宅肯定做得像模像样的了,不知还会不会有以前的静谧感。” 云水说:“怕是难,既然当初被强制没收了也由不得你们文家后人决定大宅如何规划了,没有没毁掉建成高楼大厦就得烧高香,至少现在可以依稀看得到百年以前的样子。” 文墨笑说:“是该欣慰,若是把从里面抢走的书籍、字画、佛像、瓷器都还回来就更该欣慰了。” 云水说:“抗战时都逃过了一劫,后来倒被红卫兵抢了,真是可惜。” 文墨听到这里,不再言语。 云水也沉默了一会儿,说:“就算要找,也难了,当初下山寨都被抢了一批东西,寻了三十几年也没有完全寻回来。” 文墨哀叹着说:“是啊,他们况且如此,如今我若要去寻回,也怕是难了。” 泡了温泉整个人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两人找了个露天酒吧又要了些啤酒点心打发夜晚,云水将最近的一些事情给文墨讲了讲,文墨不赞成她做风险太大的事情,不管再精巧的手段,再光冕堂皇的外壳,捞偏门总是捞偏门,不过是掌握权势的寄生虫而已,做到自己活的潇洒即可,若一心扑上去并会招致报应。 云水又分析了现在的走向,文墨觉得金融业内的人事都不容乐观,那可能就是最后的疯狂,就快轮到百姓买单的时候了。 文墨有点忧心,问云水:“有没有听见许少华现在在做什么?” 云水说:“大方向是做能源,我是这样听老板说的,他也猜不透许公子的真实想法。” 文墨说:“我也猜不透,这样的人能做伴侣吗?” “为何不呢?只要自己愿意,就算以后分手他也会给你补偿。” 文墨想了想说:“他离婚了你可知?” 云水说:“我也刚听说不久,传的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贪,做了不少违反原则的事情,杖着许少华与娘家的势力搞死了几个颇有根基的家族,得罪的人太多。” “那许少华当时为何会娶她?” “为了上位吧,许少爷接手家族的时候也没有现在的地位身价,借势才登天,他还有个表兄在军队,负责军备采购,听说也是厉害的人物,当然,这个我都没有证实过。”云水淡淡的说。 文墨听了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脸上显出笑意,“许公子拿的是美国的绿卡吧。” 云水说:“好像是的。” ------------ 51 51. 云水说:“好像是的。” 文墨说:“或许除了他那个表兄,估计没有许家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了。” 云水说:“这才正常,本月我和老板不是就参加了前金融大佬的欢送会,他们也是全家加拿大国籍,靠着某夫人的关系,在非洲拥有若干矿场,还都是国库给他们出的钱。” 文墨说:“这个世界真挺疯狂。” 云水说:“如果现在不捞,可就没有多少机会捞了。” “我还是觉得适可而止比较好,毕竟做的不是光明正大的事。” 云水不以为然的笑,“就你的观念还没有转变。” 待到许少华从金融城市回到本城时,正在下一场绵绵无尽似的雨,空气潮湿,风一点也没有,文墨在阳台上就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猫咪圈在她的腿上睡午觉。 捧着书看了好几页,自己投资的书店老板发了短信给文墨,这几周书店处于盈利状态,她回他短信:这很好。 他接着发短信:到了几套历史书籍,给你留着。 文墨懒洋洋的说:好,我晚上来拿。 晚上她就约了许少华去书店,和许少华一样,她也是第一次踏入书店的大门。 云水找的装修公司果然不错,书店有小资的情调与书卷香气,书店老板带他们四处看了看,许少华在历史书面前逗留时间最长,或许是他那高人一等的气度,书店老板待他特别周到,这也是许少华年纪轻轻就混到功名的一个重要法宝。就气质与装扮来说,许少华给人就是翩翩贵公子的暗示,不像有些革命功臣子弟,再穿金戴银也是暴发户装扮,就这点说,许少华已经高了一个层次了。 文墨发着呆想,许少华询问她的意见时才拉回飘出去的思绪。 “在想什么,和我在一起都会出神。” 文墨忙说:“没想什么。” 他订了几套精装本的历史与地理书,让书店的人直接送到他的住处。 出了书店他陪她在市区步行街漫步,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束玫瑰送给文墨,文墨微笑着接过,说:“真漂亮。” “你比较漂亮,”许少华说,“想看电影吗?我请你。” “最近电影院放的电影我都不太喜欢,提不起兴趣。” “还是怀念以前那里是吧。” 文墨点点头。 “但是今天没有电影看了,不如到我的住处去看,今天就留在那里可好?” 文墨看许少华的样子,带着几多认真,并无调侃神情,但是他的话的确是暗示,如果她答应了应该就是另有意味了,虽然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总觉得以这个步骤太快了。 许少华问:“我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很抱歉。” 当晚两人的情绪都受到影响,文墨没有答应,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文墨亦觉得奇怪,为何会忽然生出恐惧之心,当初与陆斐搬到一处住时她也未犹豫许久,现在或许是成熟了,知道如何谨慎的对待一段感情,也就是说,更加的会自我保护。 ------------ 52 52. 感情总是付出多的那个人更在乎,亦更容易受到伤害,于是在两人世界中谁都想扮演相对超然的一方,或许文墨有着更深的不确切,她不知道他所说的喜欢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概念,如只是一时好感,一方用金钱买另一方的青春,这样的游戏文墨不会玩也玩不了。青春短暂,再次的感情挫折她已无能再去承受。 于是那日很是尴尬,女友与男友的关系又打上了问号,文墨倒真不是期待柏拉图式恋爱,只是当时不适合。 许少华倒豁然,毕竟比文墨要世故许多,隔日照常打电话给文墨聊天,文墨觉得他的情绪无太大的波澜,若是要找个女人睡觉发泄,对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也犯不着找她文墨。 又过了一日,在律所埋首文件时文墨收到许少华的短信:有空否,问一个问题。 文墨回:有空。 许少华:你说的韩剧可是慢节奏的爱情连续剧。 文墨用手扶额,知道坏事了,有损她淑女形象:是爱情连续剧。 许少华又发了几个连续剧的片名过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吗? 正是文墨去年迷的连续剧,文墨硬着头皮给他发:是,那时靠看它们打发时间。 许少华:明白了。 文墨放下手机再看文件时发觉耳根发烫,一照镜子脸已经红了大半,到办公室后面的起居室洗了把脸,扑了些粉,觉得神情没有异样再回到办公室。 随时可能有人敲门进来,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晚餐在所里的餐厅用的,秦律师同样准备熬夜做案子,说她怎么神不守舍,文墨说这几日人人都说她神不守舍。 秦律师笑。 最近秦律师又招了三四位实习生,皆年轻美貌的法律院校高材生,家事也佳,文墨问秦律师是不是想在内部将个人问题解决了。 秦律师笑道:“是被强制塞进来的。” “美女向来不是被争抢的对象,怎会用塞的。” “现在的大学生可不比以前了,做的事情想都想不到,搞不懂都在想些什么。” “大学生就一定要纯真吗?不要太把人归类,毕竟都是个体,过怎样的生活也是自己追求的。” 秦律师听文墨所言,似乎另有意味,就问:“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我是随遇而安的人,从未想过有什么辉煌的事业,温暖的家庭才是我最期望的。” “有你这样想法也是对的,不然女人又顾外又顾内,弄得男不男、女不女,也不利于家庭的稳定,子女的成长。” 文墨对着秦律师展开笑颜,“但是社会压力多大,除非男人很有能量。” 秦律师沉默了几秒,说:“许公子,你觉得有嫁他可能?” 文墨摇头,“我只能仰视他,这样的人如何组建家庭呢?家庭必须要互相理解,习性相同的两人才能组合,照我现在的体会和他最多算一场感情经历。” “他现在单身,面对的诱惑太强,你也无信心能捉住他的心罢。” “还有许多女人对他示好是吧,背景很强?比如说呢?”文墨好奇的问。 ------------ 53 53. “还有许多女人对他示好是吧,背景很强?比如说呢?”文墨好奇的问。 “比如说可就不好说了,是不是?”秦律师说。 文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太强了,我觉得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心有戚戚。” “但是呢,女人最迷这样的人,我想正常女性面对这样的选择拒绝都难,”秦律师说,“捞几年全家出国,享受健康食品新鲜空气。” “我想外面也不见得真正的好,毕竟水是故乡的甜,人是故乡的亲,现在悠哉游哉日子挺快活。” 晚上找了两位外语特别好的助理一起商讨细节,九点多的时候秦律师叫文墨,于是散会休息片刻,一位助理去大厅拿东西,回来的说有女人在大厅闹,打听是一位骨干律师的情人,能从下面一直闹上大厅,那位骨干律师也算脸上无光。 “漂亮吗?” “山东人,长得挺妖艳的,说还有什么录像,要发到网上去。” 文墨进来听着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不要绯短流长。 到一点多案子理了一个头绪,分摊给助理后文墨就到办公室后面的起居室准备休息,将文件仍在茶几上,踢掉高跟鞋,走到窗前看一派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城中的夜似乎也不眠。 秦律师打电话关心文墨睡没。 “还没有。” “刚刚出了点意外,你的工作可能要加量了。” “没关系,拿到我办公室,我明早起来再看。” “好,晚安。”秦律师说,他的声音还未显疲惫,这样的老板是值得信耐的。 文墨看着迷幻的街又拿了钥匙出门吹吹冷风,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第一次如此投入夜色中,真是别有一番感触,特别容易勾起怀念之情。 有一辆白车驶到她旁边,有人叫文墨。 文墨回头看是陆斐。 他停了车出来,说:“真是你,我还以为眼花。” 文墨说:“这是步行街,怎么随便把车开上来。” “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这里?”陆斐关切的问。 文墨抬头看了看大楼,说:“我的律所就在这里,忙了一天案子,晚上出来透透气。” “太晚了,不安全。”陆斐说。 “这里到处是摄像头,怎会不安全呢?”文墨笑道,“你最近可好?” “嗯,我搬了新家,有空来坐坐。” 文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 “还是朋友吗?”陆斐说。 “你给我的伤害太大,我现在还没有缓过气来和你做朋友。” 陆斐说:“我何尝不是痛苦呢?毕竟如此的深爱过。” 文墨唉唉叹了口气,说:“你做了爸爸了,对吧。” 陆斐说:“是。” 文墨用手指顺顺额前的发,“那应该有一个负责任男人的样子,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晚上没有白天的那种热闹的喧嚣,有的是颓废与萎靡,文墨头也没有回的走,只觉得风凉,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细细的看起了文件。 三、四点的时候才觉得虚热,胡乱的洗了倒到床上,没有关上窗帘,早上强烈的光线直接叫醒她,起来时头疼欲裂。 ------------ 54 54. 文墨三、四点的时候才觉得虚热,胡乱的洗了倒到床上,没有关上窗帘,早上强烈的光线直接叫醒她,起来时头疼欲裂,看钟差半个小时八点。简单的洗了个淋浴,头发也快速的清洗,拍了许多芦荟水到头发与脸上,喝了不加糖的咖啡,精神才打了起来。 从衣橱中翻了一套换洗衣服,心想以后可以在这里多放衣物以备用,也应听云水的建议弄一台洗衣机。 八点半收拾完毕到餐厅用早餐,只有寥寥的几人,坐下后一位秦律师的助理也来了,扑了浓妆也遮掩不了疲惫,文墨邀请她同坐。 “只睡了两个半小时,人都犯晕,”她说,“希望今天顺利可以好好补个觉。” 文墨说:“忙过这阵就好。” “还是给你做事好,不用这么大的压力,”助理对文墨微笑,接着道,“你对人一向很好,以前跟你那位现在就感恩。” 她是从以前的所里跟来的人,能力强又口风紧,对秦律师和文墨算比较了解,资格要老些,也更受重用。 文墨微笑着说:“不提这些,我这里的咖啡不错,等会儿让人送几杯给你们。” 助理又抱以微笑,“文姐,最近传闻特别多,你是不是真的会离开所里另谋高就呢?” 文墨淡然说:“还没有这个打算。” “嗯,你和秦律师在就好,不然接下来所可真的要大变样了,”助理呐呐的说,“就算我今年来到执照也没太大希望。” “不要太悲观,做好自己份内事就好。” 助理说:“希望吧,以后有机会可记得我们。” 文墨点头,其实她自己也并无大能耐,或许被期望得太高了,若真求大树,应该是秦律师才对。 用毕早餐又埋首案卷,文墨不忘让人送一壶柠檬茶与一壶咖啡过去,秦律师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 下午许少华约她看电影,文墨说可能腾不出时间,现在有一个棘手的案子,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拒绝他文墨说第二天有时间,可以约第二天,许少华答应了。 一直忙到晚上秦律师才定下方案,文墨的想法最可行,与当事方谈了大致思路对方也同意,现在就只剩几个重要关节打通即可,就要看当事方的能量了,就事务所这方来说,秦律师已经做到了本分。 打开家门猫咪蹲在门口等她,两天没见猫咪似乎特别想她,文墨走到哪里猫咪就跟到哪里,若是文墨扰它两下它就十分欢喜,文墨见状特意给它煮了几条鲫鱼,猫咪简直欢喜得不行,接着文墨乘此机会给猫咪洗了个澡。 弄湿了的猫真在太有趣了,委屈的表情让文墨忍不住多捏它两下,但毛一干就是一个蓬松的团团。 或许在律所也该备一些猫砂和猫粮,如果常常需待在那里的话。 好好的补了一觉已经是下午,文墨和许少华到一家意大利餐馆用餐,环境小资,水果沙拉味道很特别,文墨将这几天忙工作的事情给他讲了一些,但是具体的案情未透露,许少华一直微笑着,看得出情绪很好。 ------------ 55 55. 文墨将这几天忙工作的事情给他讲了一些,但是具体的案情未透露,许少华一直微笑着,看得出情绪上佳,似乎以前困扰他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有了更多的心绪来一场风花雪月。 饭后他带文墨去了一家酒吧喝酒,陆续有几位朋友来,气氛比两人在一起时要懒散一些,独处时或许她紧张,进而影响到他的情绪,这时适当的人群喧嚣更能放松,在众人的追捧中亦更显得许少华的地位,但这样的时刻文墨疲惫倒显现出来,而且此种场合她都不是活跃分子,后到场的女明星就越夜越美丽。 许少华在她耳边说:“乏味?” 太闹文墨没有听清楚,疑惑的看他。 许少华更凑近了说:“是不是想早走?” 有人起哄,说两人咬耳朵,罚酒。 许少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各位失陪,先行离开。” 女明星说:“节目都没开始,许总这就走?” 许少华没有理会,拉起文墨离开。 到了室外一下子就清净了起来,许少华说:“现在还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也没,”文墨混喝了几杯洋酒,头有些犯晕,说,“也不知道为什么。” “和我前妻比起来,你算是不善交际了。” 文墨开怀的笑说,“我一直都不善交际,不善表达,这些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 许少华用手抚摸她的脸,“虽然我觉得太直接了,但是我还是想邀请你到我那里我过夜。” 文墨眨了几下眼睛,对他说:“好啊。” 她觉得他追求她到现在,应该可以接受,又或许真是酒精作祟。 必须到了这一步,关系才算确定,就现代男女而言,许少华已经算得上是耐心,而且他是会顾及女方感觉的男人,就文墨从陆斐哪里得来的经验而言,许少华做得更好,他们的身体能契合在一起。 第二天他替她做早餐,大黄狗也趴在餐桌一旁,文墨在他的注视下脸时不时的会泛红。 “我前几天有找来韩剧分析,”许少华说,“后来觉得还是中式的交往之道更适合我们。” 文墨将食物塞在嘴里,嗯了一声,她将头发披散着,又半低着头,想挡住他大半的视线。 “怎么,不适应吗?”许少华问。 文墨猛的被呛到,忙用餐巾捂住嘴。 他起身替她拍背,越拍文墨越呛得厉害,等到平复时文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你工作时挺认真的一个人,感情上却像个小孩子,”许少华几乎是用叹息的声音说,“让我不知道用何种姿态追求。” 文墨说:“其实我很喜欢你,如果我最先遇见的是你或许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害了。” “其实我比他更先遇见你,那时候你还是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穿着公主裙。” 文墨睁大眼睛看他。 “有一些画面一直印在脑海中,无意间就会想起,到了一定的年龄总觉得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后来再遇见你时就更确定了这样的想法。” ------------ 56 56. “有一些画面一直印在脑海中,无意间就会想起,到了一定的年龄总觉得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后来再遇见你时就更确定了这样的想法。” 文墨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少华握着她的手,说:“人成熟点才会真正懂得如何对待自己的感情,以前的我太轻狂。” 文墨想,又有谁不轻狂呢?只有摔过跟头的人才会懂跌倒的痛苦,付出轻狂代价后自然成熟了。 回到自己住处收拾一番,文墨去律所里处理一些后续文件,现在案子关键的是大红章,这些工作就不是秦律师该做的了,他现在也掌控不了这条渠道。 昨夜到许少华那里一夜后文墨知道许少华对她是慎重的,而不是玩弄,只需知道这一点,尊严上已经得到满足,红颜到白发的事情她不太敢想,或许从始至终文墨是被动的一方,投入感情不够,才会按捺着有所保留,就算已经有了鱼水之欢。 晚上高中同学的朋友学成回国一同聚会,叫文墨一起去某酒吧坐坐,文墨想到无事也就答应了。 到了才知是陆斐喜欢买醉的酒吧,还好未见他的身影。 酒店老板还记得文墨,过来与她打招呼,文墨善意的对他微笑。 去了卫生间后她一人到阳台倚着栏杆看夜景,酒吧老板走来,说:“美女,最近气色不错,与那位买醉的男人没有复合对吧。” “我和他一点可能也没有了,”文墨对他说,然后掏出烟来点上,“要吗?” 酒店老板摆摆手拒绝。 “这是我今年的第二支烟。”文墨说。 酒吧老板说:“你和那位男人在一起了?” “嗯,我想这样是切断过去缠绕最好的办法,”文墨说,“他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所以不确定,只想短短的经历一番?”酒吧老板说,“不过或许这样的男人才适合你,还有,最近我体会出吸引与被吸引的奥秘所在,那就是相似,只有内心极度相似的人才会长长久久,你与醉酒先生真的不是一路人,他一看就是雄心万丈,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 文墨吸了一口烟,然后将还未燃烧过半的香烟摁熄,“或许吧,我在外面呆太久,进去了,不然朋友会找来。” “请便。”酒吧老板说。 有时夜生活也会上瘾,连续的晚睡后文墨在夜里会越来越精神,窝在沙发中听人聊天,高中同学点名叫她文墨才会答应一声,热闹时总是兴奋的,但散场后就觉得空空荡荡,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 高中同学先送她回律所,电梯停到三十八层,门打开,里面一派灯火通明,小律师与助理在格子间中熬更守夜的做事,或许做得不好还会被狗血淋头的骂,职业操守稍出偏差也会被秦律师直接扫地出门,拼搏的路上几多艰难,几多委屈,低声下气的熬,一步一步都是血汗。 往自己办公室路上走着的时候,同事们热络的打着招呼,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 57 57. 文墨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她悲哀的是不知到自己到底要什么。 之后几日许少华没有与文墨联系,文墨亦未打过电话给他,或向谁打听他的踪迹,感情上文墨未曾对谁主动过,那一晚之后她就得到了放松,他要的已经得到,之后两人如何全在他的决定。 生活上文墨则喜欢上了隔壁商场一家卖花茶的小店,那种细长玻璃瓶中的花朵总是勾起人美好的情绪,她尤其喜爱玫瑰花,每次放几朵在杯子中,用沸腾的水冲泡,看它们由深深的玫瑰红转为淡淡的粉色,喝在口中也是淡淡的香,不会厌不会腻。 又是雨天,文墨接到许少华的电话。 他开门见山的问,“有空吗?” 文墨也直接回答,“晚上才有时间。” “大概几点。” “最早得八、九点。” “我八点让人开车到公司门口等你。”许少华说。 “是到你那里去吗?我到时候过来就是了。”文墨说。 “我让他来接你。”许少华说后,电话就是嘟嘟的挂断声。 晚上停在街上的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奥迪,开车的是有一面之缘的李叔,奥迪在步行街的人群中穿梭,到公路上才提起了速度,他将自己的名片给了文墨,说以后要用车打电话给他,他会安排。 文墨接过说谢谢,开了瓶车上的水喝。 到许少华住处前文墨让李叔将车开到她的住处,她回去喂了猫,拿了一些用品与衣物,用一个中型口袋拎着,李叔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文墨到了许少华的住处,他正穿着休闲的运动服给金鱼喂食,对文墨微笑。 “近几日可好。”文墨换了鞋说。 “被抢了一单生意,生了半天闷气。”许少华说。 文墨笑道,“说不定会是好事。” 许少华说,“也有可能,风险大太的事情还是应该慎重,差点一时冲昏头脑。” 文墨凑到鱼缸前看鱼,“你怎么能将鱼养的这样漂亮。” 许少华说,“有诀窍。” “什么诀窍?” “水最关键,要用最恰当的水。” “嗯哼。” “还有就是不能让它们吃得太饱。”许少华又说。 “是不是不同的鱼要用不同的鱼食?” “是的,”许少华收起鱼食,对文墨说,“我收拾了一个房间给你,带你看看。” 文墨说,“好啊。” 她没有再问如何养珊瑚的事情,虽然文墨十分好奇。 许少华拉着文墨的手到了二楼,他牵她似乎如此的自然。 一间带卫生间与小阳台的屋子,三面墙都是书架,有一张不大的桌子与两把宽大舒适的白色沙发,“给你做书房,怎么样?” 文墨看了看,说,“可是我没有这么多书摆在上面。” “那就尽快的填满它。” 文墨笑。 许少华又说,“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书房。” “好啊。”文墨说。 许少华带文墨到了隔壁,非常宽敞的房间,墙涂得雪白,摆着七八排书,俨然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文墨浏览了两个书架,说:“我十分羡慕你,这么多好书,还保存得这样的完好,你有收集古籍的嗜好吗?” ------------ 58 58. 文墨浏览了两个书架,说:“我十分羡慕你,这么多好书,还保存得这样的完好,你有收集古籍的嗜好吗?” “不算,大多是长辈们留给我的,”许少华抽出一本,给文墨看,“书是雅物,我不会强迫他人割舍,抢来的东西会失去灵性。” 文墨接过轻轻翻了翻,再小心翼翼的还给了许少华。 “那几本经书何时替我抄。”许少华轻声问。 “最近只能每天抄一点,用你的笔墨纸砚吗?” “我有替你准备,卧室里我也添置了一些东西,有一个衣架你可以用,”许少华说,“我希望你常过来住住,猫咪也可以带过来养,它和黄狗可以做伴。” 文墨低头笑,“那鱼们可不是要遭殃了?而且我家猫的坏脾气,恐怕除开我没几人受得了,不过可以试试。” 许少华说,“这会是一个好的尝试。”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钥匙交到文墨手中,将电子密码也告诉了文墨。 “会不会太快了点。”文墨说。 “不会。”许少华靠近文墨,亲吻了一下文墨的头发。 文墨静站着,不知如何回应。 “这几日可有想我?” “老实说,有。”文墨回答。 “为何不给我电话?” “我怕你说正在忙,于是将电话挂断,”文墨说,“我觉得只要不打电话就不会被拒绝。” “怕我消失吗?” “是的,我对你的了解实在有限,如果你忽然消失,我就会失落得不知所措。” “那是你还不曾试着了解我。”许少华说。 文墨转身,到最近的沙发上坐下,“据我观察男人希望被女人理解,而不是被了解。” 许少华笑了。 一起做了几块点心当作晚餐,文墨与许少华就在大厅看电视,他的电话又多了起来,他在简短的交代着做事思路,该找哪些人摆平哪些事。 文墨觉得她有必要回避,就在恰当的时候到许少华为她准备的书房,将自己带来的一些日用品放到了小卫生间中,卫生间的镜子旁放着一盆植物,开着紫色的花朵,文墨十分的喜欢这种静雅的感觉,哪出手机拍了一张给云水发过去。 云水回:你还有闲情逸致,我的脑袋都要算抽筋了。 文墨:现在很辛苦么,注意休息。 云水:我失眠的毛病又出来了。 文墨:那更应该有规律的睡觉。 云水:你也知道忙起来是什么样子,没日没夜的,不和你讲了,做事分心。 文墨:晚上记得吃一个苹果,有益处。 云水:开心点。 自己有不开心么?文墨想,觉得无什么大起落,照了照镜子听到敲门声响起,她走出去,迎进许少华。 门是半掩着的,他还会敲门示意,太君子了一点,“直接进来就好。” 许少华微笑,“怕冒犯你的私人领地。” 文墨说:“哪有,是我占了你的房间。” “我愿意给你的。” “一点都不像结过婚的男人,仿佛一个单身若干年。”文墨说。 “实际上我从未和哪个女人长期一起居住过,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睡。” ------------ 59 59. “实际上我从未和哪个女人长期一起居住过,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睡。” “怎会这样呢?”文墨问。 “而且从不在女人那里过夜。”许少华又说。 “那可真奇怪了,”文墨抬头看他,“不过你富有,可以随意买个住处,然后让女人住在里面不是吗?像现在一样,如果我们分手将房子给我就是。” “不要想分手的事情,试着了解我。”许少华说。 晚上他们相拥而眠,文墨觉得与一个人如此直接的相处才会知道两人到底和不合适,现在而言许少华让她有心里的平和。 第二日两人在一家意大利餐馆用晚餐,靠近文墨的办公场所,许少华给了文墨一张某商场的贵宾卡,让文墨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文墨将卡放回到许少华手中,“我现在完全能够负担自己的生活。” 许少华没有说话。 “在附近有一家我喜欢的小店,待会儿陪我去逛逛好吗?” “好。”之后他都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小店新到了一批干花,做得十分的精致,文墨买了一大把,另外买了两瓶玫瑰精油。 许少华执意买单,文墨没有拒绝。 回到许少华的住处将花摆放在客厅里,文墨去泡茶。 许少华则脱掉外套坐到沙发里,“原来你这样喜欢玫瑰,怪不得总觉得你香香的。” “不会很香啊,有时候闻都闻不到。” “那感觉是要比香水好许多,不会觉得闷。” “没你想的那么闷,待会儿你也可以试试。”文墨鼓动他。 “我把这个当做邀请。” 文墨微微的红了脸,说,“也算是。” 在浴室中两人像小孩一样玩水,后又早早的睡去,原来用一个人去填满另一个人的空间,是相当快乐的事情。 与许少华厮守了好几日,他因事外出都想带上文墨,文墨说她不愿意去,许少华没有强求。 他不在的日子,文墨白天都在所里呆着,秦律师的同行朋友来拜访他,为了一桩强奸案子。外地律师到本地做案子不容易,除非有特殊的关系,那人就是这样,大学同学在本地某法院做领导,强奸案件在他口中十分简单,男方有钱,是富商之子,准备把它做成女方自愿发生关系,并且证据花了大价钱在公安系统已经做了手脚,利于男方,只是女方的哥哥是本地社会人员,不服气,可能需要再找关系摁下去。那位律师的收费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收,若能弄成无罪,那么律师从中可以吃掉五、六十万。后又聊到其最近手上一个官员撞死人的案子,决定让单位司机顶罪,再做个鉴定认定司机有精神病,不是编制内人员,那么单位也可以免掉大部分责任。 文墨觉得律师一般很少在同行面前显摆关系,或者是因为他与秦律师熟悉,又想给展现一下自己能做到哪个地步,暗示若秦律师在他的地块需要帮忙可以找他。 秦律师说:“我不接刑事案件,而且就我所知各地做法都差不多。” 附男猪女猪若干问(上)。 男猪 - - 许少华 女猪 - - 文墨 主持 - - 安 安:咳,两位先自我介绍一下嘛,表拘束。 文墨:女,文章开始的时候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八公斤。 许少华:男,三十多岁,估计是三十二岁,身高是一米八,体重不详。 文墨(汗):年龄需要估计吗?体重会不详吗? 许少华:作者还没有想好嘛。 安:这个是因为你乃*,当然要有点神秘感,不能像女猪这样马虎。 文墨(怒目)向安:马虎? 安:注意淑女形象。 许少华对文墨:没关系,反正没把你当作淑女看。 安:咳,别插话,男猪,你对女猪很不满吗? 许少华:没有,只是觉得太磨叽了,都五万字了,都是我在追求她。 文墨:同感。 安:严肃点,还想不想要完美结局了。 文墨:…… 许少华:无所谓,你不是喜欢写悲剧嘛,现在拔高正好开虐,今年流行虐文,虐完男主虐女主,虐完主角虐配角,正符合潮流。 文墨(泪汪汪):难道你不愿意要圆满结局。 许少华(平静的、故作深情的):当然要。 安(脸部肌肤抽搐):太肉麻了。 文墨(撩头发):反正我愿意圆满结局,中途虐虐可以接受。 安:那你想遭受第几级虐待? 许少华插话:只要不虐我就行。 安转而向许少华:现在流行虐男猪你不知道吗? 许少华(威胁的表情):我是*,你虐我试试。 (待续) ------------ 60 60. 秦律师说:“我不接刑事案件,而且就我所知各地做法都差不多。” 这样的场合让文墨觉得乏味,太直接的肮脏,事后秦律师轻描淡写的对文墨讲,能将事情弄到法院,其实已经算是无能力的表现。 文墨领悟到秦律师的意思,就算是强盗,也要将架子弄得漂亮一些,走狗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回到自己的住处,猫咪对她爱理不理,似乎知道家里有了改变,感受到自己的失宠,文墨照常的给它煮鱼,提井水浇花。 近期阳台的花草欠缺照料,已不如以前繁茂。需要人工照料的花草,一旦失去照料,也只等枯萎,依赖与他人的宠爱的感情,一旦失去宠爱,也只等凋敝。女人首先要爱自己,适当的自私才能活得快乐,要是她当时有现在的想法,也不至于和陆斐不愉快的散场。 然后辅以天麻煲了一锅鸡汤,等云水回来给她补补,再聪明的大脑也需要适当的营养。 云水提了几个购物袋到文墨的住处,拿出几条丝巾让文墨挑。 文墨觉得精致但是缺乏灵气,“国外的丝制品始终不如国内的好,你上次从扬州带回的丝巾极美。” “但是其他人不如你这样想,要提这个牌子的包,围这个牌子的丝巾才会显得干人一等。” “我要高人一等来干嘛,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文墨将丝巾放回盒子里,说,“我不喜欢,你自己拿去用吧。” 云水哼了一声,“正好,我一周都围不同款的丝巾去招摇,羡慕死那些女人。” 文墨给她乘汤,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水又仔细打量了文墨,说:“脸色不错。” “前段时间熬夜做案子,都要累毙了,你呢?最近可顺利?”文墨问。 云水说:“我想我闲下来那天就是我死去那天,不过有值得高兴的事情,昨天我完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务。” “你超常人发挥也不是一两次,不值得大惊小怪。” 云水说,“我最近的报告可能会影响上面的决策,如果被证明正确,连升两三级也不是问题。” “你老板呢,不起其他心思?” “我又不抢功,而且他这人有一点好,就是相对公正,私心没他太太重,该是我的不会不给。” “你就是喜欢出风头。”文墨无奈的对她笑笑,但又觉得云水身上强烈的世俗气十分可爱,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和许公子感情如何呢?” 文墨窝在沙发里,“感觉上好奇怪,没有什么不适应。” “也没有爱死爱活,山盟海誓。” “当然没有,他是行动派,不是语言派。” “他也犯不着用言语打动你,只摆出钱势就很可观了,你不知道他现在招蜂引蝶的境界,应属最高段了。” “前段时间秦律师也暗示过我,后来也觉得没什么了,吸引到我的是他个人的魅力,就算他被清零也影响不到我们现在的状态。” “嗯,他就算被清零了也会很快爬起来,和那些只知从银行拿钱、从政府拿公章的人不同,许少华是实力派。” ------------ 61 61. “嗯,他就算被清零了也会很快爬起来,和那些只知从银行拿钱从政府拿公章的人不同,许少华是实力派。” “再是实力派也有原罪在里面。” “世界上没有圣人,白手起家能混到他这样也是坟头冒烟才行。” 文墨又是笑,不过她和许少华这般相处也才才开始,她想她会试着了解他多一点,虚妄的是爱情,抓得住的是感情。 感情也需培养,云水就试着与她老板介绍的一位富二代培养感情,他的家庭或许将他保护得太好,以为处处都是通途,不知他是如何熬过医学院的六年与拿到职称。 医生,是高要求与辛苦的职业,在云水看来他那等拥有清澈眼光的男孩般性格的人不适合。 去酒吧喝酒的时候云水叫上了他,他姓梁名宋,名字中带母亲的姓氏。 文墨见他第一眼就明白此生聪明绝顶,比高中同学要高好几个台阶,或许云水是局中人看不清,他怎会是单纯的人物呢? 梁宋又约了医院的同事来一起玩,人多文墨就越发的不说话了,许少华来电话后她就走到空旷的地方通电话,不知不觉就聊了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路过酒吧大厅的时候文墨看到电视上的一条广告,妹妹正展现她甜美的微笑。 再回到座位时文墨将妹妹拍电视广告的事情告诉了云水,“我完全不知道。” 云水对她眨了眨眼,“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她或许适合聚光灯,毕竟有一半戏子的血脉。” 文墨沉默了,梁宋小声问文墨何事,文墨说,“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妹妹拍的广告。” “我哥哥和演艺圈很熟悉,需要帮忙尽管找我。”接着向文墨要电话号码。 文墨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但是还是将自己的号码及MSN给了他。 云水到梁宋处过夜,文墨一个人回到小窝,已经快一点钟,但是还是打电话给高中同学,是她未婚妻接的电话,说他正在洗澡,稍后再打来。 过了五分钟高中同学的电话回了过来,他说,“那女人不懂事,不要见怪。” “你知道我妹妹拍广告的事情吗?” “是指的电视广告吗?” “对。” “这个事情我前天问过,是你妹妹的母亲自己去联系的,拍广告时她一直陪着你妹妹,”高中同学说,“整件事情我没有参与。” 打开电脑找到那段广告的视频,文墨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然后无奈的关机,既然如此她也不需再多问了。 秦律师生日,邀请所里几位心腹到他的别墅庆贺,小区的配套已经完全做好,街外的视线被若干排有层次的树木花草档得严严实实,里面却尽是是湖光山色,风水与排场兼具的房子,湖水比以前更为清澈,阳光照射下碧波荡漾,。 近日秦律师周末会带人去别墅做客,他的房子直接靠着湖,有泊位,准备买艘小游艇。 云水与文墨的房子靠近山那一边,云水的更居中,文墨的房子紧挨着小溪,快接到山边,种了许多竹子,一年来长得极度茂盛,几乎将房子要遮蔽完全,只露出顶层的一个尖角。 ------------ 62 62. 种了许多竹子,一年来长得极度茂盛,几乎将房子要遮蔽完全,只露出顶层的一个尖角。 事务所的其他同事并未了解到小区是秦律师一手打造,对文墨在此也购置了一栋小屋也不知情,秦律师的保密工作做得够好。 秦律师与文墨单独说话的时候他问,“你多久没有到这边来了?” “至少半年,还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住处看待。” “也不怕房间里长草吗?”秦律师笑道。 文墨说,“房子搁置半年更好,不然污染太严重了。” 秦律师说,“我也敞了三个月,检验后才到搬到这里,年底可能会将母亲接来同住。” “邻居呢?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你、我、云姑娘,其他的都被许少华购得了,他一次性就叫人付了全款,将经理唬得不行。” “也是他让我买房的,是吗?”文墨说。 “当时并不是这样,只是最后遇到了一点麻烦,他说他就把房买了吧,这样也无人来找麻烦了。” “他这样有能量?”文墨问。 “可以这样说,我已欠他两个人情。” 文墨说,“我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皮毛呵。” 肌肤相亲,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其实真正的了解非常有限,如果她接受了他的金钱施予,或许了解就更加有限起来。 晚上众人散去后,文墨与秦律师到文墨的房屋看了看,每周都有人打理,房间干净整洁,但是没有人居住的房子一踏进去始终觉得冷清,缺乏人气。 “你常带人来是不是也想沾点人气呢?” “实不相瞒,风水师是这样说的。” 文墨说,“没想到你会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多数时候存在一些敬畏心是好的。” “我的前男友陆斐,就是没有敬畏心的人,感觉他最近很高调,在业内评价如何呢?” 秦律师随文墨走到三楼的宽敞露台,对文墨说,“年轻人总有个阶段,许少华以前更不堪,摔摔跟头就学乖了,陆斐离摔跟头也不远了。” 文墨听着,心中想起了陆斐阳光青春时的脸庞,那时烦恼的只是学业,多单纯的时光,“陆斐树敌太多,而且排场太大,本身就不是好征兆。” “还有一点就是他身边全是小人,自我感觉过分的良好了。”秦律师不带感情的说道。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文墨呐呐的说。 夜里忽然起了一阵书,吹得竹林里沙沙响,带来阴森气氛,文墨都不由得发冷了,秦律师将自己的外套给文墨披上,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文墨点头,自从秦律师自己做了老板后,他越发的稳重成熟起来,看见他就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担心,再大的难题都会一一化解,这样的人,虽然没有许少华这样漂亮的外表与显赫的家世,也应该是受女性欢迎的。 “为何一直单身呢?也未见你介绍固定的伴侣也我们认识。”文墨问。 “一直太忙了,也没有情绪与谁谈情说爱。” ------------ 63 63. “一直太忙了,也没有情绪与谁谈情说爱,”秦律师说,“如果遇到合适的,那相处就以婚姻为前提了。” “婚姻太遥远。”文墨说。 “到了一定的年龄需要婚姻做陪衬,有家庭的人更值得信赖。” “为了别人的信赖而组织婚姻真是太不值得了,害人害己。”文墨说。 秦律师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文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秦律师像她求婚,就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两人漂浮在湖中心。 于是到律所与秦律师谈案子的时候文墨都觉得不自在,她真为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云水中午到文墨所里用午餐,现今她已经是律所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熟识所里所有关键人物,包括那些资深的助理们。 有律师让云水介绍一些内部基金,他们好去购买发发小财,云水笑说没有必要买基金,投资实业最为稳妥。 下午云水与秦律师关上门谈了两个小时,文墨心想庄家其实是最没有信心。 晚上许少华给文墨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现在在医院里。 文墨到了医院,看到躺在床上打点滴的许少华,说,“喝到假酒了?” “不是假酒喝多了也会醉人。” “你的酒量应该不差啊,怎么会喝到医院呢?医生怎么说?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严重。”文墨对许少华说。 “我反应强烈那段已经过了,现在头疼。”许少华说。 文墨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插着针的手,“是些什么人,这样灌你。” 许少华微笑着说,“反正不是善良之辈。” 然后许少华让文墨给他读报纸,文墨说,“要不要我找台电脑给你玩。” “我喜欢听你读报纸的声音。” 文墨拿起历史方面的报纸,选了一篇读给许少华听,他不知是闭目养神抑或睡着了,文墨读完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舒舒服服的躺着。 这时文墨终于肆无忌惮的好好看他,许少华的五官真是无可挑剔,皮肤也不如一般男人那等粗燥,她最喜欢他的眉毛。 文墨打量他好久,自己的电话响起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到阳台接听电话,一个文本出了些许问题,助理被另一位律师骂哭了,文墨安慰了一下她。 回到房间里许少华正伸手拿桌上的水,文墨问,“凉不凉,我给你倒杯温水吧。” “好。”许少华答。 文墨想了想又说,“现在的你是不是不能喝水的,会伤到胃。” “没你想的那样严重,这瓶吊完就可以走了。”许少华又对着文墨笑。 “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太养眼了。”文墨给许少华倒水。 “男人经常被夸漂亮是一件挺丢脸的事情。” “我是真的觉得你好看。” “其实我小时候常被大人们拉着说长得好,听多了特别厌烦,大点才没有人完全将注意力放到我的脸上。” “是换了一种方式了吧,说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而且长得好长得不好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不过我觉得漂亮总比不漂亮要来的好。”文墨说。 ------------ 64 64. “不过我觉得漂亮总比不漂亮要来的好。”文墨说。 “我也没有发现有太大优势,追你不就追了一年多。”许少华又说。 “在两性关系上总是男方需主动一点,不是吗?”文墨说。 “男方喜欢拥有的感觉。”许少华对着文墨笑道。 当夜文墨睡许少华在病床上,并无多话,很踏实的夜晚,醒来时十点已过,许少华与文墨分别去沐浴,当天两人在医院做了一个全身体检,各项指标皆正常。 下午去庙里上了香,文墨虔诚的跪拜在佛像前。 “你信佛?”许少华与文墨走在寺庙的阶梯上。 “信,这段时间天天抄佛经觉得内心特别平静,将浮躁之气一点点的驱散了。”文墨对许少华讲。 “我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所以无法感受到将自己灵魂托付是什么滋味。” “身边可有信佛的人?” “多,很多。”许少华加强语气说。 文墨微笑了,“我觉得不管社会怎么发展,制度再精巧,科技再发达,人的精神需求总是要在另外的空间里得到满足。” “宗教也无法消除所有困惑,或让人更善良。”许少华讲。 “只是内心的平静,让人能用恰当的心态面对生老病死,如此而已。”文墨说。 许少华没继续说话,牵着文墨的手走出了大门。 片刻秦律师打电话给文墨,谈到一个牵涉到许少华的案子,文墨说许总就在她身边,自己与他讲吧,就将电话塞给了许少华。 许少华说话十分技巧,只有局中人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寺庙前有一个茶馆,许少华挂了电话后请文墨去喝茶下棋,茶馆的后院真是雅致,两人就在那里呆到了晚饭时分。 “我是不是也应该抄抄佛经呢?”许少华问。 “有时间抄抄书很怡情的。”文墨赞同的说。 许少华又问,“像我这样欲望充满内心的人佛祖会收留我吗?” “向善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到了五点许少华邀文墨回家,他还邀请了前妻的哥哥来做客,这是文墨第二次见此人,他的名片上印的是一个国企的顾问,姓姜名伟。 姜伟这次给文墨的印象更加深刻,他是一个不好接触的强硬人物,虽然表现得一团和气,但直觉他是不爱说话喜欢独处的人,在文墨面前他没有提起前妻的任何事情,但是文墨依旧嗅到一丝鄙夷的气息。 若他是那种肆无忌惮的宠着妹妹的人,那他妹妹也真是可以无法无天了,像那些权势人物的子女们,开着跑车在市区玩漂移,将人撞飞十几米也只简简单单一句撞死人了,反正撞死也就撞死了,赔点钱了事,实在不行做个精神病鉴定就可以脱罪。 他和许少华说话,文墨在旁伺候了一会儿茶水就到了自己的书房,门没有关,片刻大黄狗站在门口徘徊,她唤它,狗狗就进到房间里,好奇的张望,然后用头轻轻的摩挲着文墨的裤脚。 “是想去室外玩对吧,我带你去走走。”文墨对大黄狗说。 黄狗不知是不是听懂,一副讨好的样子。 ------------ 65 65. 找来狗链给大黄狗套上,文墨带它出去散步,在小区内转了一圈回到许少华住处,他们还在谈事情,大灯已经关上,两人抽着烟,表情几多严肃。 姜伟走后许少华邀文墨一起看电影,关上窗帘在大房间里看爱情电影,气氛着实很好,只是看到一半他就吻了过来。 沐浴之后文墨穿上与许少华一样的丝质睡衣,早上起来有专业人员在房间里护理花花草草,文墨与之交谈了一会儿许少华才起。 打开冰箱的冷藏室,里面堆满了新鲜的蔬菜瓜果,文墨取了一个柠檬切片泡水喝,煮了一碗面条,到书房叫许少华下来吃。 “你也吃面食吗?”许少华问。 文墨说,“偶尔吃吃,米饭才是主食。” “我小时候喜欢吃面,后来才慢慢的改米饭为主食,因为吃面条的场合太少。”许少华说。 “下次你煮给我吃,我就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了。” “这面条就合我的胃口,真的。”许少华讲。 吃罢早餐文墨要去所里拿资料,许少华问文墨,“你可会开车。” “会。” 我的车库里停有多余的车,你开它去取吧,没有车始终不方便。”许少华讲,然后从靠近窗户的一个小柜子拿出钥匙,“德国车你可喜欢?” 文墨开着这辆挂着普通牌照的车去事务所,闹市区停车也委实困难,或许有必要申请一个车位。 晚上应酬时文墨就开着它与秦律师一起去饭店,秦律师说是好车,文墨说,“驾驶起来挺顺手。” “本市拥有此款车的人不会超过五位。”秦律师说。 “外观看起来也没有与众不同。”文墨看着车对秦律师说,和普通的中级轿车亦无太大区别。 “IBM的电脑看起来也都差不多。”秦律师笑道。 饭局上皆是秦律师的圈中人,大家说话都比较放得开,有一位马上就要升官的公务员受到众人的追捧,那人也的确一表人才,又能掌握得到情势,前途看好。 晚上的会所娱乐文墨就不准备去了,和几个提前离场的人一起下楼时遇见了以前相亲的一位朋友,他和文墨交谈了几句,在停车场他看着文墨的代步工具夸了几句,害得文墨都不好意思当面开着它出去,待他走后才拿出钥匙。 这次文墨开着车从高速往家的方向走,到住处也不过十几分钟,速度感带给她快意。 到家给猫咪喂食,许少华打来电话,说他将鱼缸改造了一番,让文墨可以带猫咪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正在喂猫呢?” “心灵感应。”许少华回答。 有了车可以带上的东西就非常多了,文墨将猫窝都一同拿走,猫咪第一次出门,显得紧张。 许少华的助手在楼下等她,替文墨拿了不少东西,到了大厅后发现果然有些许改变,沙发等家具都套上专门的套子,鱼缸加了透气盖子,有些不能加盖子鱼缸也已经更换,某些书法与油画都收了起来,看来为了迎接文墨家的公主猫咪许少华做了不少事情。 ------------ 66 66. 看来为了迎接文墨家的公主猫咪许少华做了不少事情。 “我现在将狗栓起来了,你让猫咪随便活动一下,好熟悉环境。” 文墨将猫抱在怀里,说,“从来没有将狗与猫一起养,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相处融洽。” “刚在一起总是有摩擦的,但是摩擦久了自然就习惯了,”许少华摸了摸猫咪的头,猫咪乖巧的缩了缩耳朵,表现出顺服的模样,“反正给他们调皮的空间是有的。” 许少华助理将猫窝收拾好,猫砂也摆放好,对文墨笑道,“真是漂亮的猫,像毛团。” 许少华的大黄狗毛短,不太脱毛,文墨的猫则有着漂亮的长毛,到了脱毛的季节到处都是。 将猫放在地上,它在文墨的脚跟旁梳理了一下毛发,好奇且谨慎的看着四周,许少华给助理交代几句后助理告辞。 两人独处的时候文墨说,“你做事情真有效率。” “多年养成的习惯,变数太多,总觉得越早将事情做了就多一分稳固。” “那有没有事情永远做不完也做不满意的感觉,这里的事情完结后又会不停的冒出新的事情等待处理,适当放轻松脚步或许更能考虑成熟。”文墨说。 慢慢的细细的做事是文墨的风格,若不是被逼得很紧她愿意用最轻松的心态对待将做的事情,就像煲鸡汤,要用砂锅与文火,慢慢的炖才会香,而许少华与云水一样,属于天赋较高的人,也就喜欢掌控与效率,一加一就等于二,缺乏婉转。 许少华接电话,文墨就去厨房泡茶,在这里有好几套茶具,文墨最喜欢的还是一套白瓷,没有任何装饰,玉一般的手感。 泡好茶,端到院子里,许少华还在打电话,猫咪好奇的蹲在大黄狗面前。 到了二楼的书房,文墨将手清洗干净,摆上笔墨纸砚抄经书,她无意识的想起了以前拜她为师的金发碧眼老太,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或许现在工作上的事情占据了老太全部心思,已经没有了附庸风雅的情绪。 试着写了几个字,文墨就在本子上抄起来,毛笔甚好,写出字来精神。 抄好了几页,文墨觉得心静了许多,若不是小时候外公让她养成写毛笔字的喜欢,她恐怕也觉得将赚钱的时间拿来做这些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升官发财,发财升官,钱权已经占据了现代人最多的心思,恨不得连睡梦中都能将生意做成,将上级笼络好,将竞争对手干掉。 收起笔墨,待字干掉,文墨看见猫咪正在桌子旁边看她。 文墨唤它,猫咪跳到文墨的腿上,文墨挠它的下巴,猫咪作出享受状,还用爪子轻轻抱着文墨的手表示亲近,它的爪子收起了尖尖的指甲,肉肉的充满弹性的爪掌抱着文墨,让文墨不由得心欢喜,觉得此时的猫咪真是太可爱了。 玩了一会儿,猫咪放下爪子,惊惊的看着门口。 许少华咳嗽一声,然后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最近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到哪里去休闲一下。” 附男猪女猪若干问(中)。 男猪 - - 许少华 女猪 - - 文墨 主持 - - 安 安:可否描述一下自己的梦中情人是虾米样子? 许少华:咳,就是文墨这个样子,你不是说这是一见钟情嘛。 文墨:我的梦中情人只存在想象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男人其实都差不多。 安(心声):我描写得倾国倾城的人物是男主啊,为何女猪这样拽。 许少华:她是活在超现实中的人,没有人不爱钱不爱权。 安:那谈谈你自己呢,男猪,可否介绍与前妻的关系。 许少华:从小一个圈子长大,总是围着我转,长相漂亮,会打扮,家事也不错。 安:那你喜欢她吗? 许少华:她不是让我心动那种。 安:为何分开呢? 许少华:几个原因,三十二、三岁是男人一个转折期,这个年龄有反叛倾向,如离开现有伴侣,开启新的感情经历,如从一个行业领域向另一个行业领域发展,只是因为心智比青春期要成熟一些,表现不是那么激进,再则,和前妻一直聚多离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伴侣需要互相陪伴,能够寻求温暖,共同养育后代与孝敬长辈,这些做不到婚姻已经结束大半。 安:那你觉得和文MM能长久吗? 许少华:应该可以,不过两人需要经历一些磨难感情才会深厚。 ------------ 67 67. 许少华咳嗽一声,然后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最近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到哪里去休闲一下。” 文墨不由得笑了,“我的日子一直挺休闲。” 猫咪调整了姿势,在文墨的膝盖上圈成一团,文墨轻轻的抚弄它。 许少华走上前,亦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猫咪的额头,猫咪就缩着耳朵半眯上眼睛。 “你不喜欢涂指甲油对吧。” 文墨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指甲留得并不长,形状漂亮,整洁干净,“怎么了?很奇怪吗?” “你也不喜欢太花哨的衣服。”许少华又说。 文墨说,“不太接受新潮的事物,我的审美趋向还是比较传统。” 许少华将放在猫咪身上的手放到文墨的长发上,“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挺世俗的。”文墨说。 猫咪待了一周,看起来非常适应许少华住处的生活,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露天花园,美味的食物,不由得长胖了,太阳出来时就懒洋洋的趴在椅子上晒太阳。 许少华带文墨去郊区玩了两天,文墨不适应许少华朋友招待的野味,用餐时极度不自然。 回到市区后文墨开始收拾以前的住处,云水拿来许多大的纸盒子,住了好几年的住处,东西可真不少,一部分她准备带到许少华那里,一部分搬去湖边的别墅,云水亦购置了大量的居家物品将住处塞得满当当。 “你会卖掉这里吗?”云水问文墨。 文墨说,“我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卖房子那种人。” “空着还是租出去。” “出租,不然闲着多浪费。”文墨讲,她觉得房子就应该有人住,就算便宜一些亦无关系。 云水看着文墨笑了笑,“这住处一换,陆斐就几乎完全从你心里打扫干净了。” “你说得对,人生就在于不停的经历,我们无法控制长度但可以掌握它的宽度。” “趁年轻。”云水补充着说。 “谁不是从幼稚到成熟,不迈出步子怎知道结果如何?” 当日云水与文墨将老住处的植物搬到湖边的别墅里,有专人照料,没精打采的植物会很快好起来。 云水将文墨的房间看了一遍,“你这里会不会树太多了,要是它们再长高些会影响采光。” “我就喜欢这样,”站在窗边文墨对云水说,“看溪水多清澈。” “有纯净的溪水,可以免得我们再去提井水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文墨去云水的住处吃晚餐,云水做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她那里的装饰比文墨还要简洁,但从桌凳到餐具皆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款式,云水的观点是若没有时间精挑细选,买最贵的总会好一些,同样一家公司做的装修,云水就比文墨花掉多一倍的钱,在云水眼中时间即使金钱。 “你不准备养点什么?金鱼如何呢?”文墨问。 云水直接摇头,“没时间。” 晚间许少华有应酬,不知何时能回,文墨打算就在云水处过夜,八点多跑步时遇见了秦律师,他带着一条纯白的小狗外出溜达。 ------------ 68 68. 八点多跑步时遇见了秦律师,他带着一条纯白的小狗外出溜达。 文墨上前去与他打招呼,说,“什么时候养的狗,真漂亮。” 秦律师笑道,“前天才抱来的。” 文墨蹲下去,小狗闻闻文墨的手,任由她抚摸,“几个月大了。” “快两个月。” “明天有空吗?”秦律师问,“最近接了个比较复杂的案子。” “有时间。”文墨微笑着说。 “那十点到所里,到时候再谈。” 文墨站起来,与秦律师道别,围着湖跑了半圈,到了围墙的尽头再原路跑回去,好久未这样出一身汗,文墨感到非常畅快,近期的确缺乏运动。 到了云水的住处,云水正半躺在沙发里打电话,这时的她已经换上一条白色的圆领纯棉T恤,天蓝色的短裤,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与职业装束时完全是两个样子,窄裙高跟鞋原来如此显老。 文墨翻冰箱,只有木瓜还算新鲜,清洗了全新的榨汁机后将木瓜果肉打成浆再拌入酸奶,望着窗外的夜色喝掉半杯,留了半杯给云水。 进到厨房,云水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住了,或许以后的机会会更少。” “是,秦律师看见我更客气了。” “的确应该更客气,男人在赚钱时需低头,许少华这样的金主不是说遇就遇得上,如果他能进到许少华圈子中,完全有潜力在你们律师业排近前三。” 想到许少华让他们接入的案子,标的均非同一般,文墨觉得云水说的在理,“以前的王主任呢?可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没秦律师有前途,秦律师明显的处在上升阶段,这才是最令人感兴趣的地方。” 文墨将果汁滴给云水,对云水说,“你可是处在明显的上升阶段呢?” 云水噗哧就笑了,“我现在还在拼命的在脸上花钱,明显的属于附属阶段。” 文墨说,“这会不会算是经历中的污点。” “以成败论英雄,到有能力坐庄做局那天,不会有谁当那是笑话。” “和他在一起快乐吗?” “还算快乐。” 文墨看着完全不施粉黛的云水,想到幼时简单的生活,益发迷茫起来。 晚间有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溪水的哗哗声亦开始传入耳中。 文墨翻了一个身,云水说,“还没睡?” “嗯,这里好宁静。”文墨回答。 “我现在觉得男人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追求权势,如果没权没势无法在社会立足,更不用谈建立美满的家庭。” “怎么,又有哪个书生追求你了?” 云水平躺在床上,唉唉的叹息,“只是有感而发,太单纯不能适应社会。” “你说的是那‘小男孩’?他可不单纯。” “极少有纯粹的不参一丝杂质的人与事能顺利的存在世上。” 文墨想了想,说,“如果有能力实现那些纯粹不参一丝杂质的事情,亦无须惊讶,在有些人眼中,人生就如一场游戏,需要更不寻常的事件来刺激,看那小男孩就是聪明人,聪明又知道自己要什么,多半就能达成目标。” ------------ 69 69. “人上一百,形形*。” “就像有些人智商高情商就一般了。”文墨翻过身,笑着对云水说。 “聪明也不见得多聪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自己厉害的人处处皆是,论及算计人,我就不过一中级水平。” 文墨呵呵的笑起来。 云水说,“垃圾食物吃惯了,就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美味,吵杂浑浊的地方住惯了,这样的环境倒睡不着。” “别乱找借口,贴近自然的环境总会有助于你的睡眠,叫你晚上喝杯牛奶也坚持不了。” “待到我睡时天差不多也该亮了。” “这里有牛奶么?” “前段时间在冰箱里放了一些,不知道过期没有。”云水回答。 文墨披上衣服起来,到厨房拿了两盒牛奶用锅煮开,再装在杯子里端到楼上。 云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小心烫。”文墨说。 云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下意识的打开抽屉找烟,想到文墨在又将抽屉拉了回去。 “想吸烟就吸吧,我又不反对。”文墨说。 “难得这样的好环境,破坏了空气。” 文墨就笑了,拉开窗雨声更清晰了,空气潮湿清凉。 “就将窗户全开着好了。” “说不一定早上会听得到鸟叫。” “早上很多鸟在树林里蹿,如果你注意就会发现。” “多好。”文墨看着云水将牛奶喝光,关了灯钻到被子里,被子暖烘烘又柔软,很容易就带来困倦之意,想在这个温暖的窝中得到美美的睡眠。 不知是不是雨声带来安睡之意,还是牛奶起了作用,文墨还未熟睡时云水就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进入了梦乡之中。 云水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直在一片绿色的丛林中穿梭,但是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早上云水醒时文墨已经买来了早餐,有车之后距离感与时间感都改变了。 “我早上要到所里去一趟,你上午看看书下午接着睡一个午觉,瞌睡亦需要恶补。” 云水笑到,“变化没有计划快,老板要找所谓的休假都是空中楼阁。” 文墨说,“试着拒绝他几次。” “有疑心病的人尽量不要让他觉得有二心为妙。”云水说。 到所里之前文墨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到办公室却发现已经有一束花摆在桌旁,助理说刚送来不久。 拿出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字:许。 还好有多余的花瓶,文墨将花朵插好后大概浏览了一遍秦律师叫人送到的文件,发现里面的法律关系真是有够复杂,到了时间点去秦律师办公室,还有两位有经验的律师也在,秦律师将实际情况理了一遍,将他的最高预期与最低预期都讲了,差不多就到午餐时间。 文墨没有去所里餐厅用餐,叫助理将套餐送来,和助理一起吃,顺便聊聊天,关注所里最新发生的事情。 不到二十分钟就用罢午餐,助理将茶几收拾干净,到了外面隔间继续工作,文墨关上门,再细细的看文件,结合着所里的内部资料,将关系一一在纸上画出来。 ------------ 70 70. 下午三点理出头绪后文墨靠在背椅里静静的发呆,这个案子无关公正无关道德,有的仅仅是权势阶层的博弈。 去到起居室换了一套衣服,四点到秦律师的办公室继续讨论案情,一位律师觉得这件案子不在掌握之中,若做砸了会带来不利的负面影响。 秦律师说,“如果能够达到预期,等于开辟了一条新路,值得尝试。” 文墨没有带入情绪,就事论事的说的自己的想法,指出哪些是关键点,哪些部分考虑欠妥当,没有将各种可能性想周全。 快六点时有些律师必须去应酬,秦律师让他们先走,晚餐就在秦律师办公室边谈边用,助理搬来越来越多的资料,晚上请调查公司的负责人就案子谈谈他的想法。 一直到十点过,秦律师将各个部分理顺,文墨负责一些文字工作,不用直接去与官员打交道。 晚上到许少华的住处,他和两位朋友坐在花园里谈事情。 文墨打了招呼替他们新泡了一壶茶,那两人都是生意人,自然和气一团。 深夜他们才告辞,文墨还在书房里整理文件,猫咪在小沙发上侧趟着。 她没有关门,许少华依旧敲了敲门。 “下次,不用敲门,我已经听到你的脚步了。”文墨专心的对着屏幕打字,对许少华说。 “这么晚还在工作?”许少华说。 “嗯,将材料再理一遍。”文墨讲,然后保存文件,将两部电脑都关上。 “敬业是好事情,勤奋的人会有好结果。” “我又不善于应酬,所以只有将工作做得认真些,要说勤奋云水那才称为勤奋,场面上混着,专业上精通,学习的欲望同样强,这才值得钦佩。” “不善于应酬也不是坏事。”许少华讲。 文墨说,“若要生存不会应酬怎么立足社会呢?酒不会喝,舞不会跳,麻将不会打,在我读研时的某些老师眼中根本就是一个废人,根本不该发给毕业证。” “对待这样的老师有一种方式可以得到完全的崇拜。” “用钱砸,”文墨说,“有些人眼中就只有这个,不管他从事的是怎样的职业。” “不,有对比才能造成心理上的冲击,让他贫穷,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然后用物欲去不断刺激他,却不让他得到。” “那做你的生意对手岂不是很可怜?”文墨说。 许少华摸摸猫,微笑着说,“我不是一个好人,这点自知之明是有的,所以做起坏事来理所当然。” 文墨没想到许少华会如此讲,说,“真够坦白,不过你坏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希望我没有机会见识。” “好也罢,坏也罢,接受一个人就试着接受他的所有优点和所有缺点,或许隔些时日你会忽然发现我是极端乏味的人,那就需要忍耐了。” “暂时还没有觉得你属于另人忍受的人,”文墨讲,“觉得和你在一起挺愉快,因为你也是爱安静的人,不喜喧嚣。” ------------ 72 72. 文墨拿起茶杯喝起茶。 “晚上喝茶,可不利于睡眠。” 文墨遂将杯子放下。 许少华说,“你信法律吗?” 文墨说,“我不信法律,从来不信,但是我相信床头三尺必有神灵。” “倔强的人。”许少华说,目光中带着审视。 文墨转而笑了,“听秦律师说,你把他的房子都差不多买光了。” 许少华说,“我一向乐于助人。” “什么时候有空,到位那里去看看,绿树成荫,最迷人的就是小溪,水清澈得让人心欢喜。” 许少华拉过文墨的手,亲吻一下她的手背,再放开时许少华说,“若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文墨想了想,点点头,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熬了一锅粥,就着些榨菜和许少华一人喝了一碗,再下了半盘棋,许少华就被一通电话叫走,听口气是一位达官贵人忽然到了A市。 第二日秦律师请云水到所里提供一些意见,云水说,“这事情似乎已经在你的掌握之外了,或许需要谋求更强势的力量来支持。” 秦律师听罢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人的完全掌控之中,能做的就是尽到自己的最大力量,结果如何得看天意。” 云水看向文墨,文墨也一脸严肃。 午餐时许少华打电话让文墨到山上去,在香火气中吃斋饭。 在上座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男士,前几年可以经常在媒体报道的领导开会专题中看到身影,最近几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连一些重要的纪念活动都没有参加过,看样子是在闷声发财 许少华坐在老者身边,不时的替他夹菜,听他说从军往事,他说话时一桌子的人都不大接话,除非那句话是最上等的不露痕迹的赞美。 下山的路上许少华坐的是文墨驾驶的汽车,许少华在副驾上抽烟提神。 “待会儿你有什么安排吗?” “下午没事,不需要我陪,晚上会忙一些,你把今天的事情都推掉,晚上也去。” 文墨想了想,说,“晚上是些什么节目?” 许少华露出牙齿笑了,“不是你想的这般不堪入目,现在的僵尸人谨慎得很。” 文墨也为自己的多心笑了,“我送你回去睡个午觉吧,看你没精打采的。” “不用了,送我到公司去吧,顺带请你参观一下我办公的地方。” “方便吗?我是说你方便吗,会不会影响不好。” “你是我女友,”许少华郑重的说,“我是非常严肃的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许少华这样讲,文墨握方向盘的手打滑了,汽车驶成一个S型然后才平稳起来。 “怎么了?”许少华笑问。 文墨脸色没变,只是微微泛红,清清喉咙转移话题,“他们是来求开光的宝物么?” “差不多。” “每这几个月就特别多的人来,不光光有钱有权就能办到,还要靠一点点的因缘。” “或许。” “而且,如果靠不折手段得到的一些所谓开过光的宝物就能洗清罪孽,那我佛也太慈悲了一些。” ------------ 73 73. 许少华办公的地方是一栋六楼建筑,线条检验很现代化,带着质朴风格,他的办公室在顶楼,留了一大片屋顶练高尔夫。 “你特别喜欢顶楼。”文墨说。 “站的高才看得远。” “这房子可以算你的不动产吗?”文墨问。 “当然,”许少华说,“这几年我在本地可购置了不少土地与房产。” “太奢侈了,”文墨四处参观了一下说,“我觉得有房子的地方就应该有人烟,才会生机勃勃,若大大的房子空着,那房子多寂寞。” “你觉得现在的房子是多了还是少了?”许少华说。 “得看有多少人去住吧,建一个大型居住社区,晚上无几户人家亮起灯,那这房子就是多了,不应该建。”文墨说。 坐到许少华的办公室后,身材高挑干练的秘书端来咖啡,文墨在秘书走的后说,“不要喝咖啡了,睡一个午觉比较好。” 许少华点头,“你也一起来睡个午觉怎么样?” “好啊。” 两人简单的冲了澡就关上窗帘睡觉了,或许最近真是太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秘书电话来叫两人起床都还没有睡够的样子。 在许少华处理公务的时候文墨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清醒片刻拿出随身的粉饼和口红化了个淡妆,此刻不要多么隆重的妆彩,只需掩饰一下疲态。 走出室外,见两三男人表情严肃的谈论公事,就拿了一杯凉水到露天的阳台上。 虽然建筑不高,视野却开阔,真可以看到很远,能俯视大片大片的区域,是否真能让心胸宽广一些呢,文墨不得而知。 接着阴云散去,太阳暖暖的照下来,文墨拉了把椅子到又能看见风景又能舒服晒太阳的地方坐下,如果此时有音乐与乌龙茶就更美哉了,能有半分闲心做些闲事也不耐,何必要目的性太强的过活。 不久许少华真的拖着一个藤桌到她的旁边,然后端了一壶茶出来。 “我自己来吧,不敢劳烦少爷你亲自动手。”文墨起身忙说。 许少华轻按着肩膀让她坐回椅子中,“我难得有这心,别太将就我了。” 文墨只得说谢谢了。 “我朋友夸你来着。”许少华有说,面容露出些许高兴。 “夸我漂亮么,真不好意思。”文墨心情大好,和他打趣说道。 “他说你心地好。” “这也看得出来?人心可隔着肚皮。” 许少华指着眉心说,“他看人一般是准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夸人说眉宇间不透着欲望。” “不可信,”文墨对许少华说,“人嘛要多接触才知道品性,俗话说日久见人心。” 许少华听文墨如是说,真的露出牙笑了,这一笑让文墨觉得他不严肃不装的时候真的挺阳光。 “我再处理一些公务就可以结束了,如果无聊楼下是休息室,有娱乐和健身的设备。” “有图书室吗?” “有。” “那我待会儿下去看看,你去忙吧。” 太阳真是越晒越觉得懒洋洋,文墨喝着茶一点也不想动了。 ------------ 74 74. 太阳真是越晒越觉得懒洋洋,文墨喝着茶一点也不想动了,啄了小口的茶玩起了手机游戏直到许少华叫她。 一个晚上看着人来来去去,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回到住处的时候却疲惫不堪,这样的场合她无法自在与适从,不同阶层有不同的氛围,她融不进去,就像从外公的大宅子搬到以前的高层楼房时,总有着悬空的孤独感。 许少华到了书房同样呆了许久才出来,一夜两人也无多话。亲人的圈子,朋友的圈子,合作伙伴的圈子,完完全全的不搭,其实就算睡到了同一张床上,能够改变的还是很少,现在他喜欢,所以在一起,若不喜欢了,文墨却无法强扭着两人在一起。 越想越冷,第二天文墨情绪不高。下午秦律师通知她某单业务分的钱已经到帐,文墨亦不兴奋,许公子让她高兴高兴罢了,她回了秦律师一声继续埋头大堆的文件中,对自己说真应该更发奋一些, 晚上许少华回到住处,文墨还呆在书房中,他照例敲了几下门,“今天没有出去?” “嗯,”文墨说。 “吃了晚餐没有。” “自己做的番茄鸡蛋炒饭,外带一杯果蔬汁,我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朋友送了我几瓶好酒,要不要尝尝。” 文墨伸了个懒腰,说,“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到了楼下,猫咪从草丛中出来,跳到沙发上又倒下睡,文墨溺爱的摸摸它。 “还有东西送你,”许少华倒了两杯红酒,拿出一块晶莹的镜框,当着她的面将文墨昨日晒太阳的照片放进去,“喜欢吗?” 照片中的她侧着大半的身子,头发用一只铜簪松散的固定着,半靠在椅子里,翘着腿,小腿肚紧紧的挨着,在蓝天白云下显出闲适模样。 “你照的么?为什么只照背影,若你喜欢我摆的美美的给你照。”文墨打趣许少华。 “昨天下午你在外面,我老是出神,不由着往你那边望,这样的感觉真是很少有,只是看着就觉得很喜欢,而且有非常强烈的不愿意与他人分享的念头。” 文墨被许少华说得不自然,转移话题说,“你也很好看呵,第一次见你我不是也偷偷拍你。” 许少华说,“那很不一样。” 文墨想,男人情感方式与女人情感方式本就不同,强烈的互相吸引不过瞬间,合拍的又有多少。 相架纠纷放在了文墨的书房里,她投资的书店老板打电话说还是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书店,希望购得文墨的股份,文墨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本来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再晚些许少华约文墨下棋,文墨亦答应,她已经习惯半夜陪他下棋,而且发现他的进步真是很快。 正当文墨在专心思索下一步如何落子时,许少华说,“我总要知道一些你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能抓到你见不得光的把柄,仿佛这样才能踏实一些。” 文墨以为他在说她做律师的事情,头也没有抬的说,“怎么会抓得到呢?我如此谨慎的人,小偏差或许有,大错误是不会犯的。” ------------ 75 75. “怎么会抓得到呢?我如此谨慎的人,小偏差或许有,大错误是不会犯的。” “每个人都有不想放在太阳下晒晒的往事或经历,俗称秘密。” “留点私人空间岂不是更好,适当的距离产生美感。” “要抓着点秘密,这样才会踏实。” 这一盘棋文墨输掉了,回到卧室后亦一夜无话,她睡得不熟,半夜又醒来,发现许少华抱着她,睁开眼睛看他熟睡的面孔,闭上眼睛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当她和陆斐在一起时,两人真是相当的不成熟。 秦律师投入相当多的那个案子也不是全无转机,文墨几天都耗在了上面,有天晚上心烦又太累,一个人到一家江边的小店喝茶,吹吹河风透气,以前律所的同事打电话来,说有笔风险代理的案子想请她出些主意,文墨请她到茶馆来坐坐。 同事的经验已经很足,案子也挺简单,就是一方关系摆在那里,有些奈何不了,文墨介绍高中同学给她,若他当中间人前同事应该能把前期投入的钱拿些回来。 “王主任不是也认识许多人,为何还来找我呢?”换了一杯茶,文墨问她。 前同事说,“因为虽然没有和你深交,却觉得你是可以做朋友的人,而且没有架子。” 文墨笑了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前同事给了她一个拥抱后离开,差不多的年龄,亦是爱美会打扮的女子,只是在律师行业中总是处于中等偏下的阶层,如果能看开些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工薪家庭的出身,还要供男友读医学博士,不找一个权势老男人罩着,更不陪律师睡觉,应该十分辛苦,或许在毕业时再次来个选择,前同事会去选择法官。再想到所花,她与她就是不一样的路了,睡一个丢一个,越睡越上层,秦律师都要敬她三分。而文墨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或许不是许少华,也会是其他人吧,只要够花心思,她总会是可得的。 夜越来越静,对岸的灯火不够绚烂却温暖,她用手机发了一封邮件给秦律师,说明天想去看看那被灭口当事人的父母。 秦律师回复很快:明天不恰当,我来联系,下周一同去。 文墨说:好。 十二点,客人基本离开,临江的走廊上只有文墨坐着,桌上的蜡烛也要燃尽,老板走来说茶馆要打烊了,文墨要付账,老板说已经付过了,以后来店里只要报名字签单就可,原来前同事也常到这里来。 开车回去,屋子空荡荡冷清清,她随便的清洗后便躺上床上,这时文墨想起许少华来,若他在也好,至少可以有个人*。 正想着,许少华开门进屋,他浑身都散发着烟酒味道,狠狠的吻着文墨,这次她激烈的回应着他,近一个月来第一次的肌肤相亲,她紧紧的拥着他,感受身体的切合带来的被充满的感觉。 事后许少华将空调大开着,靠着枕头抽烟,文墨躺在床上片刻才起,也燃起一根烟抽起来。 ------------ 76 76. 文墨也燃起一根烟抽起来,许少华将他那头的烟灰缸摆到床上,两人之间。 侧头看文墨胸前一片吻痕,许少华忍不住笑了,文墨不自然,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你真是很不一样。” “嗯?”文墨将大半截烟灭掉。 “有干净的眼神,”许少华说,“不像有些女人,故做矜持,但眼神却写着愿意被购买。” “没有感情的话,至少要有金钱,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若真老老实实的,云水也不会在她这年龄就积累起大笔财富,老实说我也差不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毕竟是少数。” 许少华搂过文墨,“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一定是好事,很多女人都是被金汤匙废掉了。” 早上打开衣帽间的门,文墨选了一件小圆领的蓝色毛衣,白色的休闲长裤,将头发扎了个马尾,洗脸后只拍了些芦荟水。 下到楼下,许少华正卷着袖子在给大黄狗洗澡,只见黄狗站在大盆中,任许少华揉搓它,并无不快。阳光正好,一派温馨的生活气息。 “它打湿了也没有变形。”文墨笑着蹲在旁边。 “公主变得很多?”许少华问。 “那可是相当的多。”文墨回答,然后起身在花园里找猫咪,猫咪蹲在凉亭顶上,文墨唤它也不下来。 冲洗的时候文墨帮许少华的忙,洗后的大黄狗真是精神不少,一甩水珠四溅,然后快乐的跑到空地晒太阳。 “猫和狗很不一样,天气一热大黄会自己到盆里等着洗澡,要不就跳到鱼池里玩水。”许少华擦干净手说。 “猫怕水,洗一次要生至少一周的气,得做许多好吃的哄。” 文墨笑起来,猫咪就像女人,总是需要呵护与宠爱。 “下午有时间么?”将袖子放下一半,“我们去商场逛逛。” “哪个商场,我有不少购物券,再不用恐怕要过期了。”文墨问。 许少华拍了拍文墨的肩膀,“让女士掏钱是很不礼貌的做法。” 下午,文墨开车,许少华坐在她旁边,往市区走,路过文墨以前的住处文墨忍不住往上看,“现在我那里是一对小夫妻住,都刚刚大学毕业,女生在电力部门工作,男生在移动公司工作,对未来的期待样十分让有羡慕。” “喔,”许少华正在用手机看邮件,听罢喔了一声算答应,片刻又说,“晚上我的舅舅要来,你也一起去吧。” “呃,好。”文墨说。 “还支吾,这也算是见半个家长了。”许少华依旧没有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说道。 “我不太会说话,所有挺怕和长辈打交道的,觉得自己不够八面玲珑,不讨喜欢。” “我舅舅这人非常有意思,就是不喜欢八面玲珑那种。”关上电话,许少华将安全带又松了些,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你现在对未来不期待了吗?” “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对小夫妻对未来的那种期待感让你很羡慕。” “呃,对。” “现在他们应该算是快乐,不算有钱但是快乐,等慢慢的接触真实世界就会发现欲望无穷,面对诱惑再多的金钱也不能满足。” ------------ 77 77. “现在他们应该算是快乐,不算有钱但是快乐,等慢慢的接触真实世界就会发现欲望无穷,面对诱惑再多的金钱也不能满足。” “呵,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美国毒贩》,里面的父亲就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金钱是虚幻’,真是这样,但是如果没有金钱如何过活,人苦惯了,现在只剩下这点点爱好,若没有金钱,能送车送房么?能转着弯大笔的钱砸人吗?” “这你就错了,第一,我从不用钱砸女人,你得到的都是你应该得到的,第二,就算某日我走了背运一贫如洗,但是两三年照样能翻身起来,一个人的富有不在于他现在能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他未来能拥有多少财富,当有人说他这辈子赚够了,意味着他已经退出了舞台。” “有赚得够的一天吗?” “只是一种可能性。” 车停在闹市区,两人走进巷子里,从一个别致的小院走近一栋三层建筑,里面装饰得新潮,挂着一排排的衣服,两名窄裙高跟鞋的导购陪着,文墨看得出已经提前清场了,自己的那些购物券提货卡是派不上用场的。 许少华替文墨选了四五套衣服,试着均不错,此店鞋子非常特色,难得买得到如此舒适漂亮的高跟鞋。 晚上见了许少华舅舅,第二日文墨就穿着一双新的棕色皮鞋去律所,踏在铺着地毯的会议室上,衬得上一派金碧辉煌。 在会议开始前秦律师对文墨说,“我昨日买了一副油画,准备挂这里。” 文墨说,“谁的作品。” 秦律师说了一个当红画家的名字。 文墨觉得若是在以前的律所,王主任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的,连桌椅板凳他都恨不得能到二手市场上淘便宜货,人只看一时能用得上否,也不如秦律师这般看得远。都是凤凰男,秦律师吃的苦也不少,但是那过度的损人肥私的事情就克制得住,不在朝夕,律师这行业虽名声不好,但是名声相对好总是站得更稳,或许这就是许少华讲的相对可能性吧。 文墨说很期待,然后说,“知道现在检察院有个新动向么?” “是什么。” “感觉他们很想介入到民事案件中来。” 秦律师说,“本来检察院就是空空部门,法院的权力要被稀薄也是执行那块儿被稀薄,轮不到检察院说什么话。” “我觉得短期似乎现状会保持。”文墨见人多起来,简短的结束与秦律师的谈话。 会议上有两位律师有意见冲突,秦律师分了几个肥案子下去平息了双方的怨气。 周一文墨和秦律师出了趟差,去那位车祸灭门的知情人坟前拜拜,上了几炷香。 “出来走走也好,见你最近压力也不小。” “我太情绪化了,沉不住气。”文墨对秦律师说。 “这一年多你成熟不少,再熬上两年,就会明明白白自己要什么了。” “是,人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做什么才痛苦。” “随波逐流的人比较容易快乐。”秦律师笑道。 ------------ 78 78. “不快乐就在于想得太多。”文墨说。 前日在酒店见过许少华的舅舅,趁许少华起身接电话的档他对文墨说,“你这个背景的人要嫁给他基本不可能,不过看得出许少华对你很好,女人就要想开些,做小的往往更受宠。” 或许此时文墨微笑着沉默是最恰当的做法,她却很平静的说,“我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于是下半段冷场。 和秦律师回来后,许少华打电话来说得离开几天,文墨就住到湖边别墅里。 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却冷冷清清,晚餐去秦律师那里吃,有两三同事,饭很家常,多聊公事,有可爱的小狗跑来摇尾巴。 饭毕文墨洗碗,所花进来拿水果。 “文姐,你现在可是我的楷模,想想我以前玩得挺低级的。” “何来低级高级之分呢?”文墨冷笑着说。 所花凑近了看文墨的脸,“不过你这个样子我可真是学不来的。” “你何必学我呢?看看嫁给权贵家族的人是什么样子,学她们更好。” “这倒奇怪了,看你的心也不是十分放在他身上嘛,不自信?”所花低笑着说道。 文墨将手里的水弹到所花脸上,“我和你以为的那位金主不是你想象的那般。” “现在能为女人大把扔钱的男人是越来越少,那他可真是大手笔了,”将葡萄摘下一颗放在嘴里,用那细长的妩媚的眼半眯着看文墨,“而且是不问结果,真是楷模。” 文墨如是说,“我从未开口向他要过什么,能到哪一步都顺其自然。”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对不相熟的人说自己的感情,虽然她知道这话会很快流传出去。 “若我是你就想方设法拴住他,不要婚姻也要生个一男半女,就算分手也可以富有到满世界疯着玩。” 面对朝气而美艳的脸,文墨说,“你这般相貌完全有可能。” “就是未见可能性,起步的时候就不该把眼光放在法院,现在名声也回不来,倒有点破罐子破摔,前段时候勾搭上一富商还被他太太当众打了一巴掌。” “这我没有听说。” “现在想想真是失败,要男人为女人打起来才能证明价值,若女人为男人打起来就掉价了。” 文墨听着直笑,“你这口气,真像我一个朋友云水。” “云姑娘谁不知道哦,也是我等楷模。” “她可比我强多了。” “女强人,”所花呵呵笑,然后小声的说,“她把陆斐整惨了,陆斐想要一块地,云水可生生把那事搅黄了。” “这我也没有听说过。” “就前几日,陆斐的老婆不服气,仗着家世邀了一群人去强拆云水罩着的那老房子,结果云姑娘一去,他老婆叫的人立马把拆掉的砖头装回去,墙都粉刷一新,闹得可夸张了。” 文墨眨了眨眼,说,“她没有对我提过。” “她现在才真正在城里混了两年吧,但活动力太强让人乍舌不已,说有几个男人包她吧又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可神秘了。” “下次她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 79 79. “下次她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所花又摘葡萄来吃,“云水倒像个男人一样,只是说她做成了什么什么事情,光这点就是学习的典范了。”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她那样倒不真的适合你。” 所花听了呵呵笑,听见外面有人叫就端着果盘出去了,到门口回头对文墨说,“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你,但是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性格。” 深夜云水亦回湖边别墅,见文墨卧室亮着灯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屋,在安静的夜里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特别清脆。 文墨窝在被子里玩游戏,见云水进来给了她一个微笑,云水将包扔在沙发上,拿出拖鞋去浴室洗漱,文墨结束一局关上游戏,走到浴室门口,对云水说,“晚上有位女同事向我打听你来着。” “想问什么?” 文墨走近,镜子中出现两个人的影像,“能问出什么,我发觉我对你的了解是那样的少。” 云水刷牙,口齿不清的说,“那是你一点不在乎,反正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要我给什么我都会给。” 文墨笑了,走出浴室。 片刻云水冲完了澡,将头发扎个马尾,没有妆容的她看着清爽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会整整陆斐。”文墨推开窗户,半坐在上面。 云水说,“我和他积怨已深,反正有机会定不会让他好过。” “何必呢?只闷闷的赚钱,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好吗?” 云水摊摊手,“我就这样的性格,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秦律师这次风险很大,你真该请许少华帮帮忙,乘他现在势头正健。” “我是一点看不透他,也摸不着脾气,不愿意开这个口。” 云水倒在床上,“你可真是喜欢上他了。” “我只有这点力量,做好份内事就好,成或不成都可以接受。” “看你,就这点志向。”云水笑着说。 “有时候付出太多,就迷失了。” “还记得小时候么,你外公去世后我们被赶出来么,到处求人的日子么。” “怎么会忘记,一辈子都记得。”文墨说,然后看见云水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周末得不到休息,文墨陪秦律师去某会所谈事情,晚上对方公司招待他们娱乐,两人婉拒,刚出了会所大门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车子滑到跟前,车窗放下许少华对她微笑示意。 文墨感到惊喜,与秦律师告别后钻到车子里,许少华指指后排的大束玫瑰,说,“周末愉快。” 严肃了一整天,文墨往后排抱过花,朵朵娇艳,怒放着,于是乐滋滋的展着笑言。 “谢谢,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给我送花了。”文墨说。 许少华笑,“为什么不?你是真正喜欢这些东西。” 文墨说,“很喜欢。” “还有一个惊喜。” 许少华带文墨到了正在维修中的文宅,里面恢复得七七八八,正厅的灯开着,挂着文墨外公一直珍视的几幅画。 “就为这几幅画,整个文宅的保安系统得重新设定,会比预定的晚一个月对公众开放。” ------------ 80 80. “就为这几幅画,整个文宅的保安系统得重新设定,会比预定的晚一个月对公众开放。” 文宅在山脚,花园流淌着一条从山腰涌水的小溪,布满从江边挖来的鹅卵石,文墨小时候就常蹲在溪水旁看小鱼游来游去。小径弯弯曲曲通山顶,就算山上植被被破坏大半,依旧是远离尘嚣感受自然的好去处,以后这些都会对市民开放,变成文化休闲广场。 文墨站得端端正正的看着画,一瞬间感受到陈旧的气氛,过去与现在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不管如今生活方式如何变化,过去总是存在着。 “你若宠一个人,那真能让她仿若生在天堂。”文墨感慨的说。 许少华亦驻足在一副画前,微微笑,不理会文墨所说,淡淡道,“这画展开挂上后,整个房间都生出了光彩,或许冥冥之中有注定,只属于这里。” “很难找到么?” “或许这画只属于文宅,自从从文宅流出后,不到半年就要克一位收藏者,弄得家破人亡。” 文墨叹了口气,“命不够硬。” 出了文宅,文墨与许少华顺着大路随便走走,“这几年我都刻意避免来这里,感情上还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时间真是会冲淡一切,如今已经比较能心平气和看待得失,文家发迹不也是民脂民膏堆积而成?” 许少华说,“何必想太多,我会好好照顾你。” 牵着手,文墨除了感激另有着一番心灵的悸动,她亦不知道这样子是对还是错,或者无关对错。 街角的陶瓷店还开着,文墨买了一套白瓷花瓶,这类花瓶是店中最特色,同样最贵。 伙计就去叫店主,片刻店主拄着拐杖从内间掀开帘子出来,见到文墨笑道,“是小文墨吧,长成大姑娘了。” 文墨叫叔叔,然后对许少华介绍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然后介绍许少华为自己的男友。 许少华伸出手,店主将自己的手揩了揩才与他握住,邀他们坐下泡茶,让伙计递上瓷器让他们慢慢挑选。 “茶不错。”看了店主泡茶,品了一口后许少华说。 店主呵呵笑,“我就好这个。” 挑了不少东西,许少华付了钱让助理第二天来拿,与文墨携手回家。 经过一截阴暗路许少华说,“与你真有居家过日子的滋味。” 文墨听罢,只靠近了一些,仿佛要依偎起来。 许少华停住脚步,说,“想要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文墨微笑着,踮起脚与他轻轻的拥吻起来,十年前谈爱时恨不得能将对方吞进肚中容为一体,十年后谈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点滴,轰轰烈烈至死不渝海誓山盟已能视为乌有,不再相信,只希望能有一人能知心相伴,解人生的孤独,寻心灵的寄慰。 到住处关上房门,再次拥抱在一起,这次文墨展现了主动的一面,不是报答,而是实实在在被一个人所打动,她愿意做些什么,使他开心快乐。 次日开始文墨更专心的研究如何能煲出美味营养的汤,人生到这一步,无需往后看。 ------------ 81 81. 人生到这一步,无需往后看,只要用心的体会,许少华愿意和她在一起,或许可以认真的考虑组建一个家庭,年老时二人环游世界,过节时子孙绕膝。 某日去所里,云水到文墨的办公室蹭午餐,让她砌壶好茶,谈及一起许少华以前希望文墨能介入的收购案。 “已经准备上市了,如果没有估计错误若你当时答应应该能弄个十亿的身家。” 文墨摇摇头,“我无福消受。” “其实我对现在的生活也开始厌倦,或许是考虑退出了。” 文墨将自己饭盒里的菜夹些给了云水,“赚得够么?你才不会让你聪明的脑袋瓜闲置。” 正聊着,所花的助理拿文件让文墨签,文墨一一签字。 饭毕打内线电话给所花,问吃罢午餐没有,有时间过来喝杯茶。 所花立刻就到了,无懈可击的妆容,看样子已经精心打扮一阵了。 云水再坐了十分钟,老板召唤就告辞。 接着所花也告辞,“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文墨只是笑。 所花拉上门时说,“欠你一顿饭。” 门才关上,文墨的手机就响起,一条短信,前同事发来的,看来那笔风险代理的案子有着落了,问文墨何时有空,感谢感谢她。 文墨约了她晚上去江边的茶楼坐坐,同事和她聊了聊,送了几包红茶。 回到住处,静悄悄无一人,她牵着大黄狗在小区内散了会儿步,快到楼下时大黄狗开始来了精神大摇尾巴,汪汪叫了两声。 许少华刚刚往里走,回头对她笑。 “你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么?” “事情办得比较顺利,就提前回来了。”许少华回答。 文墨故意吸吸鼻子,“好大的烟味。” “还打了通宵的麻将。”许少华说。 “肯定故意输。”文墨说。 许少华接过狗绳,“也不是故意输,毕竟半夜后精神不如老年人来得好。” “你这做生意的比我这律师应酬还多。” 许少华牵文墨的手,“还好没有去从政。” 文墨同样的笑,“以你的家世性格,当官同样是不错的选择,上升的空间定可让普通的政治小爬虫羡慕得要死。” 许少华只捏了捏她的手表示听到了,在电梯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进到屋里他又打起了电话。 简短的几句,许少华结束了电话,对文墨说,“待会儿姜伟要来,估计会谈到很晚,你先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文墨点点头,说,“我再给你们泡壶菊花茶吧,适合熬夜的时候喝。” “也好。”他说,就给大黄狗取了狗链,洗手后径直到书房。 文墨才泡好茶端到许少华书房姜伟就到了,文墨给他拿拖鞋,挂外套,真正的有了女主人待客的味道。 再弄了点小吃水果端上去,文墨就洗漱睡了,浴室里的手工皂快用尽,她琢磨着什么时候约云水再做一堆。 正想着云水就来了电话,“说话方便吗?” “方便。” “明天中午可在所里,我有个文件想让你看看。” “什么时候到?” “十二点后才走得开。” “那我等你用午餐。” “好,很困吗?” “最近很容易就瞌睡。” “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酒后不要驾车。” 云水听着,扑哧笑着挂了电话。 ------------ 82 82. 云水听着,扑哧笑着挂了电话。 次日早起,许少华叫文墨中午准备些饭菜招待姜伟,文墨就打电话到所里说不去了,再和云水约时间见面。 九点过许少华要出去见一位朋友,十二点前回来。 文墨做好了早餐就捧本书和猫咪在花园里晒太阳,十点过姜伟才起来,看起来神采奕奕,他和文墨打招呼。 文墨笑着问,“可睡得好?” “蛮好,很久没这样休息过了。” “想在这里用早餐么?我煮了粥。” “好,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北方见不到这样的太阳。” “为什么?” 姜伟看着文墨笑了,“因为有风沙。” 文墨去厨房将粥热得滚烫再乘出大腕,并弄了几小蝶的咸菜小吃,心想姜伟真是心机重的人,连笑都让得觉得需思量,若相处起来会是很累人的事情。 粥是文墨喜欢做的熬得烂糊的香香的皮蛋肉粥,乘热喝下去整个胃都暖得舒服,看起来亦合姜伟的胃口,连小吃都通通吞下肚。 随意的聊了几句就无话题,猫咪跳到文墨的腿上,文墨将书本放下,拿起十字绣绣了起来,这一副绣好后文墨想尝试一下最传统的苏绣,或许和练毛笔字一样可以怡情静心,片刻腿软,将猫咪推下,转头看姜伟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文墨拿小毯子给他搭上,细看这个男人真和云水有七分气质相似,或许同是却瞌睡的人,有合适的环境再死睡个一天一夜也是可能。 快到十一点时文墨给大黄狗添了饮用水,太阳也被乌云遮住,天就阴下来,姜伟的手机响起,他不情愿的醒来,看了来电显示又用和气的声音说喂,接起了电话,文墨径直走到厨房准备午餐,家常菜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姜伟电话接完到厨房泡了杯绿茶,对文墨说,“以前我妹妹家的厨子手艺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不喜欢回家吃饭,某些时候厨师的厨艺并不是夺得胃口的关键所在。” “饮食和心情有关系,还和睡眠有关系,心情好睡眠好胃口自然大开。”文墨说,埋头摘菜,并没有抬头看姜伟,这人给她太过于强烈的侵入感,带来不适。 刚将茶水泡好,许少华回来了,大门打开那刻文墨不由得微笑起来,他总让她心稳稳的,大黄狗跑到门口摇尾巴表示欢迎。 许少华摸了摸大黄狗的额头,然后去洗手,姜伟问,“要不要来杯茶。” “你泡得也能喝吗?还是让文墨来。”许少华擦手的时候说。 午餐的气氛不咸不淡,文墨基本上是沉默用餐,许少华将话题递到她嘴边的时候才接上几句,轻言细语说。 下午两人关在书房中又谈到文墨午睡都自然醒都未结束,文墨就到自己小小的书房里玩任天堂游戏,和云水通了一通电话,云水想要文墨把巴关的生意看来不简单,在电话里她一点细节都不提。 姜伟走后许少华叫文墨一起去爬山,文墨说好,总算可以透气,换了衣服鞋子两人就出门。 ------------ 83 83. 姜伟走后许少华叫文墨一起去爬山,文墨说好,总算可以透气,换了衣服鞋子两人就出门。 只到了半山的亭子,文墨邀请许少华坐下喝水,听松树被风吹得沙沙响,片刻乌云散去,太阳又重新普照大地,两人无话,享片刻的静谧,不需他人打扰,只是二人静静的过一段时光。 晚上文墨约云水到江边喝茶,临江的茶座将灯光弄得暖黄,太过暗淡,遂请老板又点了两只蜡烛。 文墨随意的将头发扎在后面,零碎的头发亦用黑色钢夹固定住,一边听云水的介绍一边翻着厚厚的文件。 云水大体说完了文墨关上文件夹,“太复杂了,我需要带回去静静的理理。” “那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留任何备份,后天我来拿。”云水点起根烟,疲惫的说。 将桌上的两只蜡烛吹灭,文墨直直的看着云水,她还没有来得及卸下妆容,职业的套裙首饰都没有换掉,头发通通往后梳,再扎起来,显得严肃而有力量感。 抖了抖烟灰,云水问,“看什么?” “你会夜间难以入眠,而且就算睡后也容易惊醒吗?” “明知故问。” “那他也会。”文墨笑着说。 “谁?” “姜伟,对这个名字熟吗?” “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很高。”云水将烟灭掉,换了个牌子的烟又抽了起来。 “再问你一个问题,干你们这行的人会有恐惧感吗?” “当然,所以滥用药物的多,醉生梦死的多。” “清醒时极度理智的亦多。”文墨想到许少华,说。 离开时文墨开车先送云水回湖边别墅,再到自己的住处,她开始觉得不管清醒与否,最主要的是现在的人已经没有了自我,那种对内在世界的关注,所以总觉得丢失了什么,却记不起来如何去寻找。 在楼下的时候打了电话给秦律师,他说自己准备去日本出趟差,问文墨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带的。 文墨笑,“算了,你这样的男人替女人买东西是最难为情的。” “哪里有?”秦律师在那头笑。 进到屋中许少华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你才离开没多久我就像猫在抓心一样。” 文墨洗了手,去花园将懒懒趴着看月亮的猫咪抱到客厅,“来,让公主在你心口抓两下。” 许少华接过猫咪,猫咪顺势就趴在了他的腿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拽得要死。 “刚见你的时候,公主还装淑女来着。”文墨倒温水来喝。 “大黄同样装绅士。” 文墨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记得给你说过,我前妻非常不喜欢小动物,恰巧我很喜欢与动物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和她住在一起的时间特别少。” “是受不了小动物的气味吗?还是觉得吵。” “是没有那种心,欣赏不了分享带来的愉悦。”许少华说。 文墨心中就想到了水仙花,太过于自我,“或许是因为她家庭的原因吧,过于的宠爱。” “是太过于骄纵。” “可漂亮?” “很漂亮,但是让人感受不到美,从来没有和你在一起这样舒坦,”许少华看着文墨说,“感情的事情真是很难说清楚。” ------------ 84 84. “感情的事情真是很难说清楚。” “而且对于两人关系来说,两天后,两周后,两个月后再看真的很不一样,当时重要的事情到后来已经不重要,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到后来却又重要起来,时间就在不停的困惑中划过了。”文墨感慨的说。 十一点不到两人一同沐浴后睡觉,许少华或许这几天连续缺着睡眠,倒在床上就进入的梦乡,文墨侧着身子搂着他,不知这样是不是就是一生一世。 看了两天的资料,做了无数功课直至头晕脑胀,将文件交给云水的时候只说需要更多的细节,因为仅仅字面的东西还不代表能完全的理解其含义,云水就请了和文墨所在律所有紧密关系的调查公司帮忙,花费不菲。 中午午休时云水和文墨到隔壁商业大厦的休闲会所喝茶,遇见了陆斐,他对文墨说她变了许多。 文墨坐着,低着眼抿了口茶,未理会他。 云水则挑着眉看陆斐,似笑非笑。 “他这次带来的小美人可能真没有十八岁。”云水在他走开后说。 文墨将目光放向窗外,“已经不关我事了。” “所以女人走出一段感情是早晚的事情,”云水下了结论,“况且你与他根本就不适合,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 “你看,你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是你买单的时间多还是他买单的时间多,大学时房子是不是你出钱买的,他大学的费用是不是你帮他凑的,所有的一切他都当作理所当然一般,只需一些甜言蜜语你就会乖乖给哄到手,在这样的人心里只有金钱和权势,就算你和他在一起,出生社会后他也不会仅仅满足你一个女人,前呼后应左拥又抱才是他理想的生活。” “我对金钱并不是看得很重。”文墨说,只要在中产线上,她就能过得有滋有味,而靠自己的双手就能达到,从未想过养个陆斐般的潜力股,或者搭许少华这般人的顺风车,生活是摆在面前,然后去经历。 云水笑了,“我知道你看重的是感情,若你能有我和陆斐这般生活经历,那就不会是这种想法了。” “笑话,我们不是一同长大的吗?” “不一样,我是你外公收养的,难道忘记了?”云水一只手撑起下巴,狐狸一样的表情,“所以在挑选男人这点上,我喜欢受过磨难经历丰富的人,那就像是在挖宝藏,不停的有惊喜。” 回到律所查邮件,许少华发了一封信,只有一张图片,蓝天碧海沙滩。 文墨打电话过去,“是哪里,很美。” “想去吗?” “当然。” “如果我们现在出发的话那么两个小时就到了,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现在就走吗?” “我在去接你的路上。” 文墨挂了电话,心扑通扑通的跳,仿佛小学时要去集体郊游一般,去休息间洗把脸补了妆,用一个小型的旅行包装了一些日用品,许少华的电话就到了。 ------------ 85 85. 从天空中看地面,林立的高楼,纵横的街道,光光的山或绿绿的山,蓝灰的水,人却渺小到一个都不见。飞机爬升到云层之上,阳光刺眼,文墨才将目光移回来。 是许少华朋友的私人飞机,服务的人员清一色的男士,快到目的地时文墨的心情复归于平和。 “忽然的出游,非常惊喜。”文墨对许少华说。 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的他微笑起来,“今天会是一个特别的婚礼,见到的都是有意思的人,只是不能拍照和录音,谈论的话题也不要外扬。” “那是怎样的婚礼呢?” “一个朋友的婚礼,顺带着可以放松心情,这里的海异常美。” 飞机停在了小岛南边的一个圆形水池里,乘船往岸边行驶时看得见水底飘摇的珊瑚和悠游的鱼,沁人心脾,太阳已经西斜,海风微微的吹着。 上岸时许少华牵着她,文墨对这个温柔的举动莞尔,或许他这样的人在公共场合潜意识的也会对女性作出这个举动,只是心中若有爱意,会表现得稍微带点变化。 姜维在码头等他们,一开口便对许少华说,“五任前妻到了四位。” “喔?”许少华说。 “参加婚礼给一百万,就来了四位,刚好一桌打麻将。” 文墨听着忍不住也笑了,“那没来那位真是挺性格。” “那一位性情和你差不多,再闹的环境也可以静得住。”姜维说。 婚礼上跟着许少华见了不少人,收了一堆名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某退休高官主导的咨询公司,那些人退下来同样不甘寂寞,发挥着余辉,仿佛在举手投足见就要决定十几亿人的未来,让文墨十分诧异。 新娘子才满二十岁,新郎足以当她爸爸,而坐在一桌其乐融融的前妻们亦满面笑意。 九点过许少华带着文墨坐船到了小岛最南端,沙滩上摆满了蜡烛,一张二人餐桌旁厨师正在做龙虾。 “你可真懂得浪漫。”文墨在满天星光下不由自主的放松起来。 许少华说,“喜欢这个沙滩吗?其实是有名字的。” “叫什么?” “我外公以我外婆的名字取的。” “原来懂得浪漫也是可以遗传的。” 龙虾滋滋的香味刺激着文墨的味蕾,连许少华都忍不住说,“还是到海边吃海味最妙。” “那你也爱吃大闸蟹吧。” “嗯,十几岁的时候可以吃上整整一公一雌。” “那算什么,云水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买了一小筐大闸蟹,然后两人就从傍晚一直吃到晚上,就是蒸熟,蘸点姜醋,半夜里两人上吐下泻只得请邻居送我们去医院,总结教训并不是暴饮暴食,而且没有喝白酒,后来我们吃大闸蟹的时候都会喝很多白酒,倒没有再闹过毛病,”文墨兴致勃勃的说,“真想也带云水来看看这么干净的海,她最喜欢游海泳,哪怕掉上一层皮。” 许少华沉默了片刻,才微笑着说,“真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 “她是我最亲的亲人,哪怕我父亲还未去世。” ------------ 86 86. 窗户敞着,窗帘大开着,就着咸咸的海风,文墨做了一个模糊的梦,在梦中有人对她说话,她很想听听说的是什么,但是怎么都听不见,这样的欲念到了后来竟幻化出一张张吃人的嘴,于是文墨就醒了,背脊似乎都在发凉。看了看熟睡的许少华,文墨披件衣服到外面沙滩上随意走走。 风颇凉,吹着裙摆拍打着小腿,索性脱了鞋提在手上,赤脚踩在沙上,打电话给云水。 接通后听得出那边正在下雨,或许她也坐在窗户上抽烟,通话期间文墨半蹲着,手指不自觉的在沙地划着图形,挂断电话发现自己画的像一只螃蟹。 “好馋。” 听见有人说话,文墨站起来,见是穿着大花衣裳短裤的许少华她就笑了,“或许吧,你也醒了?” “一起走走?” “好啊。”文墨靠近挽着他的胳膊。 “有没有觉得金钱是美妙的东西,可以让人过上极度奢华的物质生活。” 文墨想想,说,“金钱的乐趣在于让人过相对自由的生活,可以做许多让人瞠目的事情还引以为豪,归根并不在于极端的物质享受,因为生活更多的是一种内心体验。”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许少华说。 “这么美的环境中,干嘛要谈论影响心情的话题呢?”文墨将许少华挽着更紧些,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只是在想,如果因为一些事故牵连到你,你会不会怨恨我。” “未来的事情如何说得清楚?不需想太多,像我现在一样,适当的自我麻痹,才会慢慢的涌出幸福感。” 在沙滩上留下两人脚印,许少华说,“你是值得珍惜的女人。” 这话在文墨耳中听起来更像是承诺,或者誓言。 回到房间里睡到太阳居中,许少华端了两盘大闸蟹到枕边,文墨才被香味刺激得醒来。 “你这个样子,像是在喂小猪猪。”文墨头离枕头,就去洗手吃东西。 许少华咧开嘴笑,“你这不是馋了么。” “有什么安排?” “我想还在这里多呆上一天,前段时间比较辛苦,需要放松放松。” “后天回去?” “后天下午飓风就来了,不走也不行。” 文墨剥了一块肉,递到许少华嘴里,“最近这些鬼天气。” “我大学时有些同学相当的聪明,能力也突出,当时我就想,这几个家伙以后一定会谋到某某职位,会爬到多高,但是奇怪的是最优秀那两位工作几年后根本就不是工作狂,买所大宅子,大多数时间都和家人腻在一起,被笑话不思上进,现在我或许可以明白他们了。” “是啊,你看大多数的男人,下午下了班就急急的往家里赶,不是家里有金山堆着等他,而是老婆孩子在那里。” “家庭的确重要,可惜我很少可以感觉到温暖,因为利益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不花些心思不做些事情不可以。” “现在依然苦恼么?看不出来。” “灭亲是我做过的最苦恼的事情。” ------------ 87 87. “灭亲是我做过的最苦恼的事情。” “有多痛苦?” “五脏六腑都在撕扯一般,总想对自己说这是可以避免,可以有另外一种结局。” “或许亲情意味着相互的关怀与爱护,如果有一点点的背离,那就不可原谅。” 在岛上做了一个美美按摩,游了游海泳,回到A市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 许少华的舅舅又到A市公干,与文墨三人一同吃了一顿饭,许少华十分高兴,文墨亦微笑全程,只是心里仍有疙瘩,单是一个舅舅已经如此花费心思,若真进入这个家门或许整个生命都耗在了里面,哪会有自我。 次日一早起来她就鼓起干劲做正事,落下的那些文件仔细过目,有不懂的虚心向业内行家请教,下午到所里一开会就三四个小时,文墨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另一种逃避。 晚餐时许少华说他要离开一两天,文墨只说好,没有问他要去哪里,没有问他去干什么,小心的又缩回壳里,有了壳就能保护自己。 回湖边别墅,已经三三两两的亮起了灯,有些房子什么时候装璜完毕有了邻居她完全不知道,云水的房子亦亮着灯,她连大门都没有关,大厅的窗户大开着,一眼就看得到热闹景象。 追求云水已久的梁宋约了几位朋友去玩,还有本土的娱乐明星在场,云水开了一大堆酒,见文墨进门忙扑上去给她热情的拥抱,再拉着她仔细的看,“晒黑了,怎么不带我给你的防晒霜去呢?” “有什么关系,过几天就恢复了。” “现在不好好保养,老了才知道厉害。” 梁宋端酒给文墨,他朋友中有几位已经认识文墨,就不多说,只将几位陌生面孔大体做了介绍,皆是电视台的骨干。 这次见梁宋,文墨真是觉得哪些地方有不一样,他的眼睛还是那般清澈,干净直接,却让她总思索是否哪里有不对,或许是她多心,如梁宋这样家庭的人定有他的心机,不让也难活得灿烂,早已骨头都不剩。 玩到十一点,梁宋一行人再寻夜店买醉艳遇,云水就陪文墨回她的住处。 “听梁宋说你妹妹现在在娱乐圈里开始红了,她认了某某做干爹,受宠得很。” “她还这样小。” “三岁看终身,她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想法肯定完全不一样。” “当然,她是那个女人养出来的孩子。” “我还听说你父亲过得很不好,我打算去看看他。” 文墨唉唉叹了一口气,“他再不好好歹也活着,总有机会过得好,我母亲可有这个机会?” “真难说他和你母亲谁更勇敢,谁更懦弱,或许在你看来你母亲这样直接结果自己是勇敢,而在我看来像他这般蝼蚁活着更需要勇气。” “怪只怪母亲遇人不淑,看上了他这样的人。” 云水扑哧就笑了,“所以在几代女性血泪的教训下,女人都变得现实了,没房没车没根基没好脾气,想讨上条件好些的老婆简直如登天。” ------------ 88 88. 云水对梁宋的暧昧,使他受用无比。 她不急不燥,他更为耐心,不管云水远或近皆能接受,或许从霎那间心动到深层的喜爱总需要两人的心灵契合,而梁宋越来越觉得两人是绝配,悲观的现实的人,为达目的残忍而不择手段,又时常浮现一些悲悯情怀。文墨则坦荡荡,真正极少掩饰自己想法,与人对话时微笑得暖暖,眼神从不闪烁,或许正是这点吸引人罢。 在云水的别墅里,梁宋端着酒杯不停灌自己,看着云水与文墨站在一起笑谈着,如是总结。晚间去酒吧继续买醉,和爱慕自己的女人一起开房,想的却是云水,早上起来梁宋摇了摇还在发胀的头,拨了姜维电话,约他见面。 而此时的文墨已经到了律师事务所,刚将桌子收拾整齐,泡一壶茶,秦律师就打来电话,叫她开会。 窗外正阳光明媚,飘着一朵一朵的云,郊外的空气定十分清新,狗尾巴草也该正是可爱的时候,暴风雨之后,有更美丽的景象。 午餐秦律师和文墨在他的办公室用餐,办公室又重新装璜了一番,秦律师与政商名人们的合影全不见了踪影,最醒目的就是两幅字画,倒更显得大气。 “我去年就打算将母亲接来同住,可她一直拒绝,想请你劝劝她。” 文墨对他人的家务事向来不擅长,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 秦律师接着说,“我有过一段三年的恋情,离结婚十分近的那种关系,于是我就将母亲接来准备同住,可惜两家人的冲突让这段关系结束了。” 文墨停止进食,静静的看着秦律师。 “你要知道,我们这样背景出来的人打拼得十分不容易,不比得城市人有着自带的优越感,生活就像在四处碰壁,并且某些观念根深蒂固,改变不了了,比如对自己的家人,肯定是无条件的帮助,希望他们也能过好日子。” 文墨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秦律师喝了口水,带着自嘲的笑容,缓缓说,“母亲一直不肯来就是因为怕影响我结婚。” 文墨明白了秦律师的话,现在秦律师已经有了足够的根基与财富,农门已经不再是障碍,金钱能够弥补,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晚间有应酬,虽重要文墨却没去,两位律师喝酒喝到进医院。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场面上混了,或许这也是与许少华搬到一起住的好处之一,他有能力让她拒绝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是诺大的房子,单身一人总显得空荡荡。 于是文墨将房子弄得更为温馨,换了一些灯,烤些点心,听听音乐,捧着一本书,或者看看远处,夜晚A市的灯火闪耀着,每一处亮光都有着故事,而自己亦是故事中的一部分。 无梦之夜,醒来许少华正坐在床边看她。 “回来多久了?”文墨揉了揉眼睛问。 许少华伸手摸摸她的脸,“不到一分钟。” “手真凉。” 许少华说,“当然,才回来。” “怎么,又一夜都没有睡么?” ------------ 89 89. “怎么,又一夜都没有睡么?” 许少华笑笑,只说,“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舒服,怎么都不觉得腻。” 秦律师接母亲同住,文墨一直跟着他,一见就知是朴素勤劳的中年妇女,皮肤晒着黝黑,手指关节粗大,提着自己缝制的蓝布口袋,对秦律师的湖边别墅啧啧称叹,带着惊异的荣耀感。 秦律师带母亲去后花园,说,“这里可以种些菜,你也不至于无聊。” 秦律师母亲呵呵笑,“早点生个孙子给我抱,我就不无聊了,是不是?文小姐。” 文墨微笑,无意间耳畔回响起许少华的话,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舒服,生活中的伴侣朝夕相对,若缺乏爱如何包容,共同抚育后代则又要加上一分责任,若非不可或许没人愿意将就,情非得已四字说着多简单。 下午秦律师有应酬,文墨带秦律师母亲在小区外四处走走,熟悉环境,回到住处农场的运输车正好到了。 一位农场员工先去清理两个大冰箱,另一位员工搬出大堆的新鲜水果蔬菜将冰箱塞满,秦律师母亲不解,问贵否,怎么不去菜市场买,文墨解释说农场的蔬菜水果乃是特别供应,没有化肥农药等等,食用更健康一些。 “那得花多少钱。”秦律师母亲说。 下午逛街时,看到商品秦律师母亲总是最关心价钱,关心如何能多省钱,若秦律师娶的是云水这样以购物与扔东西来调整情绪的妻子,准得吓一跳,共同生活真不能如意,生活习惯与观念的磨合只在朝夕,一代人与一代人的生存环境与空间已大不同,磨难太多的一代人只是生存着,离生活太远。 秦律师应酬到了一半,打电话回来,文墨说农场的蔬果已经放置好了。 “不知道老人家会不会习惯。” “适应有一个过程。” “对了,我准备聘一位阿姨专门照顾母亲,免得老人家没人作伴,你觉得怎么样?” 文墨说,“我怎么知道呢?” 秦律师在那头笑,就挂掉了电话,文墨方觉得自己的口气似乎不对,怎么能完全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老板。 钟点工在晚餐十分到,文墨和她随意聊了片刻,就走到前花园,云水开着红色小跑车路过,看见文墨遂停下来,说,“挺闲的嘛。” “我这人本来就忙不起来。” “秦律师把妈妈接来了?” “嗯。” “他呢?” “还在外面。” 云水停了车和文墨一起进到秦律师房子里,秦律师母亲正坐在客厅阳台织毛衣。 “伯母你好,”云水笑容可掬的对着秦律师母亲说,“我是秦律师的朋友云水,就住在隔壁。” 秦律师母亲见势要站起来,云水忙说别,客套一番后就与文墨到了客厅。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遇到些问题,心烦,回来静一静,你在正好,我本打算找你商量。” “什么事情?” 云水看看文墨,先不急着说事情,只问,“这几日你没许少华在一起?” “他今天回来了一趟,又出门了。” “你对他做些什么完全不清楚?” ------------ 90 90. “不清楚。” “唉,他可搞得本城现在是风雨欲来,政坛都在震动。” “官商一家,你们鸡飞狗跳,后面的官员能轻松?可想而知。”文墨表情平和的说。 云水摇头,“看你这女人的线性思维。” 晚上秦律师亦不能脱身回家,文墨不想多呆,七点过就到云水的住处,云水正趴在沙发上看邮件。 “上次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文墨坐到她旁边,“看你这样子,不是好消息。” “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 “喔。” “如果是赌博,我份量不够,也输不起。” “半途而废不是你性格。” “见前景黯淡还跳下去也不是我性格。” “你老板呢?” “我已经做到份内的事情了,秋后算帐也怪不到我头上,如果那时他还有能力追究的话。” 文墨不解,于是不语。 “许少爷真是没人性,”云水疲惫的说,然后闭上了眼睛,“惹到他那批人真是自寻霉头。” “天塌下来有地挡着,静观其变。” “那是,不过现在我的切身感受真是黑社会比政客要讲道德得多。” “人,不管在哪个环境,总某些是善良的,某些是邪恶的,得看他客观起了多少作用,像前市长,你说他获得的少么?都知道家族捞到手软,但是他做事情,相对就讨人喜欢许多,总比现在交了保护费得不到应有待遇的强许多。” 云水翻身躺着,思索了一番起身拿公文包和文墨商量起了正事情,文墨方知现在各方关系有多错综复杂。 九点过许少华打电话,说有事情晚上不回来了,文墨说好,告诫他少喝些酒。 其实她仅仅了解的是他个人生活中的一面,不愿意全身心的介入,这样的关系如沙滩上的堡垒,好看却不坚固。 十二点过文墨回自己的房子,四处收拾一番快两点才睡,又早起,吃了点燕麦粥围着湖跑了一圈,倒在床上睡一个回笼觉,再泡了个牛奶浴。 正午云水打电话回来,暗示事情果然和两人分析的八九不离十,这时文墨只觉得头皮发凉,若再错上两步云水或许就踏上不归路。如四人打麻将,盘子就这么大,有人输就有人赢,不会大家都输也不会大家都赢,云水就算输,也不至于输得不明不白,这次的学费不菲但是收获颇多。 接着文墨又想到了许少华,她很想找他商量,听听他的意见,只是以他的高度和他们的关系总不好开这个口,或许是不乐意开这个口,话说出就收不回,自己却已处于低低的位置。性格如此,也改变不了,云水的评价真是很贴切 - - 清高。 云水下午回住处,将一张报纸扔在文墨面前,头版大标题就是A市军队人事调整,“不出一个月,估计警察队伍就该开始大揪贪污犯了吧。” 文墨翻看报纸,“挺严重的样子。” “感觉很不好,这次上面派了好几个工作组来查银行系统,若查出问题或许会直接牵连到我们。” ------------ 91 91. “那你怎么办?” “你知道吗?这个月老板将大儿子送出国了,连他多年情妇和私生子也准备着偷渡,他这样惊慌失措起来怎么能善终呢?所以得慎重又慎重的考虑。” 文墨皱眉,心烦意乱,拿出烟来抽,“我这里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账面经得住查,若下月有机会你尽量的洗干净,不够的由我手上的资金来填。” “当初不该如此贪心。” “高回报自然高风险。”文墨安慰云水道。 云水经过几日几夜的煎熬,已经能够从情绪化中摆脱出来正常思考,她揉了揉小腿,冷冷的说,“总觉得有人做了很久的局,对于这个局面而言,老板夫人那点道行还真是浅了。” “或许是她觉得你没有夺她位置的意思,所以只想给你个教训而没有痛下杀机呢?” 喝了下午茶,两人埋头大堆文件中,雨淅淅沥沥的就来了,天阴沉沉,潮湿空气灌进屋中,冲散了烟味。 文墨走到窗前,看浓密的树,“不知道文家院子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味道。” 云水喝咖啡,电话不停的响,“我真的要出去了,记得走时把文件锁好。” “嗯,不需太辛苦。”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无忧无虑的被男人宠着,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文墨听罢,笑了。 雨下到傍晚,渐渐收住,天色忽然明朗了,太阳也红红的露脸,文墨随意披了件开衫到湖边散心,走到芦苇最茂密的那段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车,还有熟悉的身影,以为眼花。 湖面闪动着粼粼金光,那是一段让人走过会有温柔情怀的路,像少女的情怀总是诗。许少华叼着烟,头发半湿着,不经意的转头,看见立在后面的文墨,对她笑了笑。 文墨走近他,问,“打搅了陷入深思中的人么?” “没有,”许少华说,“我正在想你。” “你知道我在这里?” 许少华没有回来,而是转头看着平静的水面,“当然。” “好像你很少有不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我不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一些。”他轻声说,配着他惯有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落寞表情,使人心疼。 文墨沉默的站着,不语,他侧头打量她的面容,低低叹息,“我一个人的时候会到这里来静静,水边是我的福地。” “那怎么不到这里来住呢?看得不够远?” “因为那里离你住的地方比较近,仿佛这样就能更加肯定一些事情,”将烟灭在纸杯中,许少华又点起一只,“有时候不得不花很多精力来考虑如何对待你。” “所以思量是否值得付出?” “不,思量感情是不是我真看重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有时候想想真是脆弱,不能握住,不能抓住,不能信赖,不能依靠,要来有何用呢?” 文墨觉得他异常陌生,仿佛不是认识的那个人,有如此平静的面容与冷冰冰的感觉,只是身体是热的。 “又是一个想得太多的人,”文墨说,然后拉着他上车,“到我那里看看,你还没有来过。” ------------ 92 92. 文墨门前的绣球花开得正快活,她指着说,“这花儿一直都喜气洋洋的。” 许少华笑了。 文墨喜欢他笑的样子,转头也微笑,“你来得可正是时候,我买了一套新茶具,可以秀秀。” “好啊。” “我知道,其实你只想要一杯冰水。”文墨又说,打开大门,邀请他进入。 许少华进门,轻轻拥抱了文墨片刻,算是回答,文墨握住了他的手。 铁观音还没有泡好,许少华的电话不停的响,他看了不予理会,任凭嘟嘟声回旋房间里,压住其他声响,后来干脆关掉了电源。 文墨的电话紧接着响起了,她抱歉的笑,接通,和云水简短的几句就挂断。 “今天,你的情绪也是相当的差啊。” “就是想静静,怕情绪化会影响到判断力。” “还没见过你这样子呐,挺高兴的。” “为什么?” “平时你总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偶尔看你落寞一番当然可以平衡我的内心,心想原来这个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摆不平需苦恼的事情。” “我给你的印象就那样?” “太过骄傲了。” 许少华笑着说,也是。神情轻松起来。 泡茶十分花功夫,但真正品的却是那两小口,茶对于文墨就像烟之于男人,手指夹一根烟就可以隔离开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如有些话题不能继续时男人吸上一口烟,沉默,就会给人深思感而不觉得唐突,所以她更喜欢泡茶而非咖啡。 收拾茶具的时候许少华打开手机,她听得到他低低的说话声音,冷冷的,带决绝意味。 还未洗好茶具,许少华就告辞,他说,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可能因为她能掌握到与人相处的分寸。 次日,许少华表弟到了A市,他带上文墨去他平常办公的地方,一桩文墨以前涉及的案子现在由他表弟负责,她在自己的领域里给了些专业意见,一直忙到深夜。许少华表弟比许少华稍高,健壮,但却没有许少华那等平和气质,他私下里对文墨说,古时候有四种女人不能娶,第一种就是母亲早死的。 母亲是文墨心里的刺,忍不住被扎了一下,不过后来倒坦然了,若处心积虑的讨好许少华家人又能如何,或许倒是许少华所说的没有掌握好分寸,女人总是有点颜色就可以开染料铺的,没想到感情最主要还是在于两人,不然就稳稳的做着许太太而不是前妻了。文墨深深以为,摆正心态,不嫁许少华又有何妨,随时离开她亦做得到,于是轻松对待。 云水在股市大跌前将基金洗干净,她毕竟还未接触到那等可能动辄规划十几亿人生活的阶层,只能小心为妙。文墨心想,或许,这次风暴就在那个阳光明媚,龙虾飘香的小岛上,几个十几个男人坐在桌子旁,谈笑风生中就决定了多少家庭的家破人亡,这些人本在铺天盖地的股市宣传攻势下会狠狠发笔横财,却连养老救命的钱都化为乌有。 ------------ 93 93. 大环境的恶化带来持续的低气压氛围,云水得到消息,陆斐已经无能继续运作他庞大的扩张产业,新贵或许要从云端跌落,看好戏者众,文墨听罢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许少华看来已经早就铺好了路,和朋友谈的是下一个阶段的收购与投资,望着的是三五年后了。若说贪心,谁人不贪,只是被欲望操纵,失去理智与判断力时贪婪往往没有好的结果,明智的人知道在恰当的时候踩刹车。 不咸不淡的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到了年底,下了一场突兀的雪,猫咪已经极少到户外了,总是趴在软和的沙发里,或许文墨的膝盖上,越发肥胖,毛球一个,憨态可掬。大黄狗爱动,还是那番体型。云水和梁宋的关系确定,她逢人介绍他时常说是自己未来的老公,有丝丝虚假的甜蜜,梁宋越发像个大男孩,眼睛亮晶晶,很享受与云水在一起的时光。 雪天适合白色的长长的围巾,进到衣帽间时翻看并未找到合适,又发觉自己许久没有逛过商场了,文墨临时起意,拿着钱包和钥匙就出门了。自己频频光顾的那家商场新装修过,一些柜台已经挪了位置,文墨买了几块手工皂,再买了一条丝巾,依旧没有遇见那条她想带回家的白色围巾,转头无意见看见了陆斐的妻子,一脸笑容的挽着一位中年男子,那关系一见就知道不一般,这对夫妻还是各过各的精彩,大难临头时各自飞。 陆斐妻子看见了文墨,当作路人甲一般擦身而过,做出可爱状听男子说话。 就在商场的咖啡馆点了杯咖啡,放许多的糖与奶,听着飘荡着的轻音乐,自己发自己的呆。若她还与陆斐在一起,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是陪伴左右安慰罢,而不是马上想着再攀上靠山,即使没有精神上的寄托也要有物质上的寄托,不能在商场里面看见什么喜欢就买什么,不能住豪宅不能开名车,不能一掷千金办一场名流云集的聚会,不能再姐妹面前秀品牌,或许比死还要难过。精神上要追求些什么呢?或许现在的人大多的忘记了,文墨同样忘记了,所以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 正喝着咖啡,门外传来吵闹生,路过文墨身边的服务员窃窃私语,说有男人在打女人,好像是被抓奸的样子。 出门果然见到陆斐妻子被保安从地上扶起来,看好戏的人群逐渐散去。 “这个女人红杏出墙,逛街时被老公抓了现行。” “当时被打得很惨吗?” “被打得惨是正常的嘛,只是那个奸夫的表现太有爱了。” “怎么了?” “那女人老公一吼,打了两拳,男人扑通就跪在地上求饶,可戏剧化了。” “可惜了,那女子常来我们店买衣服,一买就几万几万的,恐怕以后不会到这里来了吧。”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家里是干什么的。” 文墨出来听到看到好戏与未看到好戏的服务员在一旁窃窃私语,只停驻了片刻就离开了,到地下车库取车时陆斐正靠在自己车旁。 ------------ 94 94. 车库里的灯光是昏暗的,文墨车恰恰停在更昏暗的角落中,陆斐靠着她的车抽烟,看样子是在等她,仿佛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她讲。 文墨看见他就止住了脚步,他给她的感觉着实不祥,颓废得像一个炸弹,一点点火星就能将他点燃爆炸。 “墨墨。”他叫她,仿佛想像以前一样的口吻,分手后的时间不存在一般。 “有事情么?”文墨讲。 陆斐将手伸进口袋,结果掏出一个空空的烟盒,扔在了地上,“想你,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文墨沉默不语,平静的看着他。 “刚刚的事情你看到了吧,孩子还在生病,她就迫不及待的……”说着陆斐自己没有再继续下去。 地面下完全没有地面上的繁花似锦,灯火灿烂,此时一根针掉上地上都会异常清晰。 文墨轻轻的叹息,将目光移到别处。 “我知道,不该来打搅你了,你已经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再奋斗二十年也给不起。”说完,他让开了,往自己的宝马车走去。 文墨驾驶许少华送她的德国车出了车库,来到室外那一刻心里才放松起来,同时涌起的还是心酸,她以前真傻,这个男人总是在耳边叨念着给她幸福给她快乐,然女人的幸福是男人给的吗?为何那时幼稚的她会信以为真,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生活是自己过下来的,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呵。 回到许少华在屋顶的住处,她拨了他的电话号码,轻轻的嘟嘟声响起,无人接听。 给自己煲汤,她想她就应该要一直等下去吗?以后也要一直等下去吗? 正在厨房陷入负面情绪时,许少华将电话回了过来,他说他喝得有些多了。 半个小时后的许少华回到家里,满身酒气,文墨将拖鞋摆在他的面前。 “文墨,明天我母亲要到A市来,我准备带你见见她。” 文墨听了,只说,“好。”口吻异样。 “不要怕,就算有些不愉快也可以忽略,毕竟我们不在一起生活,不会太委屈你的。” “哪里有?” “怎么没有,哪次我带你见客你不是紧张得冒汗的?”趁着酒气,许少华揶揄她。 文墨说,“原来什么你都看在眼里,我是不是白纸一张。” “当然不是的。” 文墨扶他进屋,坐在沙发上他用她的杯子喝水,“就算要分手也是因为我们感情出问题而分手,家庭不是会最大的阻碍,也不该是最大的阻碍。” “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我是有经验的人,不希望娶个妻子摆在一旁不闻不问,只在场面上带出去。” 文墨听了,笑起来。 许少华俯身就吻了下去,她觉得他的唇很软,酒味也可以接受,毕竟是自己喜欢与习惯了的人。 凌晨,两人熟睡中,云水打来电话,告知文墨其父正在抢救中。 “严重吗?” “是心脏的问题,听医生说可能要动一个大手术,你能过来吗?” “那个女人呢?” “我打过电话给她,她说她尽快赶回来,口气冷淡,看样子是想撇开不管。” ------------ 95 95. “我打过电话给她,她说她尽快赶回来,口气冷淡,看样子是想撇开不管。” 文墨犹记得,后母那小鸟依人紧紧挽着父亲的样子,在她们面前她生生怕父亲多看她们一眼,分掉一点点的关怀。 外面还是一片寂静,严严实实的窗帘外点点光都未透进来,许少华醒了,问是否家里有事请。 文墨说,“父亲心脏病犯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许少华花了两秒时间清醒,睁开眼睛坐起来,说,“我陪你去。” “你再休息休息吧,平时就睡得少。” “男人又不是女人,睡这么多能美上几分。” 文墨笑了,蓬蓬的头发消瘦着脸,身上还留着被窝里的温度,许少华轻轻的拥着她,继续安慰着,“你父亲会吉人天相的。” “那你母亲今天……” “没什么关系,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她会体谅的。” 文墨忽然鼻子一酸,感动的想哭。 许少华叫了李叔,告知详细情况,让他做安排,再与文墨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赶去医院,到时天刚亮。 李叔这次没有开车,而是在一旁帮忙联系专家等等,确保文墨父亲能得到最佳的治疗。 云水比他们早到,坐在急诊室外面的凳子上,捧着一杯热咖啡,她明显没有想到许少华会与文墨一起来,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刚刚副院长和他们医院三位专家都进去了,听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如果治疗及时的话。” 半个小时后文墨父亲推了出来,转到了VIP重症监护室,一直陷入昏迷状态,他真是骨瘦如柴,眉头一直紧紧皱着,文墨见状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好久不见的父亲,怎么会成这样,原以为他会有着温暖的家庭,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 然后许少华牵带着她,听副院长为首的专家讲了半个小时的病情,文墨看着他们张口,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切由许少华替她做主决定。 他握着她的手,说不要紧张,遇到困难他会想办法解决,云水则一直沉默着。 中午文墨后母一个人来了,贵妇打扮,她到病房中看了文墨父亲,说,“我们分居有一段时间了,正在谈离婚的事情,没想到他一点也不会照顾好自己。” 文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后母见如此多的人在场,收起平日待文墨的嚣张口吻,缓缓而平静的说,“这也不能怪我,我们根本不合适,婚姻迟早会走到尽头,现在趁彼此还有机会再谋求幸福,分开或许比较好,他还有这么多学生爱慕着,只要他愿意会有人照顾他的。” 文墨听罢,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冷冷说,“你可以走了。” 后母咬咬唇,说,“多年感情还在,有需要尽管开口。” 云水也见留在医院用处不大,与后母一同离开了,只剩下文墨与许少华在堆满器械的房间里。 许少华说,“人都有生老病死,放宽心些,相信伯父会顺利挺过这一关的。” “很抱歉让你看见我这样子。” “我把你当自己人,别说这样的话,见外了。” ------------ 96 96. “我把你当自己人,别说这样的话,见外了。” 文墨听罢,觉得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的了。 下午许少华的助理到了医院,样子是有要紧的事情,两人在露台谈了半个小时,许少华的背影显得是如此的疲惫,这人的勤奋让她心疼,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环境中能出人头地,需要的能耐不止一点点。 回到病房中,文墨对许少华说,“如果你有事情先走吧,我在这里陪上一天。” 许少华想想说好,这时医生带着一群人进来,将文墨父亲移到另外一栋楼,房间宽敞,设备看起来更为先进。 “我争取晚上再回来陪你。”许少华看着一切妥当后对文墨说。 文墨微笑着摇头,“不用了,你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到了傍晚,太阳西下,进进出出的人已经少了,房间里静谧得只听得到设备嘀嘀嘟嘟,文墨替自己倒了杯凉水喝下,然后看着父亲的面庞,说,“没想到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好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对吧,可惜你现在听不见,不过也好,你知道吗?我以前多想有这样的机会,只我们两个人,”胃里凉起来,文墨苦笑着继续说,“你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男人,说起来你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理智的替自己思考或为他人打算,如果你能理智的对待感情,就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不对?你毁了多少人的生活,这你也感觉到了吧,会内疚吗?我想会的,或许你会内疚一辈子。你待母亲也真的是不好,当初你不喜欢她为何要执意追求呢?追求到了又不懂得珍惜,而且干嘛要生我呢?当时就不该有小孩子的。在仇恨情绪中长大的孩子很少能幸福,我就多么不容易快乐,害怕付出,像个胆小鬼。所以如果说我不恨你的话,那肯定是假的,然而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痛快不起来,你这样的人啊,生也让人痛苦,病也让人痛苦,死也让人痛苦,反倒没有母亲洒脱,她觉得绝望就自我了断什么也不顾了。” 说罢文墨也觉得自己无聊,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毫无光彩的面容,但焦虑色已经失掉许多,在旁边的小床上圈成一团休息。 虽累,却不好眠,如果猫咪能让她抱抱或许会好受许多。 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深夜,睁开眼时父亲已经清醒了,文墨看时间,“医生交代说这个时候你也应该醒了。” 起身按了铃。 文墨父亲动了动嘴唇,才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很高兴你在这里。” “也只有我在这里。”文墨不经意的就要露出讽刺的笑。 “是的,只有你在这里。”文墨父亲动了动手指,对她说,“我刚刚见到你母亲了。” “医生说你不要多说话,他给你再做做检查看如何治疗,你这病还有得救。”文墨打断他,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走到门边看正走过来的医生护士。 ------------ 97 97. 儿时,总以为成年人就是强者,高高在上需仰视,现在,以前的强者亦有脆弱之时,遥不可攀的原来是自己的幻境。 文墨就没想过父亲有一天会如此无助的躺着,任由他人随意摆弄自己身体而无法抗拒,因为抗拒的是自己的生命。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天,迈向结束。 检查到了三点过,文墨就在隔壁的陪护室里休息了,简单的冲了澡,换了一套衣服,再和衣而眠,她想她的猫,她想云水,她想许少华,她想还未做完的案子,总想找点东西塞满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想到了外公,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文宅,想到了一墙之隔的父亲,想到太阳穴突突的跳。 打算轻松的躺着,也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她正烦躁不安,门把轻轻的响起扭动声音,然后许少华推门进来,看见他文墨仿佛松了一口气,顿时若心里有了依靠。 许少华没有言语,脱掉了外套,也和衣钻到文墨的被窝中,“好累,休息一下。” 两人相拥而眠,九点过被电话吵醒了,这几个小时已经让文墨的心智与体力恢复过半,许少华的眼中也少了许多血丝。 梳洗完毕,换了衣服,文墨父亲已经醒来,他对文墨笑。 “感觉好些了吗?”文墨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已经吃了点东西,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心颤可能还要再做一个手术消融,不算太复杂。”许少华说。 文墨父亲笑起来,干干的脸上迸发出些许光彩,“我已经知道了。” “我母亲下午会来探望你,希望没有打扰。” 这话听得文墨都意外的看他,文墨父亲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我总是父亲,是不是?” 文墨不语。 文墨父亲对许少华说,“对她们母女,我可是愧疚了一生,希望你能和文墨好好生活,也算是了我一桩心愿。” 许少华说,“我会好好待文墨的。” 到医院附近餐厅用早点,文墨胃口显然好,食量几乎是前一日的两倍,许少华十分乐意看文墨轻松起来的样子,随意的说了一些生意场上的趣事,他真和文墨以前接触的商圈人不一样,一次也未在她面前讲过荤段子,连趣事都带着冷幽默,或者带有启发性。但这样的他文墨是十分喜欢的,就算两人在身份上差距大,感情却越来越不颤颤巍巍,默契是双方不停的磨合,搬起指头数,亦是三年多了,转眼文墨也快三十。 “我昨天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见文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少华说。 “为什么?” “为了独立,长辈嘛总是家长意识重。” “什么都想替你包办掉?” “也不是,就是喜欢指手画脚,好像他们什么都明了,什么都正确,而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正确与错误就能概括,做与不做,成与不成,是多方面的因素。” “那我不是独立惯了吗?”文墨自嘲的说。 许少华说,“你们这代女性都相对独立一些,对家庭的依附也不是很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现在的风气对女性的要求太多了,造成大多数女性家庭也顾不了,事业也顾不了。” ------------ 98 98. 许少华说,“你们这代女性都相对独立一些,对家庭的依附也不是很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现在的风气对女性的要求太多了,造成大多数女性家庭也顾不了,事业也顾不了。” “或许以后会慢慢的回归传统,女人大多数还是愿意在家里,心甘情愿在外辛辛苦苦挣钱的还是少数。” “家庭和睦不也算是女人的社会贡献吗?给子女的爱与教育,是妻子的社会责任。” “有你这样想法的男士毕竟是少数。” “不,我觉得很多男人都这样想,女性的能力最终还是体现家庭上。” 喝掉最后一口燕麦粥,文墨说,“不和你理论了。” 许少华则挑挑眉,“回归家庭不是说完全的脱离,无知的女性只能在无知的男性身边长久,若没有强大的精神世界无法进入上层男人的视野。” “你可真现实。” “我一向如此。” 下午小睡了一会儿,文墨花了一些时间化了淡妆,重点遮掩眼部的疲态,突出她柔和的面部轮廓,文墨希望能给许少华母亲留下好印象,也算是对他人的尊重。 许少华则一直在电话会议,他的声音总是透露出力量,让人无可反驳,而且那口伦敦腔调的英语让文墨羡慕,在英语为母语的地方生活过的人总和她这样土生土长的国人英语有差别。 云水再打电话过来关心文墨父亲的病情,这时文墨才想起自己有一个妹妹,至今她都未来看过父亲,一点消息也无,后来才知妹妹正在忙碌的参加一个名导演的电影拍摄,扮演女主角小时候。 许少华母亲来时已经是傍晚,保养得很好,她比文墨想象中的年轻许多,说话巧妙而且和气,与父亲交谈了半个小时,表现得很是尊重文墨父亲。如此温柔的女性和许少华口中的家长式形象真是相距甚远。 晚餐在一所私人会所里,有许家的三四位亲朋好友一起,并没有吃很久,八点不到文墨已经到了医院病房,许少华不能再陪她,就让李叔就一直跟着。有个照应。 晚间路过急诊门诊,有三人在大门口争吵,一人说自己一分钱没有,一人说没必要再花费进行治疗,一人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只要钱不要母亲了,当初分家产的时候如何信誓旦旦。 文墨遂对李叔感慨,“今天许总还给我讲,感情比金钱重要,但是若生活得太艰难了又怎能用平和的心态思量感情呢?金钱就充满了整个灵魂。” 李叔说,“五六十年代的人是太过艰难了,时代的牺牲品,真正的平和心态,得九十后以后的那几代人才会有。” “你是不是也觉得生活艰难?” “遇见少华是我的幸运,他可以说是改变了我一家的命运,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有如此机遇?” “你是在说给我听吧。” “当然不是,”李叔表示,“这是真心话,少华真是不错的男人,待人真诚,虽然有时候挺闷的。” “他会闷吗?我看他挺能玩的。” “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真正闲暇时间就看看风景读读书,跟他这么多年,我是知道他最烦应酬的。” ------------ 99 99. “是啊,他是比我还不喜欢说话的人,或许有些时候不得不说很多,私下反而丧失语言功能。” 李叔就笑了,讲起许少华小时候的事情,还讲到他爷爷去世后的自闭,整整三个月没有踏出自己房间一步。 文墨想,那段时间的他,时间应该是停滞的,总想着过去,总想着如果。 回到父亲病房,文墨与他聊了些文宅的修复,父亲对这件事情特别关注,好像文家破落在于他一般。 第二日秦律师一个人来探望了文墨父亲,下午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拨客人,皆是父亲的同事与学生。医生的诊疗结果出来,定下了手术日期,之后文墨一直陪在医院里,直到手术顺利结束。 一周后出院,父亲对文墨讲,“原来自己还是怕死。” 文墨说,“谁都觉得生命不够长,被剥夺一秒都不肯。” 出院就像搬一次家,在医院添置的东西果然很多,文墨在父亲家里打扫了一番,李叔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将就着做了一顿饭,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对父亲这样好。 回到许少华的屋顶住处已经深夜了,猫咪很久未见她,急忙跳来撒娇,文墨再拨了父亲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家。 躺在床上,疲惫的就睡了,醒来看到云水的短信,她和梁宋已经订婚了。 云水第一次珍视一段正常的异性恋请,文墨为她高兴,同时自己也有些许失落,约她见面,在江边的茶馆里。 文墨见到云水时小吃一惊,并不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倒显得憔悴,“怎么了?” “这段时间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老板被抓起来了。” “你呢?” “我现在坐在你面前。”云水说。 “会换工作?” “我也想离开,不过现在得在这个位置干上一段时间。” 文墨沉默片刻,“那位小男孩对你好吗?” “他待我比想像中的好,”顿了顿,云水说,“你以前所里的王主任也被抓起来了,听说情况很严重。” “这段时间,怎么到处血雨腥风的。”文墨淡淡的说。 “只比我们预料中的差。” 今年,江边新建了不少私人码头,停满豪华游艇,还有快艇轰鸣着来来往往,货船靠着边在缓缓移动,丝毫不敢招惹着这些快艇,全无往日生机勃勃的生意气象。 文墨看着从未发过脾气的江面,对云水说,“你赚的也不少了,没必要再辛苦。” “可以尝试闲下来的生活,或许生个宝宝,不过我想我最终还是不会拥有自己的事业,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 “但也异常凶险,你能避开几次?” “趁着年轻,多经历一些。” 在茶馆门前分手时,文墨无意间想到了陆斐,“他这次会不会摔得很重。” “本来就没有太深的根基,又树敌太多,这次恐怕很难翻身,如果他识相,在监狱中本本分分待上三五年,或许可以保命。” 文墨听着,情绪更为不佳。 “嘿,”云水对文墨笑,“想开些。” ------------ 100 100. 好,于是更好;糟,于是更糟。似乎只要给事物定上好坏,那么就很难得再有所改变了。陆斐这样的新贵昙花一现,顿时凋谢,居于上位的那是那些人。 新年一过,赌场照样开,地下钱庄照样生意红火。作为热钱热爱的地方,怎么会因一些事件而冷冰冰,看得见的是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上升,房价疯涨,股市疯跌,有人喜色有人忧愁。 在律所,收到陆斐的新年贺卡与大束玫瑰,他始终没有开口向她求救,此时文墨心情是复杂的,就如知道云水决定要与梁宋厮守一般。 许少华很少再回屋顶的住处,打电话时总是说在开会,或者在陪客人,寥寥几句就挂断。 新年的第二日,文墨开车去父亲家,父亲的一位女学生正在做饭,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子,看父亲的眼神全是倾慕。 女学生很健谈,只有在父亲说话时偶尔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感情的疲惫是双方的,而文墨以前总是责怪着后母,女性自然而然会责怪女性,而忽略那背后的男人。 饭后不宜久留,再开车回去,忽然想念起云水,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而文墨却不能再问。 将房间里的温度调高,文墨给猫咪洗澡,有些日子没有揉搓它,掉了很多毛,巴巴的委屈的叫,却没有以前那样大发脾气。洗好后用大毛巾裹住,猫咪露出一个小头,文墨看它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再给猫咪吹干毛,梳理清爽,又是一个蓬松的球球,自己心情也开朗许多。 “小公主,你怎么长这么胖了,是不是运动不够呢?” 猫咪听罢,动动耳朵,趴到文墨的膝盖上,爪子轻轻互相扣住。 “女人真是应该养些的小动物,是不是,你们最不会让我们苦恼,会随时听我们牢骚。” 一个人睡,早睡,晚起,与助理视频聊了一会儿,到楼下准备自己做早餐的时候忽然见房间的色彩有些许不一样了,地毯灯罩与餐布等等皆换成了中国红。许少华正在看专业人员往最大的鱼缸中放鱼。 “来看,好看吗?”许少华招呼文墨。 文墨走到他身边,凑近了看,是两条红色的热带鱼,长长的尾巴,姿态妖艳,“挺漂亮的。” “可惜不容易养活,”许少华笑,又说,“本打算和你一起过新年的,只是太忙了,房间也早想换一些新鲜颜色,直到现在才有空。” 这算是解释,文墨听罢说,“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昨晚熬了些白米粥。” 粥是现熬的好喝,但是昨日的文墨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了一些吃的。 许少华与她就着些咸菜,将烧烫的粥喝得精光。 做家政的阿姨与打扫鱼缸的人员离去后,许少华带着文墨去爬山,文墨牵着大黄狗,默默的伴着他。 “和你在一起,总是很容易就建立起信任感。” “信任很难么?真诚的待人,他人也会真诚待自己。” “如果事实总是让人失望呢?” “就离开让自己失望的那个环境,或让自己失望的那个人,又不是别无选择。” ------------ 101 101. “你倒极少钻牛角尖。” 文墨苦笑,“就是常常想不开。” “女人总是感情丰富。” 午间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文墨对许少华说,女人做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做了饭却没人来吃。 许少华说,他同样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新年后的气温总在零度之下,地面若有摊水,就会凝结成冰,被压碎后就像是打烂的玻璃渣滓。湖边亦有小片小片的冰,许少华喜欢一个人到湖边,看着水面静心的想事情,或被迫的频频约会母亲认可的女子。 文墨则爱上了逛街,就算没有朋友可以热闹,总是可以在来来往往的过客中沾染一些人气。真是孤独,她总算明白为何会在父亲病重那段时间爱心泛滥,仿佛仇恨从未存在,原来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爱与被爱的机会。或许,她会一直养着猫,在异国他乡凄凉的离开人世,只剩下看得见的财富。与许少华这样一个男子相处,原来如此的冷清,就算从文墨身边赢走陆斐的那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精彩。 在步行街的广场上,给自己买了一个氢气球套在手指上,坐在木凳吃冰淇淋,高中同学打来电话。 “喂。”文墨说。 “我好像看见你了。” 文墨回顾四周,见高中同学也是一个人,空着两手,于是招手对着他笑。 “怎么一个人。” “闷,出来散散心,最近如何?” “挺好的,准备结婚了。” “恭喜。”文墨由衷的说。 “现在能平安的过一关,看淡不少事情,你呢?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文墨将气球送给路过盯着她看的小女孩,“或者能干什么。” “到我们这个年龄了,家长都催着抱孙子,你也应该尽早打算。” “打不打算全由不得我。” “这我也理解,如果委屈可以试着离开,或许现在正是时候。” “他要娶别的女子吗?” “是这样传的。” “总会有这样一天,早就预感到了。”文墨说,语气不无气馁。 “但也不是全无机会,你自己不争取,感情这事情虽然不要太工于心计,也不要太过于被动,我听说他对你挺好。” “是,他待我不错。” 高中同学的电话响,他走开接听,文墨紧跟着起身,将冰淇淋丢到垃圾桶里,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出广场的路上有街头艺人正在弹吉他唱歌,文墨将包里的零钱丢在琴盒里,以前陆斐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文墨愿意给乞讨者金钱他都不允许,称毫无必要,每一分每一毫他都会斤斤计较,而许少华根本就不会驻足在街头听人唱歌,私下中百无聊奈的过活,应酬工作中的前呼后拥,他代表的是不仅仅是他自己。持重是一件乏味的事情,就算身边有着若干女子,也不过是他身份的一部分,自己原来如此卑微,不过锦绣上的一朵花。 想到这里,文墨哭了,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任凭泪水打湿脸。 ------------ 102 102. 此时此刻,文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激励自己离开,到一个无人烟的地方,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抛开如荆棘般的情感。 等到泪水干完,天已经黑了下来,拿出手机,若干未接电话,包括许少华的,她关机,到路边的一家小面馆吃了一碗面。 或许面馆靠近学校,基本都是学生模样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面衬着年轻的脸孔,此番模样她也拥有过,那时陪伴她的有云水,有陆斐,以为生活会灿烂得如阳光。而今却陷入了一团让人理不清的乱麻中,做什么全由不得自己。 打车到停车场取车,回到住处,许少华正动手修剪着植物,文墨想,有钱真好,可以自己做一个温室,不喜欢了,再掀翻重建就是,植物养不好,挖掉再换就是。反正都是给少爷取乐的,或有或无基本上不能减少他半分魅力。 他看文墨的样子,有些怪异,问,“怎么了?” 文墨没有说话,上楼,往浴缸中放水,镜子中的自己有一双红肿的眼,冷风刮过的脸干干的,透着不自然的光彩。 没有女人能时时美丽,文墨对自己说。 许少华放下手中器具,跟着文墨上楼,镜子中出现两个人的身影,文墨一件一件脱衣服,直到自己赤身裸体的展露在他的面前,她亲吻他,向他求欢,因为已经不知道再与什么样的姿态与许少华一起,只有肉体的契合能表达彼此的心意。 事后文墨落着泪说,“我们分手吧。” 许少华皱着眉,喉结动了几下,仿佛有着深深的不舍般,“我只想你快乐。”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傻瓜。”许少华说,然后穿衣离去。 文墨听到关门的声音莫名的发冷,像看见冰块被踩碎一般。 带着猫住到了湖边的房子里,中央空调一直开着也挡不住房间里冰凉气氛。她还开着许少华送他的车,大部分的衣物皆留在许少华那里,文墨不明白为何会给自己留余地,或许对感情她就是如此的不洒脱。 秦律师家热闹,自从秦律师将母亲接来后,陆续就来了不少亲戚,将客房都住得满当当,请了两个佣人,配了三辆车,那些刚刚从面朝黄土生活中解脱出来的女人们迫不及待的将手上戴满戒指,浑身名牌,男人则将麻将声响到半夜不息。 秦律师母亲邀请文墨去过一两次,文墨不自在就不再去了,云水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市区,梁宋有一套可以看见漂亮风景的房子,文墨亦不爱去。 给自己和猫咪做吃的,将积压的案子翻出来再看,助理都被她工作热情吓到,文墨只是觉得不做这些,又能做什么呢? 三十而立,跨过三十,女人就得和青春说再见,若不成熟起来拥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事业,再无感情寄托,等死一般。 应酬吃饭,也不完全是痛苦,和一些谈得来又生活习性趋同的同龄人一起打法时间,同样常常欢声笑语不断。 ------------ 103 103. 应酬吃饭,也不完全是痛苦,和一些谈得来又生活习性趋同的同龄人一起打发时间,同样常常欢声笑语不断。 花时间在中医店中细挑药材,炖滋补的汤,再买了一张水疗会所的游泳卡,晚上游半小时,回到家倒头就睡,夜夜无梦。 转眼快到了春节,高中同学邀请文墨到他家里做客,不大的屋子却处处透露出温馨,社会人员同样有社会人员温情的一面,虽然不是他最爱的女孩子,但是没有双方家庭压力,没有生活习性与观念的差异,门当户对的组合总是能少许多负累,后天来培养感情同样可以。 喝下午茶的时候出太阳了,天很蓝,没有风,高中同学与他的准妻子大谈造人计划,戒烟戒酒戒打牌戒血光,文墨听着也觉得幸福,与有着积极人生态度的人总是易受到感染,亦快乐。 手上的案子都放下来了,律所里逐渐冷清,辛苦打拼一年的人们要回家过年了。文墨忽然非常想念许少华,想起这个有着消瘦面孔的英俊男人,他现在可有按时睡觉,会不会有女人在家里煲汤等他。屋顶住处的钥匙她还留着,现在那里会不会是冷清一片,大黄狗还在吗,他养的鱼他养的珊瑚他养的植物都还好吗? 这样的念头一起,就觉得自己孤独难耐得可怜。去购物,看见洋溢着幸福的小情侣们又生生的被刺激回到湖边住处,或许她比云水更需要心理医生,解此番孤寂。 拜年的电话短信邮件一大堆,文墨一个一个的回复,只想要温暖的家。 春节前两日,文墨父亲打文墨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看看他,文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父亲家,他的女学生也在,两人已经收拾的一个小房间出来给文墨住,床单是白色的,这是她母亲多年的习惯。 睡衣拖鞋牙刷都准备好了,父亲开口要求她住上几天,文墨亦满口答应,这是她第一次与父亲过春节。 三人坐下来赶面皮包饺子,文墨父亲说文墨外公最喜欢叫学生到家里包饺子,他的韭菜猪肉饺子是他们那批门生共同的回忆。 晚上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冲洗,文墨才发觉房子的装潢配饰与上次来的时候大不同了,没有后母那番甜腻的外露华丽,而带着简洁大气的美感,像极了许少华的风格。或者这才是父亲喜欢的房子的样子,或者是父亲女学生欣赏的样子。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改口叫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叫做后母呢?文墨定是拉不下面子。 睡在父亲家里有踏实的感觉,大年三十的晚上三人一起去楼下放鞭炮,拆封,将卷好的鞭炮展开挂在树枝上,父亲的女学生用香点燃后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开,文墨的哈哈大笑淹没在家家户户的鞭炮声中,满地的红纸屑,又是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去庙里烧香烧纸钱,几乎去的都是全家出动,将寺庙挤得水泄不通,文墨点了三柱高香。 父亲说,他每年都替文墨母亲烧香,清明亦会去看坟上看她。 ------------ 104 104. 父亲说,他每年都替文墨母亲烧香,清明亦会去看坟上看她。文墨这才觉得为何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总是不快乐,老是想着破坏或者被破坏,压榨或者被压榨。因为大环境如此,退是不堪,进亦是不堪,活得自在的是少数。他与母亲的结果算得上已经注定,或者说这玻璃般的两人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被看不见的车轮碾成了残渣碎末。 文墨这代人,相比就要洒脱些,能由着自己本意做许多事情,被强加的道德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道德,如莲花生大师的预言所说,就算末法时期到来,女人不守贞洁,男人纵淫贪欲,败象浮现,那败象又何尝不是人最初的本性回归呢?当一切展开面前而充分发挥自我时,才谈得上如果规制如何道德,不能用少数人的意识倾向禁锢大多数人的思想,无论好坏。 大年初二,有几位父亲的学生来拜访,在不大的客厅里聊地理聊探险,气氛真是十分融洽,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没有任何现实目的性,只是因为感恩念情来拜见老师。文墨昏昏欲睡就到房间里午睡,白色床单每天换,有新鲜的气味,这是父亲家的味道,取代了母亲若干年来残留在她耳边疯狂的咒骂声。 大年初三的时候,云水和梁宋来拜访,梁宋勤快的帮着做家务,有些许漏水的马桶也卷上袖子去修好。 文墨说梁宋真不愧是医生,什么的都会修。 梁宋大言不惭的回答说,自己优点一大把,只待云水来发现,云水发现不了云水朋友发现也一样,多吹吹耳边风能增加甜蜜。 文墨听着就笑了。 云水则泡茶洗手静心与文墨父亲大战围棋,两个智商皆非同常人的人来上一局特别精彩。 在厨房里,梁宋对文墨讲,“前几天云水可替我挣面子了。” “喔?” “不是在XX网上有一小子特别嚣张吗?和我吵了几句要求决斗,那家伙好像有些段数,一直号称高手总是寂寞,在XX网找不到敌手,结果当天晚上就被云水干掉了。” “遇见云水算他倒霉。” “正是。” “云水的围棋可是我外公手把手培养起来的,高手见过不少,对了,你下注了没?” “当时我太保守了,只赌了二十万。” “若是我可能会加到最上线。” “你?” “当然,我一直觉得云水不应该当金领做白骨精,就她那智商心态完全可以成为一代赌神。” 梁宋眨眨眼,“你这笑话好冷。” 文墨挑挑眉,嘻嘻笑。 梁宋说,“那伯父岂不是也有资质成为一代赌神?” “实不相瞒,我父亲年轻时很喜欢去赌场,后来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大门都进不了。” “这不合赌场规矩,怎么会不让进。”梁宋正色说。 “不信你可以问问云水。” 梁宋点头,“有些意思,下次我手术到腿发软时就想想云水。” “为何?” “她一个晚上赚的可抵我开多次刀了。” 到晚餐时分,胜负已经分晓,文墨父亲险胜云水,文墨父亲总结是云姑娘最近太疲惫,心神消耗过多,所以不在状态,邀请她有兴致时再来。 ------------ 105 105. 之后几日文墨大多数时候都恋着床,早上睡到十点过才起,下午午睡三小时,晚上十点不到就又洗漱睡觉,她都没想过自己有这么多的瞌睡,或者有这么多的瞌睡需要补。在一场场的酣睡中,她方觉得有一种精神开始回到身体里,若一个声音在嘀嘀咕咕,睡吧,醒了就是新的一天,再睡睡,过去的就过去了,等到春来,就是完完全全的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到大年初十的时候文墨回了一趟城,云水陪她去看车,没经过几番犹豫她就给父亲订下一辆德国轿车,再在父亲小区里高价购买了一个停车位。有钱就得用,抱着钱进坟墓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过完了年,回到湖边的住处,空空荡荡的房子,说话皆无人。 去律所,同事们从各地归来,捎来的特产一堆堆,将文墨的厨房小柜塞得满满当当,或者她可以试着在律所常住了,居家的东西早已齐备,只差猫粮猫沙,或许可以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春节过后,律所又迎来新鲜气象,下决心改变的不仅仅是文墨,助理在格子间里贴了奋斗目标,从体重到看书计划,从收入到男人。个别女律所乘假期做了好几个面部小手术,去眼袋垫下巴瘦脸,亮丽不少。懒惰的那几位男律师也几乎天天会到所里整理头绪,时常加班至深夜,对客户亦少挑剔起来,这样的氛围让文墨没有太多时间闲想其他,充实而满足。 秦律师家里出了些事故,刚刚开始学车还没有拿到驾照的亲戚开宝马飙车,撞死一位大学生,后来秦律师找关系压下去,陪钱了事,至此秦律师对这些源源不断而来的亲戚少了无条件的容忍,夜里从他房子里再不会传出通宵的喧哗麻将声。云水说现在秦律师家差个女主人,又缺少出现女主人的氛围。 所里亦有些事故,一位非常有关系的男律师家族倒台,他的两位在外资金融公司工作的兄弟遂相继被解雇,秦律师也因此次风波受到牵连,丢了几个大单,却没有叫那位男律师立马走人,也未叫他挪去差些的办公室,这方面老外比国人势力得还要厉害。再见那位男律师时果然气焰下去一大截,为人亦谦卑起来,衣着更为冷色调,常常一身黑。 媒体照样宣传股市会一帆大顺冲高到多少多少点,铺天盖地的要将发财信息传入百姓眼球,而股票除了跌还是跌。文墨暗暗关注她所知道的许少华涉及的那几只股票,小小的升,小小的跌,并不出名,评论亦少,稳稳重重,像他的为人。从秦律师偶尔的谈话知道他在东南亚投资很大,看来国内的蛋糕已经划分得差不多了,再想分一杯羹已然很难。 每次想起他,文墨皆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再与其面对,若再见,该用一种怎样的语气与他打招呼,用几分的微笑,是该亲密些还是应该疏离些。 撕掉一月份的最后一张日历,二月份就此到来。 二月一号,日历上写,宜婚嫁。 ------------ 106 106. 春天未到,一股股寒流袭来,比腊月温度还低,出了室外得包裹严实,不然脸都会冻住一般,呼进去的空气让喉咙发紧,提不上气。室内的空调全天不休,只是闷,闷到人心慌意乱,想外出暴走。 文墨在助理的帮助下去了麦德龙,大包小包的提了调料与家居日用品到所里,她终于决定要把律所当作第二个住所。 当天晚上就做了几盘烤肉招待平时关系较好的律师和助理,喝的是某律师去酒厂接的五十多度高粱酒,应景,整个房间都是哄哄人气,现在的她非常喜欢与律师打交道了,做律师法律不精通亦可,吃喝玩乐肯定却百分百得擅长,一时的欢声笑语定能带来。 快散场的时候所花应酬回所里,将文墨最后烤的五花肉与牛肉和着生菜吞进肚子,连身材都不管不顾。去年所花以为获得某些信息渠道,能在股市里大捞一笔,结果赔了大半家产,最近情绪低落,好在调整得快,女人跌倒再爬起来就是,钱没了再赚便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所花留到最后,陪文墨收拾满屋的杯盘狼藉,“听说云水要嫁入梁家是不是真的?” “哪个梁家?” “A市有几个叫得上口的梁家?”所花扑哧就笑了,“她公司出了这么大篓子能摆平黑白两道,不就是梁家力保的她?” “梁宋是做医生的,对家族的事情涉及得很少,看他的样子也没有意愿接手。” “谁都知道他爷爷最宠他,由着他玩几年,当他玩够了梁家还不是他做主么?等着梁少爷青睐的名门闺秀可是一大把,没想到被云水赚到了。” 文墨想到梁宋那嬉皮笑脸的大男孩样子,说,“我觉得不会,那家伙很有自己的想法。” 所花笑了笑,“走着瞧,叛逆期一过,这么大的产业摆在面前岂会不动心?”又顿了顿,“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和她疯玩了。” “她在你们圈里很出名?”文墨惊异了一番,这不是云水的处世之道。 所花停住手的活,偏头想了想,才说,“云水不是圈子中的人,但是有些气味我可以嗅得到,若她真是我想我都无法抵抗,太让人动心了。” 文墨顿时就笑了,“她这家伙,可是惹得男女皆爱。” “我觉得她对你最好,听说是一起长大的对吧,当时我们都觉得你两或许有一些不同寻常,可以后来听说你攀了许总,真是大跌眼镜,老想着我怎么没这样的机会呢?论对上乘男人花的心思,我可是你的百倍不止,结果皆是所遇非人。” 文墨霎时沉默了,不知如何接话。 “与他相处很难么?” “不,他是很好的人。”文墨如此说,在她心里,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与许少华相处,仿佛亲近一些是冒犯,疏离一些是孤傲,两人一起随意的日子总是少数。 “真好奇。”所花听文墨不愿再讲,只是笑。 城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仿佛总是逃不过当作锦绣上的花朵的命运。 ------------ 107 107. 城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仿佛总是逃不过当作锦绣上的花朵的命运,只有极度优越的家庭出身或极度运气好的女子才会一番风顺,完全不用自己打拼。 深夜,窗外依旧灯火辉煌一片,广场的行人稀少,醉酒的几个年轻人在嬉笑玩乐,文墨捧着一杯茶立在窗边,良久才拉上窗帘。 开电脑,登录gmail邮箱,除开一些工作上的邮件,有一封许少华发来的明信片,一个字也没有,只一张春意盎然的湖边风景。 文墨将自己拍的猫咪照片做了一张明信片发给许少华,在下面写下一行字:猫咪越来越爱瞌睡,大黄狗可好? 她很想问他,这个月过得很好,却无法开口。 一周后收到许少华的邮件,是一张大黄狗的图片,它用不解的目光盯着镜头。 住在中央商业区有一个好处,就是日日都在过节,中国人自己的节日,外国人的节日,都是商场的一个个噱头,活动接连不断,仿若能要能够买足够的商品就能将内心填满温暖情意。 情人节更是自不待言,这日文墨工作到下午就心神不定,放助理早点下班,自己则准备回湖边住处打发时间,情人节孤独一人可耻。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文墨就收到许少华的短信,问她有空吗? 文墨拿着手机看了半响,回过神来,才回:有空。 许少华说:我在楼下。 在电梯里,文墨有雀跃的情绪,恨不能立马就到他的身边,这样的冲动来得连自己都无法解释,到前台时都记不得放慢脚步。 他立在车旁,穿着灰色的大衣,绅士的请她上车,然后坐到了驾驶座上。 汽车缓缓启动,在人群中穿梭,许少华说,“一个月却好像过了一年一般。” 文墨笑着看他,“是很长。” “这次过年,北方下了几场大雪,真的很美,好几次都想和你联系,约你也来看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是吗?” “给你也写了好几封信,最后都删除了。” 文墨肆无忌惮的看他平静的面容,这个男人从来不说甜言蜜语,却总能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拨动,“记得你给我讲过,感情的事情很难说清。” “是,说不清楚,是欢喜还是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车驶出了步行街,路旁有年轻的情侣搂抱在一起接吻,许少华微微的扬了扬嘴角,“如果没有你,这样的画面会刺激到我的神经。” “为何?” “找个人*容易,找个人爱很难。” “对你来说同样难吗?”文墨说。 许少华表情严肃起来,良久才说,“这一个月我想明白了,我还是愿意与你在一起,不管你说我自私也罢,无耻也罢,总比不能看见你来得好。” 这算是他的回答。 文墨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转而的又是以往的那种恐惧与不踏实感,“我完全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应该珍惜彼此感情,算是为你也为我。” ------------ 108 108. 许少华的屋顶住处照样整洁,一尘不染,文墨能觉察到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房屋缺乏着人的气息,如她在湖边的住处一样。 大黄狗跑来摇了会儿尾巴就懒懒的趴着,不似以前活泼。 他给她泡茶,用的是一套新的茶具,烫杯子的时候文墨说,“我来吧。” 许少华就坐开让文墨来泡。 最简单的家庭生活中,总是女人忙里忙外,收拾房间准备三餐,男人懒洋洋的拿份报纸坐定就不愿意再动一下,接着女人喊累喊烦,男人听着,左耳进右耳出,或许还有小孩子在身边跑来跑去的调皮。 相敬如宾的,不是一家人,或者说不是正常的家庭。 之后在客厅的沙发里,许少华搂住了文墨,他向她求欢。这次*许少华无比的温柔,却是用的最深入的姿势,两人仿佛在寻找彼此牵挂的理由。身体不会撒谎,男人的身体也是一般,有爱才有着最深的契合与满足。 文墨忽然以为,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适当的自我麻醉或许可以是一生一世了,清醒的要求完美无缺的两性情感,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事情。相处起来有七十分,就是应该满足的生活了。 事后一起沐浴,泡澡,文墨发现一切都与她在的时候一样,自己买的用掉大半的手工皂皆换过,同样的牌子同样的配方同样的花型。 水雾中的许少华更是让她感到内心隐隐作痛,若文墨是不善表达自我情感的人,许少华比她更不善表达,在他眼中那生动的热烈的感情只能默默的放在灵魂最低处,说爱很难很难。 香薰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浴室,许少华忽然说,“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看韩剧,上周我找来好几盘,看看男女角是怎样讨好女主角,结果发现那些剧情皆不适合我。” “为什么?” “因为我很少流泪。” 文墨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爷爷去世是你最后一次流泪吗?” 许少华缓缓的睁开眼睛,“怎么问这个问题。” “这是不是你人生经历过的最初挫折?” 她感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眉头紧紧的皱着。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亲人离去,却没有让我的内心变得坚强,反而更加的脆弱,眼泪似乎没有停止过,但是你不同,你是男人,所以我想你会不同。”文墨将话说得更软。 “是,那之后我就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那你难过的时候呢?” “难过的时候我会到水边散散心,在大自然面前人总是渺小,人一旦觉得自己渺小就没这么多放不下的事情了。” “你是这样走出爷爷去世阴影的么?” “是的。” “这就是差别,我靠的是流不尽的眼泪。”文墨苦笑了笑。 许少华也对她报以微笑,他这次笑起来让文墨觉得真实,眼下深深的蚕影更显得他面部柔和。 “爷爷去世并不是我最初的挫折,但那是我人生道路的转折点,从此之后我相信亲情亦不是完全值得信耐,宁愿我负人人,不愿人人负我。” 虽然水很暖,但许少华说这话的时候让文墨忽然的发起冷来。 ------------ 109 109. 虽然水很暖,但许少华说这话的时候让文墨忽然的发起冷来。 亲情,是最难以割舍的爱,就算带来窒息般痛苦一般人亦会维系,伴侣则非然。 夜里越来越安静,这高高的房子也会有宁静的时候,或者心静了,觉得四遭也静了,文墨与许少华穿着睡袍坐在地毯上,在卧室里玩对战游戏。 游戏手柄是他们以前特地去挑的,文墨是粉红色,大小刚刚和她的手,许少华则是大大的一款,线条简洁,黑色。 次次都是文墨胜,不知为何她发挥得越来越好,以前不熟悉这款游戏时许少华常会让着她点,个把月没有玩文墨大脑仿佛自己将技能完善掉,一来就特别上手。 文墨越玩越起劲,一次畅快的杀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许少华将手柄放在地上,表示服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们可是别了四十多天了。”文墨无意识的说,无意识的表明了她在数着日子。 许少华就笑了,拿起身旁的手机,看看有几封邮件,然后直接打电话询问情况。 文墨见状就收拾好游戏机,去衣帽间挑明日的衣服鞋子,她的一排衣服里混着两三条陌生的裙子,绣花的丝绸裙,没有牌子。 “我无意间看见,觉得挺适合你。”许少华跟进来,说。 文墨笑着将一条裙子取出,放在身前比了比,“我还以为是其他人的。” “如果是的话,你会做什么反应。” “当作没有看到。” “实际上你却看到了。” 文墨微微的变了脸色,想到高中同学口中所说,许少华频频接触的那位女子,难道到了这里么? 许少华接过裙子,“很衬你,要不要试试?” “现在?” “当然,”许少华看着丝裙上大段的绣花,“也让我肯定下没有记错你的尺码。” 他站在她的身后,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从身高体重说起,肩宽胸围腰围臀围到脚的尺码,听着让文墨很惊讶。 陆斐向来只记得她买的衣服的价格,而从来不会注意这些细微之处,许少华却可以如数家珍,牢记于心。 当着他的面换上裙子,果然十分贴身,将头发随意的用发簪固定,显出脖子优美线条。 “很美,”许少华说,接着吻了吻文墨的面颊,“喜欢吗?” 文墨说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美丽是女性自信一大来源,所以青春就要逝去时往往就会莫名恐惧,如果容貌再不能停留住许少华欣赏的眼神,还会留下些什么?他这样的男子,围绕在身边的美貌优秀女子怎会少。这时,文墨才发现原来自己近段时期一直恐慌的原因在此,提分手只是想让自己能保留住那一点点自尊,那一点点自信,毕竟再美的面孔也会有对着皱纹认命的一天。 十一点过,许少华已经停止了打电话,拿本床头书随便的翻着,他说,“把猫咪带回来喂好不好?也与大黄做个伴。” “等我把手上的两个案子忙完了再说好吗?”文墨婉转的拒绝了。 ------------ 110 110. “等我把手上的两个案子忙完了再说好吗?”文墨婉转的拒绝了。 许少华关掉床头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文墨感觉得到他热热的体温。 他说,“回去过年前我来看了一次,那次一直对自己讲没有必要再踏进这房门,或许你有更好的选择,我则应该大度些,但是进到卧室,看见我们一起添置的件件物品,真的挺难过,一直小心翼翼的怎么就到了如此这番田地,或许是耐心得不够,或许是坚持得不够,打开你的衣柜,看着一件件你的衣服,仿佛你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一样,于是我就想,不应该是这样,而应该热热闹闹的,衣柜里塞满衣服,首饰盒里满是珠宝,而你总是叨念少一条美丽的裙子,外出时会提着一双双鞋子问哪个更好。” 文墨听着,眼中就要涌出泪来。 许少华接着说,“这个月你也不开心是不是,牵挂着我是不是,我能明白你的苦处,但是关系维持下去真的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文墨,我不愿意强求你,但我也不希望你太过消极,你自信些我就会更有把握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能给你名分,在我心里你和其他女人不同。” 大年三十的时候,文墨和父亲及父亲女学生一起放鞭炮,那时满耳皆是热闹的声响,满目皆是红红火火的光影与纸片,却塞不满她的内心,文墨的的确确想着许少华,如果那时他能够和自己在一起,会是多大的喜悦与满足,若那时能依偎在一起,享受平淡中的幸福,受再多委屈都会值得。 一夜无话,文墨却内心松动,带着那股不由自主的渴望。 次日到所里,依旧工作劲头十足,开会时思路更为开阔,换个角度看问题,一切豁然开朗,连平时对她冷淡的律师都给予她欣赏的目光。 午餐时秦律师对文墨说气色不错。 文墨笑答谢谢。 就算有些人情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就像分红不会无来由的多,今日的文墨却可以愉快的接受这样的示好。 下午打开电脑,高中同学在线,他问文墨:云姑娘真的决心要嫁了? 文墨:好像是的。 高中同学:可惜,我的梦是彻底碎了三分之二,如今只能期待和她做做情人。 文墨看着屏幕,想这个男人这时候还如此贫嘴,起身去煮咖啡,诺大的办公室都是香气,泡茶就不会香得如此甜滋滋。 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高中同学又打出一行字:替我恭喜她。 文墨:好。 高中同学:这梁家小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抱得云姑娘归。 文墨打了一个笑脸回他,这个时候她已经无闲聊心情。 高中同学的头像又跳了跳:听说你妹妹现在吃得很开。 文墨不回答。 高中同学:这不是好事情。 文墨:有她母亲照顾她,会比较顺利吧。 高中同学:大染缸,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去的。 文墨喝着咖啡,觉得忽然口中发苦,对高中同学说: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高中同学:这也对。 然后他下线了。 文墨再开邮箱,联系人中许少华在线。 ------------ 112 111. 她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在线。 与许少华闲聊些天气之类的话题,约晚上回住处做火锅来吃,许少华决定下厨,文墨面前就浮现出他挽着袖子的画面,不知煮出来的一锅是什么样子。 五点过,到住处,屋内只有大黄跑过来摇尾巴。 文墨疑惑,许少华的电话紧接着打来,他说临时有事情,非常抱歉。 虽然他说话一如既往的平静低沉,从语气中文墨听得出歉疚。 就算一件小事情,只要许少华答应了就会做到,失信的事情极少极少,若不是真走不开,他不会爽约。 只是看着诺大的屋子,文墨的失落是有的。换衣服,到厨房煮了一锅海鲜火锅,又不想一个人吃,打电话给云水。云水答正好有空,六点多就到了屋子。 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大黄狗虽然疑惑的看了看云水,但是在文墨牵引下依旧闻了闻云水的手,尾巴动了动表示认识了。 文墨带她去洗了手,坐到餐桌前,云水啧啧说,“我当时就想将房子装修成这个模样,可惜最后却弄得像个暴发户。” 文墨给她夹菜,“不觉得红得很喜庆?” “这些只是外在的装修吧,看厌烦了就换掉,最能体现出品味的还是这些地板和家具。” “家电不算吗?” “不算。” “你要是小偷,会来撬地板吗?” “不,不会,进到这个屋子偷东西的话我会偷文件,那个可是无价。” 文墨就饭后带她到小花园里喝茶聊天,没有踏入楼上一步。 话题谈及了云水最近的疑惑,她一向强势惯了,没有长期的与男人共同居住的经验,于是和梁宋朝夕相对就不知道如何高如何低,在私下里云水也会不由自主的带着在外打拼的凶狠气焰,这使梁宋不满。 文墨遂想到了酒吧老板的话,他说女人要服一点点的软。 喝了两盏茶,云水就准备离开,出门时她抱了抱文墨,说要好好爱惜自己。 文墨想来,女人的确应该爱惜自己,光鲜的是内心。 洗掉碗筷,收拾房间,文墨到了书房埋头文件,和秦律师及助理电话会议,助理们或许得加班到深夜了,不过案子做好了收获亦不菲。 时间与金钱,有时候是正比关系,所以有钱人真好,可以购买他人的时间节省自己的时间。不过即使富有如许少华,也不能完全的支配自己的时间,一个个饭局,一个个聚会,一场场私人会面,同样是他不可避免的工作,就算天天坐游艇打高尔夫吃山珍海味,也会厌倦吧。若真正的放松,得一个人呆着才会惬意。或者将玩乐当作生命的价值,当作自我的满足,亦不会乏味。 独自过夜,他又是天亮才回来,那时文墨已经准备出去跑步了。 “来陪我再睡会儿。”许少华邀请她。 文墨替他拿包拿鞋,“我待会儿还要去所里见一位当事人。” 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说什么,头也不回就上楼。 “嘿,锅里有粥,”文墨对着他的背影说,“熬夜后吃点东西再睡比较好。” “不用了,”许少华说到,语气不善,然后他回头,“文墨,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对不对?” ------------ 113 112. “不用了,”许少华说到,语气不善,然后他回头,“文墨,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对不对?” 对他这无名的火气,文墨仰着头毫不相让的说,“我过得愉快让你困扰吗?” 许少华没有作声,上楼,书房门关上时传来重重的声响。 她照样换鞋外出跑步,跑到自己气喘吁吁,回去时看见许少华开着车与她擦身而过,那一刻文墨有着深深的挫折感。 将水温调得很高,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职业套装,她对自己说要微笑,微笑着一天就过去了。 到所里准备充分,会见了一位当事人,为自己为数不多的出庭案子做准备,直忙碌至忘记自己是谁,需要些什么不需要什么。 就在所里住,晚上所花提了瓶红酒送她,问文墨最近感情是不是不顺利。 文墨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讲。 所花笑笑,叫文墨去酒吧坐坐,她答应了。 在酒吧和所花的几个熟人一起打牌,听他人讲不同的故事,时间就这样打发了。 只有临睡那一刻她不停的想着许少华,他语气不善的问她,是不是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没有男人过得好也是一种罪过么?需要内疚么?男人不是女人的全部天地,文墨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却不能安寝。 他要捧她,就让她上天堂,他要踩她,就让她下地狱,的确许少华有能力做这些事情。然而文墨大不了做最坏的打算,律师也不做了。 过几日天气变好,悄无声息的转暖,太阳一晒情绪阴霾一扫而光,胸中的那股闷气也被晒掉了。文墨出庭的案子亦胜诉得漂亮,因事前调查充分,执行非常到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用心做事,的确能让女人体会到社会上的存在。 陆斐开始给她写信,朋友的语气,文墨亦给他回信,买书送他,却没有念头去与他见面。她明白他对她的依恋并不是其他,而且源于以前她对他的无限包容,与他在一起的文墨是愿意为爱牺牲所有的傻瓜。 又恢复日日游泳的习惯,偶尔去会所与请助理一起做个香精开背,或者去中药店里挑选滋养药材,商场却逐渐去得少了。 是的,没有许少华,文墨也能过得很好,光光鲜鲜的过她的日子,穿着得体,谈吐优雅,三十岁的门槛后,单身女性应该具备的她都不会忘记。 春天唤醒了一切绿意,街道上已经开始摆放开着小花的盆栽。文墨父亲与女学生一起到城里看她,恋爱中的女子总是漂亮,看来父亲与她的学生性情相投或许可以长长久久。 年后他带着女学生去了澳门,然后回来时买了一辆美国生产的车送给文墨,文墨没有拒绝。晚上带他们去湖边会所用晚餐,又去了她的住处,文墨将二楼的客房收拾干净让他们过夜,并将钥匙拿了两套放到父亲手上。 晚上父亲学生与文墨一起在厨房做了些甜点,打开电视正在播广告,画面是蹦蹦跳跳的文墨妹妹,文墨就将电视关掉。 ------------ 113 113. “你到现在还在意吗?” “当然。” “我能体会你的感受,因为我以前同样在意过,不过现在已经守得云出见到太阳。”父亲女学生俏皮的说。 “当时是不是十分煎熬?”文墨想到自己的状况,不由得问道。 父亲女学生露出坦然的笑脸,“你后母能坚持到现在才离开你父亲,完全是因为要强的心态,而不是爱,所以我只需耐心等待即可,机会只在朝夕。” “你这么确定你们会合适?” “年龄并不是问题,鞋子合不合脚试试便知,现在我们很快乐,他那个年代的人总像是时时刻刻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生活得太沉重,只要甩开枷锁,就会快乐。” “那我祝福你们。”文墨由衷的说。 父亲女学生露出她的一排牙齿,十分开心的说谢谢。 活得坦然,活得乐观,或许才可以活得自在,文墨与许少华就是想得太多,放不开。 次日,梁宋和云水到湖边住处晚餐,梁宋对着文墨父亲毕恭毕敬,文墨细心的观察,那种尊敬的确发自肺腑,文墨父亲就有这样的能耐,不经意间就散发出那等夺人心魄的震慑力,与许少华那种养尊处优的气质完全不相同。 孩子的性格像父亲,文墨一直没有与父亲共同生活的经历,过分的安静与不闻世事,而后母的小孩也不像父亲,带着强烈世俗气息,倒让文墨奇怪。 忽然烟瘾来了,在露台抽了一只烟,文墨父亲拿来外套给她披上。 “没有让让云水?” 文墨父亲说,“我从来不让她围棋。” “让她尝尝天外有天的滋味也不错,免得总是自我感觉良好。” “你呢?”文墨父亲问。 “我什么?” “你是如何定位自己的,未来想干什么。”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还没有好好的规划过。” “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多和我谈谈,过来人总是经验多一些。”文墨父亲温和的说。 “真是很奇怪,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能够心平气和的在一起交谈,”文墨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面,“以为我们的间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化解的,就像我小时候总想着你像其他同学的父亲一样,会抱抱我,却不可得。” “我怎么会不想抱抱你呢?只是我要伸出手来的时候你的表情阻止了我。” “不懂。” 文墨父亲将手轻轻的搭在文墨的肩膀上,“你那个时候真是相当的瘦,小小的脸,却有着与你母亲一样固执的表情,我想抱抱你,和你好好说说话,陪着你成长,你的表情让我害怕,让我知道会被拒绝。” “或许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有些时候不知如何表达。” “不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是……”文墨父亲说着,又欲言而止。 夜里,文墨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外公,有母亲,还有未曾见过的面目模糊的外婆,他们在文宅的大树下乘凉,外公抱着文墨,讲着小孩子听的故事,而那个故事却万分血腥,听得文墨大汗直流。 凌晨,噩梦终于被电话声响终止,救星却是许少华。 ------------ 114 114. 他喝醉了,对着文墨说一些胡话,文墨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些词语,然后电话就断了,至此文墨再也无法入睡。 早上父亲与其女学生与文墨告别,接下来他们会长时间的旅行,或许有段时间不能再见她,文墨羡慕他们的心态。 泡咖啡,打电话谈公事,秦律师似乎不愿意在电话上多讲案子,文墨也就不能多说什么,只待下午去所里详谈。在文墨的感官里,秦律师和云水真十分少在电话里谈隐蔽的话题,许少华同样也是如此,话总是模棱两可,或许现代的通讯真的欠缺安全罢。 黄晕晕的太阳出来一会儿,还未将人晒暖又起雾了,文墨抱着猫咪在小花园里,只有猫咪会毫无怨言的陪她。 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黑车就停在她的门口,许少华从里面下来,倦意满满,猫咪从文墨腿上跳下,到许少华面前撒娇。 许少华穿得真是单薄,就一件格子衬衣,胡渣已经冒了一些出来,显得他颓废得不堪。其实只要他愿意,他会是多么能玩乐的公子哥,偏偏将自己逼得这样紧。 文墨站起来,将披肩拉了拉,默默的注视着他。 “今天有空吗?”他问。 文墨在青草芳香弥漫的院子里,没有拒绝,点点头。 他牵着她的手进屋,在文墨卧室里狠狠的补了一觉。 文墨打电话到所里说不去了,接着一直没有出门,或在楼下烤点心,或看看文件,直到天黑许少华醒来。 不久许少华助理提着一些他的日用品和衣物过来,许少华换洗后再好好的刮掉胡渣,又是典型的大有可为青年。 “其实你颓废一些比较有味道。” “我想我是某种强迫症,只有在自己的住处才能彻底放松,在外就得是现在这个样子,不然真是少些什么。” “少些随意。”文墨替他总结。 在文墨的住处里,两人一起做了简单饭菜,许少华替文墨摘菜切菜,并整理水果盒,吃罢去湖边散步,看水波荡漾。 天黑尽后许少华忽然想起什么,带文墨去市区那个隐蔽的奢侈品店购物。 店内的装潢又变了,金色袭人,不如上次来时的清爽,店长是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脸上涂着浓厚的色彩,文墨只对这家高跟鞋表示出兴趣,衣物饰品皆是许少华帮忙决定。这个男人,就算花钱美丽女人时也不忘了使女人觉得舒坦受用,不会不耐烦,不会存在感太强,他亦知道文墨适合什么款式,什么色彩,所有建议皆是她的喜好。 再开车四处兜风,到湖边小区时奢侈品店已将衣服改到合适送到了家门口,服务堪称一流。 在衣帽间随意的换上一套,感觉真和自己在大商场购置的不一样,有一种简洁大气中透露出的女性美,高跟鞋亦十分合脚,站着腿不由得打直又舒适。 “上次我母亲来之前就想带你去买几套衣服。”许少华说 “为何?” “因为她总是以自己的衣着作为标准,你的喜好与她的喜好真是很不一样,对于和自己不一样的她就会否定,比如若她要添置衣服就会让店家将所有款式带到家里由她慢慢挑选。” ------------ 116 116. 凌晨,她亦被电话叫醒,秦律师的心腹打电话给文墨,说秦律师被抓了,云水同样不知去向。 于是文墨慌张起来,不知如何处理,她洗了把冷水脸清醒,开始分析种种可能性,然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事情,若要狠抓云水的错处,完全可以寻得到蛛丝马迹。 打电话给许少华,关机,不祥的意味更浓了。 到了律师事务所,几位助理们都得到风声赶来,文墨找来秦律师的心腹询问详情,却也抓不住头绪,原来自己知道的是如此少。不劳而获的安逸生活的确会招致报应,老天不会眷顾某人一生一世。 压低声响,文墨最后问,“以前他有没有暗示你可以找谁帮忙?” “能找的我已经找了,”那位律师说,“不过好像没有用,这次的动作大得匪夷所思,只得来找你了。” “但是,找我能起什么作用呢?”文墨用手摁着太阳穴,无奈的说。 “你可以找找许总,他一向很有办法。” 文墨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照样处于关机状态,“是,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不过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 正说着,许少华十分信任的李叔打来了电话,文墨接通,他说的却是昨日购物还未送到的一条裤子,文墨心想自己并没有买过西裤,却平静的让他到所里来,自己到门口接他。 所里气氛紧张,大家假装忙碌,耳朵则竖得长长。 李叔这几日明显的老了一大截,两鬓忽然花白,提着两个袋子。 文墨将他迎到自己办公室里面,打发走其他人,问,“是不是出事情了。” “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李叔笑笑,放下手里的包,“如果有人找你,只需沉默两三日就行。” 文墨不解的看向李叔,李叔没有多说就告辞。 “小云,现在可好?”在他踏出房门那一刻,文墨忍不住问。 李叔没有回头,说,“她是聪明人。” 文墨此刻恨只恨自己没有力量,无法把握住一切,只能依靠他人而活的人是多么软弱,轻轻一捏就扁。 翻看李叔提来的衣物,并无什么特别,于是更想满胸火气,想将其狠狠扫到桌下。此刻不知多少人在幕后活动着,不作为者等死,然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或者问题出在哪里。 气得手都在颤抖,无意识的打了电话给父亲,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带着哽咽的嗓音说云水被抓起来了。 父亲在那头安慰她,屋外满是对她和颜悦色的人,却只有自己的亲人此刻能使她得到寄托,她愿意让他看到她不安的一面。 再打开屋门时,文墨依旧是以前淡然的表情,虽然不再挂着微笑。 她和秦律师心腹一起到了秦律师湖边的住宅,以前一大屋子的住客,现在冷清得可怜,寄居的亲戚朋友躲避光了,只剩两三中年妇女唧唧呱呱着,样子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看热闹,千方百计的寻找以后的谈资,秦母则是木木的,看见文墨才稍稍的回过神来。 昨夜秦律师被戴上手铐带着,家被搜得翻天覆地的时候,文墨却毫无察觉,太不应该。 ------------ 117 117. 昨夜秦律师被戴上手铐带着,家被搜得翻天覆地的时候,文墨却毫无察觉,太不应该。 文墨安慰了秦律师母亲几句,秦律师母亲终于留下泪来,干裂的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悲怆表情让文墨十分难过,更觉得自己无所依靠。 秦律师母亲问,“他会不会真的被杀死在看守所里?” “谁说的。”文墨低声的说。 “今天早上,送水果的来,对我说有人叫我们小心些,不要乱讲话,不然他在看守所就活不了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秦律师母亲摇头,“今天来了两拨人来问我话,我什么都不敢讲。” “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五叔的人。” “他们想知道什么呢?” 秦律师母亲更泣不成声,“我一个乡下女人,大字不识,哪里知道孩子的事情。” 文墨彻底沉默了,秦律师心腹在一旁,亦是满脸的困惑与不安。 优秀的猎手需万分耐心,等待恰当的时机一击而中,目前的状况不知幕后人做局做了多久。 踌躇着,困顿着,就剩捶胸跳脚,文墨觉得如今她所剩的只有等待,因为她现在面对的还不是最糟糕的景象。 文墨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无闲情欣赏越来越美妍的春景,梁宋的车停在她的门口,见到文墨与秦律师心腹,他才从车里下来。 还未靠近,文墨已经闻到梁宋满身的烟味。 “你先回去,我晚些再找你好吗?”文墨对秦律师助理说,然后将梁宋请到屋中。 将鞋换了,文墨扯下脖子上的丝巾,注视着对梁宋慢慢说,“我没有心情泡茶,就给你倒杯水可以吗?” “要冰水。”梁宋说。 往他的杯子里放上些许冰块,倒上半杯水摆在他面前,然后文墨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梁宋喝了水,直到杯中只剩冰块,看着文墨时依旧透露着那等清澈的目光,只是这清澈带着几分冷冽,或许他给病人做手术时就是这样表情。和许少华一样,梁宋同样是不需要自己奋斗就能活得万分舒坦的公子哥,却选择了需历练的医学,并在行业内做到顶级,这样的人会有着不一般的思维倾向吧,至少外表不会肥头大耳,面露凶相,凡事靠家撑腰。 “云水是被XX局带走的,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以后就不知道了。” “他老板是不是自杀了?” “就在昨天晚上,听说临死前透露了不该透露的。” “关于什么?” “关于几笔基金的运作。” 文墨手指松了又收紧,收紧又松开,疲惫的说,“是被曝光的那几只问题基金吗?” “能对着公众曝光的当然是有问题的,而且不是小问题。” “这我知道。” “知道多少?”梁宋紧接着问。 “并不是太多,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云水不应该为这几笔操作负责,而且也抓不到她什么,如果她老板已经付出了代价,更不应该让云水做替罪羔羊。” “你想得比较美好,”梁宋说,“事实是有人要将最后的责任放在她身上。” “那个人是谁?”文墨问梁宋,心里问的是,那个人是不是梁宋自己。 ------------ 118 118. 梁宋冷淡着说,“这些你不必多问,我想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能拿出多少证据出来,好让云水脱身。” 文墨说,“有本事要置云水于死地的人自有办法,若他只想凭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想定她的罪,那肯定是自讨苦吃,你也说证据重要,所以云水有没有问题的材料不该我提供,是不是?” 此次交谈不欢而散,文墨在梁宋离开后楼也没有上,她早已将保险柜里的东西挪到他处,只抱了抱在一头小媳妇样子巴望主人的肥猫就离开了,开着父亲送她的那辆美国车。 刚刚发动汽车驶出小区,父亲的电话打来,文墨将车停到一旁接电话,父亲已经到了市区,约文墨见面,文墨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律所。 到了大厅,父亲和其女学生正在观摩秦律师高价收购的油画,文墨将他们迎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打内线问要不要送咖啡进来,文墨拒绝了。 文墨父亲的女学生生自本市望族,虽然那一脉不得势,许多关系依旧可以用,她帮忙打听到云水现在被关的地方与审问她的是哪些人,上面来的专案组盯上云水可能并非一两天,早在回A市工作前,她跟的那人就是风云人物。 文墨开了一张大面额的地下钱庄的提现单据递到父亲女学生手里,如果有需要花到钱的地方请她不需要客气。 父亲将钱退回给文墨,这是真正的无私的关怀。后母想要荣华富贵一生,文墨父亲完全能够达到她的要求,只是他不愿意,多么讽刺。 晚上文墨父亲陪她用了些糕点,文墨一着急什么胃口都没有,他劝她吃一点,再吃一点。回到湖边小区,文墨一人去看了看秦律师母亲,她拉着文墨的手到自己卧室,将她能够筹到的珠宝首饰现金放在一个大布袋里,塞给文墨,只求她有办法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只要秦律师能没有事情,她来生愿意给文墨做牛做马。 出了秦律师的门,文墨眼眶已经红了,到自己的住处门口时看着里面的灯与在阳台上默默等她的父亲,文墨觉得在社会上的人有谁能靠得住呢?其实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其次会带来关怀的就是亲人了,可惜的是亲人不能陪伴自己一生一世,最终还是孤独。 父亲女学生在厨房里做些吃的,文墨坐到父亲旁边,父亲说,“我有个同学或许可以帮帮忙,不过你得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省去若干细节,文墨将云水大致出问题的方面告诉了父亲,父亲摇头说,“在这个上面出不了大问题,症结定在其他方面。” 其他的文墨已经想不出了,接着听到父亲女学生在厨房里不停的接听电话,那温柔的嗓音让人内心平静。 “你呢?”文墨父亲又问。 文墨说,“就我个人涉及到的业务,可以说都是比较干净的。” “那就好,首先要自己立得正。” 她之所以立得正因为她所涉及的案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面子上,若得自己奔波,文墨自问也好不到哪里。 ------------ 119 119. 若得自己奔波,文墨自问也好不到哪里,大环境如此,个人若不适应只得被淘汰,超然自是以后的事情。 文墨出门倒垃圾,正巧姜伟开车过来,真是热闹的一天,这么多人记挂着她。 “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文墨站在垃圾桶旁边,问,“是哪里?” “不是好地方,但我想带你去看看。”姜伟说。 他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整个人暗沉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是善意的样子。从第一次见面姜伟就没有传递出任何善意的讯息,似乎他恨她,这恨意让文墨莫名其妙。 “可以拒绝吗?” “最后不要。” “为什么?” “你不想帮帮你的发小吗?如果你让我满意为可以让云小姐顺利的过关。” “这是威胁。” “不接受?”姜伟扬起一边嘴角,这些邪恶的样子让文墨想扇他的耳光。 文墨站得笔直,说,“我拒绝。” 进到屋内文墨将门关上锁死,在拉大厅窗帘的时候望见姜伟依旧呆在原地,那样子像个孤独寂寞的魔鬼。 “怎么了?”文墨父亲关切的问。 文墨一句话也没有说,摇了摇头就到了楼上,她打电话给梁宋,问有没有云水的消息,梁宋说他正在忙,稍后回他电话。 窗户关死,窗帘拉紧,室内的温度调高,将所有的灯都关上,只一盏昏暗的台灯,洗手后点了一盏檀香读佛经,文墨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平静,然眼前全是云水小时候的样子,她为文墨与高年级的男生打架,被打得满脸是血依旧拽着对方不放。 而今文墨能为云水承担些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怕付出呢? 电话不停的响,文墨看也不看,终于拿起电话的时候看见是许少华来电。 “喂?” “是我。” 似乎信号欠佳,却听得出他的声音,异常疲惫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 “你喜欢蓝色还是白色?”许少华问,口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蓝色。” “我知道了。”他说。 两人皆处于静谧空间,电话的杂音消失掉后仿佛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这样的情绪流动让文墨忽然觉得没什么值得害怕。 “那我挂了。”许少华接着说,接着电话传出嘟嘟的挂断声。 文墨看通话时间,不到三十秒。 她气恼的是前日夜里,许少华明明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却一句话也没有讲,而自己却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到底有多少心思放在她身上。他连*都无法专注,或者说只有通过身体的结合才能获得某种温暖,如果文墨能温暖他。 水温调到足够泡红皮肤,文墨将皮肤狠狠的擦了一个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日益颓废的身体,女人最美的不过那几年,不美丽了还能得到多少男性宠爱。 躺到床上才发现自己的万分疲惫,神经像扯得紧紧的橡皮筋,要松也得一点一点的来,若彻底放开就会弹回伤到自己。 夜里发寒又发热,文墨难过得连温度计都不愿意拿,只起来喝了一大杯温水,然后继续躺下。 ------------ 120 120. 床头放着佛经,台灯依旧冒着昏暗的光,有光就有希望,文墨不得不承认自己怕黑,怕一个人,以前孤独的时候有云水陪她,若云水没有了她还能对谁完全的敞开心扉。 浑浑噩噩着,她觉得如果姜伟再来找她,她或许会答应他的一切条件,只要能让云水平安。 第二日起来喉咙特别的疼,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打开房门到楼下,父亲和女学生已经在用早餐,他们关切的看着文墨,却没有多问什么。 收拾整齐准备去所里,秦律师不在了事务所必定是一团糟,律师是多么势力的行业,她能替他少损失一些也好。 到办公室时已经是正午,人少得可怜,秦律师的心腹一直守在那里,说已经有些律师准备彻底离开了,助理们似乎也在各自打算。秦律师的为人还算不错,若是以前的王主任,怕连律所墙上的油画都会被手下挖走。 刚刚将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好,就让助理把其他律师留下的半段案子交接好拿一些过来,优质的那些案源律师们离开时自会带走,鸡肋她啃啃亦无所谓。 下午姜伟打电话给文墨,问文墨想得如何。 文墨问他到底要她做什么? 姜伟哈哈笑,说先带她去个地方,再谈其他。 文墨答应了。 姜伟派司机接文墨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夹在两山之间的一所疗养院,虽满目的春日阳光却使人觉得驱不散那所房子的晦气,踏入就是阴森森的鬼气。 他带她往楼上走,如入无人之地,医护人员看到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这里的人都没有笑容,也不会发出些许声响,若无脚的人在飘荡。 “我妹妹以前很漂亮。”姜伟一路沉默,在三楼的时候终于说话,吓得文墨哆嗦了一下。 姜伟又说,“我想让你见见她现在的样子。” 在三楼的里间,文墨被带到一间狭窄的屋子里,屋子窗户紧闭,方佛从来就没有打开过,霉变气味扑面而来,只摆放了一张黑色的沙发,满地的烟头,侧墙则是一面玻璃,房门关上后文墨只听得到清脆的咀嚼的声响,那声响是从玻璃另一面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姜伟指着玻璃说,“看见没有,这是我妹妹。” 文墨被惊吓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已经不光光用不美丽来形容,头发被剃光,满脸都是疤痕,脚和手都被拷着,肥胖得已经无法自由行动,把头埋在身前桌上的饼干盘上大吃一口,再抬起头对着文墨和姜伟方向的玻璃咀嚼。 “很难想象吧,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姜伟说,“她可是像公主一样骄傲长大,自小什么都不缺,又聪明又漂亮,要什么总能得到,是我们家的骄傲。” 文墨浑身无力,有一种要呕吐的欲念,她强做镇定的说,“那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 “是许少华毁了她。” “他做了些什么?” “他让她爱得死去活来,放下自尊,一点都不知道疼惜自己。”姜伟说。 文墨不忍再看,别过脸。 ------------ 121 121. 文墨不忍再看,别过脸。 姜伟则呵呵的笑起来,那笑声在这个狭窄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阴森,文墨害怕,强作镇定不得。 咀嚼的声响停止后房间进入了坟墓般的宁静氛围,文墨屏住呼吸,渐渐的忍不住往姜伟妹妹的方向望去,她正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他们。 “不用怕,这玻璃只单向能看,所以她见不到你,而且也听不到这边的声响。” 文墨口干,又往后退了一步,在姜伟妹妹那天真无邪般异常目光注视下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微微颤抖。 “咕咕……咕咕……”姜伟妹妹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她将口中未吞下的食物吐了出来,吃吃的笑,脸上堆积的脂肪与横横竖竖的疤痕显得整个人狰狞不堪,“少华?” 这一声清晰的少华让姜伟的背僵硬的挺直了,“看,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姜伟妹妹甩着手臂,扭动身体,“我知道你在后面,少华。” “我不懂,如果原因在于许少华,你干嘛不干脆找他帮助治疗,至少可以让她不这样折磨自己。”文墨用干干的嗓音说。 “不。”姜伟的呼吸急促,只说了一个字。 “是他不肯?”文墨声音开始哆嗦。 “不,你不会懂。” “我的天,”文墨捂住胸口,“许少华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根本没有告诉他。” 姜伟猛的转头,狠狠盯着文墨,眼中布满红色血丝,吓得文墨跌坐在沙发上,进来片刻而已,文墨秒秒却是煎熬。 “他要知道的事情还有打探不到的吗?你也太小看他了。”姜伟将手放在玻璃上,仿佛这样能靠得妹妹更近。 文墨平复了呼吸,渐渐恢复往日的神志,他妹妹之所以有今日,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姜伟那卑微的骄傲感作祟,她清清嗓音,说,“我想要离开。”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是不是觉得这里像是人间炼狱,其实文墨,不管你走到哪里,地狱都会跟着你,从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只能呆在地狱里。” 文墨站起来,往门口方向走去,对姜伟说,“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是疯子,但是你没有发现其实人人都是疯子吗?只是有些人可以玩别人,有些人被玩而已,你看,我妹妹就是牺牲品。”姜伟背对着文墨,用低低的声音说。 文墨用力的扭着门把,却扭不开,姜伟上前来拉住她的头发往后扯,文墨吃痛,只得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姜伟抵在门前,“看到我妹妹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觉得快意呢?你造成了这一切,干了多有成就感的事情。” “与我何干?” “许少华为了你和他父亲决裂,为了你和我妹妹离婚,为了你放弃了北方的大好事业,看看,你占的分量多重。” “搞不明白你为何要把这些帐算到我头上,他是成年人,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懂得怪罪女人,你这想法真无能。”文墨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气势汹汹的对姜伟说。 ------------ 122 122. 姜伟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揪着文墨的手臂,拉扯着她看隔壁房间的妹妹,“看她现在是不是像只猪。” 文墨没有再挣扎,冷冷道,“你真恶心。” 仿佛感觉到姜伟与文墨的存在,姜伟妹妹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伸手往上,试图揩掉嘴与下巴上的残渣碎末,可惜总是被绑在手腕上的链子绊住,嘴里发出绝望的“咕咕”声,文墨对她产生了一种发自肺腑的同情,代替了恐惧。 文墨说,“你造成了这一切,姜伟。” 姜伟只在文墨身后闷闷的笑,不用回头文墨皆能觉察到他那一脸的邪恶。 出门时姜伟妹妹又开口说话了,她说,“少华,你不喜欢我开派对,我晚上再也不办了,你不喜欢我的穿着品味,我也可以改,你不喜欢我养男人,我不再养了好不好。” 文墨听罢想回头看,被姜伟硬硬的推了出去,他想要文墨看的,文墨就得睁大眼睛看,他不愿意文墨看的,文墨就得闭上眼,凡事都得顺着他的意思,这样的男人活在世上徒添他人烦恼。 出了疗养院的大门,司机已经将车开了出来,文墨问姜伟,“带我来就只是为了看看你妹妹?” “不,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痛苦,或许你能了解我此刻心情。”姜伟说。 “有话你直说好了。” “是,”姜伟站在车门旁,抬头看天,唉唉叹气,“我想你能帮帮我,同时我也能帮帮你。” 他带她去许少华办公的地方,那所大楼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植物长势茂盛,却不见人影,姜伟直接拉着文墨到了许少华常呆的办公室,才对文墨说,“他现在在马来西亚,我想你能帮忙约他出来。” 文墨眼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姜伟坐到了许少华的办公桌前,用办公室的电话拨了几个数字,用北方人的口音说了几句,然后电话转了,嘟嘟几声后接通,他按了免提键,说,“是小云吗?我是姜伟。” 文墨心中咯噔了一下。 “我现在和文墨在一起,你有没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姜伟又说。 文墨走上前,轻轻的问,“是云水么?” 一阵杂音后云水的声音传来,“是我。” 文墨听了,沉默。 云水接着说话,声音还算平静,“我现在非常的好,不用担心,晚上看得到漂亮的夜景,你呢?不要太委屈自己。” 文墨说,“我最近老想着去大草场休息一段时间,看看蓝天白云,听听呼呼风响。” “我们可以一起去。”云水的话语带着笑意。 姜伟审视的看着文墨,文墨此刻已经放松,那些人在云水那里很难占到便宜,论算计的能力云水可比常人高出许多。 文墨说,“你要不要和姜总说几句。” 将话语权递给了姜伟,文墨察觉到姜伟的疑惑,云水果然又笑了,她说,“姜总,谢谢你近日的款待。” “不客气。” “那我过几日再好好感谢你。” “好啊。”姜伟用鼻息回答,语义不乐。 挂了电话文墨俯视着姜伟,满是嘲笑的说,“这算什么?” ------------ 123 123. 挂了电话文墨俯视着姜伟,满是嘲笑的说,“这算什么?” “你对许少华说话也是这样语气吗?” “与你何干。”文墨不客气的回答。 姜伟咬紧牙根,哼哼的说,“如果叫上几个男人*你,再拍成录像带一定很有趣。” 文墨说,“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念头吗?真可悲。” 姜伟将手搁在桌子上,文墨觉得他随时都可能暴跳起来扔东西砸人,然她已经到了这样境地,没有退路,稍微的软弱就是无可挽回。 “我一直想撕破你这番嘴脸。”他说。 文墨缓和了表情,放低沉了声音,“姜伟,到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对谁都没有恶意,包括你,为何你不能看开些呢?把那些一直让你烦恼的事情通通抛开,或许过一些时间那些困扰已不成困扰,想想看,你到今天什么都不缺,为何不好好的享受生活?” 她劝他,换来姜伟错愕的表情,虽然一刹那,却被文墨捕捉住,文墨接着说,“我和许少华在一起时他已经和你妹妹离婚了,所以真不应该怪我,而且我和许少华的感情亦不是那番巩固,在生活上我和他都是沉闷的人,或许并不合适,都缺少烟火之气,尤其是他。” 姜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手指敲得桌面“叩叩”响,他说,“走吧。” “又要去哪里?你留我并无用处。” “求人的时候应该是跪着的。”姜伟说。 文墨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觉,又被姜伟拉住手臂,下电梯的时候姜伟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微微的用力握住,他靠她靠得很近,呼吸出来的热气都能传到他耳边,文墨想往外挪,姜伟哈哈笑,“你也怕,是不是?” 出了许少华的办公大楼,姜伟连拖带拽将文墨塞进车中,文墨想跑被抓着头发拉回来。 最后文墨颈后一紧,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已经在湖边自己的家中,高中同学与父亲正在她的房间里交谈着什么,文墨弄不清楚状况,动了动麻麻的脖子,扭头叫了声爸爸。 文墨父亲说,“我觉得状况不对,所以……” 文墨瞪着天花板,“像一场噩梦。” 高中同学大大咧咧的拖了一把椅子靠近文墨坐着,“这几天你关注股票没有,自从能源供应紧张后有几只股票都番着番在涨。” “不就是多造就几个富豪吗?” “也可以让许多人家破人亡,如果他站错了线。” 文墨听了,唉唉的叹息,说,“这些事情真离我太远了。” “你也牵扯其中啊。”高中同学轻轻的笑着说。 文墨闭上眼静默了一会儿,问,“找到云水没有?” “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空。”高中同学说。 “她可能在半山的温泉别墅里,”文墨说,“可以到那里找找看,如果姜伟没有交代挪地方的话。” “姜伟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我派人去半山看看。” 文墨记得云水对她说过,看得到最漂亮夜景的地方不在山顶,而在半山的温泉区,泡一壶茶,听一段古琴,看着山下灯火璀璨乃是至高享受。 ------------ 124 124. 生活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总是无法预料,就像有些值得炫耀之事,后来看来还不如不发生来得好,而有些挫折与损害,又被时间证明会带来吉祥。 文墨现在方知太过紧张去强求,往往达不到目的。 半个小候后云水就被找到了,过程自是有些不愉快,但高中同学办事情,从不在乎血光,只要值得。 秦律师依旧没有音信。 于是在等待云水的过程中文墨迷迷糊糊的睡了,她梦见了姜伟的妹妹,长长的波浪一般的漆黑卷发,消瘦的脸庞,艳红的嘴唇,有着张扬的神态。 又在楼下的喧嚣中醒来,依旧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云水到楼上来看她,文墨想起身却浑身使不上气力,手肘撑不起上半身。 高中同学忙制止了她,“别担心,待麻醉药的效力过去就好了。” “我头有些疼。”文墨说。 高中同学说,“很正常。” 文墨遂转头看云水,她清瘦了一些,精神如往常饱满,将手放在文墨的手背上,此刻她什么都没有说,文墨已经全然明白。 次日有大捆的玫瑰送到文墨家门口,卡片上的署名是一个刚劲有力的“华”字,他回来了,文墨发了发呆,开许少华送的车去律师事务所。 一路皆是绿灯,部分道路交通管制,部分路段堵车,路途不顺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此刻的她涌起一种期待的情绪,或许在下个路口不经意的回头,就能看见许少华站在某处对着她微笑,仿佛说,看吧,我来找你了,你对我很重要。 如果这次能见到他,文墨决定自己要将以前未做的事情全做了,将他们住处的墙面全刷成纯白与淡蓝色,植物通通的换过,现在的文墨喜爱大红大紫的大盆植物,还要常去敲他书房的门,问他老是关在里面干什么,为何不出来陪陪她,而且她最想做的就是撒娇,一起爬山时走不动时要他拉着她。 然到了律师事务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大楼下就见到其他楼层的公司员工抱着纸盒子出来,那些不可一世的金融精英们也有抹眼泪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到了事务所的大厅,厨师正提着一些食材往里走,文墨叫住他,“你还在?” “秦律师提前支付了我半年薪水,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干到期满,虽然文化不及你们高,但这点职业素养为还是有的。”厨师不咸不淡的回答。 文墨说,“谢谢。” “哪里用得着谢谢,人要本分,况且你与秦律师都待人不错。” 文墨的助理同样也在格子间里埋头拟合同,看见文墨叫了声老板,问文墨要不要咖啡。 文墨说要不加糖的咖啡。 “看来最近有得忙了,连你都不亲自泡茶。”助理说,调节弥漫在所里的紧张气氛。 文墨笑,进到办公室里面,从抽屉里拿出她在水疗会所里的年卡,在助理进来送咖啡时递到她手上,交代助理不需太辛苦,生活应该享受。 某新的司法解释出台,文墨打开电脑细细研读,极力的要将姜伟兄妹从脑海中剔除,应该快乐生活,文墨对自己讲。 ------------ 125 125. 午后的甜点时间,以前谈判桌上认识的外国老太到律所探访,她有一笔业务向文墨咨询,文墨耐心的回答并提出建议,英语夹杂着中文,两人交谈直到傍晚。 晚饭文墨留老太在律所用餐,厨师秀了一把他的法国菜,让老太赞不绝口。 老太说,“以前总以为中国人没有幽默感,生活困顿,现在发现其实任何国家都有人过得快乐,活得有滋有味,中国更是人才济济,你们有如此灿烂的文化,如中医,《易经》,真是奇妙的东西。” 文墨不答,微笑沉默着用餐,将盘中食物通通吃光,至今日她才有了饥饿感。 老太临走前口头承诺与文墨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具体事宜下周继续谈,这算是对文墨的专业素养的认同,这个认同来得十分及时。 许少华这周天天都送来大捧的玫瑰,文墨找了许多瓶子认真的插上,只要花不残败她就一朵也不丢弃,而他的人始终没有踪影。 云水调养了半日就回公司办公,文墨可以想见她踏进办公楼给同事们带来的震撼,能让看好戏者通通傻眼,乃云水风格。 家里,父亲照样的看他的书,下他的棋,到附近散步,亲人此时不必做什么,只需陪伴已经让文墨安心。 周五的假日气氛日益浓厚时,秦律师心腹忽然失去踪影,再怎么也联系不上。高中同学电话告知文墨是那人做了许多对不起秦律师的事情,现在秦律师要出来了只得跑路,文墨只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对此她并不奇怪,因为真正的关心是秦律师母亲那样的,那人表现得太过了,令文墨都能起疑心,更何况那些老江湖。然当时那人善良的嘴脸,还是为律所做了不少事情,文墨觉得这点是值得肯定的,不过事后赏罚如何,皆非文墨该插手的,她只需做到她的本分。 晚上几乎是最后一个人离开,文墨去了以前常去的湘菜馆,饭馆的生意冷清不少,最近除了典当行,几乎所有行业皆萧条。 她要了一瓶白酒,点了两人份的菜,独自吃。 出了湘菜馆的大门,杨柳美得正酣畅,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如前段时间的冷冽,怎样都传递着暖意。 在美好的夜色中,文墨忆起她曾经和许少华在这里牵手走过,那时文墨手心里全是汗,脸颊发烫,心跳得扑通扑通,若现在能与他牵手,她或许不会再紧张,有的是甜蜜的情绪吧。原来一晃已经好几年,许多事情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变成了理所当然。 走了会儿,又到停车场取车,旁边黑车的车窗缓缓的摇下,文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低低的叫她的名字,再回头时果然是一张微笑的脸。 接着许少华支开了李叔,他开车与文墨一同回住处,途中两人都没有开口,享受能在一起的片刻,仿佛等待彼此已久,再次相见,却没了语言。 到了屋内大黄狗非常活泼的扑向许少华,它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 许少华洗了手,对文墨说,“这段时间睡眠非常不好,老是半夜里面惊醒。” ------------ 126 126. “嗯。”文墨轻轻的答,算是回应。 许少华又笑了,“你啊,尽做些傻事。” 文墨摊手,说,“事到如今,我还没有弄懂是怎么了,没有任何人给一个解释。” 而下一秒她就陷入了许少华的拥抱中,这就是他的解释。 某些人表达感情时是汹涌的,如陆斐可以痛哭流涕可以诅咒发誓,某些人的感情却暗压着,最多的给一个拥抱,这个拥抱已经是全部。文墨能陷入这样的怀抱中,足已。 对与错,好与坏,现实与理想,现在与未来,都不重要了,如许少华以前说过,感情真是无法用理智去衡量,至少文墨是做不到了,知道做不到,就少了挣扎,顺心顺意的对待每分每秒,何必顾尾。 “非常非常想你。”文墨说。 许少华放开,满是珍视的看着文墨,“我也是,今生,只有你让我如此牵挂。” 有了心情,就有了喝茶的欲望,泡了壶铁观音,他在她旁边翻看报纸,大黄狗趴在两人腿边,这样的时光缓缓的过,文墨想要是电话能再也不响该多好。 下了场夜雨,新的一周,许少华无意间说秦律师应该可以出来了,文墨听了十分高兴,发动律所全部人员准备迎接。 待确定接风时日,从度假村接秦律师到律所,那虽然不算牢狱之灾,厨师还是在门口摆了一个火坑让他跨,用辟邪的中药从秦律师的头撒到尾,就差放鞭炮。 那日,律所从来没有如此齐心过。 晚间去秦律师的湖边别墅庆祝,秦母又落泪了,哽咽得说不出话,九点多许少华与几位商场人物亦来和他闲聊片刻,接着许少华与文墨回到文墨的住处。 许少华又与文墨父亲下围棋,一局结束,许少华掺败。 大猫不理人不撒娇,只懒懒的吃鱼。 晚间休息,许少华点燃文墨卧室里的香,他说,“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或许是你喜欢这样的氛围。”文墨说。 许少华呼出一口气,露出倦意,“若能这样无所忧虑的过活,倒真是很难得。” “我在想,或许你可以让自己过得轻松些,物质上的追求怎能有个尽头呢?”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停止就停止的,放掉权柄,只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呵。” “所以呢?” 许少华笑,“所以你可以理所当然的富贵荣华,只要你愿意,到我倒下那天再开始为生活担忧吧。” 文墨将头发放下来,拨了拨香灰,“在我看来,能随意的生活就好。” 凌晨,许少华被噩梦惊醒,他满头大汗的坐起来,在梦中他满口是血,牙齿一颗一颗的掉,文墨亦醒来,起身安慰他。 梦见掉牙齿,意味着会丧亲人,没过几日,许少华的舅舅去世,在这个家族中,亲人去世之痛已经被背后的权利博弈所取代,文墨听见他电话里安排的全是把持部门业务与人事调动。 他带她去奔丧,第一次文墨正式踏入了他的大家庭,见到了许少华的父母。许少华母亲比上次见面时真是衰老不少,眉目间掩不住的忧愁。 ------------ 127 127. 许少华母亲比上次见面时真是衰老不少,眉目间掩不住的忧愁。女人真是不能太焦心,劳心后做再昂贵的保养也无用。 此次,对于他人的死亡,文墨挤不出眼泪,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站到许少华旁边,这亦是许少华几年争取得来,带着自己中意的女子,即是尊严。 若许少华不能陪在左右,李叔就不离文墨半步,文墨与问及许少华的前妻,李叔讲说许少华一直感情不顺,自小,在他身边的女性极少能善终。 回到A市后许少华几乎就忙碌得无喘息之时,文墨日日煲汤等他归家。 转眼就是初夏,云水与梁宋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文墨没有当伴娘,而只与许少华坐在台下看这无限风光。 风平浪静后,云水问她还记得起草场吗? 文墨回答说她得想想,有些决定真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出来。 手头的案子结束,文墨在李叔的陪同下去了那夹在两山之间的疗养院,她未找到理由问许少华知不知道前妻现在的处境,恐怕他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又能做些什么呢? 姜伟若完全人间蒸发一般,他的妹妹现在亦被关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房间里,文墨走到她的跟前,忍住满屋的异味与她说话,潜意识里文墨希望她能好起来。或许没有姜伟,她不至于到这一步,什么都要最好,若不合适,许少华这样的男子只会是灾难,离开其实才算是过自己真正的生活。 从疗养院回到住处,许少华正在煮火锅,文墨看着他那习惯性的挺直的背忽然觉得他真是孤单的人,只是谁能陪伴他呢? “我欠你一顿火锅。”许少华说。 “那你至少要还我两顿。” “没有问题,当时我真没有好好体谅你,答应的事情再怎么也应该做到,不然你也不会提分手了。” “人不可能什么都精心设计,难道做得好做得对就将矛盾压下去?要分手迟早会分手,感情不合,一切手段只是延缓而已。” “那现在还想分手吗?”许少华问。 文墨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现在不想了。” 火锅真不适合独自吃,一个人的火锅会让人倍感寂寞,而若几人围坐,在热气蒸腾中侃侃而谈,那才是吃火锅的氛围。 饭间,文墨没有提及许少华前妻,没有提及他过去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感情坎坷,而是借着酒力谈云水,谈她们小时候一起经历过的事情,这些经历让云水融入文墨的血脉,以前的她可以没有亲人,可以没有情人,但是不可以没有云水。 许少华听着,开始还会搭腔,越到后面越是沉默。 接着文墨问他可不可以让她离开一段时间,她想与云水一起去旅行。 许少华放下碗筷,盯着咕嘟咕嘟冒气的火锅良久,唉唉的叹了一口气,“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与我提分手了呢?” 文墨落下一行泪,说,“那你得好好待我。”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一定不要再越界了。” “我知道。” 许少华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给她夹菜,“希望我是真的了解你。” ------------ 128 128. 许少华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给她夹菜,“希望我是真的了解你。” “很抱歉,这些事情我知道你无法了解。” 放下筷子,许少华以一种她从来也未听过的无奈口吻说,“我希望你能快乐,因为我知道快乐是多么的不容易,需要有积极的态度对待挫折,对待可能无法想象的苦难,所以我安于现状。” 文墨听着,不由得为之一恸。 “你看,我的生活同样一团糟,所以并无什么资格要求你太多。” “谢谢。” 虽然有些话题摊开来讲,得到了某些认可,或者说是妥协,然被拉近的感情距离顿时遥远起来。 饭后,许少华将餐具放到洗碗机中就到书房关上门,直至凌晨。 订好机票与旅馆,文墨收拾了一背包的东西先到了草场,没有带电脑,八小时外关掉手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告别铅笔裙,高跟鞋与呆板的发型,懒洋洋的在屋顶晒太阳,使烦闷已久的自己得到舒缓。 与前几年到草场时相比,草地恢复得更佳,走着走着就能遇见淌水的小溪。 美术学院的老师带着学生来写生,文墨看着这些青春的面庞觉得欢喜,抽了一个下午当他们的模特,换来晚间的烤乳猪,篝火通红下的男男女女洋溢着的是对生活的无限向往,文墨一杯一杯的干青稞酒,直到将自己灌醉,愉悦的摊在垫着干草的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起身就喝掉一大壶凉水。 连续的阳光与懈怠的脸部保养使文墨的脸晒得泛起了红血丝,两颊干得起皮,云水拉着她的华丽行李箱见到文墨时小小惊异了一番,“你这样是不是玩得忘乎所以了。” 文墨只顾着笑。 当天就借来两匹马,文墨与云水骑马一直走到见不到人烟之处,晚霞红得醉人,仿佛笼罩着她们,伸手就能触碰到天际。 回到小旅馆,不稳定的电压又烧坏电器,不知又到停电到何时,遂几处都燃起煤油灯,美院的学生们拉着她俩一起打扑克,云水在赌桌上所向披靡,带队老师输得只剩一条小内裤,大喊饶命。 算着剩下的日子,能到乡镇中赶一次集市,文墨买了几大张土布和一堆牛角雕刻品,云水则对烟丝特别感兴趣。 从满是当地人的集市中往小旅馆走,开阔的草地带来的是无比的清新情绪,忍不住想要是能长期生活此处该多好,霎时又否定了,城市中长大的女子怎能放弃城市带来的一切呢?她们懂的是钢筋森林的生存法则。 在草场的最后一晚,星星格外的耀眼,在屋顶感受着凉爽的风,云水拉着椅子靠着文墨坐,她说她最喜欢闻文墨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安心。 文墨说,所以她就勉为其难的分一点点自己给云水罢。 下了飞机,文墨用橡皮绳扎着乱蓬蓬的头发,白衬衣配土布裤子,像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一样对着许少华笑。 许少华则家长般的对她敞开怀抱。 ------------ 129 129. 此刻,文墨像个野孩子一样欢快的笑着,令许少华皆说应该给自己放假,到个好地方去散散心。 文墨背着背包,表示出游最主要得有一番情绪。 从上飞机那刻,蔓延的那种自然情怀遂被人造的种种物质化构建逼得渐渐消褪,当进到满是真皮味道的汽车中,文墨亦开始专注起自己那已经不算细致的皮肤,开叉的发尾,以及因为骑马而微微变形的腿。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烦心,在钢筋森林中,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权势,连用人血养兰花都能办到,更何况文墨这点再自然不过的物质需求。 打了几通电话,特别与父亲多聊了一会儿,文墨才关注起家里的猫,肥猫仿佛得了忧郁症,瘦了一截。 许少华说,他看猫咪胖得不像话,遂换了一种猫粮。 听得文墨非常心疼,到厨房煮了几条鱼,猫咪吃饱爬到文墨的肩膀上,尾巴卷住她的脖子,若要捂出她的痱子一般,喝果汁的许少华一脸无语表情。 生活久了,文墨已经能从许少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喜或忧,或者能察觉得到他的情绪波动,也许时间真能让两个彼此陌生的人互相融为一体,而这恐怕就是爱情了。 打开电视,又出现了文墨妹妹的广告,她现在真是走红,就算在草场那个小地方都能看到她为某些商品做的广告图片,这恐怕遂了她母亲的心意罢。 “她很小的时候,老是喜欢牵我的手,叫我姐姐。” 许少华说,“现在呢?” “现在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毕竟人都会独立,也应试着尊重他人的生活方式。” “想得开。” “那是因为有许多年想不开,仿佛一过了三十,忽然开窍了。” “是。”许少华答。 换台,一部国产的连续剧,男主角发现妻子有了外遇,然后和情人商量着如何让妻子分文不取,身败名裂。 再换台,神秘的抗日战争连续剧,满是特务与地下党,龌龊的伎俩,让战争看来都是靠政策攻心赢下来的,丝毫不见血性男儿与日本军队正面厮杀。 真无看电视的必要,文墨关上电视只放CD,将自己此次出游所购买的物件一一摆放出来,与许少华分享。 许少华有这么多的时间能与她在一起,多好,这样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过一个月算一个月,过一生算一生,无遗憾。 离开若干日,工作进度不见减退,外国老太给了一个肥肥的案子,让文墨的两位助理直呼过瘾,已经开始商量买哪一款德国车。工作有奔头,自然就有动力。 秦律师看样子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浩劫,处事方式丝毫不变,待人更为平和,只是两鬓渐渐有了白头发。秦宅渐渐又有了人气,文墨开车回别墅时常常能遇见那群亲戚四处徘徊,专门有一名助理帮助这些人的子女找工作,找学校读书,看病等等。 文墨揣测秦律师的心态,反正赚的钱够多,而自己又无什么爱好,钞票给了亲戚们也算尽了自己一份力,或许也如助理所说,只是耐不住母亲颜面。 ------------ 130 130. 然即使到现在的富足,秦律师依旧没有固定的伴侣,并公开将澳大利亚的投资份额加大,到底如何打算,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入夏,一些行业开始恢复,一些行业继续停滞,罢工不断。街道上十几岁的二三代们照样将顶级跑车的油门轰到最大,你追我赶,毫不顾忌行人,所谓的治安治理只是将位置上的常客赶走,让新手坐上。 文墨的父亲娶了她的女学生,婚礼在基督教堂里举行,那一刻的新娘总是最美。 许少华握着文墨的手,说他也向往娶她那一天,只是时候未到。 文墨听着也是听着,想着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来。 晚上的婚宴是西式自助,到场的宾客只有四五十人,许少华有事离开,文墨陪着新人们交际应酬。 到婚龄的女儿却参加自己父亲的婚礼,文墨以为她会尴尬,事实却非这样,小家庭是小家庭,大家庭是大家庭,她已经能分开了。 秦律师情绪不高,不如往常般能交际,文墨问他为何。 他答自己受到了感染。 文墨再问如果他移民了所里怎么办。 秦律师笑着说有个专业名词叫着出口转内销。 拿着国外的护照,赚国人的钱,有资源有人脉的人大多会迈向的一步。 如是看来,文墨还是传统的一名俗人,只是若因金钱而经历巨大的悲惨,她恐怕不会是此番心态,不管怎样,她的物质生活从未匮乏过,所以无法体会为金钱能丧失的岂止是自我,更有可能的是灵魂与良知。 新房就在文墨别墅旁边,早就装饰一新,有许少华这位金主,文墨完全不需为金钱劳心,文墨父亲亦坦然接受。 或许,只要文墨愿意,她完全可以像一只金丝雀般花枝招展的流连与各个名流场所,感受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自带满足感。偶尔看见街头那些愁眉苦年,衣者邋遢的中年人而皱眉头,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影响市容市貌。现在的观念,贫穷即是耻辱。 而文墨却知道她要什么,将许少华交予她的经书抄完,她约他到印度旅行,许少华低了低眼仿佛在想什么时候抽得出空,文墨就撒娇起来,丝毫不觉得肉麻,直到许少华笑着答应。 皆是精品酒店精品路线,接待方派出四人陪同。外出了两日文墨试着与他沟通,希望能多看看当地最真实的一面,提议将吃穿住用行皆与一般游客看齐,许少华做出妥协,除了必须住优质酒店。 有转变,就算好。再在缅甸呆了一日,才回过,这次文墨体会到了中国人的优越感。 “你失去踪影那段时间,真是特别难过,”文墨说,“姜伟说你在马来西亚,要我引你出来,其实我挺动心。” “我打过电话给你。” “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问你了喜欢什么颜色。”许少华说。 “不要支开话题,我说的是那时,真的很想见你,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哪怕知道对你不好,但是为了见你真有那股冲动。” ------------ 131 131. “哪怕知道对你不好,但是为了见你真有那股冲动。” 许少华看着文墨,一言不发。 文墨坦然的说出心里话后,轻松起来。 回到A市的那晚,他们拒绝所有应酬,在家中收拾房间,且都来了兴致,准备再将房子装饰一新,说着说着又拥吻起来。 这次*,文墨打开自己的身体完全接纳他,少了以往矜持,如若许少华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 陷入一种梦呓状态,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是被一种舒心的感觉包围,被爱意掏空。 事后,许少华对文墨说,“嫁给我吧。” 汗水还未干,文墨听到了他的承诺。 第二日,两人皆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聊天,话题皆是印度,忽然许少华问文墨想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愿意和我一起过下半生吗?” “情到浓时自然能包容对方的一切,但是我们真的彼此了解么?能共同的承担家庭责任么?” “我是问你愿意吗?” 文墨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我当然愿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有这样长长久久的想法。”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你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为他人牵挂?” “是的,在感情上我是极度自私的人。” “所以在金钱上你极度慷慨。”文墨替他说了后半句。 到了律所,桌上已经摆放着大束的玫瑰,助理说文墨的气色真是一天好过一天,希望她们也有能悠悠假期。 下午云水到律所与文墨共进下午茶,云水已经到了高管的位置,掌握着实权,举止投足皆是强势女子风范。 “梁宋改造不了你。”文墨总结。 云水抿着茶,说,“我也改变不了他。” “所以说你们是绝配。” “是,棋逢对手。” “夫妻呵。” 接着云水谈起了陆斐,因为某些门路他会提前放出来,却不会再在A市了。有些人,张手就能遮天,一点点的念头便会改变弱者的生存轨迹。 文墨意识到云水说的某些人指的是许少华,陆斐的今天大多得拜许少华所赐吧,他让陆斐死,陆斐就得死,他让陆斐重生,陆斐就能呼吸自由空气。 而文墨自己,更像是许少华手上的布娃娃,喜欢的时候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或许不喜欢了,就扯得四肢分离。 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文墨真不愿意想得太多。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被爱得如此艰难,然而既然改变不了所要承受的东西,就改变自己的心态罢。 晚上,文墨做了沙朗牛排,在烛光的映衬下,她问许少华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许少华说,“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我呢?会快乐吗?” “那得看你要些什么。”许少华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 “想要被珍惜。” “以前,我的女友们总是想要珠宝,要豪宅,要名车,要办公司,要批文,要升官,要一呼百应,这些对我真不是难事情。” “她们要的也是被珍惜的感觉,或许表达得不够正确。” “你总是将人想得过于善良。” ------------ 132 132. “你总是将人想得过于善良。” “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柔软之处,谁生来恶毒呢?” “许多人生来注定不会善良。”许少华这样说。 文墨心想,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投个好胎。 文宅修缮一新,在低调的宣传中对公众开放,最初许少华本打算做足官样,却被文墨制止了,因为全无必要。 作为开放日的第一批参观者,文墨一路走过,感慨得已经丧失了语言,这里有大树小溪,着她的童年,有着孤独的母亲和忧愁的外公,有着时刻警觉的云水。 在文宅的特色小饭店里用了午餐,出来时文墨开车,当发动机响起那刻她直觉有些异样,那是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感觉。 待开到高速公路上时文墨对许少华说,“刹车不灵了,把安全带系好。” “怎么会这样?”许少华问。 文墨专心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往边上靠,车流量不大,又是下坡,速度越来越快,她那一侧摩擦着防护墙亦无用,若直直的撞上对面的护栏,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将车开到湖中。 不过霎那间,文墨做出了选择,她急打着方向盘,将自己的那一方撞上护栏,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几乎没有痛觉,耳边是一声轰响,身体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头撞向前方又往后弹,再睁开眼时许少华伸开一只手护着她,满脸是血。 马达还在轰轰作响,她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拥着他,笑着说,“再高级的车也会被做手脚呵。” 再来就渐渐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人围着他们,拼命的想睁开眼,眼皮沉重,打不开,胸腔里发热,有什么东西在外源源不断的涌着。 若就这样死去,她会多么的遗憾,至少应该告诉许少华,她爱他。 爱这个字,她从未对他讲过,而就在此刻此地,她明白了,她爱这个人,很久很久了。 医院的空气,即使经过层层处理,文墨亦能清楚的感觉出来,所以她还活着。 口干,动了动手指头,再动了动脚指头,虽然无力,还勉强听使唤。 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了,勉强的睁开眼,喉咙还不听使唤,说不出话。 她正在升降梯里,除几位男医生围着她,文墨看见了云水。 云水依旧一脸酷酷的模样,皱着眉头,她对文墨说,“坚强些。” 文墨想挤出笑,说不会是梁宋抢救她吧,却没有气力,接着又丧失了意识。 丝毫没有恐惧,倒像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一样,进入了非常安逸的梦境。 她在茂密而静谧的森林中游荡,母亲就是森林的美丽精灵,为她带路。 森林外渐渐响起巨大的声音,文墨觉得吵,捂住耳朵,母亲亦暴躁的吼叫起来,美梦遂变成了噩梦,她想醒来了,因为梦境外,正是繁花正茂时,有这么多她爱与爱她的人。 其实她不是孤独一人,许少华说得对,生活是好还是坏,在于她想要什么。 ------------ 133 133. 许少华能从病床上起身后就去看文墨。 她全身插满了管子,浮肿着,昏迷着。 此刻他只能对上天祈求,在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面前希望有奇迹。 一周后云水发现文墨的指头能够动了,医生扒开她的眼皮观察,说或许真的有可能清醒过来。 云水当着许少华的面对医生说,“这个人,一生都没有做过恶,上天定会厚待她。” 许少华沉默着,坐在病床旁。 自从车祸后,他就变得更加的沉默,仿佛对谁都没有诉说的愿望,丧失了与他人交流的本能,紧锁的眉头更摆出拒人千里的姿态。 “你说,到哪里找这样的人。”云水对着许少华说,然后离开。 平时的文墨,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喜爱随意的披散着,弯弯的浓密的眉毛几分闲适几分俏皮,一双杏眼满是平和与安静,还有些寂寞。 嘴角会不经意的翘着,若在微笑,不管站着还是坐着皆端端正正,偶尔歪在沙发上就像她养的肥猫般慵懒,又是一副模样。 她爱穿裙子,露出修长小腿与有着优美幅度的脚踝,偶尔穿露出脚趾甲的高跟鞋,其实许少华知道她不爱高跟鞋,踏得高高,就颤颤巍巍,迈不开步伐,所以文墨总是穿那几双熟悉的鞋子。 和他说话时,文墨会不经意的露出羞涩。 她工作认真,时常天真,却让他觉得傻得可爱,于是就应该多照顾她一些。 她不会对人吼叫,脾气上来时只是一个呆着生闷气,过一会儿就是往常的样子。 或许这样子秀丽带聪慧的文墨他以后见不到了,她可能就这样躺在病床上直至生命终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许少华想,不管以后她能不能恢复到以往,他都会对她好,这不仅仅是补偿。 天已经转凉,树叶变黄,文墨开始听到微弱的说话声,虽然模糊,却意识到有人在与她交谈,再后来她可以听见谁和她说话了,有云水,有父亲,有许少华,高中同学和同事也会来,只是文墨无法回应,只能倾听。 云水常常叨念在工作上遇到的不满,她对文墨说,早些醒来,她很寂寞。 文墨父亲则常叹息,无人时对文墨讲他小时候的事情,接着谈到文墨的母亲,说其实现在看来他真是对不住她,只盼来生偿还,愿意让文墨母亲辜负他。 许少华的话最多,几乎天天都来,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哪里挤得出这么多的时间。 他极少谈工作上的事情,极少谈车祸的始终,总是在说若文墨醒来,他要给文墨最美好的生活,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给她摘去,让文墨满心期待,眼前亦不再是一片黑暗,开始出现红红的光。 或许再努力一些,她就能睁开眼看他了,而不是最多动动一根手指。 若能醒来,文墨想好好抱抱父亲,将以前欠缺的拥抱要回来。她还要许少华娶她,在家里四处都贴上大红的喜字。牧草正茂时文墨还要与云水到干净的蓝天白云下抛开世俗,彻底的放肆一把,明年,草场的晚霞肯定更美。 ------------ 134 134. 太过疲惫总想着休息,得到喘息,而能躺下时又无法迅速入睡,终于能沉睡时会有深深的疲惫感与各式各样的迷梦。 此刻的文墨若一直处于迷梦中,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太贪婪这解脱般的梦境,而需要警醒着,坚持着,直到清醒,因那呼唤的声音太过诱惑,怎能让她轻言放弃。 往事一幕幕,一段段,一遍遍的在头脑中出现,又褪去,文墨明白此生有太多牵挂放不下,有太多美好她还未细细体会。如她以前总对自己所说,往前看,切莫回头,苦厄会过去。 所以能睁开眼皮,对着医生眨眨眼时文墨就知道所有都值得,因为那代表着重生。 卧床一个多月,机体退化不少,连最起码的吞咽动作都需要再学习,当然她学得很快,因为最痛苦的那段已经过去,当许少华托着她在水里活动身体时,文墨自然的就涌起了笑意。 云水说,因果报应,屡试不爽,文墨一生不作恶,上天自会厚待,此刻她完全相信,因为现在的文墨得到了许少华完全的爱,得到了他的呵护与关怀,自己一点点的进步皆能带给这个男人巨大的惊喜。 入冬,她就能扶着栏杆行走,照着镜子也不觉得自己丑陋。 文墨父亲和许少华约好,他没空来时就来陪她,文墨知道在她病重时父亲亦心脏出问题再次手术,十分过意不去,又觉得有些开心,因为还有亲人能如此的关心自己。 当她能自若的与人交谈时,医生建议文墨出院,许少华带着文墨到了一个热带小岛上,他将那所小岛以文墨的名字命名,聘请专业的医护人员照料她。 他对她讲,“这本是一位金融业朋友的小岛,后来他无力负担就转让给我了。” 文墨听着,只笑说她很喜欢这里。 他的一切,她已经不愿意深究,情到浓时她无条件的盲目信任他。 许少华又说,一开始与文墨接触时他本打算带着她做投资。 文墨又只是摇头。 “你怎么傻傻的。” “我想一直看着你,就满足了。”文墨说。 此刻的她是依恋着他的,如同婴儿依恋着父母,离开就会抓心般难过,会一个劲的掉眼泪。 死过一次的人,会用另一个角度看世界,用另一种眼光对待生活。放弃也是一种获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许许少华也有同感吧,文墨想。 回A市做复查时,医生更加惊异她恢复得过于良好。 文墨说,“读佛经对我很有帮助。” 医生推推眼镜对她说,“遗憾我信基督。” 自从醒来,她真是越来越有幽默感,常常能在各种场合肆无忌惮的笑,有些小坎坷文墨同样不再放在心上,美好的日子,许少华的确在给她创造着,虽然出门不是亲人与他相随,就是陪护与保镖,然一点不让她忧心。 到寺庙里还愿,再卜了一卦姻缘,上上签,文墨遂乐不可知,她准备当晚就像许少华求婚,而且决定要穿着大红大紫办婚礼。 ------------ 135 135. 注册之后将婚宴定在文墨最喜欢的湘菜馆里,符合如今她大红的爱好,许少华配合着将自己穿戴成一个红包,对于文墨的所有要求他皆是有求必应,几乎病态。 蜜月在贵州度过,刚刚暖起来的天气十分怡人,白天两人牵手在这满是梯田的山湾看稻子,晚上数星星。 生活规律后许少华微微的长胖了,脸色不似以前那样苍白,下巴也非那刀削般的轮廓分明了,笑起来的时候就真的让人觉得带着愉悦,有由内而外的温润感。 一日,文墨醒来后发现床头柜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是一枚漂亮的戒指,镶嵌的蓝色石头纯净闪亮。 她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心想自己怎么能将婚戒都忘掉了呢?果然是迫不及待的嫁给他,仓促得不得了,还好这个男人脾气好,万事将就她。 到了院子里,许少华在阳光下看报纸喝茶,文墨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店家端来早饭,她安静的用餐吃药。 “贵州的米煮出的粥最香了。”文墨说。 许少华将报纸放到桌上,满目的笑意。 文墨摸了摸手,又说,“有些紧。” 许少华拉过文墨的手细细的看戒指,“不应该的啊。” 文墨趁势亲吻了他的脸庞,在和风下,看他愣了愣却装作自然的表情。 待许少华处理完公务,文墨拉着他往山的另一方走去,山顶有老人劳作后抽烟,一头牛在他旁边甩尾巴。 文墨与他聊天,得知老人已经九十多岁了,一生皆在山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看着满山的绿色,文墨随心的吼了几声,好像把三十多年的不乐都发泄了出来。 “我总算明白了,最简单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生活。”文墨对许少华讲。 “许多的确是浮云,一吹就散。”许少华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的说。 文墨抬头笑,“你第一次见我时,有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同我站在这里。” “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会和我纠葛如此深呢?” “当时就是想多看你几眼,觉得你吸引。”许少华说, 文墨依偎着他,“后来为何又来找我呢?” “有些事情如果一直想着,就应该有所行动。” “况且你又做得到。” “是,所以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又把复杂的事情弄简单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对你我已经花了这么多心思,有必要再花下去吗?我可是从来不会为女人花心思的人。可是分开后就是停不住的思恋,那番滋味如无数小虫在骨头里爬。” 激情过后,皆是琐碎的生活,一点点一些些再寻常不过了,文墨问许少华,“只是你能将一切都放下吗?” “放下该放下的,捉住该捉住的,人生是如此短促,我不想带着遗憾而去。”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田坎上有青草在招摇,偶尔一两朵小黄花探头探脑,空气清新自然。身边有人陪伴,只为这一霎那,文墨就觉得不枉此生。爱,这就是了。 ------------ 第二部分 都市精神 ------------ 1 烫1. 姜志度过了一个极其无聊的暑假,大多闲暇时间都猫在电脑前玩CS, 与网友都玩出了感情,网友约见面,她答应了。 白衣黑短裤,凉拖鞋,左手拿报纸右手拿烟,还若无其事的在肯德基门口站着,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姜志觉得自己拿一杯可乐比较合适。 手机响了起来,姜志用的是非常非常火星的寨机,木头外壳,声音其大无比,带四个喇叭,再喧闹的环境都听得到,“喂。” “姜志?”对方问。 “是我,你到了吗?” “我到了。”对方说。 二十米内打电话的就一男子,姜志冲他笑笑,挂了电话。 网友长得大气顺眼,穿着得体。 运气。王子长着人样,不像青蛙。 郧俊同样挂了电话,“没想到你是女孩子。” “难道你是飘飘?那多可惜” 郧俊看她淘气的表情,微笑说:“你挺有意思的,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只要不是肯德基,其它地方都可以。”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郧俊就就近找了家茶室,姜志在网上与郧俊说话随便惯了,直接问郧俊是不是不常出校门。 郧俊模摸鼻子回答说是。 “在本市,茶室都是麻将馆。” 于是姜志带郧俊去了常去的咖啡店,熟人不少,都热络的与姜志打招呼。 郧俊的确没想到姜志会是女性,而且是长相甜美讨好那种,皮肤白皙眼睛明亮,素净得好像刚刚从女生宿舍走出来,只是话语与看人的眼神透着冷冽锐利。 姜志点了超大杯的草莓冰淇淋,郧俊要的咖啡。 “准备念法律?” “恩,本市的政法学院不错,你的专业更好。” 郧俊的大学是纯理工科大学,他所学的专业全国排名第一。 郧俊笑,居然有可爱的酒窝。 姜志乐了,接下来聊了聊音乐,发现彼此喜爱着同一支乐队。 这样的情景下相识见面,孤男寡女干坐着聊天,着实有趣。 分手时不过八点,郧俊表现得十分的绅士。 “需要我送你吗?” “我住在鬼寨【1】。”这等于是拒绝。 郧俊果然重新打量起了姜志,“身上可有纹身?” “有。” “没想到,你真让我吃惊。” “这是生动活泼的城市,随时都有神话被缔造。” “还有机会见面吗?希望有天能到你家里去做客。” “鬼寨大门敞开着。” 公交车到了,姜志一蹦一跳的上了车,挥手与郧俊告别。 郧俊也不是遇到迥异事件就惊异的人,家庭斗争就极其惨烈,但父母毕竟是知识分子,严格的家教让他还是保有几分对社会纯洁的幻想。选A市读书时就被告诫少出校门,别乱交朋友,再加上课业繁重,比高中过得都平淡,架都没有打过一场。在他看来,这里的治安比老家好很多,一切运行得井然有序又生机勃勃。 回到出租屋内,上网,姜志在线。 facebook,msn,qq,sns,这些东西无外乎都是交流的工具,那种用交流工具划分等级的是最无趣的人,郧俊就用了十年的qq,没换过,姜志也是习惯用qq那种人,他最初愿意与姜志交朋友也是因为姜志的这种态度。某CS老鸟就因为姜志无msn说她无档次,后来姜志干脆就不搭理他。 见面时郧俊与姜志说了许多话,今生或许都没有这样滔滔不绝过,于是在网上他并没有与姜志一起玩游戏,她说她要看看法条预热预热。 姜志的确是在看书,阿婆今天去书店逛,给她买了一本厚厚的法律汇编。 于是姜志只回答了郧俊一个他非常好奇的问题。 郧俊:你身上的纹身不影响你升学? 姜志:我想不会有人有意见。 这人比较单纯,姜志笑了,要知道在于法政学院一墙之隔的理工大学也就是郧俊就读的大学,校长身上有与她同样的纹身。 注:【1】对鬼寨的设定是这样的:明土匪窝子,清土匪窝子,民万人坑,天朝初改造农场。 ------------ 2 烫2. 开学两个月姜志就定下目标,天天捧着大部头的理论书狂啃,旁听感兴趣 的课,晚上听讲座,郧俊不时的提着水果零食看她,同学都似乎了然的对她笑着路过。 这样的事情在很多人眼中是新奇的,看见男女接触便往浪漫处想。政法大学本地的学生少,天南地北的学生融合在一起,半数都还没在男女之情上提起裤腿淌一淌。而姜志呢?食色性也。好美食好男色这点上姜志就从未掩饰过,苏啸就乃一等一的男色,比自己大一级,去年他出国念书让姜志郁闷了不短时间,还好有高考可以忙碌,高考后便像踩空一样,悬浮在空中。 到秋天苏啸才放假,携女朋友回国,某山西大同煤老板的女儿,姜志也从朋友那里听说,于是想想郧俊还是不错的,软言细语异常温柔的男人。阿婆到学校看姜志时见到郧俊,私下对姜志说这个男人怕留不住,还说此人一股邪气,面凶。姜志没有放在心上,阿婆的话姜志持怀疑态度,不忙着肯定或否定。 想,阿婆见苏啸第一面就投缘,相谈甚欢。苏啸喜爱历史与人物传记,阿婆就把珍藏的线装书借于,一来二往留吃饭兼住宿。而最主要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此人面相奇佳,八字不凡。然而,根据两年近距离的观察,苏啸着实比自己还坏,且花。 郧俊则不然,温柔体贴,生活简单朋友简单,看电影时都规规矩拒老老实实。 电影散场回到寝室电话铃声大作,姜志看看来电心情大好的接了起来。 “是我。”对方说。 “我当然知道是苏大帅哥,国外生活愉快吗?” “现在有空吗?” 姜志笑,“我在学校。” “能出来吗?” 姜志故意不说话。 “出来吧,我就在你楼下,看着你进楼去的。” 姜志走到窗前,楼下路灯坏掉大半,煞风景。 “下来。” “好吧。” 能被苏啸惦记不能不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姜志很愉快的换鞋出门。 苏啸成熟不少,头发剪短,穿着干练,依旧精英派头,若是白天还不百分百回头率。 “嗨。”姜志对苏啸打了个招呼,接着就被苏啸抱住。 晚上姜志没有回宿舍,同宿舍的女生发短信问她回来吗? 姜志说不回去了。 女生说如果有查寝的帮她请假。 姜志说谢谢。 过几天苏啸约吃火锅,带女朋友给她认识,姜志乐意赴约。见面时姜志自我介绍是苏啸的好朋友。 苏啸的女朋友也姓苏,名淑,个子不高,身材中等,打扮精心,全身名牌,面对着素面朝天的姜志端着架子,她观察着姜志,对苏啸说:“没想到是这样,你不是说她像男人吗?” 女人不自信就会恐惧,苏啸的女朋友很不自信于是气势就矮了一截,外强中干。 苏啸吸着烟,“你不知道,姜大小姐比大多男人都男人。” 姜志享受自己的香草冰淇淋,享受秋天的阳光,愉悦的抽烟谈笑,这个女人不是苏啸那个人,或许苏啸命中把他克住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我感觉他根本不爱我。”只姜志与苏淑两人的时候苏淑说。 “为何如此讲。”姜志照例问了一句,心想还在琼瑶思维的女性简直比国宝还宝贵,遇见苏啸,也是她遇人不淑。 姜志与两人分手时苏淑忽然问苏啸:“你可爱我?” 姜志转开目光看像一旁,就算有假想情敌那绝对不是她姜志,何必呢? 苏啸回答:“你听说过我对谁说过爱字吗?那三个字我是不会轻易说的。” 姜志听到苏啸的回答心里一怔,抬头看苏啸,苏啸表情严肃,盯着姜志,有股寒气顺着姜志的背往上爬,“别开玩笑。” “我像是说笑吗?” ------------ 3 烫3. 实事上姜志听过苏啸的那三个字,但是她没当真,男人床上的话她不当真。 聪明的男人迷人是迷人,但在一起生活就不太舒坦了,于是往后的日子与苏啸就更为疏远,苏啸也没有找他。与郧俊则不紧不慢的原地踏步,情人节郧俊向姜志表白,姜志说需要考虑考虑,之后郧俊也没再提。 法学院的学业很是紧张,只要你肯学,永远会觉得学不够,她提供给你一流的环境,一流的教师,一流的校友,同时也给你选择的空间。课堂纪律是你上不上课都可以,不点名,可以睡觉,可以吃东西,只是不发出噪音,由此可见一般。如果你只想四年混过去,OK,你可以天天玩游戏,天天谈恋爱,考前一周临时突击完全就可以过关,文凭很轻松的就拿到。 当然,公务员考试和国家司法考试难点。姜志在学校里与几位年轻老师都走得很近,他们大多是兼职律师,有些是从法院里出来的,懂得分寸懂得生活,与姜志有较多的共同语言,姜志有时候也会帮他们解决一些小麻烦,这对她而言也不过举手之劳。 第二年的功课更紧,郧俊看她的眼神也更为炙热,这让她很不安,找个机会打算和他说清楚。 用的最老土的开场白,也是大实话。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郧俊。” 郧俊倒很平静,没有姜志想象中的激动,“但是我很喜欢你,姜志,开始好奇心的确占了大半,但是......” “没有但是,我们一起生活是没有可能的,你应该知道我以后会做些什么。” “不能理解,但,” 郧俊很苦恼的弯下了腰,把脸埋在手掌里,“我一直想说服你。” 姜志轻轻拍着他的背,“相信我,郧俊,我会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的幸福呢?你不可能一直这样过一辈子。” “我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不满意,”顿了一下姜志继续说,“你可知你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没有信仰,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们很明白自己要什么,怎么做。” “你这样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为黑社会卖命。” 郧俊站起来,有点激动。 姜志抬头看着郧俊,他居高临下气势凌人,挡住了姜志的阳光,郧俊的眼睛已经红了,本是骄傲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男子,“郧俊,你看,你不也把我当作一般的社会人员,你会接受我现在的生活?你的家庭会允许你和我在一起?” 郧俊又坐了下来,“我毕业准备到M市工作,如果你到M市记得来找我。” 又是惯常的吴声软语,这样的男人姜志是真的消受不起,不过她是真心的祝福他。 M市距离A市只有三十公里,有国内最一流的海港,是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之一,郧俊的发展定会很好。 分手后姜志长出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当时若有点点的放弃坚持现在郧俊应该就是她的男人了,不过现在这样最好,自己将满二十,祭奠仪式过去可以接触阿婆的生意,干得再好的外人在寨里混二十年也接触不到这个阶层。 ------------ 4 烫4. 寨是城市的根,农历二月初一的时候寨顶的归因寺庙门大开,数十万人上山朝拜,通神的宽宽的石板路涌动着人群,只为匍匐在大佛脚下。 而平时归因寺大门是紧闭的,上寨横亘期间,使其与世人隔绝,在本城人眼中,上寨与归因寺同样神秘莫测,与下寨的喧嚣迷离对比强烈。 下寨几乎全是仿宋的建筑,寨主二公子英国学成归来对下寨进行了翻修与扩建,古色中透露的大气,在这里除了人体器官与婴儿,几乎可以获得想象中的一切,地下钱庄与赌场尤其出名。 姜志本是下寨里最普通的一员,父亲在一次火拼中被敲碎头颅,母亲染上毒瘾后半年归天,阿婆收留了她。 阿婆说这个小孩长的福气,特别是人中和下巴,并耳中有痣眉中有痣右手有痣,难得一见,问愿不愿意跟着她过。 姜志当时很疑惑,自己应该是扫把星才对,克死父亲又克死母亲,但是依然很乐意的点点头,那时她六岁。 阿婆捻着佛珠笑咪咪的说:“你会算数吗?” “会一点。”姜志答。 “会乘法吗?” “不太会。” “知道九九乘法表吗?” 姜志老实的摇头。 “我明天来,如果你能背出九九乘法表我收你做我门徒。” 姜志立刻找到隔壁的哥哥,让他教她九九乘法表,背到烂熟。 第二天下午姜志就搬到了上寨,阿婆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下寨姜志常去,同龄人中最能打最能骗的都是她朋友,骨子里姜志觉得与上寨的人有距离,她从不和上寨的人争东西,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是阿婆的欣赏,这与其他的小孩不同。 二十岁,姜志已经有资格接触到冰山的一脚,阿婆家的生意将有她一份,她等这天等了很久,实力最有发言权,有实力他人自会敬重。穷养男,富养女,阿婆给姜志零用从不是小数,但这等出人头地的饥渴感不是这点数目便能消除。姜志从不否认她的野心,与郧俊分开几个月后才知道野心让她不爱任何人,并不是其他。 苏啸都迷不了她的魂,其他男人就更难了。 祭祀来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归因寺的主持给她做了法事,寨主对阿婆说姜志是大人了,给她套上尾戒。 之后姜志搬离宿舍,住到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学习更加刻苦,一周两次去旁听隔壁大学的物流课,开始跟着阿婆的大儿子三哥做事情。 三哥姓高名建,与寨主大儿子二儿子乃结拜弟兄,阿婆在寨中的地位也是三哥接班后巩固起来的。 他清心寡欲,做事情一丝不苟,姜志最为欣赏的是三哥谦卑的态度,不狂妄,不如其他上寨的人有着那种天生的优越感,不认为没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到的。 到大三的时候姜志已经管起了一部分工厂,因为与下寨的关系好,时常也会去下寨疏通关系。 生活简单明快,开始学开车。 其间郧俊回过一次本城,约了姜志见面,很遗憾的是临时出事情没见到,只在他离开时冲冲的去送别。 “看我一手的汗,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开车。”姜志见他的第一句话,还把手摊开给他看。 郧俊大方的笑,让姜志觉得他更深沉稳重,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过的人变化都很大。 郧俊则觉得姜志还是老样子,只是开始穿裙子,稚气渐少却直接爽朗,心想这样的女人要多大的权势才压的住。 ------------ 5 烫5. 姜志第一天跟三哥时阿婆就告诫姜志,多看少说话,虽然三哥会客时常把自己带在身边,她却很少开口说话,只有三哥问她时她才回答。 一次谈判,来人说只愿意和三哥单独谈,三哥指着姜志与他的左右手礼叔说他们应该在场,这样姜志的地位巩固了起来,阿婆也很高兴,送给姜志一把开过光的象牙梳。 姜志大四的时候完全摸透了三哥的脾气,知道三哥一个表情一句话的确切含义,做起事情来很得三哥的心,年前的在下寨的祭拜仪式上代表阿婆一脉捧着坛灰。 三哥的生意两年内翻了一番,在寨里眼红者众,三哥教导手下要低头走路,礼叔管人,就收拾了通外的人,人头挂到了家门口。 这算姜志经历的第五件血腥事件,不激动不恐惧,倒真正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冥冥之中有因有果,各安天命。 当晚阿婆约打麻将有一人爽约,就让姜志凑数。 姜志立刻打电话花了十分钟把所有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就上场了,不管朝代如何更替,麻将的地位不容挑战,在阿婆的麻将桌上没有四五小时下不来,而且今天阿婆的麻友有下寨的赌王夫人,更不能被其它事打扰。 第一个*就给姜志摸到,还有杠,开门红。 “小志,你多久没碰过麻将了。” “两三年了。”姜志乐呵呵的说。 “怪不得,有时间到孟门的新店捧捧场。” 姜志笑着答应了。 最后几圈阿婆的手气越来越好,阿婆乐。 和阿婆打麻将也有定律,不能让,如果你故意让着她她是不高兴的,如果赢得了她她才高兴,所以是真打,于是在阿婆的麻将桌上人们就有意思起来了。 姜志则属于不输不赢那种人。 “阿婆,姜志真是稳啊。” 阿婆说:“牌品如人品。” “正是,连我家那位都欣赏得不行,不知道多少次提到你们家小志。” 阿婆乐呵呵慢吞吞的说,“高建这小子也很喜欢小志,都不舍得让我们家小志嫁人了。” “那怎么行,姑娘大了总得找个好婆家。” 姜志插不上嘴,端坐打牌。 阿婆说:“有一个人我是看上了。” “谁?” “你们猜猜看。” 姜志跟着三哥几年定力已强,也不免的竖起了耳朵。 “哈哈哈,我糊了。”啊婆笑嘻嘻的推了面前的长城。 “说说看嘛。” 阿婆伸出手摸了摸姜志的头顶。 姜志很无辜的看着阿婆。 “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送走客人姜志拉着阿婆聊天,“阿婆不要姜志啦。” “姑娘长大迟早要成家。”阿婆慈祥一笑,不愿再多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门后就是婆家的人,姜志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件麻烦事,择偶是门大学问。三哥和阿婆的决定基本就是自己的决定,回想读书这几年追求者也有几人,不咸不淡,或许自己受三哥影响太深,清心寡欲起来。 第二天姜志告诉三哥昨天的事情,三哥静静的听,到姜志说完都没有发一言。 倒是祥叔在一旁笑,“三儿说过这事情,你是真该考虑家庭了。” “你们给我介绍几个,我一一去相亲。” 祥叔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三儿说要不是自己年龄摆在那里了,倒真想把你收了。” “三哥,真的?”只有三人在,姜志索性上前撒娇,拉着高建的手臂做天真可爱状。 ------------ 6 烫6. 高建拍拍姜志的肩膀,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养目。 姜志望望祥叔,两人会心一笑。 祥叔出趟远门,走前交代姜志照顾他的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是祥叔好朋友的朋友,好朋友落难后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两个朋友能安身,至少本月如此。 祥叔的仗义让姜志感动,阿婆一脉的大多有人情味,为了点人情味姜志与下寨的另一派闹了点不愉快,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阿婆对此事没有说一句话,事后更常带着姜志看戏喝茶,很多道理已经慢慢的讲开,姜志觉得现在和阿婆在一起就是在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的时间是停滞的。 祥叔消失两个月,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或许三哥知道,或许阿婆知道,姜志不问,祥叔要保的人她用了心的照顾。 本本分分做事,水落自然石出。 两个月后祥叔忽然约姜志见面,在三哥家里。 再见祥叔时祥叔皮肤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膏药,精神却很好。 “小志,只是晒伤,”祥叔说,然后祥叔把自己腕上的佛珠戴到姜志手上,“你这孩子我喜欢,就认你做干女儿吧,反正祥叔我也没有孩子。” 三哥戴着眼睛笑咪咪,对姜志点点头。 于是姜志就认了祥叔为干爸。 那两个月一直是个迷,不过姜志已经习惯对很多东西闭眼关耳,有了祥叔手把手的指导姜志做什么都顺起来,很快就摸到了门道,祥叔对她没有保留,心里希望姜志好,姜志感受得到。作为外来人,姜志和祥叔有更贴近的思维。 男友成了姜志的问题,阿婆都开始暗示姜志应该有打算了。 姜志想,阿婆是有她的安排的,只是不知道是谁。 雪化的时候阿婆请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到家做客,只请了一人,阿婆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姜志当副手。 客人居然是自己高中的师兄,让姜志大跌眼睛。 这人她认识,比苏啸还高一级,和苏啸抢过校花,中等相貌中等身材,穿着朴素得令人发指,丢在人群中不会被人多看一眼,却做过很多为人津津乐道的怪事,八卦不比苏啸少。 比如,*上身,穿三元一双的泡沫凉鞋,十元一件的背心五元一条的短裤,开几百万的保时捷带女生去最高档的餐厅烛光晚餐;比如,请当红的足球队到学校打比赛,却在中场一点冲突把裁判揍了;再比如,追校花的时候把整个学校用玫瑰和气球装饰一下。在姜志看来,怪胎极度空虚又极度有钱花,所以变态得令人发指,这等人的存在完全是娱乐大众。 当年追校花的时候他还收买过姜志,姜志看着那张朴素又老实巴交的脸说,“我和苏啸如果能在一起自然就在一起了,如果要分开也是自然的分开,与他人无关。” 他点点头,喔了一声带着一帮跟班离开。 这等人的心思不是姜志能揣摩透彻的,在当时的高中没几个人是人样,坏事做尽的人也不少,但那人始终让姜志觉得是个怪人,至少是人,比苏啸这等禽兽好许多。 后来又找了她几次,倒是一个人,不需要他人壮声势了,聊得还很投机,常此下去姜志都觉得可以和他当兄弟了,后来他参军后就断了联系。 后来有同学偶尔提起,姜志都笑,怪人应该走到哪里都是话题人物。 ------------ 7 烫7. 连石戴起眼镜装斯文,话语不多。 姜志觉得他在大人面前不爱表现,不如苏啸,见谁都能侃侃而谈让人心生好感,再则阿婆的气场也着实够强大,连自己的儿子高健都毕恭毕敬的对待,更何况连石。 晚饭气氛却出奇的好,像一家人在吃饭,饭后姜志在阿婆的交代下送连石出门。 连石走路不快不慢,虽然两人静静的走着一段石板路,却也舒坦。 到了门口道别,姜志和他握手。 连石也伸出手,把她的手握住,“你的手真暖和。” “谢谢。”姜志笑,露出酒窝。 连石左右看看,扫了眼等在车旁的司机,压低声音问:“不留个电话给我?好歹给个机会让我约嘛。” “我以为你有我电话。” “那你有我电话吗?” “没有。” “那就是了,你都没我电话我怎么有你电话,现在我给你打过去,你别接啊,漫游贵着。” 姜志扑哧笑,报了号码看连石打过来,自己的手机轰叫。 “这么大声?” “啊,不行?” “当然可以,明天我也换个大喇叭。” “你这款手机的价格可以买一百个我的手机了,”姜志从包里拿出手机介绍,“不错吧,外观简洁大方,功能多又实在。” “你们做的?”连石好奇的拿过来看看外观,掂量掂量重量,没有动键盘。 “当然,你要原子弹我都可以给你造出来。” “大言不惭啊,丫头。”连石嘿嘿的笑着说。 第二天姜志让人给连石送去了十部手机,有一部还是仿的他现在用的那款型号。 次日连石给姜志电话,说不错不错,摔坏了送去店里维修维修又可以用,顺带约了姜志去宵夜。 姜志和会计浪费了一点时间,晚到十分钟,说今天她请。 连石嘿嘿的笑,说既然提前说了就不算,哪有女士埋单一说。 宵夜挺愉快,途中祥叔有事找,让姜志把电话给连石听,连石接过电话并没有回避姜志就讲起来,报的数字让姜志心里一紧,没想到连石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电话结束,连石开始剔牙,姜志叫过服务员,说记在她头上。 连石拒绝,正色说:“我说过不让女性埋单的,除非埋单那双手是用的我的钱。” 然后连石谈起了苏啸。 姜志说:“很久没和他联系。” 连石笑咪咪,“那小子有出息啊,小白脸中的战斗机。” 连石给姜志的感觉越来越神秘莫测,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玩转,为人太深沉,用另一个词来说就是强大。姜志对这样的连石是全然陌生的,以前在头脑中构造的这个人被推倒重建,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然后连石又说:“姜志啊,我们都不小了,有些事情得做啦,可以考虑考虑我嘛,如果你愿意我们年底结婚怎么样。” 虽然姜志是直接的人,但遇到比她更直接的还只是瞠目结舌的份,睁大眼睛看他。 连石表情平静,仿佛对姜志的反应早有预料,“你可以考虑考虑,全是自愿啊。” 姜志稳稳心,“理由呢?” “我中意你,这个理由够了吧。” ------------ 8 烫8. 姜志稳稳心,“理由呢?” “我中意你,这个理由够了吧。” “我真得考虑考虑。”姜志认真的回答。 连石凑进,他的烟味让姜志忽然想到接吻时的触觉,他说,“小白脸终究不可靠。” 在阿婆身边长大,姜志就一直觉得男人不可靠,自己最可靠。 宵夜后姜志一个人开车四处兜风,今年白道一番恶斗,新贵替旧贵,大环境似乎同样不容乐观。 打开电台,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姜志忍不住轻轻的哼唱了起来,和苏啸一起K歌时,她总是喜欢点这首。 拨苏啸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说,“一个人?” “一个人。” “我也是一个人。” 她不知道她这算什么,或许有些拒绝连石的味道,因为姜志直接将车停到了苏啸家的车库里。 苏啸的房间不像一般男人那凌乱,总是整洁,充满各种漂亮的物件,姜志想,这男人长得太妖孽,所以有着惊人的审美感。 才关上卧室的门,苏啸就将她紧紧抱住,两人吻了起来,她喜欢他口腔的味道,喜欢与他唇齿接触的感觉,当然,他令她喜欢的有更多,像夜里若干火柴盒房子里快活的男男女女一样。 穿着苏啸的衬衣,姜志窝在沙发里听音乐,“你有没有邓丽君的CD?” “想听哪首?”苏啸问,然后又说,“让我猜猜。” 他放起了《我只在乎你》。 姜志闭上眼睛,听着邓丽君的歌声回荡。任时光充充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苏啸将声音调到最佳,走到姜志的身边,说,“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我们算是知己吗?”姜志问。 “当然,这么多女人,只有你和我最亲近。”苏啸说。 苏啸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魅惑,听着就不知不觉感到舒坦,姜志同样觉得这声音迷人,然他的情话更为动听。 睁开眼,姜志见到苏啸耸肩,“再真的话,说了你也不信。” 姜志无言以对,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伸手抚摸他的背,跟着邓丽君的歌声轻轻的唱。 那晚,她没有在他那里过夜,夜最静寂时开车离开,没有遇见行人,世界空荡荡。 第二天一早,在咖啡的香气中姜志打开电脑,邮箱里躺着苏啸的信,打开附件是一段音频,苏啸清唱的《我只在乎你》,她没有想到男人唱邓丽君的歌可以唱得如此动听。 将这首歌设定为手机铃声,姜志准备回苏啸:你不做明星可惜了。 后就将这句话删除掉,打上:谢谢,我很喜欢。 然后点击回复。 长得漂亮不是错,姜志觉得苏啸亦有他的心结。 下午见连石,姜志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今日的他有着狼一般的眼神。 双方人正式坐下来谈时,姜志更见识了连石思维的敏捷与做事的果断,整个谈判姜志都没有发一言。松下来时姜志忽然感到,若要对外界表明双方合作关系,有什么比联姻更为直接呢?尤其是在现在局势不明显的时候。 ------------ 9 烫9. 松下来时姜志忽然感到,若要对外界表明双方合作关系,有什么比联姻更为直接呢?尤其是在现在局势不明显的时候。只是连石,直觉让她无法把握,对坐即会紧张,不似与苏啸在一起那般舒适与坦荡。 若论知己,姜志与苏啸的确可称得上是知己,不管双方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存磨练,只要能够在私密的空间中关上房门,他与她,就是互相所属,一人存在不会影响到一人自在。 晚上用的是西式自助餐,连石叫姜志坐在他左边的位置。 他取了许多食物,胃口奇大,丝毫不掩饰在吃这点上的喜好,与正规场合吃喝皆少的权贵们完全不一样,喝酒饮水都用大杯。 食毕,连石邀请姜志去会所的屋顶花园走走,姜志亦未反对。 屋顶无人,风大,姜志的头发吹得有些许乱,在这样的人旁边,却也顾不得了。 “你怕我,丫头。”连石说。 “可能是彼此还不够熟悉。”姜志说。 连石扭扭脖子,若不适样,“帮我捶捶肩膀,酸。” 姜志犹豫了一番,站在他背后替他捶肩。 “又想去野外住上个把月,天天在城市里都要成废人了。” “我看你精神着。” “却身不由己啊,美食美酒香烟,豪宅名车名表,一堆堆的美女待征服,夜晚再长也不够呵。”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锦上添花,正适合你。” “是欲望,只会让人越来越无止境,在荒郊里听狼嚎,什么他妈的都觉得是虚妄。” 姜志听着,无法回答,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还是姑娘你这样子好,什么都不用想,路途都安排好了,只要不踏错步子。” 后来在会议室,姜志才回味出连石说的不要走错道才是他要表达的所有意思,此乃警告。 晚上,虽然有祥叔帮忙参谋,姜志还是觉得连石是一个神秘人物,她摸不清他的底细。 临走时祥叔问姜志,“你和苏啸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是。”姜志坦白承认。 祥叔忍了忍,才对姜志说,“好像他现在要做的生意挺大,你可以关注关注。” 姜志说,“阿婆挺喜欢他。” “阿婆怕只怕最后他做不了自己人。” 姜志明白,苏啸的主要关系人都不在他们这一脉,阿婆自然会有顾忌,然时机到时或许又成了筹码。 十年前,进了哪一门,就如绣上了纹身洗脱不掉。 十年后,金钱是最佳的通行证,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是苏啸这样的可人儿,哪个女子能不喜爱呢?何况她又不在乎天长地久。他几乎就是她性事懵懂时最最美丽的幻想与最最美好的体验。 于是夜里,姜志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连石压在身下,而她拼命想推开又推不开,只能像个布娃娃般的受他摆弄。 醒来后姜志穿上衣服,天还未亮,静得吓人,她忽然有了养狗的冲动。 连石说得极其正确,她真的怕他,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恐惧感。 ------------ 10 烫10. 上大学的时候,某一次抱着书本往教学楼走,姜志看见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生跪在地上,拉着女友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请求她不要离开,女生则一副嫌弃的模样,引来无数人围观。姜志没有停下脚步,就要从围观者旁边走过时,她听到男生在咆哮,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钱。 贫穷,自是贫穷者的一个疤。或许,女生不仅仅是因为金钱而离开他,只是这时,成了最大的死结,怎么解亦解不开。 所以,如今的姜志面对连石,就如同那个跪着的男生,最初的接触即带来巨大的压力,双方的力量是多么的不均衡,他能做的是那样的多,而自己能决定的是那样的少。 于是乎,姜志越发的思恋起了苏啸,即使不是苏啸,郧俊或其他的甲男乙男陪陪自己也是好的.至此她觉得自己的私生活是如此的乏味与无趣,拼命的干活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手机里邓丽君的歌声娓娓的响起,苏啸打来了电话。 “今天不好睡。”苏啸说。 姜志盘腿坐在手织地毯上,“我也是。” “老是不经意的想起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怎么会这样问呢?” “唉,”苏啸叹息了一声,“姜志,其实你真没有必要像男人一样,是否可以换一种语气说话。” 姜志听罢,扯着自己的头发,“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就是这个样子了。” “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那你还喜欢。” “是,爱得牵肠挂肚。”苏啸笑着说。 忽然间,姜志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与苏啸缠绵时的景象,双方是那样的投入,眼中只有彼此,要共登极乐世界。 “可以见你吗?” “不。”姜志脱口而出的拒绝了。 “那好吧。” “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或好好再想想,姜志觉得。 苏啸那方沉默了片刻,然后电话挂断了,接着收到他的短信: 我在楼下,看见你的房间亮了很久的灯。 姜志起身拉开窗帘往下张望,只见打扫清洁的阿姨,蒙在微微发白的雾中。 她再拨苏啸的电话,已经关机。 一种沮丧夹杂着惊喜的情绪开始蔓延,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在浴室里用很烫的水洗了一个澡,姜志倒在床上,萌生了睡意,熟睡,从天明直至天黑,饥饿感将她闹醒。 看手机,五六个未接电话,无一来自苏啸。 做了一杯香蕉果汁,泡了麦片,吃下去后才一一的回电话,还好无紧要之事。 然后再打苏啸的电话,他很快接听,那头嘈杂,一片欢乐疯狂的气氛。 短短几句结束了通话,姜志觉得某些东西转瞬即逝,眨眼就不见。 晚上受邀请,姜志陪连石去了新开业的赌场,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穿着美艳的女人们与衣冠楚楚的男人们一掷千金。 连石牌打得好,基本上没有输赢,姜志坐在他旁边,又心神不宁起来。 连石赢了一局,对姜志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姜志报以笑容。 ------------ 11 烫11. 姜志报以笑容,有时候就算毫无快乐欲念,同样需要挂着笑。 临晨,气氛热络酣畅,赌桌上已经有人失态,一个劲的埋怨,见好就收者乘机离场,连石见状带着姜志去吸烟室抽雪茄。 “坐了一个晚上,脖子酸死了。”连石说。 姜志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主要是缺乏兴致吧,若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劳累了。” “有道理,我看你呆在这里就很难受。” 姜志亦吸烟,在浓重的烟草气味中对连石漫不经心的说,“我对这个一向缺乏兴趣。” “懂得如何玩,却不沉迷。” “可以这样讲。”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我觉得你似乎没什么爱好。” “是啊,我的生活乏味得紧。” “倒是和三哥的性情有些像。” 姜志冷哼了一声,“你对我,倒是了解得十分清楚。” “对于可能讨来做老婆的女人,当然得了解得十分清楚了。” “看样子你对女人真是挺有办法。” “哈,对于你,我可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与百分百的尊重。”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姜志起身,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替连石捶着肩膀,直到有其他人进到房间方才停止。 当晚,连石邀请姜志去他酒店房间过夜,姜志拒绝了。 她希望有人陪,却又决定一个人静静,因头脑中混乱一片,直至现在,姜志依旧不知道阿婆的真实意思是什么。就算在阿婆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姜志却觉得她对阿婆的了解是那样的少,若是被一眼就看透的女人,阿婆也不会有今日的权势与地位了。所以三哥,倒可爱许多,至少愤怒至极时会跺跺脚。 回到自己的住处,连石电话打来,问有没有扰到她的清梦。 姜志说,“没有。” “希望我们能和睦的相处啊,姜志。” 挂掉电话,姜志照例打开音响,泡她的香蕉燕麦粥,在邓丽君的歌声中大碗喝下。 那夜,在连石的套房里,发生了一些意外,糜烂的*派对上某颇有背景的女明星吸食海洛因过量,不省人事,而和她一起的那位是其金主的儿子,又是公开的丑闻一桩。冷冷的夜中,连石与苏啸都不会若姜志般选择独处,热闹的聚会,欢快的人群,何必苦行僧样呢? 姜志得知此事后也只是淡然一笑,连石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当然,连石没有对姜志提起过此事,就像她不会在连石面前提起苏啸来,这成了某方面的默契,抑或是底线。 天气渐暖,姜志未再见过苏啸,只是在节假日的时候网络上互相问候,她听说他忙着接管家族的部分生意,当然,女友家的慷慨帮助替他加分不少,以至于他的婚事皆传得沸沸扬扬。 按捺住这部分的好奇,姜志亦展现着她拼命三郎的作风,替三哥抢了几个大单,熬出了黑眼圈。 阿婆见状心疼,特意熬了汤给她,嘱咐姜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在阿婆亲切的微笑中,姜志知道她做得令阿婆十分满意。 ------------ 12 烫12. 住在可以看见山景的城区格子房中,每每还是陌生,一些路就算走上千遍万遍总觉得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一条,就像上山寨的石板路,踏上便是不真实。姜志生病或情绪沮丧时,会忆起的是下山寨的光景,忆起那带着油腻气息的房子,夸张大笑的小孩们,争吵的年轻男女,坐在木板门前做手工的老奶奶们。 一位过世已久的老奶奶就常常唤来饱一顿饿一顿的姜志,说,“阿志,阿婆做了一些饼,你带一些回去。” 儿时的姜志就跟着老奶奶入到散发着檀香般味道的黑漆漆的房间里,老奶奶拿出葱油饼干和糖果递到姜志手上,她的声音那样轻柔,以至于干瘪的皱纹都让姜志觉得亲切。 次次感冒发烧咳嗽,姜志皆会怀恋那样的声音,希望能被人温柔的叫着,“阿志,乖,阿志,不怕,不疼。”然后自己可以痛哭着撒娇。 而在上山寨,她不可以,阿婆不养闲人,若病怏怏的示弱,姜志会被送走。然不在阿婆身边,或许也不是坏事情。这样的念头一起,姜志又苦笑了,多少人争都争不到的机会,她怎能放弃。 新生意上正轨的时候,梨花开满城,姜志接到郧俊的电话,他到A市出差,约姜志见面。 姜志见腾得出时间,准时赴约。 郧俊在咖啡厅里坐着等她,见面第一句话他对姜志说,“你的头发又长了。” 坐下后姜志回答,“那是因为太忙没时间打理,于是慢慢的就成了直发。” 郧俊对姜志偶尔的幽默微微一笑,上扬的嘴角拉扯起漂亮的幅度,“我还是喜欢你上大学的模样,就像是刚刚从森林中走出的小姑娘,带着树木的味道。” “怎么会呢?我是多么世俗的人呵。” 服务员上前来,郧俊替姜志点了咖啡。 “最近过得可好?” “参与了一个项目,这半年在A市的时间可能会比较多。” “若有帮得上的尽管找我。”姜志说。 郧俊将手摆在桌上,看着姜志的眼睛,他说,“如果我想认识一个人,你可否帮我引荐呢?” 与郧俊分手后,姜志开车去了一趟公司,祥叔准备金盆洗手,移民澳大利亚,所以许多事情能做在前面还是尽量做在前面的好。这几年混下来,姜志觉得所谓的伙伴所谓的朋友皆是空,自己有力量最实在。 出了公司的大门,又遇见了连石,他大大咧咧的和姜志打招呼,照例身后一群跟班,符合他白天的风格。 “丫头,可吃了晚餐?” “还没,正准备去面馆解决。”姜志老实回答。 “太没营养了,看你最近给瘦得喔。”连石说,接着打发走了身边人,拉着姜志去了就近的大排档用晚餐,要了一大盘香辣蟹,四瓶啤酒。 上菜时天渐渐的昏暗了,店家亮起了大灯泡。 姜志在消化公司里的事情,没有过多的话语。 “听说你们今天晚上要杀人放火啊。”将脚张得开开的,连石凑近了对姜志说。 姜志抽出筷子,用茶水冲冲,“这样的事情你们比较擅长吧。” ------------ 13 温1. 姜志抽出筷子,用茶水冲冲,“这样的事情你们比较擅长吧。” 连石嗯哼了一声,半眯着眼睛坏笑起来,“胡说,我可是有修养的文明人。” 他将文明两字故意咬得重重,姜志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 碗筷摆放整齐后连石自然而然的捡起红虾大吃特吃,毫不顾忌形象,嘴角皆是红红的辣椒汁,姜志递自己的白色手帕给连石。 连石看了一眼,说,“你没用它擦过鼻涕吧。” “才洗干净的,我放包里还没有用过。”姜志头也不抬,一边剥龙虾一边说。 连石哇了一声,将手帕放在鼻前闻闻,“还好没有喷香水,可以将就用用。” 姜志瞄他一眼,吃自己的虾。 “说真的,我觉得作为女人嘛,没必要天天枪林弹雨的过,找个男人嫁了,天天鸡零狗碎的过日子,多美好。” “枪林弹雨的日子?”姜志作出疑惑的表情,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 “呵呵,比我还虚伪。”连石说。 姜志觉得连石这人更是思维异于常人,无法与之正常人般的沟通。 “今天晚上,我都准备呆在家里不出门了。” “晚上么?现在天已经黑尽了。”姜志环顾四周,露天的大排档座无虚席,“看看,四周都是晚上出来觅食的人,与往常并没什么变化。” 冷哼一声,连石不言,闷头吃虾,一盘完毕又再要了一盘,啤酒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只不劝姜志饮酒。 红红火火的饭店,热闹与喧哗的人群皆压不住连石强大的气场,整顿饭吃下来姜志觉得一直在他的气息之下。不由得想,在这座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故事与事故的城市里,有多少是自己知道的,是自己主宰的呢?耕耘好自己的那三分地,才是正途。 在连石放下筷子,打了几个响嗝之后,姜志唤来服务员,要他将帐记下,连石没有反对,在姜志的地盘上,她应尽地主之谊。 只是可惜了那张白手帕,连石用它捂住整张嘴狠狠的擦了几下,被染得异常的污秽。 然后姜志开车送连石去他的住处,一个戒备森严的高档别墅区,他未邀请她上去坐坐,两人寒暄几句她独自离开。 当晚的确有故事,然她不是主角,于是姜志只伸长了耳朵听结果。 在网上玩了一会儿游戏,再和大学同学们聊了片刻,有人敲门,扎好头发开门,是她常光顾的服装店的经理和两位服务员,她们提了好几个大口袋的衣服和若干包白色手帕。 姜志将东西留下,没有多问一句,在她们离开后拨连石的电话。 那头音乐声震耳欲聋,连石喂喂了好几声才找到个安静的房间一般,开始和她说话。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连石说。 “你这样,让我无法适从。” “我这人善良,大方,不行么?”连石又哈哈大笑。 不用猜,姜志都能想见连石又是怎样一番嚣张兮兮的表情。 挂了电话,姜志将衣服拿出来细看,是她喜欢的样式与喜欢的彩色。 ------------ 14 温2. 打开衣橱,姜志购置得最多的是白色衬衣,因为这些衬衣可以穿很久而不过时,而白色的手帕,应是她爱好的一部分。 祥叔金盆洗手的那日,他让姜志加入到自己的家庭中来一起合影,并逢人便说姜志是他干女儿,让姜志好不风光,胜过亲身子女们。三哥则几乎处于沉默状态,与往常一般静然处之,只在中途接电话时重重说了一句“你别干涉我过多”,这句话姜志听得异常清楚,然又不能装做不知。 “你可读过《孝经》?”高建问姜志。 姜志说,“小时候读过。” “有时候这些东西真是读多无用,”高建说罢,又强调,“徒添烦恼。” “最近我也挺少上去了。” “今天晚上你回去住住,可好?” “是该回去看看阿婆了。”姜志回答。 两方的关系如何协调,姜志需要多花些功夫了,生意越做越大,各方欲望亦越来越多。 “你可决定了?和姓连那小子。” 没有想到三哥会如此明白的问姜志,她老实的摇头,这可以表示不愿意,也可以表示还在犹豫与衡量当中。 接着,高建叹息了,离开她与赌场大亨们闲谈,徒留姜志当壁花小姐,她不知道她错在了哪里。而在这样的场合没有碰见极力靠近的连石,也实属奇怪。 阿婆肺炎又犯,在屋里用瓦罐熬着中药,姜志替她烧炭。 “为何不去看看西医?” “那你说人为何要老呢?”阿婆道,“老了就不中用了,都以为我昏庸。” “西医治病较中医快些。” “我这样的老式人物,接受不了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 阿婆将屋内的窗户全打开,坐在凳子上看姜志煎药。姜志解开V领外套的扣子,卷着袖子煽火,时不时的被呛得咳嗽几声。 “我想替你做几件旗袍,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料子。”在弥漫着中药与炭火味道的房间里,阿婆忽然说。 “好啊,我有段时间没有添新衣服了,就明天好吗?” “下周,我给你电话。” “好的。”姜志回答。 阿婆起身,捶了捶腰,“时间过得真快,当初你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给块饼干就能带着走。” “能跟着阿婆是福气。” “可惜我能给你的不多呵,若多给些怕真会折你的寿。”阿婆咳嗽几声说。 姜志抬头看着阿婆,“我一直感阿婆的恩。” “还是靠你自己,生着双乌黑明亮的漂亮眼睛,像极了你母亲。”阿婆盯着姜志,用没有温度的语调说,让姜志品出了一点点的恨意。 当晚,姜志在阿婆的房间里睡,在大床旁边搭了一张小床,若小时候一样。 阿婆半夜剧烈咳嗽起来,姜志替她端水温药,等阿婆缓过气来扶她躺下,将自己的手伸到被子里替阿婆暖脚。 阿婆满意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就传来微微的鼾声。 再躺在自己的床上,姜志再也无法沉睡,天际发白即起身去厨房熬粥。 ------------ 15 温3. 粥熬好,端至阿婆床前,阿婆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若不是偶尔的眨眼,就活像一个干瘪的木乃伊,片刻她转头,让姜志把大灯打开。 姜志放下粥,拉了拉连接一个六十瓦灯泡的开关线,啪嗒一声后房间明亮了起来,她说,“我还弄了一小碟你喜欢的泡萝卜,可惜没有找到花生米。” “你不常住,酥一点点花生米就老也吃不完,所以就没有怎么做了。” “那阿婆,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可好?” “寿多则辱,老了就没意思了。”阿婆平静的说,然后又动了动肩膀。 姜志见状扶她起来,安置好床桌,把热腾腾的粥端上来。 “我还不用你喂呵。”阿婆说,自己动碗筷。 姜志端起自己的那份也吃起来。 “有你在,我胃口真是要好许多。”阿婆将粥喝光。 阿婆又躺下,姜志关掉了灯,就只有窗外朦胧的光了,还好到了白天。 在阿婆休息的片刻,姜志走出房门,站在庭院里看一片片的钢精森林,那里没有上山寨这番纯净潮湿的空气,没有坟墓般的宁静,晨光映衬下却深深吸引着她。 她属于哪里,其实姜志并无概念。 掏烟,准备点上时,身后传来脚步身。 “看看,这是谁家姑娘。” 姜志把烟和火柴一同收起,转身毕恭毕敬的叫寨主。 住了两天,回城区时阿婆提了好几袋好茶给姜志,姜志回到自己的住处,将茶搁置好,又想到阿婆厨房里应该充满新鲜的食物,于是去买了不少水果和蔬菜,送上去。 阿婆默默的看着,然姜志感受到了她不一样的气息。 不管怎样,阿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同样需要关心的老人,哪怕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虽然她手里的权势让她不易接近。 连石,或许也同样如此,生自太过强势的家庭乃命,并非他能选择。然不管多大,都是叛逆的孩子。 三哥和阿婆的矛盾似乎私下得到了解决,新公司上了正轨,祥叔退隐后一半人脉都由姜志掌控着,这些老江湖打探式的看着姜志,她知道稍有偏差自己就会进入火海,遂步步为营,小心处事,三哥说她开始拥有一颗老年人的心脏。 却并不完全是这样,其实姜志在背后,一直关注着苏啸,虽然她知道不应该。 若在苏啸守在她楼下的晚上,姜志能打开门让他进来,或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吧,她时常这样想着。 成功做了几个大单后,姜志抛开喜好与远近,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依照祥叔在时的规矩。公平,比拳头和眼泪更能平复所有不满。 不久就接到祥叔的电话,与她聊国外的生活,姜志轻声细语的说话,祥叔在那边哈哈大笑。 在庆功宴会上,姜志见到了久违的连石,他黑了不少,脸上还有着细小的未好的伤口。 端着酒杯,姜志对连石说好久不见。 “也不是很久,好像昨天才见过。” “是吗?” “当然,因为我们的时间观念不同,这段时间是你的关键时期,度日如年,而我,在荒山里听狼嚎,觉得时间根本不够用。” ------------ 16 温4. “我说,你就不能不诚实吗?” 连石将手放在心脏上,“对你诚实一些比较好,还有,这旗袍不错,称你的肤色。” “谢谢。”姜志挽住连石,往人稀少处走去。 “我十分喜欢刺绣,一个字- -美。” “阿婆替我选的。”姜志笑起来了,赞美的言语总是讨人欢喜。 “难怪了,我就纳闷,旗袍并非你偏好。” 姜志摸了摸儿廓,“适合自己的往往并非自己喜欢的,常常都是,不是吗?” 连石拉姜志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户外的空气涌进,清新自然,“所以我们会合适,虽然你不一定喜欢我。” 姜志问,“并不是非我不可,连石。” 连石说,“因为我还是有些许的喜欢你的。” 接着连石问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姜志一一回答,只要不谈感情,她和连石合拍,思路几乎一致。 一支烟之后,连石的电话响,他拿出看看就挂断,再三之后姜志起身拿酒,留下连石一人,他拨电话,表情稍稍的不满。 姜志直觉是女人,因这表情能常常在苏啸脸上出现。 独自归家,姜志放起了邓丽君的音乐,她依旧独爱那一首《我只在乎你》。最近,在任何场合她都没有遇见过苏啸,或者是他有意如此吧。再见时,姜志能预见他完全平静的表情,那时的她已经无法让他心湖起波澜,如几年前的她。 难得的假期,三哥放姜志去看菜花,郊区的天果然更蓝,此时帮派的内斗就与她无关了,阿婆与三哥,不用她选择。 漫步在田野中,姜志荡漾着微笑,再来年,这里将建起一座工厂,虽然是谁人的帝国还不清楚。 转角处,她看见了准时出现的郧俊。 “我要说声谢谢。”郧俊说。 与学生时期的青涩与呆板比起来,姜志发觉他整个人已经成熟得让人侧目,这样的他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人。 “不用客气。” “喜欢这里的风景吗?”郧俊问。 “是的,希望不会破坏过多。”姜志答。 郧俊低头,将话在口中盘旋了片刻才说,“你真是聪明的女人。” “难道你没有发现或许我最大的优点是勤奋?”她咧嘴笑着说,此时她的笑带到了眼睛里,遂使眼睛清澈明亮起来。 在农家用的餐,主菜是池塘里打上来的鱼。 “你们应该把池塘也留下。”小酒下肚后,郧俊放松起来。 “当然会留下,老板可是喜欢钓鱼的人。” 下午她将电视搬到院子里,在葡萄架下与郧俊一起玩游戏,引来二三小孩围观,姜志索性叫他们一起来玩,她耐心的教他们。 天黑时车来接郧俊,他说他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我也是。” 送走了郧俊姜志拿出手机再看了看不久前收到的短信,苏啸发来的,他问如果他不能娶姜志,还能常和姜志在一起吗? 姜志不懂,他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在对的时间里做对的事情,哪里需要犹豫?他没有给过承诺,他不会亏欠她什么。 ------------ 17 温5. 抬头,满天空的星星,在闹市区不会有扬起脖子看天空的情绪,满脑在乎的是人,自己或他人,自然乃调剂。只有远离尘嚣,才会发现苦苦追求的竟是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又看似理所当然。 她觉得她现在有些许的了解连石了,他是多么的痛恨他现在的生活,痛恨他所做的一切,所以他才会给人强烈的破坏感。 姜志将就要涌出的眼泪逼回去,她本意上舍不得苏啸,那个帅气聪明的人。 隔日回公司,桌子上摆放着漂亮的黄色玫瑰,卡片上写着: 或许玫瑰可以安慰受伤的心。 落名是一个石头。 姜志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给连石拨。 连石仿佛才从睡梦中醒来,说话时舌头打结,“喜欢吗?我亲自修剪的花。” 姜志俯身轻嗅玫瑰,“很漂亮,很别致。” “这算不算我的一个优点?” “当然。” “接触越多你就会觉得我这个人优点还是蛮多的。” “谢谢。” “算是安慰吗?你老板可是进退两难。” “当然。” “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为此事紧张,让你伤感的是苏啸那小子。” “也算。” 连石的声音陡然增高,“我就知道,你还挂念着那小子。” “别一副嫉妒模样,没这个必要。” “我也只是暂时没有资格嫉妒,走着瞧。” 忽然间,姜志觉得他们真有些许打情骂俏的意味,于是沉默了。 气氛就此改变,连石感觉到,换了语气,“最近你应该比较闲,和我一起去骑马如何?” “好啊,顺带我把这个月的帐结给你。” “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不用,告诉我在哪里,我们在那里碰面就好。” 拉开办公室的百叶窗,她泡着茶等午间要会面的人,他说姜志是真正办事情的人,为她卖命不用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就像他在下山寨过活时,从没有踏入过如此整洁的场所。 姜志将公司装扮得异常正规,看起来更像是所银行。 比约定时间稍微晚,姜志为迟到对连石道歉,让他查查到帐没有,连石说他一分钟前已经查过,没有问题。 她一人,而连石带着得六七人。 将服装换掉,姜志牵着连石的马,她依旧不喜欢动物,认为它们身上的味道难以忍受。 “你真是喜欢独处的人。”连石打发走其他人,对姜志说。 姜志说,“让人头脑清醒。” 连石拍了拍马,“不,这正说明这座城是谁的。”?“怎么讲?” “有时候带再多的保镖我都觉得没有安全感,我父亲更甚,基本上不会独自出门,而你,作为上面的一员,独自出行从无顾虑。” “我不这样想,我只是觉得我属于这里,仅此而已。” “不管怎样,我还是外来客,希望你带我入门,若你能帮助我将会感激不尽。”说罢,连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留给姜志一个潇洒背影。 她总是在看各种各样人的背影,心想不知道有谁会对着她的背影长长惆怅。 阿婆因身体原因暂时不接触生意,消息传出后姜志仿佛松了一口气,她又站到了三哥身旁,而且庆幸如此,适度的疏离是为了更加靠近,靠近让自己觉得是活着的气息。 再数自己可以支配的金钱,再次发现这些已经开始变成数字,渐渐失去了重要性,转而寻求适度的刺激。 在三哥的建议下姜志开始学习跳伞,从高空跃下那一刻她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感受到风刮过。 ------------ 18 温6. 从空中一跃而下,姜志享受头脑中空白的那刻,以及落地后的眩晕和脸颊的火辣,感受心跳着的分分秒秒。 北方的冷空气到来,减慢了春天的步伐,姜志莫名的发起了高烧,喉咙疼痛不已,她去药店随便的买些中药片吞下,徒加重了不适感,唯一的欲念就是倒头就睡,睡到不省人事。去到阿婆那里亦无精打采,阿婆拉着她的手说的话她只听懂大半。 “孩子,你真是强迫自己过多了。”阿婆心疼的说她。 姜志还是只顾着点头,她一直都是大人眼中的乖孩子,因为不乖就会饿肚子,就会没糖吃。 回到山下的居住小区,姜志忍不住抬头看钢筋森林里透出的光芒,每一扇窗口都有着故事,有着喜怒哀乐。 “嘿,姜志。” 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一副失魂落魄的苏啸,他与她打招呼。 “等我?” “也是,也不是。”苏啸说,但是没有看她,她不知道他眼睛到底看向哪里,因是那样空洞。 “要不要进去坐坐?”姜志边掏钥匙边说。 苏啸摇头,又说,“只是想见见你。” “既然都到这里了,为何不?” 姜志话音未落,被苏啸一把拉住了。 她的钥匙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有事情对你讲。” 如此近的距离,让姜志显得些许的紧张。 “我们分开一年好不好?” “那是你的事呵。”姜志别过脸轻声的说。 “我是说分开一年,如果一年后我们彼此还有感觉,那就在一起好不好?” 姜志伸手摸苏啸的脸,“你看你,何时如果优柔寡断过。” “就一年,我会离开这里,如果一年后还忘不了你,我们就在一起,不管会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苏啸说,然后吻了姜志,当他放开她时,姜志看到了苏啸的眼泪,她觉得如此漂亮的男子真是不该哭,他应一直在神坛上。 进到屋内,姜志拉开窗帘,看着苏啸的身影渐行渐远,其实他只要有这样的念头就已经非常危险,她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血光会不会拉他入地狱。 次日一觉醒来,姜志发现感冒已经不能困扰着她,开车去公司,碰见一起车祸,被堵在路口半个多小时,看着血迹斑斑的路面与抱着被撞死行人嚎啕大哭的男子,她对自己说生命只有一次。 桌上照例摆放着连石送的玫瑰花,下午还收到郧俊派人送来的宝石项链,将她从烦琐的实务中抽回神来,姜志对自己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或许就在眨眼间。 苏啸果然将重心从本市移出,带着他的未婚妻子去了国外买矿,而他留下的生意,只要在姜志的能力范围内,姜志都会助其一臂之力,当然,她更需要面对的是连石,姜志得做一个优秀的引路人。 连石隔几日便会外出,他偶尔会拍些照片给姜志看,多是一些壮丽风景会难得一见得动物,他这样做,仿佛就能展示自己人生,说,并不枯燥。 ------------ 19 温7. 一年后。 姜志与连石订婚,在姜志主管工厂开始生产的第二天,订婚仪式选在下山寨的豪华酒店举行,上山寨相熟的同龄人敬酒时对姜志说,“这所酒店刚动土时,又挖出一堆白骨,不吉利,是吗?” 连石故意做出冷漠的表情,替姜志搭腔,“一百年后,我们都是白骨。” “是啊,我死后希望也能埋在这里,又能增添此山些许唳气。” 姜志面带微笑,与两人碰杯。 晚上回到自己的屋中,姜志在阳台的花盆里插上三支烟,算给阿婆,虽然此时的她已经看不到了。 仙人掌花盆里的烟快灭时,连石打来电话,“睡了没?” “没有。”姜志给自己点烟,听打火机啪嗒一声,烟头红了又暗。 “想不想要什么订婚礼物?”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些。”姜志用惯有的低沉语调说。 “想要什么,说说看。” “你可真无聊。” “就算我无聊,你也应该陪着我无聊,和约上写得明明白白。” “好吧,”姜志说,“我希望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本应该,算不上什么礼物,要不要我送你半个赌场算做礼物,看得见又摸得着。” “你也想凑这个热闹,难道你不觉得过来赌的人太多了么?” “所以,趁我有心时送你一个吧,现在,你拥有阿婆赌场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你不应该再和我提阿婆。” 连石用惯常的夸张语气问,“为什么不?现在你无回避必要。” “不管怎样,是她养大我。”姜志气恼,然后挂断了电话。 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这些年头过来姜志倒越来越不会了。喜怒写在脸上,稍加掩饰都费力。可能是与穷级无聊的连石相处久了,性情虚晃。 浅浅的睡一觉,醒来天擦亮,姜志简单梳洗后开车去郊区的工厂,做最后的确定。当日工厂大厅摆满花篮,剪彩时几多重要人物到场,直忙到深夜,三哥带着新交往的女友到时遂告一段落。 “听说苏啸那小子也送了花来。” 姜志眨了眨眼,她没有听说的事情三哥已经听说了。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三哥在姜志的办公室里用她的茶具泡铁观音,舞蹈老师在一旁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坐着,三哥指指舞蹈老师接着说,“我娶她好不好?” 姜志诧异。 “感情这事情只是一刹那,过了就算。” 送三哥出来的时候姜志细细的打量着舞蹈老师的背影,长长的腿,细细的腰,步态轻盈。 姜志回到大厅叫文职人员把苏啸送的花摆到她的办公室里,玫瑰开过三天就开始凋谢,同时传来舞蹈老师意外丧命的消息,看来有些人的感情太过沉重,不是人人可以自在消遣。相比来说,连石就属于命硬那种。 姜志没有去参加舞蹈老师的丧礼,这座城市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死于非命,还来不及怀念就已经被替代,告诫后来人不要松懈,跑慢了就会掉下悬崖。 姜志翻看与连石订立的和约,仿佛此生的自由皆白纸黑字的写在了上面,这些东西在时不觉重要,待到受限制就时突兀的显现出来。 与他见面时姜志问连石,“我们死后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堆白骨了。”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希望我们能一直做朋友。”姜志遂说。 连石凑近,“其实你和你老板真的很像,阿婆对你很重要,你看着她死去,那疯狂的舞蹈老师对他很重要,他也保护不了她。” “生死有命,只能说。” “不,只能说你现在是三哥的姜志,已经不是阿婆的姜志,若要做朋友你应该要明白忠于谁。” ------------ 20 烧1. 极少人是天生冒险家,但是纸币让人疯狂,所以许多家伙为了纸币就成了冒险家,再高的山上得去,再深的海下得了,侥幸是大多数冒险家的想法,然而侥幸的是少数,神毕竟不会让人人得偿所愿,总得坑坑巴巴。 算是姜志朋友的朋友有意拉她入伙,做军火,姜志有意的做无意状对连石提起。 “你觉得你的命够硬吗?” 姜志摇头。 “你觉得你祖上能让你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吗?”?姜志皱眉,“难道你不可以?”?“就算我可以我也不会去做这个,懂吗?”连石说着,用指头弹了姜志脑门一下。 姜志很疼,更是皱眉。 连石扯她头发,“做得这么正经,真想把你的脸皮撕下来。”?“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永远被他人控制?有点自己主见不行?” “我很有主见。”?“你有个屁。”连石说。 姜志看着连石,忽然想起她见过连石现在捧着的电影明星,眼眉低垂,长发披散,而姜志不会有这样的神态,就算独自站在阳台上伤感的时候她也像是个报复天使,她说,“你再碰我试试看。” 连石没有想到她是这样反应,楞了一下。 姜志拂袖而去。 开车在高速上奔了一个小时,将音响声音开到震耳欲聋,直直开到山上,她在阿婆的屋前徘徊,闻树木的味道。 三哥打电话,姜志终于接了起来,她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他找她泡茶。 好水好茶,姜志半跪在地上泡,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三哥请了朋友来,谈生意上的百分比,究竟应该是七还是八。 “这块我已经交给姜志,她说了就算。”?“姜志呵,”来人对她笑,“你觉得是七还是八呢?”?“近两周大量的热钱涌向原材料,不到一个月成本会提升百分之三,要不我现在给你百分之八,两个月后给你百分之七,不会有比这个更合理的价钱了。”姜志不卑不亢的说。 来人她只见过几次,是其他城市的大佬,虽然带着佛珠有着慈祥的面貌,但是却极度危险,惹到不是说句我错了就可以了结。 三哥低头不语。 姜志接着说,“我可以将你的货物列为最优先,物流可以用你的管道,直接到我的的厂里拿货,或者我发货到你那里去,但得有第三方监管,结算用美金,现金,在第二批货发出前结算前一批。” 来人专心的听,看着姜志的眼睛,姜志毫不惧色。 “这我得考虑考虑。”他说。?姜志抿了抿嘴唇,没有什么表情,将新泡好的茶端到客人面前,“请用。” 晚上姜志也作陪,在赌场的小厅里,只开了一桌,但她没有赌,连石一直发短信来,她和他聊了起来。 连石:干脆结婚算了,不要再这么牵着挂着。 姜志:合也在你,分也在你。 连石:没有合过怎么分??姜志:随你讲。 连石:不要这么漠然。 姜志:你交代过的事情我何时没有给你做好,论付出我比你多。 连石:我是说对我。 姜志摸出手机正在回,余光瞥见连石在侍者带领下进到小厅里,他穿得正式,打着领带,于是她将手机放了回去。 连石与周围人打了招呼,站到了姜志旁边,他又传短信给姜志:好漂亮的唇色。 姜志拿出手机看了,深深吸一口气,没有回他。 场内到了最终局,输赢在此一把,整个房间静悄悄,无人说话。 ------------ 21 烧2. 局外人的姜志与连石认认真真的看这场热热闹闹的好戏,最后一把的输赢,自是赢的人喜不自禁,输的人愁眉苦脸,不管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此时内心。 出门找了个酒吧,姜志珠光宝气的与穿着正式的连石喝酒,酒保见怪不怪。 “新买口红的颜色很漂亮。” ?“不好吃。”姜志端着杯子对连石说。 “真想试试。” ?“那你得娶我。”? “求之不得。” 姜志疲惫了一天,和了酒精,半依偎到连石怀中,两人温情默默的接吻,然后逐渐炙热,有些事情发生起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旁观人明白,当局者迷。 在回住所的路上,呼吸已经变样,待进到房间时,更是有着迫不及待的想拥有对方,解孤单,解寂寞,让满腔痛苦有处释放。 事后,连石转身拥着她,说结婚吧。 比起苏啸的婚礼,连石操办得更为轰轰烈烈,仿佛要让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姜志穿着婚纱,跟着他一桌一桌的进酒,笑得无比明媚。一个孤儿能有今日,本已经够了,她可以坦然得接受苏啸幽幽的目光,告诉自己彼非良人。 之后生意照做,姜志逐渐的从三哥身边站到了连石身边,一个人变成一个家,赌一把更辉煌的未来,出手阔错的笼络连家亲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待连石的情人们。 适应期过连石与姜志仿佛感情蜜月期亦结束,更像是亲密无间的生意伙伴,姜志如预期的进入了事业快车道。 一日下午茶时,姜志将当日的报纸翻到娱乐版放到桌上让连石看,图文大谈一位电影明星为何坦言自己愿意退出影坛照顾恋人。 恋人,用在连石身上真是恰当。 “好啦,我知道是我违约在先,你要如何随你。”? “你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吗?” ?“明星没了关注就不叫明星了。”连石瞟了一眼报纸,图中美人低头顺目,温婉可人的模样。 “我这要求并不过份。”? 连石拉了把椅子与姜志面对面坐,他死死盯着看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看得姜志想转开眼时,他才哼了一声,“她跟我好几年了,哭过闹过自杀过,如果你不高兴也可以,我不再见她就是,反正她现在在戏子中也算强人了。” ?“只是希望她能安安静静的。”姜志认真的说。? “虚伪,还想当什么好人,若她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可不会这样了。” 姜志想推开连石近近打量她的脸,却被连石将她的手握住,“我长时间喜欢过的女人只有你与她而已,而她也没有像你这样让我牵肠挂肚过。” 接下来的一天姜志皆开心,连石的几句动听话起了作用,他这样的态度不知道又会管姜志多紧,若与苏啸再续前缘,自己的几句动听话他可听得进去,仿佛手中力量越大,心中欲念越多。上次同学聚会时,苏啸与姜志隔得远远的,只目光似有似无的胶着在一起。 她提前离场,将车开到中学校园里,漫步梧桐树下,从前门走到后门,见到的是批着风衣的苏啸缓缓摇下车窗,她默默的坐到了副驾驶坐上。 她顿时被他身上的香水味迷住。 “其实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没有必要再回避对方对不对?”苏啸问,他的声音有股魔力,仿佛酥麻到姜志的骨头里,连心也在微微颤抖。 ------------ 22 22. 烧3. “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的确,一直都是,”气氛瞬时改变,苏啸打着方向盘掉头,往城中开去,“你总是在拒绝” “你知道的,我对于不可预计的事情总是抗拒。” “你可以预期的是什么,能抓住的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做的还少吗,为何在我这里倒变了味道。” “因为我真心喜欢你。”姜志小声的说。 “怕会受伤害?” “怕失去理智。” 苏啸不顾车正在行驶,拉过姜志侧身吻她,刹那间姜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还过神的片刻苏啸已经放开她,一脸严肃的开车。 “现在呢?” 姜志摇摇头,叹息着,“以为你真能忘记了我。” “那一年我也以为我能够忘记,不再想你。” 隔了许久,姜志问,“想我什么?” “老是想你似笑非笑的样子,害人时还一副菩萨模样。” 姜志真的就笑了。 到城中,经过一个老社区,再拐进一个小巷子,苏啸将车停住,“敢吗?连太太。” 姜志拿着包下车,与他一前一后的走进一个小花园,保安从岗亭出来,拿着对讲机边说边往门外走,苏啸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你住这里?” “我一个人的时候住这里。” 在古时徽商建的大宅子,天生清冷的模样,看来苏啸不常带朋友回来。 到了他的房间,姜志才觉得床上规矩摆放的枕头有些刺眼,来不及多思考,又被苏啸紧紧抱住,他很热,像发烧的病人,紧贴着姜志的肌肤仿佛能窜起火苗,将她燃烧。 到如今,姜志才明白,她从未将他彻彻底底的抹去,而是三生三世的情感都给了他。 “想我吗?” “想。” “我爱你。”苏啸把头埋在姜志怀中,像个孩子一样。 电话响了一遍,姜志伸手去拿,又被苏啸拉回被窝,“今晚我们谁也不接电话。” 姜志也笑笑算了,有些事情做了就得坦白承认,至少苏啸不会在媒体上大张旗鼓的说我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你现在的生意可顺利?”姜志忽然想起什么,打听道。 “嘘,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不谈家庭,不谈公事。”苏啸在架子上挑出一盘邓丽君的cd。 姜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伤感,苏啸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刻意的回避,一些生意上的问候有什么不可以,而且现在伴着他的是连石妻子,这样的出轨难道不是值得炫耀的吗? 他房间里的音响依旧很好,好像真人站在身边娓娓唱来,穿透骨头。 姜志让苏啸坐在她的身旁,两人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然后姜志跪在他面前,带着一些心疼的平视苏啸,“好几年没有这样细细的看着你了,你看你现在,头发都开始白了。” ?苏啸指指自己的心,“这里累。” 说罢,姜志拥抱了苏啸,再拉开他睡袍的带子,吻他的额头,鼻尖,嘴唇,喉结,吻到苏啸动情,激烈的回应起姜志,而姜志则将手放在自己嘴上做出一个嘘的姿势,“让我取悦你” 她用很低的姿态,愿意让苏啸快活。 她想让苏啸明白,现在房间里的一男一女虽然肩负着四个家族的道德期许,虽然生意上利益盘根错节,但是他们还是可以有着自己的秘密恋情,就算苏啸对她不住,姜志会伤心,却能理解。 这夜,她卷缩在他的怀中,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但是好像才睡一会儿天就亮了,苏啸终是只剩一声叹息,“若天天伴着我的是你该多好。” ------------ 23 烧4. “若天天伴着我的是你该多好。” 姜志微笑,一件一件衣服穿回去,去洗漱间往脸上扑了些粉,忽然发现镜中人其实蛮想哭的,犹豫到昨天终还是躲不过这情劫,越是抗拒越是抗拒不了。 苏啸亦进来简单的冲凉,她侧身看他,想起年少时的苏啸也不似这般消瘦,虽然线条还是很美。然后他擦干身体去衣帽间取衣服,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考究的面料优良的作用,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现在爱慕你的女子恐怕只多不少,但是能让你心动的已经寥寥了吧。” “你已经问了很多错误的问题了,也开了许多错误的话题。” “那是因为我认识你太久,知道你的秉性。” “若你能再聪明一点点就好了,和你的连先生在同样高度。” “如果他让你觉得很难过的话,他就让那些人没法活了。”姜志给自己倒水,开窗,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清晨,院子中的水汽还没有散去,一夜休眠后的植物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她踏在潮湿的地板上,暗暗的思量如何处置感情。 苏啸将他对女人的耐心放到最大,依旧当司机送姜志回公司办公,在最近的一个路口姜志提前下车,开门的刹那间苏啸拉住她,“昨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要再逼自己,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进到公司,就积压了许多事情,姜志将最棘手的一件拿到自己手上处理,紧要关头打电话给连石,他似乎还在睡梦中,嘟囔的一声喂,然后让她自己拿主意,过了一会儿又说他要想想,下午茶的时候告诉她决定。 姜志中午小睡,接着去连石的餐馆用咖啡点心,他已经在老位子上等着,对她挥挥手,憨厚的商人模样。他聊了些局外的话题,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姜志紧密的就安排了下去,他显然对她的效率感到满意。 “你也应该有你快乐的生活,不过不要影响到这场婚姻。” “可以和你一样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不得我。”他摊手,宽厚的肩膀微耸。 姜志转了转咖啡杯,“谢谢。” “婚姻么,要给彼此空间才能持久对不对?” “就不怕失望?” “太多人让我失望,你还没有。”他说这话的语调相当的冷静,不似以往调侃的语气。 “那你真是一个好丈夫。” 连石露齿一笑,“下午好好挑套衣服,有个政府的答谢宴。” 姜志莞尔,与他有了默契。 晚宴后的派对,姜志提早回家,连石半夜才晃晃悠悠的回来,倒在床上就睡,连她脱鞋脱衣都不动一下,于是她笑起来,觉得连石找得到回房的路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夜里,他忽然惊醒,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姜志轻轻拍着他哄,看他逐渐安稳。这时姜志就会把他与阿婆并在一起,这两个睡眠均很浅的人,又有多少心思相同呢?或许到了阿婆呼风唤雨的年纪,连石会有更为煎熬的精神世界吧。 闹铃准时将姜志从床上抓起来,她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新鲜的橙汁喝了两杯,然后看刚刚送来的照片,觉得又完成了一桩事情,从连石的角度看她也是得力的人了。 太阳照常升起,温暖人间大地,夜晚的黑暗又能被察觉多少呢?全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被遗忘。 ------------ 第三部分 一人阿童木 ------------ 1 第一章 缘至 郑雷是被热醒的,睡觉时黄史华把他抱得太紧,几乎彼此半个身体都贴在一起,郑雷把他的手拔开脚拔开才又睡去,早上给黄史华说他八爪鱼的睡像,黄史华风度一笑,拉过郑雷亲亲,“我没印象了,昨天睡得可真好。” 黄史华在地方房地产企业工作,父亲是公司元老,他建筑专业毕业后进了公司,四年已经提了中干,是与*派交情好的元老派人物,郑雷觉得自己这次应该上岸了,跻身有长期饭票的麻将专业队伍,况且她非常喜欢麻将。 十四岁,人的生理就已经成熟,郑雷正好十四岁开始的恋爱,可谓是感情丰富者,平均下来一年一伴侣。按综合测评闺中密友做了个曲线图,U型,最开始是制高点,高干之子;中间为低谷,诗人,歌手;结尾是第二个制高点,富商之子。典型的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交叉,十场恋爱结束经济也颇有收获,回到家乡在腐败一条街买了上下两层的门面做点小生意,一楼卖茶叶二楼当茶室,由此认识了黄史华,半年下来在郑雷眼花缭乱的演技下黄史华已经开始谈到婚姻大事,两人智力接近,习性接近,相貌相配,家庭知根知底,性生活和谐,又都是适龄青年,婚姻没永碛刹环诺教嫔希?嵘先粘獭£ 在风和日丽的当天下午,三闺中密友在郑雷二楼茶室打麻将,顺为郑雷晚上的洪门宴出谋划策与交流一周城中大小八卦。 手气一直牛轰轰好的是张小凤,跟了台湾老板,在几个大商场开了珠宝专柜,生意红火,此时赢得大爽,“雷同学,记得高中被你抢了男朋友的韦美人吧,也要进公司啦。” “你确定?我开始还以为吹吹风,没想到是真的,郑雷,可得防着这‘夏松’,老把自己当情圣,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说这话的是金安琪,其父老来得女,取名天使,长着一张纯真的脸,在某国家机关任职,工作两年半斤白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摸到二条打出去,放炮。 众女人笑,推了麻将继续,郑雷觉得这两人不够成熟,十足的土匪样,对收银子的费霓征求意见。 费霓读的是人大的教育,毕业学以致用在家相夫教子,属于上岸最早的全职太太,“那还用说,挡郑美女的路,还不是佛挡*,魔挡杀魔,这韦长芹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倒不用担心。” 郑雷叼起一根烟,“那还担心什么。” “听说这次分给黄史华那部门的两行政助理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小凤笑,“这等人郑雷是不会放在心上的,黄史华的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金安琪冷笑,“不吃那是因为草不够甜美不够嫩。” 郑雷头脑里转了三圈,“都不是威胁,但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费霓说:“我给你讲,抓紧时间把事情办稳了,黄史华虽然钱不多但是觉得是优质股,三代都是城市人,农村亲戚没几个,收入中等偏上,模样智力中等偏上,不赌博不磕药不乱玩女人,以后地位只高不下,而且妈死得早,你没婆婆啊,我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倒是,我父母也不见反对,只是越是这样越觉得不安。”郑雷思索后说,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可不希望自己这次又直觉到了。 ------------ 2 2. 黄史华的爸爸黄援朝是典型的硬汉,家长制代表,黄史华的哥哥黄史响是冷淡的脑外科医生,郑雷与之和平相处完全能做到,晚饭商量了具体的结婚细节及深入谈了谈双方的家庭裙带关系,两天后黄史华再正式的与郑雷父母弟弟见面,周六双方家长正式见面。 郑雷喜欢和中产阶级打交道,中等偏上的阶层也可以算在自己乐意接触的人。此阶层的人心态较平和,容易相处,据母亲雷向的人生字典与自己十年的恋爱史,也的确是这样。黄史华的父兄实际上相处起来都不难,没婆婆的好处显而易见。 晚上黄史华照例到郑雷处过夜,郑雷的两室一厅在市区腐败小区,离黄史华的公司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上班可以晚起半小时。 所谓的腐败一条腐败小区都是民间叫法,腐败一条街正称人民西路,腐败小区正称人民小区,位于北城,市政府大多单位都搬迁到这条街,五条街外,省政府的若干要害单位大楼在建,植物公园在建。此处高楼林立,生活便利,没人想到三五年前这里还是片片稻田。 在此处购置房产自有说不尽的好处,比如,自从市政府的班车取消后,汽车北站改址,建在人民小区旁的金祥花园一块地上,现在规划的地铁起点也在附近,同时三所重点高中也搬来了,其中省排名第一的一中全面搬迁,连带初中部和一中附属小学,一中附属幼儿园。所以黄史华想在人民小区弄套大点的房子的想法是完全合理的,结婚这事情上本市的习俗是男方买房买车,女方负责新房装修及家具家电。车,黄史华这个月就准备换一辆德国车,黄史华哥哥送的,要说凭黄史华的积蓄换辆中等车完全负担得了,但是那辆价值七位数人民币的德国车其哥哥黄史响轻描淡写的就送出也出乎郑雷的预料,区区一位脑外科医生收入几何。房子倒是大事情,选择不如车这样随便,住哪个地段哪种户型几乎就是身份的象征,如郑雷父母住在城南的半坡小区,半坡小区就是知识分子小区,黄史华父母住在玛利亚别墅群里,地位也是不言而喻,所以黄史华在人民小区看上了连排别墅也是符合他身份的。 想到这些,郑雷不得不走神了,结婚真是劳命伤财,但,越是郑重,婚姻将越是牢固,为了牢固的围城,郑雷愿意花上十二分的力气。 男人的烦劳似乎较少,遗憾的可能是要失去整个森林,特别是家庭经济比较宽裕的男人如黄史华就无结婚烦恼,晚上热情依然,就算郑雷走神自得其乐的忙活。 *来临之际黄史华紧紧的搂着郑雷说:“你真好。” 这刻郑雷还是动情的,一个男人爱不爱你看床上的表现就知道。 *后郑雷本想和黄史华讲讲置房的事情,他就是做房地产的,应该更知道如何理智选择。黄史华却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公司内斗与自己的业务,郑雷开始还勉强能嗯嗯的回应几声,再来就呼呼睡着了。 八挂是人的天性,但是本质上郑雷只把它当个耳目灵通的工具,别人养了几个小老婆,子女如何争夺财产地位与自己完全无关,这类事情一周补一次课一次足够。 ------------ 3 3. 郑雷是在一个相当开明的环境中长大,父母的一切都教育都以子女的心理健康与快乐为基准,特别是其母,现在的郑雷都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郑雷本可五岁上小学,其母说小孩子的童年最宝贵,现在背书包上学纯粹有病,再后来郑雷小学时候年年考第一,领奖的时候就看到其不停的往台上跑,邻居的几个小孩父母想让小孩跳级,如与郑雷一起跳名正言顺,拉着郑雷母亲的手建议,郑雷母亲哈哈一笑,让郑雷自己决定,郑雷延续母亲风格,拒绝。真是智慧的母亲啊,现在郑雷想到都感叹不已,初中高中哪有小学来的美好。 长大后郑雷轰轰烈烈的早恋其母亲也持支持态度,母亲说,早一百年,这个年龄都可以嫁人了,接着正面的两性相处哲学也谈了不少。对此次与黄史华的婚事,郑雷母亲是公开的表示赞许,理由黄史华心术正,面态富贵,不成理由的理由。 在与郑雷父母正式见面的时候黄史华也着实表现得出色,风度幽默,显得大方得体,母亲很满意,父亲没意见。 双方父母的见面更是愉快,黄援朝同志送出了不菲的见面礼,晚饭后去黄宅喝茶,敲定婚宴时间,大概细节与规格。郑雷发现自己和黄史华都插不上嘴,两人干脆沿着小路散步。 黄史华说:“我爸决定送一套湖滨的房子给我们,韦老板说想送辆车给你。” “我不会开车。”郑雷说。 “可以学嘛,现在不会开车的人太少了。” “我可能一直都不会开车。” “喔,有什么原因吗?交通事故?” “高中的时候喝醉了在高速上飙车,撞死人了,所以我可能不会再摸方向盘。” 郑雷说的是实话,出事之后连着两年她晚上都失眠,一直很懊悔,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的肆意妄为下消失了,虽然给了其家属丰厚的回报,但是家长失去孩子的悲痛眼神却震撼惊醒了她,性情也在那两年变了。 “我也出过事故,任何人都会有错手的时候。”黄史华说。 “嗯,不过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对吧,而且这种事情本可避免。” “社会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些人必定要受更多的痛苦,海老板就是典型。” 海丰是近几年的城中新贵,小干部家庭出生,前市长干儿子,靠这层关系做了几个大楼盘,不可一世起来,号称五年内省内称霸,当时房地产业正呈兴盛事态,吹捧者众,投资失误两次后更刚愎自用,在近年国家的政策调整中被银行逼死跳楼。银行下石乃官方外传版本,明眼人都明白银行向来是升者捧,落者踩,对谁都一样,海丰丧命最终应归结于自己气数己尽且得罪权贵惹下的祸根,怪不得别人。 “在顺势中更应低头走路,海丰集团的高层现在都往哪里流动,有谁跳到你们公司没有。” “公司现在还在观望,一般几方都不得罪。” “韦老板可真是做大事的人。” “韦二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在他手下收获颇多,待人接物上他比我爸爸都巧妙。” “韦强志?我见过他几面,这人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太喜欢做高深了。” “哈,这种评价第一次听到。” “他和费霓先生的关系很好。” “圈子真小,”黄史华笑。 ------------ 4 4. 转来转去还是圈子中的人,本市男人的择偶观还是脱不了世俗。 不找个市里有根基的女人面上便无光,所以生在本市的女人是非常有优势的,不用辛苦工作不用卖命讨好,自有大把男人捧上房捧上车捧上一颗红心。 再自命不凡的男人都是如此,郑雷的初恋也免不了俗,他说,无论如何当然要娶本市的女人,而且一定要生儿子,生女儿怎么办呢?当然也养,不过得一直生,生到儿子为止。多*裸的宣言,听得郑雷哑口无言,那时此男人搂的可是校花,连郑雷都输得心服口服的女子,只因为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开始注定为过客。 相比来说黄史华同志是难得的好同志,对女性并无骨子里的轻蔑。 郑雷伸伸腰踢踢腿,对黄史华说:“转来转去都是那些面孔,也不见得,我们不是这么多年才遇见?” 黄史华嘿嘿一笑,“你怎么肯定我以前不知道你。” “哇喔,说来听听,早暗恋我了?” “暗恋到不一定,不过见到你时就很动心,心想这个女孩子真漂亮,气质也好。” “呃,很少人这样形容我,不觉得我很强悍?” “独立的女性往往可爱,特别是你,很懂得为人着想,心胸宽阔,反正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至少我这样觉得。” “情人眼里出西施。” “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男人再肉麻的话此刻听来都动人,郑雷笑得很开心,脸上泛着幸福的光彩,这样的男人嫁得太正确。 新的一周刚开始黄史华就撬班,郑雷说他态度不端正,也不怕韦家二少爷怪罪。 黄史华拿出户口本得意一笑,“今天早上不放我天理不容。” 然后两人就去注册了,领了红本子,在法律上就是合法的夫妻了,再大摆酒席等于公开宣誓了。 在此之前两人都协商好了,郑雷与黄史华两人财产都分开,互不干涉。这主意是郑雷主动提出来的,她向来不是贪婪的人,所她希望黄史华明白,她与他在一起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与自由的。 对一个人的好不是在嘴上而是行动上,当时哄得再晕头转向一觉醒来清醒了怎么办,信任是两人相处融洽的不二法宝,特别是金钱上。黄史华也给予了相应的尊敬,每个月打到郑雷账上的生活费用都看涨,这围城建造得比较舒服。 晚上黄援朝同志召见,送出了一串钥匙,真的是湖边的别墅,价值肯定不菲,但是郑雷心里还是有点嘀咕,自己和黄史华房都没看过就这样拿来可合适?有多少炫耀的成分在里面。黄史华倒是很高兴,大方的接受。 得空余的时候郑雷拨了费霓的电话,费霓独自在家正给花除草。 费霓说:“黄史华家人的用心是正确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男人如何分类,当然首先看房看车看女人,这是个人地位的最外在体现,你想想,为何黄史华以前不天天与韦二一同消遣,宁愿自己有个朋友圈子,因为地位不一样,免不了当跟班的命,现在一步步的上去了自然车与房要换,以后你们家的客人怕都和现在不一样了,等韦二坐稳江山黄史华自然是你父亲的现在的地位,现在其父兄扶上一成也没什么问题。” ------------ 5 5. 费霓就是个哲学家,郑雷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正确,所有朋友中费霓与她最知心,而且不由得以费霓的生活为参考来构建自己的生活,这并不是盲目,而是吸取营养。 费霓接着说:“这周末我先生邀请你们来做客。” 郑雷说:“呃,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老公的意思。” 费霓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有区别吗?” “那当然。” “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吗?” 好朋友,这个词语在小时候经常能听到,带着懵懂的好感,长大后恋爱更为重要,同性之间隔阂起来,经历几次恋爱后发现男人不过如此,女人更了解女人,四人麻将打得越发酣畅。现在费霓在那里说着好朋友几个字,让郑雷是有几分感动的,能到袁家做客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不知吹了多少枕头风,只为了给郑雷长脸。 “费霓啊,你不认为我们都是社会攀登动物吗?不停的往上攀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简简单单不好吗?” “不愧是与诗人交往过的人,” 费霓又笑,“越来越有屎一般的情怀。” 郑雷乐了:“你不就生活得简单快乐?” “呵,你来试试。” “没机会嘛不是。” “得了,你的机会有的是。” 然后约好见面时间,商量拜访的合适礼品后挂了电话。 下午的无聊时光便到店里面打发掉,有心情与客人谈谈天气谈谈茶道。 晚饭时间进来一优雅年轻女士,穿着打扮都异常的精致,郑雷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不是来买茶的。”经理小舟对郑雷说。 “何以见得。”郑雷问。 “因为她根本不是喝茶的人。” 郑雷想,小舟是很有经历的人,眼光基本不会差,与费霓一般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年轻女士在店内逛了逛,小舟上前去陪同,在小舟看来,茶是雅物,不能如大白菜般直白的推销,买到好茶靠的是缘分,卖出好茶靠的也是缘分。 所以对待客人,小舟包括郑雷在内都这样做的,不怠慢不急切,一切随心随意就好。 年轻女士买了价格偏高的一套茶具与扬州产的新茶,果然如小舟所料,那人对茶具的兴趣远大于茶本身。 付款时年轻女士问郑雷:“你可是老板。” 郑雷含笑点了点头。 年轻女士说:“今天我来主要就是见见你。” 郑雷想,她的糊涂帐还没算清?小舟在旁边抿嘴笑。 郑雷微笑不语,来人自会开口道明。 年轻女士说:“我与黄史华交往了五年,昨天他和我分手。” 郑雷觉得这种情况照常理应该表示什么,但是经验告示她她应该沉默,年轻女士接着说:“在此期间他一直有其它女人,正式交往的几人都是名媛,但都没绑住他的心,所以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其它的恶意。” “我是再平常不过的女人。”郑雷老实说,凭美貌她不及面前女子的十分之一。 年轻女士笑,眼睛弯起来真漂亮,郑雷欣赏起来,她对此女子有好感。 小舟咳嗽了一声,示意郑雷看门口,黄史华正在往里面走。 ------------ 6 6. 黄史华警惕的看着年轻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脸白掉,眼里有幽怨,倒是郑雷和小舟是最平静的一方。 小舟很小声的对郑雷说:“黄先生怕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对女人他不拿手。” 郑雷点点头,觉得的确如此,有些男人在外面威风凛凛,对女人却一点办法没有,所以上帝造物是公平的。 小舟送年轻女士出门,黄史华转头盯着郑雷看。 郑雷吹吹额前的头发,再给了个勉强的笑脸。 回到楼上的休息间,郑雷对黄史华摊摊手:“我们没说几句话。” 黄史华今天穿了竖纹的衬衣,还是郑雷选的,使他看起来更温和,“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雷雷,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发生。” “嗯,我相信你。”郑雷表态,其实女人是愿意相信男人的任何话,只要不会受伤害。 “不生气?” “新婚女士一般情绪高昂,不会随便生气。” 黄史华表情轻松起来:“晚上去看房?哥哥替我们约了不错的设计师。” “听你的。”郑雷说,思绪飘开,女人无非希望有人一直爱她宠她,一旦宠爱消失定要及早脱身,寻得其它安慰,不然自己沉浸在情绪中而思念的人只一句两人已经无关系。爱来得快的人爱消失得也快,现在郑雷觉得慢热最恰当,有足够的时间互相了解,又有足够多的时间思考选择,不会一时冲昏了头脑。以那个女子的姿色上爬两个阶层是没问题的,但是必须看得透,又充实自己,不然等到青春年华一过,人生定也,无翻身机会。 黄史华还说了其它什么话,但是郑雷没放心上,与黄史华相处她很自然也很舒服,不需劳神劳力刻意讨好,一切随意,需花力气的是构建接下来的生活。 某些时候女人之与男人是器物,但反过来说男人之于女人何尝不是器物。 看房看到八点,与设计师约好时间明天继续谈细节,设计师开着顶级跑车,装扮谈吐有着精英风格,为某设计院骨干,郑雷不得不好奇起来,黄史华哥哥能力几何。 一般看人看表象看谈吐,再看他与什么交往,说什么内容的话就知能力,但如黄史华所说其哥生活异常简单,佛教徒,有两固定女友,并无太多关系与活动,可能某些病人能量大,散发关照了一点点。 郑雷还是觉得迥异,本市水深,大鱼隐没在暗处,自己外地求学几年城市脉络已快摸不准了。 接着两人去黄史华同学开的店里喝酒看表演,熟人亦众,谈论交流获益不少,只是说得越多越虚,离消遣越远。 后半场音乐动人,郑雷拉着黄史华去跳舞,不想应酬。 “我觉得我挺奇怪的,时常想远离人群,独自生活,但是没几天就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乏味,必须沾点俗气才行。” “我挺俗气,喜欢美食美女钞票,完全符合你的要求。”黄史华说。 “食色性也,我也喜欢美食美人钞票,”郑雷说:“谁不喜欢呢?如今天那女子,倒真是漂亮,你们如何认识的。” 黄史华呵呵的笑,不回答。 “夫妻不是无话不谈?” “那交换秘密怎么样,对你我也有很好奇的事情。 ------------ 7 第二章 冷热 小舟网民周周,五年前在网络上偶遇郑雷,两人都是不太用电脑的人,但是一来二往很是投缘做了朋友,可以说是彼此唯一的网友,两年前郑雷问她愿不愿过简单一点的生活,小舟答应了。 生活对每个人都一样,两年前小舟没有想过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是五年前到的A市,独自生活。 袁正照是那三年前遇到的小舟,他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女人。 那天下雨,袁正照的朋友孟知在A会所练习跆拳道,他下班去接她,也顺便散散心,他刚在A市工作半年,朋友寥寥,能让他开怀的朋友更是少,孟知是少数。 孟知只练了半场,就和袁正照坐在地板上聊天,口吻随意。 其它学员还在嘿嘿哈哈的踢腿,或飞来飞去,袁正照觉得有点索然,建议离开。 “待会有个朋友过来做示范,我想见见她再走。” “希望是美女。” 袁正照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掏烟点上。 “很和我胃口。” “大概未遂。” “我不打算追求。” “不是你性格。” “或许,”孟知耸耸肩:“我也喜欢你,同样不打算追求。” 袁正照说:“真的?今天晚上可有安排。” “艳舞,你可愿意一起。” “我晚上时间充裕。” “惊闻你拿下标,我十分诧异,但是你好像并无成就感。”孟知说。 “四个月的心血,加班加点的折磨下属,没有成绩岂不证明我无能?” 袁正照平静的说。 “很高兴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孟知觉得这样平静的男人很可怕,然后看见小舟推门进来。 努努嘴示意她等的人来了,袁正照看去,很平常的女生,应该练过舞蹈,步伐轻盈,远看并无特点。 小舟看见孟知,与她打了打招呼,孟知站起来与她说话,袁正照也跟着站起来。 “我朋友,袁总。”孟知介绍他。 小舟微笑着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换了道服小舟和教练在一旁嘀咕,她始终微笑,袁正照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子平淡无奇。 “孟知你眼光差了,干脆今天去我那里培养培养修养。” 孟知说:“袁大少爷饶了我吧。” “晚餐去哪。” “我要和佳人共进,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加入。” 袁正照想他的魅力是不是减弱了,不过扫了一眼现场不少女性的目光的确在他那里,或许是孟知的口味变了,她一向是双,现在可能更偏向与同性。 小舟的腰带白带,因为与某教练关系比较好顺带捧捧场,她从小喜舞,身体条件优秀,耍起跆拳道有模有样,柔韧与力度都刚刚好,与教练表演了一个高难度动作,袁正照觉得她踢腿的姿势的确漂亮。 结束后晚饭,四人饭局,还有一人是美院的画家,中年男人,颇具艺术气质,谈吐也好,与袁正照谈得来,他让袁正照想到在美国留学的时光。 小舟不大说话,默默倾听,吃东西很快很香,画家体贴的给她夹菜。 孟知与袁正照都吃得少,喝酒抽烟的时间多。 吃饱后小舟很满意的打了嗝,摸摸肚皮。 画家笑:“你真不敬业。” 小舟说:“你可以说我吃相差,但别说我不敬业。” 袁正照接着话问:“能否告诉我你的职业呢?很抱歉,不过我很好奇。” 小舟看了看孟知:“你没告诉他?” 孟知优雅用餐:“他是谦谦公子哥。” 小舟点了点头,看着袁正照坦然的说:“在M夜总会跳脱衣舞。” M夜总会是A市最顶级的娱乐场所之一,袁正照去的次数不算少,不过基本还算正经,头牌是艺术学院系花,小姐大多也是在校大学生,看上谈好可以出场,夜总会抽成,店里不直接提供苟且方便。 ------------ 8 2. 画家骑自行车带小舟,孟知与袁正照的车超过去的时候小舟挥手对他们打招呼。 孟知建议先去书店逛逛,需要精神食粮,袁正照同意,一人买了五六本书就到了M夜总会,不到九点,夜幕还没拉开。 “好玩?”袁正照说。 “好玩,一如既往,和我在一起有不好玩的事情吗?”孟知点头,拿出镜子补了补口红。 停好车走到一个隐蔽的过道,乘电梯直到十一层,电梯只在这一层停,房间不大,像模特走秀的场所,丰字型舞台,客人的位置都围着舞台,灯光柔和,适合放松。 孟知问侍者,“周周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半个小时。” 灯光慢慢暗了起来,袁正照发现客人不到二十,也就四五堆人,“今天我不陪你你岂不孤单?” “不,我哥哥会来,单单我想出现在这个场合资历还不够。” 孟知的哥哥带着朋友到,五六人,孟知哥哥正式介绍袁正照给他朋友认识,交换名片,袁正照欣赏孟知哥哥的经商处事方式,聊得很开。 天花板与墙上灯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舞台亮了起来,暧昧的荧光仿佛一堆萤火虫。 开舞者是小舟,穿着纺纱的套裙出场,画着鬼魅一样的妆容,袁正照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曼妙的身姿到他跟前,袁正照身体起了反应,有种想伸手捉住抚摸小舟的冲动。 小舟仿佛对他很是感兴趣,一直对着他表演,几乎贴着身体的挑逗。 “多少?”袁正照低沉着声音问她。 小舟侧过头,含着笑,把自己的胸部贴在他身体上,解开上衣,有鼓掌声与哨声响起。 小舟退场后孟知打趣道:“今天我是不会和你*了,你一闭上眼保证全是她的影子在飞。” 孟知哥哥挥手叫来经理,在他耳边细语几句,经理离开后不久就回来,带着一家酒店房间钥匙,他把钥匙递到袁正照手里,“你和孟知一样口味奇特,我并不觉得她有多漂亮。” 孟知说:“但你不得不承认她很吸引人。” 这个心意不能不要,一起嫖过比吃一百顿饭都管用。 十一点的时候小舟来敬酒,笑颜如花,明媚动人。 出门的时候发现又在下雨,雨一个夏天都没有停过,很少有阳光,习惯艳阳的袁正照多少有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但现在他觉得他有点适应这闷热的风情了。 带着小舟去酒店的路上,袁正照把一只手放在她腿上。 “你可以叫我周周。”小舟缓慢而暧昧的说。 他们没有洗澡,小舟带着浓重的妆容就与袁正照开始*。 年轻活力的身体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快乐,在国外他过了好几年糜烂的生活,经历各种各样的女人,脱俗的艳俗的,但这个身体让他很惬意,可以说最为惬意。 第一次时间不长,喝了点酒换了种姿势接着做,她做得很好。 第二次结束后小舟问要不要一起洗洗,袁正照与她进浴室淋浴,小舟很仔细的帮他洗澡,打上香皂慢慢的搓,从脖子到脚趾头。 袁正照看着俯身几乎半跪在地上的小舟忽然温暖起来,小时候母亲也常常给他搓脚。 ------------ 10 4. 看着有男人对着小舟拉拉扯扯,袁正照忽然觉得手指寂寞,想抚摸。 小舟回到A市,按时去见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她看一部感人的影片哭一场,小舟觉得这个建议似乎不靠谱,而且医生连安定都减量开给她,说她可以试着晚上吃一个苹果,喝一点红酒。 出诊所后小舟等公交,公交车站修得比较典雅,小舟买了一个甜筒香喷喷的吃,这次新疆之行满足美妙,仿佛了了她一个心愿,如甜筒一样没有让她失望。 起风了,小舟下意识的把甜筒拿远,但是依旧慢了,几屡头发粘上冰淇淋奶油,白白的粘稠的液体。小舟一手捏着弄脏的头发,朦朦的有点发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一个男生笑,但很体贴的用手帕帮她擦头发,那貌似带着嘲讽笑声就在耳边萦绕,小舟回不过神来。 然后一辆黑色的日本车停在她面前,右边车窗开了一半,驾驶位子上的男人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舟儿?” 高中后小舟觉得她自己面目已经有了变化,新疆之行让使皮肤更明显的黑,身体瘦得薄薄的如纸,应该不会有人再认出她,叫她舟儿。 家乡的人喜欢叫她舟儿,儿字音带得不长,叫快了就像是在叫她舟。人生是苦海,一叶扁舟到达彼岸乐土,母亲就叫她舟,一声声,希望她快乐。 “真的是你。”男人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面带惊喜。 小舟木木的打量来人,片刻就笑了,“嗨,小绵羊,变帅了。” 这是她的高中同学,扬。 “好久没你的消息了,不声不响的消失好几年啊你。”扬很兴奋,小舟胸口却闷了起来,久等不到的公交车终于到了,停到扬的日本车后面,猛按喇叭。 “我要走了。”小舟一手捏着头发一手拿着冰淇淋,蹦蹦跳跳就要上公交车,甜筒的奶油化了,滴落在她的手上。 扬诧异,一把拉住她:“去哪里我送你,留个联系方式有时间聚聚。” 小舟微笑挥手,和着人群上了公交车。 袁正照这时心情才好了一点,开车跟着公交。 到了终点站小舟下车,头发还有点脏,她买了瓶纯净水冲了冲几缕粘着奶油的头发,接着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的喝。 就在站台,小舟来来回回的走,时而坐着发发呆。 袁正照远远的看着,抽光一包烟,再打她的电话,女声依旧,你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带手机,袁正照想。 太阳快落坡,肚子饿了,小舟才慢慢的对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是该再换一个城市了。 “你,晚上有空?” 袁正照出现在她面前。 “啊?”小舟眨巴眨巴眼睛,站起来,看着袁正照,很久才说:“有空,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看见你了。” 小舟咧嘴开心一笑:“瘦了啊你,我们一起吃点好吃的变胖。” “我有打电话给你。” “啊,是吗?抱歉,我很少带电话出门的,那个,你叫什么,我忘了你的名字。” 忘了他的名字,袁正照心里有点不快,“我姓袁。” “我知道你是袁公子,但是你从来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袁正照。”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袁正照顿了顿,说:“就叫我名字。” “你可以叫我周周,很顺口吧。”小舟说。 周周,袁正照在心里念了一遍,很顺口。 ------------ 12 6. 待袁正照微微打鼾的时候小舟起身到楼下喝水,继而打开电视看,所有频道都扫一遍,小舟选定一个电影频道,正在播放电影《飘》,电影播放完毕小舟到厨房找吃的,冰箱里摆满食物,还有她喜欢的榴莲。 小舟吃饱喝足,又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电视,却时不时的往楼上看一眼,天已经擦亮,袁正照应该要起来了。凭直觉小舟认为他是早起的人,对生活一丝不苟的人都早起,拥有健康的身体,良好的体态,整洁的房间,坚定的意志,与不起波澜的私生活。 六点袁正照准时醒来,躺了半分钟起身发觉应该还有一个人。 “小舟?”袁正照叫了声。 小舟在楼下回他,“我在。” 袁正照冲了个澡,穿戴整齐下楼吃早餐,小舟已经吃饱,坐在一旁陪他坐着。 戴眼睛的袁正照显得斯文贵气,没有夜晚的邪魅。 袁正照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小舟,问:“不习惯晚上休息?” “不,只是睡眠不好。” “女性化不化妆差异真挺大,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挺好,我喜欢。” “我们做的不过满足你们男人的意想。” “嗯,你平时也这样说话?” “啊,”小舟张着嘴望着他,“是啊,平时也这样。” “有趣。” “也谈不上有趣不有趣,这是个人的生存方式,我比较感性吧,直觉引领方向,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觉得应该离开就离开了,结果发现所有城市都拥有同一面孔,失望,又继续游荡。这是和你们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们有着明确的目标,有着数不尽的动力,厌倦了也会继续忍受下去,所以就算用同样的语言或许我们表达的都不是一样的意思。我们是无法对话的,你说的并不是你想的。” 袁正照搅了搅咖啡,端了杯子喝了一口,“那,你认为我们不同是吗?”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小舟偏头,理起打结的头发,发梢已经干枯,头发太长了,再昂贵的保养也无法阻止其枯黄。 “你会离开这个城市吗?” “嗯,我准备离开了,想去新疆,把脸晒得满是皱纹。” 袁正照看了看时间,已经该出门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旅行,我也很久很久没有旅行过了,从A地到B地,从饭店到机场,很无聊。” “但是没勇气去改变。”小舟又接了一句。 袁正照不答,拿包出门,临走时说卧室床头柜里有现金。 小舟在袁正照离去后收碗洗碗,到卧室按行情拿了钱,并留下纸条。 新的明媚的一天,袁正照不知道为何忽然舒畅起来,有诡异暗魅的情绪在发酵,那个瘦弱的人影如光线投到他心里,逐渐勾勒成影。 下午有个项目要签署,一切看起来都不错,却直觉不妥,似乎差点什么,或者有什么没有弄明白搞清楚,袁正照握着笔,就待他签字,只要把笔尖在纸上轻轻滑落就可以了。几番犹豫,拿起笔环视一周,所有人都静默的等待,空气凝重,袁正照把笔放在桌子上,平静说:“很抱歉,我觉得有些数据需要继续审核。” 直觉,小舟这样说过的,其实他也一直相信直觉,不过不是对待自己的生活,而是对待家族的生意。 ------------ 14 8. 尔虞我诈成为生活后,谈爱对袁正照已经成为了奢侈,绝对的奢侈。 屋内还飘散着潮湿与闷热带来的奇特味道,他一个人躺着,听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侧了身,他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位出卖公司内部新药配方的元老,再多的贡献也抵不过一次失足。 “在想什么,如此专心?”小舟用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袁正照笑,拿过床头的眼镜戴上,“想起一件让人伤感的事情。” 小舟甩甩头发,“会让你痛苦的事情么?不过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 “是背叛。”袁正照说。 “我觉得背叛不会让你伤感。” “为何?” “因为现在的你不相信人,总是怀疑的看待一切。” 袁正照思索着看着小舟,或许还带着几丝不快,这让小舟又感到自己话多了。 她又说,“反面来讲,你一直想有人填进你内心,被你信任,或着你能让他信任,总有这样的期待。” “你为何会如此讲?” “我的心理医生对我说的。”小舟端过水给袁正照喝。 他接过,又想起了外婆,那位慈祥的老人,总是细心的打理着家业,外公的点点滴滴都放在心里,就在外公住在医院里插着喉管的时候同样不忘端杯水放在他床头,叨念着外公身体好了就可以自己喝水. 然外公逃得过一劫逃不过三劫,再优秀的医生,再精良的医疗设施亦修不好破败的身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和我在一起你总是发呆。”小舟将衣物穿戴整齐,无奈的对袁正照说。 他这才回过神来:“那是因为我不做自己太久了。” “可怜的孩子。”她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准备离开。 “客厅的抽屉里有现金,你自己拿吧,拿多少随你。” 她笑,这笑坦然,以至于露出了两个酒窝,再一次让袁正照看呆了,美人见过不少,生动的不多。 离别前,小舟对袁正照说:“你的人生不应该比我沉重呵。” 她的语气像是叹息。 寂静中,袁正照关上了灯,感受着无比的失落与空虚,似乎一个完整的东西被挖了一个洞。 有梦,他梦见了外公,外公对他说,你注定是个孤单的孩子,没有人陪你走人生路,始终一个人,多可悲。 第二天,袁正照依旧衣冠楚楚的去公司开会,那天他的火气特别大,他还是开除了那位元老,将他的一切优越待遇取消。 母亲说,这轻了,太轻了,这么做是不懂事。 但他固执己见,对那位从小抱他到大的老人,袁正照仁慈了,反正无论他如何做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那他至少让自己满意,偶尔满意也是好。 小舟从袁正照那里出来,已经两点过,大街上满是出租车,她步行了两条街,去乘那趟要经过自己住处的公交车,她想着这个不一样的男人。 回到她独居的小屋,小舟踢掉鞋,替盆栽浇水,然后压了压腿,一点睡意也无。 ------------ 15 第三章 夕阳 1. 回到她独居的小屋,小舟踢掉鞋,替盆栽浇水,接着压了压腿,一点睡意也无。吞下安定药片,头脑照常清醒着。耳中有杂音,且杂音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凑近一直低语般,问她爱不爱,到底爱不爱。为了对抗这鬼魅般的声音,她读起了佛经,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 看着泛白的天际,小舟知道鬼魅不会再来制造恐怖,于是满足的拉起窗帘,关上灯,倒头大睡。 自然醒,冲了澡,开电脑,蹲在椅子上玩游戏,叫外卖的套饭,敷面膜,见时间差不多去屋顶练功,再冲澡,挑衣服,弄头发,化妆,上班。其实她过得挺充实。 每个月都会有这样几天,客人少得离奇,她就遇上了小费颇少的一天。 也好,她对自己说,至少可以吃个宵夜。 小舟请了两个姐妹去屠宰场附近的馆子吃刨猪汤,一位资深的小姐给她们进行技术普及,讲最近流行的花样,又谈及被富商包养可以上岸的某小姐,小舟实在无法对号入座。 她问:“是高高黑黑喜欢满身涂荧光的那位?” “不是,那位最近整形去了。” 小周依旧忆不起是谁。 “算了,只需把她当做目标就是,你们都有机会。” 小周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到哪里不是混口饭吃。” “你愿意被人从高楼推下去连个尸体都没人收么?有机会还是找个安定的饭碗才好,趁现在还年轻,一定要懂得如何把握。” “如果有个家,却家暴,还不如不要,现在至少可以做自己。”小舟说。 “不要这样想,独自打拼总是辛苦。” “那你是为何出来做呢?” “缺钱,听来很狗血是吧,我儿子生病需要大笔金钱,歌舞团效益又不好,只得出来了。” 小周说:“你真是个好母亲。” “也不要这样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总是觉得欠他,离婚了,儿子现在还在老家养着,不知道我在外面做这个,所以等我跳不动了,也没人要了就准备回老家做点小生意,陪着他读书。” 小周说:“你还有儿子,我什么都没有。” “那你的亲人呢?” 小舟喝了口啤酒,直摇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袁正照找了熟悉的私人咨询公司,让他们查查小周的背景,她的信息很少,最起码的身份证都没有。 咨询公司的人说她可能是孤儿,四处流浪。 袁正照觉得她不是孤儿,因为小舟有着一股气,那股气让他觉得她的家庭应该比较优越,具体如何他又说不上来,只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得来。 因共同的朋友,晚间的饭局袁正照遇见了孟知,他带着男友,席间基本上都是生意人,谈的多是数字,袁正照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第二天公司的股票就小涨了一些。 父亲约他吃饭,他推掉了午间的会到顶楼陪父亲。 吃的是公司的招牌牛排,袁正照一直不喜欢的食物,这食物就像他们家人的关系一样,徒有其表。 “你妹妹准备离婚,你怎么看?”父亲问袁正照。 袁正照说:“如果她觉得这个男人不适合她,还是离婚比较好。” 袁正照父亲说:“或许是我太宠她,让她不知道生活多艰辛,人心多叵测。” 袁正照说:“她值得拥有更好。” 袁正照父亲说:“你也是。” 回到办公室,袁正照反胃,将午间的食物通通吐了出去,吐到胃痉挛,半个小时后出现在开会的大厅时又是衣冠楚楚的他。 他知道,再熬熬,就能出头了。 ------------ 16 2. 他知道,再熬熬,就能出头了,付出这么多,尚未扬眉吐气,怎能倒下。 在母亲的要求下回家用餐,在客厅等候时女友打来电话,他觉得无甚可聊,廖廖几句就想结束。 “我们之间出现问题了吗?”女友问。 袁正照不加犹豫的说:“怎么会呢?” “或许是你太忙而忽略我了,所有才会怀疑,正照,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送我花了?” “你认识我并非一两天了。”他压低声音说。 女友回答他:“正是因为了解你才会觉得不踏实,所以我决定回来。” 袁正照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微微皱眉,说:“那样也好。” “正照,我要你明白我是十分重视这段关系。” “我也一样,当然对你是认真的。” 挂了电话,母亲正好进来,问:“你妹妹准备离婚了,你怎么看?” 袁正照说:“这样也好。” 母亲叹了口气,说:“夫妻嘛,吵吵闹闹挺正常,有空你劝劝。” “她今天回来?” “不回来。” 放下报纸,袁正照起身,对母亲说:“你和父亲才是真正的夫妻,他们不像。” “喔?” “你和他问话的语气方式皆一样,用同样的口吻说‘你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呢?” “越来越不理解你了,孩子。”袁正照母亲笑着说。 晚餐相当简朴,自家院子的蔬果占了大半,父亲干着农活长大,飞黄腾达后同样不忘摆弄几把农艺。倒显奢侈意味,与乡下比城市的土地价值不在庄稼上。 没有留在大宅子里过夜,袁正照到自己市区的住处,他想找人说话,打了小舟电话,无人接听。 半个小时后小舟回短信:太吵,没有听到。 袁正照又拨过去,听得到男人扯着嗓子在划拳的声音。 “喂?” “正在外面宵夜。” 袁正照此刻不知道如何继续对话。 小舟那边依旧吵闹,时不时的传来重型车驶过的声响,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 “喂喂?” 接着电话成了盲音。 又是她的短信:喝多了,再联系。 把手机拿在手上玩了会儿,袁正照嘲笑自己一通,拿出文件翻看起来。 隔几日,小舟约他吃饭,是他们第一次用餐的餐厅,孟知也在,晚上去看了一个艺术展览,三人同行,小舟就像是他们的妹妹一般,露着天真无邪的眼神。 袁正照妹妹的婚姻拉爆,曾经恩爱无比的两人撕破脸互相指责,若仇人,母亲嫌家丑外扬十分不快,仿佛是做母亲的她无能一般,不能养出优秀的孩子。父亲则淡然,拿出与己无关的态度。内心中,袁正照也不愿意介入妹妹的婚事,认为那是个人情感,不管她决定与怎样的人在一起他只会送上祝福。 妹妹离婚后搬家到了A市,大箱大箱的行李装满父母家三个房间,开始频频看房,打算在袁正照住处附近找套房子。 待物色到中意的中等户型,她问袁正照能不能买来送她。 袁正照开了支票,许她一个新开始。 妹妹说,有哥哥真好,他比父母大方。 待将妹妹安顿好,袁正照频频的与小舟约会,他给得起价钱,让小舟陪他度假,大多开车去附近的城市里。 与小舟在一起时他得到彻底的放松,可以关掉手机,纯粹的享受。或许因为这样的关系本来就非正常,所以心灵也可以从紧张的正常生活中脱离出来,变得像根指头,指着大路旁边的小路说,走这边,因想要一点点刺激,还想要一点点麻醉。 ------------ 17 3. 在闷热多雨的夏季,女友到了一趟A市。袁正照去接机,看着麦色肌肤的女友心中涌起复杂情绪.到了停车场,他才拿出放在驾驶座上的大束玫瑰。 “谢谢,很漂亮。”女友说,不带感情成分。 长途的飞行让她显得疲惫,皮肤干燥,袁正照问:“到我那里去吗?” “不,去酒店,我订好了房间。”女友说。 “住我那里方便一些。”袁正照说。 女友温柔的笑了笑,打开车门,说:“真不用。” 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阳光明晃晃,旁边绿树成荫。 女友看着车上摆放着的平安符,说:“以前我想放这个在你车上,你不许。” “随便放放的。” “你信?” “就当是个美好愿望。” “呵,”女友拿起车上的水喝了一口,“这半年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女友有着柔美的相貌与匀称的身材,却有着独立的内心,以及不服输的性格,袁正照和她交往起来像是在竞赛。 “你不在身边,定是要生疏许多,怎么,现在想开了?” “无所谓想不想得开,你在这边发展得这样好,我理应做背后的女人。”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什么时候过来。” 女友笑,把手轻轻按在他握方向盘的手上,遇上急转弯,袁正照打方向盘,两人手错开。 在酒店安顿好,袁正照带她去高级餐厅用餐,晚间去了父母住处拜见,父亲对女友满是欣赏,准备让她到公司工作。 “这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母亲说。今日的母亲带着全套的玉首,头发也是刚刚做过,显得尤其的雍容华贵,让袁正照无法想像三十多年前她跟着父亲经商失败流落街头的模样。 送女友回到酒店,袁正照不知道该不该留宿,踌躇着妹妹打来电话,约两人去参加一个私人派对。 “你去吗?” “为什么不?”女友笑着看袁正照。 在湖边的私人会所,荷色快到尾,女友喝到烂醉,拉过袁正照疯狂的吻了起来。身体陌生,吻亦陌生,湖边的凉风吹来,他闭上眼睛回吻她,拥抱她,满脑都是小周年轻的雀跃的身体,于是才有了反应。 *时女友哭了,她说她爱袁正照,很爱很爱。这不是他熟识的她,看来来如此脆弱,如此不自信。 早上醒来两人皆头疼,女友问:“我昨晚有没有失态,放佛喝过头了。” “没有。”袁正照回答她。 “那就好,最近酒量真不行了,老怕喝多乱说话。”说着,女友替袁正照打领带。 袁正照就站着由她摆弄,照镜子,领带打得的确整齐。 “我们大学时学过如何打领带。”女友审视着他,说。 “课堂交这个?” “是的,女人必须要会给男人打领带,因为这个动作意味着占有,而你占有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国家领袖。” “出过几个第一夫人?” “现在么?全球来看也有十几二十位了吧。” “如果我们有女儿,将来也送她去那里,因为我可无法让你做第一夫人。” “在你的领域,我相信你会是王者。” 拿起公文包,袁正照准备出门去公司,女友忽然说:“我有些东西给你看,待会儿发到你邮箱里,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如果现在告诉你就不惊喜了。” 到了公司,开会,席间收到她的邮件,在会议结束后袁正照打了一个电话给小舟,接着浏览邮件,是一份婚前协议,他快速的浏览,发现里面是两家共同组建公司的合伙协议,这对他事业是莫大的支持。 ------------ 18 4. 他打她电话。 “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女友说。 “怎么这么匆忙?”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来见你,现在看来我应该回来,至少争取过,没有遗憾了。” 袁正照头脑中划过小舟的模样,他意识到女友可能知道些什么,况且这本是个秘密不多的世界,于是他说:“把机票退掉,我们好好谈一谈。” 女友口气淡淡,问:“有这必要?” “当然。” 片刻,女友答应了,带着她的行李箱出现在袁正照住处楼下,他在小区门口跺着步子等她,稍显不安,他替她付了计程车的费用。 “你真孩子气。”这是袁正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说了这句话,他彻底明白自己骨子里是个商人,唯利是图。 在房间里,他煮了一碗面给她,女友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 只吃了几口面,她就放下筷子,女友一贯吃的少,问他:“看了协议了吗?” “没有细看,开完会就在这里等你了。” “觉得等待很漫长是不是?” “所有等待都漫长,要不要再吃点?”?“不了,谢谢你。” 沉默片刻,女友接着说:“我等了三十年,以为终于等到了你。”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不安,告诉我。” 女友摇头,说:“你会好好待我,对吧?”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承受不住,不喜欢投行就到我这里来,没必要如此辛苦,我完全可以养你。” 听了袁正照的话,女友眼眶红了。 女友次日就离开A市,这次离开是为了更值得憧憬的未来,她写好了辞呈,带着家当,迫不及待的要守着他。一日三个电话,听得出来情绪越来越愉快。 袁正照找来公司的律师,研究女友提出的婚约,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婚姻可带来的利好太多。 空窗期的夜里,在应酬之后他偶尔会开车载小舟去酒店开房,带她去他住处已经不合适,对这一变化小舟什么也没有问,依旧笑脸盈盈,只是这笑越来越单调,不会像以前他带她出去游玩时,连眼里都带着笑意。在袁正照看来,这是小舟的本分,或许这样的她可以长期相处下去。他可以给她买房买车,他可以照顾她的生活,这方面完全不成问题,若以后两人分开,袁正照亦准备给她青春的补偿。 女友正式搬来住,袁正照的房子就显得热闹了,适应期内她常与自己妹妹在一起,两个女人占据了他大半的闲余时间,他觉得做这些是理所当然。 他带女友见他的家人,见他的同学同事同行,让她去公司探望,给正牌女友应有的待遇,抽出几天的时间与她度假。 秋风起时袁正照以为他开始习惯那可以与人分享生活的日子了,女友再次提出结婚诸事宜,她准备拿出自己继承的大部分遗产注资袁正照管理的子公司,这样他可以进一步做大做强,招纳更多的顶级专业人员,购买更多的设备,铺设更广阔的销售渠道,这些在不景气世道做的投资会在景气时变成不能计数的财富。 双方父母见面,一起用餐,打高尔夫,坐游艇,参加拍卖会,袁正照父母在女友父母面前是多么可亲的人,说话委婉,处处展现着良好的家教。 私下,女友母亲不带感*彩的对袁正照说:“我们知道她任性惯了,怪就怪她爷爷留给她的遗产太多,我们说的话她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一叛逆就叛逆了十几年,你别看她表面乖巧,心眼却不少,这与她爷爷倒是相似。” 本准备了若干许诺的话语,让他们放心这段婚姻,在此袁正照反而释然,什么都不必说了。 ------------ 19 5. 在此袁正照反而释然,什么都不必说了。 女友本就是场面上的人物,与袁正照妹妹一样很快就知道如何结识自己愿意结识的人,如何交到新朋友,对此,他深刻的体会到男女差别。论适应力,他一直就不强,老是在角色更换上慢其他人半拍。环境已变,他还未变。 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他就在不安的等待着,这是被他人决定命运的无力感,或者称其为男性自尊的伤害感。公司顶楼的咖啡厅,女友与父亲在谈论着公司未来的规模,他一手起死回生的公司,他投入无限精力的事业,此刻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他人宰割。或许他不应有这样的想法,一位是自己的父亲,一位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至亲比不得旁人。 晚上袁正照去看了那位他辞退的元老,与他的家人聊了聊天,一团和气。老人说他没有想到袁正照还会去探望他,就这等姿态已经难得。 回到家里,女友关掉所有的灯,坐在靠窗户的沙发上等他,外面的霓虹灯够多,可以照亮天空。 “你去哪里了?” “去看望一位老朋友。”袁正照说,打开壁灯,房间顿时有了生气。 女友冷冷的看他,面露不快。 袁正照在女友母亲脸上也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因那脸当着众人是笑盈盈,转身就冷掉。像是一个面具人,变脸只需刹那。 “怎么?”袁正照问,稍稍放缓语气。 女友审视他,站起来,说:“不好奇我和你父亲谈论了什么?” “谈论了什么?”他接了她的话,但是神情表现得不是那么的在乎,知道当然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问题。 女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放在袁正照的手上,对他说:“看看,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我就签了。” 袁正照接过文件直接扔桌上,将女友抱在怀里,说:“在家里说话不需要如此强硬,我们就快是一家人了,需要的是互相信任与互相尊重,我知道你家庭复杂,但是哪个家庭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有困难对我讲,我们一起应对,不让让我猜来猜去的好不好?” 女友听了,伸手环住袁正照的腰,对他说:“其实这才是我惯常的样子,一点不可爱是不是?我也想在你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好,只是这段时间真的无法控制住情绪。” “情绪谁都有,在家里就应该轻轻松松表现出情绪,若在家里还需要压抑,那就不是家了。” 女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袁正照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我知道了。” 说了此番话,他亦觉得虚伪,但是这样的话谁都爱听,甜言蜜语最能控制女人,在饭桌上男人们说的话偶尔还是有道理。 隔日,他带着小舟去谈邻市见留学时的同学,那位同学与他不熟,但约他见面也可以一见,而且这样的场合带着小舟不是问题。去法国餐厅用餐,小舟吃得快乐,在有女性的场合里男士们也展现出风度。 下午,他与小舟去茶馆喝茶看戏曲,老房子老树,井水泡的铁观音,几个小时不动脑筋,彻底的放空自己,心情变得异常美好。 晚上回到A市,与女友一起逛书店,躺在床上聊天。 或许是与小舟休闲了大半天,袁正照情绪上佳,与女友也像打开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说到开心处两人哈哈大笑。 翻身,手无意碰到女友的头发,柔软的丝绸般的触感,他俯身亲吻她。 “好香。”他说。 女友也动容,造就一个缠绵的夜晚。 ------------ 20 6. 筹划新公司,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司,袁正照可以彻底的放开手脚,有股豪情从心中升起,让他不能自己,即使片刻不得喘息的忙碌依旧心甘情愿。 由是,他有一个月没有与小舟联系,直到看到随手扔在阳台上已经发芽的种子布袋,方想起消瘦的她。 袁正照先打电话给孟知,准备先与她吃顿饭,面谈时约时间一起去小舟跳舞的会所。 “我们很久没见了。” 袁正照说:“是,老朋友,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 “好啊,也该把你未来太太带出来和我们常玩。”孟知说。 让秘书在孟知指定的某私人饭庄订了位子,袁正照约了整整一桌人,喝完酒接着唱歌,深夜方归。 群人分手时袁正照对孟知说:“明天有空我们去玩玩,请你大哥一起如何?” 孟知喝高,用另类的眼神抬头看着袁正照,说:“玩玩可以,可别当真。” 袁正照扶步伐不稳的孟知,问:“你说小舟吗?” “是呵,你不觉得小舟很不一样吗?”孟知像是在回忆什么,接着说:“她的确不一样,不然你我也不会如此喜欢。” “什么意思。” “最近你没有找她是吧,不用找她了,小舟走了。”孟知说。 袁正照忽然笑起来,那笑带几分傻气。 一早醒来,他打小舟电话,关机,早早去公司,找来咨询公司的人,去她的住处,人去楼空。 连个招呼也不打,袁正照如同被夺走玩具的小孩,有些许生气,但是又觉得火发得无名,小舟算什么,不应该他惦念着,断得干干净净更好,他才是害怕纠缠不清那个,结束就结束,不必认真,女友才是最重要的人,切莫因小失大。 谈了一个收购的生意,袁正照困顿,在办公室打了个盹。 他梦见了小舟,长着彩色翅膀,徐徐飞来,美得炫目,她伸出手,袁正照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牵引往前,一直往前,向着光明靠近。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梦,他醒来,处理起公事。 离开公司的路上袁正照回味着那个梦。 有一次,他与小舟在家里,激烈的欢爱后小舟问袁正照:“你有没有过一些特别容易令你激动的臆想,讲来听听。” “确切指的是什么?” “比如大红色的高跟鞋,或者拿着皮鞭的妖娆女郎,再或者希望能做些特别的,红绳之类,等等等等,明白我的意思?” “有点明白了。”袁正照说:“这方面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我更注重的是感觉。” “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来嘛,告诉我。”小舟撑起身体,鼓励他说。 袁正照闪过一个念头,将手枕到脑后,说:“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倒是有个场景会让我十分有情绪。” “是什么?” “蝴蝶。” “蝴蝶?为何?我无法理解,肯定有段故事。”小舟兴趣盎然,几乎要趴到袁正照身上。 他作势就搂住了她,没有清洗的两人,身上的汗热仍未消退,袁正照说:“小时候和爷爷去山里打猎,有一次,遇见了成群结队的蝴蝶飞过狭谷,真美,好像一条河流在眼前流淌。” “可以想象。” “到十三四岁,身体经常就会有种需要,你知道,就是性的欲望。” 小舟点头,目不转睛的看袁正照,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袁正照本想打住,但看见小舟这样期待,于是接着说:“男人的欲望总是容易解决,最终总会gao chao,释放瞬间,那时我眼前常常浮现出成群的蝴蝶。” “是不是感觉自己也飞了起来。” “不,那感觉是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 21 7. “是不是感觉自己也飞了起来。” “不,那感觉是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非常忘我?” “可以这样讲,那刻完全沉浸在蝴蝶满天的世界里,已经完全忘掉了自己。” “有蝉的意境。” “听你这么说,真是挺美好的。” “本来就是美好的时刻。” “和我在一起也美好吗?想听你真心话”?“你么?算是不错的男人。” “是恩客吧。”袁正照想,没有说出来。 “性本就是美好的事情。”小舟说,然后裹着睡衣去浴室冲洗,她这个动作令她性感,女人似露非露比全脱光了更吸引男人,至少他这样以为。 车开到家门口,袁正照却没了情绪,自从女友来后那个地方逐渐缺乏归属感,多了她就拥挤,若没有一处是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封闭起来的空间。 打开家门,袁正照恍神,仿佛看见小舟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他暗暗吃惊,怎么可能呢?再定睛一看,是女友盘腿坐着等他,她穿着白色的衬衣,蓝色牛仔裤,头发也与以前不一样,刚烫过,长长卷卷随意散开来,那姿态如小舟,随意坐着站着就赏心悦目。 “出去吃还是叫到家里来,我没有做饭?”女友说。 袁正照换鞋,说:“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我想吃剁椒鱼头。” “冰箱里有鱼吗?” “没有,冰箱都快空了。”女友把头埋在袁正照怀里,撒娇的说。 袁正照听出来她是闷了,就说:“我们出去吃湘菜,好吗?” “好,我现在就去换衣服,不吃湘菜,吃法国料理可好?” 袁正照默然,他倒了杯水,拉开冰箱取冰块,打电话订位子,耐心的等女友挑衣服鞋子与化妆。 到了餐厅,女友找话题与袁正照聊,他却言语不多,公司忙了一天就少了倾吐欲望。 “和我在一起很闷?”女友问。 “工作太紧张,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袁正照说。 “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气氛。” 袁正照对着女友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缺乏浪漫细胞。看见熟人进门,他微笑点头招呼,熟人带着朋友过来,他将女友介绍对方认识。到高档餐厅吃饭,吃的就是排场与这份人脉。女友从容的应对,带着女性的婉约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气派。 朋友离去,女友说:“我觉得以这座城市的消费力可以再多几家奢侈品商店与高档餐厅。” “你想卖什么,游艇还是高尔夫球用品?” “我想开餐厅。” “很辛苦。” “你知道我是闲不住的人,不找点事情做生活乏味。” “公司需要你的时候还多着,等你休整好后有得忙。” “不,那是你们少东派的事情,我拿干股就好。” “不是你作风。” “前两年被绷得太紧,需要放空再放空,清理思路,回头看看事情是怎么发生,为何发生,自己错过了什么,抓住了什么。” “比我高了一个境界。” 女友笑了,她的眼影带着珠光,笑起来一闪一闪,却自然,袁正照多看了两眼。 “你总算肯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袁正照放下刀叉,认真说说:“很抱歉,陪你较少。” “嘿,开玩笑的,别这样说,我最受不了你这个样子,就算说谎都说得如此认真。” “我真是觉得挺抱歉的。” 说罢,电话响,公司有批货物被检验出含有违禁的化学物质,会被科处重罚,袁正照立刻擦嘴,叫来服务生签单,需回一趟公司处理,女友与他同行。 天黑尽,传递着冷漠与不祥。 “我喜欢傍晚。” “为何?” “只因夕阳无限好。”女友淡淡的说。 ------------ 22 第四章 情动 1. 质量问题摆在眼前,造成的后果亦十分严重。然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更改,女友建议找人来危机公关,他们比较专业,至少可以让袁正照从容应对曝光后的舆论压力。 袁正照母亲与父亲也到了公司,运用他们的关系帮袁正照找门路,他一直冒冷汗,虽然极力想表现得刚强还是后劲不足,说话皆软。 女友安慰他:“顺安天命啦,如果破产就再开间公司好了,也少了人情负累。” 他打电话,给以前认识的权势部门的朋友,有几位已经不接他电话。 午夜四点,公司顶楼灯火通明,他开掉的元老听闻事件到了公司,那人经验丰富,帮助袁正照理顺关系,打通了一个重要关节。 父亲和母亲表情复杂,母亲很快变了语气,开始柔和的与那位元老说话。 知道症结所在,就可在正确处使力气,第二天早上,上级的文件就摆到了政府主管部门面前,宣传部门哑声,媒体只字为提,女友飞到事发地点进行安抚。 三天后,袁正照方明白自己总算过关,立刻事后清算,不仅仅是辞退公司的一批人。想到那批不仁不义之徒,袁正照就气得咬牙。 “所以,我爷爷就喜欢用家里人,没才至少有德,老派作风也有一定得好处,不是么?”女友说。 秋过,满街是翻飞的黄叶,他订了好几个包送给女友,女友欢喜的收了起来。 生活在一起,袁正照渐渐摸到女友的脾气,她就是要哄的人,不管表现得多么强硬,只需几句蜜语甜言便能打动。 此番小劫难过后,生产线进行了大力整改,订单突增,让他怀疑是不是已经度过了不景气的世道,或者是要陷入最低谷时的回光返照。 身体大不如前,稍稍在跑步机上动动就气喘吁吁,数数,也有大半个月没有与女友亲热过,好像没了这方面的需要,天天忙于公事,疲惫不堪,连睡眠也浅起来。 新公司开业剪彩后,袁正照辞去老公司的所有职位,将办公大楼安在A市工业园区,业务切割顺利,父亲让他带着许多家当自立门户,妹妹接着进了老公司担任要职,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袁正照想要的就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公司。在老公司担任总经理期间,他不管怎样都摆脱不了高级打工仔的命运,即使老板是自己父亲。 之后,他走路也比以前带风,自信空前膨胀,将车牌通通换掉。 雨天,袁正照眼皮一直跳,又逢下午没有会再开,提前离开了公司,车开到十字路口,看见小舟踩着斑马线一路小跑,孟知说她已经离开,此刻不是正在眼前么? 后面的车鸣喇叭,已经红灯,袁正照将车开到一旁停住,下去寻小舟。 没有带伞,雨水很快将他淋湿,左右皆望,并未寻到人影。 万分失落回到车上,袁正照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嘲笑自己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般。 转角,他又见到那个身影,穿着单薄,短裤露出纤细的小腿,走路迈着大大的步子。 袁正照发动汽车,不顾红绿灯将车开过去。 “小舟。”他打开车窗叫她。 雨已经不大,地湿湿的,飞过的车卷起水啦啦哗哗响。 她没有听到。 袁正照猛按喇叭,啪啪啪。 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一脸严肃表情的袁正照。 ------------ 23 2. 这时小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一脸严肃表情的袁正照。她扭着脖子花了几秒时间确定是他在按喇叭,接着微笑着,踏着愉快的步子走过去。 她站到车窗旁,保持着距离,对袁正照说:“是你。” “上车。”袁正照简单两字,没了回转余地。 小舟迟疑了片刻,站着没动,她对袁正照说:“我现在要去孟姐那里。” “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回来也不打个电话。”他的话不无怒气。 小舟睁大眼睛,嘴动了动,又忍住,吞吞吐吐的说:“嗨,只要有缘分,总会遇见。” 虽没有堵塞交通,但也停在不该停车的地方,交警的巡逻车开来了,小舟对袁正照挥挥手,说:“我明天给你电话。” 袁正照看着她大步的走开,目不转睛,到家将车泊好,他才想起雨停了许久了,而他一直开着雨刷。 小舟喜欢A市的城市氛围,干净整洁,四季常绿,走在街上不觉烦闷,常不经意间便见繁花探出栏杆,街上就遍地的红。地面不污浊,再大的雨也不会一腿的泥浆脏水。于是,她可以不停的走上几个小时,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逛,怎么看也有看不尽的风景。 到了孟知的小区,被保安堵住,小舟打电话给孟知才被放行,鹅卵石铺的小道,两边皆是是竹子。 孟知在楼下等她,迎头就对小舟说:“雨后的空气真清新,我们一起散散步。” “好像你一直喜欢雨后。” “干净。”孟知很干脆的说,迈开步子往外走。 小舟跟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送你的,孟姐。” “是什么?”孟知接过。 “*加持过的,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呵,西藏啊,我一直想找个男人陪我去。” “一个人去西藏吧,若是两人同行,以后大多会陌路。” 孟知摸了摸小舟的头,疼惜的说:“我从不怕与男人陌路。” “我也是。”小舟傻傻的笑了。 “走够了,回去。”孟知轻拍她的肩膀,说。 回到了孟知的复式房子里,小舟坐在沙发里喝她煮的红枣姜汤。 “我今天见到袁正照了,就在来的路上。” “嗯?” “他问我怎么离开也不告诉他一声。” “你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他。” “你还会见他么?” “我不知道会不会误了他,袁正照是挺好的人。” “谁不是受过感情的苦与痛才开始游刃有余,你可以使他更历练。” “何必呢?他有优秀的伴侣,与我在一起真无益处,只耽误了生命。” “你真是喜欢他才会这样维护他,其实在我看来他配不上你。” 小舟习惯性的盘起了腿,对孟知说:“如果能选择,我宁愿和你在一起。” “好啊,你可以搬来住。” 小舟又摇头,对孟知说:“我是认真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时间好好的考虑,郑重的决定。” “你是我永远的妹妹。” “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被丢在哪里。” “嘘,”孟知把手指放到了唇上,“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讲。” 小舟又甜甜的一笑,看得孟知心疼,在她最美好的年龄,却已经不愿意再有对感情的期许。 两人到阳台,小舟对孟知讲自己最近常常做的梦,她说:“我变成了一只蝴蝶。” “有长长的翅膀?那很不错,总比夜夜梦到黑夜来得好。” “是的,我长着翅膀不停的飞,越飞越靠近光明,只是不能往后看,一看就会掉进深渊。” “而你又忍不住不回头,对吧。”?“嗯,就自己不停的喊不能回头看,喊得我老是满头大汗的醒来。” ------------ 24 3. “心理医生怎么说?” “我许久没有去过了,也不想再去了。” 孟知听她这样讲,只笑了笑,那笑带着几分理解意味。 下了一夜的雨,次日天放晴,小舟在孟知替她租的房子里窝着玩游戏,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不停的打怪升级就能花掉如此多的精力与金钱,对外界失去兴趣,寝食难安。下午去卫生间的时候小舟想起了袁正照,她说过会给他电话,然而想法闪过小舟立刻抛开,冲了马桶听水声哗哗,继续到房间里打怪。 电话响,是孟知。 “喂,孟姐。” “住得可习惯?” “如果有个大阳台就好了,可以脱光晒太阳。” “调皮,对了,袁正照问我要你电话,给不给他?”?“谁你便。” “你不打算给他打电话吗?” “嗯。” “我知道了。”孟知挂了电话。 当天,小舟没有接到袁正照的电话,也没有再与孟知联系,她独自在房间里呆了整个白天,晚上去楼下便利店买了几串关东煮与大桶的农夫山泉,接后找了个小广场坐着吃掉,看一轮弯月发了许久的呆。小时候她跟着爷爷过,爷爷又当爸爸又当妈妈拉扯她到小学毕业,为了她学跳舞还在柴房外用红转头垒了一间练功房,摆满了大镜子,想着想着,小舟落下泪来。 袁正照问孟知要了小舟电话,孟大小姐再三揶揄他切莫当真,他觉得这是对他的讽刺,接着几天袁正照拿着号码看了又看,没有拨。过了这段思念期袁正照真不会太想着小舟了,飞到某靠近香港的沿海城市见同学,谈公司上市的可能。 女友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A市中心的公园内租用两栋民国建筑,筹备办一家西餐厅,餐厅采用最私密的会员制。这段时间,她似乎在极力摆脱金融女强人的角色,坚持瑜伽,吃素。其实袁正照不知道女友的头脑中想些什么,他不了解她,在他的认知中,女人从来是个迷,当女人说“好”的时候,他无法判断她是否真以为是“好”,或者是“好”的反面。不过袁正照也不羡慕那些天生就能控制女人,将女人哄得团团转的男人,每个人都做的是自己,每个人皆是独一无二。 就在那沿海城市,袁正照的同学招待他,邀请名模与他作伴,袁正照白天没有拒绝,带着她到处走动,只是晚上独自过,临睡前他会打电话给女友,许多事情他都希望得到女友的建议,她常常是对的,见过世面的女人有着开阔的视野。逗留几日,离开前他让司机给名模一个新款名牌包,放佛很得她心意,专门打电话致谢。 回到A市,已经寒意逼人,尤其天天下雨,阴沉沉,偶尔出一下太阳,就想被暴晒,晒出积蓄在身体中的湿冷之气。 父母渡假归来,袁正照与女友在家中做菜招待他们,也邀请了妹妹。 母亲用了卫生间,问女友:“会不会觉得房子小了?” “不会,住在这里很舒服,生活便利,又不会吵闹。” “我们准备去看房,我喜欢水边的房子。” “看好告诉我们一声,送你们当作结婚的礼物。”袁正照父亲轻描淡写的讲。 妹妹前夜通宵在派对中狂欢,显得精神萎靡,吃罢饭就像是交完了功课,急着离开。 “你这妹妹啊。”母亲不乐的说,看了女友一眼,又什么都没有讲了。 妹妹在公司发奋过一个月,只是真不是生意人,做了几件傻事后干脆又变回袁家不懂事的大小姐,将公司业务全部下放,倒让几方人松一口气。 ------------ 25 4. 做生意这点上,袁正照并非完全学自父亲,虽然父亲对他的栽培是不遗余力,然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功利性有一些,却不如父亲辈这般做得势力。 人情债,他就比父亲更会放。至于妹妹,出生时父母公司已经上正轨,物质条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理所当然娇生惯养,华服美饰不会少,于是她缺乏大志向,只会花钱大把,不得母亲心意。 袁正照觉得妹妹这样也无甚不可,大家庭的女孩子多是娇嫩的花朵,在社会上打拼亦不是强项,只要从小注重修养,持家有道,嫁入大家庭后同样可以延续那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养家应是男人的事情。 “正照最近是否太过操劳了?”母亲问。 女友侧头看了袁正照一眼,笑着说:“他现在天天泡在公司里,要不就在家里倒头大睡。” 气氛总缺乏点什么,餐具精致,菜品味道极佳,亲近的人围坐着,就是没有家的热闹与温馨,女友接过话后就清净了,无人说话。 袁正照清清喉咙,问妹妹:“最近有没有让你觉得好玩的地方?” “嗯,是夜,我真爱这座城市,提供如此美妙的夜晚,”妹妹总算打起精神,也依旧没有再动碗筷的意思,“好多派对都非常有意思,就那孟姐喜欢的夜店,你知道,那里的派对太让人欢喜了,里面的先锋音乐厉害之极,还有舞者,非常棒。” 母亲不满的皱着眉头,轻哼一声让妹妹住嘴,于是妹妹识趣的噤声,表情带着叛逆,虽然有过一断婚姻,她还是处于可以时时表现出叛逆的岁月,母亲说对的她一定认为不对。 父亲干笑几声,试图缓和气氛,说:“她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嘛,一家人何必见外呢?” “你不觉得饭桌上说这些不合适吗?”母亲直直的将话顶回去。 袁正照记得在父亲得糖尿病之前母亲是温婉的,不快时也不会面露凶光,在家里咆哮的往往是父亲。 面对生死后,人的心境总会变化。 用过餐,家人离去,袁正照收拾碗筷,与女友围着围裙一同洗碗。 “我买了一盘不错的dvd,晚上要不要看看。” “好啊,是什么片子。” “《搏击俱乐部》,看过?” “看过,是我挺喜欢的片子。” “这倒让我惊讶,我们的大忙人袁正照还有时间看电影?”?“我真看过,不过不介意再看一次。” 袁正照已经许久没有与女友亲热过,今天他觉得有必要了,事实证明他的确情绪欠佳,显得力不从心,虽然女友没有表现出什么,他还是感到亏欠她。 又是连续的雨天,有这么多的水从天上掉下来,于是心也湿润了。女友说袁正照应该适当的应酬放松,她不需要他时时陪着,她强调她希望袁正照能快乐。 于是,在签下一个大单后袁正照与几个生意伙伴去夜总会庆祝,有职业美女穿梭着,倒有了醉生梦死的氛围,其实在性上他可以放肆,比左拥右抱更进一步,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喝醉让司机送他回公司的住宿部,远离脂粉的香气。 他想要小舟,小舟身上从来是干干净净的味道。 关上门,公司住宿部的小单元里,他吐得一塌糊涂,就在地板上睡了。 醒来,袁正照头疼欲裂,许多人找,若干未接电话。 他第一个拨给女友:“我喝醉了,在公司旅馆里睡了一晚。” “感觉可好?” “很糟糕。” “叫你放松又不是叫你买醉,要说你什么好,连玩也不会。” ------------ 26 5. “你真像是活在过去的人。”女友又补充说到。 袁正照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打开窗户,之后说:“这样不好?” “这样很好,是做我丈夫的人。” 挂了电话,袁正照明白现在与女友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可以相伴享受富贵与荣华。 回到办公室,开会,不停的开会,几个好消息,若是以前,会让他兴奋好一会儿,而现在也觉得不过如此。 会开完,叮嘱秘书一些事情,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盯着电话看了片刻,接着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了小舟的电话,那串数字他看过就已经记得。 “喂?” 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清清喉咙,他说:“喂,是我,袁正照。” “好久不见了。” 这是在给他台阶,暗示着可以见面,袁正照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太认真了。 他开车去小舟的住处,这是他第一次去, 他想象中的宽敞与整洁,客厅很大,像他国外念书认识的室友的风格,天花板与墙壁雪白,极致简洁,光亮,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与饰品。 “你这里气氛不错。” “谢谢,我收拾了一周,扔了好几个柜子。”小舟说,端出茶。 她迎他进门时,就像是在家里见老朋友一般自然,现在也是,坦荡荡的友好的看着他,让袁正照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意味,而他看她却不是了,他觉得她今天很漂亮, 他觉得很想她,甚至他觉得自己处于弱势,被辜负。 “想跳支舞吗?” “很久没跳过了。” “你学过吧。” “小学学过一个暑假,还有就是大学的时候,跳得比较多。” 小舟蹲在地上找碟片,摆弄音响,她说:“前年我认识一位朋友,在哈瓦那生活过,跳舞非常非常的厉害,简直无法形容,她说那里的人大多就是那样,所以我觉得有时候跳舞真是需要氛围,我们恰恰就缺少那氛围,所以不会有想要跳舞的情绪。” 音乐响起了,袁正照感到尴尬,小舟拉起他。 “我已经忘记了,或许连拍子都踩不准。” “没关系,我教你。” 小舟让他脱掉拖鞋,两人光着脚拥抱着跳舞,简单的四拍,温柔的肢体接触,他非常快乐。 曲子结束,小舟转个圈从他手中脱离,拿起桌上茶水喝了起来。 “你知道,我今天有一点状况,如果你想......”她笑了笑说。 “那我还要付费吗?”袁正照坐到凳子上,颇有善意的笑了。 “为那支舞吗?当然不需要。”小舟忙摆手说。 “不过我们真可以谈一谈,我可以为你提供非常好的生活,你完全可以只做你想做的事情。” “嗯。”小舟点点头,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袁正照觉得她这样子非常可爱,低头欲亲吻,自己的手机响起,公司的事情。 他接了电话,告诉小舟他马上就离开,留下一张支票。 在A市新开的夜总会里,小舟和几个舞者去驻场,以前一起跳过舞的大姐现在是组织者,到处吸收新鲜人。 九点半一过,气氛就热烈诡异起来,DJ弄出很酷的音乐,她们在台下乱串,时不时的换一套满是荧光的服装。 台上一位较丰满的舞者大跳艳舞,夜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这天,小舟遇见了孟知,她的伴侣是一位英俊的男士,两人贴身热舞,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在安定下来之前要多多尝试,人生苦短。”小舟记得孟知姐这样说过。 这点上袁正照就不如孟知洒脱,在某些场合认识的人,就只适合纯粹的*,一点杂质也不要有,谈感情谈责任多沉重。 ------------ 27 6. 从派对回到家,小舟放了满满一缸水泡在里面,以前租住的屋子真太小,浴室有五六平米,只能淋浴,不能泡澡,生活少许多乐趣。 又睡到次日下午,醒来时孟知正坐在床头。 “孟姐。” “来看看你。” 小舟把埋在枕头里几秒,醒瞌睡,然后懒懒的说:“你不开会了么?” 孟知摇头,说:“约了按摩师,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了。”小舟很快的洗漱换衣,孟知站在一旁看她,面色温柔。 “你做我妹妹吧,既然我和你这样投缘。” “好啊。”小舟说。 到了安静的飘散着药草味的中医馆,两人躺着做了一个小时的推拿,约下次一起来艾灸,在孟知送小舟回去的路上,她给了小舟一个信封,里面是现金,小舟没有收。 “算我借你,等你生活稳定再连本带利还我。” “真不需要,你看。”小舟说,从包里拿出袁正照给她的支票。 孟知把车停到一边,点烟,低头看小舟拿出的支票,她没有笑,孟知不笑的时候就显得严肃,不容易靠近,说:“你既然对他有好感,为何不答应?”?“我还想四处流浪,能整个夜晚在街上晃荡,从一处到另一处,不停的走。” 车靠的地方近水,两只白鹤低低的飞过,一前一后。 “其实小舟,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孟知把烟头灭掉,发动汽车,她说:“不过你能这样想也属应该,谁没有年轻过呢?谁愿意过着无聊的生活。” “不轻狂枉少年。”说罢,小舟哈哈的放肆笑起来。 到了所住,小舟与孟知拥抱一下,提着包蹦蹦跳跳的离开她的视野。 回到家,将所有房间的灯打开,小舟对着盆栽说了会儿话,就蹲在卧室椅子上玩游戏,与网友聊天。 晚上舞友约吃烧烤,她开开心心的去了,在一群还来不及卸妆的舞者中,小舟完全是素颜的,白色的衣服蓝色的长裤,让小舟就像是被一群妖怪包围的小女孩。 喝了两打啤酒,还要一打,烧烤店的伙计提着啤酒过来,红着脸忽然对一位异装舞者说:“有一件事情困扰我很久了,那就是......就是......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众人哈哈大笑。有些男孩子打扮起来,的确是个大美女。 电话嘟嘟的叫,小舟在笑声中接起。 “喂。” “喂,是我,你在外面?” “在吃东西。” “明天有空吗?” “明天可能不行,过两天好吗?” “我想约你明天一起看歌舞剧。”?“好啊。”小舟答应了。 后来她觉得奇怪了,这应该是袁正照女朋友做的事情。 袁正照女友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餐厅上,与袁正照公司保持着距离,他觉得她是有意而为。 在去歌剧院的路上,女友的表弟忽然来访,他已经下了飞机,袁正照于是改变路线去机场。 女友表弟戴着大大的耳钉,衣服闪亮,手表比手腕还粗。 “嗨,姐夫,真不好意思要你本人来接,没有打乱你的计划吧。” “当然没有。”袁正照说,心中可不这样想。 “我姐姐天天都打若干电话给我,诉说她修炼的痛苦,让我十分困扰,于是临时起意就订机票来了,明天我两名助理也会来,你不介意的话就借我一辆车一辆司机好不好。” “可以,”袁正照轻松的说,再问:“你的行李呢?” “我只拿了手机钱包钥匙就来了,行李明天助理带来。” “你是不是也不准备住我那里,把酒店房间也订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接我那会儿就打电话订的房间。” “因为你姐姐也那样。”袁正照说。 “哈,我们两个一直是家族最叛逆的孩子。” ------------ 28 7. “哈,我们两个一直是家族最叛逆的孩子,所以闹出状况时一般会互相掩护,不过姐姐继承的遗产比我多多了就是,也更容易与长辈冲撞。” “从外表上你们真不像相同性格的人。” “相信我,我远比你了解她。” 女友的表弟停下来,认认真真的说这句话。 袁正照只得一笑,打电话给女友说人已经接到。 从机场到家的一段路女友表弟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述他正在筹备的雕塑展,说着说着自己哈哈大笑,搞艺术的人有些与众不同。 到了楼下,女友已经在小区花园里等了,她一把就抱着表弟,真正的高兴的样子。 “正照,你可不可以让我们独处两三小时,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讲。” 表弟马上说:“两三个小时哪里够,至少得两天三夜。” 袁正照笑着说:“那好,我出去转转。” “你真好。”女友表弟说。 他看时间,与小舟的约会还不晚,一路闯绿灯到了歌剧院,就在路口就看见穿着飘逸丝裙的小舟,袁正照靠过去叫小舟。 吃着冰淇淋的小舟看见袁正照,快步上车。 “咦,你不是临时有事情么?” “已经处理好了。” 小舟咬着冰淇淋就要化掉的一面,说:“我还以为得一个人看歌剧了。” “那天打电话给你时正在外面?” “是啊,在宵夜,烧烤。” “和朋友?”?“一起跳舞得朋友,下周我可能要去给某歌星伴舞,有时间一定来看啊。”?“嗯。” “其实我觉得应该多有些时间排练,但是大姐头骂我们说不用,那个舞蹈老师很烂,你说奇怪不奇怪。” 袁正照笑了,他听到小舟那细声细气的语调,无比舒坦。 舞台的灯光没有设计妥当,好几次情节转换会慢上几秒,表演者就木木的僵在那里,他很想笑,却得正经的坐着,小舟在旁边捂着嘴巴小声的偷笑。 散场后,他带小舟去吃东西,公司财务主管打电话需要谈些事情,袁正照叫主管也到餐厅来。在这个满是熟人的地方,还不如自己做得理所当然一些,他知道底线在哪里。 在小舟去卫生间的时候,财务主管对袁正照说:“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不错,在哪所大学读书。” “不,她不是学生。”袁正照回答。 “嗯,”一向会讨巧的主管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为什么不送她去大学里读读书,拿个学位也好。” “我考虑考虑。” 小舟在卫生间呆的时间有些长,她出来的时候袁正照已经离开了,他公司的财务主管送她回去,他并没有问许多问题,没有打探她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小舟把袁正照给她的支票兑现,逛街买了几套衣服,她在想着自由该用多少金钱来衡量。 落寞的走着,她又觉得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到了诊所,才知道医生与妻子争吵,用菜刀把妻子砍死了,现在正在看守所关着,问到是哪个看守所,小舟打车去探望。 医生剃着光头,穿着看守所的马甲,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他没有想到是小舟,不客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小舟说:“我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就来找你了。” 医生大叫,对上前的警察说:“带我走,我再也不想听这些肮脏的鬼话了。” 小舟吓了一跳。 医生接着咆哮:“我当初真不该选这个职业,它毁了我,它毁了我。” 小舟站起来,往外走,心悽悽然。 ------------ 29 8. 女友的表弟在A市逗留三日,袁正照与他相处的时间很短,只一起吃过两顿饭,艺术家大多时候都需要公司公关部美女们陪游。 期间,女友与女友表弟去见过小舟,这是袁正照所不知道的,就在小舟跳舞的夜总会,女友表弟让小舟过来敬酒,小舟连干了三杯高度数伏特加。 女友满脸的笑,对表弟说:“即使如此,这女孩子还是一汪清泉。” 小舟胃烧得厉害,当晚就进了医院,又收到了支票。 袁正照贵客来访,接连几天忙着接待,又有可能签下一笔大单,顺势中什么都像拽在手心。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与生意伙伴用了下午茶的袁正照去找小舟。 他看着消瘦的小舟,惊异的说:“生病了?” “最近肠胃不适。”小舟淡然的讲。 她精神不佳,连敷衍的笑也没有。 袁正照环视房间,比上次凌乱许多,厨房飘出中药的香气,茶几上满是摊开的报纸杂志,地面不够清爽,有灰尘的印迹,典型病人的房间,他问:“需不需要请个佣人?” “不用。”小舟直接拒绝,又走到沙发上躺下。 “真不需要?”他关心的问到。 小舟摇头,圈起腿来,她说:“我很高兴你来看我。” “你不舒服的时候应该打电话给我。” 她沉默了。 “我并不是和你说笑。” “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她指了指饮水机,“要喝水自己倒好吗?” 袁正照的确口渴,倒了一杯水,太烫,热腾腾的冒着气。 小舟用暖水袋捂着肚子,她说:“这次生病我才觉得房子一个人住太大,寂静得让我好生害怕,你以前一个人住跃层不会在夜里噩梦吗?” “适应就好。” “也对,我搬过来才没多久,或许适应就好,再或者可以养条小狗陪我。”?“这房子是你租的?” “是孟姐替我找的,我当时已经无处可去。” “你和她非常熟吗?” “呵,她认我做干妹妹。”小舟说,对着袁正照眨了眨眼,脸颊小下去后她的眼睛显得出奇的大,楚楚动人。 袁正照看着,出了神。 小舟笑了笑,起来拉上客厅的窗帘。 她跪在袁正照的面前,开始抚摩他。 “如果你不愿意今天也可以拒绝。”袁正照说。 小舟没有回话,用嘴替他服务。 从袁正照的角度看过去,是她曲线优美的肩胛与背,头发凌乱的披散,他十分激动。 接着,小舟坐在他身上,xing jiao 的时间不长,她很喘,她的声音让袁正照联想到被撕裂的有着繁复印花的布料。 事后,小舟说:“你多久没有*了?” 袁正照不予回答。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了,你可知道。” 昏暗的房间里,气氛悲伤,此次性事就像是在做道场来祭奠什么,偏偏又非常美好,袁正照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 出来时太阳还没有落下,外面的世界依然光亮着。他回头看小舟住的那栋楼,数到她的楼层,找到她的窗户,窗帘依旧严严的拉着。或许人都是双面,一面需要晒在太阳下,一面需要呆在阴暗中。 在他关上门离开后,小舟去浴室刷牙,浑身冒着虚汗,还没有吐掉嘴中泡沫她已经站不稳,靠在墙上慢慢往下滑,坐了会儿力气回到身上,她接着刷牙,看着镜子中越来越像骷髅的人,她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在摆脱过去还是在重复过去。就像是进行一场旅行,而不知道风景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奇幻。 ------------ 30 第五章 独白 1. 女友喜欢的专卖店来了一批新品,拉着袁正照陪逛。 在购物这点上他一直没有兴趣,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和妹妹逛卖高档货的百货商店就觉得痛苦,特别是一套一套的试衣服,还让人品头论足,简直烦透了。所以他在留学前一直找最简单的衣服来穿,除非母亲让他穿得精英时,否则那些考究的衣服就永远只能挂在柜子里。留学后,第一个月,他叛逆的学过黑人的着装,不过那真不适合他,不因为身高或者体形肤色,这几点他完全合格,而是气质,他有着的是国人不苟言笑气质,头脑中转的东西不在脸上表现出来。 而陪购物,仿佛就是拥有优秀女性伴侣必须修的学分,不光光是埋单那么简单。而他也试着开始耐心,不显得热情也不显得漫不经心,让女友需要建议时能第一时间站出来。 当然,每次逛街,他都觉得橱窗远比店面漂亮,当然更比商店里的服饰来得漂亮。 女友换了一套服装,问他的看法。 袁正照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说:“很好,你皮肤白,适合紫色。” “那我就要这一条了。” 当然好,最好试一件就定一件,免得浪费时间,袁正照想。 走出店门,司机在车旁笔直腰杆站着,女友交上了军队背景的朋友,就开始用无牌车,随意停也无人敢管。对这样的事情,袁正照不赞成不反对,那是女友的自由,就像她喜欢去可以*全身的沙滩晒太阳一样,袁正照不予评价。 小舟没有再去跳舞,搬到新区住,从公司步行也只需一刻钟,他倒觉得是个好主意,抽空还与她一起整理房间。 她有许多的书,让袁正照没有想到。 “我还能背许多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你更想不到是吧。” “嗯?” “was it the proud full sail of his great verse Bound for the prize of all-too-precious you That did my ripe thoughts in my brain inhearse, Making their tomb the womb wherein they grew?”[1] “这倒真是......”袁正照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很好听。 “可惜我爷爷死得早了些,不然我也不会到处流浪了。” “说来听听。” 小舟摇头,她说:“没有讲述的欲望了,太过悲痛,那两年每天入梦前都希望遗忘,睡醒就又是崭新的一天,遇见美好的人事物,有可以期待的生活。” “希望有天你会想对我说。” “但愿。”小舟说,又将注意力放到一摞摞的书上,将它们搁在全封闭的柜子里:“我在付不出房租的时候,就烦恼这些书怎么办,它们跟了我好几年了。” 安定与一个月的调理,小舟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她趁袁正照去参加行业会议的空档做了一个短期的旅行,到泰国,遇见泰国政局不稳,政府宣布曼谷宵禁,市中心烧了两天才恢复生气,立刻又是人来人往。 坐在咖啡店里,小舟觉得被炸弹炸成肉酱也不错,这是多么离奇的死法,完全值得一提。比如一起跳舞的娘娘们就可以在宵夜时说,那个走了运的小舟,本来钓到不错的男人,但是在曼谷被炸死了。这时应该还有放肆的笑声,伴她的天堂之路,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男人呵,就是她最后的追思者了。而她就能见到最疼爱她的爷爷,她要跳舞给爷爷看,那时爷爷的表情肯定是愉快的,不再有忧愁,身体也不再冰凉,他宽大的手会打着拍子,说舟舟,你就是天使。 注:[1]莎翁的十四行诗第86首。莎翁的原文读起来十分有韵律感,中文翻译觉得梁实秋的好。 ------------ 31 2. 回到在酒店房间里,与袁正照通了会儿电话,小舟打开买来的威士忌,倒在杯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手拿着遥控器一台一台的换,喝到后来冰块全化在杯子里,少了味道。 她感到无聊,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蹲在椅子上玩起游戏。 网友:最近遇见异常心动的男人。?小舟:恭喜。 网友:他对我无感觉。 小舟:那需更主动些。 网友:我爱他那冷淡气质,如天上的人,若真谈起感情来不知会不会坠入凡间。 小舟:他有能力供你用la mer的面霜。 网友:不能,自己买。 小舟:这不是你的最低要求? 网友:对他,我无甚物质要求。 小舟:若只是要恋爱感觉...... 网友:我要的是现在。 小舟:人生苦短。 网友:再玩两年也可。 下线后,小舟捂着肚子倒在床上,冰水与酒精再度刺激到她的胃。 长途的飞行,需转机,小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A市,这里有了家的感觉,是倦鸟归巢的地方。 去见孟知,孟知看着瘦巴巴的小舟直摇头。 “现在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老了怎么办。” “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是世界末日,得过且过。” “你如此年轻,真不该有这样悲观的想法。” “怎样的想法才不悲观呢?立志做个朝九晚五的女强人么?或者是嫁给亿万富翁?” 孟知耸肩,不与她多语。 带着几个心腹去参加行业会议,还远远不够,在会议尾声时袁正照叫上女友去拜会一位大佬,求教心得。 于是女友自然的参与到公司的远期规划布局中,她说她可以替他融到更多的资金。 与女友,他不会再长篇大论的谈理想,谈人生,因为他知道他们能抛开一切虚伪,共同造就未来。他在乎她的看法,甚过父亲。 接着又是公司当做家的日子,袁正照牢牢看着工厂,就算一个小单也接,专门开个模,半个月下来接到更多的小单,利润空间加大。 晚上他会去女友的餐厅用餐,在装饰古色的飘着熏香的氛围中,袁正照吃得节制。米其林样的餐厅总是让人看到饱。 感情的稳定期内他很少想到小舟,似乎也不一定需要这样角色的女人在他的生活中频频出现。未得到时牵肠挂肚,得到了就开始抛在脑后。 只是小舟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她就像神秘的一个岩洞,攀上高峰才能到达洞口,而需要鼓起勇气方踏入,于是又面临另一段惊险刺激的冒险。 就如一个生活在盆谷中的城市人,只要不抬眼看山,凭借城市机器提供的便利就能过得很好。打开龙头就有热水,步行几步就能填饱肚子,再走几步就能获得衣服,而他就偏偏时不时抬头看山,明知道山上有一个黑黑深深的奇妙岩洞,若要进入就会面临不可测的考验,却还是要去。这或许就是男人该死的猎奇心态,袁正照就是那猎奇的人。 与财务主管独处时袁正照说起小舟:“如果她去念个学位,其实对她以后的人生也不错。” 说得够冠冕堂皇,主管马上称是,说A大的设计系有他的熟人。 倒是小舟那里,她一口就否决了。 “你不知道我没有身份证吗?”她吃惊的说:“还未成年我就离开家了。” 袁正照说:“身份证的事情我可以想些办法。” 小舟说:“不,不,我不需要这些,现在很好,就像我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可以无声无息的来,再无声无息的去。” ------------ 32 3. “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真谢谢。” 勉强不得,袁正照想,也就此作罢,他没有必要自讨没趣。 小舟应该表现得像一只宠物,总是在房间里等待,主人归家时热情的到门口迎接,对偶尔的拥抱抚摩就乐得直摇尾巴,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而小舟还是小舟,她知道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也缺乏长久的动力,因为所有假装都会腻,从甜腻到苦,于是她用自己的方式直接表达。 “你真的需要一张身份证,不然你怎么坐飞机,怎么住宾馆。”?“可以作假。”小舟取出皮包里的身份证,她说:“一位朋友送我的,这是她的身份证。” “你们长得很像。”袁正照说。 “还有个重要原因是身份证的照片都很抽象,我称其为波普艺术。”说着,小舟开心的笑了起来。 袁正照的身份证已经换到第二代,头像也是重新在派出所照过,依旧变型严重,将本人照得不像本人仿佛是全国的规则。 “估计以后用这个证件会比较麻烦了,机场安检时都会摄像,然后将五官输入数据库,等过两年就会通过数据库的专业比对来认定本人,再混就难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电视上看的,”小舟回答。 这几次见面,他与小舟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只是单纯的喝喝茶聊聊天,或许因为是白天,袁正照还是正正经经的企业家,要黑夜来临后,才会自然的来兴致。 回到家,女友正在客厅拆她购物的战利品,钟点工刚刚才走,落地窗的玻璃擦得透亮。 女友拿一条裙子往身上比,问:“怎么样?”?袁正照审视片刻:“会不会太花了一些。”?“派对穿正好。”女友说。 “裙不如新,人不如旧,女人是应该多买些衣服。” “你有这想法真好。” “当然,我希望有个美丽的太太。” “哈,谢谢夸奖,文件在你书房桌上。” “什么?”?“我写了个报告给朋友,他看了非常感兴趣,愿意投资你的公司。” “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公司。” “是,我们的公司,不过他会来亲自看看,你觉得下周可好?”?“可以,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投资怪客,我和他还有过短暂的感情,不过发现不是彼此的那个人就分开了。” 袁正照点点头,上楼看文件。 女友跟来,她说:“希望你不会介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怎会介意。” “还有件事,我明天约了医生,你能不能陪我去做全面检查。”?“明天吗?可否改天。上午有两个重要的会议,下午要查看新流水线的系统是否完善。” “因为我怀孕了。” 袁正照呆了几秒,他说:“我们的婚礼应该要筹办了,要邀请哪些人呢?新房你看好了吗?希望在山上还是江边?婚前协议呢?我爸妈应该会很高兴,可以抱孙子了。” “别紧张,正照。”女友忙安抚他,她说:“我知道十分突然,让你没有准备,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携手到老吗?” 他坐在椅子上,不似一个精明的商人,半痴愕的盯着女友。?“你只需要严肃的想这一个问题。” 意识在自己处于下风,袁正照别过脸,他胡乱的翻了几下文件,说:“我们应该祝福这个宝宝,他有这样优秀的母亲。” “我已经想好,你不娶我也是可以的,我完全可以抚养宝宝。” “几个月了?”?“什么?”?“我是问宝宝几个月了?” “不足一个月,还没有成形。” 他拉过女友,将脸贴在女友肚子上,说:“让我们一起迎接他,我会好好爱你们。” ------------ 33 4. 袁正照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妹妹。 “你不觉得你太温吞了吗?” “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好。” “当然不够,你太钝感,如果我是你早就将美人娶回家了,哪会等到现在,嫂子也怪有耐心。” “我和她有认真的谈过婚事。” “所以说你温吞,这件事情女方当然有高姿态了,你需要放柔软身段,好好的求婚,好好的筹备,你可知道对于女人这是多么重要的阶段。”?“你不照样闪婚,接着就离婚。”?“至少我的婚礼是甚大的,来宾是有头有脸的,好房名车的摆着,明白了没有?” “要捧着鲜花下跪吗?” “相信我,你这一跪绝对值得。” 袁正照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中让思绪漫游,半个小时后门铃急不可待的响起,妹妹风一般的转了进来。 “嫂子。”妹妹抱着女友就啪啪吻了两下。 沾染了狂热气氛的女友直笑,她说:“你都知道了?”?“哥告诉我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明年春天。”?“春天的宝宝最好了,我当时就想要在春天生个可爱的双胞胎,男孩儿让他学德语,女孩儿让她学法语,”说着,妹妹放开女友去拿包,“我有带礼物来。” “是什么?”?“是一位佛教徒送我的锁,可保子孙平安。” 袁正照对女友说:“她老是喜欢弄这些东西,钱夹里全是符。” “我还在包里放桃花枝求良伴,现在看来效果不错,下次介绍良伴与你认识。” 袁正照说:“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介绍男友给我认识。” “喔,我可不能保证他是我最后一个。” 妹妹呆了十几分钟就又风一般的离开,女友站在袁正照背后,她带着怀疑的口吻说:“你是真的高兴吗?” “是的,知道会当父亲非常开心。”他搂过女友,轻轻柔柔的抚摩她。 她将头靠过去,不似有了依靠般松一口气,而是陷入更深的心事中。 次日陪女友去医院的体检中心,没有门诊与住院部的喧闹拥挤,装潢亦十分考究,护士画着浓妆,假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再穿着短小的制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体检结束,一切正常,只是在医生体检前问女友有无生育经验或堕过胎时女友说是,她曾经流产过两次,这让袁正照不舒服。 女友对袁正照说:“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男人,很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惜两次都没有保住。” 这不算个解释,应该叫做诚实,她连掩饰都不。 袁正照说:“或许我遇见你太晚。” 等待医生做调养方案时,袁正照母亲到了医院,她陡然年轻许多,做了几个美容小手术之后面部的确有改善。 “我怀正照时脾气很差,差点就和他父亲闹分手了,后来生他妹妹时就懂得节制,怀孕必须和自己的情绪作战,调养心境最为关键,如果觉得情绪不佳,一定要想办法化解,不然会有怨气急在小孩体内,散也散不开。” 女友摸了摸肚子,低头笑,从笑中袁正照看出了几分无奈。 医生开了几大袋调养的中药,袁正照陪女友回家,让钟点工熬药,再迟些父母就带着家里的菲佣来了,还有炖好的燕窝。 再怎么也热闹不起来,像一出荒唐的喜剧,剧中每个人都累。袁正照觉得忙公事更有成就感,就在晚上去了公司处理没有做完的公事。必须人在那里,才能让所有想法得到落实,稍微松懈,内部就出问题。 ------------ 34 5. 必须人在那里,才能让所有想法得到落实,稍微松懈,内部就出问题。几次糟糕的经验让袁正照已经不再单纯的相信自律会起多大作用。标准化的管理,严格的制度才会有效率。 回到家是深夜。 “怎么还不睡?”?“太兴奋了,睡不着。”女友回答。 袁正照本以为她会说在“等你”两字,如往常一样,“你现在不单单是一个人了,需要吃得健康,睡得美美,顺带调养好身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期。” “我知道,我知道,你妈妈已经再三叮嘱过了,只是我怕生活得太过规律安逸,会让身体松懈。” “这你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现在你要想想我们盛大的婚礼了,保管让你累得不会担心自己的身材究竟是不是在走样。” 女友浅笑,说:“我只想要简单的婚礼,在美丽的草坪上,对你说‘我愿意’。” 此刻,袁正照默默的发誓,要让女友快乐无忧的生活。 小舟在家中看了几天的碟片,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呆得已经快发霉了,决定去花园散步。 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对她吹口哨。 “这么小就会来挑逗姐姐了?” “那是你漂亮,我只对漂亮姐姐吹口哨。”独自出来玩耍的小孩,反戴着牛仔帽子,有着调皮的笑容。 “呵。”小舟扭扭脖子,感叹着走开。 散了步回楼,小男孩还在玩着小区的健身器材。 “姐姐,”小男孩叫住她,“你是不是舞蹈演员?” 她想了想,说:“我以前立志当舞蹈家。” “你走路的姿势和我的表姐很像,可惜我现在再见不到她了。” “喔?” “她嫁给外国人了,很少回来。” “可惜。”小舟说罢,就上楼了。 走到客厅窗前,健身区空无一人,但她仿佛看见秋千还在微微甩动着,仿佛刚有人从上面下来。 “难道是幻觉?”小舟喃喃自语道。 晚间,又接到了袁正照公司财务大叔的电话,他约她吃饭,带着和小舟年级相仿的女伴。 他开车到她楼下接她,去两个街区外的川菜馆。 “能吃辣?” “能吃。”小舟说。 席间,财务主管问小舟对读书真没有兴趣吗??“你知道,若要去读书就会填许许多多的表格,我就怕这个。” “没人是从石头蹦出来的,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透露过去,可以幻想自己来自某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父母是教师,或者还有个哥哥,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考试天才,总拿第一。” “听起来不错。” “相信我,如果你有一段大学经历,会终身受益,说不一定你还有机会去外国深造。” “挺有吸引力。”小舟这样说,虽然她不这样认为。 吃完饭,小舟已经清楚的知道主题,还让财务主管抄去她的身份证号码,当然是假的号码,她不是那串数字的主人。 最后一杯酒,财务主管敬她,小舟干脆的干了,因为他说感谢她带给老板快乐。 小舟有觉得有必须多了解袁正照,她打电话给孟知,两人去公园划船,在湖中央孟知打电话处理公事,找这个人再找那个人,问底价问某某来头问文件写好了没有。 等她挂段一个电话,小舟开口想问什么,孟知电话又响起。 一个小时后将船划到停靠站,公园的工作人员拉住船头牢牢绑住。 上岸的时候船有些晃荡,小舟小心的跳到岸上。 “我觉得袁老板和一般人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比如不会刨根问底,不会管这管那,不会有奇奇怪怪的要求,总之,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回到夜总会去。” “不,现在不要。” ------------ 35 6. “不,现在不要。” 小舟撇了撇嘴唇,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枯萎的荷叶,她说:“你给我描述过美好的未来在哪里?” “......” “我不是那种可以一直呆在房间里等待的人,这会让我疯掉,老呆在一个地方,就会不停的想不愉快的事情,想我极力想摆脱的过去,于是时间就特别长。” “会有从楼上跳下去结束一切的欲念?” 小舟点头,她说:“很多次,觉得既然无法结束那些折磨,那就结束自己。” “我明白。” 小舟笑了笑,低头系鞋带,听见孟知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她说:“你是坚强的孩子。” “过了这个月,我就不是孩子了,十八岁。” 小舟独自回到住处,空无一人的房子,站在玄关她就没有进去的动力了,在这里能干什么呢?无外将电脑打开,耗掉自己的精神力量,或者打开电视,让机械的人声充满所有空间。 于是她连鞋也没换,直接拔了钥匙出门,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到了终点站,再往回坐,在市区下了车,漫无目的的逛商场,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没有一件想拥有,再走了两个街区,小舟在靠人工湖的露天咖啡馆坐下,片刻有人来搭讪,二十多岁的混血男人,他留下电话与酒店房间号码。 小舟只礼貌的微笑,将名片收起来。 打电话给一起跳舞的朋友,她们约她,借她化妆品,于是小舟将脸上涂满色彩,在舞池中与舞伴来了一段热舞,让强劲的节奏使自己血液沸腾。 夜宵时小舟希望袁正照打个电话给她,那她就会乖乖的回去,而他没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与她联系了。 袁正照知道女友怀孕后,责任感日益增强,有了积极的向上的动力。 除开公司的事情与必要的应酬,袁正照几乎都陪着女友,他还准备亲手做一张婴儿床,用桃木。 女友从怀孕第二月开始,天天早晨都会剧烈呕吐,或闻到一点点的油腻味道,也会难过,胃口不好,体重倒往下掉,袁正照担心,医生说这属正常,但他还是不放心,让父母的菲佣搬到家里来住,他甚至动了请产科的名医到家中贴身照顾女友的想法。 “不要太关注我,这让我十分有压力。”女友终于说。 袁正照说:“我不关心你谁还来关心你呢?” “真不需要。” 袁正照端汤给她:“再喝两口。”?女友不愿意喝,她说:“我小时候是个大胖子,在学校老被欺负,于是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厌学,不愿意回去那里。” “是么?” “我们学校的华人十分少,想找同肤色的人帮忙也没有办法,尤其是那些坏孩子知道我钱夹中总有大钞票之后,更变本加厉的折磨我,我像爷爷求救,爷爷说我必须得自己处理,不然怎么生存。” “......” “我当时十分懊恼,心想爷爷怎么能这样呢?他不是最疼我吗?于是我又向老师哭诉,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于是我就只有改变自己,让自己不再做个弱者。首先,我开始节食,你肯定无法想象,我一个月瘦下了十八公斤,日子很难熬,最后几天我只能在床上躺着,连腰也直不起来,直到我知道已经达到了目标,接着我把我衣帽间的公主裙全卖掉,既然童话世界根本不存在,并开始像个坏女孩一样装扮自己,而且,也是那个时期,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有钱真是一件好事。” ------------ 36 7. “也是那个时期,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有钱真是一件好事,那些混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女友说着,眼睛几乎瞪了起来,发出凶光,但只是片刻,转为恐惧,连身体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袁正照忙安抚她,他说:“都过去了,忘记他们,反正那些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不,他们永远都在,随时准备嘲笑我的肥胖,以至于我从来不敢多吃一口,仿佛只要松懈下来就会打回原型。” “嘿,嘿,看着我,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知道吗?”袁正照坐到女友对面,四目相对,他希望能稳定住她的情绪。 女友脸颊划过一行泪,“我知道,只是无法控制这些想法冒出来,挥之不去。” 袁正照待女友松懈后长长叹了口气,菲佣站在厨房门口,见势过来将汤碗收走,女友说谢谢,然后她扯起一个笑脸,她对袁正照讲:“你恐怕也想象不到我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不要再想,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自从知道女友怀孕后,袁正照与女友谈过几次婚事细节,女友反应不热烈,若在回避这个事情,然而他不想孩子出生时他们也是这样的关系,于是和母亲透露干脆让他们主办就好,从客人到婚礼蜜月,他们包办,不需她劳心。 当然,去登记之前他们需拟婚前协议,得细致的慢慢谈,为了公平起见,袁正照同意。 婚礼在当地最大的教堂,接着是酒店大宴宾客,特意回了一趟女友的老家,从筹备到结束不过半个月,蜜月取消,女友说她累了,袁正照也尊重她。 剩下的空档期袁正照在新区的公司也开了一天的宴席,他不收红包反而给每个员工发红包,这是总经理的建议,他觉得不错。 在新区的办公室里,袁正照整理名片夹,有家世优越的女友可以省许多力,不然开昂贵的饭局价也请不到某些人,现在就容易许多。 无意间,袁正照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电话,他拿起拨了个号码,在接通前又把话筒搁下,拿了钥匙出去,从他那里到小舟的住处只要十几分钟,他应该走走。 打开门,小舟正在擦窗户的玻璃,头上戴着一顶可爱的兔帽子,有两个长耳朵。 她寻声回看,对袁正照笑了笑,说:“你来得正好,有几个重箱子需要男人替我搬到杂物间里。” “好啊。”他十分自然得换了鞋子,卷起袖子替小舟把纸盒搬到杂物间。 “是上次派对分到的玻璃杯,非常漂亮。”小舟说。 他说:“年轻人都挺贪玩的,但还是要节制。” “你已经不年轻了吗?干嘛一来就是中年人的教训口吻呢?” “那我换个句式,最近过得可好?” “还不错,本来应该去医院复查,可是一个人总没有勇气去那里,想到那些检查就难受。” “我可以叫人陪你去。” 小舟摇头,取下帽子,刘海乱了,她说:“忘记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谢谢。” “有些人生活得规规矩矩,每一个阶段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读书,什么时候创业,什么时候得势,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子,什么时候危机,什么时候不惑,什么时候通达,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死亡,通通有规律,当发生这些事情时,大家就习以为常,觉得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意外都没有,连对情人都中规中矩,带出去熟人见到也会想,本来这个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女人调剂啊。” ------------ 37 8. “有没有觉得我话多?”小舟说完,顺带多问了一句。 袁正照替她拨了拨刘海,他说:“不觉得,与你聊天从来不觉得乏味。” “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讲,自己都觉得有些病态,但是如果不噼里啪啦的说话仿佛气氛就会不对,僵死在那里。” “可以称其为活力。” “和我约会真不觉得乏味?” “不觉得,真心的。” “那好,想不想放松放松,我知道有个不错的爵士乐酒吧。”小舟建议。 “今天吗?好像晚上恰好有空。” “算是延后的告别单身狂欢?”小舟问。 “不算。”袁正照说,因为从法律上讲他还是单身,但他没有必要对小舟讲这些。 他步行回公司,路上碰见熟悉的面孔,可能是公司的员工,这也是一个充满熟人的地方,但有什么关系呢?比起这个他更应该担心的事情很多。 在办公室签了一个文件,嘱咐秘书准备礼品晚些送到生意伙伴住的饭店,并让她过滤电话,他需要一个清净的夜晚,至少响起的电话不要太多。 开车到小舟楼下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换了衣服化了妆,活像从大海中出现的精灵。 “想去怎样的餐厅吃饭?”袁正照问。 “人不多的,慢,我知道个好地方。”小舟说。 小舟指路,让他将车开到A大附近,是日本人开的餐厅,几乎全是十几岁的学生围坐吃饭,电视里放着足球赛,引男孩子时不时的暴叫或欢呼。 袁正照一直不喜欢食生,对只沾酱的鱼片提不起太多的兴趣,烧酒倒是喝了不少。而小舟则觉得日本料理可口,吃到胃涨才收手。 她带他来,无外就是感受这样的气氛,在不过于嘈杂和脏乱的环境中。 袁正照不动碗筷后,专心的看起了球赛,像回到单身时期,待球赛完后小舟结了帐,去她所说的爵士酒吧。 入场费算高,不过值得,袁正照这样以为。酒吧里空气清新,的确称得上清新,没有一般夜间场所特有得烟味酒味汗味香水味暧昧味,场景布置得带古典感,灯光不暗,恰到好处,最精彩的是乐队,音乐一起带来的全是听觉享受,他尤其喜欢歌者,她有着动人声线,能牵动心魂。 他在那里呆了两个小时,直到电话不停的响。 出了酒吧大门,袁正照对小舟说可能要她自己打车回去了。 小舟说好。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酒吧继续喝酒跳舞,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打车回家,一个人。在酒吧里搭讪的男男女女不少,但粘与被粘不是她的目的,她需要的是酒精与肢体的发泄。 袁正照从酒吧出来就一路快车到了公司,他的三百名熟练员工集体跳槽,而订单已经接了,顿时焦头烂额起来。 他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开工厂,总会遇上几次这样情况,而办法肯定是有的。 招工,加班,加薪,先把最近的一批单做出来。 当他守在公司时,妹妹来过,头发拉直,穿着保守的套裙,熟龄女子的装扮,或许交了新的男友。 妹妹说:“遇见这样的事情,若是本地人会找大佬们出来评评理,不然规矩坏了谁还老老实实做生意。” “少说风凉话。”袁正照从他的办公室看着蓝顶棚的工厂,开始反思自己时不时前进得太快。 “真得,大家都觉得你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大家是谁。”袁正照冷笑,他冷笑的时候显得尤其不高兴。 ------------ 38 第六章 端倪 1. “大家是谁。”袁正照冷笑,他冷笑的时候显得尤其不高兴。 “是我的朋友,怎样,我就不能有厉害的朋友吗?”妹妹脾气上来,就和袁正照顶了起来。 袁正照轻蔑的看他一眼,按了内线叫秘书送客。 晚上父亲请老朋友到郊区家里做客,全家齐聚以表尊重。在有外人的场合袁正照与妹妹表现得平和而友好,这是从小就养成的默契,哪怕当时讨厌对方讨厌到恨不得揍到掉门牙。 所有的蔬菜与水果皆来自自家菜园,袁正照父亲饶有兴致的带朋友逛园子一圈,聊得甚欢。 客人走后袁正照父亲叫他到书房。 “我准备把最后这间公司脱手。” 自从父亲身体欠佳后他就无心商场厮杀,三间公司一间一间的卖掉,最后的公司凝聚了他与袁正照最大的心血,若不是袁正照自立门户或许会一直保留着,袁正照说:“妹妹同意吗?” “她要是有能耐我也不会想着脱手了。”父亲说。 “谁对公司感兴趣。” 父亲说了一个名字,涉及到城中一批新贵,袁正照说:“他们的开价可合理?” “在我看来是个机会,我找你来谈就是想让你接受几位老员工,他们跟我差不多三十年,你就给他们谋个岗位等着老就是了。” “这个不难办。” “哎,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现在是时候动手了,还有你们的婚前协议公证了没有,公证了就赶紧去注册,老这么拖着不是办法。” “慢慢来,我不急。”?“哼。”袁正照父亲不屑的说。 “再过几个月您就抱孙子了,还在乎这些时间吗?” “你啊,完全不懂。”父亲说,还带着气。 他的确不懂女人,现在尤其不懂,女友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高兴时捧着小孩子的衣服给他看,不高兴的时候就摔花瓶,情绪波动极大,而且让他不知道为何就这样反反复复?本就事业遇到考验,家中再无温暖,就不想日日回去了,偶住公司效率高许多。 把第一批货赶出来,拿到了无毒认证,无环境污染的认证等等,发出去,在海上又遇见了暴风,还好是有惊无险,货物安全,不然光和物流公司走索赔程序就要走一年。 在一日日的劳累中,冬天就到了,从室内到室外已经是两重天。 女友的肚子也渐渐鼓起来,没有再呕吐,胃口是平时的两倍,脾气也好许多,袁正照又开始长回家,两人依偎着看电影,傍晚去小区花园散步。 袁正照对女友说:“如果你觉得闷可以叫娘家人过来陪你。” 女友摇头。 “或者我们可以搬到湖边,空气比较好。” “就在这里,我很喜欢你这个地方。” “但终归小了些。” “住你,住我,住宝宝,足够了。” “如果还有佣人,司机,家庭老师呢?”?“那就在这里再买一套。” “还有房子出售吗?”?“只要价格合适,怎么会有不卖的房子呢?”?这让袁正照想到父亲的公司,如养孩子一样养大,接着高价卖掉,为了可以享受下半生。 “我爸爸真是放得开的人,他准备再也不碰生意经了,当个农夫,日日种菜。”他转移话题。 “人本就应该洒脱些,只赚钱不享受的人最吃亏,足足像是被金钱夺了魂魄,变成行尸走肉,整天就琢磨着如果挣钱,要多挣些再多挣些,好带进坟墓去。” “我宝宝的妈妈显然不是这样。” “我也还没有修炼到能放下,手上还戴着镣铐。” ------------ 40 3. 又提到了袁正照女友,小舟说:“其实我在西藏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和我年级相仿的女孩子,她又高又瘦,也有了宝宝,脸上被晒得长满斑,在小旅馆中天天喝到烂醉,最后被家人接回去了。” “你们这代人做的事情真是令人费解。”袁正照说,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小孩时又怎能莽撞,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先别打断我,事情还没有完,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以为这小孩子保不住了吧,我告诉你现在人家母子过得还不赖,尤其是宝宝,双方家庭争着养,孩子的爸爸也回心转意再次追求她,而她呢?准备带着孩子去英国留学了。”?“你怎么知道?” 小舟整个人趴在书桌上,只把头立起来,一个诡异的九十度,拿着蜡笔在纸上图图画画,她说:“有msn啊,只要加为联系人,天涯海角都能联系到,现在有几个人不是天天对着电脑,那等于天天对着一群好友,只要在线,随时都可以聊上几句。” 袁正照站在她旁边,看她慵懒的模样,想伸手把他提起来,再拥在怀里,闻她头发的清香。 “要不要我加你?” “什么?” “msn,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加为联系人,说不定若干年后还能在上面谈谈天气谈谈美食,如果你不愿意再与我有交集,删掉我就可以了。” 袁正照俯身,拿过小舟的蜡笔,写下自己的hotmail邮箱地址,他说:“你在网上遇见我的可能性很小,我基本不在上面。”?“呵,现在你拿出手机就能上线,到时候用与不用,只看心情。” 低头的时候袁正照闻到小舟的味道,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香气,或者说是一种感觉,她温热的感觉。 从小舟那里出来,他去了一个饭局,饭局上人人都是巴菲特,接着去娱乐,人人都是贾宝玉,然不管是饭局还是夜店,女人都是配角,要美丽要温柔要善解人意要懂得回应,只为博老板们大方的掏出荷包。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最无聊的还是男人,一方面嫌好女子难得,一方面又把好女子变成浪人。 带着酒气回到家,简单的洗漱后倒上床上,不忘轻轻抚摸女友的肚皮。 “我能感觉到他在动了。”女友说。 他笑,接着就疲惫的睡了,女友拨开了他的手。 醒来时天刚亮,他睡眠不足,但有重要的早会,不得不起,刷牙时牙龈出血,一口红色泡沫,袁正照觉得过几天有必要用用牙线,冲澡剃须,拍上须后水,精神不少,但眼睛依旧布满血丝。 累,只有充足的睡眠可以解。 早餐,三明治和牛奶。 去新区的路上,交通顺畅,很好。 开会,没有人迟到,属下准备得很不错,有些点子让人耳目一新。 中午与合作银行的行长吃饭,贷款已经批下来,又介绍一个基金要他买。 一点钟,他到了小舟的住处,小舟不在,他拉上窗帘倒在她的床上小息片刻,发现越来越困,最后的意志剥离之前袁正照起身,拿过闹钟定好时间,彻底的睡了过去。 两点起,他觉得心情很好,在小舟干净温暖的房间里,而窗外还在飘着雪。 离开时,袁正照想起什么,拿出支票写下一串数字,用冰箱贴固定在冰箱上。 晚上,用电脑查邮件的时候,他上了msn,许多人在线,其中一个是周周。 袁正照:小舟? 小舟:吓我,你也在呵。 袁正照:今天没见你。 小舟:去画廊,准备学画画。 ------------ 41 4. 袁正照:今天没见你。 小舟:在画廊,准备学画画。 袁正照:挺好。 小舟那边没有立刻回复他,袁正照盯着对话框看了一会儿。 袁正照:可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小舟:谢谢你。 袁正照电话响,他下了线。 小舟也盯着屏幕发呆,她对袁正照有歉意,既然拿着袁正照的支票就应该态度认真些,能主动些积极些,她应该让他快乐,至少是尽力让他快乐。让他想着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他心仪的女子为他在夜里留着一盏灯,通过那盏灯可以带他去幽秘的花园来一段绮丽的经历。 这是她责无旁贷应该主动的地方,而不只只是躺下等待。 次日,袁正照提前打了电话给小舟,他没有在公司用午餐,而是到她那里。 小舟的厨艺一般,只会简单的家常菜,全素。 “现在许多人都开始自己养些花种些菜了,当城市农夫是一件挺酷的事情。” “我父亲就有一个园子,自己种菜,他生在大山里,那里的人几乎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以想见他创业的艰辛。” “那样背景的人都过得艰辛,唯一的区别是他成功了,而大多数人失败了,还在为生存而挣扎。” “喔。”?“他一生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娶了我母亲,她让他融入城市中,让他提高眼界开始发迹。” “走不走出大山,最终不同样是农夫吗?”小舟笑着说。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讲,或许有讽刺的意味,因为城市中给父亲脸色看的大多因为他的出身,然小舟这样讲,却是真诚的,只代表她是这样觉得,而没有歧视的意味。 “来谈谈你呢?你父亲是做什么职业的?”袁正照问。 小舟拿筷子的手指紧了一下,只一个小的抽动,已表明这不是一段她愿意讲的故事。 “算了,不愿意讲就算了。”袁正照缓和的说道。 小舟埋头吃菜,她说:“如果可以我永远也不要想起他,更不要谈论他。”?“他打你?”?小舟摇摇头,没有再说过话。 她真的很瘦,常常会显露出不安与困惑,仿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需要谁收留。 吃了饭,袁正照就开车离开,他这段时间可能都会放弃步行到她这里来。 刚踏进办公室,秘书赶紧起身提醒他妹妹来了,正在顶楼的花园里。 秘书显然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带着一点惊异神色,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名牌大学毕业,父亲的好友引见,秘书显然在这个岗位上非常满足,到其他部门时她比经理说话还要管用。 如果小舟穿起那套古板的衣服坐在这个位子上呢?显然不合适。小舟不适合被捆绑在某个位子上,她属于舞蹈,属于绘画,如果哪天她告诉袁正照要皈依我佛,袁正照也不会意外,因为有些人本来就不会走寻常的路。 他告诉秘书,就说他在办公室等。 片刻妹妹就到了他的办公室,自己拿茶杯泡茶。 “我很忙,有事就讲。”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通后来给你道歉,上次是我莽撞,说话不经过头脑。” 她有头脑吗? “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我们合好可不可以?”妹妹又说。 “说今天的正题。”?“好啦,是这样的,我前夫生意周转不开,想请你帮帮忙,你知道,那真是不错的项目。” “你们还在联系?” “离婚也可以是朋友,况且嫂子也同意借了。” 袁正照又肯定一次,妹妹没有头脑。 ------------ 42 5. “那,你去找她,看她会给你多少?”?妹妹咬紧牙根,脖子上两条青筋突突冒,她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只会生手要?” “不然呢?”透过眼睛的镜片,袁正照冷冷的看着她说。 妹妹一手握拳,举在身前,她暴怒的说:“很好,那你呢?你从你姓氏中得到的有多少。”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不会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我现在得到的一切,有我的心血在里面,没有我父母我也可以有今天,只是会起步慢些,懂不懂?” “记得今天对我说的话,好好的记得。” 妹妹摔门而去,袁正照看见门开那刻总经理与秘书正在嘀咕,门砰的一声的时候他可以想见两人的神色,尴尬又精明的表现出理解,秘书说不一定会安慰妹妹一句。 她会说什么呢?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或者什么也不说,低头瞥着大步流星的妹妹的背影。 袁正照用手指梳梳头发,起身开门,对总经理说:“进来,别见怪。” 总经理用他格式化的微笑化解之前看到的一幕。 “两杯咖啡。” 一个忙碌的下午,袁正照还有几点需要和经理再谈,用了盒饭继续,期间接到女友电话,她到新区的百货大楼逛了逛,又想到公司坐坐,袁正照安排秘书好好接待。 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九点过了,他开始有些头晕,或许是喝了过多咖啡的缘故。 女友穿着一件豹纹的连身裙子,黑色的宽皮带压得很低,让人得目光不会聚集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我带了海带汤来,不过现在或许已经冷掉了。” 袁正照示意助理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他轻吻她脸蛋,礼貌性的,说:“可以叫秘书去热热。”?“我叫你的秘书买烤红薯去了。” “嗯?”?“红薯是十分健康的食物。” 袁正照笑了。 助理十分识趣的将保温壶拿去热。 袁正照请女友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过去。 “妹妹在我这里没有讨到好。” “我知道,所以我安慰了她一下。”?袁正照觉得妹妹在女友那里的确太嫩了。 “我说过我会帮她,而且我又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在这个时候,倒是会让她印象深刻。” “你可见过他前夫?” “没有,感觉中应该是和你妹妹同一个类型的人。” “老实说,我妹妹比他可爱些,因为至少她不会想着辉煌的人生。” “他要这样想也不错,男人有这个想法都不错。” 汤在微波炉里热好后,女友动手,和袁正照一人分了一碗。 高傲的秘书穿着昂贵的套裙开车到大学城买红薯,回来后脸色如常。 要在职场生存得好,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当然这些总会得到偿还,通过其他的方式,袁正照是公平的人。 回到家,菲佣第一时间接包接外套拿拖鞋,在父母家中时她也没有这样格式化,女友就有这样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他人,各安其位。 在书房,他翻一天的报纸,顺带打开电脑,登录messenger。 小舟的头像灰着,袁正照用中指敲敲屏幕上的k键,非常轻,不至于触动到。 再看哪些人在线,发现没有几人可以聊上几句。 在他准备关电脑的时候一位高中女同学发来信息,说好久没有他消息。 袁正照说了新公司,说了女友怀孕,好像只有这两件事情可以说,接着下线关电脑。 回卧室睡觉他检查窗户关严了没有。 “这就是生活,一天就这样过去,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女友一边看电视一边说。 ------------ 43 6. 窗外开始飘雨,其实是不是雨袁正照不完全确定,有可能是雪,或者一半的雪一半的雨,那些晶莹剔透的雪花本可以欢乐的掉在地上,但是城市的温度让它还未达到就融化。他想到饭局上遇到的气象学专家,他说2012地球真有可能会剧变,大半的人类会死去。如果都死了,还会有人谈论什么意义不意义吗?在地狱里,众生皆平等,至少比现在的世界公平些,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嘿,我在与你说话。” 袁正照关上窗户,他对女友说:“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不到一年,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是你最想要的,还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 “如果说后不后悔,倒真不会后悔。” 袁正照坐到床边,温柔的看着女友,他说:“我也不会后悔。” “因为不管是和谁最后都会后悔。” 女友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去检查,是个男孩。 袁正照高兴,他喜欢男孩儿,代表着进取与狂热,于是对女友一些无名火也包容下来。 她常常露出疲惫态,无精打采,走路慢,说话没有条理,但不像一般媳妇那样怀着男胎就忽然大声说话,骄傲起来。 他去小舟那里,与她聊天,就像是去松一松发条。 相处下来,小舟则觉得袁正照越来越可爱,她甚至有些期待他每一次来,有个人能关心她,不管是以怎么样的方式。 拿到贵妇级美容院的年卡后,她便定期去美容美体,做做头发,把自己装扮成公主等待王子。开始她无法完全理解袁正照女友的做法,自己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一种境界,但这应该是属于另外一种境界,什么都抓在手里,如果无法避免男人张望其他女人,若是自己清清楚楚知道的女人岂不是更好,至少不会无法容忍到想撕烂脸。 冬天到了就像是永远不会过去一样,作为热带地区成长的人不管裹多少都觉得寒风刺骨,小舟于是常常去绘画班,学素描学国画,这至少是在有暖气的室内。 朋友开了舞蹈班,她偶尔去帮忙当示范,一室之隔的跆拳道老师就会赶紧拉她过去,她的动作漂亮吗?她对着镜子看,的确有气势,虽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 接触的是新的朋友,绘画班年轻的朋友,多来自优秀家庭,有礼貌,看世界百般美好,总是以为未来光明。 常坐她隔壁的是一名高中男孩,深呼吸时她能闻到他带着活力的气息,大男孩说话稍稍的紧张,总是找不到话题,小舟只是微笑再微笑。在他那个年纪,她是如何在过活,现在的小舟根本不愿意去想,脏。 她终于完成第一幅人物素描那天,雪铺满地,袁正照女友到她所在的美术馆看画展,顺带和她在美术馆内的咖啡厅用咖啡。 小舟看着这个日益发胖的女人,现在她已经能直视袁正照女友那摄人的眼睛。 “上次逛街时给你挑了几件衣服,你可能会喜欢。”女友说。 小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得很浅,一只手撑着身体,她抿抿嘴:“你买的衣服很好看。” 袁正照女友笑,她说:“是比他有眼光,他的审美观里只有黑白灰。” 小舟也善意的笑了,她问:“宝宝长多大了。”?“快一个拳头大小。” “会踢你了吗?”?袁正照女友摇头,她转而说:“我希望你能学学英语。” “为什么?” “如果你和袁正照一起去应酬,你应该要懂一些。” ------------ 44 7. “为什么?” “如果你和袁正照一起去应酬,你应该要懂一些。” “让他有面子?”?“也让我有面子。” 小舟去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几乎要吐出来,又有声音一直在她耳朵旁边碎碎念,真的很讨厌。 回到座位时小舟已经补了些妆,面色如常。 袁正照女友让她提前走,到了大门口司机正侯着,将大大的两包衣服塞到她手中,小舟说声谢谢,出去招出租车。 回到新区的住处,小舟拿起一瓶威士忌灌了两口,盘腿坐在卧室靠窗户区域的地毯上拆价牌,明亮的环境中,她喜欢其中一件粉色的打底服,感觉非常合身,穿上照镜子果然不错。 任何一业都有职业操守,小舟就需要做一个可爱女人,带给他人快乐,只是这样略显枯燥。 孟知建议小舟不要再有一分钱就花一分钱,必须有一定的积蓄,有自己的房产,然对于十八岁的自己这些要求恐怕是多余,年过三十或许小舟会开始储蓄,开始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如果她能活到三十岁的话。 许久没有和以前的舞者一起出去玩过,在袁正照讲明不会来的那几天小舟就决定让自己放松放松,到夜总会里买醉,看人玩魔术,遇见有意思的人就聊上几句,但始终保持着距离。 以前的大姐问她跟了谁。 小舟摇头不讲。 “不要只顾着自己好,该帮帮我们姐妹时别吝啬。”?小舟还是笑,年轻的确好,光洁的皮肤,紧绷的肌肉,明媚如春光,怎么看怎么美。 跳舞,出一身汗,回到住处放水泡一个澡,又开始无所事事的一周。 也不能说无所事事,她在学画,还要学英语。 在网上遇见朋友,小舟与她视频。 “不对,没有贴好。”小舟说。 “我快被假睫毛弄疯了。”?“要不要我再贴一次给你看。”?“你的眼睛会不会受不了,已经弄过两遍了。”?“我弄另一边。”?“好。” 小舟再演示了一遍。 “是这样吗?”?眼皮在拉扯,眼睛往上看,镜头中的人看起来万分丑陋。 “不要马上眨眼睛,再等一等。” “眼泪都出来了。”?小舟笑翻,她说:“为了美啊,姐姐。”?“是,为了看起来像天仙,我们得付出了多少代价。”?“因为值得,嘿,这样就好了,再上一层黑色眼胶,在眼角处往上提一点,你准备用什么颜色的眼影呢?金色其实不错,如果你约会是在晚上的话。” “是晚餐,餐厅的灯光非常暗,每一桌只分得一个黄晕晕的小灯泡。”?“所谓的情调,看不清楚对方。”?“是的,弄好了,怎么样。”?“不错。” “没有你的眼妆来得漂亮。”?“是因为我眼睛要比你长一些。” “好像是,不过也比以前要强,神奇的假睫毛。” “长长的浓浓的睫毛,像一扇窗户。” “我更喜欢另外一个说法,像扇动翅膀的蝴蝶。” “你喜欢蝴蝶?”?“蝴蝶是种意向,代表着神秘,不可知,奇妙。”?“我还以为会是美丽或什么。” “你就像只蝴蝶。” 小舟哈哈笑,她说:“可惜我没有翅膀,也不会飞。”?接着她们又聊起衣着装扮,如何让妆容更持久,包括赞同男士说法时应该微笑几分,或者目光触碰的时候应该有何表情,示好又不过于轻佻,这是步入暧昧阶段的必修课。 下线前,小舟给网友最好的祝福。 她呢?不曾这样的恋爱过,但论及男性经验,她现在可能已经多过常人一生。 ------------ 45 第七章 沉淀 1. 离家时小舟并未有长久打算,她只是觉得必须离开。那天,在被带到北方度假时装作是去购物,接着坐轮船到了江对岸,上了一辆长途列车,她觉得已经离她的家乡够远,不会被找到,至少不会被很快找到。 到了终点站,她就在那座二线城市住了下来,一个月后再继续往南。 小舟总住在破旧小旅馆里面,偶尔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只夜深人静时害怕被谁夺门而入,但她的幻听渐渐的弱了下来,那足以让她崩溃的声音越来越远。 接着她结识了一位夜总会的老板,是在火车上,她问小舟是不是学过舞蹈。 小舟说是。 她问小舟是不是在北方破碎了明星梦。 小舟不语。 她给了小舟名片,说如果生活需要小舟可以去她那里试试。 还没有下火车小舟就决定跟她走了。 夜总会提供住处与饮食,提供金钱,在一个中年的大胡子男人向她猛献殷勤的时候小舟悄悄的收拾行李又离开了。 而现在,她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衣柜最底层有个鞋盒子里面装满了百元大钞。 伸了个懒腰,小舟泡杯茶蹲在电脑屏幕前。 她看见袁正照在线。 小舟:你那边现在几点。 袁正照:七点。 小舟:天黑了没有。 袁正照:已经黑尽。 小舟:同样的北京时间,现在我这里可以看见最后的红太阳照在白雪上。 袁正照:这几天可有去学画画? 小舟:邻桌的男生常常脸红着偷瞧我,怎么能不去??袁正照:觉得有意思? 小舟:这是我没有的经历,坐在教室里,偷偷的想着谁,那感觉多美妙。 袁正照:为何不去学点实用的东西? 小舟:学车床,到你的工厂中做电子产品怎么样。 袁正照迟迟没有回她,小舟觉得自己的玩笑或许并没有让人觉得好笑。 小舟:我是说,我觉得现在很好。 袁正照:我晚些打电话给你。 他下了线。 深夜小舟听到钥匙响,听到门被打开,猛然的惊醒,忙用枕头捂住脸。 “是我。”袁正照走进她的卧室,将灯打开。 小舟从床上跳起来,将枕头扔向他,大声说:“你吓到我。”?袁正照笑着接过枕头,他说:“搭朋友的飞机,就回来了。” “明天再去?” “是,我们一起。” 小舟伸手关灯,拉着他一起陷入被窝里。 稍候,她起身喝水,感受着浑身的汗水在冷却。 袁正照则去浴室梳洗。 “明天我的英语课只能取消了。”?“你在学英语?” “报了一个中级的英语口语班。”?“怎么想到这个,不是想学车床吗?” “我也想学车床呵,你们下次招工时我买个假身份证去报名,做一名机器人女工,唯一的盼望就是老板来巡视工厂时能多看我两眼。” “听起来不错,可以考虑。” 接着两人相视而笑。 闹钟调到六点,两人起床,飞机七点半起飞。上面坐了六个人,其中只有两位带了女伴。 她听他们讲话,果真是国语夹杂着英文,仿佛不这样讲就掉价。 下了飞机,小舟先在椰子树下喝果汁,等袁正照完成会议后坐游艇出海,到一座拥有银色沙滩的岛屿上参加派对。 带着花环的妙龄少女们跳着肚皮舞,若是半年前,小舟应也是她们中的一员,现在她坐在篝火旁,尽情享受他人来服务。 “我见过那个男人。”小舟示意袁正照看她六点钟方位的男子。 ------------ 46 2. “很直接,给我酒店的门房号。”小舟接着说。 袁正照平和的说:“能到这个场所的男人从金钱上都值得拥有。” “但你有没有看见他有一股气。” “气?” “是的,就是浑身散发着一股气,让人感觉到他雄性荷尔蒙,简单的说就是xing欲,而这xing欲发泄出来是破坏性的,比如我可以想象他喜欢用bian子,但不是那种特制的羊皮bian子,打是身上力度刚好,而是马鞭,一bian子下去会带起皮肉,而他就喜欢听女人痛苦的哀嚎,那会使他更加兴奋。” “真是无法想象。” “在声色场所久了,就会有这样的直觉。” 袁正照面色平和的听着,与小舟在一起他很少不平和。 “所以我会与这样的人保持距离,夸张的是有一段时间我看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但是去夜总会的总不会是朝九晚五的居家好男人吧。” “你相信会有一对一的感情。” “什么?”?“‘朝九晚五的居家好男人’是怎样的呢?下班回家,听妻子唠叨埋怨,看看股市看看球赛玩玩游戏,一对一的感情。” “或许,你会这样吗?”?“不,我不会。” “我也不会。” 主办方邀请了魔术表演者,现场来了几个小花样,小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袁正照看着在火光映衬下的她的脸,如果他认识她时她是漂亮的,而现在的她则是美丽的。 “真是一个浪漫的夜。”小舟说。 独处的时间较短暂,袁正照的朋友介绍其他朋友与他认识,于是他端着酒杯开始四处走动。 她自得其乐,躺在椅子上数天上星星,不愿意做在派对上闪光的那颗。 派对真正有意思由午夜起,戴着面具的专业人员开始做*表演,时不时惹围观着欢呼。 而袁正照拉着她离开,小舟本以为他想要些特别的服务,他带她来不就是为了她所擅长的吗?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打开电脑在查看邮件,打开公文包翻阅文件。 在书桌前台灯下,袁正照看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正经生意人。 “我和你一样,是相信直觉的人。” “听心里的声音,而非大脑的。”?“嗯,”袁正照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开始签名,应该是一份重要而且相当复杂的文件,他翻上几页就挥动钢笔,他说:“我现在如果不做决定,恐怕永远也不会做此决定了。” 小舟只笑着回应,袁正照当然不知道她在笑,因为他没有看她。 到空无一人的游泳池游上几圈,起来时提不起气,水温太低了吧,回到房间袁正照还在专注与文件,她觉得她无法与他沟通,搜遍全脑也不知道如何提高气氛。 如果是他的女友呢?那会大不同,她与他有更多的共鸣。她的成长环境,她的教育,她的阅历,她的经验,开口肯定能契合到他的内心。 维持长久的关系不是谁追着谁跑,而是彼此有着共同的根基共同的目标,方能克服厌倦克服万难。 所以小舟又不确定起来,或许这段对她来讲最长久的关系无法长久,至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长久,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 “就这样了,我不想再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袁正照说,瞧见小舟不安的样子“过来。” 小舟走过去,袁正照握着她的手,说:“和我聊聊好吗?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应该要清楚。” “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袁正照拿出一张照片,是她初中的毕业照。 ------------ 47 3. 袁正照拿出一张照片,是小舟初中的毕业照,那时的她穿着蓝边的白色校服,紧紧闭着嘴,一副长期处于惊恐中的表情。 “太过好奇,你又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只得请人给我一个明白。” 小舟拽着照片,仿佛要把它挤出水来,片刻又放松,她低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有很好的家世,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对吧,为何想要做一个隐形的人呢?当然,或许你现在还是没有打算要讲什么,那就什么也不讲。” 小舟已经能够十分平静的说话:“这样你能了解我多一些?让你快乐一些吗?” “满足部分好奇心。”袁正照说罢,开始将桌上文件收拾整齐,放到公文包里,小舟盯着公文包,若包里藏着一个又一个秘密。 “离家出走的富家女并不少见,或者叛逆着想找自我,或者被引诱,或者只是想结束,但大多都会在某个时候回到曾经逃离的地方,比如说分遗产的时候,比如说觉得外面的世界更残酷的时候。” “你说得对,”小舟打断他,继续说,“我还是不想讲,没有什么好讲。” “我不逼你。”袁正照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再给小舟倒了一杯。 小舟接过,自己在里面放冰块,夹冰的时候她仿佛就感觉到舌间冰凉的刺感。 “如果没有遇见我,你是否准备一直流浪,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是的。” “只这句话就够了。” 袁正照低下头去吻她,她的唇柔软,口腔里有轻薄的味道。 当屋里逐渐亮起来的时候,袁正照醒来,透过薄纱的窗帘有个红色的太阳从海面升起,他拿起床头的遥控器,窗帘与窗户退到两旁,他本没有想过会早起看这里著名的朝阳。 “就像是个海市蜃楼,相信么,我在沙漠中也看过类似的太阳,差不多的感觉,一个从水里出来,一个从沙里出来,都是同一个太阳。”?忽然间,袁正照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在很久以前的梦里,旁边有一个精灵搬的姑娘,而太阳从海岸线中冉冉升起,他看得专注。 有多少梦会被记得,或者有多少未来发生的事情会在梦中浮现,袁正照与小舟陷入了沉默,他不打算与她分享他此时的心情,只是搂着她。 午间艳阳高照,太阳已经由早上的温柔转为热烈,沙滩上丽影养眼。 椰子树下袁正照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插着小伞的鸡尾酒,与生意伙伴聊天,长腿的模特就在一旁姿态性感的抹着防晒霜。 晚上的飞机回去,小舟与袁正照分头走,带着两人晒得偏黑的皮肤。 袁正照回到家中,女友正在瑜伽老师的指导下伸展身体,他提着箱子进到卧室。 再下楼的时候女友已经坐在沙发上喝水。 “感觉好吗?” “没有前几个月辛苦。”女友说。 袁正照将手中的盒子放下,他说:“燕窝。”?女友一手放在肚子上,她说:“我现在完全有资格可以开中药店了,不久之前你妹妹就扛了一箱来。”?“她现在还是老样子?”?“还是我认识她时的样子,不过那笔投资或许会有回报。” “那就好。” 女友冲了澡,穿着丝绸的睡裙,腹部突出,那里有一个生命。 袁正照将自己签好准备递出的文件给女友看,女友戴着眼镜认真看,她说:“你应该再咨询一下专业领域的人士,他们的建议比较有参考价值。” “如果是我父母,他们会让我请人来占个卦。” ------------ 48 4. “如果是我父母,他们会让我请人来占个卦。” “如果有谁能预知未来,那么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们用钱能请到。”女友给袁正照泼了冷水。 袁正照听从了女友建议,请专业人员共进晚餐,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父母推崇的命理师到家中坐坐。 当大胡子的命理师来时,同行还有道观的人,女友并未不满,并相当的虔诚询问何时生小孩子会有福。 袁正照与助理送两人离开时命理师对袁正照说:“成也是她,败也是她,得放得下。” “我只想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不是我的孩子。” 命理师直摇头。 她欺骗了他,袁正照怒火中烧,忍耐下去,只因并不完全死心,DNA还未检验过。 此后,袁正照玩心大增,他开始热衷与各种应酬,在朋友的宴会上认识了一位十七岁的模特,她挑逗他,他没有拒绝。 有过几次约会后模特婉转的表示现在的屋子太小,衣帽间已经堆不下她的衣服,袁正照替她找了一套大房子,之后她又想要当明星走红毯,让袁正照替她找导演要角色,这时袁正照想起了小舟。 他再出现时冬天已经过去,树木开始发芽,又是一个春天。 屋内的家具全部换成了白色,窗帘也是白色,摆放的绿色植物添生气。 “如果你再不来,我已经准备要换锁了。”小舟讲。 袁正照坐到了沙发里,他点烟。 小舟拿了一个碗出来,给他当烟灰缸,她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 “困扰我的事情很多。”袁正照回答她,的确很多,尤其是想到那个他承认的女人可能并没有怀着他的骨肉。 小舟点了一盘香后,说:“所有的艰难都会成为过去,你现在觉得虽然做的不是你喜欢的事情,却值得,不是吗?” “可以这么讲。” “不,这是巫女说的,就在中新路,有一个会通过水晶球算命的巫女。” 袁正照嗯了一声。 “我这几天基本上都会去一趟中新路,去她那里算一算到底要不要换把钥匙,因为我十分喜欢住在这里不愿意搬走,但是搬走好像也是迟早的事情,接着我去露天咖啡座喝杯咖啡,吃几块松子饼干。” “那很不错。” “英语中级班结束了,老师觉得我可以再提高些,于是我报了一个高级班,是同一名老师,也依旧在美术馆学画,年底我捐了一笔钱给美术馆,当然不是很多,不过足够让美术老师感到高兴。” “绘画班的那名男孩子呢?” “还能怎样呢?面临高考,被剥夺一切爱好,只能埋头在辅导书中,所以想来我没有这个经历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也难说,就算我乖乖坐在教室中也只能发呆,想自己悲惨的人生。” “......” 小舟倒了水,坐到他旁边的草墩上,隔着一定的距离与他聊天,“总得找些事情做,不能让自己太闲,当然也不能让自己太忙,就是现在的状态很好。” “不想再一直在外流浪了吗?”?“现在,我享受这样稳定的日子,当然也得谢谢你给我提供这样的日子。” 袁正照拿出支票本,写下一串数字,他说:“如果你愿意,同样可以,我当初对你许诺过。” “到什么时候结束?”?“年底,或许到时候你想要有所改变,开始另一段人生。” 小舟将支票塞到袁正照手里,她认真的说:“让我们两人都好好想想,决定权在你,我这样的女孩子从来不缺。” ------------ 49 5. “让我们两人都好好想想,决定权在你,我这样的女孩子从来不缺。” “你要的不多。” “因为这里关注其他的,所以专注的时候不恋人不恋物。”小舟指指心的位置说。 那日,袁正照有了美的享受,仿佛在儿时登泰山所带来的赞叹。 步行到公司,从办公室看下方蓝顶的工厂,袁正照开始想,或许应该让小舟换把锁,或者不要,决定权的确在他。 晚间带模特去应酬,看着那张世故的脸已经没有了感觉,才张口说了前半句话就明白后半句是什么。于是向一位生意伙伴流露了意向,在他的冷淡与生意伙伴的追求下新欢成了旧爱,不能说她爱慕虚荣,这可以理解为青春短暂。 回家,现在的他也并无此欲望,长时期的带着面具表演太难。 他想到逃避,在小舟白色的屋子里,袁正照带了支票去。 小舟正在阳台上打理植物,她种了许多东西,小番茄已经开始红了。 “有没有觉得拥挤,因为我的野心越来越大,就越种越多。” “是阳台小。” 小舟拿着剪刀呵呵的笑,她说:“你是不是决定保留这里的钥匙?” “你希望的呢?” 小舟抬头审视他,说:“怎么觉得你一日比一日煎熬,要做父亲的人总是这样的模样,有没有长辈对你说要耐心,要体贴呢?”?“有,许多。” 小舟与袁正照在房间里呆了两小时,她带他去她喜欢的爵士乐酒吧。 “有没有觉得音乐的真滴?”?“呃......” “悦耳。” “说来也是。”袁正照说。 他开车带她到山上看夜景,远离钢筋森林,靠近自然。 将车的顶篷打开,坐在位子上,他静静的看着远方。 “你很不一样,所以孟知姐才会放弃你吧。” “为何?”?“你经得起沉淀,就算让时间静止也还是你,但是许多男人就不一样,非得做些什么才会感觉到是这个人。”?“非得做些什么?” “比如一男一女呆在一起,静静的呆着就不行,那会让女人紧张是不是魅力不够,他的手怎么没有伸过来,他的唇怎么没有凑过来,男人也不能静静的等着,约会总得有所表示,所以一般都会发生些什么,代表两人有过一段,倒不是真的想做。” “静静的就很好,对我来说是这样,如果能有人陪伴就更好。” “不需要感官刺激。”?“是的,留学的时候我只一部接一部的看爱情电影,而不是动作片。” “需要的是漂浮的人生,我指的是心灵的漂浮。” 袁正照伸手摸了摸小舟的脸颊,手指传来细腻的触觉,他说:“只是需要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我的幻觉。”?“嗯?” “虽然大多数的梦境都会遗忘,但是我们还是会记得一些梦,一些段落,一些感觉,和你在一起真像是一场梦,如果你收拾行李离开,我不会想你是不是决定和我不要有任何联系,而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是我看得见摸得着的那个人。” “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没有,你是第一个。” “来,看着我,我是真实存在,虽然我没有身份证。”小舟做出幽默表情。 “是,你母亲是一个优秀的舞蹈家,你父亲是编曲,你出身在七百公里外的海边城市。” “不,我只是爷爷的孩子,只有他陪着我每一天,只有他会高高的把我举起来,会在漆黑的夜里给我讲故事,会安详的在一旁看着我跳舞。” ------------ 50 6. “比你父母还重要?” “他抚养我成长,”小舟说,“在艰难的时候,艰难到已经失去面对勇气的时候,我会想干脆死了算了,死了就能没有烦恼与恐惧,就会见到爷爷,也算一件不错的事情,当然,最后还是理智获得胜利,死后到底是怎样,又没有死人对活人讲过,对不对?” “我们活在现世。”袁正照说。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长长的时间里两人没有再交谈,忽然就像是情绪酝酿到位了,小舟将车的顶篷关上,她坐到他身上。 袁正照明白了小舟说的非得做些什么的意思了,是的,就像是吃了粤菜后得来些甜点,不然这次约会就不完整。 夜晚,有许多星星,他们流了汗,打开电台听音乐。 “我听过这个曲子,咖啡店一直在放。” “叫什么?” “《她的改变》,雷光夏,我十分喜欢的一位主持。” “喔。” “她总是要隔很久才会出新的唱片,我记得我以前对你提过。” 许久没有真正放松的时间,可以来杯茶,来段音乐,若是这样忙下去他的确快承受不住。 袁正照拿出填好的支票给小舟,他说:“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小舟接过支票。 “到年底之前,我希望在疲惫的时候能够找你聊聊,而你能在那所房子里,之后是留还是不留全随你,当然那房子你可以住,一直住下去,就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还是可以去学画画?” “可以。” “可以去给演唱会伴舞吗?” “可以。” “可以偶尔去旅行吗?” “当然。” “你觉得在这一年中我还是可以保持这样可爱吗?” 袁正照只笑不语。 他送她到楼下,回了一趟公司,秘书碰巧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神色有些许慌张,她与总经理的绯闻他知道,但袁正照希望他们能处理得很好,他旁敲侧击的对总经理提过。 深夜,生意伙伴打电话给他,要他去一个饭局认识一位重要人物,袁正照只得去,空腹喝了许多酒,晕沉沉。 回到家里,他得到了一杯酸梅汁,加了冰块。 他告诉女友他认识了谁谁谁,女友耐心的听,他喷薄着酒气,但是来了说话冲动,拉过女友对着腹中胎儿说话,用大人对小孩子特有的俏皮语调,像所有期待着新生命的父亲一样,讲了一大堆生意上的进度。 女友洋溢着满足笑容的听着,也像是所有期待新生命的母亲一样。 彼此不是心意所属,却是最合适的家庭伴侣,如果她出轨,他其实也可以接受,只要不被捅破而搞得难看,他会默许。 妹妹与前夫复合,那个会吹嘘的男人住到了A市他送妹妹的房子里,为了表示郑重妹妹邀请袁正照与女友到家中做客,既然有时间他为什么不去? 房间装潢并没有怎么变,除了多挂了几幅乡村风情的油画。 前妹夫对袁正照女友说起这些油画的升值潜力,就像是在说他家里值得夸耀的亲戚一般。 妹妹给袁正照端来红酒,她说:“或许我会再嫁一次,不过是同一个男人,有些事情就是那样奇怪,当我们山盟海誓会一生一世时,相互间的隔阂越来越大,老是勉强自己去将就对方,结果两个人都不开心,后来放开了才发现原来彼此真是对方的唯一,这个人怎么能错过呢?” ------------ 51 7. “你的决定。”袁正照说。 “我并没有告诉父母,说到父亲,你知道他有多夸张吗?他的那个菜园子现在产出的不仅仅是些绿叶子菜,还有瓜,非常神奇的小瓜。”袁正照妹妹忙拉着袁正照去看她的冰箱,双开的冰箱上层全是水果和蔬菜,码放得整整齐齐,其中一种白皮的小瓜占了一格,小黄瓜占了一格,“这个是他自己在温室里养出来的,有没有觉得做都市农民很酷,所以我也准备在阳台上开辟一块小菜地,种小番茄,三个月就能吃上完全有机的食物,并且是自己种出来的,想想都觉得甜蜜。” “嗯哼,是不错。” “还有就是,上次很抱歉对你发脾气。” 每次道歉的总是妹妹,虽然每次拒绝的总是袁正照,他说:“不用再提。” 妹妹关上冰箱门,用食指抚了抚眉毛,她说:“有你这样优秀的哥哥真是压力很大,从小就看见你上领奖台,而自己老是垫底。” “功课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也很过得比普通人好许多,功课好的人大多是朝九晚五,不一定能像你这样一个月买七八个名牌包。” “那倒是,不过如果我功课好,那么至少代表着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把家族的事业经营下去,你知道,就是不起负面作用,老爹也不至于通通卖掉。” “你不是自己也在找项目吗?” “说倒这个,不得不承认自己押对了,不过也可能如嫂子说的,上了一艘顺风向的船。” “嗯。”袁正照听了,并未表示出任何看法。 女友脚部已经浮肿,不能久站,他与她坐下,继续听前妹夫夸夸其谈,这样的人不少,饭局上常常遇见,能将月亮从天上说到地上,活络气氛可以,做事情不行。 简单的晚餐,由袁正照女友请的厨师来做,袁正照告辞,他送女友回家,去了公司,接着去小舟那里。 她盘腿坐着看电视,面前放着一盘小番茄。 “特地为你摘的。” 袁正照洗过手,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圣女果,很奇怪的名字是吧。” “嗯,酸甜刚合适。” “就快到做爸爸了,很快是吧。” “预产期就在这个月,现在她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紧张?” “多多少少有一些,对小孩子总会有不确定感。” “一定是顺利的。”小舟凑过去,轻轻的捏袁正照的肩膀,这时袁正照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僵硬,很酸。 电视节目正是舞蹈比赛,一名女选手配合爵士乐跳得挑逗。 “如果你去?” “不会,我不会去上电视,或者拍片,有镜头的东西我会怕。” “怕被找到?” “肯定的,如果有人是你一直所逃避,你是不是也会希望他不要打开电视,以免看见你在里面,这时,他只要打几通电话,就能知道很多。” “你要逃避的是你的继父?” 小舟将手放在嘴边,做出嘘的表情,她说:“我们一起把这个比赛看完,已经接近尾声了。” 袁正照看到一半,就睡着了,他梦到了父亲的菜园,荒凉一片,杂草丛生。 从电视传出来的鼓掌声将他吵醒,一位戴着夸张帽子的评委给予冠军最热情的拥抱,灯光则聚焦在胜利者身上。 “要不要再来些圣女果?”小舟问。 袁正照答应好。 拿着盘子,小舟去了阳台,片刻结了果子到厨房清洗,端出来已经摆放得赏心悦目。 “这几天我开始用专业的财会软件记账了,把每天的支出分门别类,看看需要多少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 ------------ 52 8. “这几天我开始用专业的财会软件记账了,把每天的支出分门别类,看看需要多少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 于是袁正照联想到理财,联想到银行,联想到那位经常会打搅到他的银行行长,做生意的确得有相熟的银行人员帮忙,不过那批人偏离他们应该存在的轨道太远,无法尊重得起来。 “想做什么投资呢?” “房产,现在我准备定居在这里,这就有必要了,孟知姐可以帮我处理,让我付款后即使不去房产登记也能拥有到,怎么说呢?你听过发誓没有,就是两个人做买卖,一人付钱一人付货物,但是这笔交易不在台面上,只请相当有威严的人作证,证实此笔交易有效,双方发誓不得随意反悔。” “如果反悔不是被割鼻子就是被挖眼睛?” “看,你懂是不是,A市的权威是在这块地上的人心中。” “不信法律?” “按照法律,我已经是死人了,你可以掐我的脖子直到把我掐死,然后丢到湖里,没有人会去找你还命来。”小舟说。 袁正照吃过水果,拿起外套。 “这就要走?” 袁正照点头说:“我只是想到了你,所以来看看。” “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有好消息。” “但愿。” 回到家的时候灯火通明,女友父母来了,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女友父母起身,正准备告辞,袁正照送他们下楼。 女友母亲说:“这段时间她情绪可好?” “有时候像一个火球一样燃烧。” 她笑,说:“是,不过我觉得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精神。” “需不需要一辆车,我想你们会用得着。” “明天我们会搬去与你父母同住,这次或许会待上一两周,毕竟是我生的她,应该陪她度过这个难关。” “谢谢你们,可以替我分担一些压力。” 女友母亲碰碰袁正照的肩膀,表示理解,她说:“明天早上我们会陪她去做一个公证,以防意外。” “我觉得会顺利。”小舟的声音就在耳边,袁正照脱口而出。 一周后,袁正照订了最好的产房,他们已经决定用手术让孩子来到世间,在那个吉时。 小孩子啼哭着被抱了出来,护士对袁正照说:“是儿子。” 他知道是儿子,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经过这么久的等待,满身是血的那个嚎叫的生命真的存在? 护士将小孩子抱去清洗,袁正照还没有回过神来,待完全能思考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这个孩子肯定是自己的。 亲人们已经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护士抱着清洗好的小孩回来,将宝宝塞到袁正照怀抱中。 他在动,让袁正照感动得想哭,自己的母亲已经先泪流满面了。 “妈妈的缝合还有大约四十分钟,因为麻醉今天也不能进行母乳喂养,不过我们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将小孩抱到母亲旁边,母婴同室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护士说。 袁正照点了点头。 在医院待了一周,女友就出院了,她说医院条件再好毕竟是医院。 袁正照现在万事顺着女友,没有做任何反对。 为了让女友更好的调养,他们回的是父母家,那里有甘甜的泉水,规模的菜园,背面就是成片的森林提供清新空气。 小孩子自是掌上明珠,至少有五个大人在围着他,一哭就要惊天动地,商场上的铁血全不见,只剩下对后代的宠爱。 袁正照发短信给小舟:孩子满月后去看你。 小舟回袁正照:我就知道会顺利,恭喜你们。 ------------ 53 第八章 改变 1. 是值得恭喜,新生命的到来并不意味着自己的老去,而是延续,将自己的力量与精神灌注到后代体内,而他们又是独立的个体,多美妙。 袁正照减少工作,更多的时间呆在家里,虽然他实际上能帮的忙不多,也轮不到他插手,但只要他在,女友就会高兴许多,他让她高兴。 满月酒开了一百桌,女友身材未恢复,但却比以前美丽许多,有了华贵感,她已经进到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从分娩那一刻起。 女友邀请了许多朋友,从小学同学到银行和投行同事,从戒烟互助会的朋友到网上认识的人,各种肤色。 其中她提到的那位投资家当场用箱子提了一百万美金来做贺礼,那个人有聪明的神采,也有过于狡猾的目光,在这样精英聚集的场合同样十分出众。 小孩子仿佛不畏惧大场面,哭闹很少,大多数时候闭眼睡觉,露出的巴掌脸总引人去亲上两口。 他如约去小舟那里,房间里熏着香,像浓重的中药,又像是老街里木结构房子里散发出的辛香。 “很特别,是不是?” “什么味道?” “辟邪香,送我香的人说这香可以让恶灵远离。” “在西藏?” “猜对了,一位红皮肤阿姨送我的,她说只要过了那一年,我就能摆脱某个邪恶的人了。” “事实上呢?” “事实上是变好了,如果我没有从家里跑出来,我想我已经自杀了,后来我做舞女,还活者,当然偶尔会和男人去过夜,不过还好,那些欢场会遇到的恐怖事情没有发生到我身上,后来我遇见了你,你给我提供了很好的生活。” “我不是邪恶的魔鬼?” “你显然不是,虽然你有时会显得严厉,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恐怖。” “那我要谢谢你。” “对了,我买了一件小礼物送你。”小舟拿出去金店买的银手镯,她说:“给小宝宝的一点心意。” “谢谢。” 袁正照坐下,更觉得小舟点的香很好闻,沁人心脾,将满身郁气驱逐了。 “待会儿和朋友吃饭,一起去吧。” “那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只要不是睡衣就好。” 小舟笑,乐呵呵的去挑衣服,她穿了粉红的短袖衬衣,白色的联排扣,牛仔裙,头发喷了些水,用黑色橡皮筋棒起来。 饭桌上大多是生意人,酒绕了一圈就有人轻佻起来,讲起了带颜色的笑话。 袁正照不觉得这个是幽默,带着小舟离开,参加下一个饭局,敬酒,或被敬酒。 接着去派对,在派对上袁正照妹妹与小舟相谈甚欢。 “看得出我哥哥很喜欢你。”袁正照妹妹对小舟说。 小舟眨眨眼笑说:“他是很好的人。” “大家都说他是很好的人,仿佛不这么说就找不到话题了。”袁正照妹妹对着酒杯说,表情有些可爱。 小舟拉她进舞池,在dj疯狂的音乐中小舟来了一段热舞,周围的人让出一个空档,看她专业的搔首弄姿,如一股风。 现场气氛逐渐疯狂起来,台上舞者想拉她上去,小舟挥手拒绝。 去卫生间补妆,出来找到袁正照,他抽着烟与朋友相谈甚欢,并没有介意,如果介意就不会带她来了。 袁正照妹妹则不时的摸摸小舟,她说:“你这*,羡慕死我了。” “一点赘肉也没有,不信你试试。” 小舟腹部收紧,袁正照妹妹用指头戳,全是肌肉,她惊呼:“天啊,我也要去练舞,你是在哪里学的。” “从小就在练。” “啧啧,真的很厉害。” 小舟十分可爱的笑。 “我觉得我也喜欢上你了,说不定你生个儿子会得到承认,至少我认你。” ------------ 54 2. 小舟还是眨眨眼睛笑。 “这双眼也十分美丽,像会说话一样。” “这么暗的灯光你能看得清楚吗?” “正因为暗嘛,所以女人才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酒气上涌脸红脖子粗像只猩猩,男人也看不出女人到底擦了多少粉。” “那你还说?”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明白,因为美丽是再多粉也涂不出来的。” 袁正照听见妹妹最后的话语,加入进来,他说:“那你擦了多少粉?” “可是相当的多,我还打了许多针,有些可以让我的脸部没有皱纹没有赘肉,有些可以消除我的黑眼圈和眼袋,有些可以提升我脸部的轮廓,还有些更是得打的,可以让我们变白可以让我们荣光焕发,是不是?”袁正照妹妹拉过小舟讲。 小舟说:“或许我也会需要,迟早的事情。” 袁正照的生意伙伴扯扯自己的脸皮,说:“还好我们不是女人,不过我从医生朋友那里听来的观点倒挺有理,那就是富人迟早会变成另外一个种族。” 袁正照妹妹觉得有趣,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地球能容纳多少人呢?反正不会比现在的人多,所以只有富人才会拥有好的地块,活动在那些适宜居住的地方,而那些不适宜人住的呢?当然是穷人了,或许那里植被稀少,不是干旱就是洪涝,不是重度污染就是从来看不见太阳,吃的是糟糕的食物,喝的是糟糕的水,还得为富人们纳税为富人们交费,你不要告诉我什么是公平正义,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而富人们呢?他们掌握资源,制定规则,让大多数人为自己卖命,只给他们最低级的生存权,他们能一针接一针的打,让自己美丽让自己延年益寿,如果器官坏了,那就再换一个,医生会毫不犹豫拿一个健康人身上的器官,换到那个坏的人身上,哪怕是需要健康人的心脏。” 袁正照妹妹听了,说:“真恶心。” “如果你的心脏就快要停止跳动,而你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一个健康的,你会不会要?认真的想想,别快回答。” “我.....当然会要,谁想死。”袁正照妹妹不得不承认。 “所以某个穷人就得死。” “我相信因果与轮回,”小舟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她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且贫穷并不是罪过,身体的死亡也不是终点。” 袁正照清清喉咙,说:“这个话题多说无意。” 袁正照生意伙伴并未理会,他对小舟说:“那是你对社会认识不够,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做弱肉强食。” 小舟不想闹不愉快,乖乖的闭嘴。 再后来,气氛就变了,好像整个派对的气氛都不对了,是一群魔在张牙舞爪。 散场时袁正照妹妹开车送小舟,袁正照得继续去个地方谈生意。 袁正照妹妹主动说要去小舟那里坐坐,小舟带着她上楼进屋,她要咖啡,小舟给她煮新鲜的。 “我还以为你会将房子布置得很迷幻,摆一个粉红色的八卦阵网住我哥。” “结果呢?” “这就像是设计公司的工作室,真的,我前几天才去过一个,也是极致的白,好像故意装饰得能让人脑门发光,思如泉涌。” “巧合吧。” “她来过这里吗?” “谁?” “当然是我嫂子。” “......” “有时候女人都会谈一些小秘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秘密,因为你好像是个特殊存在,现在不能公然的谈及,但私下里我嫂子会提到你,她说你就像是一汪清泉,所以会默认你的存在。” ------------ 55 3. “是这样啊。”小舟说,她心里所想的却是控制欲望,这个女人比袁正照更喜欢控制他人。而她知道怎么控制人,一点点小恩小惠给疏远一些的人,那些并未在身旁的人就会只记得她的好,而身边人呢?她会毫无遗漏的了解你,帮助或让人觉得会被帮助。对我有用,至少会这样想,不要得罪。 “能追到嫂子可真不容易,她可不像我一样是绣花枕头,某些时候我对她的崇拜就像是崇拜全知权能的主一样,给予我希望,给予我力量,啧啧,对你说这些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你的定位还是很准,所以不会造成他人困扰,嗯,这咖啡真香,不过你有没有奶精,我觉得好像得来些。” “新鲜的牛奶会让口感更加爽滑。” “那就来些牛奶。” 小舟去给她拿。 “你的背影真美。” “谢谢夸奖。” “我也要去学舞蹈,专业的,希望也能拥有你这样的身姿,知道吗?去派对玩一会儿,仿佛腰就快断掉了。” 小舟替袁正照妹妹加了牛奶,她拿起勺子搅拌几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说:“很醒酒,在你这里坐一会儿比去派对还要舒服。” 电话响,是袁正照的前妹夫,小舟听见她说宝贝再过五分钟就到家了。 “我五分钟到不了,不过我真得走了,再不走天就亮了,我这孤魂野鬼就会魂飞魄散,现在的妆不知道花成什么样子。” “送你下楼。” “不用客气,你肯定也犯困,就好好的睡一觉,我已经把你当自己人。”袁正照妹妹说,风一阵的走了。 小舟揉揉太阳穴,门又响。 袁正照妹妹立在旁边,问:“你的电话呢?我还没有输到iphone里。” 小舟说了号码,去卫生间放水准备泡澡,水哗哗的流,她看着水漫上来,从底部到中部,从中部到最上端,满了,无法盛放,就在一个地方缺了个小口,泻到地板上。 或许是静如止水的过了几个月,今天他带她出去玩玩,于是头脑就安放不了这么多内容,兴奋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会儿,由此什么都确定了。 春节一过,她就确定了许多事情,虽然还是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但是基本不会怀疑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十七八岁,小孩子离家,独自打拼,是要继续读书还是找一份工作安身立命,或许开始会艰难,读书需要打工赚学费赚生活费,毕业,开始择业,父母不会过多干涉,他们没有指使的资本了,会更多的考虑兴趣与爱好,而工作,或者业是从端盘子做起,到剧院跑龙套,到美发店做学徒,不过那是就是自己,用自己的心智做出了选择,好也罢,坏也罢。 只是小舟开始得太早,用一种极端的选择开始,虽然现在她明白衣服脱掉就再也穿不上,这段经历会书写在她的人生中,不过她承认,不抵触。 袁正照回家,刚刚睡着就听到宝宝的哭声,从隔壁房间传过来,女友翻身起来去看。 “会有人照顾她,你需要良好的睡眠来恢复身体。” “不看看就不踏实。”女友批上睡衣过去,小孩子的哭声就嘎然而止。 回来时袁正照正拿床头的水喝。 “明天你也要七点起?” 袁正照说:“不会,我说了十一点过去,今天太累。” “今天收获很多?” “对,不过我还是不喜欢新近的那批人,太过浮夸,只想着捞捞捞,而没有长远打算。” “不讲诚信,可是正红。” ------------ 56 4. “不讲诚信,可是正红。” “哼,”袁正照露出鄙视的神态,一边嘴角上扬,他说:“现在我觉得黑色比红色好太多了。” “到哪里都一样,谁要人家当政呢?”女友上床,拉过鸭绒被子盖好。 “我从不觉得我是凭他们赏口饭,真心话。” 女友伸手搂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暖气,她像哄宝宝一样说:“知道了,我们袁正照是是个不愿意被剥削的资本家。” “我做的实业,天知道多么难。” “同样得为那些衙内的集体马尔代夫行埋单,同样得将车一部部的给人家儿女到处撞人,我知道很让你不舒服,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就将火气在这栋房子里燃掉,出门还是低着你高贵的头。” “哎。”袁正照叹了一口气,锁着眉头将头陷到枕头里。 醒来时已经是正午,睡到口水发甜,这是许久都没有的事情了。 午餐除了家人,还有袁正照父亲新认识的渔友,他们谈起大海的乐趣,冲浪,潜水,这些不该是老年人的爱好。 抱着儿子玩一会儿,袁正照去书房收拾文件,女友默默的陪着他,出门时,女友忽然叫住他说:“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和你结婚吗?” “总有个理由。” “上次我介绍你的投资家,可有印象?” “和他有关?” “是的,还有些法律文件没有走完,不过很快了,这周就能彻底结束。” “我在听。” “我和他有一段婚约,虽然我们很久以前就分手了,不过为了不让我们共同的投资出现闪失,我们有约定先不结束婚姻关系。” 在修剪整齐还散发着清香的草丛旁,司机在十米开外毕恭毕敬的侯着,袁正照做出手势要他稍等,站定对女友认真的说:“为何要现在说呢?你不是可以悄悄的处理好吗?” “为了尊重你,我觉得有必要以更认真的态度对待你。” 其实是孩子,袁正照明白,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最为关键的,使他成为主动的一方。 “那就静悄悄的处理掉。” “嘿,我真是觉得很难为情,对不起。” 袁正照将拉过她的手亲吻,他说:“如果有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 “你需要做的只是原谅我。” “这个谈何说起?” “你知道对不对?” 袁正照摇头。 “那我换个说法,谢谢你的包容,这段时间一直容忍我的任性。” “......” “走吧,该走了,从来不会迟到的袁总。” 在车上,袁正照背脊发凉,司机似乎也感受到了,莫不吭声的开着车。 “有烟没有?” 司机将烟和火机一起递给他,路上他就一直抽烟,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洗了把脸,换掉衬衣,再喷了一些古龙香水。 开会时袁正照心不在焉,他早早的散会,例行去车间巡视,接着到屋顶花园参加一场特殊的招聘会,敲定了两个中层管理人员的名单,一个背景强,一个资历深,剩下的两个名单就让人事部门去决定,剩下的就是与十五位进入面试者共用下午茶,在太阳就快要落下的时候。 “那边的风景很好吗?袁总。”一位有留洋背景的应聘者向他搭讪,年轻的女性,职业装紧紧包裹着丰满的线条。 袁正照直视她,并没有说话。 “我想那里住着与袁总相熟的人。”应聘者接着说。 “你来应征的是人力资源部副经理职位吧。” “是的,而且我知道我有很强劲的对手,让你不得不选择他,”她用眼神示意录用者的方向,说:“不过我还是想来试试,至少与你喝喝下午茶。” ------------ 57 5. “不过我还是想来试试,至少与你喝喝下午茶。” 袁正照礼貌的笑,他保持着高度的戒心。 “而且不虚此行,你们的花茶很香,绿豆糕更是不赖。” 她这样并不能让袁正照录用她,但是给袁正照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样拥有自信面孔的人能在世界上过得很好,就算被拒绝一次也不会悲观,而是觉得有更多的门向她敞开,因为她已经比其他人准备得更好。 至于某处的风景好吗?如果钢筋森林算得上风景,那就是好了,而让袁正照会不自主的看过去,的确是因为相熟的人,小舟。 小舟是独自居住,如果他不去,那就是只有她一人的房子,是有些残忍,在应该被疯狂追求的年龄。 袁正照将这段关系维系得很轻松,他希望能一直轻松下去,相信她不会再与夜总会认识的客人联系,相信她能拒绝绘画班腼腆的男生,这是她接受支票时就做出的承诺,这承诺不需要任何口头与书面的保证,其中的应有之意。 不过也有些男人不在乎,他们要的就是那放浪形骸的长相甜美的女人,弥补家庭生活的单调与乏味。 到了七点,他去小舟处晚餐,因他六点才打的电话,所以他准备得比较仓促。 “真希望能摘几颗圣女果就把你的胃塞满。” “但是圣女果没有看到,看到了熟食,这糖醋排骨看起来不错。” “试试。”小舟夹给他。 袁正照觉得不好咬,这样的食物很少出现在餐桌上,就如吃西餐时女性们不点意大利面一样,点了也不吃,因为无论怎么,想把一根根沾满酱的意大利面吃得优雅很难,当然蝴蝶状的可以尝试,中餐则不然,鲍鱼汁泡饭,可以吃得赏心悦目。 小舟用手指取骨头,吃得很香,她说:“这家选取的是黑猪的肋排,色香味俱全。” 袁正照满满的品出味道,他说:“酸甜刚好。” 小舟笑了,她指指自己的眼睛说:“我有黑眼圈,你也有了。”?“睡太晚。” “是我们的作息颠倒了,以前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的时候完全不会有黑眼圈,但是现在,如果天亮才睡觉就不行了,觉得头已经没有安在自己脖子上,重死了。” 佐餐的是降香型白酒,袁正照吃得比平常略多,听小舟滔滔不绝的说话。 饭后他们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过程就是将台全换了一遍,然后他们到了卧室,这次袁正照尝试了几个激烈的姿势,小舟完全配合,再夸张的一些她也可以,这本是她职业素养的一部分,袁正照意识到他还是疼惜她。 事毕袁正照躺在小舟的床上,床单已经不是昨天的。 “你每天都换床单?” “床单,被套,枕套,我现在每天都换,而且越来越有洁癖,每天擦柜子桌子,拖地,总是让房间处于整洁清爽中。” “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他们怎么讲。” “心理医生?没再去了,好像他们也不愿意一直给那些不会制造麻烦的人当垃圾筒,你不停的给他们讲你的梦,讲你的幻觉,但是你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人,一点挑战性也没有。”小舟想到那位杀妻的心理医生,说。 “还是你心理的创伤已经癒合了。” 小舟*的坐起来,然后开始亲吻袁正照,她一路往下,袁正照又有了反应,对话结束。 ------------ 58 6. 他在她那里过夜了,在他打了电话回家之后袁正照就说想要留下。 小舟没有表示出高兴,也没有表示出不高兴,她不是决定那个人,就不要开口评论,可以聊一些其他的话题。 “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 “对,那时我十八岁,以为自己活不过三十。” “没有想到会和我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可以过得富足吗?真没有想过,我那时有钱就花,到处跑,反正没有明天。” “我当时也没有这样想过,并没有那种会和你在一起的明确的意识,但是我一直在看你,你是孟知的朋友,素颜,平淡无奇的女生,我却一直盯着你不放。” “能够让男性的目光留住,已经往男女关系上迈进了一大步,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女生,会想方设法捉住你这样的。” “你有吗?” “当然,那天晚上我贴着挑逗你,难道你没有感觉到?” “就是感受,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到我们会有一段感情经历,所以我没有抗拒。” “耐心的人。” 小舟说,披着浴巾去摘圣女果,然后她到客厅看报纸,将时间与空间留给袁正照,他又处理起了公务,牛皮纸袋有好几个。 当他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小舟在玩超级玛丽,配乐相当的欢快。 “你的书房十分舒服。” “要不是那堆书,我直接提个旅行包就离开了,也不会犹豫换锁还是不换,全是因为那个房间,然后这种要很美的情绪蔓延倒卧室,由是我又改动了卧室与卫生间,接下来是客厅与厨房,可以说整个房子都被彻底的改造了一番,当我完全结束时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而你没有踏进来一步。” “现在把这里当做家了。” “是让我可以呆得很舒服的地方,得感谢你许诺送给我,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 袁正照满足的露出笑容,拿着水杯回到书房,与副总经理通一一通长长的电话。 看向窗外,几个大树的树冠在路灯的映照下随风晃荡,这是入住率相当高的小区,高高低低皆是灯火,不似父母那里,四周漆黑一片。 晚上,入睡时,袁正照习惯的背朝着人,小舟也是。 半夜,袁正照电话响,他得去码头。 “要我陪你吗?”小舟揉着眼睛说。 “不用。” “喔。”小舟答应,倒头继续睡。 袁正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顺滑的如丝一样的触觉。 这周,他总是有许多夜间推不掉的应酬,好像这些人通通在这一周出现,要榨干他的精力。 司机很快就将车开到了楼下,后车厢里是成堆的礼品。 到了码头,游艇还没有靠过来,江面静悄悄,飘荡着微凉的白雾,润进了每个毛孔。 接着还有几辆黑色车开来,上面下来的基本上是熟悉与正在熟悉的面孔,袁正照与他们握手,谈了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一些事件。?马达的声音远远传来,游艇才露面。 上了游艇,下到舱里,大家很快明白是有些人想赌上两把,要大老板们作陪。 气氛和谐,但是袁正照明白不少人有股气在胸口捂着。 船开到上游一些,赌桌已经摆放好了。 若要赌,肯定不会赢,但是输多少是个度,袁正照不甚清楚。于是第一轮,他并没有参加,与另一位在新区办厂的朋友坐在一旁观战。 “最近A市越来越暴力了,真让你费解?” “反正我们不会去淌这浑水。” “怕就怕有人非得拉你入局,怎么办?” ------------ 59 7. “怕就怕有人非得拉你入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拖,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又不是非得去做死亡商人。” “死亡商人呵,的确是走向死路的勾当。” 某人拿到好牌,赢全场,哈哈大笑,输得最厉害的那位商人将牌一扣,说倒霉,这时袁正照知道哪里是个度了。 袁正照玩了几局,输的不算多,但两三套别墅的钱是没了。 到了岸上,司机还是毕恭毕敬的侯着,连制服都没有皱一些,在一堆司机中相当的抢眼。 在车上,袁正照问司机:“礼品都搬上去了?” “已经送到了xx宾馆,如果我没有看错,是那位官员的太太过来清点的。” “那下次提醒我装个有购物卡的信封,嗯,你是说,她四五点还没有睡?”“既然那位官员放出话来收礼,那太太忙到四五点也是可以想见?” “她穿的什么?” “穿一件灰色的棉睡衣,有些旧。” “嗯,”袁正照默然思考一会儿,说,“就这样,场面上的做到点就好,不要过了。” 袁正照回公司,那时办公大楼依旧静寂着,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倒在沙发里小息片刻,似睡非睡时最难过,不过躺一会儿再起来时已经感觉好许多。 秘书踏着高跟鞋到自己座位时他的闹钟已经响了。 他用内线电话给秘书:“要一杯浓茶。” 秘书立刻就泡好端来,她的脸色不好,泛着死灰色,大病中的人才会如此。 “坐。” “袁总。” “关于你与总经理的传闻。” 秘书低下了头。 “听说他太太前天找到公司来了。” “我们已经分手,造成的一切真的很抱歉。” “需要给你假期吗?” “我想我现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这周五和周六,我要去朋友家里做客,希望你也能好好放松。” “谢谢你。”秘书眼泪含在眼眶中,仿佛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 她出去后袁正照花了几秒钟思索是否应该再找一位,答案是不要,现在的秘书在工作上是优秀的,而且对于自己的位子十分满足,若是担心操守,更应该担心的是现在总经理,他的个人投资情况已经堪忧。 周五与周六,袁正照的确要去做客,如果在父母家算是做客。其实那也差不了多少,因为父亲邀请了四五家人来,热闹非凡。 女友陪着太太们忙逛街购物,袁正照陪孩子,他把看护和老人们赶出书房,就将婴儿床摆在躺椅旁边,小孩睡醒一哭就快乐的去倒牛奶喂他。 小孩子眼睛圆圆,吃的时候有一股狠劲,定定的看着他。 吃到半饱的时候小孩满足了,用手轻轻的抚摸他,袁正照也不由得变温柔,像蜜在心里化了,只有甜。 吃饱后,袁正照拿掉隔巾,换一种姿势抱他,一会儿就又将小孩子举起来,孩子兴奋又好奇的看。 新的一周开始,秘书经过短暂的调养,好像精神恢复不少。 下班的时候秘书拿报告书进来,她对袁正照说:“谢谢,其实前段时间我一直想是不是应该离职,不过十分庆幸没有做这个决定,你这样的老板或许我不会再遇见第二个。” “我不是心胸狭窄的人。” “还是谢谢。” 秘书认认真真的对袁正照鞠了个躬,才关上了门。 这一周,是完全正常的作息,晚上他也能睡得香甜,觉得能晚上踏踏实实睡上一觉是人生的至高享受。 ------------ 60 8. 女友没有坚持母乳喂养,购买国外奶粉而不是听从父母的建议请一位奶妈。 她时常都带着点傲慢与任性,是气势强的女性,所以包括她父母在内的长辈都让着她,不会吃亏。 袁正照同样如此,但是他觉得如果能搬回市区住更好,那里的人际简单,出门就是几个大型购物中心,娱乐餐饮样样发达,反正他也没有兴趣要大片地,亲自栽花种菜。 他对女友透露了这个想法。 “不过在回去之前我可不可以将房间改造一下,保留整体格局,但是让家居更智能一些。” “除了书房,其他的地方随你。”袁正照说。 女友拥抱袁正照说:“你真是好丈夫。” 家居请来了城内知名的设计师,不到一周就改头换面,咋一看仿佛还是以前的基调与格局,但是细看就有许多玄妙之处。袁正照承认设计师有股灵气,同样属于视觉派。 孩子三个月的时候袁正照与女友去了纽约,她在派对上介绍人与袁正照认识,为公司上市铺路。 “圈子很小,最顶级的资源都在这些人手里。” 精致考究的人群,挥霍的全是昂贵的物品,生产雪茄的工人不会把雪茄烟常常夹在手指间当作消遣,生产丝绸衬衣的工人也不会拥有满满一柜子的定制时装,他忽然起了怜悯之心,同情起自己工厂里的员工,他们时常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为了多点加班费。 这样的情绪在与小舟共处后最强烈,她像个弱者,需要袁正照庇护,而她的弱者思维会影响到她,而不是在这些私人聚会中惯常的氛围,谈论起破产兼并就像是谈论起太阳升起,死了是别人,活的是自己。 “俄罗斯人干得还要猛烈些,中国大陆才分割掉第一轮,远远不够,第二轮马上就要来了,对不对。”一位喝得差不多的男性抓着袁正照说。 袁正照不语,他心里对自己说,做实业,就要做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时差还没有彻底倒过来,袁正照在女友的住处怎么也睡不着,每个房间都大,天花板有两层搂高,像个仓库。 “我很想家里的留守儿童。” “如果再多呆几天,或许会有惊喜,这里走在路上都是机会。” “我觉得我只是一个工厂的主人,关注生产出销售对路的商品,而这一部分我认为你完全可以做好,而不需要我插手。” “但是小孩子需要我。” “我了解你,你不是能长期远离职场的人,如果想去大展宏图像以前一样,我支持你,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拼搏,我的公司一直有你的职位。” “有些时候我都快忘记你的公司算我一份了。” “会来?” “不,我会在A市市区租一个办公室,然后成立一个咨询公司,做我擅长的业务。” “可以不要许多人,接些灵活的案子,如果想呆在家就呆在家,挺可行的。”“嗯,还可以带朋友们去公园的餐馆,我对自己的这笔投资很满意。” 袁正照看着设想未来的女友,说:“你比以前可爱,亲和力也强许多。” “因为我在修炼,希望有朝一日羽化成仙。” 第二日,袁正照和女友就搭上了返程的飞机,收获也有,不过思恋小孩的心情更甚。 而且袁正照猛的惊喜的发现,没有他时时看着,公司也在正常的运转。 ------------ 61 第九章 悔意 1. 第二条生产线在他出国的那几天有次小故障,报告时经理说他能处理好,果然处理好,并且按时交出了产品。 他去工厂的时候正在出货,袁正照随手拿起一个包装好的拆开,没有瑕疵。 女友用很快的速度搬回市区,袁正照踏入时已经收拾妥帖,宝宝在小床上张 着腿睡。 “为什么他睡觉时总是举着手臂?” “抱肩膀,天生的,或许在zi宫里头朝下久了,手自然上举。” “可爱。” 袁正照真想抱抱小孩,又怕吵醒他,于是俯身亲吻小孩子的额头与脸蛋,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宝宝就张嘴大哭,他干脆将宝宝抱起来,满足。 “我准备要给他做一张床?” “你说了很久了,就明天开始做,待会儿木料就会搬来,把阳台腾出一个空地怎样?” “没有问题。” 女友打电话叫来隔壁的司机,在她的指挥下阳台一边很快腾空,花盆搬了过去。 “你真的会做?” “在美国,好像人人都会动手做些东西,而一回国,仿佛什么又不会了。”“的确是这样,少了那股精神。”女友也觉得袁正照说得有理。 “不要疑惑的看着我,有专业的木工师傅给我指导。” “婴儿床很讲究。” “我知道,不好的婴儿床可能将宝宝的头卡住。” “嗯。” “不要一涉及到宝宝就紧张。” “妈妈都这样。” “我母亲生我妹妹时可没有这么紧张。” “因为她重男轻女。” “嘿。” “算我没有说。” 宵夜时,袁正照想起不久前的这次小拌嘴,仿佛挺温馨的,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还不赖,万事需要的是平衡。 那天,他与女友进行了生育后第一次亲密行为,女友肚皮很软,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白线。袁正照温柔,体贴,一如既往。 事业八小时,家人八小时,每周他还给小舟八小时,或者说是从小舟那里索取八小时,一般是在她的住处,一半是在那家只有几桌的爵士乐酒吧。 在一个春风温和的夜晚,他们从爵士乐酒吧出来,小舟指了指隔壁说:“这里也开了一家,不过驻唱的是一些民谣歌手,都是轻盈的音乐。” “环境好吗?” “我来过一次,环境满好,最吸引人的是酒保调的酒,他总调一种粉红色的甜酒,喝起来挺迷幻的。” “那非得试试不可了。”袁正照说。 当天,他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衣,戴着无框眼镜,十足的书生气,而小舟穿着较休闲的小洋装,没有挽着或拉着,却是最自然的情侣。 进入酒吧,他们被领到一个靠墙的位子,袁正照点了啤酒,小舟则点了好几杯鸡尾酒。 一位穿着长裙的女生在唱齐豫的歌,却用的是非常轻的声音,仿佛在哼,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挺舒服的。 “怎么样?” “这酒吧有点意思。” “而且很奇怪,在听爵士乐的时候不会喝酒喝过量,在这里就会,看旁边的那桌,女伴已经快醉了。” “鸡尾酒就是这样,口感甜甜的,如果气氛又正好,不知不觉就喝下去,而这酒后劲足,就喝多了。” “所以纯酒也有好处,啤酒就不会醉,白酒也可以,可以知道哪里是界限。”袁正照手搭在靠椅上,他说:“你在夜总会不太喝酒。” “怕喝了头脑不好使,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哭的时候不哭,该动的时候不动。” “现在还会不会想起在夜总会的日子?” “如果你问的是会不会怀恋,那当然是不会。” ------------ 62 2. “说得也是。” “谁会怀恋那里,不过许多女孩儿最后都会回去,从夜总会慢慢的做到洗浴中心,最后消失不见。” “高风险。” “毕竟见不得光,在年华好的时候遇见宠爱的人,过奢侈的生活,那样的日子一旦来了就很难抵挡得住,后来就只得再去,毕竟只有那点技能,做其他的职业不见得能适应,就慢慢的磨满满的磨,或者被拉皮条的小弟门控制,或者吸毒,或者生病,离大多数家常生活就越来越远。” “你呢?” “不会再回去了,今年,做一些稳定的投资,再做一份相对稳定的职业。”“比如呢?” “比如,可以去画室当助理,给演艺公司做舞编,去健身馆当舞蹈教练,好像能做的事情非常多。” “如果我能继续提供给你这样的生活呢?” “其实,在我们关系最美好的时候分开挺不错,当你牵着小孩走在城中,看到我从眼前闪过,涌起非一些美好回忆,心想,其实我和她也算是谈过恋爱了。” “是恋爱吗?” “挺不般配的是吧,特别是恋爱这个词不恰当,一位是颇有成就的青年才俊,一位是夜总会的舞者,神啊,原谅我用恋爱这个词语,因为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袁正照只顾着笑,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半打啤酒,这时有客人进来,一男一女,女性是上次让他印象深刻的应聘者,她对他微笑的打招呼,袁正照回以礼貌的点头与微笑,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他们在最靠近的桌子坐下。 “袁总,巧啊。” 袁正照没有想到她会主动的与他攀谈,“和朋友来。” “我来介绍,这是与你提过好几次的袁总,这是xx部到a市来挂职锻炼的牧司长,他是我的同学,刚刚到任对我们市还不熟悉。” 袁正照拿名片,与他握手,两张桌子太隔阂了,就坐在了一起,他终于想起应聘者姓柳。 小舟乖巧的坐在一旁,基本上没有说话。 待两位男士上卫生间的时候女士问小舟:“你是不是也住在新区,好像我在路上碰见过你几次。” “是的。” “是xx小区吗?” 很近,却不是那个小区,小舟微笑着摇头。 “袁总从他的办公大楼望向你那里,就是想着恋人的神色。” “呃,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很内向,是我在商场见过的最内向的人。” 小舟还是笑。 “我可能大你不止十岁了,是不是和我聊天很无聊,我们应该换个话题。” 小舟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牧司长架着喝得半醉的女伴,袁正照开车送他们。 三人几乎用抬的将她抬到牧司长的住处。 “我这同学,喝酒基本上没有不醉的,还好她只是倒头昏睡,不会太闹。”“柳小姐很豪迈。”袁正照说。 “太大大咧咧了。” “很晚了,我们也该告辞。” “不再多坐一会儿?” “不了,改天一起打球。” “就这周如何?我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吧,欢迎小舟也来。” 小舟说谢谢。 的确有些晚了,从牧司长处出来,袁正照准备到小舟那里直接睡了。 “这个人我见过。” “在a市?” “去年冬天,也在夜总会里,他很规矩,美女攀上去仿佛还有抗拒的意思,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同志?” “我觉得他是双性恋,不滥交,是会和人谈感情那种。” “如果他点你,你会和他出去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当时的感觉很难说,有半年,我没有跟一个人客人出去过,差点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 63 3. 袁正照回到小舟那里,简单的梳洗后就躺在床上,她开着窗户,有股幽幽的气息灌进来,他呼吸着这气息,毛孔也感受着这气息,凉爽的,清新的,湿润的。 早上闹钟一响,他立刻翻身起来。 “喝点水再起。” 小舟拿床头柜上的保温壶给他。 袁正照喝了。 “不给你做早餐了,还想再睡一会儿。” “你睡。” 袁正照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再到卧室看了看小舟,她把被子裹得死死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睡得正香甜。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 天才亮不久,他到了办公室,换了一套衣服,再往脸上扑了些须后水,彻底的清醒了。 接待一个考察队,与他们共进午餐,下午在工厂处理一个纠纷,某位员工喝醉酒把自己挂在生产线上要求主管向他道歉,因为生产线的管理人员说他偷东西,而搜身又没有搜出结果。 “虽然我只读到初中,但是我从来不会偷拿东西。”那人咆哮。 这声音在袁正照耳朵里盘旋了许久,偷不偷东西与文凭有必要关系吗?或许有,受教育时间长的人的确比较懂得如何偷东西,因为他们更加懂得如何说谎,说得自己都以为假的是真的。 闹事者被劝下来,安保人员一拥而上将他控制住。 “去,叫他们文明些,这么多人在看。”袁正照对安保公司的头头说。 又几句话,反扣住的员工被松了手,只双肩被按住。 “叫车间主任恢复生产。”袁正照往外走。 总经理一脸严肃的问:“怎么处理?直接让他走人,或者教训他一顿。” “叫他与车间主任各写一份各书面材料,把事情叙述清楚,我再找他谈谈,就晚上八点。” “明白。”总经理说。 不是大事情,生产线一个小时的误工还在袁正照的忍耐范围内。 晚上与闹事员工到了会议室,他已经不似原先的癫狂,袁正照翻了翻他写的材料,是正规的楷体字,将事情原委也表述清楚,虽然与车间主任的说法有出入。 袁正照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回宿舍。 他把秘书叫进来,说:“我不信监控录像录下的是死角,你信吗?” “不知道。”“你亲自去,如果得到的是监控恰巧在那时出故障的回答,就让监控室的人收拾包袱走人。” 十点,袁正照已经回到市区的家中,女友在房间里点了精油,薰衣草的味道。 “有助于宝宝的睡眠。” “他很闹吗?” “昨天晚上非常哭闹,结果我用了一招挺管用的。” 袁正照疑惑的看向女友。 “用毛巾将孩子裹起来,然后在他耳边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这样。” 女友在袁正照耳边这样做,袁正照觉得痒。 “很管用?” “头几次比较管用。” “对了,我订的东西到了吗?” “是个包裹吗?我放你书房了。” “打开看了没?” “没有,是你的东西。” “来,我给你看。” 袁正照将女友拉到书房,用拆纸刀割开封条,是一尊白银的莲花座垫。 “送你的。” 女友拿在手上把玩,说:“干嘛送这个给我?” “因为你在修炼,不是吗?” “的确,还刻了字,是我的名字,我现在喜欢它了。” 袁正照满意的笑,说:“找到合适的办公室了吗?” “有一家挺中意的,离公园只有两条街,可以随时过去吃点东西,不过只有顶层出租,租金超过我预先的设想。” “喜欢吗?” “喜欢。” “那就在那里,我替你付,合作伙伴呢?” “有一位同学挺感兴趣,我再准备找一位精算师,只有三人会不会太少了点。” ------------ 64 4. “看你想做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得仔细的思考,现在小孩是第一位的不是吗?” 恍眼一看,袁正照觉得女友仿佛就是小舟,他定了定神说:“今天有员工闹事,差点出了人命。” “为何?” “被人说偷东西,气不过。” “那他偷还是没有偷呢?” “不清楚,得看监视录像。” “他是什么背景?” “还不满二十岁,住在边远的农村,被亲戚介绍到这里来打工,非常肯干,一般自愿加班就有他。” “有没有对你下跪,或者诅咒发誓没有干。” “那倒没有,我叫他在会议室来,问他是不是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或者有没有觉得压力太大,他说他正在极力适应,还在自学英语。” “用的是平和的语气与你交谈?” “虽然不是非常自信的直视我,但是还算是平和,你懂我的意思?” “懂,你不打算清算他。” “也不完全是这样,录像带会说明一切,天平会倾向无辜的一方。” “眼泪无用。” “你相信眼泪带来的诚信吗?” “我不相信。” “对了,如果你接生意来做,可不可以先帮我审核一下原料的采购账单?财务主管暗示我可能有问题。” “那只老狐狸,肯定嗅出什么了。” 袁正照但笑不语。 一早,袁正照就去公司了,他现在总是闹钟响时自动从床上弹起来,接着就是马不停蹄的工作工作再工作。 秘书好像在公司呆了一晚,眼睛无神。 “开始,他们的确想糊弄过去,不过谈好条件后还是拿出了视频。” “拿到会议室去,放给我看。” “我查看了一周的录像,其实问题要严重得多,我剪辑了几段。”秘书说。 在会议室,袁正照看着录像带,只觉得惊讶。 “这是在我的工厂?他们在做什么?*派对?” “只是其中一段,是三个中层管理人员和五名女工,名单在这里。” 袁正照不由得觉得火从脚底冒起,他感慨:“就在我的厂棚里面。” “还有偷盗,应该是有组织的偷盗,有人用我们的生产线,我们的员工,做出正品然后按照运到不是我们客户的地方去。” “看不懂。” “按照生产记录,这段时间车间处于维修阶段。”秘书又拿出一个复印文件。 “无法理喻,简直是,叫律师过来,并且报警。” “袁总,需不需要先叫律师过来商量后再做打算。” “不用,直接报警,把情况对他们说明。” “总经理呢?需不需要通知他。” 袁正照十分不乐,他说:“介于你们的关系最好不要你去通知,报警后他自然会出现。” 袁正照回到他的办公室,秘书在她的位子拨了110,讲了不下二十分钟。 只要偷偷生产一百台机器,就足够让几个人去监狱里蹲上几年,袁正照就坐在椅子里,等待,他有预感,这事情会闹得很大,不过现在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管理人员遍地都是。 他打电话给父亲,说公司有人明目张胆的偷做货物。 袁正照父亲十分平静的说:“我有生之年遇到过三次。” “你是怎么处理的?” “换了一大批人。” “我报警了。” 袁正照父亲呵呵的笑着说:“看来你没有偷过税。” “我没有两本帐。” “傻子会有傻福,是你父亲现在才悟到的道理。” “难道要我睁只眼闭只眼,然后私下里下狠手吗?” “不,在阳光下做,清清楚楚告诉手下,谁是老板。” 挂了电话,第一个进到办公室的是总经理,高学历的海归精英,扑通就跪在了袁正照面前。 ------------ 65 5. 只晚上有空,袁正照与女友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漫步,小孩子早就偏着头睡着了,在移动的小车上他总是睡。 稍稍远目,就是袁正照女友选的办公场所,签了六年期,正在进行室内装潢,还是私人会所一般的风格,或许进到到这里首先会感觉个舒适奢华的空间,其次才会想到是来谈生意,需要某方面的专业人士来帮组解决一些矛盾,当然花费不菲。 “居然这样都没有停产。”女友说。 是的,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一如袁正照的预料,不过也不能说他不留情面,他给了机会,但是总经理和销售没有理会。就像有些青少年,走在街头,被同伴教唆,只要随便抢一个人就威风了,那青年就取抢了一位孕妇,这样的对象最没有反抗能力,于是一扯一推,孕妇倒下,流产,自己拔腿就跑,却很快被捉住,因为他忽略了满街头的警察与监视器,他或许很后悔,被带上手铐带到派出所,明白这不是一句错了或者请家长就能挽回。总经理就是这个心存侥幸的小青年,只是设计得比随街抢人精巧一些,认为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老板是傻瓜。 “当他最自信无所不能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在准备接他的位子了,看看他多能干。” “太过贪婪了。” 坐到了公园的长凳上,月亮出来,一对老年夫妻正在溜狗,他们默默的站在一旁,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相处久了的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言语。 “明天文件就会到了。” “然后呢?” “我们去结婚,关于财产的协议我很久前就给你看了,那是我的真实想法。” 袁正照俯身看小孩,看到他就不由得微笑起来。 “早就应该了。” “谢谢你的包容。” 回到家,他真的觉得疲惫,不知道古代人打仗是不是像他那般,觉得可能性太多,不管是进是退都可能坏事。 总经理的母亲到公司来闹过,安宝人员礼貌的请他们到待客室侯着,然后秘书去说明原委,他母亲也跪下了,但是秘书和袁正照在这点上是一致的,下跪有什么用呢? 下午,在袁正照开完会后,他问秘书:“可有快感?” “什么?” “当初你魂牵梦萦想做那个人的媳妇不得,现在却觉得当初的选择真傻,就在他母亲对你跪下那一刻。” “其实有些难过,为自己,或许觉得如果这一切不发生多好。” 袁正照一笑,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应牧司长的邀请,袁正照在雨天也去了高尔夫球场,不过他没有带小舟,而是和女友一起出现。 他本以为会打打室内的网球,然后大家开个房间赌上几把,但是牧司长只打了网球,然后就招呼众人到咖啡店里坐下了,只聊天,他与袁正照女友非常聊得来,因为女友的生意正在他的板块。 去女友的公园会所用的晚餐,不过就只有他们三人,牧司长明显是行业内的人物,对幕后的一些掌故说得上一二三。次日牧司长又约女友吃晚餐,单独的,有些实质性的内容。机会,不一定非得去大洋彼岸找。 袁正照则直接到小舟那里去了,她将头发烫得更卷,皮肤白了。 “我看到电视新闻了,你们公司好像被抓了几个人。” “十五个,准确的说至少十五人会被判刑。” “不都是涉及金钱吗?还回去不就行了。” ------------ 66 6. “不会,因为我报了案。” “如果私下处理的话......” “私下吗?也难说会成什么样子。” “嗯,很气?” “当然。” “有多气?我无法想象你生气的样子,会对手下很凶吗?还是砸东西?” “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想看。”袁正照笑着说。 小舟拉他的领带,说:“你这算是在挑逗我吗?” 袁正照只是看她。 从小舟那里出来的时候是两个小时后,小舟与他,一起出去吃夜宵,商业伙伴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他去饭局,袁正照不停的挡,饭局上的其他人抢过电话要他去,袁正照心平气和的解释。 “其实,我觉得可以把电话转到秘书台。” “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找不到你呢?” “今天,希望可以不想这么多,如果一直这样忙碌或许不到四十岁就得需要经常到医院报到。” 小舟鼓鼓腮帮子,说:“那我们去夜市好不好?在a大附近的夜市,吃碗牛肉面,还可以切一些猪耳朵来杯高粱酒。” “为什么不呢?” 到了a大的夜市,马上就融入了喧闹的环境中,小舟带袁正照到一家生意火爆的面馆前,有一对情侣刚刚吃完,他们就坐到位子上,面馆的伙计立刻来收拾,擦布已经油腻,桌子收拾过还有许多油垢,香菜的梗留下一些。 “会不会有大学生认出你,找你要签名?或者来自荐。” “如果我是他我现在不会上来,除非已经是熟悉的人。” “倒真是,你好像不避讳的和我去这去那,一点不担心被撞见,好像撞见的人才应该不好意思。” “我们有什么吗?” “一个多小时以前,有什么。”小舟说。 “是什么?” “体液的交换,这个说法怎么样,有没有比较文明。” “我不觉得那有什么不文明。” “你是个诡异的人。” 牛肉面端上来,红碗装得满满,袁正照吃了一口,赞叹的说:“味道很好,出国最怀恋的就是这些小吃的味道。” 吃了牛肉面,小舟结帐,与袁正照往街的深处走,辣辣的红烧牛肉面让两人都额头冒汗,满面通红。 “还有这个,宜宾的凉糕,现在吃正好,香糯的米糕配红糖汁,解辣与油腻。” 袁正照和她点了两份,就在露天的桌子上吃,灯很红,照着凉糕晶莹剔透。 “其他家的没有这么爽滑的口感,而且这家也不会很甜。” “的确不错,今天胃口真好,待会儿别忘记了猪耳朵和高粱酒。” “当然。”小舟哈哈的笑起来说,她开心笑的时候脸颊的肉有些鼓鼓的,像婴儿一般可爱。 一路,大学生成群结队,在袁正照的眼中,没有谁比小舟更可爱,或许是他喜欢了,所以怎么看都可爱。 “如果我真的到a大学个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比较有面子。” “你愿意吗?” “为了你的面子,我去学了昂贵的英语班,从中级口语学到高级口语,班上的不是官员就是商人的小孩,谈论的都是美澳英加,而去那里只是为了让自己能说一口流利英语,以至于让你带我出去的时候不会丢脸。” “这就是你愿意的,不是我要求的,对吧。” “是,这个比较简单,如果是去大学正正经经的上课,修学分,那就另当别论了,因为我看不出对我的生活能带来什么,我也不用大学生的身份来提高我在男人那里的身价。” 袁正照在桌子下拉过小舟的手,他说:“你从来都把自己当作成年人是不是,一个人,做人生的决定。” ------------ 67 7. “一个人,做人生的决定。” “人生就是某种程度的妥协不是吗?我们不能像鸟一样长出翅膀飞,不会像鱼一样扭着尾巴游,就算科技再发达,也只是让我们更多妥协的机会,因为我们只有两条腿,需要的内心宁静总是难寻。” “至少走在大学校园里不会让你内心宁静。” “不会,现在我在阳台摆弄花草时开始有了这样的宁静感,与植物交流,来一场冥想。” 袁正照收紧手指,把小舟的手裹在手心,温柔的注视着她。 “我们是在恋爱吗?告诉我。”小舟忍不住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非常享受与你在一起的时光。” “待会儿回我那里去好不好,或者我们可以再留一些汗水。” “我想我得回家,今天恐怕不行。” “那也好,是不是我要求过分了。” “能说出你的想法,已经很进步了,我们不必将自己封闭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袁正照问自己是不是在恋爱,他无法回答,从两人的气质上,袁正照与小舟的确是合适的,他能听懂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有时候她未开口仿佛就能意会,但是精神上,的确成长的经历与年龄身份的距离摆在那里,如果恋爱,也应属于一时的热烈,不能持久。男女关系维持一年以上已经算持久了,而且这还不完全是袁正照买来的,她没有他也能过得下去,或许不会光光从植物那里得到慰籍。 回到家,女友开了一瓶香槟,放在盛满冰块的桶里。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牧司长给你惊喜了?” “我相信我们能给彼此带来事业的第二个春天。” “嗯?” “我们谈了一些人,发现原来我们在同一条政治资源线上,这很重要。” “然后呢?” “然后意识到我们能够从我们所在领域的头一直看到尾巴,就是说从起点到终点是可以控制的。” “真希望能参与你们的晚餐,不过我去了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而且,是你带给我这个人,严谨,远见,我愿意和他打交道。” “开始查他的背景了?” “初步的看完全没有问题,与他表现的吻合。” “还有几个疑点?” “那完全不成问题,你知道,当我结束与某人的合伙生意后捏着一笔钱,就死死的躺在那里,现在这笔钱要开始活起来了。” 袁正照女友十分兴奋,给袁正照倒了杯香槟,他看着冒着泡的杯子,极想喝一杯浓浓的红茶。 “不做任何的实体,只是钱进钱出,这样的生意或许不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 “下个月,我们去荷兰度周末怎么样,你就会慢慢的明白其实我们是怎样的人群。” 袁正照上楼看小孩,他已经熟睡了,自从小孩三个多月起女友就让他独自入睡,没有任何人陪伴。 女友跟上来,在孩子额头留下轻吻,这时袁正照闻到了女友身上的香味,带点中药的感觉。 深夜,在书房,袁正照给小舟打电话,嘟嘟两声她就接了起来。 “喂?” “明天有空?” “明天白天我要和孟知姐去做美容,在新区的一家印度人开的美容馆。” “那我们可以共进晚餐。” “孟知姐呢?” “叫她一起就好。” “我明天和她讲,说不一定她还会约他的法国男友一起来,你现在在家了?” “对。” “我一回来就泡了非常浓的红茶,然后倒在凉水壶里放大堆的冰块,沸水泡的茶和冰混在一起,你猜猜看会怎么样?” “冰化成了水。” ------------ 68 8. “冰化成了水。” “成了一壶热的冰水,喝下去,茶是温热的,但是又有冰块,片刻热茶滑下喉咙,冰凉感就来了,嗯,有事情吗?一般你晚上是不打电话给我的。” “手指碰到按键,就拨过来了。” 小舟清脆的笑声传来,她说:“明天晚上见。” 挂了电话,袁正照觉得自己很少这样,好像那些多疑的人,觉得总会被背叛,但是头脑中浮现了女友的身影,她那股带着中药的辛香,原来是提醒。 从书房出来袁正照到阳台站了站,没有森林的味道,没有静谧的不安,四周都是人,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隔着墙存在着。 他替闹事的男员工升了等级,那人现在领的是以前薪酬的一点五倍,袁正照去宿舍专程看了看他。年轻的男性,将房间收拾干净,衣服熨烫得僵直,通过一天天的努力,或许最终只能混到中级的管理人员,而女友,这些不劳动的人,手中捏的却是巨形的资源。 袁正照不愿意承认,其实他也有些不平,或者说自己不确定的事情越来越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下午,司机已经订好了某家饭馆的位子,就在新区,环境优雅,非常安静。 小舟与孟知已经到了,两人都穿着裙子,化着清新的妆容。 坐下后,袁正照拿出送孟知的小礼物,孟知微笑着拆开,表示喜欢这条水晶链子。 曾经,袁正照与孟知非常的亲密,但是发现没有火花就让这段关系嘎然而止,现在他与她都不会提那段过往了。 “每次一见小舟,我就会有去学拉丁的冲动。” 小舟举起她细细却紧紧的胳膊,说:“没有一丝赘肉。” “非常自然,是整体的柔韧的美感。” “健身房的锻炼是要单调一些,”小舟说,“而且没有激情,没有人用目光想把你吃下去。” “听听,多么吸引人。” 孟知与袁正照说。 袁正照往后靠,微笑。 “你这个文质彬彬的样子是向谁学的,根本不像商人嘛。” “商人是什么样子。”袁正照问。 “我身边的男性朋友或者生意上的伙伴,一过掉冬天换上轻薄的衣服,就明显的展现出财神爷的身段。” 小舟窃笑。 “好像是挺多财神爷。” “除了我们的袁总,风一刮就要倒。” “工作就是最好的锻炼,想长些肉都不得。” 谈论间,孟知的法国男友来了,他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好像小时候玩的弹珠,玻璃质感,汉语还不算很好,表达不清的时候用英语,英语也无法表达时冒几句法语,孟知当翻译,他在某外资银行工作。 饭后袁正照又到了小舟那里,她冲了一壶铁观音,说:“孟知姐也懂法语,挺难想象的,仿佛她什么都懂。” “她会替你办房产的事情吗?” “已经在看房了,我准备在重点中学附近买一套小户型,做出租用,而且孟知姐建议我去学开车,她说有了车之后出行会便利许多。” “还是老问题,没有身份证就不会有驾照。” “其实做个良民证来发放多好,我,小舟,在a市居住已满两年,没做过恶事,实属良民。” 说着,小舟打开电视,正在播放一期深度的新闻调查,出现了小舟后父的脸孔,他戴着手铐在接受记者访问。 “在这个大环境下,渐渐迷失了人的本性,现在想想以前的日子,好像是一头困兽。” “那对于天骄小区枪击案的包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69 第十章 困牢 1. “那对于天骄小区枪击案的包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不认为是包庇,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这样。” 记者咬着不放,用疑惑的语气问:“因为是兄弟干的?” “我以为我摆得平,如果我摆得平就不会有问题。”说着,小舟后父用伸出右手,上下翻了一下,如果换在他意气风发时,应该比较有说服力。 镜头切换到看守所的那一小块绿地上,草坪整齐,但是背景却是一堵墙,下面的对话也许被剪辑掉了。 关了电视,小舟干脆坐到了地毯上。 “原来以为你才是应该上电视的那位?在电视舞蹈大赛中,或者是明星的伴舞中。” “他这样的人,迟早会送上自己的小命。” “怎样的人?” “你不是调查过吗?还不清楚?” “我为什么要清楚?”袁正照反问。 在小舟听来好像是嘲讽,她拉过他也坐到地上,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被抓起来?” “当时只听说可能会丢官,局势很难下断言,或许他活动能力有够强,就能经得起风浪,现在的官场就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惜他倒下了。” “这个看起来会丢命。” “你怎么不问问你母亲呢?或者再问问你生父。” 小舟侧了侧头,然后做了一个捂耳朵的动作,她说:“到此为止。” “你最爱的,最爱你的,是你爷爷,但是已经过世了。” “是。”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回去一趟,或许不与他们面对面,只是在他们会出现的地方看上一眼。” “我想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袁正照取下眼镜,拿出布擦了擦,再戴上,他说:“忽然出现的话,让他们怎么面对呢?是抱着你,问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吗?” “仿佛很沉重。” 袁正照没有呆上多久,从小舟打开电视那刻就代表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夜晚了,她也知道沉重了,这比在夜总会赚钱更为难熬。 小舟打开电脑,开始搜寻后父的消息,报道多是这几个月才出来的,而且一出就是很多,许多媒体连番报道,以前的光辉典型,现在也成了典型。 最新的报道是一审的宣判结果,死刑,正待核准。 好多次,小舟都想把刀刺到他肚子里杀了他,也那个时候幻听逐渐严重,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人剥离了现世。 而现在,小舟的后父将会死在别人手中,坏事做尽的人很少能安然终老。 她拿起包,到了长去的爵士乐酒吧,点了威士忌,两个男人来搭讪,小舟说她只想一个人。 独处,但不独自在家里,而是在有人在旁边,吧台的酒保,零零散散的客人,光头的服务员,台上的乐手。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沉浸下来,耐心的疏理,想着未来,在新区一套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开始,定下来,过稳定的生活。接着小舟又想到了前年的西藏之旅,在艳阳下被明确的告知悲惨已经过去。 是的,她等到了,很庆幸她没有杀了别人,而且没有杀了自己。 出走后相关的人呢?活在自己世界中对外界不闻不问的父亲,还有母亲,不称职的母亲。 手转着杯子,小舟才觉得原来心中的恨意早消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多是无奈。 深夜两点钟,临近打烊,小舟从酒吧出来,街道安静又空旷,偶尔驶过出租车,走了一段路,小舟才打车回去,脸上带着下午的妆,倒在靠近阳台的地毯上,空空的看着外面。 ------------ 70 2. 走了一段路,小舟才打车回去,脸上带着下午的妆,倒在靠近阳台的地毯上,空空的看着外面只到天明。 到小区的便利商店买了面包果汁与报纸,坐在露天的长凳上细口慢咽,可以长期的规划自己的生活了,没有谁会砰的踢开门把自己拧到那个称其为家的地方,无以恐怖。 袁正照则安宁的过了一夜,十点过就没有接过电话了,其实他期许的是晚上十一点后都不会接到电话。 政府办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商业项目,叫了二十几位新区的老板去参加仪式,邀请了众多媒体,几位记者窜到前面对着他们猛闪镁光灯,这让袁正照非常反感。 午餐是中餐,服务员都花枝招展,牧司长也来了,他挨桌子敬酒,在袁正照旁边特意停留,拍拍他的肩膀,多说了几句客套话。 同桌的问:“牧局可是低调的人,下次我做东,邀请他一起吃个饭,大家深入的认识认识如何?” “我认识他不久。” “总比我们熟吧。” “如果有机会,我来请。”袁正照说。 饭毕袁正照已经几杯酒下肚了,不想带着微熏的脸去工厂巡视,就到办公室小息片刻,闭上眼没多久,新上任的总经理招待来考察的买家,袁正照又陪了会儿,事无具细,该管的还是得管,放手让他人去做,他人会像自己这般爱企业么?这工厂早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算偶尔会面临困境,但是撑过去总还能继续,只要有了共享上层资源的途径,跌倒再翻身不是难事。 下午实在困了,袁正照打电话给小舟,接着就到她那里去了,他关掉手机,需要在没有打搅的环境下至少睡一个小时,小舟看好时间来叫醒他。 “再睡十分钟吧,我叫你。” 见袁正照满脸的疲惫态小舟说。 “就十分钟。”袁正照回答,这回答仿佛就从他欲望最底层升起来。 十分钟过后,袁正照自己坐了起来,他说:“现在比刚刚感觉好太多了。” “再用热水再用冷水洗把脸,可以精神一下午。” 袁正照穿衣去了浴室,片刻就是哗哗水声,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抹去了酒的余韵。 “我妹妹下周生日,你会去吗?” “她邀请了我,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去。” “没有关系,你可以见见我的小孩,这有特殊意义。” 小舟做出为难的样子。 “不会有人为难你,或者你不想太多的进入到我的圈子里。” “这个......” “孟知也会去,至少你可以和她聊聊,也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这对你以后大有益处。” “谢谢你。” 袁正照拉过小舟,亲了亲她的脸颊,闻她散发的玫瑰香气。最初他和孟知好时两人可以*的躺在床上讲*笑话,用力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幽默的情人,现在却成了朋友,连手都不会碰一下,亦不会再在两人的关系上迈上一步,可以放心的展开新的追逐。有人说让自己幸福是最高的道德,说得真好。 或许新年的钟声敲响后,袁正照与小舟就会从亲密的人变成陌路人,这也是让彼此轻松的方法,感情债最是难还。 “晚上有安排?” “没有。” “那我们去见一个朋友,看看他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哪一方面?” “公民的事情。” “听起来不错。” 户籍管理有非常多的地方可能出错,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那么可以让小舟有一个身份,完全虚构的身份,却被认可。 ------------ 71 3. 虽然是完全虚构的身份,却被认可。 他陪她去,只聊了二十分钟,那位朋友和大多数警察一样,浑身散发着匪气。 “叫什么名字好呢?” 小舟拿出纸笔写下慕晓舟三个字,再写下自己的生日。 “是个好名字。”袁正照的朋友说。 从饭店的包房出来小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说:“太不现实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高兴?” “非常高兴,的确是我想了也做不到的事情。” “后天,别忘记去采集照片。” “那我得起得早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倒不必。” “身份证,难道不是都照得挺难看的吗?” 袁正照看到小舟快乐的样子,自己也微笑起来。 妹妹生日到城中最昂贵的酒店进行,她包了露天的花园与一个大厅,整层楼热闹起来。 小舟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时,袁正照妹妹特意打了电话来确定。 “穿漂亮些,无肩的小洋裙肯定适合你,嫂子说她送过你一件带印花的,肯定称你的肤色,天,你不知道你变白好多。” 小舟的犹豫就此打消,她说:“我怕我一个人去会尴尬。” “怎么会呢?我们应该像一家人才对,礼物就那个银做镇纸怎么样,压住年华,永葆青春。” 考虑得很周到,自己就算去扮扮小丑也没有关系,比起袁正照为她做的,完全公平。 她被安排在孟知一桌,孟知没有带着他的法国小男友,而是与刚刚认识的男性友人聊得甚欢。打扮美丽,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谁。 袁正照妹妹与前夫是绝对的主角,但是相比而言袁正照和女友更能压得住场面,经过游戏发言和举杯后,饭局就开始了。 片刻,孟知轻声对小舟说:“我想我得到楼下房间休息休息了。” “嗷,这也太快。” “是我喜欢的那型,我想这个下午肯定有意思。”孟知说,然后拿出小镜子放在桌子下,笑了一下确定没有掉妆,没有食物粘在牙齿上。 “那待会儿见。”小舟说。 敬完酒的男性友人端着杯子过来放下,然后与孟知一前一后的离开。 闹,还是闹,这么闹的地方她能做什么呢?小舟到花园里,看见有人已经围了一桌玩起了扑克,其他的三三两两正在交谈。 “小舟,来来,”袁正照妹妹大声的叫她,“见过我嫂子没有,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张脸她怎么能不认识呢? 袁正照女友温柔的拉过她的手臂,然后并排坐下,她瘦了,也更有熟龄女子的风韵,端庄而强势。 “这裙子果然适合你。” “非常漂亮,我喜欢。” “怎么不戴些东西呢?耳环,项链,手镯,戒子,若有这些会增色不少。”说着,袁正照女友将手上的翡翠镯子取下,戴在了小舟的手上。 “谢谢。” “想不想看看小孩,待会儿他们就应该抱来了。” 正说着,袁正照端着酒杯也来了,他穿着西装,头发细心的疏理过,只镜片后的透露出的目光有些让人费解。 袁正照女友对他说:“我喜欢这个小姑娘,可爱又懂事。” 接着她拉起小舟的手,“送她一个翡翠镯子,怎么样,好看吗?” 袁正照没有说话。 待袁正照女友去接电话的时候袁正照坐到了小舟面前,他问身份证的照片是不是照得很难看。 “不难看也不好看。” “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是不习惯,因为这几年我都是当作这些表演者,讨你们欢心,现在坐在这里拿着酒杯当作客人,感觉怪怪的。” ------------ 72 4. “总会适应的。” “有没有人说过,和你在一起会不自觉的努力上进。” “没有。” “但是应该就是这样,不断的提升自己,这样才能跟上你的步伐,换句话你也喜欢努力的人。” “你有吗?” “当然,经过半年静止的时光,我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过上从容的生活,更被尊重与认可。” “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好的改变。” 对坐着,小舟双手放在桌子上,任阳光刺进双眼。 袁正照女友带着小孩子过来,她让小舟抱抱,小舟有些拘谨的抱着他,姿势别扭,十分害怕一不小心掉在地上。 从酒店出来,小舟信步走了两条街,到熟悉的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与一块块奶酪蛋糕,然后去卫生间将脸上的妆全部卸掉,顿时年轻了三岁,再看看手上的翡翠镯子,没有取下来的必要。 袁正照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 “在咖啡馆里。” “哪一家?” 小舟说了地址。 “我五分钟就过来。” “等你。” 袁正照进到咖啡馆的时候小舟注意到邻桌的女生猛的眼前一亮,定定的盯着他看,袁正照的确越来越吸引女性,优越的环境,英俊而且自信。 “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为了这个生日从昨天就已经被捉来了。” “咖啡?” “不加糖。” 小舟替袁正照点了咖啡。 “怎么样,小孩是不是非常可爱。” 小舟动动手,仿佛还留着拥抱时的触觉,她说:“但是会让我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 “没有兄弟姐妹?” “后爸有个儿子,给我完全是不好的记忆。” “那就不要再想。” 糕点与咖啡都端来,袁正照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他问:“是这家的招牌糕点?” “是。” “味道刚刚好,不会太甜。” “你很关注甜不甜。” “父亲有糖尿病,所以我会偏向得这个病。” “需要什么治疗吗?” “注意饮食即可,怎么?感觉有心事。” “挂在脸上吗?” “说来听听。” “除了适应还是适应,忽然这么多事情涌过来,对一个与花草为伴的人来说太忽然。” 咖啡馆放起了音乐,他忽然想去看画展,于是拨电话叫秘书查查现在有什么画展,结果就在a市美术馆就有一场现代绘画展。 “看过没有?” 小舟摇头。 于是袁正照带她去,门票一百一张,镇展的是几幅现在当红画家的抽象画。 “中国人也不一定非得会画水墨山水。”小舟伫立在画前。 袁正照点头说:“中国人也不一定非得跳民族舞。” “我喜欢这个画家,他的东西有那种规规矩矩的美感,就是在框架中能表现出自己的意思,简单明了。” “那幅画表现的是什么呢?” “彷徨中的男人。” “旁边那幅是不是表现的是喝醉的女人?” “这幅吗?正在散发着诱惑力的女人,这个说法怎么样?” “因为眼神很茫然吗?” “看到的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就是画家走进一家酒吧,然后某位伤心而美丽的女人正在独饮,他为她的容颜与身段着迷,想把她诱惑到床上。” “如果在夜店遇到这样的女人,我会认为她本身就是带着诱惑而来。” “所以说,正在散发着诱惑力的女人。”小舟又说。 “那你觉得画家得手了吗?” “没有,他只远远的发挥着自己的无限想象,而没有行动,如果她和他上了床,在清醒的时候再约会几次,就不会有这幅画了。” “有理,那你说我该不该找拍卖行的人去与画家谈呢?好让这幅画挂在客厅里,给我儿子进行早教。” ------------ 73 5. “那是个不错的选择,做个开明的爸爸。” “我想我会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带他去看脱衣舞秀。” “嗯,在经验丰富的美女那里得到最好的指导。” “这我倒不一定会做,当然他愿意的话我会考虑。” “你呢?第一次几岁?” “十六,和家庭教师,当时我还以为自己会娶她,然后生一堆小孩。” “被你父母扼杀了?” “其实这也是她想要的,一张大数额的支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她做到了。” “我不恨她,现在也不在乎她当时有没有喜欢过我了。” “然后就是沉默的青春期。” “是,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出国,离乡背井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饮食到文化全部需要学习。” “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她嫁给一个房地产开放商,后来离婚了。” “可有小孩?” 袁正照沉默了片刻,他说:“没有,如果一切只是为了钱,那么干嘛要小孩呢?生下来也得不到好养。反正她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现在已经可以荣升到富人阶层。” “若要等你十几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十几年后的我也不会喜欢她了,对不对?”袁正照定定的说,“三十几岁的女人,她那样势力的脸嘴。” “画中人同样三十几岁了吧,却挺美的,不是么?我觉得任何年龄都会有她的美丽,吸引男人的女人无外都有丰富的内心。” “或许到三十的时候你会非常吸引人。” “现在的我就算死也要死得美美。” 之后小舟购买了制作精美的绘画册,晚餐就在小舟的住处用,烛光红酒,她带着他跳舞,客厅的桌子收走,比上次的空间大许多,她在袁正照手力转圈,一个又一个。 离开时袁正照带着愉悦,并将这种情绪维持到家里,与女友在一起是完全另外的观感,那是家人。 临睡前,袁正照问女友觉得小舟怎么样。 “可爱的女孩子。” “我与她的关系特殊。” “早就知道了。” “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可爱的情人正是你这样的男人需要的,因为我并不能长期给你飞一般的爱恋,我们过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多世俗。” “你觉得不会有一对一的婚姻和家庭?” “如果我从我的家族学到什么,那就是这是个开放的阶层,就算我父母常常出双入对,但是各自的情人绝对不会少,至少我母亲没有断过,所以在我看来家庭之所以会维系在于共同的目标。” “混同的人际,混同的财产。” “在前进的人生中不可或缺彼此。” “感情是次位的。” “那也得有感情,但是像恋爱一样的相处怎么可能,认识两三年就已经亲人一般。” 袁正照揽过女友,说:“如果这双手曾经拥抱过其他的女性呢?” “得看那位女生我喜欢与否?” “真是开明的太太。” “因为在乎,希望你快乐。” “你呢?如果你有情人会告诉我吗?” “会,肯定会,毫无疑问我会。” “我想我会有浓浓醋意。” “但是你会默许的,如果他只带给我快乐。” 看着自己小孩的母亲,袁正照动情的吻起她,女友也回应他。 “我们还对彼此有感觉,我想我现在会只有你。”女友说。?*能带来优良的睡眠,袁正照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无梦。 早上牧司长到袁正照家中用早餐,他六点就已经跑完步而且在七点前梳洗完毕。 女友亲自下厨做水果沙拉。 “好温馨的家。”牧司长感慨。 ------------ 74 6. “好温馨的家。”牧司长感慨。 “全是浅色。”袁正照说。 牧司长推推眼镜接着说:“的确不容易打理。” 女友端着一盘沙拉出来,几乎全是进口的昂贵水果,沙拉酱与橄榄油均放很多,对袁正照来说是十分奇怪的口味。 面包是打电话叫的外送,味道要好许多。 “我有设计师的电话,你要吗?”寒暄后女友问牧司长。 牧司长笑笑,他说:“我这人就是非常挑剔住的地方,不能随随便便。” “和小舟挺像的,那个女孩子也把房间全新的翻修了一遍,踏进去就像走进桃花源。” “喔?” “当然,她还不至于种满桃花。” 袁正照几乎就沉默了,尤其在他们谈起正经的生意时,思绪早已飘到千里外。 到了公司,研究报表,和属下商谈总总细节,然后计算着受益。 下午,他提前离开,去小舟学画的美术馆外面待了会儿,接着去应酬。 生意伙伴带了新的女友出来,买了大大的钻戒戴在她手上。 他说:“总是会有新的女人出来吸引目光。” 袁正照觉得也是,说:“只是你付诸了行动。” “到我这个份上,肯定会比你要懂得生活的真滴,我大你多少,少说也有二十岁,再过几年,或许就会卖了公司,找块地,修个大院子,种一些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再养一堆美女。” “后面那句话是重点。” “总得有些爱好,不然活着干嘛,我好这口是男人的通病。” 当上座的人到的时候袁正照结束了与生意伙伴的窃窃私语,饭局往往是消息的散发地。 整整一个月,袁正照没有再去过小舟那里,他想冷淡一下,而且需要冷淡,也并没有新的面孔出现在他身边,出现在消遣场所时往往也是一人。 周末下午,袁正照父母来看孙子,他泡了茶陪父亲在阳台下棋。 “你这段时间好像做什么都兴致不高。” “发现自己不和群,让别人兴奋的事情我觉得无聊透顶。” “人脉很重要,不过如果实在不喜欢,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知道了。” “去了哪里,让你积累到反感的地步。” “十几天前,在某个山庄的地下酒窖里,有一场特殊的表演。” “是*?” “是,我受不了那哭声,提前就离开了。” “或许有些人会不高兴。” “也只能这样,我不可能为了那几个人的高兴而触碰到底线,如果还要让我用毒品呢?如果要我吃胎儿呢?如果还要让我陪着没日没夜的赌呢?虽然我知道这是踏在同一条船上的表示之一,我还是说了不。” “但是你要继续做生意就必须时时求他们。” “一堆毒瘤,把环境搞得这样差。” “在六十年代,在我读书的那个城市里,经营店铺的商人连死都不得好死,想死吗?不能火烧不能投水,因为死后可能面部全非无法辨认,家人依旧会受到连累,所以要死得体面些,跳楼必须要计算好,不要撞花了脸。” “你是说现在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糟。” “同样在那个年代,有些人可以随便的操别人的家,不管有仇还是没仇,我知道你有那样东西或许值几个钱,那非得抢走不可,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抢走,你还需要感恩戴德,而这东西我拥有了,就这样搜刮几年,一个四五百平米的仓库都摆不下了。” 袁正照听父亲讲,说:“需要留住的是本心,成事在天。” ------------ 75 7. “需要留住的是本心,成事在天。” “我到五十岁才悟出这个道理,在需要靠胰岛素才不昏倒时。” “很难说现在是好是坏。” “长期看是好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尽量存善心吧。” 袁正照想到在地窖中围观者的脸孔,觉得好像是在鬼门关景点里,看那些下到地狱中的灵魂被火烧,被针刺,被切成几块,面目狰狞。 “但是做善人,吃亏太多。” “存善心,睡安稳觉。” “还不如干脆吃素。” “不瞒你说,我和你妈现在初一,十五都吃斋,前天你母亲和妹妹还去江边放生。” “可惜最后放的鱼苗都被工厂的污水毒死了。”袁正照扭扭脖子,懒懒说道。 和父亲交谈过,袁正照好过许多,这些都是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就把压力释放掉了。 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也不是个坏人,谁又彻底的好还是坏呢? 在袁正照忙于事业的一个月,小舟开始时迷惑,那几天日日面对的男人忽然就没了音信,连电话也没有一通。 于是小舟将大部分的精力转移到爱好上来,她去学画画,学英语,步行穿过大街小巷,然后让自己充实,放空,想着未来。 有一天,她鬼使神差去某位朋友常去的酒吧,朋友邀请她去给模特公司的新学员上舞蹈课,小舟答应了,或者这就是她所期待的。她在msn上给袁正照留言说了此事,接着到网上看流行的舞曲与知名歌手的新mtv。 最后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动作,肌肉还在,力量感还在。 初次上课在周末,朋友和小舟一起去,先往后拉拉模特的手臂,让让她们压压腿,下下腰,多表现得僵硬,练过的很少。 经纪人在一旁补充说不要淤青不要受伤。 她们就从基本的动作学起,小舟在前面示范,朋友走在模特们身边挨个纠正动作。 一个小时后休息,小舟拿水喝,经纪人走过来给她名片。 “谢谢。” “你会编舞?” “会。” “有个百货公司会邀请她们做一场推广秀,你能不能让她们在台上跳上十分钟,美丽又诱惑的那种。” “当然,或许需要四十个课时。” “按小时付费怎么样,因为你在特别优待。” 朋友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她会是很红的编舞。” 小舟腼腆的笑。 “如果你坚持下去定能红,我有这个预感。” 小舟脸红了,她想起自己跳钢管舞的时候。 “我现在准备签一位新人做歌手,或许你可以给她更多的指导。” 朋友对小舟微笑,然后走开了。 出了练功房,朋友摸小舟的脸蛋,她说:“常出来找找机会,说不一定就会挖到金矿,总比呆在家看年华老去来得好,当然,这次的培训费我还是会拿六成,这是我应得的对不对?” 小舟点头说:“毫无疑问你应该拿这么多。” “我很庆幸已经不用去夜总会跳了,也非常高兴你能出来,往高处走的总是少数,你我算是熬出了头。” “但是我们毕竟在那里呆过。” “现在该做的就是忘记,灰色过去谁没有来上一段。” 这给小舟启发,她一回到家就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脱光衣服站到镜子前,转来转去的看自己的身体,还很美,得一直美下去,不能松懈,从现在起应该准备着能离开男人而过得精彩。从现在起,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明年更是崭新的,如蝴蝶期待着破壳而出。 ------------ 76 第十一章 体验 1. 分手的结局只有一个,两人离开,结束亲密的关系。 大多的过程不会轻松,小舟与袁正照的分手却不会太难,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分手。他给她一段物质充裕的日子,然后从她那里吸取年轻的芬芳,不会难堪,小舟不会找理由哭闹换取更大面额的支票,袁正照也不会虐待她以求心理平衡。 春末,天天是明媚的阳光,于是有了夏天的气息,小舟换上更清薄的裙子,面带微笑的走在大街上。 她培训的模特到卖场表演的时候,小舟就穿着一条丝绸的连衣裙,化着轻盈的妆容,她邀请袁正照来看,没想他真来了,就在表演快结束的时候,远离人群,对她微笑招手。 袁正照穿着休闲,不像是刚刚从公司来的样子。 “嘿,已经错过了精彩时间。” 袁正照指指二楼的咖啡厅,说:“你走得开吗,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好啊,上了四十课时,结果还是有人踩不准拍子。” 他们从电梯往上,小舟挽住他的手臂。 点了饮料后她说:“非常高兴你来看。” 袁正照回答她:“刚打了球,顺路就过来看看,准备以后以此为业?” “最擅长的。” “画画呢?” “是为了化更美丽的妆,开玩笑,不过两者真的有联系,都会让人越来越美。” “的确,比刚刚认识始比起来,你真是美丽的不少。” “能第一眼抓住你的眼球吗?”?“当时你就吸引了我的目光。”?“现在没有腻吗?” “现在还没有。” “如果你看见我神经质的时候就不会这样说了。” “或许我看不到,就像你不会看见我发怒一样。” “嗯,八楼有一家不错的水疗馆,一起去?” “就现在?” “就现在,我要用玫瑰花水泡泡。” 在盛放着牛奶玫瑰花水的双人木桶里,袁正照闭上眼睛让小舟替他按摩太阳穴。 在高尔夫球场上与人交谈的话语一直充斥着他的头脑,有些面孔说话的样子变成慢镜头自己回放,而小舟则是想着秀场里跳舞的女孩儿们,她们的动作到位了几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会做很多改进。 等身体完全放松下来,袁正照轻轻的抚摸着她,凑近与她亲吻。 一吻结束,袁正照问小舟和多少人吻过。 “我很少这样拥抱着接吻。” “你会用身体来表达。” “现在还会用画笔,画由心生。” 袁正照笑,看着小舟泡在水里的头发,散开飘动着。 “还需要吗?” “不,现在我不想再做什么,就这样。” “奇怪的你呵,也从来不吃药。” “很奇怪吗?” “因为吃药很普遍,蓝色的小药片,好像让男人回到十五六岁才有的劲头。” “我也十分奇怪自己为何没有这么多的欲望。” 起来,叫按摩师做了个淋巴排毒,差不多就到了晚餐时间,他带小舟去情调高雅的西餐厅,还约了妹妹。 袁正照妹妹一到餐厅就风一阵的走过去,将大包小包的购物战利品放在旁边椅子上。 “一直说好好舞蹈,可是练几次就放弃了,简直是肢体折磨。” “只要坚持三个月,你就会爱上了。” “你这样的腰这样的肩膀这样的腿我是不会有了,还是打针比较快,或者做镭射,感谢上帝,让我们有了光。” 袁正照在这样的话题中总是不插嘴,他只是听女人话题。 “我哥就是这样,女人说话时总是沉默,不过男人说话时,我们女人也只能点头,因为女人不管说什么都蠢。” ------------ 77 2. “因为女人不管说什么都蠢。” “好像我们只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对,正是这样。” 袁正照否定,他说:“我一向尊重女性。” 小舟一手拖腮,她说:“你是极少数。” “不然嫂子会选他?嫂子的眼睛可毒了是吧。” 小舟伸手拉住袁正照妹妹的手,说:“如果是你你会选你哥吗?” 袁正照妹妹直接摇头,说:“不会,太闷,天知道他是多么闷的人,能呆在家里过上整整一个暑假。” “那时我在练书法。”袁正照补充。 “你看看,你看看,说两句就不高兴了是吧,你现在是大老板了不起。” “就老板来说,袁真的不喜欢排场,就像我古代低调的钱庄老板,小心翼翼的打理自己一亩三分地。”小舟中肯的说。 “那是因为那时本来经商就上不了台面。” “但是古代人,商人算是会享受了。” “现在也比较懂得不是吗?佳人陪伴。” 小舟举杯敬袁正照的妹妹,她是另类的人,生在这样的家庭却无法拥有适当的精明。 之后袁正照带她去一场小型的私人音乐会,和牧司长坐一桌,牧司长同样带着女伴,不过不是以前那位老同学。 如果细心,可以瞥见牧司长的女伴有意无意的用脚勾他,牧司长并没有表情,如果这类人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代表着没戏,欢场的女子就不会再对着他故意殷勤,某种程度上夜店寻欢也有着你情我愿规则,如果少了开始的暧昧发酵,就算激烈*也难称得上好。 等男人们离去用雪茄后,牧司长的女伴也抽起了烟,她先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蓝色烟雾。 “我看你不是抽烟的人,就不敬你了。” “哪里。” “我在你这个年龄,可什么都不懂,跟着小混混就以为会天荒地老。”“嗯。” “如果那时有大脑,也会瞄着袁老板这样的人了。” “早熟的人一般老得也比较早,社会上一直闯荡就不会保有纯真。” 女人拿出名片,给小舟,她说:“或许你会有需要帮助的一天,打这个电话。” 在欢场,小舟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高级交际花,代表的是另一个层次。 “你是大学生?” “不,我只是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我喜欢你这个称呼,现在没有什么打算?” “做舞蹈老师。” “我看得你很会跳舞,但是这个能让你过上现在的日子?” “也有可能是幻想。” “不过得试试不留遗憾对吧。” 牧司长带来的女伴看得出已经有些年纪了,虽然保养得上佳,但是已经不能让男人看了再看,卸下脸上的白粉和红唇,或许会十分惊悚。日本的艺妓便是如是,一到某些年纪非得画皮见人。 小舟笑,接着将目光锁定露天搭建的小舞台上,某位二线的女明星在唱着莫名其妙的情歌,四位舞者在她的后面扭动身体。 下起了雨,由室外移到室内,坐了几分钟袁正照就带着小舟告辞。 在路上,雨大了,淅沥沥的。 “如果是白天,就会像一条桃闪亮的银线。” “你是说雨吗?”袁正照问。 “就是雨,如果是白天,就会像线一般落下。” 在美国,曾经有一个周末,袁正照独自开车从从一个州到另一个州,路上荒芜,几乎全是戈壁,路笔直,让人昏昏欲睡,忽然就下起了雨,太阳还挂在头顶透着亮,同时雨水也在哗啦啦的往下落,的确像一条条的银线。 ------------ 78 3. “你会不撑着伞走在路上吗?” “我不喜欢淋雨,那太惨了,又冷又湿,还会伴随稍后而来的头疼。” “但是偶尔这么做做,会让头脑清醒。” “就像喝茫的人说要再来一杯让头脑清醒一样,不过想再多来一杯而已。” “你倒挺多歪道道。” “可不是。”小舟抬起一边的肩膀说。 接着,袁正照在那里过夜了,小舟看不出他有想念着家中小孩的样子。 袁正照有一阵子,的确很想拿起包离开,回家抱抱呀呀学语的小孩,却立刻打消了此种念头,至少在今天与牧司长见面后不要。 “还有果子吗?小番茄什么的。” 小舟用毛巾擦头发,说:“没有了,但是便利店应该还有水果沙拉卖,要不要我去买上两盒。” “那就不必了,只是忽然想吃些什么。” “我煮面给你。” 小舟到了厨房,袁正照就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信息,到阖上手机盖子的时候小舟的面已经煮好了,他到客厅。 “到了晚上你的电话少多了。” “因为大多数电话会转到秘书那里。” “他先处理?” “会过滤,尽量让我有一段私人空间。” “很难么?家庭和工作。”?袁正照将面拌匀净,说:“是挺难,所以我有时候对躲到你这里来,那些烦恼的事情明天再想。” “那可不是我刚刚认识的你。” “我是说什么都蠢的男人。” 小舟坐在他旁边,笑了,她说:“我是做什么都蠢的女人。” 虽然小舟教的模特舞蹈不是尽善尽美,但是那个消瘦的经纪人却看上了小舟,将她力捧的小男孩放到小舟手里,这个小男孩有着娇柔的外貌,但是与她夜店认识的异装秀表演者来说差太远。不过他很勤奋,并有着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圆滑。或许现在的人都如小舟这样,有着一颗会早衰的心。 孟知陪男友旅行归来,立刻就约了小舟,她带了一颗红色的宝石送小舟。 “就一颗石头,可以做耳环也可以做戒指。” “做耳环怎么样,选什么样式好呢?” “越简单越显这石头的贵气。” “嗯哼。”小舟收起盒子。 “这一年,你算是做对了,袁正照的确将你照顾得不错。” “是我自己成熟想通。” “好像忽然就成了大人。” “你有这样的经历么?” “在一段漫长的暗恋结束后,忽然长大了,发现用烟头烫自己真是傻得不能再傻的事情。” 小舟摸摸孟知手背,那里的伤痕已经淡得肉眼无法辨识了,但是疤的确陪了她很久。 去画室,小舟对她的第一幅风水画做最后的修改,画面中是一片玉米地。 到改无可改,小舟找人把它框起来,黑色的木质边框与满满的绿色十分不搭,但是她就喜欢这个样子。挂在客厅,她远远近近的看,那的确和小时候常常奔跑玉米地有几分神似。 她邀请的第一个客人便是袁正照的女友,她带着保姆和小孩。 “可以摸摸吗?”袁正照女友问。 “请便。”小舟说。 袁正照女友用右手食指轻轻的按了按画中一片绿叶,那是她画得非常清晰的一片。 “感受得到纹理,凸出来的那一块。” “因为我的手臂有力,力透纸背。” “就是太用力了,刷得太多,抢了小径的风头,构图中适当的留白是需要的,适当的故事感也是需要的。” “幼稚?” “如果十年后你一幅画能卖上百万,那你肯定会到处寻自己的早期作品,然后烧掉。” ------------ 79 4. “如果十年后你一幅画能卖上百万,那你肯定会到处寻自己的早期作品,然后烧掉。”袁正照女友说。 “不会,因为不打算靠这个当作生计,如果荒唐就荒唐吧,管他的。”小舟说。 袁正照女友打量小舟,仿佛要透过小舟长长的假睫毛看出些端倪,她说:“你现在很明白自己所在的位子。” “尽管搞不明白,但是尽量的让所有人开心,我希望我出现的这段满是欢喜。” “这倒是,让我到哪里找这样的姐妹呢?如果现在可以让男人纳妾,我就让袁正照收了你。” 戏子能善终吗?小舟想,然后说:“如果在古代?我想我定是早死那一类型,现代可以考虑考虑。” “看看,这就是新世纪女性的想法,靠人不如靠己。” “对,要像你这样,不能让男人小看。” 袁正照女友笑得合不上嘴,她缓缓的说:“如果你到了我这步,就会深刻的觉得这是个男人决定一切的时代。” 待袁正照女友离开,小舟打开她给他的一个牛皮口袋,是现金,她一张张的把钱铺在地上,然后垫着脚尖在上面跳芭蕾,每个动作皆柔美,纸片就逐渐散乱了。 而袁正照此时正在一家会馆用餐,喝了很多酒,接连不断的应酬让袁正照酒量增加不少,之后打麻将还知道糊这回事情。不过的确煎熬,每每需要熬的时候他就会浮现父亲的大宅子,大片的农田,空气潮湿,蚊虫四处飞,黄瓜顶着小黄花挂着。 散场时,总算出了一口郁气,让司机开车到中心公园的餐馆里,只要了一盘水果沙拉,然后看着不远处女友的办公场所,他还没有去过,对里面发生的一切知知甚少,以至于觉得像个局外人,需要其他人告诉自己,以至于怀疑自己与女友的彼此空间是不是太大,关系是否也异常的脆弱,如果没有孩子的话。 女友一个小时后出现,袁正照已经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了片刻。 是小孩子的声音唤醒了他。 “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叫你。”女友说。 直接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做清醒,袁正照说:“太困了。” “而且疲惫了。” “是的,所以非常想见你与小孩,”袁正照说,伸出手抱过小孩,脸蛋贴着脸蛋。 “小心你的胡渣。” “男孩子嘛,早晚自己也会长的。”袁正照溺爱的拥着小孩,接着又往上举,小孩子咯咯直笑。 “但是现在......” “如果有两排小牙齿就更可爱了。” “已经有白色的牙齿往外冒了。” “到时候可以跟着父母山珍海味,我要带着你们环游全世界。” “这么小。” “先把愿许在这里,看我们何时绕地球一周。” “嗯,有我以前认识的你的样子了。” 袁正照还是抱着小孩,溺爱的表情,怎么爱都不够。 他真爱,偶尔表现出来偶尔不表现出来,在需要的时候。 “我准备请个好些的厨子帮忙家里,现在请猎头公司正在物色。” “好,我们在吃上至少应该健康些,就请一个能用豆腐做成瘦肉的师傅,我们天天吃斋菜。” “你完全没必要跟我吃素。” “事实是最近吃得太珍奇所以腻了。” 忽然,袁正照心里涌起一个疑问,自己是吃软饭的人吗?从学校出来就进了父亲的公司,没有投过一份简历,从父亲的公司出来就得到女友的注资,幸运?那他的努力算什么。 ------------ 80 5. 当袁正照从公司的空调房出来的时候,热浪袭来,就一小段路,就让人不得不激灵。室内多少度?不会超过二十五度,不然怎么穿西装打领带。室外多少度?他觉得可以在地板上煎鸡蛋了。 财务主管忙撑伞,袁正照说不必了,然后钻进已经冷气很足的汽车中。 “你刚刚进这车的时候多少度?” 司机回答:“五十八度。” 财务主管也跟着坐进来,“所以每个家长都不能让小孩独自呆在车里。” 司机接腔说:“那真是太危险了。” 袁正照扯领带,“但是依旧有人照样如此。” 司机没有再接话。 快到家时袁正照让司机掉头,开到他朋友的饭局上,朋友邀了所投资电视剧的好几个女星撑场,各取所需。 几杯酒后,袁正照与合伙人谈了他刚刚冒出来的融资想法,合伙人很是兴趣,逐渐两人就走到了外间,再就到了花园里嘀咕,偶尔一偏头,合伙人眼睛瞟过落地窗,看里面娇笑连连的女人们,稍稍的停顿,换了个话题。 “正照,我还是觉得跳舞的女孩子更有风情。” “各有所好。”袁正照指的是做东的朋友。 “只是女人的青春太短,只那几年。” “相对来说,你已经待她们不薄。” “我自是明白她们图的什么,年纪轻轻跟着我,总不至于让她们落个空。” 回到屋内,空气中已经满是轻浮的味道,席上男人只要有意,就能载一个明星梦澎湃的女子过夜,袁正照与合伙人即提前离席,这一趟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到家已经颇晚,女友留着灯却已经睡下,袁正照轻手轻脚的洗漱上床,两人背对着背入眠,无话。 有时,争吵不是一件坏事情,但当两人皆在需要极大克制力才能生存得好的环境中长大,忍耐就已经成为了潜在的习惯。 过几日,袁正照打小舟电话,她说她在练功房中教学员,如果他有兴趣也可以过来,袁正照本想拒绝,但是口中却答应下来。 地方好找,在艺术街,仓库改造而成的练功房,一百平米左右,空间高,宽敞,靠着梧桐道的一面墙被打通,安着白框落地窗,米黄的窗帘半掩着,一面墙是镜子,镜中人纷纷嫩嫩。 他一出现,小舟就停止所有动作迎了上去。 “需要脱鞋吗?” “你当然不用,”小舟笑着说,然后结束了当堂课,解散了学员。 只剩他们两人,小舟已经灭了香,收拾好诺大的空间。 “你租的?” “很凑巧,一周前前逛到这里发现这里出租,就起了念头租下来,立刻改造,这里可以当我练功房又可以当画室,多好,以前做梦也想要这样一个空间,忽然就拥有了。” “打算租多久?” “我签了三十年,先付了五年的租金。” “贵吗?” “完全可以接受,”小舟笑著说,“对了,想看我跳天鹅湖的样子吗?每个学芭蕾的人都是天鹅。” “好啊。” “就来上一段给你瞧瞧。”小舟关了几盏灯,将窗帘全部拉开,穿上裙子,试着垫垫脚,打开音乐,她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只充满诱惑的天鹅,一件赏心悦目的奢侈品。 音乐停止,小舟变回那个奇异的女孩儿,她走向阴暗处的袁正照。 “很漂亮。”他说。 “我只希望等到你七老八十也会无意间记起这个夜,想起跟一个女孩儿有过美好的经历。” “一直如此,你若不游戏人生,我也会善待你。” ------------ 81 6. “一直如此,你若不游戏人生,我也会善待你。”典型的契约,自然不会游戏人生,不然如今的小舟还在夜总会里等着客人送花送彩带。 在破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里,定期有画展与雕塑展,只要不是官方要求正式,主办方会在里面摆上桌椅,提供生啤,陌生人也能坐下来像朋友一般交谈,小舟在那里也结识一些朋友,她不过多介绍自己,也觉得无甚可介绍,本来就是欠缺存在感的人。 她也在那里会网上认识的朋友,一位叫郑雷的女孩。如小舟想象中的城中女子一般,衣着考究,有一双精明的打量外界的眼睛,仿若不加思索就可以决定放弃还是继续。 “人间最恨伤离别,”郑雷看了几幅展览中的画,就与小舟坐在大树下喝酒,“但我看那画中男女不像是离别,一点都不悲伤。” “是好还是不好?” “就装饰画来说,摆在客厅还不错,但是缺少打动人的地方,没有婉转的让人觉得可惜的地方。” “嗯,如果是一见就悲伤的画,也不应天天摆在眼前。”小舟端起杯子,大口的喝。 杯子见底时小舟邀请郑雷去她的舞蹈室,郑雷非常喜欢里面的装饰,接着两人去郑雷的茶坊,以茶解酒。 这样的朋友,可以天天在一起分享心情,也可以很长时间不联系,但再见时亦不会生疏。 “你会期待婚姻吗?小舟。” “现在不会,也没有这个想法。” “是认为这个想法不道德?” 小舟狂笑,“的确,现在有这个想法不道德。” ?“或许是你还太年轻,虽然荒唐过不期待好命,但是现在已经大不一样了,毕竟有人照顾你,会让你后半生得到补偿,再过几年恩情淡了,或许就会开始遇见相伴终身的人。” 小舟眼前仿佛浮现出画室遇到的男孩,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流露出爱慕的神色。 “或许。” 出了茶坊,小舟去逛商场,买了几只颜色不同的口红在家试色,她发现如今的自己可以镇得住纯正的中国红,显得有气势,这一两年她的确长大了,时光对每个人都公平,谁都年轻过,谁都会老去。 郑雷在小舟离去后,约闺中密友打麻将,去夜店喝酒,对即将到来的婚姻其实有着怀疑与恐惧,告别单身,不光光是男人觉得是个巨大的变化。自此,自己就是一个小家的女主人,还得经营两个大家庭的关系,让家族和睦与兴旺,考虑到这里,郑雷就觉得生活缺少激情,消费起来也不及以前洒脱,只能感慨生活多现实。 费霓看出了郑雷在苦恼,“怎么?怕黄史华被他公司白骨精勾走么?” ?“若没其他女人对她处心积虑倒奇怪了。” “准备好面对了吗?” ?“睁只眼闭只眼。” “怎么能闭眼呢?得让他明白出轨的代价,至少在家庭财权上要多得,若被踢爆也要在人前无所谓的一句‘我相信他’,继续秀恩爱,婆家也会觉得你懂事。” “然后呢?” “然后?”费霓又拿起一杯斟满的酒,凑近郑雷,“自然是生儿子咯。” “等忙完婚礼,与我一起去拜送子观音。”郑雷想想,认真的说。 “早生早好,少奶奶地位至少稳固,黄家真不错,能干人蛮多,不似有些家,尽出败家子,嫁进去也是表面风光。” 郑雷笑了,“几代人家产一个人就可以败光。” 之后两人嘀咕着又聊起了城中丑事,走到一旁容不得他人搭讪。 ------------ 82 7. 婚礼结束后,蜜月在巴厘岛过,但是因为黄史华不放心公司最近的人员调整提前返程。但他给郑雷买了昂贵的手提包,买了个闪亮亮的钻石戒子与一串光色上乘的珍珠项链,郑雷亦没有了牢骚。 睡了一天,郑雷坐在漂亮的别墅中喝咖啡,看着菲佣进进出出忙碌,发现迎接她的果然是少奶奶生活,思量着有无可能找个情人,或者现在还在早,郑雷就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放到了心底,接着几天都有朋友约玩,每天喝酒喝到三更半夜,脸色浮肿,忽然想和清心寡欲的小舟聊聊,就邀小舟到茶坊,泡着好茶就有客人到,两人就与客人对坐着聊轻松的话题 小舟总结出,到茶坊坐坐的人都是想寻一方净土的人,就好似天天大鱼大肉的人最想要的是几碟小菜,一碗白粥,又好比声色场所闯荡的人,总是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是又往往视嫁个身世清白的男人为追求。 “曹操不就是娶了声色场所的女人么?没有什么不可能。”郑雷说。 “曹操怎么是一般的男人可比的。”小舟闷闷说。 “都是命,女人的命,男人的命,谁知道会遇见谁,发生什么事。” “现在觉得我的命还算好了,每天醒来都有点事情可以期待,似乎以前的哪种恐惧感已经开始淡去,仿佛是场噩梦,醒来发现无甚恐怖。” 听了,郑雷也陷入沉思中,年少时的荒唐,成年后的骗与被骗,身边人的起起落落,还有那些分别那些等待,通通在时光里被淡化了,眼前的是受祝福的婚姻,以及优越的生活。 “但是有时想起爷爷还是很难过,我还没有好好孝敬过他。” “你能过得好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在商场,小舟接到孟知的电话,小舟与她说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了,在孟知与男友出国后或许联系就更少了。 晚间,与袁正照去一个颇受达官贵人宠爱的会所赴宴,当香蕉人说英语的时候,小舟也可以像模像样的敷衍几句,祝酒歌的时候更是声音清脆,饭后在包厢与人跳舞更不在话下,或许她这样的女孩本就该为娱乐而存在,正儿八经的太太怎么听得下荤段子,受得了轻佻的眼神,受得了男人放在背上游走的手。 袁正照到小舟那里过夜,褪了妆容的她又是清汤挂面,“刚刚宋总问你哪个大学,你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怎么回答,我并不是大学生。” “愿意去学校吗?” “我现在的学生很多就是艺校的,上次你也见过我排舞不是?” “就是不肯为自己多做打算。” “我不急,你急什么?” “傻,不过英语倒是长进了。”袁正照亲昵的,用手指弹她的额头,然后俯身轻吻小舟。 然后小舟笑着看他,露出两个酒窝。 外界的万般纷扰皆抛在脑后,房间里就一男一女图着乐子,俗不可耐的满足。 风和日丽的下午,小舟又去见袁正照太太,不见发福却似块玉般润泽的女人。 她又给小舟支票,装在信封里,写着她的新身份的名字。 “他最近情绪蛮不错的,但是酒喝得太多,劝又劝不住。” 古代,或许大老婆都是这样对小老婆这样说话的,一个管着家业家风,一个荒诞不经。 “嗯。” “他若到你那里,记得细火煲锅汤让他喝。” “嗯。” “喜欢他吗?想与他长长久久,生儿育女。” 小舟不解的看了会袁太太,点点头。 “他那样的人,总是轻易让人喜欢,就算不喜欢也会欣赏,本能的觉得嫁给他不会错。” 长久不变的话题,然小舟还是点头,喝着茶,长发披肩,带着温顺的模样。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长长久久,太过虚无缥缈了,能抓住当下,享受如正常人一般走在阳光下,就足够了。 [第三部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