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凤息 ------------ 戏弄 “皇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一声娇滴滴的哭声夹杂着尖锐的说话声划破了紫璃宫的上空。 大厅里,齐刷刷的跪了一片的人,上座坐着一个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此刻正闭目,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抚着额头,明朗的眉心却纠结成一块儿。 坐在下方的冷纤凝暗中的观察着上座人的脸色,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和不耐烦时,愉悦的勾了勾嘴角,鄙视的眼神毫不留情的看向跪在一旁正哭哭啼啼的女人。 一旁的丽妃对上她不屑的眼神,哭的更加的大声了,娇弱的身子伏在地上,“皇上,您看看,您看看,这公主居然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臣妾。皇上,公主骄纵无礼,您若再不加以管束,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上座的百里俞昕更加的皱紧了一双剑眉,被这一声声如厉鬼似地啼哭搞得心烦不已,不禁大声吼道,“够了。” 所有人立马寒声,连丽妃都止住了哭泣,一双眼惊恐的睁着。 冷纤凝乖乖的低下头,面上心虚的接受着上方传来的凌厉的视线,心中却没有一点的忏悔之心,她可没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丽妃还真是喜欢小题大做。以为自己是秦相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哼,这皇宫里可是她冷纤凝的天下,有她秦丽什么说话的份。 百里俞昕放开了拧在一起的眉心,声音淡淡的说道,“丽妃,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丽妃一听他的话,马上又要哭出来,可是一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快要出口的哭泣声顿时止住,压抑在喉咙口,“公主今早把御膳房养的鸭子全部赶到了臣妾的丽人阁中,闹的丽人阁鸡犬不宁的。” 百里俞昕的眉心皱了一下,询问的看向一旁看似在低头忏悔的人。冷纤凝听到她话,开心的扬起嘴角,那些个鸭子可真是听话,让它们去哪儿,它们便去哪儿。想到丽人阁里到处都是鸭毛,鸭屎的,心中便不住的高兴。 “凝儿,这可是真的?” 冷纤凝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英俊不凡的父皇,扬声道,“父皇,儿臣闲来无聊便去御膳房找鸭子们玩,谁料到它们那么喜欢丽妃娘娘的丽人阁,路过的时候不住的往里走,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你,你,你”丽妃气急的指着她,“明明是你把鸭子赶紧来的,还敢找托词。” 冷纤凝挑了挑眉,一脸无惧的看着她,“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找托词。” “你,你当真是无礼之极。”丽妃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激动的冲过去,指着她的手化为了掌,眼看着就要扇下去了。 却被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止住,“丽妃,你这是置朕于何地?” 丽妃惊恐的放下手,再度跪了下来,颤声道,“皇上恕罪,臣妾并无他意。”她不懂,为什么犯了错的人明明是那个小丫头,而跪着的人却是自己。 难道皇上宠爱公主真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吗? 百里俞昕“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凝儿尚小,难免有些孩子心性,你怎么说也是她的母妃,怎就不能包容一下。” 冷纤凝在听到他的那句尚小时,脸色蓦地有晴转阴,不满的撇了撇嘴,她都十四了,哪里还小啊,再过两年都可以嫁人了。不过,她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人中之龙,嘴角轻轻的上扬,看着上座的男子。 “皇上。”丽妃大叫一声,“紫璃公主已经十四岁了,如何言小,若再不管教,以后如何嫁的出去?皇上不可如此的溺爱,这是害了公主啊。” “放肆,丽妃,你这是在指责朕管教不当吗?”百里俞昕蓦地一拍桌子,怒声到。 丽妃吓得脸色一白,愣愣的看着他,她明明没有那些意思,为什么他总是能扭曲她的话呢? 冷纤凝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已经被吓傻的人,这个丽妃还真是不吃教训,跟她斗,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父皇疼爱自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她居然凭借着丞相父亲的背景和父皇这几日的疼爱,就来招惹自己,还真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赶几只鸭子去她丽人阁已经算她手下留情了,下次一定要弄些什么药的给她,让她脸上长些小疙瘩,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张扬的去勾引父皇。 大厅里再度安静下来,百里俞昕抚了抚眉心,不耐烦的说道,“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你先退下吧。” 丽妃一想到那臭烘烘得丽人阁便浑身一颤,向前爬了两步,柔声说道,“皇上,紫璃公主三日前在臣妾的床上放了一条蛇,吓坏了臣妾。七日前在臣妾寝室的地上撒满了油,还臣妾摔了一跤。半月前在臣妾的丽人阁外搭台听戏,吵得臣妾不得安生。这丽人阁臣妾是万不敢再住下去了,请皇上怜惜。” 百里俞昕寒着脸,听着她的控诉,可是嘴角却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让人看不真切。 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若是不想再住在丽人阁也可,就搬去秋瑟宫。” 丽妃身子抖了一下,冷纤凝已经忍不住笑意了,只能死死的咬住下唇,免得自己笑出声。 “皇,皇上。臣妾还是喜欢丽人阁。”丽妃脸色难看的说道,那秋瑟宫可是个冷宫,进去了就难有出来之日。本来是想趁着这次好好的教训那个公主,却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打入了冷宫之中。 “若是如此,还不退下。”百里俞昕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冷硬。 丽妃咬唇低下头,“臣妾告退。”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三颤抖的离开。 看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冷纤凝才大笑出声。 “还笑。”百里俞昕狠狠的说道。 “父皇。”冷纤凝柔声叫了一下,扑进他的怀里,赖在他的腿上不走。 “朕可有让你起来,还真是放肆。”百里俞昕故作凶狠的说道,只是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环住她的腰,以免她从自己的腿上滑下去。 “父皇。”冷纤凝委屈的嘟着嘴,带着哭腔说道,“凝儿坐的久了,困极了。” 百里俞昕冷哼一声,仍是冷着脸训斥着,“若不是早前朕给了你圣旨,准你不用跪,今日定叫你跪到双腿不能再走路为止,让你再做出那些个事情来。” “父皇,”冷纤凝顿时不满的高声叫道,“儿臣戏弄那些个妃子,可都是为了父皇啊,父皇不感谢儿臣,还要惩罚儿臣。” 百里俞昕睨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倒是说说看,是如何为了朕啊。” “父皇,您整日忙于国家大事,这后宫中的女人难免会无聊生事,与其让他们弄些个什么小阴谋,小陷阱什么的,给父皇增添麻烦,还不如让儿臣和他们玩上一玩。也让他们没有那个闲心去互相算计。” 百里俞昕听她一篇歪理,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的道,“如此说来,朕还应该感谢你,替朕分忧了。” “那当然,父皇既然要感谢儿臣,那么儿臣也不要别的,只要父皇以后晚膳都在儿臣这里用就好了。”冷纤凝厚脸皮的说道。 百里俞昕失笑,“你倒是不贪心,朕如今这早膳和午膳都在你这里用,现在竟连着晚膳也不放过。” 冷纤凝抿了抿唇,眼底笑意一片,若不是怕吓到父皇,她还真想让父皇晚上都在她这里谁呢,“那么,父皇,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吗?” “朕何时不答应你的要求了?”百里俞昕挑眉反问道。这个女儿,他是打心眼里疼着的,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却比亲生的更加疼爱。 “凝儿就知道父皇最好了。”说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心中暗暗的比了个手势,再一次偷香成功。 “果真是长不大的孩子,真叫人不省心啊。”百里俞昕揉了揉她的发,柔声说道。 冷纤凝撇了撇嘴,看在自己偷亲成功的份上,就不计较他老是说她小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肆意的享受着他的疼爱。 ------------ 第一章 撞破奸情1 月明星稀,风不断的吹拂着,周围的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 “明明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衣的女子,疑惑的看向周围,她明明是追着一个身影来这里的,为什么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个人就不见了?但是,这里是哪里?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还有这么荒芜的地方,杂草丛生,那些野草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踝,远处的几棵已经有些年岁的大树更是让里面的世界显得更加的神秘?他会不会去了里面? 冷纤凝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眼,想要努力的看清楚树林深处的情景。那个人会不会进了这个林子?看那个身形应该是一个男子,虽然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一只猫。只是她的脚步已经慢慢的朝林子里面迈进了。算了,死就死吧,谁叫她是真的好奇呢。女子换上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视死如归的向林子深处走去。 鹅黄色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林子深处走去,慢慢的,眼前变得开阔起来,一座小木屋静静的立在眼前,冷纤凝的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只是到了木屋门口脚却怎么也走不动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进来的。 “恩。”女子的申吟声毫不遮掩的从里面传来,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偏僻,她才敢这么放肆的叫出声。站在门前的身影听到声音顿时傻了,脸顿时烧起来,尴尬的掉头就走,她可没兴趣知道这对偷情的男女到底是谁。谁让在这皇宫内院寂寞的女子太多了呢?估计是某位耐不住闺房寂寞的宫女吧,这种事常有。 “谁。”一个沉稳的男声拦住了她的脚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阵风卷进了小木屋,华丽的摔倒在地上。 靠,女子低骂一声,揉了揉摔痛的胳膊,抬起头准备破口大骂,“啊”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响彻天空,树林里响起了鸟群扑闪着翅膀的声音。 她颤抖着用手指指着面前的人,“你,你,你,”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人,惊异的不知该如何表现。咬了咬牙,憋出一句话,“你怎么不穿衣服?” 男子未着寸缕的站在她的面前,慢慢的走近她。 她敢对天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的,可是,可是眼神就是控制不住的朝他的那里看去。她面红耳赤的看着他的身体,心嘣嘣嘣的跳个不停。天哪,羞死人了。只看着他就知道他是事情做到一半就被她打断了,*还没有消,现在肯定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那个,那个,”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她低下头,往后移动着屁股,这里杳无人烟的,他会不会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随便走走,随便看看,随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透过男子的身体看到他身后倒在木床上,用锦被遮住春光的女人,她?怎么会是她?而那个女人则是狠狠的盯着她,没有一点丑事被发现的害怕和尴尬。 “你们······”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她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呢,真是没想到一时的好奇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怎么?”男子一把扯过地上散落的衣衫,披在自己的身上,捞起她,把她抵在冰冷的木板上,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掐着她纤细的脖颈。 “咳咳,放···开···开我。”她的双脚胡乱的踢打,扬手想要推开他。他对自己并没有防备,挣脱他的束缚逃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在这里她不会武功,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偷偷习武的事情,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理智最终占了上风,冷纤凝用蛮力抓着他的手腕做无谓的反抗。 “你,该死。”男子冰冷的说道,黑色的双眸里没有一丝的温暖,只剩死亡。冰冷的死亡的气息。 “二,二哥。”女子艰难的发出两个音节,她真的快要死了,现在只能抱着感化他的想法。 ------------ 第二章 撞破奸情 百里彦云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修长的手指松开了她。 “嘭”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刚刚他差点真的掐死她。 “二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不会说。”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写满了真诚和恐惧,企图让他相信她的诚意。眼角瞥到床上的女子,快速的移开目光。那个女人一向与自己不对盘,这次算她倒霉竟然落到了她的手里。 男子冷冷的一笑,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想死吗?” 她不住的点头,谁会想死,就算是死,她也要回到家再死,不能死在这里。 “云,不能放这个丫头离开。”那女子一看见男子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立马说道,她早就想把她扒皮剥骨了,现在属于机会难得。 男子不悦的睨了一眼身后的女人,里面的警告清晰可见。 女子身体抖了一抖,从来没有看他这么凌厉过,他对自己一向温柔有加,突然间露出这么阴邪的表情,让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表情。 男子轻轻的笑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暗黄的皮肤,厚厚的嘴唇,塌鼻梁,眼里闪过一阵的厌恶,听说她的娘亲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会生出如此丑陋的女儿,“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听话,让父皇把老四送走。” 冷纤凝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很狗腿的点头,这件事情以后再弄清楚也不迟,现在的情况保命最重要啊。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冷寂的眼神吓得低下头,看着粗糙的木地板。 “知道就最好了,本王也不想我们骨肉相残,弄的父皇伤心。”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人,嘴角轻轻的扬起,这个胆小怕事骄纵无礼的妹妹,说不定这件事还真能靠她。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急切的抬起头,表明立场,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然后杀了自己。 “哼,知道了还不快滚。”男子冷哼一声。 冷纤凝的双眸无意识的对上丽妃阴狠的眼神,心中冷笑了一下,连滚带爬的出了小木屋。 百里彦云看着那个仓皇逃跑的身影,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不是父皇的孩子,可是父皇似乎很疼爱她,不仅收养了她,还封为公主,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因为她的娘亲是他的旧情人,而现在看到她的样子可能悔的肠子都清了,她的身上没有丝毫她母亲当年的踪影。 衣袖轻轻的一挥。 木门在她身后嘭的一声用力的关上。 她动作缓慢的站起身,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惶恐,黑白分明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隐藏在深处的小木屋,似在笑话她刚刚看到的现实。 二哥和丽妃,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还真是诡异啊,所说这丽妃确实美艳,但毕竟是父皇的妃子,二哥还真是大胆。 只是他刚刚为什么放了自己? 唇角微微的上扬,黑如曜石般的眼睛里投射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从她一醒来知道自己身处皇宫的时候,便知道做事要低调,自从四年前哥哥走了之后,能护住自己的只有父皇,可是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的呆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何况她还真的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六年,她就学会了两个字“演戏”。 可是装的太久了,真的很累啊。卿大哥教的武功都没有机会试试身手,真怕遇到事情的时候会废掉。 手指摸了摸脖颈,若不是不能在这个地方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她才不要忍气吞声呢,难道她冷纤凝的脸上写了“我好欺负”四个字了吗? 下定决心的人嘟了嘟嘴,不能让他们那么安生的偷情,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能来明的,咱就来暗的。 反正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只会向父皇撒娇的人,这倒也方便了自己捣乱。 她只是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却没有保证什么都不会做。 重重的踩在草地上,嘈杂的步伐越来越远。 “云,她真的会听话吗?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那个丽妃把身子靠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原本遮盖住的春光一下子泄露了出来。 百里彦云邪魅的笑了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长臂一勾把她揽入怀中,“她听不听话我不知道,但是小宝贝你肯定很听话。”说完,双唇便压住了那红艳的娇唇。 “云,你好坏。”女子娇笑一声。 ······ ------------ 第三章 异姓公主 "公主,您在哪里?" "公主,要喝药了."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穿着粉红色宫女衣服的女子神色沉静的朝湖边走去.虽然是找人,可是表情上却一点都不着急,手里端着的药碗也平平稳稳的没有洒出一滴. "公主,您果然在这里.该喝药了."女子说着便把手里的药碗递过去,神色有些埋怨,若不是服饰的差异,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是奴婢在对主子说话. 躺在草地上的女子,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杂草,然后眉头紧皱的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又要喝药,从她一醒来便开始喝药,喝药,到现在已经喝了六年了,居然还要继续喝,难道她的人生就是演一出喝药的悲剧的吗? "花好,这个药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我觉得我身体已经好了."冷纤凝认命的一口气喝完那些又苦又涩的药汁,讨好的问道. "公主,您的身体虚弱,这药自小便开始喝了,卿少爷也说过万不能停,否则性命堪忧."花好细心的帮她擦掉嘴角的药渍,好看的柳眉微微皱在一起. 冷纤凝粗黑的眉毛不自觉的抖了一抖,身体虚弱,为什么她觉得她已经强壮的可以杀死一只老虎了,"花好,那卿大哥他......" "公主,"花好截住她的话,知道她想继续在喝不喝药的问题上纠缠,拉起她的手向紫璃宫的方向走去,"四皇子在宫里等您很久了." "彦希吗?他怎么进宫来了."冷纤凝郁闷的想要抽回手,她已经十四岁了,花好也才十六岁罢了,可是为什么人家就发育良好,身体凹凸有致,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双杏眼更是风情无限.反观自己,身材矮小,前后一样的平,眉毛又粗又黑,皮肤暗黄,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算是这具身体上最看得过去的一部分了.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冷纤凝都异常的无语,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摊上一具祸国殃民的身体,而轮到自己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豆芽像,不公平啊,太不公平了. "公主,四皇子似是有心事,脸色不太好."花好抿了一下唇,轻声说道. "恩."冷纤凝点了点头,她似乎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不开心了.想起前几天二哥说的事情,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天之后,每次见到丽妃总是被她狠狠的盯着,仿佛自己抢了她男人一样,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紫璃宫内,一个颀长的身影焦急的走来走去,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不时的忘向门外,双唇紧抿,剑眉轻轻的拧在一起. "彦希."冷纤凝站在门口看着他走来走去,只觉得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异常的可笑,双眼审视的看向他. "娘子."听到呼声的百里彦希转过身,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冷纤凝小小的身子,撒娇的喊道. "咳咳."冷纤凝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推了推粘在自己身上的人,"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 "娘子,"百里彦希嘟着嘴,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紧紧的抱着她,语气里尽是委屈,"父皇......不要希儿,他要把......希儿......赶到......边疆." 冷纤凝叹了口气,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事来的,用力的挣脱出他的怀抱,认真的说道,她觉得她有必要为父皇澄清一下,"父皇不是不要你,只是让你去边疆跟着太子哥哥出去磨练一下." 百里彦希歪着头,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可是,希儿不想......离开......娘子." 冷纤凝闻言,眉角挑了挑,目光里的审视更加的凝重,"彦希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娘子了呢?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百里彦希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深深的低着头,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的星芒,"连娘子......也不要......希儿......了吗?" 冷纤凝深吸一口气,很严肃的跟他讲道理,“彦希以后的娘子是要陪彦希走完人生路的,而我只是彦希的妹妹,没有办法成为彦希的娘子。” 百里彦希手足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衣袖,神情仿若一个受了伤害的孩子,嫣红的嘴唇轻轻的张了张,“娘子......不要......希儿。” 冷纤凝彻底的无语了,就知道跟一个傻子讲这些是讲不通的,"我没有不要你,唉,随便你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希儿......难过."百里彦希一听到她的话,立马喜笑颜开的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冷纤凝尴尬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只是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大,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彦希先回去好不好.我会帮你跟父皇求情的。"冷纤凝柔声哄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为什么这个明明比自己大的哥哥,现在却看起来更像她的儿子. "不要."百里彦希强硬的说道,一脸坚决想要向她表明他的固执. "你......"冷纤凝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劝服自己不要跟一个傻子计较,别把自己也弄得头脑不清楚.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让冷纤凝如触电般的收回手,紧张的看向门口,只希望他没有看到这一幕. ------------ 第四章 挨打 只是天不从她愿,明黄的身影稳稳的站在门口,一点也不像刚进来的一样,仿佛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清朗的脸上一脸的冰霜. 冷纤凝的心颤了一下,他看到了吗?应该都看到了吧. 百里彦希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皇站在门口,只是兀自呆呆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冷纤凝却顾不得愧疚,直直的跑过去,扒住皇上的手,一脸欣喜的说道,"父皇,你来了." "来人,送四皇子回宫,出发之前不许出锦霞宫一步."百里俞昕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仿佛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百里彦希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皇,然后咧开嘴,傻傻的笑了. 冷纤凝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即使因为心智不正常,他的眼里却依然有一份对父皇的敬重,而现在却因为一个江湖术士说他的命与江山相克就要被送出宫,这对他何其不公.忽的,冷纤凝跪了下来,"请父皇三思." "还不快去."百里俞昕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是,是."身后的林海惶恐的低头应道,急急的走到四皇子身前,"四皇子,请." "林公公,今天......什么......好玩......?"百里彦希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脸天真的问道.以前都是林公公给他送好吃的,好玩的,这次难道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吗? 林海神色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正主,现在他的命可是悬着呢,如果让皇上知道,自己经常救济这位不受宠的傻皇子,他的脑袋迟早得搬家. "四皇子,今天锦霞宫有好玩的东西."侯三小声的应道. "真好."百里彦希听到他的话,高兴的跳了起来,一蹦一跳的出了紫璃宫.颀长的背影带着点点欢愉,不知为何,冷纤凝却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悲伤和孤独.让她的心跟着揪痛起来. "父皇."冷纤凝依旧跪着,头倔强的扬起,有些晶莹的光亮在眼眶中闪耀,心底深处有些东西悄悄的涌出."他是您的儿子." "放肆,何时容你如此与朕说话?"百里俞昕甩了甩袖,深黑的眸子闪射出冰冷的光芒,让冷纤凝的背后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她会在那样的注视下死去.身体不禁颤抖了两下,头缓缓的低下,"父皇恕罪,是儿臣逾矩了." "知错便要改,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允许不许紫璃公主踏出紫璃宫一步."百里俞昕说完,转过身,打算离开. "父皇."冷纤凝深吸了口气,没有得到允许便站起了身,她的声音竟是比他的眼神还要冰冷."他是您的儿子,从小您就没有以一个父亲的眼光看过他,难道现在您还准备抛弃他吗?您置彦希于何地,置颜贵妃于何地?" 听到她的话,百里俞昕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异常的熟悉. "齐颜才是您的妃,您应该把这些心思用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民女这儿." 他从来不知道如此温柔动听的声音是如何狠下心说出如此冰冷的话,那样灵动的双眼是如何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 "父皇,彦希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您的血,虎毒尚不食子,您怎能凭借江湖术士的几句话就把自己亲骨肉送到危险的边关,您让身在天上的颜贵妃如何瞑目?" "够了."百里俞昕狂暴的吼了一声,"啪"手掌狠狠的落在冷纤凝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仿佛诗语在瞪着自己,责怪自己对颜儿不忠。 ------------ 第五章 不该顶撞 只是天不从她愿,明黄的身影稳稳的站在门口,一点也不像刚进来的一样,仿佛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清朗的脸上一脸的冰霜. 冷纤凝的心颤了一下,他看到了吗?应该都看到了吧. 百里彦希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皇站在门口,只是兀自呆呆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冷纤凝却顾不得愧疚,直直的跑过去,扒住皇上的手,一脸欣喜的说道,"父皇,你来了." "来人,送四皇子回宫,出发之前不许出锦霞宫一步."百里俞昕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仿佛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百里彦希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皇,然后咧开嘴,傻傻的笑了. 冷纤凝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即使因为心智不正常,他的眼里却依然有一份对父皇的敬重,而现在却因为一个江湖术士说他的命与江山相克就要被送出宫,这对他何其不公.冷纤凝忘记了二哥的威胁,只想好好的保护他,"请父皇三思." "还不快去."百里俞昕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是,是."身后的林海惶恐的低头应道,急急的走到四皇子身前,"四皇子,请." "林公公,今天......什么......好玩......?"百里彦希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脸天真的问道.以前都是林公公给他送好吃的,好玩的,这次难道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吗? 林海神色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正主,现在他的命可是悬着呢,如果让皇上知道,自己经常救济这位不受宠的傻皇子,他的脑袋迟早得搬家. "四皇子,今天锦霞宫有好玩的东西."侯三小声的应道. "真好."百里彦希听到他的话,高兴的跳了起来,一蹦一跳的出了紫璃宫.颀长的背影带着点点欢愉,不知为何,冷纤凝却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悲伤和孤独.让她的心跟着揪痛起来. "父皇."冷纤凝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父皇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自己,甚至连一个温柔的眼神都没有,不去想他的反常,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倔强的扬起头,有些晶莹的光亮在眼眶中闪耀,心底深处有些东西悄悄的涌出,放缓了声音,"他是您的儿子." "放肆,何时容你如此与朕说话?"百里俞昕甩了甩袖,深黑的眸子闪射出冰冷的光芒,让冷纤凝的背后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她会在那样的注视下死去.身体不禁颤抖了两下,头缓缓的低下,"父皇恕罪,是儿臣逾矩了." "知错便要改,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允许不许紫璃公主踏出紫璃宫一步."百里俞昕说完,转过身,打算离开. "父皇."冷纤凝深吸了口气,没有得到允许便站起了身,她的声音竟是比他的眼神还要冰冷."他是您的儿子,从小您就没有以一个父亲的眼光看过他,难道现在您还准备抛弃他吗?您置彦希于何地,置颜贵妃于何地?" 听到她的话,百里俞昕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异常的熟悉. "齐颜才是您的妃,您应该把这些心思用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民女这儿." 他从来不知道如此温柔动听的声音是如何狠下心说出如此冰冷的话,那样灵动的双眼是如何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 "父皇,彦希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您的血,虎毒尚不食子,您怎能凭借江湖术士的几句话就把自己亲骨肉送到危险的边关,您让身在天上的颜贵妃如何瞑目?" "够了."百里俞昕狂暴的吼了一声,"啪"手掌狠狠的落在冷纤凝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仿佛诗语在瞪着自己,责怪自己对颜儿不忠。 “当真是朕对你太过宠爱了,让你如此的目中无人,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 ------------ 第六章 东麓外患 冷纤凝惊了一下,看到从深处走出的身影,双手胡乱的擦去眼角的泪痕,厚厚的嘴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卿大哥." 卿诺从黑暗中走出,淡如清风的眼神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时,微微的皱眉,动作轻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四大长老请你回去." "我不会回去,也不会离开这里."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忽的激动起来,大声的吼道,让她离开心爱的父皇还不如让她去死呢. "少主子,请三思,你不能忘了自己身上的职责."卿诺忽的语气严厉起来,清淡的眸子里染上一层冰冷的寒霜,让冷纤凝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个温柔的人不生气还好,生气起来的可怕,让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我有我的理由."只是不管如何,她都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她不能离开父皇,真的不能离开. "少......" "够了,卿大哥,我们不要再为回不回去这件事争论了好吗?我不想回天启,即使你说那是我的家乡,可是我对那里一点都不熟,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只是一个女子而已,怎么能担当着这么重的责任."冷纤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她不想要回去什么天启当那里的主人,她只是想呆在西凤,好好的当她的紫璃公主,即使不能成为父皇的妃,她也想这样陪着他一辈子. 卿诺看着她坚定的表情,闭了一下眼睛,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怎么能不知道她不想离开的原因,可是他也有他的无奈,如果他不带她回去,那么四大长老绝对会以宛如来祭祖,他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这样死去.静静的转身,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冷纤凝扬了扬嘴角,她终于说动卿大哥了吗?她可以不用离开父皇了吗?只是一瞬,扬起的嘴角便无声的放下,手轻轻的抚摸着脸颊,嘴角的疼痛扯的她心里更痛,父皇打了她,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那双经常宠溺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的手,竟然毫不犹豫地挥在了自己的脸上. "花好."冷纤凝抿了抿唇,尽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伤痕. "公主."一直守在门口的花好,听到屋里的声音,立马开门进来. "最近边关的形势很紧张吗?"冷纤凝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一直守在门口.心里轻轻的笑开了. “回公主,东麓国的挑衅越来越明显,而且形式不容乐观。太子殿下已经难以担当重任。”花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冷纤凝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父皇到底为什么要送希儿去边关呢?那里不是他一个痴儿可以容身的地方?一阵清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卷起了鹅黄色的长裙,冷纤凝视线动了动,扫过窗外那棵足以容下两三个人的大树,嘴角勾起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御花园的小路上,明黄的身影缓缓的向前移动,俊朗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剑眉轻轻的皱在一起,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公公,摇了摇头,进了一步,小声的说道,“皇上,监视公主的人已经撤回来了,暗影正在御书房候命。” 百里俞昕点了一下头,好看的薄唇抿了一下,才犹豫的问出口,“林海,朕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皇上多虑了,您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公主的安全,奴才相信公主定会明白皇上的意图的。”林海仍是恭敬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拂尘在他身前一晃一晃的。 ------------ 第七章 皇帝情伤 百里俞昕扯了扯嘴角,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看到东麓国的求亲文书,让他顿时怒火中烧。一个东边的蛮子,竟妄想娶他的女儿为妃,真是痴人说梦。 御书房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跪在下方,百里俞昕坐在龙椅里,五爪金龙张扬的在胸前飞舞。 “暗影,亲手把这份书信交给冷少云。”百里俞昕小心翼翼的在书信的封口处盖了一个烙章。 “是,主子。”暗影沉声应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送信这样的小事交给他这个暗卫来做,但是他生来就不会问为什么,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不能拒绝主子的命令。 百里俞昕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静静地来到书房的后面,那里是他的禁地,没有人人把守,却也没有人有胆子走近这里,这里面有他最深的爱恋,有他的弱点。 “吱呀”的声音尖锐的响起,让安静的大厅顿时蒙上了一层灵异的色彩,开门带出的风让悬挂的白纱轻轻飞舞,像仙女的衣衫飘渺的让人敬畏。 百里俞昕的脚步有些迟钝,似是不敢走前,却又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 空荡荡的大厅深处只有一副和人一样高的画,画上的女子眉如远山,眸似潭,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似乎有说不尽道不清的离愁别绪,一头乌黑清亮的发丝垂至腰间。百里俞昕看着画中的女子,犀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颤抖的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想要触碰女子如玉般的容颜,却发现她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诗语,你还好吗?”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放肆的笑起来,自嘲的说道,“我的担心真是多余的,有杨兄在又怎会让你不好呢。” 百里俞昕走近一步,宽厚的手掌紧紧的贴着女子白皙的脸庞,“诗语,凝儿已经长大了,可是她的身上却找不到你半分的影子。她却和你一样倔强,敢违抗我的命令,如果,如果当时我坚持娶你,如果当时我不为了兄弟的情谊把你让给冷杨,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如狼似虎的深宫又怎么能容得下如此单纯美好的你,我又怎么舍得把你困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我不舍得,不舍得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凝儿受委屈的,绝不会让她嫁去东麓。” 最后一句如誓言一般从他的嘴里吐出,他绝不会辜负诗语临死前的嘱托,好好照顾凝儿,如亲女儿一般。 是夜,夏天的风有些微凉,一个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划过皇宫的上空,直直的朝城门飞去。 “主子。”忽的,一个黑色的身影飘然落在她的身前,无声无息。冷纤凝急忙一个旋身,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让开。”她的声音冰冷的毫无温度。 黑色的身影后退了一步,与夜色融在了一起,却仍是规矩的低下头,平静的说道,“卿大人吩咐,正值多事之秋,让主子莫要离开皇宫。”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只是轻轻的勾起了嘴角,摆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角,不咸不淡的应道,“若是我一定要出去呢。” 平淡无波的声音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天生的王者。 空气静谧的仿佛无人,只有树叶不安分的发出沙沙的响声,让这个景象更加的诡异,黑白两个身影对峙着,一个懒散,一个恭敬。 冷纤凝的视线一刻不停的盯着他。 夜被盯的是在受不了了,继续后退一步,心里虽然有些震撼,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请主子莫要为难属下。” “呵。”冷纤凝轻笑,眯起眼睛,嘲讽的看着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卿诺还真是派了一条忠实的狗来监视自己,心里暗暗估量着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如果打起来,自己貌似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卿大哥人呢?”冷纤凝笑意吟吟的问道,可是那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 ------------ 第八章 偷情1 夜警惕的看着她,卿大人在离开前曾再三提醒他,公主为人狡黠,小心她的小伎俩。“回主子,卿大人回天启了,由属下来保护主子。” “保护我?”冷纤凝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别到时候还需要本公主去保护你就好。” “属下不敢。”夜皱了皱眉,还从未被人如此看不起过,若她不是自己的主子,想他早就拔剑招呼了,怎的还在废话。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明月楼的明月姑娘,再传句话,就说冷公子想她了。”冷纤凝轻佻的说道,演足了一个嫖客的模样。 夜有些尴尬的接过她手里的信,知道这个主子行事异于常人,却不想如此不遵循礼教,易装去青楼,果真是惊世骇俗,如剑锋般的眉皱的更紧了,低声应道,“是。” 冷纤凝走近他,手指搭上他的肩膀,不给他逃脱的机会,然后滑过他结实的胸膛,她不禁在心里惊叹,隔着衣料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肌肉的线条。 “谢谢。”冷纤凝吐气如兰,轻声说道,她虽然没有美艳的外表,可这勾引人的本事还是略知一二的。满意的看到手指触碰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夜后退一步,看到她眼里的调侃,气恼的低下头,方才他险些被她身上的女儿香迷了心智,若对方是敌人,怕他早已命丧于此。 冷纤凝冷哼一声,满是轻视,也不过如此。转身,原路返回,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与他纠缠下去,今天无意中发现父皇派来保护她的人和卿大哥同时消失。果不其然,他们不是不见了,而是藏得更深了。 只是卿大哥回天启了为何不与她说呢?他回去干什么?帮自己说服长老们? 冷纤凝摇了摇头,似乎不太现实。卿大哥如仙如神,目空一切,对一切都不在意,若不是因着自己的身份想必也不会如此无怨无悔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夜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忽的顿住。身体火热的仿佛有一把熊熊大火在燃烧,夜气息紊乱的扶住一旁的大树,以免自己倒下,热,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这种感觉······夜的心里突然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训练成为密卫时,曾尝试过千百种的媚药,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是他太大意了,才会被主子算计。“明月楼,明月姑娘。”夜狠狠的念着这个名字,一提气,朝前飞去。 静渊湖边,冷纤凝心情愉快的欣赏着夜晚的湖光山色,只觉得这天天看的景色原来也能如此的美轮美奂。一想到那个冷面人中了媚药去青楼找花姑娘,两个人在床上翻滚,她的心情就出奇的好。居然敢对她这么的冷漠,就应该尝尝苦头。 想着想着,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蓦地,笑声戛然而止,冷纤凝的脸色凝重起来,轻手轻脚的接近湖边一处隐秘的草丛中。 “宇哥哥,人家很想你啊。”酥如骨髓的声音让听到的人浑身如触电一般,当然那个被称为宇哥哥的人也不例外。他长臂一捞,便把那个纤细的身影揽进怀里,一只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一只手直接的朝她胸前的两坨浑圆袭去,脸上的笑容魅惑却残忍。 “你是真的想我吗?是想我好好的疼疼你吧。”说着,用力的掐了一把手中的柔软。 “嗯。”女子舒服的轻吟一声,紧闭着双眼,陶醉的躺在男子的怀里,殷红的小嘴却吐出口是心非的话,“你讨厌,人家哪有。” “没有吗?”男子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却不进入正题,只是不停不停的诱惑她,似乎等着她的主动索取。 冷纤凝有些尴尬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巴掌,干吗因为好奇心接近这里,上次的教训还没有够吗?可是,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能让她碰上呢? 只觉得自己现在脸红心跳的十分厉害,转身就想要离开。 ------------ 第九章 偷情2 “宇哥哥,你好坏,人家要。”说着把自己凹凸有致的身子更加紧密的贴近男子结实的胸膛,若有似无的摩擦着男子的敏感部位。 男子低吼一声,却用一只手固定住女子故意挑逗的臀部,嘴上仍是不停的调情,把自己的阳刚之气喷洒在她的脖颈,耳垂,“你不就是喜欢我坏吗?” 女子听到男子的坏笑,更加的羞红了脸,深情的唤道,“宇哥哥。”她的双眼依旧紧闭,如果她睁着眼,就能看到男子厌恶的神色,用自己搂着他精壮的腰身的手解着男子的腰带,手法娴熟,看来是经验丰富。 男子的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一双丹凤眼有着令人敬畏的肃杀,然而说出的话却异常的温柔,“怎么,等不及了吗?那让我先喂饱你。”说着,大手一用力,女子身上的衣裙便掉落在了地上,只留下粉红的肚兜,微风拂过,女子颤了两下,却仍是配合着男子的动作。不一会儿草丛中传来了羞人的吟哦声,和男子压抑的如野兽般的低吼声。 男子冷漠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身体,他没有脱衣服,只是解开了自己的亵裤,脸上的表情找不到丝毫的欢愉,仿佛只是在发泄着自己的**。 冷纤凝没有离开,她没有偷看的癖好,只是脚步却仿佛定在那里动不了了,月光淡淡的,柔柔的洒在那两具正在做着男女最原始的运动的人身上。她的眼神忽然就变的呆滞了,傻傻的看着他们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月已西移,草丛中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下来,男子撑着手臂看着仍然陶醉的女人,只觉得一阵的厌恶,却又不得不忍受,迅速的抽身出来,穿好裤子。这样最好,早点完事,反正他也需要发泄的工具,他不介意与自己的棋子发生关系,“她最近怎么样?” 女子从他冰冷的声音中醒过来,虽然是夏天,但是夜晚却依旧的有些冷意,而她现在却未着片缕,两条退仍然分开着,保持着这个羞人的姿势,隐秘处在月光下暴露无遗,似是在邀请着面前的男人。可是男人看到这让人喷鼻血的一幕却未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女子的心如坠谷底,那个刚刚才跟她交欢的男人却丝毫不见怜惜,冰冷的问她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事情。他似乎每次都这样,总是在和她结束之后问她,然后就离开,不顾她的感受。 而她,却甘愿忍受这样的待遇。有时候她会恨自己的贱,可是爱了便是爱了,再贱她也无怨无悔。 抹去脸上的幽怨,淡淡的说道,“她很安静。” 男子有些不悦的看着她,似乎在警告她安分一些。女子转过脸,不去看他冷酷的表情。 “东麓国的风景不错。”男子冰冷的声音传来,女子不明所以的坐起身,当着男子的面捡起地上的衣衫,套在身上,不见任何的尴尬。 “明白。”机械冰冷的回答,让刚才的火热顿时燃烧殆尽,他只有在欢爱的时候才会温柔吧,不,他连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对她温柔过。只是粗暴的发泄着他的欲望,她只是个宣泄他生理需求的工具。女子悲哀的想到。 男子看到了她态度的转变,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而那女子却是朝另一个方向离开,纤细的背影在冷风中有些发抖。 冷纤凝迅速的把自己隐藏到不远处的假山后,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挂上了泪水。为什么哭了?她为什么会哭?冷纤凝傻傻的笑了,笑自己的傻。 然后狠狠的擦掉脸上湿润的痕迹,这场游戏她本来不想参加,可是如果非要拖她下水的话,她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她可不是个善良的小萝莉。 ------------ 第十章 刺客1 紫璃宫内寂静无人,冷纤凝静静的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她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的原则,如果人犯我,那么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冷纤凝皱着眉头站在卧室门口,嘴角淡淡的牵起,似笑非笑。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别动。”粗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脖子上立马有了一种冰凉的触感,冷纤凝身体不住的颤抖,连带的声音也在发颤,“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还有老母要养。不得已才来偷东西的,大侠饶命啊。” 冷纤凝夸张的叫道。粗噶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尖锐,听起来像是太监。 “闭嘴,”男子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这个声音让他听了着实不舒服,眼神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下,身材瘦小,确实很像小奴才,“小偷。” 男子语调轻扬的重复了一遍,只是满是煞气的目光中仍然存在着审视,他可不相信一个小太监敢这么到主人房中偷东西。 “是,是。”冷纤凝双腿打着颤儿。 “哼,”男子冷哼一声,终于不再杀气腾腾的盯着她,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这么逼问下去,他绝对会吓得尿裤子,慢慢的收回手中的剑,坐在桌边。 “我问你答,如说一句废话,小心你的狗命。”男子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是,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冷纤凝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转过身,很狗腿的弯腰附和道。 “闭嘴。”男子不悦的低吼了一声,眉心突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惯她这样的声音,看不惯她这样的态度,可是,他明明是从小在这种恭维的环境下长大的,为什么只对她产生厌恶。 想到这,不禁抬起头多看了她两眼,真丑,这是他的第一个评价,虽然没有点火烛,但是透过薄薄的月光还是让可以看清楚她的模样。 只是他却移不开目光,那双清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犹如两盏明灯,让他不自觉的沉溺。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似有似无,不仔细闻根本感觉不到,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为什么一个小太监身上却有这样的药香味,莫非是太医院的。更可恶的是那双如小鹿一般清澈透明的眼神和那该死的味道,竟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是,是,是,小的闭嘴,闭嘴。”冷纤凝暗中翻了个白眼,讨好他,居然还要嫌弃。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谄媚。 男子不自觉的离他远了些,心里的厌恶更甚。 更想快点离开这里。 “紫璃公主在哪儿?” “公主?”冷纤凝蓦地拔高了声音,忽然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大惊小怪,这里是自己的闺房,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自己来的。可是,她很确定,她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男子身形一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修长宽厚的手指便袭上了冷纤凝的脖颈,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似乎稍一用力,那脖子就会被折断。 冷纤凝一惊,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手抓住他的手,“大,大侠,饶命。” 带着哭腔的声音生动形象的说明了她此刻有多么的害怕。 “哼,无胆匪类。”男子轻蔑的冷哼一声,有力的铁臂轻轻一甩,冷纤凝瘦小的身子直直的跌落在床边。 “痛。”冷纤凝闷哼一声,腰都快摔断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如果落到她手里,非得千刀万剐了不可。 “若是想故意引来侍卫,你也别想活着离开,刺客的同伙。”男子狠历的说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 ------------ 第十一章 刺客2 冷纤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这个该死加狠毒的男人,千刀万剐怎么够他受的,应该再来个五马分尸。冷纤凝很不厚道的腹诽道。只是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她也不气恼。她现在倒不想引来侍卫,而是和他周旋下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收到男人恐怖的眼神,冷纤凝依旧坐在地上,惊慌的往后爬了一步,支支吾吾的说道,“公主,公主这个时间,应该再龙泽殿活着静渊湖边,又或者······” 话未说完,脖子再度被人掐住,冷纤凝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男人就不会好好说话吗?动不动就掐人的脖子。呼吸好困难,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开始本能的挣扎。 男子半蹲在她的面前,一只腿用力的压住她不停乱动的双腿,脸逼近,看着她愈渐痛苦的神色,看着她因窒息而泛红的脸,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脸上却冰冷依旧,“狗奴才,你当本,我是痴儿吗?龙泽殿是皇帝宠幸嫔妃的地方,堂堂公主怎会出现在那里?” 冷纤凝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从来没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除了那次背叛。手指渐渐握紧,如果现在出手必定会引来大批的侍卫,她不能暴露自己。眼角滑过一滴泪,流过脖颈,男子感觉到那轻微的湿润,愣了一下,手微微的放松了一点,冷纤凝得到喘息的机会,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男子挑了挑眉,慢慢的松开了手,修长的身子立在她面前。只是心里却已经百般起伏,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她下不去手,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再三的手下留情。 “若再敢玩花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男子冷冰冰的说道,不理会心中的疑问,只当那是自己一时发了善心,虽然这个善心从未发过,也异常的罕见。 冷纤凝好不容易得到氧气,拼命的呼吸着,又捂着嘴不敢大声的咳,怕又被掐住脖子,一张暗黄的脸,硬是变的绯红。 只是在男子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一种恻隐之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却不妨碍她好好的利用他的同情心。 “大侠,您有所不知,我们公主最爱看的就是活色春香图,在这个只有一个男人的地方,除了去龙泽殿还能去哪里看?” 男子听到她的话,古井不波的脸上愣是出现了一丝的差异,身体也忍不住颤了一下。真真是没有想到堂堂西凤国的公主,居然有这种癖好。他现在不得不怀疑国师的话了,她真的会是自己命定的妃吗? “公主品性如何?” 冷纤凝粗黑的眉毛不禁皱在一起,对于他的目的更加的疑惑了,嘴角轻轻的一扬,不管他的目的是如何,他既然想知道,那自己何不告诉他,不禁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面相丑陋,血盆大口,性格残暴,为人冷酷,经常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而且明明长得丑却特别喜欢听人夸她长得美。” 冷纤凝若有其事的说着,心里一阵恶寒,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诋毁自己的。 男子有些无语了,开始怀疑面前这个怕的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的话的真实性,只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莫非他以后的王妃就是这样的人?那个所谓的公主真的能辅助自己统一各国?他现在不得不质疑那个老的快进棺材的国师是不是在耍他? ------------ 第十二章 刺客3 如深潭般的眸子定了定,幽幽的问道:“公主左臂上刻有形似蝴蝶的胎记?” 冷纤凝彻底的被惊到了,脸上流露出了一瞬间的诧异,却也很快的恢复了镇定,幸好那男人也在思索自己的事情,没有发现他一闪而逝的异样。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胎记的事情?她左臂上的确是有胎记,这件事连花好和月圆都不知道,他又从何得知? 男子看他半天都没有回答,不悦的皱了皱眉,“罢了,想你也不会知道。”转身,正打算离开,忽的又转过身来,手臂一划,一个不明物体朝正处在呆愣中的冷纤凝飞去。 冷纤凝一惊,下意识的准备躲开,却仍是硬生生的挨了打。一块儿坚硬的类似石头的东西重重的击打着她的左肩,冷纤凝吃痛的喊了一声,这次可不是装的,货真价实的痛。 冷纤凝恨恨的咬了咬牙,那个男人果然是在试探自己,若躲了过去,那便是暴露了自己。顺势右手夸张的扶住左肩,在地上打了两个圈儿。 男子冷睨着她,心里止不住的疑惑,莫非是自己多心了,她不会武功,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太监,可是他明明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气息异于常人。 “哼,这锭金子是爷赏你的,若让爷知道你这个狗奴才还在偷东西的话,小心你的狗命。” 冷纤凝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唯唯诺诺的应着,演了便要演到底,心里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双手在身后紧握成拳,忍住心里的暴怒,这锭金子震的她骨头都在微微的发颤,若不是自己暗中偏离了些方向,那么这锭心脏打中的便是心脏。 “谢大爷赏赐,奴才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冷纤凝收起一切的愤恨,可怜兮兮的说道,演戏,没有人比她更会。 黑暗中,冰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在她颤抖的身上。 男子狠狠的压抑着心里升起的异样情绪,他心里也很疑惑,对于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他居然留下了他的命,而且还一反常态的送金子给他。这绝对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如果让雪初知道了,绝对会笑他一辈子。 一个奴才而已,赐金已是自己最大的施舍。这么想着,心里便也舒服了许多,再看了一眼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甚至没有人发现他是怎么离开的。 冷纤凝扶着冰冷的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今天卿大哥的人被自己支走了,父皇的人也无缘无故的撤了,没想到这倒给这个刺客创造了个潜入的好时机,冷纤凝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点燃了蜡烛。 该死的,全身如散架般的疼痛,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骂人。右手紧紧握住那锭金子,借着昏暗的烛光。忽的,眼神凝聚在金子的底部,一个细微的麓字,让她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冷纤凝有些愣了,他是东麓国的人?如今两国形势紧张,东麓国的人为何会只身潜入西凤国的皇宫打探自己的消息?只是单纯的打探自己的消息吗?要找也该是去御书房找布兵图。 握的发烫的金子触碰到左臂的胎记。 这个胎记······ 冷纤凝低着头,暗黄色的灯光让她的眼神渐渐迷蒙。 父皇态度的突变,送彦希去边关,东麓国人出现在宫里······这一系列的事情让她的大脑涨的生疼。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清楚的意识到,她在无意中被卷入了某些事情,或许,会改变她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 第十三章 明月楼 第二天清晨,阳光灿烂的照在床上熟睡的人身上,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赖床,然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好梦被人扰。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远远的,便听到月圆夸张的叫声。 冷纤凝皱了皱眉,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月圆依然学不会冷静,一点小事便能让她失了方向。不过,这种冲动也是她的风格,想改或许也真的改不了了。冷纤凝用被子蒙住脑袋,昨晚睡得太晚,透过缝隙看了看天色,该死的,真困。 “嘭”门被大力的撞开。 冷纤凝刷的一下坐起身,她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莽撞?微眯着双眼,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人,不善的说道:“你说的事,最好是大事,否则就去扫七日的厕所。” 月圆惊慌的后退一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立马跪了下来,“公主恕罪,是月圆冒失了。” 冷纤凝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阵无语,手指抚了抚微微作痛的额头,这个丫头,当真是开不起一点的玩笑啊。只好躺回床上,背对着月圆,很不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真的很困啊。 “说事。” “是,”月圆低着头,心里惴惴不安,“公主,丞相家的大公子死了,死在了明月楼,凶手是,是刘太尉之子。” 月圆有些犹豫的说道,双眼不安的瞟向躺在床上的主子,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这到底算不算大事啊,早知道就该听花好的话,这么冒失的闯进来了。七日,天哪,她可是连一日都受不了的啊。 “恩。”冷纤凝不急不缓的应了一声,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只是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没想到明月的动作这么快。 “那月圆先告退了。”月圆说完,未等到回应,便忙不迭的退下了。她可不想等公主把她发配到厕所。只是这应该算是大事了吧,可是为什么公主的反应会这么的平淡。 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被吵醒之后,冷纤凝也睡意全无,索性起床,披了件单衣站在窗口,夜还没有回来,估计是自己的药下的太猛了。就算他是她的属下,她的心里也是歉疚的。下药,不止是她的恶作剧,更是为了让夜能尽快的把信送去明月楼。 她不想利用任何人,不想参与任何的事情,更不想破坏这里原有的历史轨迹,她只是个外来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离开。 可是,秦丽,父皇后宫中的丽妃,却背叛了父皇。她何尝不明白二哥需要拉拢秦相,需要培养自己在朝堂上的爪牙,让自己站稳脚跟,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他们的背叛,她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背叛和伤害父皇的人,她绝不会轻饶。 这个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让秦相老年丧子,丽妃丧弟,秦家绝后。顺便把二哥的舅父刘太尉牵涉其中,一石二鸟,她何乐而不为。怪只怪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好巧不巧的是她冷纤凝的人。 只是,为何心里总有一种忧虑挥散不去,事情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她早就得知两人为明月曾经大打出手,为何昨晚信才送到,秦柳便死了。 粗浓的眉毛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主。”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冷纤凝蓦地一惊,转过头看着她,“何时进来的。” 花好低着头,语调平淡的说道,“花好进来多时,只是公主思考深入,未发现。” 冷纤凝不语,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公主,”花好停在她不远处,“秦柳死了。” “我知道。”冷纤凝面无表情的答道。 “皇上正为此事烦恼,秦相和刘太尉在朝堂之上闹的不可开交。”花好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眼神有些担忧,有些责备。 ------------ 第十四章 婚事1 冷纤凝回过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花好想说明什么?” 花好上前一步,理了理她有些微乱的刘海,静静的说道,“公主太过心急,他们两人并不适合现在动,只会给皇上徒增烦恼。” 冷纤凝忽的甜甜的一笑,小小的身子依偎进花好的怀里,撒娇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花好也。” “哎。”花好叹了口气,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公主切记下次莫要如此任性,有事先跟花好商量,即使帮不上忙也多了一个人出主意。” “恩。”冷纤凝乖巧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我的花好最聪明了,怎么会帮不上忙,这次是我太心急了,我好讨厌丽妃那张嘴脸,她老是依偎在父皇的怀里,所以忍不住教训了她一下。” “这个教训未免太过火了。”花好听到她这么说,心想自己所猜果然不错,公主是因为嫉妒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责备了一下,以免下次会更加的出格。 “我知道错了。”冷纤凝有些委屈的吸吸鼻子,一副真诚认错的表情。 “罢了,公主还未吃饭吧,先吃点东西。”花好领着她来到桌边坐下。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远远的,又一声声的惊呼传来。 冷纤凝定了定神,痛苦的抚着额头,今儿个一定要好好的责备一下她,否则她这个大惊小怪的毛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公主。”月圆奔进房间,看到坐在桌边的人,急切的想要上前。 “放肆,月圆,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殿下面前岂容你如此大呼小叫。”在冷纤凝发声前,花好大声的训斥道。 冷纤凝狐疑的看着她,一向自持冷静的花好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 “公主,月圆······”月圆刚想要说什么,抬头间却看到花好投来的冰冷的目光,立马住了嘴,“月圆,知错了。” 冷纤凝愣了一下,正准备发话,她根本就没有怪她。 “知错了还不下去。”花好急急的说道,用眼神示意着月圆快点退下。 “是,月圆先行告退。” “慢着。”冷纤凝忽的站起身,走上前拉过月圆的手,温柔亲切的说道,她的身体异常的小,以至于现在十四岁才到月圆的肩膀,“我没有怪你,花好是吓唬你的,刚才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公主。”月圆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花好,终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出口。 冷纤凝握着她的手,知道她在顾忌花好,却也不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知道此刻只有用平静的心态和嗓音才能让她放下戒备和顾忌说出想要说的话,“没关系,你说吧,憋在心里会憋出内伤的,对身体不好。” “公主,”月圆深吸一口气,再也不管花好的警告,“公主,月圆方才听御书房的宫女们在讨论,讨论······” “恩?讨论什么?”冷纤凝继续微笑,一张算得上丑的脸上,愣是绽放出淡淡的光华,让人倍感安心。 “他们在讨论公主的婚事?”月圆似乎被她沉静恬淡的微笑所蛊惑,竟不自觉的把难以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月圆。”花好气急,忍不住喊了一声。 月圆仿佛才梦醒一般,看到公主瞬间变了的脸色,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慌张的跪下来,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们都知道公主喜欢皇上,如果公主知道,知道皇上要让她远嫁东麓国,她想公主一定会疯掉。 “公主,您别信月圆乱说,那是他们下人在乱嚼舌根。”花好一急,狠狠的瞪了一眼月圆,慌忙劝导。 月圆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接口,“是啊,公主,您别信我,我随便乱说的。” 冷纤凝不言不语,只是愣愣的站着,大脑忽然就罢工,停止了所有的思考,月圆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婚事?什么婚事?是她的婚事吗?父皇要把她嫁掉? “你···刚才说什么?”冷纤凝小心翼翼的问道,黑白分明的眼里还藏着点点的希冀。 ------------ 第十五章 婚事2 “公主,您别这样,月圆害怕。”月圆看到近乎呆滞的主子,心莫名的一慌,她知道错了,她知道自己鲁莽了,她再也不会不经大脑做事了。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冷纤凝忽的很大声的吼道。 脸上是突如其来的疯狂,让花好和月圆都愣住了。 公主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连大声说话都不曾。 现在······ 花好走上前,跪在冷纤凝的面前,知道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多想,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抖说出来,“东麓国送来文书,以和亲平息战争,并保证五十年之内互不侵犯,而他们求亲的对象就是,公主您。” 花好的声音也有些不忍,毕竟公主对皇上的爱恋,她是清楚明白的看在眼里,却也万分的心疼她。 然而,这样的禁忌之恋又怎么会被世人认可?皇上更不可能舍弃天下,封公主为妃,与公主厮守终生,与满朝文武作对,与天下百姓作对。他们这一生只能是父女,所以,在她看来,让公主嫁去东麓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久久,冷纤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思绪,她笑了,不知所措的笑了。 “你别玩了。”她突然笑着说,仿佛花好和月圆真的是在开玩笑。 “公主,我们知道您难过,可是这不是逃避就可能不存在的问题啊。”花好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企图让主子镇定下来。 “我让你们别再玩了,我会翻脸了。”说完,背过身朝梳妆台走去,絮絮叨叨的说道,“看来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有胆子开我的玩笑。” 她的声音哀戚,颤抖的步伐让花好和月圆的心里同时一揪。 花好闭了一下眼睛,她知道主子的心里很明白他们说的是事实,却下意识的选择逃避。她心疼她,却无能为力。 “公主,为了百姓的安康,为了西凤的江山稳定,皇上必定会答应这次和亲。”花好狠狠心,说出了最残忍的决定。 冷纤凝蓦地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仇敌,“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婚姻,包括父皇,我死都不会同意政治婚姻。” “公主,请三思。这有关西凤的未来。”花好跪着爬到冷纤凝的脚下,杏眼里含着点点的泪光。 冷纤凝嘴角轻勾,天下关她何事,苍生又关她何事,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偶然来到这个世界的孤魂,她没有野心,只希望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相守到白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连这都是奢望吗? “我,只想呆在父皇身边。”冷纤凝机械的说道,父皇很疼她的,怎么会舍得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他们都是在骗她,对,一定是的,他们在骗她。 她暗淡的眸光突现希望,闪闪发亮,再也不理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公主。”花好顾不得礼训,拦住她的去路,她不能看着公主继续错下去,那样的爱恋是不会有结果的,“皇上早已下了口谕,不许出紫璃宫半步。倘若公主现在去找皇上就是违抗皇令,花好恳请公主三思。” 花好急切的说道,如凝脂般的脸上满是慎重和急切。 “你让开。”冷纤凝怒了,放声吼道,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的父皇要把她嫁掉,她最亲爱的父皇不要她了。这让她如何再保持镇定,如何三思。 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别的事情了,现在她只想冲到父皇的面前问他,是不是要牺牲她的婚姻,是不是要拿她来和亲换取和平。 然而,万一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看父皇昨日的态度,她就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他决定要抛弃她了,他不要她了。 她悲哀的成为了他政治上的一颗棋子。 ------------ 第十六章 婚事3 “公主。”花好看到她强硬的态度,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抓住她的衣袖。 冷纤凝一个旋身脱离了她的手,又一个反手擒住她的脖颈。 花好愣愣的看着她,知道公主的武功是卿少爷亲自**的,却不想已经这么的厉害,自己竟过不了她一招。 月圆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花好被主子擒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公主怎么变得这么的冷酷,她脸上的表情异常的骇人,月圆一下子哭了起来。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的莽撞,公主也不会性情大变,花好也不会情急之下与主子动手。 花好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杏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只要她的手稍微一用力,自己就会死,可是她的脸上毫无畏惧,她也没想到要求情,只是看着她, “公主,东麓国的文书还附带着国师的亲笔书信,他信中说您是东麓太子的命定王妃,为了后世的和平,皇上已经决定下诏书同意和亲。” 冷纤凝狠狠的瞪着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连花好和月圆都不禁愣了愣,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主子这个样子。 在他们的心里主子一向是温和,冷淡,对下人却异常的好。 而现在,周身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那是一种把天下都踩在脚下的孤傲。 花好毫不怀疑,如果主子想要颠覆天下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公主,您放过花好吧,是月圆该死,月圆多嘴,主子要杀就杀了月圆吧。”月圆忽的跑上前,拽住冷纤凝的裙摆。 冷纤凝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她,眼神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连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快要结冰。 月圆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有些错愕,这样的公主好陌生,好可怕。 “哈哈哈”冷纤凝忽的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狂傲,却仍止不住的颤抖,“命定王妃?荒谬。” 冷纤凝冷睨了他们一眼,她从不相信命运,她若想争,就绝不会放弃,她若不愿,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就连命运也不行。她甘心躲在这个深宫大院里,不代表她懦弱的可以让任何人欺负。 她不会离开,更不会嫁。若可以,她愿意一辈子以女儿的身份呆在他身边,陪着他,享受他独一无二的疼爱。 就算是女儿也好啊。 “我要去找父皇。”冷纤凝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快步朝外走去。 “公主。”花好摔在一旁,急切的唤了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花好,你怎么样?”月圆急忙跑到她身边,扶起她。 花好摇了摇头,眼神担忧的看向门外。 “公主,皇上有旨,您不得出紫璃宫。”门口的侍卫看到来势汹汹的人,心底有些胆怯,却仍是壮着胆子说道。希望公主不会见怪,这个公主证人的法子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滚开。”冷纤凝吼了一声,宽大的衣袖下双拳紧握。 “公主,您不能。”那侍卫吓了一跳,却仍是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真的尽忠职守。要知道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可是死罪。但是,但是,若是这公主发起飙来,怎么着也能剩半条命。侍卫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的堵在了门口。 “本宫让你滚开。”冷纤凝说罢,飞身一脚踢飞了拦住她的侍卫。 侍卫摔在地上,彻底的愣住了。刚才那是他们的公主吗?是他们的公主把他打飞的吗?公主······何时学会了武功? 匆忙追出来的花好只看到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和倒在一旁的侍卫,但有的皱了皱眉,只要一碰到皇上的事情,公主似乎就很难保持冷静。 纤细的身姿缓缓的走向那个仍然处在傻愣中的侍卫,嘴角优雅的勾起,“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缓缓的回过神,慌张的低下头,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只能小声的说:“回花好姑娘,下官方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花好笑了笑,“没看到最好,公主的事容不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胡乱猜测。” 听到她语气中的威胁和杀气,侍卫惶恐的应是。也不禁抹了把冷汗,还好刚才一时机灵说了什么都没看到,否则恐怕要葬身在某个不知名的枯井里了。 “属下先行告退。” 侍卫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 第十七章 跪在门口 “花好,花好,公主怎么办?”月圆冲到花好面前,慌乱的抓着她的衣袖,脸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花好温柔的一笑,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无碍的,让公主彻底死心也未尝不可。” “这样真的好吗?”月圆小心的问道,她怕,她真的怕公主生她的气,然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不要离开公主。 花好笑容依旧,只是多了些什么不同的意味,“主子该明白的,这段爱恋终究要散的。我不能看着主子深陷其中,她还有她的责任。” 御书房外,一个瘦弱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跪着,纤瘦的肩膀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她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夏天的太阳很毒辣,可是她却毫无感觉,只是麻木的跪着。 原本暗黄的皮肤被太阳晒的通红,嘴唇裂开,白色的死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憔悴。 “公主,您走吧,皇上是不会见您的。”林海看着那个固执的身影,摇了摇头,上前劝道。 冷纤凝低垂的头轻轻的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是吗?” 轻轻的询问过后就再也不说话了,眼睛死死的低着地面。 林海皱了皱眉,为什么她的两个主子都这么的倔,毫不退让。转身朝屋内走去,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透着幽幽的龙涎香的味道。上座,一个男人身体僵硬的坐在龙椅里,眉头紧锁。 “她,怎么样?” “这,”林海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神情疲倦的主子,“公主还跪在外面,不肯离去。” 百里俞昕叹了口气,这个性子还真是跟诗语一模一样,一样的倔强,不认输。 俊朗的脸上是浓浓的哀愁。 “林海,朕做错了吗?” 林海愣了愣,什么时候主子开始这么的不自信了? “主子没错,只是公主不明白您的心意而已。”林海轻声说道,眼神不自觉的瞟向窗外,不知道公主还要跪倒什么时候。 “是吗?”同样的轻声询问让林海的心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他们都问他是吗?可是他却给不了他们一个答案。 百里俞昕没有理会他的不自然,自顾自的说道,“朕自认为遇事果决,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对的。可是,现在朕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朕该怎么办?诗语,朕到底该怎么办?” 沉闷的声音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语,林海听了一阵心痛,主子的心伤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个温柔娴静,知晓大义的女子,为了主子的江山毅然决然的离开,不成为他的牵绊,可是这也成了主子心里永远的伤痕。人的一生或许只能爱一次,而主子这次唯一的爱却让他悔了半生。 门外的小主子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忽的外面的阳光暗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墨黑般的天空让这静谧的气氛更加的沉闷,暴风雨呼之欲来。夏天的天气果真是不可测量,多变的如同娃娃的脸,上一刻分明是天晴气清,而这一刻却有种毁掉世界的黑暗。 林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低声说道,“主子,看样子似要落雨了,公主还跪在外面不肯离去。” 百里俞昕睁开紧闭的双眸,透过打开的窗子向外看去,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心里透过一丝的不忍,或许他可以把一切跟她说清楚。想法刚刚滑过,立马又一个声音反对,不,不能说,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若是说了,便前功尽弃了,朕不能这么做。 如深潭般的俊眸再次闭上,百里俞昕淡淡的说道,“等到她累了,自是会离开的。” 林海不语,直直的站在他的身后。 百里俞昕有些头疼,手指轻柔的抚着自己的额头,现在只能期盼着她快速离去。 不一会儿,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的声音像一首好听的音乐,此刻,却无人聆听。 雨落在冷纤凝瘦弱的身上,打在她暗黄又透着红色的脸上,从头顶滑落,滑过脖颈,从衣领内划入。 冷纤凝的身子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好冷,干裂的双唇,被雨水滋润,却仍是无好转,似乎裂的越来越厉害。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好像快要支持不住,好累,是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吧。冷纤凝的身子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盯着那个紧闭的门口,嘴唇无意识的呢喃着,父皇。 ------------ 第十八章 生病 那扇门一直没有打开,冷纤凝的嘴边含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灵魂仿佛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她好像睡觉,如果可以就这样睡去吧,睡着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陪在父皇的身边了,应该是吧。 “嘭”一声巨响让守在门口的侍卫惊了一下,看了眼突然关上的窗户,又看了眼在大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无奈的选择漠视。 百里俞昕怒气腾腾的挥手,关上了打开的窗户,他绝对不会想到她居然那么的倔强,到现在还是不肯离去,非要与自己抗争到底,只是那生气的双眸却慢慢的被担忧所取代,她会不会有事,自从六年前她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本就虚弱,现在又淋雨······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皇上,公主晕倒了。” 百里俞昕慌张的站起身,匆匆的打开门,“快传御医。” 暗哑的声音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和紧张。 林海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主子每次都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吗?但是每次闹起来,自己的主子似乎就没有赢过,看来公主已经成为他的软肋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黄色的龙塌前,百里俞昕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的不安稳的女子,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黑晕,尖削的下巴也有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惫,却又被担心盖过。 浑身上下透露出颓废的气息,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已经睡了三天了,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他不禁怀疑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心里不住为这个想法而惊慌,若是她出了事,他该如何对诗语交代。 薄唇蠕动了一下,却仍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眼神静静的停留在她紧皱的眉心,她为何睡得如此不安稳,到底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的沉迷,是噩梦还是美梦,竟让她不舍得醒来? “皇上,兵部尚书李蒙求见。” 林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百里俞昕转过头,通红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人,然后站起身,挺拔修长的身子缓缓的朝外面走去。 房间里重新回到了安静,只有桌上的檀香在燃烧,一圈又一圈的烟升到屋顶然后消失不见。 暗处,一个身影缓缓的走出,白皙的脸庞上有浓浓的担忧,不再是一贯的风淡云轻,毫不在意。为何他只是离开两日而已,她便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动作轻柔的把药丸放在她的嘴里,坐在床边,眼神柔和的看着她不安的脸庞,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纠结在一起的眉心,想要抚平她的不安。 突如其来的冰冷触觉让冷纤凝轻轻的一颤,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迷蒙的双眼渐渐的清澈,待看清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时,小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为何此刻守在身边的不是父皇? 父皇是不是生她的气了,所以都不理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多久没有看过他,只是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冷漠如冰,把自己送往东麓国交换那五十年的和平。现在梦醒了她却更加的惊慌了,她害怕,深深的害怕梦境会变成现实。 嘴巴张开,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床边的人体贴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给她。 冷纤凝接过茶,一口气喝下去,再度抬起头看着面前玉颜仙姿的男子,哑声说道,“卿大哥,你怎么来了?” 卿诺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回到桌上,才转过身看着她,好看的眉蹙在一起,淡淡的说道,“我若不出现,你就要死了。” 冷纤凝一惊,只是感染风寒而已?怎会如此的严重,何时开始她的身体变得如此之差。 卿诺看着她变化的脸色,也不准备解释,依旧平淡的说着,“保护好自己,切莫让自己受伤,否则我会不顾一切的带你回天启。” 冷纤凝身体一颤,并没有多想他话里的意识,只是知道他说到做到,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为了不回那里,也为了留在父皇的身边。 ------------ 第十九章 争吵 卿诺早已经离开了,冷纤凝靠着枕头,眼神落在微开的窗外,天已经黑了,她可以看到美丽的星辰和明亮的下玄月,从她醒来已经过了很久了,没有一个人进来看过她,甚至是一个宫女或者太监。 她知道这里是父皇的寝宫,她欣喜,因为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身边,她难过,因为他留下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问津。 甚至此时她饿了,却没有一个可以伺候在旁的人。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明黄的身影缓缓的接近大床,看到早已清醒的人时,微微一愣,心里一阵欣喜,却被狠狠的遏制住,俊朗疲惫的脸上仍是一片阴霾。 “醒了就安分守己一点,莫要再激怒朕。”百里俞昕淡漠的说道,绝口不提和亲的事。 冰冷的声音让冷纤凝彻底的愣住了,她看着他的身影缓缓的走进,心底是如泉涌般的激动,她想象着他的脸,想象着他的表情,想象着他会对她嘘寒问暖,紧张万分。可是,可是,她死都想不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他叫她安分守己,叫她不要再激怒他。 她昏睡了许久,醒了之后又一直没有进食,现在身体虚弱的连说句话都困难,可是他却连关心都没有。 “父皇,儿臣绝不和亲。”冷纤凝虚弱的声音却无比的坚定。 百里俞昕皱了皱眉,转过身不再看她,准备朝外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了看她发白的嘴唇,“这东麓国,你是非去不可,做好准备,等东麓国的使者一到,朕会亲自送你上花轿。” 眼泪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一起滑落,她不想哭的,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那么的冷漠,他明明很疼爱自己的,明明很宠自己的,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了。 “父皇,您想用儿臣的幸福来成全您的霸业和您子孙的安逸嘛?” 冷纤凝冷冷的问道,沙哑的声音让她的思绪支离破碎,她什么都无法思考,只知道父皇让她嫁给别人,父皇不要她了。 百里俞昕的眼神一滞,看着她冷漠的表情,看着她的泪痕,听着她尖锐的质问,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能说不吗?不,他不能,因为这是事实,他确实要牺牲她的婚姻。 冷纤凝看着他,心一点一点的跌倒谷底,父皇是真的要舍了她,是真的要利用她。荣幸?笑话,难道还要她跳舞庆祝,庆祝自己在他眼里原来还有些利用价值吗? 那么,就让她再挣扎一下吧,就挣扎一下。 “父皇,儿臣绝不为妃。” 百里俞昕不语,只是眼神冷漠的看着她带着祈求的小脸,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冷纤凝彻底的被他的眼神刺痛了,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在微微的发抖, “父皇,这后宫中绝不是人可以待的地方,争宠邀功,争权夺利,就算是死了一个人都不会有人发现,有人记得。父皇,难道你真的忍心把凝儿送到那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没有了父皇的庇佑,他们能容忍儿臣的任性,儿臣的胡闹吗?父皇确定儿臣能在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地方生活吗?还是······”冷纤凝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不要错过他任何的表情,“还是父皇,希望凝儿也变成后宫那种不择手段,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百里俞昕的身体晃了一下,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些不稳,眼底闪过一丝的哀戚,是啊,这宫中怎么适合凝儿居住,若没有了他的保护,她能获活的那么无忧无虑吗?他十四岁登基,二十年了,宫中死了的嫔妃不计其数,他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可是却不能插手管,只能旁观,他的凝儿,他捧在手心的凝儿,真的能适应这种血淋淋的生活吗? 冷纤凝看到他依旧沉默,再也忍不住了,任凭眼泪肆虐,只是哽咽道,“父皇,您还记得吗?您说过绝不会勉强儿臣,您也说过儿臣有权做主自己的婚事。”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在为父皇的宠溺和深明大义而开心,只是为何现在,他却出尔反尔,不是君无戏言的吗? 百里俞昕浑身一震,是啊,这些他都说过,只是今非昔比,身为皇家的公主,又有谁能真正的做主自己的婚事。 “作为公主,和亲是你的荣耀,若再任性,朕决不再姑息。” ------------ 第二十章 不是公主 冷纤凝忽的激动起来,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百里俞昕的面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眼神受伤的看着他,他真的是自己的父皇吗?为什么那么的陌生,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以前的父皇温和有礼,对自己更是百般宠爱,即使自己把他的后宫闹的鸡飞狗跳,欺负那些侍过寝的嫔妃,他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并不理会,全当默许了自己的行为。 而现在,他声音冰冷,眼神冷漠,口口声声说着绝不姑息自己的行为。冷纤凝只觉得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颤抖的无法思考。 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的动了两下,她静静的看着那张英俊却掩饰不住狼狈的俊颜,无声的笑了,笑的莫名其妙,笑的痛彻心扉。 “父皇,您真的决定不要凝儿了吗?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冷纤凝静静的等待,等着她的答案,黑白分明的眼里盛着浓雾般的水汽,她的眼神温柔,那种眼神不是在看着自己的父皇,而是在看着自己多年的爱人,脉脉深情。 百里俞昕看着她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愣神,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的眼神产生异样的感觉。狠狠的压下自己的不忍和痛苦,转过身, “知道就好。” 短短的四个字让冷纤凝彻底的如坠谷底,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眼前黑暗的仿佛是世界末日,她没有了方向,没有了思考能力,没有了引以为傲的镇定, 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是公主,我也不是你的女儿,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人生。” 百里俞昕的背影颤抖着,转过身,眉头紧锁的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去,脸上的表情无限的悲戚。他的心从未像此刻一样痛过,即使当年诗语离他而去,也不曾。 是啊,他不是她的生身父亲,他没有权利替她决定人生该怎么走。她的父亲是冷杨。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对她百般宠爱,任她在宫里为所欲为,不加约束,给了她一切她想要的,疼她,爱她,想要弥补她失去的父爱,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资格成为她的父亲,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可以取代冷洋存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自相情愿,在她心里,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冷纤凝看到他黑眸里的难过和自责,看到他背影里的孤独,才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惊慌起来,该死,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会这样? 想要上前拉住他,却发现脚步虚浮,跌倒在地,“父皇,”冷纤凝叫了一声,眼神期待的看着门口,只是那个背影却毫不停顿的消失在门口,打碎了她的期望。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任性了。” “您回来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的诉说着她的祈求,只是那个颀长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初夏。 冷纤凝有些慌了,为何她心里有种感觉,父皇会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碰不到他。 紫璃宫内,月色当空,亭亭袅袅,月光倾泻,好不美丽,清脆细微的虫鸣丝丝而唱,月白色的暗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倚在窗口,手托着腮。 抬着暗黄色的脸仰望着那一抹明月。黑白分明的双眼像黑暗中的星星一样闪亮,可是此刻那眼睛中却是浓浓的无助和悲伤。 从上午和父皇争吵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来看过她。她伤了父皇是吗?想起父皇临走前那满是伤痛的眼神,她的心仿佛被凌迟一般痛苦。 就算她在身后苦苦哀求,承认错误,他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自己的那句话有多严重,这么多年来,父皇对自己的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但是,自己今天却说出了那样的话,说他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的心在痛苦自责中微微的颤抖,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想起父皇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给她最好的,给她最多的宠爱,放任她所有的任性,胡闹。尽管他政务繁忙,每天有批不完的奏折,可是还是会抽出时间陪着自己说话,吃饭。 ------------ 第二十一章 认错1 六年的时间,她都长大了,可是在他眼里,她还是一个孩子,可以坐在他的腿上撒娇,躲在他的怀里睡觉。 这些,这些都是她独一无二的特权,现在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无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趴在窗台上。 “公主。”花好轻声唤着自家的主子。 主子已经出去三天了,这三天内皇上封锁了主子生病的消息,不让所有人去看她。三天后,主子回来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主子心情不好。转头看着身旁的月圆,却见她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是啊!公主一向是沉静的,可现在浑身却被浓浓的哀伤所围绕,让他们也被感染了悲伤。 “探听清楚了吗?”冷纤凝没有抬头,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问着身后的人。 “回公主,今晚是丽妃侍寝。”花好回答。 “丽妃。”冷纤凝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重复道,思索着什么。 “是的,公主,这次我们要怎么教训丽妃。上次把鸭子赶到她的寝宫,她可是气的闹翻了天呢。”月圆轻快的说道,今日主子心情不爽,令她十分担忧,公主平日捉弄那些娘娘的时候可精神了,寻思着这样应该能让公主精神起来。 冷纤凝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哀痛,她不能再做这些惹父皇生气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这个点儿,丽妃应该刚被送到龙泽殿吧。” “是的,公主。”花好应了一声,不明白公主为何会有此一问,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今日是连那些平日里热衷的事情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找父皇,你们不必跟随。”冷纤凝下定决心说道,她一定要取得父皇的原谅,否则她一辈子难以心安。 粗黑的眉毛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又缓缓的松开,试图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花好不语,仍旧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主子离去,眼神闪烁,却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花好,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拦着公主,公主这么急的性子,万一触犯了圣颜可怎么办?花好,你快想想办法帮帮公主啊。” 月圆看着默然的花好,焦急的摇着她的身体,她怎么能这么的沉默,那可是他们的主子啊,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啊。 花好轻轻的睨了她一眼,没有生气,没有不悦,只是平淡的说道,“若能拦住,她便不是我们的主子了。” 月圆一愣,是啊,主子是何许人也,怎能拦得住。 龙泽殿外,冷纤凝眼神冷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林公公,你这是要拦住本宫的去路吗?” 慵懒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海都有些抵不住这强大的气压,惶恐的低下头。 “老奴不敢,只是皇上和丽妃娘娘正在里面,公主此时觐见,怕不合适。”林海好心的劝慰道,皇上正在宠幸嫔妃,若这个时候让公主进去,他这脑袋怕也不要要了。 “本宫若非要进呢?”冷纤凝轻笑,就像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一样,手背在身后,一点都看不出是在闯殿。 “老奴惶恐,请公主三思。”林海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主子,不想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的气势,若是再大点,这皇宫还有谁能奈的住她。 “何事在此喧哗?”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冰冷的没有温度。 冷纤凝的眉拧在一起,不声不响的看着来人走近。 “老奴给云王请安。”林海兀自给来人请安,身后的一帮侍卫也跟着拜见。 “皇妹为何在此出现?”百里彦云面色冷淡的看着依然站的很直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 冷纤凝就这么看着他,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笑容,心里冷哼一声,她可记得那天在小木屋里他和丽妃的好事。现在他的姘头正在里面,看他倒也冷静,还是怒在心里,若是如此,他的城府可深的可怕。 “我要见父皇。”冷纤凝也不多话,直接的说道。 ------------ 第二十二章 认错2 百里彦云笑了一下,这皇妹果然是无脑鲁莽之辈,若能好好利用,不妄为一颗绝妙的棋子。 “林公公,母妃急宣本王进宫,说是身体不适,还请林公公宣太医到风云殿。”百里彦云彬彬有礼的说道,一点没有王爷高高在上的架子,到叫林海无法拒绝。 然而在这宫中,谁没有一颗七彩玲珑心,尤其是他林海能做到大总管这个位置,若连这点颜色都没有,那他倒也白活了。这风妃哪里是生病了,摆明了就是这云王爷支开自己,给紫璃公主创造条件,虽然知道这些,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是主子,随便一个人都不好惹,他也惹不起。 “这是老奴应该的。”说完,便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明明是去了自己的内殿,哪是御药房的方向。 冷纤凝莫名的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冷,瞬间收了自己的情绪,乖巧的说道,“谢谢二哥哥。” 百里彦云转过头,恰好漏过了她冷漠的笑容,眼神直直的盯着她,探究她的意图,“皇妹客气了,以后二哥还有地方要皇妹出手帮忙。” 冷纤凝心里一阵不悦,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答应他的事吗?送彦希出去?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那是,只要二哥开口,凝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看也不看他,径直朝里面走去,她可没忘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龙泽殿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是父皇宠幸嫔妃的地方,一想到这里就让她浑身不舒服,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进了大门,只看到满屋子黄色的纱帐,层层叠叠,冷纤凝冷着脸往里面走,一个小门微微的开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偌大的池子正在冒着氤氲的热气。也只有侍寝的嫔妃可以有权利在这里沐浴,毕竟池子的热气更容易挑起人的情欲。只是那又如何,她紫璃宫的池子可比这大多了,想到这里,冷纤凝心里一阵骄傲,这就是父皇给她的第一无二的宠爱。 再往前走,便看到一个软榻,百里俞昕斜躺在软榻上,手支撑着头部,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幽幽的注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俊朗的脸庞,却有着淡淡的却又化不开的忧伤。 冷纤凝一阵心疼,她果然伤了父皇,提起了父皇心里的痛。 而百里俞昕的身旁,丽妃穿着薄纱,薄纱里面是粉红的肚兜,春光若隐若现。柔弱无骨的身子倚在他的身旁,温柔的为他揉肩,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他宽阔的胸膛,一双凤眼妖媚的看着那张英俊的脸。 冷纤凝怒极,这明显的是在挑逗,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挑逗自己的父皇,若不是现在地方不对,她真想扒了她的皮,让她懂得什么叫安分守己。 “父皇。”冷纤凝无法忍受他的难过和自责,柔柔的喊了一声,随着声音落下,小小的身子也跪在了他的面前。他曾允许过她可以不用跪的,可是现在她却心甘情愿的跪在她面前,为自己的错误忏悔。 被这一声父皇惊醒的丽妃转过头,却看到跪着的冷纤凝,吓了一跳,“紫璃公主,这是龙泽殿,你竟然乱闯。” 丽妃高声教训道,这是什么地方,她竟然都敢闯,若是她正在侍候皇上呢,太没规矩了,外面的侍卫都干什么去了?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通报。明知道她和皇上在里面,也敢放这丫头进来。 百里俞昕也听到了声音,同样惊讶于她的突然出现,躺着的身体突然坐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 “凝儿怎么来了?” “父皇,凝儿来给父皇赔罪的,今天是凝儿的错,凝儿任性说错话了,请父皇原谅。” “我说公主,你还有点规矩没有,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吗?”没等百里俞昕说话,丽妃便说道。 冷纤凝不悦的看着她,这里有她什么事,哪有她说话的份,居然敢打断她和父皇说话,真该死,这笔账她记住了,他日一定会讨要回来。勾引了二哥哥,还要觊觎着父皇,看来丧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做人,果然不能手下留情。 “丽妃娘娘,本宫的规矩一向是父皇亲自教导的不用你操心。” 丽妃大惊,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并无辱骂皇上的意思,只是以母妃的身份教公主规矩。” ------------ 第二十三章 认错3 百里俞昕揉了揉微微作痛的额头,淡淡的说了一句,“罢了。” 丽妃欢喜的站起身,柔美的身子靠在百里俞昕的胸膛上。 这个动作惹得冷纤凝和百里俞昕同时皱眉。冷纤凝狠狠的瞪着那具身子,那模样仿佛想在那身子上瞪出两个洞才罢休。 而百里俞昕则是厌恶的挪了一下身子,熟不知刚才在他失神间,可是更出格的动作都有啊。 “出去。” 冰冷的声音传过来,让丽妃心中窃喜,得意的看着冷纤凝,幸灾乐祸的朝她一阵嘲讽,“听到了没,公主,皇上虽然宠你,可这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的。” 冷纤凝不语,只是冷漠的与她对视,小小的身子未挪动一分一毫。 “说你!出去。”百里俞昕的声音更加的冰冷,眼神如箭般的直直的射向丽妃。 “啊。”丽妃不可置信的看看皇上,又看看冷纤凝,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让朕说第三遍。”百里俞昕回过身,抚了抚压皱的袖口,凌厉的气势压的丽妃喘不过气来。 “是,是。”丽妃惊慌的应了两声,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去。她哪里敢让他说第三遍,虽然皇上的仁名在外,可是狠起来的时候,绝对让你想象不到。 “呵。”冷纤凝嘲讽的轻笑一声,眼神连看都没看那个狼狈离开的背影,只是凝视着她的父皇。 龙泽殿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冷纤凝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从何说起。 百里俞昕端着小桌上的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一眼都不看还跪在不远处的人。 “父皇,你还在生气吗?”终于,冷纤凝决定打破沉默,她可不能这样子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等到天明。 百里俞昕闻言,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受伤让冷纤凝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 冷纤凝的身子颤了一下,有些害怕,为什么父皇不说话,难道是真的生气了。 百里俞昕不语,站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背影里透出的孤独,冷纤凝慌了,那孤独和寂寞深深的刺痛了她,甚至觉得,她就要失去他了。不,她不能失去他。 “父皇,”冷纤凝急切的喊住那个背影,眼里是不顾一切的决定,“父皇,儿臣愿意嫁到东麓,父皇,您不要再生凝儿的气了,好不好?” 冷纤凝卑微的祈求到,是的,她愿意嫁,如果她嫁了,父皇能像以前一样对她笑,宠爱她,那么,她,愿意嫁。 就算代价是永远都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她也愿意。 只要他像以前一样对她好。 失去他的宠爱和疼惜,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以后他都不会再对她宠溺,她要如何活下去。六年,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他就是她全部生活的重心,如果重心没有了,她还能活吗? 所以,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失去父皇,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百里俞昕的高大的身体有些颤抖,却没有转过身,如刀刻斧凿般的脸上一片哀戚,心里痛苦的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大洞,那红色的鲜血正不停的流出,快要流干了。 “你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很轻很轻,询问着她。 “凝儿想清楚了,凝儿也知道错了,父皇不要再生凝儿的气了。”冷纤凝心一横,牙一咬,先应下来再说,要不要嫁还是个未知数。 百里俞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没有错,错的是朕,朕不该自以为是的以为能取代冷杨,他不是朕能取代的。” 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女,怎么可能因为六年的相处时光就被取代,被遗忘。他们已经死了,他永远也无法给凝儿一个爹。 “不。”冷纤凝猛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体不住的颤抖,她不要看到他这个样子,这样不自信的他,让她的心里慌乱的没有了章法,她的父皇不该这样的,应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不该活在自责里,无法自拔。 ------------ 第二十四章 和解1 “爹是爹,父皇是父皇,你们是不一样的。凝儿的父皇永远只有一个,永远都只有一个。父皇,你别不要凝儿,好吗?凝儿已经再也见不到爹爹了,不想也看不见父皇。” 声声的哭诉扰乱了百里俞昕坚强的心,他怎么惹他最爱的女儿哭了,从小到大舍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现在却让她哭了。 不禁转过身,反手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抚平她的不安和恐惧,收起内心的自责和伤心,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宝贝, “小傻瓜,你怎么会失去父皇,父皇也永远都不会不要凝儿的。” 百里俞昕轻轻地抱着她,在他有生之年,他会给她一辈子的宠爱,给她全天下最好的,给她最多的爱,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的拘束。 他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承诺,那是一个帝王的承诺,是一个永远的承诺。 永远有多远,冷纤凝不知道,但是她却毫不怀疑这个承诺的真实性。她相信她的父皇,只要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她永远都不会失去父皇,不会失去那份疼爱。 “真好,凝儿永远都不会失去父皇了。”得到承诺的冷纤凝在他的怀里笑开了,无论如何,只要父皇原谅了她就好。 “小傻瓜,父皇怎么会不要凝儿呢。”百里俞昕感受着怀里小人的愉悦,喃喃自语道。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冷纤凝却听的很清楚,嘟了嘟嘴,“今天凝儿刚醒来,父皇却不曾来看过凝儿,还直接让林公公把凝儿送回了紫璃宫,就像是父皇再也不要凝儿了。” 她说的好不委屈,把当时心里的恐惧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她当时是真的以为父皇不要她了,那种害怕,那种天快要塌了的无助,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尝第二次。 百里俞昕心疼的听着她对自己的控诉,抱着她的双臂不由的紧了紧,他可真是该死,只顾着沉浸在自责和伤心中,居然让她的心肝宝贝如此的难过。 “今天父皇只是想起了你爹,不是在生你的气,如果你爹在的话,你应该更快乐吧。”百里俞昕淡淡的说道,如果,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冷杨和诗语根本就不会死。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们舍了命也要保他周全。看着最好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力感让他很痛苦。 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的凝儿更快乐。 “不,父皇,凝儿现在很快乐,有父皇这么宠着,凝儿真的很快乐。”听到他明显暗淡的语气,冷纤凝慌忙说道。暗黄的小脸上是慢慢的快乐,生怕他不相信她的话。 “是吗?凝儿现在快乐吗?”百里俞昕双眼迷蒙的看着面前的这张小脸,她的脸上是慢慢的肯定,反而自己却是一脸的不自信。 “当然了,皇宫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最好的,凝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虽然她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被这堵高墙束缚着,但是因为这里有父皇,所以她呆在这里,因为这里有父皇,所以她很开心。 “凝儿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百里俞昕不确定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凝儿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外面的世界,露出向往的神色,他就有感觉,他的凝儿应该是自由的,是雄鹰自由的搏击长空,而不是一只金丝雀被自己束缚在这深宫大院里。 他曾经多少次想过放她离开,给她自由,可是,他舍不得啊,她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怎么舍得她离开。 如果心都离开了,这皇城中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真的了。”冷纤凝笑意满满的说道,父皇不生她的气了,真好。 百里俞昕一阵失笑,这个丫头就是有本事哄他开心,他怎么会生她的气,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啊。 全身心放松下来的冷纤凝,这才感觉到疲惫,大病初愈的她软软的靠在皇上的怀里,暗黄的小脸上写满了劳累。 百里俞昕感觉到怀里的不对劲,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他怎么就忘了,她刚刚发热初愈,不好好休息就来给自己赔罪,他可真是该死,让自己的宝贝受了苦。 可是,他该怎么否认心中的那一点欣喜,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欣喜如狂风卷起的大浪,排山倒海的像他袭来。 那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 第二十五章 和解2 “父皇。”冷纤凝闷闷的喊了一声,把他压倒在软榻上,不让他看自己此刻的虚弱,如果父皇知道了,肯定又要自责了,她不要他难过,不要他自责。 “嗯。”百里俞昕躺在软榻上,一双铁臂紧紧的抱着她纤细的腰肢。 “东麓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冷纤凝静静的问道,轻轻的闭上双眼,掩饰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安定,平静,如果能一直这样的生活,那该是怎样一种幸福啊。 百里俞昕身体轻轻的一震,却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凝儿不再任性,不再反抗他的命令,终于同意嫁了。可是他的心底却有着浓浓的失落和那一瞬间的窒息让他喘不过气来。 冷纤凝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搂住他的脖子。 “父皇,凝儿很喜欢父皇。” “嗯。”百里俞昕失笑,这个小丫头啊。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父皇,凝儿不喜欢龙泽殿。” “恩。” “父皇。” “恩。” “父皇。” “恩。” “父皇。” “恩。” 夜,越来越深,漆黑的天空,像一幅色彩单调的泼墨画,点点繁星,点缀其中,好不美丽。 龙泽殿内,百里俞昕抱着已经入睡的冷纤凝静静的躺在软榻上,薄唇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俊脸上绽放出一丝的光彩。这样的感觉真好,宁静,祥和。 高处不胜寒 身为帝王早就明白了高处的孤独,王者的道路总是寂寞的。可是,上天还是眷顾他的,不是吗?给他带来了凝儿,让他有了笑容,有了陪伴,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 只是,过不了多久,他的这个唯一的笑容也要离开他了吗? 嘴边的笑容沉了下去,俊朗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抓起她放在他胸前的小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看似无规则的滑动。 冷纤凝依旧睡着,微弱的烛光中,她粗黑的双眉无意识的拧了一下,又松开,嘴角慢慢的扬起一抹笑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是梦到什么了吗?竟如此高兴? 第二日,冷纤凝从睡梦中幽幽的醒来,明黄的纱帐,入眼全是黄色。心里愣了一下,这是父皇的寝宫。她迷迷糊糊的记得她昨晚上说过,不喜欢龙泽殿的。想着不禁笑出了声,只是身边没有那个人,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她好想,真的好想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俊美的脸庞。 可以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可以问他,有没有梦到我? 窗外的阳光极其的灿烂,像极了她的心情。想到昨晚与父皇冰释前嫌,想到他对她的疼爱比以前更甚,心里犹如被蜜糖填满,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让她暗黄丑陋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竟是让阳光都输了去。 缓缓的伸出手,想着昨天晚上父皇在她手心里划下的字,眼神渐渐的幽深,原来,父皇他······ “公主。”门外传来林海恭敬的声音。 “进来。”冷纤凝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公主,皇上上朝前嘱咐不才在此守候,等公主醒来。”林海微微的抬起头,看着满是担忧,这龙塌还未有任何的嫔妃有资格在此休息,但是,这受尽宠爱的公主却多次寝在这里,让人如何不担忧。 “林公公,怎么了?”冷纤凝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划过一丝了然,她从来都不管别人的想法,他们想什么,说什么与她何干,她只在乎父皇的想法。 “无事,公主,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奴才这就宣人伺候公主。”林海依旧恭敬的说道,神色没有一丝的不妥,仿佛真的是冷纤凝多虑了。 “罢了,我回紫璃宫了。” 冷纤凝笑了笑,自顾自的起身,穿好衣服,她不习惯被人摆布,就算只是穿衣服也是一样。 林海愣了一下,慌忙的低下头,看着那鹅黄的衣角从自己的眼前划过,敛住了自己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公主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别有意味,却又思不透。 这主子的心思确实不是他们能猜透的。 ------------ 第二十六章 不离不弃 紫璃宫内,花好和月圆围在冷纤凝身边,担忧的看着她, “公主,你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责罚你?” “身上的伤口痛不痛?” “月圆真是该死,应该跟着公主去的。” 月圆看着自己的主子一言不发的坐在软榻上,只当时她被皇上伤的太深,心里难过,更是忍不住的自责。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懊恼和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劝公主,要不,再去整那些个妃子。 听着那满是关心的问话,看着她的懊恼,冷纤凝心里装满了幸福,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月圆就是这样单纯的性子,虽然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却也让她舍不得责怪。 “月圆可看清楚了,你主子我现在像是受了伤吗?” 调笑的语气,让快要哭出来的越远顿时傻了,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又傻傻的摇了摇头,“不像。” 主子看起来很开心,确实不像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那不就行了。”冷纤凝欢快的一笑,自己总是能被她天真的表情逗得发笑。 “公主,奴婢今天听说那丽妃昨晚衣冠不整的回道了丽人阁,可真是太解气了。” “她可成为了皇宫中的笑柄了呢?谁叫她平时嚣张跋扈的,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了。” 月圆看到自己的主子笑了,也不由的笑开了,只要主子开心就好。 冷纤凝斜卧在软榻上,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公主,听说您同意远嫁东麓国。”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好,突然出声道。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月圆也停下了声音,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又看了看花好。 安静,诡异的安静。 冷纤凝扬眉静静的凝视着一脸镇定和坦然的花好,眼底滑过一抹深色,闭上了双眼,心里忽的被揪紧,一阵抽痛。 “是。” 平平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却在花好和月圆的心里炸开了锅。 “公主,您怎么了?您怎么能嫁到东麓国呢?” 月圆焦急的说道,竟不顾尊卑的抓着冷纤凝的手臂。怎么办?公主居然决定要嫁了。 “公主不是喜欢皇上的吗?为何此时决定要嫁往东麓国,那是蛮荒之地,不比江南的富庶,公主可是想清楚了?” 花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狭长的杏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冷纤凝依旧闭着双目,唇颤了一下, “我已经决定了,花好说的不错,那是些蛮荒之地,我可以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 “公主。”月圆听到她的话,慌忙的跪下,脸上是止不住的惊慌,难道公主准备不要他们了,“你别不要月圆啊,公主,求求你,你别不要月圆啊,月圆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就只有公主了。” “求求你,公主,不要不要月圆啊。” 月圆立马哭了起来,小脸上梨花带雨的惹人生怜。那雨珠像是春雨般绵绵不绝,冷纤凝看了也不禁心疼。 转过身,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擦掉她的泪痕。 是啊,她和她之间虽然之后五年的感情,但是从她接受的冷纤凝本尊的记忆中可以知道,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就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 “你可想清楚了?那里很荒凉,如果你留在这里,我可以请求父皇送你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蹉跎了青春。” 冷纤凝很轻很轻的说道,出宫这是宫女难得的机会,宫女把黄金年华都放在了这道深墙里,能在青春年华出去,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更别说嫁人了。 月圆有一瞬间的怔愣,却仍是坚定的点点头,“公主,月圆要一辈子跟着公主。” 冷纤凝微微一笑,真是个傻月圆,“既然决定跟着我,那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的。” “恩,月圆也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公主的。”月圆破涕为笑,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 花好看着他们,眼神闪了一下,红唇轻抿,低下头,跪在月圆的旁边,“公主,花好也愿意跟随公主,不离不弃。” 冷纤凝闻言,黑色的眸子颜色更深了,不离不弃,好感人的词啊。 “那好,如果他日让我知道你们背叛了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彷如一阵清风的话,飘过,却带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 冷纤凝不动神色的瞟过两个人,别背叛我,千万别背叛我,那个代价是你们尝不起的。 ------------ 第二十七章 百里彦宇 花好和月圆不语,眼里却是同样的坚定,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身为奴,他们何时有权利选择过自己的人生。 现在有机会,却仍是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是因为那份主仆情,那份姐妹情,那份从小相惜相携的情。 “主子,那么天启呢?” 花好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在屋里炸响。 凝重的眼神落在冷纤凝的身上,主子她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吗?或许没有,或许她比他们这些做奴隶的都更加的不自由。 冷纤凝神色微变,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干什么?只是,卿大哥回来了,虽然那天病的迷迷糊糊,他却很清楚的记得他给她吃的药和他的威胁。 “我不会回天启的。”是的,她不会回去的,那里只是他们所说的,她父母的故乡,可是她的心底没有一丝关于它的记忆。 她不会回去。 无论如何。 心底暗暗的决定。 花好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有些事不是公主说了算的。卿大哥会罢休吗?长老会罢休吗? 答案很明显,是不会。 “宇王爷到。”外面传来了太监尖锐的通报声。 “豆芽菜,快出来。” 外间传来了爽朗的男声,一听到声音,冷纤凝恨的咬牙切齿。这个三哥,每次见到她都叫她豆芽菜,她不就是身材矮小了点,皮肤暗黄了点,到底哪里像豆芽菜了。 “宇王爷吉祥万福。”花好和月圆同时福下了身子。 “起吧。”百里彦宇温笑着说道,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子前,自己服侍着自己。 “三哥,你如果再叫我豆芽菜,我就掐死你。”冷纤凝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自顾自喝茶的人,还真当她的紫璃宫是他的景屏殿了,不禁连语气都变得凶神恶煞。 百里彦宇倒也不在意,动作优雅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手里摇晃着一把折扇。 冷纤凝看着他的折扇,不屑的哼了一声,自以为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事实上是整天的忙着乱播种,她可是很期待某天有个漂亮的女子抱着孩子到他们皇宫里来认亲。 “想什么呢?豆芽菜。”百里彦宇一扇子敲在了她的头上,打断了她的遐想。 “你。”冷纤凝气的跳起来,作势想要上去掐她,却被百里彦宇制住了双手。 “豆芽菜,那么凶可不好,以后会嫁不出去的。不对,那东麓的太子已经订下你了呢?明明没到年龄却痴心不悔的说可以等你一年,让你先到东麓习惯一下那里的生活,豆芽菜,你怎么那么好的福气啊?” “三哥若是稀罕这福气,凝儿不介意让给三哥。” 明白了他是来说风凉话的,冷纤凝当下也不客气的回道。 “这爪子还真是利啊,怕是以后要苦了这东麓的太子了。”百里彦宇满脸同情的看着冷纤凝,仿佛真的是在为东麓太子担心。 “不劳三哥担心。”冷纤凝转过身,不去看他,她有种预感,再和他说下去,她会被他给气死。 “生气啦。”百里彦宇凑了上来,看她还是不理自己,嘟了嘟嘴,“我还从宫外带了东西来给你呢,算了,我走了。” 说罢,就要起身。 “哼。”冷纤凝哼了一声,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看你来的就没有诚意还说什么送东西。” 百里彦宇摸了摸鼻子,他为什么总是来这里自讨苦吃呢。 “我带了百花糕。” “媚香楼的?”冷纤凝反问道,语调没有一丝的起伏。 “还是豆芽菜聪明。”百里彦云尴尬的笑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了用油纸包裹的百花糕,放在了她的面前。 冷纤凝毫不客气的接过那些糕点,皱了皱眉,味道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怎么了?”百里彦宇看到她皱着眉,不禁问道。 “无事。”冷纤凝默不作声的吃着糕点,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关于父皇送四弟去边关的事情,你······” “我怎么有立场劝说父皇。”冷纤凝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就知道他不是单纯的过来。 “豆芽菜,四弟最是信赖你,你总不能看着他被父皇送到那危险的边关,以他的心智,如何在那里生存?” 百里彦宇听到她的话,马上急了。父皇宠爱她,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要她肯说,父皇就算再为难也会同意的。 冷纤凝背对着他,缓缓的垂下眼睑,她如何不想帮他,如何不想让他平安的生活。本就单纯,若到了那边,也怕是凶多吉少了,或许在路上就会被有心人给······ ------------ 第二十八掌 无可奈何1 心里一凛,脸上去不动声色,只是那日二哥的威胁还历历在耳,她现在还不能和他硬碰硬。 “若是你不帮忙,我就把你偷学武功的事情告诉父皇。”百里彦宇忽的说道,脸上写满了狡黠和无奈。 “你,”冷纤凝回过身,狠狠的瞪着他,“你威胁我。” 父皇不允许她学武功,可是卿大哥说她父母临死前交代他,要把他们毕生的武学教给她。 “凝儿,四弟他从小孤苦,若非你我暗中周旋保护,他又岂能活到现在。父皇现在已经不肯见我,如果连你都不帮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俊朗明媚的脸上不再是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夏天的风带着微凉的气息从窗户吹入,在两人之间旋转。 说不清是对峙还是其他什么。 一个站着,怒气腾腾。 一个半躺着,面色阴沉。 偌大的房间内一片静默。 “三哥,莫非不知道我因此事被父皇禁足了吗?”冷纤凝拧着眉,冷冷的看着他,她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和父皇闹矛盾。四哥,固然重要,固然心疼。 可是,在她的心里,一百个四哥也比不上一个父皇。 她绝对不会再为了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与父皇生气。 一想到父皇可能会再次不理她,她的心就紧紧的纠结在一起,痛的难以附加。 “若是你肯,又有何不可?” 百里彦宇看着她恼怒的脸庞,心被狠狠的刺伤,颜贵妃有恩于他,照顾保护四弟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现在他却束手无策的看着他被父皇送往危险重重的边关。 冷纤凝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小小的身子不及他的肩膀,却仍是养着头与他冷冷的对视,黑曜石般的眼底闪着浓浓的怒火, “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帮不了他。父皇圣旨已下,你叫我如何违抗圣旨,保他周全。” 百里彦宇冷漠的勾起了嘴角,狭长的凤眸里是浓浓的嘲讽,“是你不肯帮,胆小怕事罢了。” 她态度强硬,他的话也自然不会好听到哪里去。百里彦宇也被她点燃了怒火,她违抗皇令的事做的还少吗?她犯的大错还少吗?为何这次却不肯出手相救?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冷纤凝气急的大吼一声。 他居然说她胆小怕事,若不是为了大局,为了父皇着想,她做事何须这般畏首畏尾,思前顾后? “你这里本王也不稀罕着多留一刻。”百里彦宇也吼了回去,甩袖离开。 看着他阴邪的双眼和眼底的不顾一切,让她的心陡然恐慌起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被他满是怒气和绝然的背影弄的更加的深刻。 “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远离这是非之地,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你我所愿,无非就是他能平安快乐的活着。单纯如他,如何能在这宫里安然无恙。如果三哥娶了妻,而我嫁了人,那你让他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下去。” 百里彦宇的背影重重的一颤,温润的脸上写满了痛苦,隐在宽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真的很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四弟最好的? 身形踉跄的朝外走去,一步一步,满是伤痛。 父皇是铁了心的要送四弟离开,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冷纤凝跌坐在软榻上,黑眸中涌出点点的水痕,“希儿,原谅我,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微风中,冷纤凝喃喃自语。 想着那个单纯如孩童般的容颜,想着他委屈的喊自己娘子,想着她的心都痛了。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味道弥漫了每一个角落,中间的龙椅上,百里俞昕静静的翻看着手里的奏折,东麓国步步紧逼,似是铁了心的要娶凝儿,剑眉紧皱,想起那个无忧无虑在自己面前嬉笑的人,心痛了一下。 “皇上,公主已经离开了。”林海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主子在沉思的场面,想这历史上有哪个公主,和亲和的这般纠结,想这公主也是个倔强的主,只是现在公主都同意远嫁了,主子还在烦恼些什么? “恩。”百里俞昕应了一声,忽的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丽妃她······” ------------ 第二十九章 无可奈何2 林海一阵失笑,这个主子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丽妃这个人,“丽妃她在丽人阁发了好大的脾气,宝贝能砸的都所剩无几了。” 百里俞昕点点头,意料之中,若是她乖乖的一动不动,才让他意外呢。 林海低声说道,这个丽妃是骄横的主,仗着自己的爹秦丞相在背后撑腰在宫里横向霸道,这次被皇上赶出了龙泽殿,这点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皇上,您本想宠幸丽妃来安抚秦丞相,可是现在······”被公主搅黄了,当然,这后面一句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百里俞昕轻笑,刘太尉的儿子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错手杀死了秦丞相的儿子,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简单,然而在官场打滚了这么些年的秦丞相居然不是在为自己唯一的儿子伤心,而是向他要皇后之位。 真是荒谬,皇后尚在,他又岂能如他所愿。 “那这刘太尉的儿子怎么处置?” “就先收监。” 百里俞昕淡漠的说道,眼里是狠历的光芒,这朝堂上能风平浪静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有这两只老虎在相互制衡,虽然他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可是,现在还是太过早,再等等。 “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百里俞昕挥了挥手,疲惫的抚了抚眉心,一安静下来,疲惫便如排山倒海一样袭向他。他是皇上,却不是无所不能,他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无能为力。 就像此刻,他不能一时任性斩了秦丞相,他不能无所顾忌的把丽妃打入冷宫,他更不能顶着东麓的压力,让凝儿肆意的飞翔。 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相信她的凝儿定能明白他的。 “林。” 暗哑的声音轻轻的唤着,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影还没有传消息回来吗?” “回主子,是的。” 百里俞昕点了点头,传言说这武林盟主冷少云行踪隐秘,想必影要找寻他的踪迹怕也是不太容易。 “让龙隐阁的人全力彻查秦相之子的死因。” 淡淡的吩咐道,语气里却是凝重,他一开始就怀疑这个事情不简单,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杀人事件。 “是。” 林机械的应了一声,如他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房间里再度回归到安静。 百里俞昕叹了口气,在其位谋其政,皇位虽不是他所想,可是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他就不能毁了西凤的江山。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西凤的疆土,保护这片江山。 入夜时分 冷纤凝一身黑衣裹身,朝宫外飞去,敏捷的动作轻松的躲过了宫里的侍卫。快要离开时,转过身,看着那棵茂盛的能容下十个人的大树上,如石雕般的人,冷冷的一笑,若是她想离开,一个暗卫能奈她何。 明月楼的明月阁内,一个女子坐在珠帘后面,手指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如阳春白雪,沁人心脾,悠悠扬扬的琴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女子的身影模糊,重重叠叠的珠帘看不清她的容颜,只可以看到她穿着娇艳的红色,整个人如一团火一般。 一曲终了,女子缓缓的站起身,朝珠帘外走去,婷婷袅袅的身影带着诱人的花香,不似普通的胭脂水粉,那是一种能让人陶醉其中的味道。 “明月姑娘果然琴技出色,堪称京城第一。”外间,一个男子拍着手掌,大声的夸赞道,一双凤眼透着邪魅的光芒,打量着缓缓走近的人,果然是美人一枚,眉眼间,有着动人的弱不禁风,却也有着魅人的妖媚,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在她身上却融合的很好。 “公子谬赞了,只是雕虫小技罢了,今日的曲子就到这了,明月就不远送了。”明月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 主子曾经说过,进门就是客,顾客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能得罪,必要之时百般讨好也不为过,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出手大方的大主顾,当然要多榨一点钱,正所谓不要白不要啊。 “怎么?明月姑娘这就急着下逐客令了。”男子站起身,搂住了那纤细的腰肢,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不是像西凤人的温柔线条,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草原人的粗犷,那脸缓缓的靠近明月。 ------------ 第三十章 明月姑娘 明月的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厌恶,却很快的被掩饰,换上了娇媚的笑容,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咯咯的笑出了声,如黄莺出谷,分外的清脆,连那男子都听了入了迷。 “公子,进了明月楼,难道不知道明月是卖艺不卖身的吗,况且明月早已有人了。”明月看着他,说的好生无辜,仿佛她是真的想从了他,可惜了,她已经有男人了。 “哦?”男子玩味的应了一声,双眼勾魂的一笑,盯着那如花似玉的容颜,“不知哪个男子有那么大的魅力,让眼高于顶的明月姑娘倾心已对?” 明月不着痕迹的脱离了他的怀抱,悠悠然的站在他面前,那笑容好生妩媚,酥了人的骨头,“是京城首富冷宁公子。” “冷宁。”男子重复了一声,剑眉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号,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京城首富,只是他为人太过低调,所以显得神秘,到现在见过他真面目的人还真没几个。 然而,就是这样的什么让他来了兴趣,他一定要揭开他的神秘,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在京城玩转经济,几乎垄断了丝绸业和钱庄。 “传言冷公子为搏美人一笑,建了这依山傍水风景绝佳的明月阁,看来传言不虚,只是明月姑娘既然有了冷公子这样的靠山,为何还在这妓院中卖笑?” 明月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凄苦,带着青楼女子的感伤,“明月自知身份卑贱,何德何能可以进得冷府,现在只求冷公子能时常记得明月,来看看明月,明月就心满意足了。” 男子看着她的笑容,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的深色,这个女人不简单,既然在他面前演戏,那他就陪她演, “明月姑娘若是不嫌弃,东方焱不才,想要给姑娘一个依靠。” 醇厚的男声缓缓的响起,说的情真意切。 “这,”明月有些感动的看着他,又为难的摇了摇头,“明月虽出身青楼,可亦有自尊和骄傲,懂得从一而终的道理,明月的身子已经给了冷公子,又如何能再跟着其他人?” 东方焱不在意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轻视的味道,一个青楼女子跟他说从一而终的问题,就像是一个赌徒说他明天再也不进赌坊里一样,可笑之极。 知道他笑容里的轻视,明月心里冷笑了一下,她最恨这些看不起青楼女子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之内,痛,却毫不自知。 真想一刀了结了她。 “稍安勿躁。”一个冷漠却带着戏谑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知道是她用密音传与自己,明月暗咬了银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算了,就忍一次。 “公子,明月累了,就不陪公子了。” 明月轻轻的捂住了嘴,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东方焱看到她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方玉佩,青色的玉泛着白色的光泽,上面雕着一只喜鹊, “若是姑娘后悔了,净可以来找我。”东方焱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一凛,这可是上好的青田白玉,她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 明月轻笑,随意的把玉佩放到梳妆台的盒子里,与一堆玉佩混在了一起,倒也分不出什么好与坏来。 东方焱咳了一声,原来是见多了,所以才见怪不怪了。 “那本公子就不再多留了。”说完,也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片寂静,明月踱着小步子,坐在桌边,动作优雅的倒了一杯茶。 “若不出现,我可是要睡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明月抬头看着房梁。 “明月姑娘是在邀请本公子同床共枕吗?” 冷冷的声音却带着丝丝的愉悦,似乎有些不太协调,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明月斜睨了他一眼,嗔怪的说了一声,“没个正经。” “本公子刚刚可听闻姑娘说,姑娘的清白身子可是给了在下的,在下愿意负责。” ------------ 第三十一章 东麓商人 冷纤凝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轻佻的说道。 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的人,不是从皇宫中出来的冷纤凝还能是谁。 “既然如此,那公子可要对明月负责啊。”明月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纤纤玉指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冷纤凝捉住她的手指,脸色有些难看,她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原来名满京城的明月姑娘竟然是好这一口的。” “公子说笑了,明月可是非公子不嫁呢,可是公子呢。” 明月抽出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她的肩膀。 冷纤凝看着她的神色,忽的又大笑起来,爽朗的说道,“原来明月吃醋了,怎么,明月是气本公子捧红了媚香楼的留香姑娘。” 明月冷哼一声,从她怀里站起来,手指着她,气的发抖,“现在留香姑娘的艳名已经盖过我了,我哪儿还是什么京城花魁,都要被人欺下来了。” “生气了?”冷纤凝听到她的指控,不怒反笑,调笑道。 “明月哪敢啊?”明月嘟着嘴一副娇俏的模样,哪有方才面对东方焱时的妖媚诱人。 “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明月姐姐不敢的啊。” 冷纤凝收起自己一贯的冷淡,笑嘻嘻的说道。 “公子,这姐姐可不得乱叫,明月身份卑贱,可担当不起。” 明月委屈的数落着,一双眼睛透着晶莹的水雾,惹人生怜。 “好了,不气了,我捧红留香自有我的用意,她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冷纤凝抚了抚额头,她还真上瘾了。 “明月很有自知之明,怎敢生公子的气。”明月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今天她可非得讨个说法,刚刚她明明看到自己被那个臭男人纠缠,还在旁边看戏,说风凉话,真是气煞她了。 “唉,”冷纤凝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是在气自己刚才不帮她,还让她稍安勿躁吗? “这个东西,总能让你抚平心里的不平吧。”说着,,递给她一张纸。 “谢谢公子。”明月欢喜的接过那张纸,公子很久都没有给她写词了,害的她比不过那个留香。 “乱花无依路不黯相思苦 冥冥之中又是宿命的束缚 菱华天下负换白发无数 望尽天涯不知在何处 红尘的眷顾紫陌涟漪芙 缠缠绵绵又或是流光飞舞” 明月轻声的念叨,脸上溢满了疑惑,好伤感的词,好耐人的情,可是, “主子,为何这词······”有着浓浓的情伤,明月犹豫着,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她的命是主子救的,她甘愿承服在这个看似像小孩子的人手下,就是佩服她的智谋,她的手腕,知道她有才情,却不知她曾为情所伤。 若没伤,怎能写出这样缠绵哀婉的词。 “随便写的,这首词,好好唱,我要人尽皆知。” 冷纤凝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过头,不去理她,冰冷的说道,掩饰着自己心底情绪。 明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轻声应了一下,主子的话她一向不会违背的。她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看她不愿意说,也不再问下去,虽然可以玩笑,但是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冷纤凝点点头,这首词缠绵悱恻,情意绵绵。 她愿意默默等待父皇的回首, 她愿意等到白发无数 她忍受着这相思之苦,在这宿命轮回中蹉跎 她只希望红尘眷顾,让她早日修成正果 “对了,刚才那个男人?”冷纤凝感觉到自己的失神,心里暗暗摇头,还好是在明月这儿,若是在别的地方怕是被人害了。 明月知道她的失神,也不戳穿,依旧笑着,这个主子藏得太深,秘密太多,可惜了,她也不好奇,只是想好好的报恩而已。 “来的时候报的身份是东麓国的商旅,只是······” 明月看了眼冷纤凝,欲言又止。 “继续说下去。”冷纤凝看也不看她,只是紧紧的盯着那摇曳的烛光,东麓国? 现在边关东麓国和西凤形势紧张,东麓国的商人已经被禁止进入西凤境内,而他,却大摇大摆的来青楼,该说他大胆,有恃无恐呢?还是该说他另有企图? ------------ 第三十二章 对峙 “在公子的精心策划下,留香明明比明月更有名。可是,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说过刚来凤都不久,却又说是慕名而来。”明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然后眼神忐忑的看着冷纤凝,这次她乱发表意见和猜测,不知道主子会不会不高兴。 冷纤凝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这个男人真的很古怪,起身,走到了窗边,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外面连着的是明湖,可以看到那花船从湖上瞟过。里面的琴声,嬉笑声,更是不绝于耳。 黑白分明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幽深,虽然那天很黑,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凭借刚才的观察,通过身形和声音,她很确定那个男人是那天进宫找她,并且打听她的人。东麓国商人?她只有脑子傻了,眼睛瞎了,才会相信他的这个身份。还有东方焱的这个名字,估计也不会真到哪里去。 东方?他说他姓东方? 冷纤凝的眼皮蓦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会不会是? “彻查他的身份,一丝都不要放过。”冷纤凝冷冷的说着,如果真被她猜中,那可就有的玩儿了。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这种时候居然敢来凤都,过真是不要命的种。 “您是东麓太子的命定王妃。”脑海里蓦地闪过花好说过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敢打她的主意,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娶到她这个命定王妃了。 明月低下头,不敢说话,周围冰冷的温度让她有些错愕,主子有多久没有这么冰冷了。有时候她都不禁怀疑凭主子的手段,连秦相和刘太尉都可以轻易的设计,若为男儿身,若是想要这天下,又有何难?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现在已经人烟稀少,冷纤凝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寂寥的星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忽的,冷纤凝停下了脚步,仰望着星空,好美丽的繁星,好优雅的月亮。 “自由有时候真的很难得。” 冷纤凝的话说的无头无脑,若不是现在街上无人,路人非得以为她是傻子不可。 “少主子若是想要自由,也不是不可。” 暗处,缓缓的走出一个人影,白色的衣衫在莹莹的月光之下,泛着纯白色的淡淡的光芒,犹如神仙踏雾而来。 冷纤凝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还以为他不会出现,“这红尘世事何时给过我自由。” “少主子,听说您决定嫁往东麓。”卿诺面对着她的冷箭,只好掉转箭头,再言其他。 “是。”冷纤凝镇定的说道,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步步跟随,并不想和他废话。 “少主子,东麓不是您所求。” “那依卿大哥的意思,哪里才是我所求?”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冷冷的一笑,逼视着他。 “少主子?” 卿诺一愣,不知为何她要如此咄咄逼人,疑惑的唤道。 “哈哈。”冷纤凝突然狂傲的笑了起来,“卿大哥应该是想说,天启才是我的所求,才是我的归宿吗?你知道什么是为了我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吗?” “卿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好。” “为了我好,卿大哥你是在说笑吗?什么是为了好?让我离开父皇,是为了我好?让我到那个陌生的地方,是为了我好?让我失去自由,是为了我好?你,什么时候会开玩笑了。” 冷纤凝大笑着说完,眼泪蓄满了眼眶。 她都知道了,她就知道他这次回来一定不简单,他是来带她回去的,从他的眼神中她已经可以看到坚定了。 他这次是一定会带她离开,比东麓还陌生的地方。 “卿诺所作,问心无愧。” 卿诺暗叹,她都知道了,也是,少主子聪慧过人,早已知晓瞒不了她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的激烈,让他不安。 “好一句问心无愧,”冷纤凝嘲讽的看着他,眼底深深的含着受伤,“卿大哥,我很感谢你这么久以来的保护,可是,若是你非要逼迫我,那么,别怪我······” “你必须得回去。”卿诺听着她强硬的语气,心下一凛。 “我早已不是那个听你话的傻丫头了,理由。” 冰冷的声音让卿诺愣了一下,理由,他的理由?如玉的脸庞染上浓浓的惆怅,他的理由要让他如何诉说。 ------------ 第三十三章 交换 夜风吹拂,卷起卿诺乌黑的青丝,他不久前回天启看过,时日无多,宛如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苍白的脸色,他不能再等了。 冷纤凝的脸色逐渐的冰冷,周身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乌黑的眼眸渐渐出现了一抹异色,那原本的黑色渐渐的变成了银色。 “怎么?说不出来了?” 说完,转身朝宫门走去。她哪儿都不会去的,就算再迷茫,就算再没有方向,就算那道深墙中再痛苦,她还是会回到那里去。 因为那里有她的牵挂,有她的心。 卿诺惊愕的看着她眼眸的变化,少主子是真的生气了,血族的人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眼眸才会变成银色。若少主子真的下定决心,那么回到天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又如何就得了宛如。 “少主子,属下的理由就是,救人。” 冷纤凝的脚步顿住,只是没有回头,轻笑出声,从轻柔到冷漠,银色的眼珠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我不是菩萨,不是佛祖,我更加不是一个好人,又为何要去救人。” 是的,她不是一个好人,她早就在心里这么认定自己了。她可以为了保护他设计别人,甚至可以为了他杀人。若是他的心是天下,那么她也会毫不迟疑的为他夺,为他抢。 卿诺愣了,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少主子的冷漠无情他早已经见识过。却不知她连自己也不信了。 蓦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春风般云淡风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卿诺。 “原来,少主子的心可以如此的冰冷。” 冷纤凝闭了下眼睛,眸色恢复了黑色。她只是要告诉他,她不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捏扁搓圆, “你的心上人?” 卿诺依旧微笑,笑的温柔,笑的毫不在意。 “是。” “如何救?” 冷纤凝紧紧的盯着他,可是卿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似乎不为了她的妥协而心动。 “需要少主子的血。” 冷纤凝沉默了一下,这血到无所谓,一滴或者两滴,她也不甚在意,大不了就600cc,这在现代献血也很正常。 “我用自由跟你交换,我若是救了她,从此我与天启再无瓜葛。” “好。”卿诺低声应道。 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白如玉的脸上划过一滴清泪。若是少主子救了宛如,她恐怕就再也离不开天启了,又如何拥有自由。 他辜负了主子的嘱托,无法保护好少主子,只是宛如为主子牺牲了自己,他用尽全力才保住她的最后一口气。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离开。 他想,主子会原谅他的吧。 应该会原谅的。 夜寂静的很无声,明月当空照。月光皎洁,静静的洒在冷纤凝暗黄的脸上,她不漂亮,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可是为什么东麓太子非要娶她? 还有卿大哥所说的救人之事,看他的反应,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这是唯一能摆脱他们的机会,她实在是不想放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烦心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冷纤凝抬起头,仰望着高空中的圆月。 月亮很圆。 “十六了吗?”轻柔的声音自唇间吐出,又叹了口气,月圆之日,确实容易想家,只是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个家在哪儿? 清亮的眼神扫了一下四周寂静无人的小道,闪身躲进一座假山后,片刻,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鹅黄的工装,脂粉未施的脸上是一片清冷,踏着月光朝自己的紫璃宫走去。 冷纤凝水灵的眼睛扫视了一下依然敞开的宫门和火烛高挂的大厅。眉心微微的凸起,这个时辰,所有人早该入睡了,如今为何亮如白昼。 “怎么了?”冷纤凝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问正在大厅中打瞌睡的人。 月圆点了下头,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等到看清楚大厅中的人时,立马迎了上去,“公主,您可回来了,四皇子等您许久了。一直不肯离去。” 冷纤凝看了看趴在桌上睡着的人,粗黑的眉毛挤在一起,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的厉声道, “为何不给四皇子盖上薄被,若是染了风寒,你们可担当的起。” 突然严厉起来的声音让月圆有些愣神,急忙说道,“公主,我······” ------------ 第三十四章 担忧 “公主,您回来了。”温柔悦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冷纤凝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花好,和她手里的锦被,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快步接过她手里的锦被。 是她太急了,才会收不住脾气。 “我来照顾他,你们都下去吧。” “公主,您也累了,还是交给我们吧。”花好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冷纤凝眼神瞟过,冷淡的说道,“彦希只不过是个痴儿,花好不必担心他会坏了本公主的名节。” 他们在担忧什么,她如何不知,他们在顾忌什么,她如何不知。 只是她却习惯了做事随性,无人能管。 花好和月圆皆是一愣,公主虽然本性冷淡,但是一向待人和善,对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更是好得没话说,从来都没有公主的架子。 然而,此刻,却对他们自称本公主,让他们一时无法适应,只能黯然的低下头,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花好,公主今日是怎么了?”月圆是个直性子,一出了大厅便迫不及待的问比自己聪明细心许多的花好。 花好摇了摇头,看着立在大厅中瘦小的身影,眼神深邃却迷茫。公主常说她聪敏过人,遇到事情总是喜欢征求她的意见。可在她看来,真正聪敏的是公主,她的深藏不露常常让她心惊。有多少次那些精辟锐利的言论,都是在公主貌似无意的提醒下,她才能想到的,到最后却成了她的功劳。月圆本就单纯,可能无法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她不一样,她早就觉得这个主子不简单,从她有记忆起,就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可是什么时候公主开始有了锋芒?竟然连她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世界上,她最看不透的就是她的主子,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思想和心性却成熟和冷淡的让她都感到惊讶。 面对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总觉得一切都瞒不过她,世事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一般。 冷纤凝静静的听着,感觉到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月圆的话她听的很清楚,他们的委屈和惊愕她也看的很清楚。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想到父皇在那天夜里给她的字,想到今天在明月楼里看到那个危险的男人,心有些颤抖。 西凤江山是父皇费尽心力要守护的,那么也就是她拼尽全力要守护的。她绝不会容易任何人破坏她的生活,破坏她的幸福。 大厅里,冷纤凝看着依然在熟睡的百里彦希,眼底滑过一丝心疼,他白皙的脸庞有着浓浓的不安,似乎沉陷在噩梦中一样,眉心微微的凸起。她不能帮他摆脱厄运,只能祈求他能平安的到达凌阳城。 她一直觉得父皇此举不平凡,似在象征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从袖中取出明月给她的信息,这是边疆的情况,冷纤凝静静的看着,脸色一片铁青。东麓国的军队已经踏破西凤的两座城池,现在太子已经退守到凌阳城,与大将军齐峰的军队汇合,共同对敌。 东麓国虎视眈眈,大有只要拒绝和亲就踏平西凤国的气势。冷纤凝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东麓国还是非嫁不可了。 她敢嫁,还要看他们敢不敢娶了。 只要他们敢让她跨入东麓的国土,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只是,齐峰,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的熟悉。齐峰?冷纤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忽的,眼前一亮,看了眼仍然酣睡的人,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齐峰则是颜贵妃齐颜的哥哥。那么,也就是彦希的舅舅。 这个齐峰大将军疼爱外甥可是出了名的,经常会托人送好玩好吃的东西进宫。现在父皇要把彦希送往他的身边。 冷纤凝的心抖了一下,摇了摇头,一定是她太杞人忧天了,怎么会呢?不会的。生生的遏制住心里不好的念头。 正当她深思游离间,一声嘤咛拉回了她的思绪,百里彦希缓缓的睁开狭长的凤眸,待看清眼前的人时,立即扯开嘴角,抱住她纤瘦的腰身,俊美无铸的脸埋在她的怀里,“娘子,回来······希儿······想。” ------------ 第三十五章 红润的薄唇微微的撅起,显示了他此刻有多么的委屈和不满。冷纤凝的嘴角小小的扯动了一下,对于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却并不觉得怪异,反而更加的惹人怜惜。 不由的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背,轻轻的安抚着他的委屈。 对于他的亲昵和撒娇,她一向无可奈何。他眼底的纯真唤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感情,她早已经失去了这份天真烂漫,所以才会拼命的想要保护他,只为了那眼底的纯真。 她没有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从小被无望大师以男孩的身份养在寺庙里。她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只是因为无望大师说,她的命运轮盘开始转了,她躲不掉,跑不了,只能承受。 她起初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寺庙里,无望大师教她的却不是佛经,而是各类的兵书和武功,让她学习治国之道和经商之道,甚至是医术都要学习中医。然而到了这里,生活了六年,建立了自己的商业王国。她才明白了,无望大师是为了现在的她而作准备。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什么叫做命运的轮盘开始转了。 她曾好奇的问过自己的父母,可是无望大师每次都只是慈爱的望着她,并不说话。 她不是孙悟空,更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只是,渐渐的接受了自己是孤儿的事实。男孩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她却没有快乐纯真的童年。庙里有同龄的小孩,只是他们可以玩耍,她却不可以。只能挑灯夜读,记牢各种各样在现代可以说是无用的知识, 忽的,腰上的力道紧了一下,冷纤凝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又看到那张黯然的脸上更加的委屈,狭长的凤眸里闪耀着星光,呼之欲出的泪水让她有些愣了, “宫里烦闷,出去走了走,下次遣花好通知我便好,我去找你。” 冷纤凝低声安慰道,看着怀里的人红润的双颊和粗重的呼吸声,疑惑的皱眉,抬手触碰着他的额头,又惊的收回手,好烫。 百里彦希感受着她的体温,轻轻笑了起来,再度闭上眼睛。 “多福,多福。”冷纤凝慌乱的朝外大喊。多福是百里彦希的贴身太监,若是彦希在此,那么他也必定在。为何自己喊了这么多次却始终无人应答。 听到她的喊声的百里彦希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微微的睁开了眼眸,更加用力的抱紧她,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皮肤。如火烧般的温度让冷纤凝浑身一颤,也拥住了他, “希儿莫怕,我不会离开的。” 百里彦希低喃一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娘子······莫叫,福,不在。” 闷闷的声音自怀中传来却让冷纤凝愣了好久,多福不在,那么就是他一个人来的。在西凤国一般皇子在成年后都会封王,然后赐府邸搬出皇宫。只有他是个意外,因为他自幼痴傻,心智仍如七岁孩童一般。所以直到现在还留在皇宫里。可是,锦霞宫和紫璃宫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却一个人摸摸索索的跑过来。 他居然可以,一个人到达她的宫殿。 看着他身上沾着灰尘的白衣,心微微的酸了,她冷纤凝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如此真挚的喜欢。 冷纤凝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握住他环在自己身后的手,柔声说道,“希儿,乖,先放开好不好。你生病了,让我帮你看一看。” “痛。”百里彦希的胳膊颤了一下,收回手,举到冷纤凝的眼前,眼眸蒙上一层薄雾,“娘子······痛。” 冷纤凝忍住眼泪,温柔的扯出一个微笑,把他受伤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那上面纵横交错的痕迹让她心惊。定是那些个奴才看他不受宠又是独自一人才会欺负他,害的他摔倒。 漫无边际的心酸袭来,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缓缓的掉落,滴在那还沾着血迹的手心。 百里彦希一下子慌了神色,伸出一只手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因发烧而红润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看着她不停的哭,然后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与冷纤凝的眼泪混在一起。 “娘子······不哭,不,疼。呼呼。” 说着,把手凑到自己的嘴边一下又一下往手心吹着气。 ------------ 第三十六章 冷纤凝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和他不时的偷瞄自己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顿时破涕为笑,重新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 一下又一下的吹着气。 温热的气息落在百里彦希的手上,带着轻微的瘙痒,不禁开心的笑起来。 冷纤凝听到他的笑声,不禁抬起头,假装不悦的看着他,“笑什么?不痛了吗?” 百里彦希仍然是傻傻的笑着,却是点点头,撅着唇说道,“痛。” 冷纤凝失笑的盯着他的脸,连生病了都这么的让人无语,“彦希先到床上躺着可好?” 百里彦希一听,立马收住笑意,害怕的摇摇头。 “娘子······不走······怕。” “放心,我不会走的。” 冷纤凝迎着他的视线,温笑着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安抚他心中的不安。看到他如小鹿般受了惊的眼神心疼万分。 百里彦希咧开嘴,向她伸出手。 冷纤凝抚了抚额头,然后搀着他的胳膊,朝寝室走去。他的身体软软的靠在她的身上,那滚烫的温度感觉的更加的真实。冷纤凝有些吃力的扶着她,虽然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嫁人,为人母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却异常的瘦小,好像比她八岁穿过来的时候大不了多少。现在要扶着百里彦希十八岁,且发育正常的身体,显得十分的困难。 冷纤凝小心的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喂他吃药后,小心的把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百里彦希本来是准备一直看着她的,最后也抵不过睡意,渐渐的闭上眼睛。 冷纤凝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精致的脸庞,他真的很漂亮,浓黑的剑眉,狭长的丹凤眼,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就像蒲扇一样。鼻子很挺,嘴唇很薄,完美的就像一个瓷娃娃,让人舍不得触碰,生怕会碰坏。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颜贵妃当年的影子。想到那个温婉的女子,冷纤凝的手指又有些僵硬,是她从皇后手中救下了自己,给了自己如母亲般的关怀,那种温暖和感动,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红颜薄命,那么好的人还是被人害死了。冷纤凝握紧手指,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缓缓的有血丝流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颜贵妃被害死的场面,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敢害她亲近的人,她发誓,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她再看向百里彦希的眼神,稍稍带了些遗憾,若是,若是这智力也是正常的话,就是锦上添花了。关于他的身体,颜贵妃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她只是从花好的调查中知道是因为在母体中中毒的关系。下毒的人是谁,她心知肚明,却没有证据不能办她。 而他们母子有幸躲过这暗箭,却躲不过明抢。在这黑暗的皇宫中,里面的内幕又有多少人知道呢?恐怕知道的人都已经命丧枯井了。 她也在颜贵妃死前答应过她,一定会照顾好彦希,她决不食言。 “彦希,你放心,只要到了凌阳城你就安全了。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害你了,而我也会为你报仇,为你母妃报仇。” 冷纤凝低声说道,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不知道无望大师让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既然她已经来了,早就无法全身而退了,不能做一个旁观者,那么她就一定要做操纵者。 一整夜,冷纤凝都不停的为他换毛巾,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听着他不安的呓语,听着他可怜兮兮的叫着母妃。她却只能抱着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知道天微亮时,他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冷纤凝才停下忙碌的脚步,疲累的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缓缓的进入梦乡。 床上的男子却在此时睁开双眼,清澈的双眸盯着那个睡颜,幸福的勾起了嘴角,错愕的看着被包扎过的双手,然后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紧紧的,犹如握着自己的生命一般,似乎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有谁会放开自己的命呢? ------------ 第三十七章 “公主,醒醒,公主。”温柔却夹杂着紧张的女声,吵醒了正在酣梦的冷纤凝,微微的怔了一下眼睛,不悦的皱眉,她忙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一下,是谁这么没有颜色。 “嚯”的一声站起来,正准备发作,却瞥见明黄的衣角,愣了一下,埋怨的瞪了一眼刚刚叫醒自己的花好。想要跑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攥在手里,而那只手的主人正睁着水灵灵的双眸无助的看着自己。 冷纤凝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抽出自己的手,朝那个身影奔去,用力的扑进男子的怀里,高兴的喊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百里俞昕没有回答她的话,冰冷的目光扫过床上一脸茫然的百里彦希,冷冷的说道,“来人,送四皇子回锦霞宫。昨天晚上锦霞宫当值的侍卫和宫婢私放四皇子,全部拉出去杖毙” 窝在他怀里的冷纤凝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怀抱异常的冰冷,让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这个父皇还是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父皇吗?为什么她觉得他这么的陌生? 百里彦希不明所以的嘟着嘴,他只知道他的娘子放开了他的手然后奔入了父皇的怀中,他扬着头,初愈的身体虚弱的靠在床柱上,可怜兮兮的看着窝在别人怀中的女子,弱弱的喊了一句, “娘子。” 一听到这个称呼,百里俞昕的脸更加的黑了,忍不住的吼道,“等什么呢?” “是。”身后的林海一听到吼声慌忙的应道,让侍卫拉着眼泪汪汪,百般不情愿的小主子出了紫璃宫。 “父皇?你怎么了?”冷纤凝吓得从他怀中跳出来,愣愣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不懂,那天不是和好了吗?为什么今天又发这么大的火,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百里俞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是眼底的怒气却越烧越旺,大声的吼了一句,“卫子俊,摆驾回宫。” “父皇。”冷纤凝疑惑的看着他,神情里也有些生气,她英明神武的父皇何时变得如此不通情理,乱生气了。 百里俞昕转过身,不去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承载的责备太深太重,他受不起啊。 “朕本以为你该懂事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的任性妄为。” “父皇?”冷纤凝愣愣的看着他,清澈如水的明眸里写满了为什么。她要他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身为女子,居然留男子在闺房,难道你连避嫌二字都不知道吗?”百里俞昕冷冰冰的吼道,他此刻很生气,怒气溢满了胸口,看到他的女儿趴在他儿子的床边,安静的睡着,尤其是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他的怒火便成燎原之势燃烧着他仅剩的理智。可是在生气之余,他更多的则是失落,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疼爱了六年,宠了六年的宝贝,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嫁人了,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要嫁女儿的父亲都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现在他们这样和谐的一幕在他眼里却异常的刺眼。 他觉得他必须做些什么了。 冷纤凝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嘴角轻轻的扯了一下,僵硬的挽住他的胳膊,心里不住的劝自己,原谅他。只是朝堂上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烦才会这样失去了脾气, “父皇,他是四哥哥,你知道的他······” “他的心智再单纯,也是个男子,朕不知道你怎连这等分寸都不知,看来朕要为他选妃了。” 百里俞昕甩了甩袖子,甩掉了冷纤凝的手,脸色异常的铁青。 手心空落落的,没有了他的温度,只觉得冰冷异常,这明明是夏天,为何她却有种呆在冬天的感觉,冷的彻骨。 她彻底的沉默了,她还能说些什么?父皇已经很客气了,没有明说自己不知羞耻,他已经给自己定罪了,她还有机会申辩吗?黯然的低下头,她忽然觉得,此刻,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父皇也未必会信。或许只会更加的惹怒他。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说呢? ------------ 第三十八掌 百里俞昕冷漠的眼神扫过,她已经不屑于争辩了,心里苦涩的一笑,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不去理会她的委屈,更不让自己有机会心软。 “从此以后,你们不准再见面。” “父皇。”冷纤凝抬起头,不可思议的喊道,在她心中一直英明神武的父皇怎么变得这么的不可理喻了,那个宠她,疼她的父皇何时对她如此冷言冷语过。 忽的,心里是满满的委屈,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冷纤凝转过脸,不让他看到她的泪,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 百里俞昕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脸颊旁滑过的泪痕,心狠狠的一阵抽痛,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冷漠。冷峻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他的心里亦有着深深地疑问,他会如此纵容她,皆是因为诗语。那个温婉沉静,如梨花般纯净,遗世而独立的女子,更是她心爱的女人。他原以为她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会有几分像她。可谁知却是如此的相反,一个美到极致,一个却丑到极致。除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其他无一相像。 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天真是不公,让他得不到她的人,她的心,现在竟是连她的替代品都得不到。 “希儿称呼你为娘子,你已经不小了,这称呼的意义,你更应该知道。朝上的百官早已对此事议论纷纷,若不是朕护着你,你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百里俞昕的声音寒冷如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他一向宠她,就连她用那些小把戏捉弄他的妃子,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着她胡来。可是,今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却克制不住。 冷纤凝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瞳眸,心里一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觉得父皇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她不知道他到底透过自己在看谁?那样深情的眼神,让她的心莫名的痛楚。 “那你不要护着我,我又没让你护着我。”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跑去。 心里积淀的委屈,已让她的大脑无法思考。鹅黄的轻纱转瞬间消失在紫璃宫内。 百里俞昕微微的恍神,他似乎说的有些过分了。可是,他是皇帝,他已有皇帝的尊严与威信,谁又能说他是错的。 冷纤凝一路的跑,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的宫婢,她似乎听到了丽妃的咒骂声,可是却无暇理会。 静渊湖边,冷纤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这一方湖水,碧波荡漾。她的生气和难过总是很安静,不哭也不闹。只需要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就好。她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和不安。那样只会让她更加的难堪。 “主子。”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冷纤凝轻轻的皱了一下眉,缓缓的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夜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离开,仍是站在她身后,恭敬的说道,“主子,有人在查冷宁。” 冷纤凝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有人对他这个京城首富感兴趣吗?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应该是那个东麓的商人吧。 “是谁?” “云王殿下和东麓商人。” “哦?”这个答案到出了冷纤凝的意料之外,她可没想到二哥哥也对她感兴趣。不会是想拉拢她,站在他那一党,给予金钱上的支持吧。 看来他沉不住气了,太子在凌阳城得到了齐峰的支持,让东麓的军队吃了一个大败仗。 军功远比一切来的重要。 冷纤凝拨了一下飘到嘴边的头发,嘲讽的笑容无限的扩大,既然他们想要找她,那么她就给他们一个机会,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放些假消息给他们。” “是。”夜抬了一下头,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坐在湖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人,不仅是运筹帷幄还是京城首富。 他和明月是同时被主子收留的,都是孤儿,但不同的是他被主子送去了天启,成为了天影队的一名暗卫,而明月则成为了凤都的花魁。 只是,没想到自己辗转反侧又回到了主子的身边伺候。 “夜,上次的药,你······” 冷纤凝有些犹豫的问道,上次去明月楼时忘了问明月,刚刚突然又想了起来。 ------------ 第三十九章 “谢主子手下留情。”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单膝跪下,沉声说道。 冷纤凝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个人啊,还是这么的直。当初决定送他去天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 天启,她并不想对付它,如果不必要,她绝对不会出手,只要他们不要再来招惹她就好。 “罢了。”冷纤凝摇了摇头,那些个未来的事她不想烦心,“你知道的,明月对你一往情深,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会给你们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要明月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主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属下只想一辈子在主子身边伺候。” 夜的声音有些僵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明月毫无男女之间的感情,上次的媚药,是主子下的分量少,他才能用内力克制。 “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声音瞬间冰冷。明月为她付出了太多,一个清白的女子就因为自己对她的救命之恩,而甘愿呆在青楼之中,帮她打探消息。就算是强制的命令,她也一定要明月得到幸福。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强扭的瓜不甜。” 夜一字一句的说道,话里的拒绝之意很明显,毫不顾忌冷纤凝的不悦。 “你。”冷纤凝转过身,气恼的看着他,不,他变了,变得敢反抗她的话了。“天启的水土果然养人啊,过不了多久看来你连我这个主人都不认了。” “主子永远是属下的主子。”夜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黑色的眼睛里划过一抹黯然,只为了她的不信任,他怎么可能会背叛主子。 冷纤凝静下心,暗自恼怒自己的多心,谁都可能背叛自己,唯有他不会。听到他声音里的黯然,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今日起你帮我打理京城的生意,先下去吧。” “是。”夜应道,他不会推辞,不会拒绝,因为主子的命令他不会违背。 “还有······”冷纤凝顿了顿,“对不起。” 夜的背影一震,轻轻的闭了下眼睛,飞身离去,主子还是信任他的,只要这样他就知足了。 清风徐徐,芳草鲜美,幽幽的水光沿着纹路一步一步的向前,香甜的空气扑在她满是愁绪的脸上,冷纤凝深吸了口气,仰面躺下,感觉到身后与前来跃进的脚步声,脸上的无助与彷徨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公主。”花好轻柔的唤道,看到草地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脸上绽放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每次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散心,也让自己轻而易举的找到她。 冷纤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她的到来。过了许久,才缓缓的睁开双眼,稍显冷淡的说道,“说吧。” 她那么迟的来找自己,想必是有事要禀报。 “公主。”花好上前一步,离她近了些,却依旧深深的低着头,略施粉黛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前些日子,秦相的儿子死了,秦相伤心之余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向皇上施压,要皇后之位。” 听到她的话,冷纤凝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冽,这只老狐狸野心倒是不小连皇后之位都敢觊觎。 花好看到她的神色,心里一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这样的主子真叫人害怕,却仍是继续说道,“今日早朝之时,有人呈报密奏弹劾刘太尉,买官,收受回落,贪污军饷等三大罪状。刘太尉一派据理力争,但令人费解的是秦相一伙人却是保持沉默,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这跟平时秦相有仇必报的性格十分不符。”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冷纤凝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没想到他还真沉得住气,自己给他制造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也不把握,想必是以为里面有陷阱,不敢跳。真是越老越胆小了,她冷纤凝可是难得发善心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既然他不把握时机翻身,也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公主,秦丞相在官场打滚了二十几年,其城府与心机并不能随便猜透,只是公主为何要针对刘太尉呢?” ------------ 第四十章 花好听到她的话,头低的更加的深了,不回答她,反而是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冷纤凝微笑的仰望着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眼神也幽深,却是用着调皮的语气说着,“好玩。” 花好有些愣神,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爱玩的主子,却又马上板起脸,谨慎的问道,“公主,依您之见,这送密报之人会是谁?是秦相的人吗?” 冷纤凝轻笑,嘴角的弧度勾的正好,让人看不出情绪,语气淡淡的,“花好似乎很担心刘太尉啊?” 貌似无意的问话,让花好的心里掀起了巨浪,脸上温柔的表情有些僵硬,杏眸紧紧的盯着那张淡然如风的脸,想要看清楚她内心的想法,但是可悲的发现她失败了,只得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公主多虑了,花好只是好奇而已。” “是吗?”冷纤凝笑了笑,淡淡的问道,并没有追究下去。 “恕奴婢多嘴,公主,后宫干政可是死罪。”花好定下心,轻声说道,眼神飘向了不远处的湖水,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冷纤凝听着她的话,没有生气,没有惊慌,只是悠闲自得的闭上眼睛,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她喜欢这种闲适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她会想,可以劝父皇提早把皇位传给太子哥哥,然后和自己一起隐匿山林,潇洒度日。然而,这只能是梦想而已。父皇是古代的人,思想保守,断不会接受自己这段**的爱恋。就算是肯接受自己,也不会放下江山,他是那么有责任感,有能力的人,她怎么能把他锁在身边,失去他原有的光泽。 “公主?”花好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理会自己,不由的唤了一声。 冷纤凝回过身,收起方才的难过,又想到了父皇了,“花好怕是弄错了,本公主一向只喜欢看戏,不喜欢做那戏子。” “是花好逾矩了。”花好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红润的双唇轻抿成一条线,却也未再说什么。 只是心里却不是滋味,主子,对待她的态度似乎变了,虽然主子以前对他们的态度就不是很热络,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更加的淡了,仿佛隔了一层薄纱,透明的,却就是捅不破。 “不碍事的。”冷纤凝不在意的说道,脑海中忽的划过那个明黄的身影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心情蓦地低落下来。“花好,在你看来父皇是怎样的人。” 花好睁着美眸,望着她,心中有些忐忑,公主对皇上的爱慕她和月圆都一清二楚,只是这场父女恋,更何况是单恋,结果都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公主,皇上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帝,这一点想必您也很清楚。但是如果您是想问感情,恕花好不知该如何回答,圣意岂是花好这样的奴婢可以随意揣测的。可是,花好记得,公主曾经对花好和月圆讲过一句话,感情是可以不分年龄,不分地位,不分贵贱,甚至可以无视身份的。既然公主早已经想开,此刻又在迷茫些什么?” 冷纤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绿草,抬起头,对上她深沉的双眼,如星辰一般的眼睛里闪耀的是淡淡的笑意,轻勾的唇缓缓的说道,“我迷茫了吗?我担忧了吗?” “是的,公主。”花好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迎上她的目光,沉声说道。 “花好可知,就凭你刚才的一番话,本宫就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花好屈膝跪了下去,态度确实不卑不亢,“公主绝非不分是非之人。” 冷纤凝不语,只是沉默的转过身。她说的不错,此刻,竟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五年了,自己喜欢他已经五年了,这五年的迷恋难道只换来此刻的迷茫吗? “公主。”花好凝视着她瘦小的背影,叹了口气,“您对皇上是男女之间的爱慕还是父女之间的依恋,何不趁此机会想清楚,若是爱慕,大可依公主心中所想,大胆追寻索爱。但若是依赖,现在抽身也为时不晚。” “爱慕?依赖?”冷纤凝失神的望着一池湖水,喃喃自语。 微风拂过,吹散了一池的平静,也吹动了她心底的平静。 ------------ 第四十一章 时间仍是不紧不慢的过着,冷纤凝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中,她越来越多的陷入了沉思,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公主,丽妃娘娘来了。”月圆站在门口,对着正站在窗口不知所思的人说道。 冷纤凝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的厌恶,她来干嘛?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安分了这么几天还是忍不住了,自己最近无暇招呼她,到让她的翅膀又硬了几分。 “让她在前厅等着。” “是。” 月圆退下,冷纤凝却没有动作,仍是对着窗口,看着窗外满园的景色。园子里的花都是按照季节换的,所以总是生机勃勃。 只是看着这景色,冷纤凝的心中却是高兴不起来,只是更加的烦躁。东麓国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她是在掰着手指数着还能再父皇的身边呆几天。 刘太尉已经因为证据确凿而被撤了职,收押在刑部,择日再审。这些在当初让人上奏时,就已经料想到了的结果。然而,面对这些变化,最冷静的莫过于秦丞相了。他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冷纤凝的心中有些不安,花好说的对,这些都不符合他平时的做事风格。 他一定在暗处谋划着什么,只是她没有查到而已。 既然他不出手,那么就只能让她主动逼他了。 “公主,月圆说了您还在休息,可是丽妃不依了,脾气可大发了,在前厅闹着呢,砸了好些东西了,大喊大叫的让您出去见她。” 月圆慌忙跑进来,这个丽妃娘娘可真不是好惹的,那泼妇模样,就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纳她为妃,还百般宠爱。 “是吗?”冷纤凝不紧不慢的说道,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么老奸巨猾的秦相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女儿呢?“那就让她砸吧。” “什么?”月圆愣了一下,看到主子又不理会自己了,撇撇嘴,向前厅走去。主子也真是狠心,她和花好两个人怎么能应付那个丽妃呢?砸了那么多东西,真是心疼啊。 冷纤凝看到她出去了,才慢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简单的梳了一下头,又慢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 终于在丽妃快要掀掉客厅中的桌子的时候,冷纤凝小小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冷纤凝斜眼看着丽妃,淡淡的笑着,“呵,原来是丽妃娘娘啊。本公主还当是谁这么没有教养,在这里掀桌子,砸椅子的。” “你。”丽妃看着她悠然自得数落自己的模样,气的发抖,那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颤抖的指着她,“紫璃公主,你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吧,本宫好歹是你母妃,竟然让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本来就没有,原来你才知道啊。”冷纤凝同情的看着她,自己明明把厌恶她的情绪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为什么她这么的后知后觉呢?看来是自己太过手下留情了,才让她察觉不到,看来以后得下重手了,也免得她连自己被讨厌了都不知道。 “你!冷纤凝!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别以为皇上宠你,就可以目无王法了。本宫是你的母妃,见到长辈连礼数都不知道了,成何体统。”丽妃气的大吼道,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今日若不好好的教训一番,让她如何在这宫中立足。 冷纤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花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丽妃娘娘来了这么久,竟是连杯茶也没有,还有,搬张结实点的椅子过来。” 看到主子的神色,花好恭敬的说道,“是奴婢的疏忽。” 这地上还有未扫过的茶渍和碎茶杯,如何是他们不知道伺候,是这茶早就被这骄纵的丽妃给砸了。 “你,你”看冷纤凝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丽妃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又吼道,“冷纤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丽妃娘娘,本公主就是眼中有你,才体谅您砸了那么久的东西,说了那么多的话定是累了,渴了,才想着要看茶,搬椅子。” 冷纤凝笑的很温和,一席话说的很诚心。 ------------ 第四十二章 丽妃怒目而视的对着她,整个身子气的微微发抖,皇上自那日龙泽殿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她,这让她心里好生气闷。即使父亲已经传来信,让她安心等待,皇后之位不日就是她的了。但是她就是气不过,才想着来这个罪魁祸首这里发泄,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被那么狼狈的赶出龙泽殿,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 “娘娘请喝茶。”花好端着茶站在丽妃的身前。 丽妃冷冷的睨着花好,然后动作优雅的接过茶杯,仿佛刚才的泼妇模样只是大家的一个幻觉。突然,手一挥,整杯滚烫的茶水倒在花好的手上,烫红了一片。 “大胆贱婢,竟然敢谋害本宫,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杖责。”丽妃正被冷纤凝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贱婢到给了她好机会。冷纤凝她是没有办法动,惩治一下这丫环,也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丽妃的一声令下,那些个她带来的宫人,都准备上前,就要制住花好。 “住手。”冷纤凝冷声喝到,神色里是浓浓的不悦,这丽妃还真是给鼻子上脸了,给她一个好脸色,还真是当自己好欺负了,居然敢动她的人。 “动手。”丽妃也是毫不让步,挑眉挑衅的看着冷纤凝。她还真就不信了,她连个小宫女都动不了,那她干脆就别在这宫中混了。 “我看谁敢?”冷纤凝自然也不会跟她客气,上前一步,冷冷的和她对视。 浑身散发出冷漠的气息,冻结了一切流动的空气。这样的氛围让那些宫女都停了脚步,不敢上前,不安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丽妃也被她的气息吓了一跳,只是今日她就要惩治这个宫婢,她爹是丞相,就连皇上都要看她爹的脸色,她只是一个外姓公主又能怎样,想着,心里安下心来,不悦的瞪着身后的一班奴才,“还不动手?” 看着丽妃势在必得的样子,冷纤凝皱了皱眉,缓缓的说道,“丽妃娘娘,在我的紫璃宫动我的人,你可是想清楚了?” 别到时候说没警告过她,又在那边哭爹喊娘的。 “哼,本宫教训一个宫女而已,还要想什么?你们也要挨板子吗?愣着干什么?” “是。”为首的奴婢看到丽妃真的动怒了,慌忙上前一步。 就在此时,冷纤凝身形一闪,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人看清楚她的动作,那个奴婢更是来不及停住脚步,直直的撞在冷纤凝的身上。 “大胆贱婢,竟然敢冲撞本公主。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你敢?”丽妃狠狠的瞪着她,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这个公主自己撞上来的,现在却要赖在她的人身上。 “有何不敢?”冷纤凝狠狠的回视着她,跟她耍手段,自己一定奉陪到底。 “公主饶命啊,春花不是有意的。”春花听到杖毙二字,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不停的磕头。 冷纤凝不顾她的哀求,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怪就怪她跟错了主子,她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是若是人来犯我,那就怪不得她了。何况,这丽妃,她本就不想放过。 “你们是想让本公主亲自动手。”冷纤凝慢慢悠悠的说道,离开了丽妃的视线,坐在主位上,笑着看着丽妃气的发青的脸。 “冷纤凝,你敢动我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冲上来的。” 冷纤凝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多了些嘲讽,这个丽妃还真是单纯,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有谁可以作证时本公主自己冲上去的。” 周围的人被她的眼神一扫,都沉默的低下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一见他们的反应,丽妃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帮狗奴才平时耀武扬威的,现在一到关键时刻,便装聋作哑。 “冲撞本公主就是对皇室不敬,杖毙已经是本公主的仁慈了。” 冷纤凝一字一句冷漠的说道,不禁让人恐惧她的冷血。 “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公主饶命啊。” 凄惨的女声回荡在紫璃宫的上空,众人感叹,这宫里怕是又要多了一缕游魂了吧。 ------------ 第四十三章 “我们走。”丽妃看着被拖出去的自己的贴身宫婢,狠狠的转过身,看也不看她被打的鬼哭狼嚎的模样,离开了紫璃宫。 春花看着自己的主子对自己毫不理会,心顿时死了。紧紧的咬着牙,接受着死亡的到来。 冷纤凝看着她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的赞赏,出声道,“停手。” 春花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里有着闪烁的恨意。 “恨我吗?”冷纤凝淡淡的问道。 春花愣神,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若说不恨,太过违心,若说恨,是不是迎接自己的是更加残酷的惩罚。 冷纤凝轻轻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天真,像是孩童一般不知世事的笑容,“你不该恨我的,或许你应该感谢我,把你从丽妃的手中救了出来。她对待奴婢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现在,你不用再接受她的折磨了,开心吗?” “哼,还不是要死。”春花冷哼一声,她并不认为自己脱离了虎口,这个人只怕比那丽妃更狠。 她的身上有很多鞭子打过的痕迹,还有簪子戳的伤痕。这些都是丽妃的杰作,只要她不开心就会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尤其是皇上没有召见她的这几日,这些折磨更是变本加厉的进行。她有时候就像,还不如死了干脆,现在终于能如愿了吗? “若你不想死,自然可以继续活下去。”冷纤凝勾着嘴角,很有骨气的一个人,只不过这样的骨气在这宫里怕是要受更多的苦,像这样的地方,需要的是软骨头和会阿谀奉承的人。而不是那些硬气,不懂屈服的人。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春花不明所以的问道,刚才还是一副非要把自己打死不可的神情,现在却告诉自己可以活着,莫非是想让她替她干活。 “以后,你就留在紫璃宫罢,想必丽妃那里也回不去了,但是,如果你要回去,本公主自然不会阻拦。” 冷纤凝用手扇了两下,虽然是夏末,可是还是有些闷热。 “有什么条件?”春花冷笑着问道,生活在宫里,她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主子看着就不像是善人,会无缘无故的救下自己。 “你很聪明,本公主喜欢和聪明人讲话,省时省力。当然会有用的着你的地方,本公主可以许诺你,到时候可以放你出宫,帮你安置你的家人。” “春花无父无母,何来的家人?”春花黯然的说道,她是孤儿,什么亲人都没有,若不是饿极了,也不会进宫来。 冷纤凝同情的看着她,耸了耸肩膀,“也无妨,反正本公主可以保证你在外的生活无忧。” “此话当真?”春花问道,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兴奋,进宫非她所愿,若能出去,并保证生活,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真的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这宫里还有好人吗? 冷纤凝笑了笑,是她被伤害的太深了?还是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太差了,让人无法信任,“本公主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说话必然算数。若本公主是你,定然会搏一次,选择相信。” 春花轻笑,“好,那我就选择相信你。” 冷纤凝撇了撇嘴,看来她的形象有待加强,“那你好好休息吧。”说罢,示意人带她下去休息。 “公主,你为什么要救下那个春花啊?”月圆看到那个春花走远了,才凑过来,小心的问道。 冷纤凝看着花好和月圆,挑了挑眉,“我高兴。” 两人无语,这个主子的性子果然是无法轻易摸透的。 冷纤凝迈着步子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嘴角的笑意愉悦。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丽妃回到丽人阁,绝对会大发脾气,而那些可怜的奴婢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轻易放过那些看过她出丑的人,所以一定会找机会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除去。 只要等到那些人全部的死掉,也就是她丽妃的末日。 她不是善人,没有心情花那些个心情去救下那些人,她会静静的等着,等着丽妃为自己挖好坟墓,然后跳进去。 她说话一向算数。 她说过要为颜贵妃报仇,就绝对不会食言。 ------------ 第四十四章 夜风轻拂,这几日,春花就呆在紫璃宫的下人房中休养。板子就挨了几下,伤势也并不重,休养了这些日子,早就好了。 “奴婢叩见公主。”春花对着冷纤凝行了一个大礼。她已经从伺候她的姐妹口中知道了,是公主暗中吩咐那些杖责的侍卫动手轻点,还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才让自己的伤势好的这么快。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利用自己才对自己那么好,但是现在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恨,而是感激。那是对一份久违了的温暖的感激。 “恩。”冷纤凝应了一声,“你身体刚好,这些俗礼就免了罢。” 春花恭敬的站起来,语气里也没有了当初的犀利,“奴婢的伤已经好了,特来感谢公主的不杀之恩。” 冷纤凝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她,眼眸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轻声说道,“我没有杀人的习惯,也没有随便夺去人的权利,我不是个好人,救你只是为了让你替我做事而已,所以,你也不必感激我。” 春花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子,为她的坦诚,也为她的冷漠。只是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这个主子已经十四岁了,但是就是这个小主子,眼里却有种看破世事的冷漠。春花抑制住自己心里恐惧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如神一般,站在高处,笑着俾睨世间万物,操纵人的命运。 忽的,心里涌出一股臣服,直直的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冷纤凝皱眉,不解的看着她,只是让她帮忙办件事而已,何必这么严重,“我说让你活着,你就不需要死。” “是,公主,”春花笑着站起身,是她三生有幸,可以遇到这样的主子,“主子,您这是······” 冷纤凝收好冥纸烛火,还有桂花糕,轻轻的扯出了个笑容,“今日是颜贵妃的祭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春好傻傻的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她没有防着自己,就这样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跟着丽妃娘娘这么久,为她掏心掏肺,却依然被她防备,时刻还要担心自己的命。在这里她感觉到自己被信任,被需要,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很幸福。 锦霞宫的后院,冷纤凝静静的站在那颗梨花树下,梨花已经不再开了,自从颜贵妃死后,这棵梨花树就再也没开过,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离开,就算再开也没有人欣赏了吧。 “姨母,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见到爹娘,你们姐妹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吧。四哥哥很乖,只是父皇要把他送到凌阳城去,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姨母放心,凝儿一定会保护他的,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冷纤凝蹲下身,从竹篮里拿出了冥纸烛火。 “公主,您来了。” 多福从门口悄悄的走进来,每年祭奠颜贵妃的时候都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以免被人发现。 “恩,先烧些纸钱吧。”冷纤凝淡淡的说道,刚才的难过不复再见。 “唉,现在能想到主子的也就公主您了,这宫里旧人去,新人来的。还有谁能记得那些逝去的人。” 多福轻声叹道,手里却不停的忙碌着。 “颜贵妃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姨母,我怎能忘本。” 冷纤凝眉头紧锁,听月圆说,她有机会穿过来,就是因为皇后娘娘下毒害死了本尊,才让她的魂魄得以进来。而当时拼死保住自己的就是颜贵妃,她给了自己温暖,谁料想红颜薄命,不过几日便被人给害死了。 “四哥哥睡了吗?” “恩,奴才出来的时候四皇子已经睡了。” 冷纤凝点点头,想到过两日他就要启程去凌阳城了,不由的又有点担心,“多福,此次去凌阳城的路上必不会太平,定要好好保护四哥哥,知道吗?” 多福坚定的应了一声,看着冷纤凝的眼神有些变化,低声说道,“不瞒公主,齐大将军已经派了暗卫前来,定能护的四皇子周全。” 冷纤凝轻笑,这个齐峰,还真是担心他的宝贝外甥出什么意外啊。 “恩,你先退下吧,我想再待会儿。” ------------ 第四十五章 冷纤凝小小的身子沿着粗糙的树干坐下,只有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安心,不用提防,不用算计。她记得颜贵妃跟她说过,她的生母酷爱梨花,而这棵梨树也是对她母亲的怀念。她曾经在这棵梨树下看着颜贵妃唱歌,抚琴,跳舞,她优雅的身姿似乎让她看到了母亲的感觉。 她说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她的美不是用言语能描绘的。 可是,她没有印象。 她说母亲是个很优雅的女子,更是弹的一手好琴,绕梁三日而不绝。 可是,她没有听过。 她说母亲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为了百姓选择了牺牲。只因为她的身上流着血族的血。 可是,她却觉得她很傻。 若是她,宁愿逆天而行,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自己的幸福。 她脑海中唯一的印象,只有颜贵妃,她有时候会把她当做母亲,安慰自己。 “谁。”忽的,冷纤凝厉声道,居然有人趁她出神时接近了这里。 “娘子。”弱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冷纤凝愣了一下,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看着缩在门外的身影。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多福说你睡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子,”百里彦希看着她的笑容,站起来,身形不稳的扑进她的怀里,“母······妃,娘子,希儿······想,母妃。” 冷纤凝搂住他的腰,看来他在这里蹲了很久了,连腿都蹲麻了,“颜贵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希儿,她一直都在希儿的身边保护着希儿,知道吗?” 百里彦希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一张俊秀无比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冷纤凝拨开了他额前的发丝,轻声笑道,他还真是诚实,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那现在我跟你讲了之后,你知道了吗?” “恩。”百里彦希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她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悦,反而很高兴,便大胆的用力搂住她,脸颊在她的脖颈边擦来擦去。 “很痒啊。”冷纤凝推开他,低声训斥道。 百里彦希看见她推开自己,顿时委屈的撅着嘴,狭长的凤眸里盛着盈盈的泪水。 “好了,不许撒娇,很晚了,你该去睡了。”冷纤凝板下脸,严肃的说道。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性,就是蹬鼻子上脸型的。只有生气起来,他才会乖乖的听话,否则就会给你打马虎眼。有时候她不禁怀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但是看到颜贵妃当初伤心的模样,绝不可能是假的。一个人装傻更不可能连自己的母亲都瞒着。 百里彦希摇了摇头,虽然怕她生气,可是他更怕她离开,就没有人陪他玩了。 冷纤凝看着他懵懂的脸,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伸出手宠溺的捏了捏他的高挺的鼻子,“我送你回去,若是不乖的话,我就不留下来陪你了。” 百里彦希享受的嘟着唇,拉着她的手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主子,原来您在这儿,让奴才好找。” 远远地,多福看到并肩走来的两个人,急忙上前,看到自己的主子完好无损才安下心来,松了口气般的抚着胸口。 “多福,你退下吧,我来照顾他。”冷纤凝笑着吩咐道,也算是四哥哥的福气,有一个这么护主的奴才,她也能放心了。 “是,公主。”多福走了两步,看着走近房中的两个人,心里一顿。这个公主是要嫁去东麓的,是别人的妻,而自己的主子却这么的粘她,还称呼她为娘子,这该如何是好? 百里彦希爽快的脱掉长衫,只穿着一件里衣坐在床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坐在桌边饮茶的女子,那眼光好不幽怨,似在埋怨她只顾喝茶,冷落了自己。 冷纤凝接受到他委屈的目光,勾了勾唇,慢慢的走近他,伸手取下他的发髻,乌黑的青丝顺着肩膀滑下,他的头发真长,柔软的像丝绸一般。冷纤凝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理着头发。 “母妃。”百里彦希轻声唤道,如小鹿般的眼神,清澈带雾。 冷纤凝听到他的声音,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她有那么老吗? ------------ 第四十六章 “彦希想母妃了吗?” “恩。” “那你赶快睡吧,睡着了母妃就会出来见你了。”冷纤凝坐在床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闻言,百里彦希动作利索的钻到被窝里,只是那修长的手指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趁自己睡着了之后离开。 冷纤凝反握住他的手,手一挥,熄灭了桌上摇曳的烛火。 一室的月光,一室的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轻轻回响。那月光洒在冷纤凝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冷清。 夜更深了,月色更浓了。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没有人会再害你,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你可以在舅父的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 冷纤凝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手指抚上他安睡的脸庞,心疼的看着他,“四哥哥,从今天起,你要学会长大,学会保护自己,学会一个人生活,知道吗?” “······” 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百里彦希的手上,沿着手背,滑到被褥里,消失不见。 “我没办法护你一辈子,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幸福的活下去。凝儿无法成为四哥哥的娘子,永远陪着四哥哥。” “······” 冷纤凝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有些事到说的时候,才会觉得难过,有些情到理的时候,才会觉得不舍,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是分别的时刻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相见。 “或许,等四哥哥到了凌阳城,父皇就会为四哥哥选妃了。到时候四哥哥就有另一个娘子了,她会照顾你,疼惜你,不会嫌弃四哥哥的智商。会手牵手的和四哥哥一起看夕阳,也许,到那时,四哥哥就会忘了凝儿。” “······” “到时候凝儿可能会难过,但是,凝儿也会祝福四哥哥的。凝儿会永远的保护四哥哥,不让四哥哥受到伤害。” 说完,冷纤凝俯下身,冰凉的唇落在他光洁的额头,泪水滴落在百里彦希的睫毛上,他也似乎落泪了。 房间回归到了安静,冷纤凝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黑暗中,一双清亮的眸子久久的睁着,一滴清泪,缓缓的落下,淹没在了枕头里。 御书房 百里俞昕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奏折,抚了抚额头。眼神瞟过立在身后执扇的人,淡淡的说道, “林海,你有话说。” “皇上。”林海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恭敬的说道,“东麓国的使者预计会在十日后到达,这公主也已经同意嫁了,奴才愚昧,不知皇上还在烦恼些什么?” “呵。”百里俞昕一阵轻笑,“林海,你从先皇到朕这里,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朕在烦恼些什么吗?” 林海神色一顿,笑着摇了摇头,“奴才怎敢随意揣测圣意。” “你跟着朕这么久,是朕最信任的人,你此次可以揣测,朕恕你无罪。”百里俞昕眉头紧锁,语气却是异常的轻快。 “恕奴才直说,皇上并不想公主嫁去东麓。只是奴才不懂,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东麓的和亲,有齐峰大将军的军队,我们未必会输。” “朕是不想凝儿嫁去东麓,但是也不想拒绝东麓的和亲,东麓的国师神秘莫测,身份诡异,传说中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朕想趁此机会,会一会他。” 百里俞昕说着,眼神幽幽的盯着面前的香炉,袅袅的烟从里面升起,带着薄薄的雾,迷蒙了他的双眼。 “可是,这公主不是非嫁不可了?” 林海轻轻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明白主子的意思。 “你太不了解朕的凝儿了。”说完,百里俞昕轻轻的笑起来,里面宠溺的味道甚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凝儿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人,她一定会想办法逃婚的。” 百里俞昕笃定的说道,他的宝贝他养了这么多年,当然对她的品行很了解。在她答应下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是她的权益之计,更何况,那天晚上,他在她手上写的字,他确信,她会明白的。 “是奴才愚昧。”林海继续扇着扇子,是啊,这个小主子怎么会任人摆布呢?若真有那一天才该好好的防备。 ------------ 第四十七章 百里俞昕按了下太阳穴,有些疲惫,这几天为了躲避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也没有好好的休息。就是因为自己了解她,才决定不见她。而她,是压力越重,逃的越远的人。几天没见,到真是有些想她了。前些天对她凶了些,想必是记恨着,这个丫头可是记仇的很啊。 “呵呵。”百里俞昕忽的笑出了声,转头看着身后的人,“她现在在哪儿?” 林海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谁,“这,据安排在紫璃宫的人说,公主去了锦霞宫。” 百里俞昕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想到自己的儿子亲昵的叫她“娘子”,想到她会温柔的牵着他的手,安慰他。自己的心里就不舒服,他没有追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这样的行为有失体统。若是让人抓到把柄,又要闹的天翻地覆了。 “明天就把希儿悄悄的送走。”百里俞昕沉声说道,他绝对不能看着他们一错再错而什么都不做。 “可是,皇上,不是定的后天吗?” “后天找人假扮希儿。”沉稳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歉意,若是可以,他绝不会把他送走。他是颜儿的孩子,亦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若是他的智力正常的话,他绝对会把皇位传给他,来弥补他对颜儿的歉意。 这一生,他不能给她爱,但是,可以把最好的留给他们的儿子。 “是。”林海应了一声,皇上的担心不无道理,这宫里,朝堂上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四皇子此次出行想必也是危险重重。 “你先退下吧,不用再伺候了。”百里俞昕剑眉轻皱,看着刚刚展开的奏折,神情越来越凝重。 “是。” “宣上官默进宫。” “是。”林海躬身应道,只是这个时辰宣上官统领进宫? 许久,御书房里安静的只有呼吸的声音,百里俞昕神情冷漠的看着手里的奏折,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这只老狐狸终是忍不住了吗?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他期待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皇上,上官统领到了。”在百里俞昕沉思间,外面传来了林海的生硬。 “宣。” “微臣上官默参见皇上。”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子,恭敬的跪在下方。 “平身。” 上官默静静的站起身,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主子,一张脸上满是淡然,只是,对于男子来说,这张脸过于白皙,身形也太过瘦弱,若是不说,绝对无人可以想到这样一个有些弱不禁风的男人是皇宫进军统领。 “不知皇上深夜找属下来有何要事?” “默,宫里最近有什么动静?”百里俞昕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不远处立着的男子,嘴角勾起的笑容里有明显的信任。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经历过死亡,然后捡回一条命,便形成了现在忠心耿耿的君臣。 “丽妃前几日有去紫璃宫闹过,不过被公主给挡回去了。但是也失去了一个贴身奴婢,听说被公主给杖毙了。” 上官默不紧不慢的说道,一提到那个公主,他的心里就有几分厌恶,没想到那公主不仅人长的丑,连心肠也这么的歹毒,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冤枉一个宫女冲撞她,然后杖毙。宫里早已盛行这样的传闻,说公主心狠手辣,对待下人更是毫不留情,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紫璃宫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少几个宫女。 听到属下禀报的时候,他都想把她拿下,送去刑部受审。 “杖毙?”百里俞昕低声重复道,凝儿虽然是任性妄为了点儿,却也没有那么的狠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杖毙一个奴婢。 “暗中监视的隐卫是这么禀报的。”上官默如实说道,他并未亲眼所见,自是不敢随便污蔑公主。 百里俞昕的疑惑更深了,若是他知道的凝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隐卫绝不会虚报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第四十八章 “罢了,这事先不说了,你先看看这道折子。”说着,把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 上官默接过那折子,眼神快速的扫过那上面的内容,有着一瞬间的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抬眸,平静的看着百里俞昕。 “皇上准备怎么做?”这密折上所说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俞昕沉思了一下,才缓缓的道,“朕虽然想收拾老狐狸,但是也不会急功近利。先不谈这折子来历不明,不知这内容的真假,即使是真的,也不能轻举妄动。老狐狸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朕不想牵一发而动全身,西凤现在经不起大的动作。” 上官默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外有强敌,内有猛虎,这皇帝果然不是个好差事。虽然现在因为和亲,而使东麓和西凤保持了和平,也难保那些蛮子不会撕毁和约,继续侵犯。 “这折子上说秦丞相私造兵器,但是我们手头上并没有证据,恐怕不能采取行动。” “所以,朕想让你去查看一番,找到老狐狸的老巢,找机会一窝端掉。”百里俞昕展开一抹冷酷的笑容,秦丞相,牵制了自己这么久,是时候让他回乡养老了。 “是。”上官默冷笑着应道,秦丞相在凤都里作威作福,却不漏任何的把柄,现在终于能抓到他的尾巴了,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还有,最近这样的密折忽然多了起来,刘太尉贪污的折子,这次秦丞相的折子。朕研究过都是同一种笔记,同一种纸质,却没有署名。去调查一下到底是何人所为,朕要知道是敌是友。” 百里俞昕冷淡的说道,眼里是一片凝重,他有感觉,这个人很强大,若是朋友,也罢。若是敌人,那将会是一个强敌,比老狐狸更让人费心的敌人。 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在西凤境内有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威胁存在。 “是。”上官默皱眉,如此说来这个密折确实出现的莫名其妙。 如果是朝中之人,为何要做的如此隐秘,不留下姓名,难道不要这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如果是庙堂之人,又如何把这折子递交上来? “辛苦你了,等这些事告一段落,朕再与你把酒言欢。”百里俞昕走下龙椅,拍着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微臣刚搜集到七十年的女儿红,等着与皇上月下痛饮。”上官默也是微笑着,不客气的拍着他的肩膀。 很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 那种闲适,那种豪迈。 他们至今都在怀念。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此言非虚啊。 “如此甚好。”百里俞昕大笑着回到座位上,“撤回在紫璃宫的隐卫。” “是,微臣先行告退。”上官默嘴角轻勾,恭敬的离开。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百里俞昕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合上眼睛,眼底明显的青晕显示了他的疲惫。 几天的避而不见,几天的不闻不问。 今天的消息却让他震撼到无以复加。 杖毙? 百里俞昕的心微微的揪了起来,那个自己疼到骨子里的人,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小丫头,会狠心的杖毙一个奴婢? 她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吗?还是这个皇宫里真的容不得一点的单纯,那股黑暗,真是连他的宝贝都不放过。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但是他却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只是,却也是这么多年了,他才愕然的发现,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尽力的给她做好,宠她,由着她。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 第四十九章 “公主,喝药了。” 花好端着药碗走近,看着倒在软榻上,神情倦倦的人,轻声说道。 “恩,先放着吧,一会儿再喝。”冷纤凝挥了挥手,也没有睁开眼睛,昨晚上太累了,让她现在精神都还不好。 父皇已经把自己晾了好几天了,她不想再主动让步,她没有错。 花好把药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神情莫测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柔声劝道,“公主,这药凉了,便更苦了。” 冷纤凝的眉有些不悦的皱起,却也未置一词,点点了头,转过脸看着她,“花好,你说父皇他最近怎么了?我去找他,他也说忙。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若是放在以前不管父皇有多忙,总会抽出时间陪自己一会儿,绝不会以忙为借口,打发自己的。 冷纤凝苦恼的说道,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公主,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事要忙。而最近东麓的军队在咸城与凌阳城遥遥相望,东麓迎亲的使者也快要到了。要忙的事情固然就多了,公主要学会体谅。” 花好低声说着,眼底闪过莫名的光芒,双手交握在一起。 “是吗?”冷纤凝低声反问道,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的迷茫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公主,花好得到消息,因为公主的大婚,太后和皇后也从天台山祈福会来了,明日便会到达。” “明日。”冷纤凝低声的重复了一句,眼睛微眯,嘴角轻轻的扯开,明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公主,这药······”花好看她扯开话题,并没有想到要喝药,不禁提醒道。 “花好,去替我拿那件绣着秋菊的披风吧,有些冷。” 冷纤凝打断她的话,慵懒的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拿起了放在矮桌上的药碗。 “是。”花好看到她准备喝药,笑了笑,转身朝外面走去。 冷纤凝拿着药碗,走下软榻,看了看手里红棕色的汤药,放在了鼻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真的是迫不及待了啊。 彦希已经被送走了,所以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吗? 她等这一刻等的很久,很久了。 缓缓的走到了窗口,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紫璃院里。 汤药如水柱缓缓的流进窗口的盆栽里,直到汤药见了底,才往嘴里放了一颗药丸。 表情越来越冷。 颜贵妃无助的眼泪, 绝望的话语 她不会忘的,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她一定会让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付出代价。 “公主,披风拿来了。”花好拿着披风走近她的身边,看到已经空了的药碗,嘴角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公主,方才我见到春花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去了。” 冷纤凝皱了皱眉,“她······” 只说了一个字,忽的,直直的倒了下去。 花好一惊,忙上前扶起她,“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泛紫的嘴唇,心蓦地一慌,手指放在她的手腕处,心渐渐的凉了,转过头,惊慌的朝门外大吼,“来人啊,快来人啊。” “怎么了?”月圆听到喊声,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看到地上的人时,匆忙的脚步却顿住了,那是公主吗? 花好转过头,不悦的瞪着她,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御医。” “好,好的。”月圆被她吼醒,突然间反应过来,又慌忙的跑出去。 不一会儿,冷纤凝的寝室内便聚满了人,有看好戏的,有来装模作样的,当然也有人来时真正关心的,不过却是关心她到底死成了没。 他们出现的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分外妩媚。 所有人都知道冷纤凝有事,皇上肯定会在,只有傻子才会放过这么个见到皇上的大好机会。 一时间房间里热闹非凡。 “御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百里俞昕冷着脸,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 只是几天没见而已,为什么再见到她时却是这副模样? “这,”被问话的御医面色犯难的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说起。 “查不出来就拉出去斩了。”百里俞昕的耐心已经被他消耗殆尽,冰冷的眼神扫过,冰冷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人都寒了心。 ------------ 第五十章 “皇上饶命,公主,公主是中毒了。”御医在他冷漠的眼神的逼视下,浑身不住的发抖,他知道若再不说,那他也不必见明天的太阳了。 一句话道出了冷纤凝昏迷的原因,却也激起了千万道浪。 在场的女人都是心怀鬼胎的人,没有一个单纯的不知道这个中毒代表了什么。冷纤凝备受皇帝的宠爱,那份宠爱甚至超过了所有的嫔妃,也不无意外的引来了所有女人的嫉妒。 这宫里就这么一个男人,还是他们的夫。而他们的手段不仅要防着其他的女人,还要对付一个碍手碍脚的女儿。随着她的长大,他们的到的宠幸也越来越少。冷纤凝早已成为了众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怀疑的眼神从左飘到了右,这毒来的诡异,但不无意外肯定是来自自己身边的这群女人,所有人都猜测着,希望能抓到真凶,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说不定一立功,便能一举爬上龙床。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眼神统统都落在了丽妃的身上。谁都知道冷纤凝与丽妃的过节最大,不仅从龙泽殿被赶出来,前些天还被杖毙了一个奴婢,嫌疑自然是最大。 丽妃穿着一身明艳的红,招摇的站在百里俞昕的身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只要皇后那个碍眼的人不在,就只有她有资格站在皇上的身边,享受着所有女人的嫉妒。 此时,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读懂了那些目光,丽妃气的发抖,她有必要去害一个小丫头吗? 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御医的面前,关心的问道,“刘御医,是什么毒?” “是,是紫降。”御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说出来,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从丽妃身上移开的目光再次聚回到她的身上。 百里俞昕听到结果,阴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丽妃。 所有人都知道,这紫降是开祖皇帝交给秦家的,让他们代为保管。并立下誓言,不得使用,不得泄露。 所以说,能得到紫降这种毒药的,这宫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秦丞相的女儿,丽妃娘娘。 “丽妃,你不觉得该给朕一个交代吗?” 丽妃听到声音,也顿时慌了神,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丫头中什么毒不好,为什么偏偏中了紫降呢。 “丽妃?”百里俞昕不悦的提高声音,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恐怖。 是的,恐怖。所有人此刻的心里出现的就是这个词。 那个温文尔雅,儒雅有礼的皇帝此刻仿佛被修罗上身,如深潭的黑眸紧紧的盯着丽妃。 “刘御医,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可查清楚了?”丽妃浑身一抖,却仍是保持住镇定,声音颤抖的问着御医。 “是的,公主所中的是紫降,这发紫的嘴唇也可以说明此点。”御医抖了抖,这得罪丞相和得罪皇帝,真是不好选择啊。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到冷纤凝的嘴唇上,不无意外的见到了紫色的嘴唇,显得异常的诡异,如鬼魅一般。 “丽妃,你还有何话要说?”百里俞昕冷冷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整个人被怒气浸染的失去理智,居然有人把这种肮脏的手段带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平时,一些小打小闹他也不愿意理会。可今日,她害的是他的宝贝,是他捧在手心,舍不得伤分毫的宝贝。 “解药?” 冰冷的声音仿佛要把人冻成冰块。 “臣妾,臣妾没有啊。”丽妃感觉到他越来越紧的手,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会怀疑他会这样渐渐的用力,然后掐死自己。 可是她真的没有啊,没有下毒要害她,她的手中更没有什么紫降或者是紫降的解药。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当做没有看到。有些人不仅暗自愤恨,为什么要来凑这趟浑水。 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活的就越少。 “回皇上,公主在昏倒前,只喝了平日里一直喝的药。奴婢在送药的时候,看到了春花鬼鬼祟祟的从后门离开。” ------------ 第五十一章 一席话,打破了一池平静的春水。 百里俞昕闻言松开了掐住她脖颈的手,丽妃忽然间失去了被控制的力道,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双美目,则是恶狠狠的瞪着花好。 “传春花。”百里俞昕坐在主座上,冷冷的说道,“上官默,去找秦相拿解药。” “是。”一直跟在百里俞昕身后的上官默沉声应道,只是在离开前,眼神犹豫的瞟过床上仍然昏迷的女子,眉心凸起,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并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 “刘御医,有何办法可解紫降的毒性?”百里俞昕双手交握,冷静的问道,没有了先前的焦急,没有了那种紧张,只是很冷静,仿佛刚才的所有表现都是大家的幻觉一般。 “这,回皇上,只有偏僻的医书上对紫降有少量的记载,并没有说它的解法,微臣也只有压制毒性,等,等丞相的解药。” 刘御医惶恐的说道,这一番话说出来,如果,如果皇帝一个心情不好,他就提早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吧。 而百里俞昕的反应却是该死的冷静,所有人都奇怪了,皇上疼爱公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可是现在公主命在旦夕,除了一开始的着急外,现在沉静的让人觉得恐惧。 莫非正如外界所传言,公主终于失宠了,皇上对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都反感了? 丽妃看着皇上的反应,心底闪过一线生机,颤颤抖抖的爬到他的脚边,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下,看着好不可怜,“皇上,这个春花曾经是臣妾的奴婢,但是,不久之前,她被公主杖毙了,怎么可能再为臣妾做事,皇上明察啊,万不可受小人之言蛊惑。”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花好,这个死丫头,当初因为冷纤凝没有好好的治她,她发誓,若是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花好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知道她话中的小人是谁,却是沉默不语的低着头,嘴角滑过一丝冷笑。 果然是个笨女人,心里不禁为秦相感到悲哀,失了儿子,本来还指望这个唯一的女儿有点出息,没想到也是个榆木脑袋,在宫中这么些年,却依旧没有开窍。 “皇上,春花到了。” 林海看了眼沉寂的寝室,小声的说道。 “传。”百里俞昕终于抬了抬头,淡淡的说道。 “奴婢春花叩见皇上。” 春花一进门,便感受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氛,尤其是丽妃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拨皮拆骨一般。 “你,你不是被紫璃公主杖毙了吗?” 丽妃见到她,心底闪过一丝的诧异,那天,她看的很清楚,她被架在了板凳上,一下有一下的板子落在她的身上,现在怎么会? “主子,您说什么呢?奴婢在那天晚上就回丽人阁了,还跟您说了,是紫璃公主放奴婢回来的,说不想和您闹的不愉快,那日的事情也是权宜之计罢了。您不会是忘了吧。” 春花微微的抬了一下头,语气恭敬,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有点疑惑,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你,你,你个贱人,为什么冤枉本宫,本宫什么时候见过你,”听到她的话,丽妃一下子疯狂起来,这个丫头摆明了是在冤枉她,可是,可是看这一屋子的人,又分明了是相信了这丫头的话,那么,皇上呢?丽妃转过头,看着冷眼睨着自己的皇上,跪在了他的脚边, “皇上,臣妾没有见过这个贱婢啊,她那天被紫璃公主给杖毙了,紫璃宫和丽人阁的奴婢都看到了,他们都能为臣妾作证啊?” 丽妃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挑起了众人的一点同情心,有些人不忍,也跪了下去,“皇上,丽妃娘娘毕竟是四妃之一,容不得被一个丫环如此冤枉,还望皇上查清楚。”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这个说话的女人,是玉才人,进宫一年多,只被宠幸过一次,之后就默默无闻,若是此刻她不开口,或许大家就会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花好的眼神若有所思的对上这个玉才人,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玉才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 第五十二章 百里俞昕也看了玉才人一眼,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然后沉声道,“花好,你说。” “回皇上,”花好安静的跪下,声音平淡,没有一丝的紧张或者不按,“公主并没有杖毙春花,而是在丽妃娘娘带人离开之后,就放了春花,并让她回到丽人阁,转告丽妃娘娘,她将要嫁往东麓,所以在走之前,希望能和她和平相处。” “你胡说,你胡说。”丽妃听到她的话,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站起来,踉跄的走到花好的面前,伸出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含了太多的怨恨,这一巴掌含了太多的怒气。 花好被她打得跌坐在地上,嘴角缓缓的有一丝血丝流出,是那种妖艳的红色。 花好依旧一脸的平静,仿佛那巴掌不是打在她的脸上,仿佛那些血不是她的血,月圆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在皇上来之前,她对自己下了禁口令,若是想公主没事,就不要乱说,一切顺着她的话说。 她当然要公主没事,她怎么能让公主有事。 “回皇上,”花好轻轻的擦掉嘴边的血迹,扯开了嘴角,“公主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春花也确实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紫璃宫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公主确实没有杖毙她,并且放了她,还有意向丽妃示好。” “贱婢,圣驾之前岂容你胡言乱语,丽人阁的人可以证明那天紫璃公主确实杖毙了春花。” 丽妃恶狠狠的说道。 “那么,”花好轻笑,笑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请丽妃娘娘把那日在场的奴婢叫来,我们不妨当场对峙。” “你。”丽妃忽然说不出话来,那些人,那些奴才,都被她给找人杀了,她怎么能容许自己这么丢脸的事情被人知道并到处的宣扬,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的说出去。 可是,现在让她到哪里找那些人出来。 “是啊,丽妃姐姐,既然你是冤枉的,何不找那些奴才出来澄清。” “丽妃娘娘,这下毒的罪可大可小,您可要慎重啊。” 一旁的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看到丽妃在一个小丫头的嘴下吃了亏,还不把平时受的气一次性的出完。 “你们闭嘴。”丽妃看到他们幸灾乐祸的嘴脸,气的浑身发抖,这帮势力的女人,以前那么的巴结自己,现在倒好,她还没倒台呢,他们就迫不及待的看好戏了,“这个贱婢活着又能说明什么,就能说明本宫下毒了吗?” 所有人听到她的话,又悄悄的闭上了嘴,是啊,这个叫春花的丫头活着又不能说明什么。那些太早落井下石的女人们又不得不担心起来,万一丽妃平安度过这一关,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谁都知道这个宫里最不好惹的除了这个紫璃公主就是丽妃娘娘了。 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俞昕眼神暗了一下,事情是怎么样的,他已经明了了,他却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花,有人看到你鬼鬼祟祟的从紫璃宫离开,你有何话说?” “奴婢,奴婢。”从进门口开始就一直镇定无比的春花,突然的惊慌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丽人阁的丫鬟,到紫璃宫来干什么?” 百里俞昕看到她的反应,眉头微微的揪紧,他不想伤心,不想失望,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一切都是他想象的。 “奴婢,奴婢走错了。”春花在皇上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忽的颤抖起来,显得十分的害怕,似乎被逼迫的走投无路才颤颤巍巍的说道。 听到这个答案,房间里已经有人偷偷的笑了起来。一个丫鬟走错了地方?她走错的地方刚好有人中了毒,这可是他们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走错?”百里俞昕冷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来人,去丽人阁搜。” 百里俞昕看着那个依旧害怕的颤抖的奴婢,心忽的疼起来。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么他给,如果她想要演戏,那么他陪着。 ------------ 第五十三章 “皇上,您这是在怀疑臣妾下毒害紫璃公主吗?” 丽妃听到他的命令,一下子愣住了,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小丫头的话他就信了。自己是他的枕边人,是他的女人,他就这样怀疑自己。 “若不想让朕怀疑,请爱妃清楚当日的那些人让朕问清楚。” 他知道,那些人都死了,宫里的事情没有能瞒过他的,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会放下戒心,才会毫无防备的任由她胡作非为。 “臣妾。”丽妃尖叫一声,忽的眼神凌厉的看向春花和花好,“本宫知道了,是冷纤凝,一定是她,是她陷害本宫的。一定是的。” 求救的眸光转向了百里俞昕,眼里星光闪闪,带着明显的哭腔说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个紫璃公主陷害臣妾下毒,她早就给臣妾设好了这个局。” 丽妃哭诉道,除了这样,她再想不出另一个原因。一定是她陷害自己,她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才会想要杖毙春花,又保下了春花,让她反咬自己一口。 百里俞昕冷着脸,一脚踹开抓住自己衣角的人,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 “回皇上,属下在丽人阁春花的房间里发现了这包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包走近。 “让御医看看。”百里俞昕看也不看那个包裹,直接下了命令,还有看的必要吗?这种把戏看的太多,已经让他提不起参加的兴趣了。 “皇上,是紫降,可惜不是解药。” “春花这个贱婢胆敢下毒害紫璃公主,拉下去,凌迟处死。” 百里俞昕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也有些难过。他终究不是她,不能像她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要考虑的是朝堂,是天下的和谐。他不能如她所愿,动丽妃。 “丽主子,您救救奴婢啊,主子为您赴汤蹈火,不惜给公主下毒,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春花忽的挣脱了侍卫的手,跑上来,拉住丽妃的裙摆,哀号道。 丽妃的脸一下子绿了,甩开她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该死的奴婢,死到临头了还要来陷害本宫,来人,还不把她拉出去。” “主子,您不能这么对奴婢,若不是您,奴婢怎么能拿到紫降呢?主子,您说过只要奴婢帮您做了这件事情之后您就放奴婢出宫的。主子,奴婢为您做了这么多事,您救救奴婢。” 春花被侍卫拖出了去,嘴里却仍是不止不休的喊着。 一屋子的人顿时沉默下来,现在的情况谁又敢多说一句话,怕是下场就和春花一样了。 久久,久到众人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百里俞昕才淡淡的开口,“传朕旨意,丽妃涉嫌下毒谋害紫璃公主,即日起夺去封号,迁入冷宫。” 丽妃傻了,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现在那份喜悦就像是嘲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傻,“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下毒。臣妾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在臣妾的宫里。” 丽妃大声的喊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 百里俞昕闭了下眼睛,她满意了吗?这个结果她满意了吗? “你们都退下吧,凝儿需要安静的休息。” 直到皇上的提醒,众人才发现刚才这一幕一直都是在这个寝室里进行的,仿佛就是一场戏,而唯一没有参加的就是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紫璃公主。 人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花好抬眸,看了眼满脸疲惫的皇上,抿了一下唇,眼底的暗光一闪而逝,也静静的跟着退了出去。 “这场戏可还精彩?你可满意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百里俞昕忽的说道,仿佛是在对空气说。只是声音里的哀伤让人不明所以。 ------------ 第五十四章 “朕宠你,不代表你可以在这宫里肆意妄为,朕是你的父皇,你现在是朕于何地?” 百里俞昕的声音忽的激动起来,大声的吼道。 床上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一点都不想昏迷许久的样子。缓缓的,冷纤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纯净的煤油一丝杂质。她本就没想过能瞒过他,只不过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难道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吗?舍不得他的小妾吗? “父皇英明。” “英明?”百里俞昕冷冷的嘲讽道,“你是在讽刺朕吗?朕若是英明,又何须被你耍的团团转,朕若是英明,又何必陪你演这场戏。” 俊朗的脸上隐隐的有着受伤,他的女儿终究是变了,变得冷血,变得喜欢算计,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微笑的小人了。 冷纤凝的身体轻轻的颤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自觉的拉住他的胳膊,“父皇,凝儿只是想惩罚一下丽妃罢了,她总是跟凝儿过不去,所以才······” “所以才设计陷害她,所以才费尽心机的设计了这么一出。”百里俞昕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怒声吼道,他没想到,没想到时至今日了,她居然还如此的不知悔改。 他会除掉秦相,会除掉丽妃,可是帝王的理智告诉他时候未到。他不能动他们分毫,而现在她的宝贝女儿,自作聪明的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他把丽妃打入了冷宫,想必那秦相也坐不住了。 “父皇,凝儿没有。” 冷纤凝看到他的反应,彻底的慌了,她知道这次父皇是真的生气了,只是她要离开这里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丽妃耗,她要速战速决。 她不能看着丽妃在宫里嚣张,颜贵妃的仇她一定要报。 “没有。”百里俞昕看到她的否认,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如深潭般的黑眸,像两把利剑,狠狠的刺向冷纤凝,直到她被他的眼神伤的体无完肤,才淡淡的说道, “没有,那为什么本该死了的丫鬟却好端端的出现?” “如花好所说,儿臣只是想和丽妃弄好关系,不想让父皇头疼而已。” 百里俞昕忽的笑了一下,满是嘲讽的笑容让冷纤凝的心重重的下坠,直到跌落到深不见底的谷底,她找不回她的心了。 “朕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朕的女儿是城府如此之深的人,朕当真是小看了你,那么,你不妨给朕解释一下,这盆植物为何叶子是紫色的?” 百里俞昕抓着她的手,把她拖到了窗前,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那盆叶子已经呈现紫色的植物。 她还能说什么,他早就看透了不是吗?刚才的闹剧中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持沉默,任他们那些女人吵闹,不就是因为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小把戏,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不揭穿,为什么不再众人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现在才在这里质问。 叶子为什么变紫色,只是因为她把那碗下了紫降的汤药倒进了盆栽的缘故才让植物的叶子变成了紫色。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中毒的人就是她了。 她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才会服用和紫降有同一病症却没有毒性,只是让身体变得暂时虚弱的药丸。 “说话啊。”百里俞昕看到她的沉默,心更加的痛了,胸口闷的他喘不过气,强自镇定着快要崩溃的心。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又叫他情何以堪啊。 “父皇还想听什么,您想听什么,儿臣就说什么。”冷纤凝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冰冷的双眼,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样的冰冷,她会倒下的,他的眼神,他的表情真的会让她的坚强轰然倒塌的。 “你······”百里俞昕听到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放开她的下巴,扬起手,五指重重的落在那张小脸上。 冷纤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有点痛,有一道血痕从嘴角缓慢的划下。这是他第二次打自己,下手却毫不手软,若第一次是因为要演戏,瞒天过海,那么第二次呢,那么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第二次呢? 又是要为了隐瞒谁,还是隐藏什么? ------------ 第五十五章 就这么笑了,冷纤凝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会笑的出来,只是她想不出哭的理由。 “父皇想知道,那儿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都是我设计的。从她丽妃踏进我的紫璃宫时就已经被我设计了,春花是我故意要杖毙并且又救下的,然后收为己用。让她在大家的面前陷害丽妃。然而我儿臣每天喝的那碗药中却是含有紫降,若不是儿臣将计就计,儿臣就真的只能等着父皇为儿臣举办的葬礼了。” 冷纤凝心痛的说道,父皇怀疑了她,不再相信她了,若是出现了间隙,那么无论再怎么不也无法破镜重圆的,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呵。”百里俞昕冷笑一声,那张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好一张利嘴,好一副敏锐的心思,那个春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一出现,就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秦丽。哈哈,好一个无声胜有声。” 百里俞昕再也忍不住,大声的笑起来,那有些凄惨的笑容,像是被人伤透了心的绝望,让冷纤凝有些胆怯,更有些心疼,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报仇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诗语如此的纯真善良的性子为何生出了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到叫人心寒了。” 冷纤凝听到他突然提起了母亲的名字,又看到他眼底浓郁的哀伤,一时没想明白,却听清楚了他的善良和心狠手辣,嘴角微勾,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心有些凉了。 “父皇,这宫中如何有那种善良的人,争功邀宠,争权夺利,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如何能保持那种纯真?” “放肆,是谁叫你说话这样无遮无拦,朕当真是太宠你了,让你这样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百里俞昕怒斥了一声,又是一巴掌落在了那个脸颊上,心伤加旧伤,原本看不出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那五根手指印像一个烙印永远的烙在了她的心上,无论怎么掩盖,终究会有痕迹。 冷纤凝跌坐在地上,药效还没有过,现在的她身体异常的虚弱,又如何能抵得过这毫不留情的两巴掌,顿时吐出一口血。 殷红的鲜血落在了鹅黄的素裙上,斑斑点点,冷纤凝轻笑,是因为他曾下旨这宫中只有她可穿鹅黄色的衣服,所以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这种颜色。 只是她真的不喜欢鹅黄色,很难看。 微微的张开嘴,冷纤凝吐出两个字,“真脏。” 百里俞昕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慌了,心似乎更疼了,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关心她,问一下疼不疼,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太过生气了,才会变成这样的。但是,只要,只要她说一句软话,只要她承认错误,她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儿,她闯的祸,他依然会帮她善后。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她捉弄那些受宠的妃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没看到,任由她胡闹,这次他也可以一样当做没看到,只是,她却不再向他撒娇,不再服软。 让他如何是好,百里俞昕的手放在了背后,紧握成拳,让自己没有机会心软,转过身,不去看她浑身沾血的模样,他好恨,好恨自己为何下手那么重。自从六年前她醒来之后,身体就异常的虚弱,又怎么能承受得住自己含着怒气的巴掌。 “别让朕知道你还有别的动作,否则别怪朕······”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冷纤凝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自己妨碍了他,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除去她。 原来她对他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一切的宠爱都是她求来的,一切的感情都是她想象的。 她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那种无足轻重的无所谓让冷纤凝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的颤抖起来,是害怕的颤抖,是心痛的颤抖。 她怕,以后就是连求都求不来那样无微不至的疼惜。 她痛,以后的日子就只能和心痛一起过日子,她陷得太深,无法自拔。 ------------ 第五十六章 “父皇,儿臣也想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天真的人,陪伴在父皇的身边。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从父皇决定带儿臣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儿臣永远也不可能那样天真无邪的笑了。这么多年了,那些一个个消失在父皇身边的生命,父皇可曾有理会过,可曾伤心过。父皇忘了,可是儿臣不敢忘。颜贵妃的仇,儿臣至死都不会忘,是丽妃害死她的。” 冷纤凝静静的陈述着这个尘封在心底已久的仇恨,安静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简单,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要为颜儿报仇,大可冲着朕来,又何须对着秦丽耍阴招,颜儿是朕害死的,是朕见死不救。如此说来,你是不是连朕也要算计起来,连朕都要杀了。” 百里俞昕看着她,眼底的伤痛灼伤了冷纤凝的皮肤,是他没用只能看着颜儿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若要论起来,害死颜儿的凶手他也有份。他清楚的明白,他与颜儿之间无关乎爱情,那是种惺惺相惜的情意。她懂他,了解他所有的心思,是他的解语花。却也只能离他远去。 “父皇。”冷纤凝大吼一声,从来都没有对父皇这么无礼过,她在他的面前一直是一个娇宠的宝贝,任何事他都尽可能的顺着她的意,如今,说出这番话,又是何意。 “凝儿,你让父皇很失望,你的天真是朕呆在这个宫里的唯一希望,现在你连这一点的希望都破坏了。这里充满了乌烟瘴气,勾心斗角,但是朕却愿意呆在你的紫璃宫,听着你撒娇,看你捉弄那些妃子。只有在这里,才有一个家的感觉,朕才是一个父亲,没有责任,没有江山。只是一个父亲疼着自己的掌上明珠。” 百里俞昕轻轻的闭了下眼睛,一滴晶从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冷纤凝站起身,,颤抖的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拂去他眼角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就够了,这真的就够了。 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就够了。虽然,虽然这个特别依旧逃不过女儿的束缚,她真的知足了,有了他的泪,她真的就知足了。 “父皇,这一切身不由己,儿臣不想变,只想和父皇在一起,做一个天真懵懂的女人,享受父皇给予的一切。可是,那些女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儿臣碍了他们的眼,想尽一切办法要除去儿臣。六年前,为什么儿臣会被人掳走?被人重伤?父皇可曾仔细的查探过。” 冷纤凝的提问让百里俞昕愣了一下,他甚至忽略了她前面的那句女人,陷入了回忆当中。他只记得当时她刚被自己带回来没有多久,因为诗语,自己对她异常的疼爱,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没几日,她就被人掳走了,所有禁卫军在宫里,甚至城里搜索都没有结果。却在几天后,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她,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到处可见鞭痕,那些痕迹鞭鞭深可见骨,外翻出来的肉很明显那人对她恨之入骨,用了盐水浸泡。 他当时想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会和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恨不得杀了她,却又是身不如死的折磨。 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不要查下去,所以他选择放任不管。 冷纤凝笑了,她就知道他没有查下去,如果他当时愿意追根究底,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儿臣为何会与皇后水火不容,绝不是空穴来风。” “你说,当时掳走你的人是皇后。”百里俞昕犹豫的问道,却又急切的否认,“不可能,朕早已命人搜了整个皇宫,凤栖宫也不例外。” 皇后的那张脸渐渐的在眼前变得清晰,那张和诗语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如何能下手动她。 “是吗?”冷纤凝不疾不徐的轻问,她此刻安静的有些异样,仿佛是绝望的空洞一般,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父皇在凤栖宫歇息的时候恐怕不知道,那张床的下面是一个密道吧,有一次颜贵妃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发现了床的异样,才趁着无人的时候潜入凤栖宫,发现了儿臣,并救下了儿臣。” ------------ 第五十七章 “不可能。”百里俞昕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是,若是她真的动了诗语的女儿。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可是,那张脸,那张脸是他的死穴,他宠她,给她的儿子太子之位,让她当皇后,都是因为那张与诗语相似的脸。 他下不去手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父皇,儿臣不知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那个女人,她的所作所为,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您只有四个儿子?为什么那些女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暴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若不是颜贵妃救了儿臣,恐怕父皇也只有四个儿子,不会有一个女儿了。” 冷纤凝嘲讽道,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父皇会这么的袒护那个女人,她承认她是漂亮,而且眉眼间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更加的让她憎恨。 “你闭嘴。”百里俞昕被她的话搅乱了心神,不由的大吼一声,转身朝外走去,他不调查,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他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现在梦被人打破了,他只看到浮华的梦境和自己的狼狈。 “父皇,您想要躲避什么?您又在害怕些什么?”冷纤凝追着他的背影说道,百里俞昕的背影一顿,可就这一顿,让冷纤凝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他精壮的腰身,“父皇,凝儿不是任性,凝儿只是想保护父皇,不让父皇受到伤害而已。” 百里俞昕神色有些怔松,看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剑眉紧皱,扒开了她的手,逼迫自己忘记那些不愉快,他就当做是和以前的任性一样,不予理会,“你快要嫁人了,要自己注意分寸。” “父皇,凝儿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奢求,只是希望能呆在父皇的身边,永远陪着父皇。”冷纤凝注意到他的眼神,知道他在躲避自己,他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说什么傻话,你总归是要嫁人的,而且,父皇也不需要你的保护。”百里俞昕匆匆的说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急切的想要她嫁人,可是话一出口,心里就有点发闷。 “那么凝儿要嫁给父皇。”冷纤凝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是的,如果要嫁,她就要嫁给父皇,如果离开了,她就没有机会再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如果现在说,那么父皇,是不是会改变心意,不再让她嫁了。 “你。”百里俞昕被她的话噎住,身体轻轻一颤,抑制住微微颤抖的心脏,沉声说道,“不许说这些胡话,你还小,父皇是你的长辈,而丈夫,是一个······” “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是陪我走完一辈子的人。父皇说过,我的亲事可以有我自己来选择,那么这个丈夫我想让父皇来做。” 冷纤凝坚定的说道,丈夫是什么,她很清楚,她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在现代,生活在庙中,没有谈过恋爱,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百里俞昕彻底的怔住了,他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身为皇帝,他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今日的这个场面,有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面对,怎么处理。 她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说不是他的女儿,不要做他的女儿。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要他做丈夫?这怎么可能? 她喜欢粘着自己,赖在自己的怀里睡觉,有时候会偷偷的亲吻自己的脸颊,那些一切的一切,他都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一个小女孩依赖父亲的表情,他按照自己的思维来思考,是她孩子气的表现。 可现在,该死的,她清楚的明白丈夫的含义,却仍是说出了让他做丈夫的话,又如何能不让他心惊。 不懂,不明白,还小,这些词还能解释现在的情况吗? ------------ 第五十八章 “胡说,你还小,不明白爱情,你对父皇的这种爱只是对父亲的爱而已。”百里俞昕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扯出了这么一个借口。 “哈哈。”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对父亲的爱,如果只是对父亲的爱,她何须捉弄教训那些妃子出气,她是在欺负那些敢靠近父皇的女人。如果只是对父亲的爱,她何须对丽妃赶尽杀绝,那只是教训她的背叛。瞧她英明神武的父皇找的好借口,对父亲的爱。 “父皇,我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感情。我对你,是对男人的感情,不是你所谓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已经死了,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还没有弱智到连这点都分布清楚。” 百里俞昕听到她的话,险些一个踉跄站不稳脚步,退后一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张大了那双黑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她在说什么,她自己到底明不明白,裙上的血迹已经慢慢的干涸了,那张暗黄的小脸上却满是坚定的神色。亮如星辰的眼睛里满是情意和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 百里俞昕竟有点不认识她了。 这还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吗?这还是他的凝儿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样子和六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看着他的双眼里已经盛满了感情,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依赖他的小女孩了? 为什么这些变化来得这么措手不及,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这六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身边。可是,该死的,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说疼她如宝的人,这么多年来竟然疏忽的这么的彻底。 “父皇。”看到他险些摔倒,冷纤凝的脸上有些懊恼,就知道急不得,不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吓他,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她不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还有没有可能再表露心迹。 她不想做女儿,她想做女人,一个能站在他身边陪伴她的女人。 “凝儿,父皇的凝儿长大了。”百里俞昕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呢喃道,漆黑的眼珠微微的一转,又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俊朗的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怅然若失。 是该长大了,即使她的身体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心智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撒娇,任性和胡闹。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六年前把他从冷家带回的时候,小小的她蜷缩在书房的书架后面,外面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茫然,若不是不小心发出了响动,他也不会发现她。 可是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弱小,他从那时候就发誓,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不仅因为她是冷杨和诗语的女儿,更是因为她看见自己时眼底的那份信赖和微笑。 “我宁愿永远都不长大。”冷纤凝如何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长大了,她也明白了,自己在父皇的心里永远都是女儿的身份,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长大了,她不得不知道,爱父皇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个万恶的古代,被伦理束缚的死死的。 可是,怎么办?她已经爱上了,爱了,就收不回了-- “不长大。”百里俞昕重复着冷纤凝的话,表情有些呆滞,是啊,如果不长大该多好,她还是六年前那个懂得纯净的微笑的小丫头,喜欢赖在他的身边。现在,长大了,也懂爱了,可是她爱的,却是他啊! 他知道她过度的依赖自己,也理解过那份爱,可是他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思考,以为她是失去了亲生父母才会这样,以为那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爱。他生在帝王家,除了冷漠的争夺,如何能知道亲情之间的爱该是如何? 他真的不知道,所以才理解错了吗? 谁能教教他现在该怎么办? ------------ 第五十九章 心好重,像被巨石压住一般,重的不能呼吸了,百里俞昕略显狼狈的退后两步,脱离了她的搀扶,喃喃的念叨,“不长大······不长大······” 向来器宇轩昂的高大身影,有些僵硬的转过去,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那背影,满是落寞-- “父皇。”冷纤凝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缓缓的落下,像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垂在身侧,心口的痛楚一阵又一阵的袭来,父皇这样的背影,这样的神情她从未见过,即使知道了自己耍阴谋陷害了丽妃,他也只是生气而已。可是,现在-- 她做错了吗?她又伤了父皇吗? 她的爱只能默默的在心中,不能说出口吗?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万一,离开了这里,她得到了自由,她会不想回来的。她不要和父皇分开,如果,如果父皇也爱她的话,她就不会离开。自由这种东西,从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想念,无所谓失去了。 “公主。”花好见到皇上已经走了,虽然走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却也未作他想,皇上疼宠公主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就算这次的事情被他看穿,她相信皇上也断不会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而责怪公主。 冷纤凝听到声音,缓缓的抬起头,眼角还有泪水没有滴下。 花好的心莫名的一抖,急忙跑上前,扶住她孱弱的摇摇欲坠的身子,“公主,这是怎么了?” 随后进来的月圆也看到了她的样子,当下一惊,跑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公主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她只是觉得公主和花好有事瞒着她,花好不肯说,她只好进来问公主,却看到了公主失魂落魄的样子。 “公主,您没事吧。” 花好静静的注视着她,看到她一脸忧伤的样子,尤其是闪闪发亮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痛楚和后悔。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只是但愿这个想法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花好,我吓到他了是吗?是不是我又伤了他的心了。”冷纤凝在他们的搀扶下缓缓的做到地上,仰起头,神情呆滞的问道。 肯定是吓到他了,一直都当做是女儿的人突然说爱他,饶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吓到的。 可是他也很伤心,很心痛啊。父皇的反应就已经充分的反映了,他一直都把自己当做女儿看到,那些宠爱的前提是女儿。他会让她呆在他的身边,甚至是呆在他的床上,都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了女儿。 但是,现在,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该怎么办?突然恨自己的冲动,不是早就跟自己说好,做女儿就好,就满足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冲动的说出来。 她很明白,他以后对待自己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那种独一无二的宠随着她的冲动消失殆尽了,连影踪都找不到,只剩下回忆。 美好的回忆却更能让人伤心。 她的心好痛,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一直清楚的事实,为什么当亲眼见到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个决绝的背影像是一双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颈不让她呼吸。 “公主,您这是······”心直口快的月圆并没有发现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她伤心难过,紧张的开口,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好一个凌厉的眼神瞪的收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撅着嘴,低下头。 花好看着她苍白的脸,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也大概猜出了整个事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皇上的冷漠让冷静的公主也无法保持镇定,冲动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爱恋。 “公主,您和皇上明说了吗?” 花好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她的禁区。 “说了。”冷纤凝双眼无焦距的看着花好,神色恍惚,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定定的穿过花好,停留在某处。 那里是父皇离开的背影。 心痛,失望。 是啊,他对自己怕是永远的失望了吧。不仅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更是因为自己居然爱上了他,在这六年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爱上了他。 ------------ 第六十章 她再也不能窝在他温暖的怀里撒娇, 再也不能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的亲吻他的脸颊, 再也不能以怕黑为借口,赖在他的床上不走, 再也不能了-- 心思单纯的月圆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不满意现在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情况,不由的问道,“公主,说了什么啊?” “说了我爱他,说了我要嫁给他,说了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我爹,说了我要他做我的丈夫。”冷纤凝忽的吼出声,一句比一句大声。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伴随着这一声声的控诉宣泄出来。太过悲愤的冷纤凝在吼出这段话后再次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花好和月圆蓦地急了,扶住她的身体。花好虽然知道公主所有的意图,但是不知道她为何会有紫降的中毒症状。 “传御医。” “不用。”冷纤凝虚弱的制止了她,御医有何用,心伤了,御医可能医。她真的崩溃了,眼泪随着嘴角的血缓缓的留下。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能不能拜托有谁能好心的告诉她,她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吃下。 如果,这个世界上说出的话能收回,那该多好啊。 “公主。”花好和月圆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尤其是她的眼泪,服侍公主这么久了,除了那次老爷和夫人去世的时候公主哭过,就再也没见过公主这么的伤心欲绝。 “公主,”花好扳过她的身子,杏眼盯着她迷蒙的双眼,“公主,事实已经在眼前了,皇上是何等精明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震惊,冷静的从这里走出去,就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况他没有给你任何的话语,只能说明他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女儿。公主,梦该醒了,该死心了,该绝望了。” 这本就是异常禁恋,无论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公主的想法异于常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皇上不可以,他面对的是天下百姓,他不可以不在乎。 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劝公主放弃这段畸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冷纤凝的双眸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再度涌上了晶莹的泪水,父皇知道了她的心意,却只是想着离开,没有理会过他的感受,不就是说明他已经理清楚了吗?她是他的女儿,他的心思从没变过,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啊。 梦醒,死心,绝望,女儿。 冷纤凝混沌的大脑里只是不停的闪过这几个词,不停的闪过,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之间永不可能。 要放弃了吗?坚持了这么久,现在真的要放弃了吗? 冷纤凝问着自己,却得不出答案,胸口的憋闷让她的嘴唇变得惨白,像是被雨水打湿失去了颜色的花瓣。 咬了咬唇,血腥味让她找回了些许的理智,现在不是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她不会放弃的,她是现代人,她不会在乎那些个身份。 她却从没考虑过,那父皇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可以冲破伦理的束缚。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冷纤凝缓缓的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们直接朝软榻走去。 好累,真的好累。 原本那药就会让人身体虚弱,现在又经历了这么一出戏,更是疲惫的无法招架。 “是,公主。”花好和月圆看到她眼里的不容拒绝之后,起身退出了房间。 冷纤凝听到关门声,才再度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影,暗黄的皮肤,厚实的嘴唇,粗黑的眉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一副面貌也怪不得父皇从没有把她当做女人来看。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而她连一个普通的奴婢都比不上,若是站在父皇的身边,定会被那些女人耻笑。 只可惜了,这个古代没有整容手术。 她对于这个丑陋的皮囊无能为力。 ------------ 第六十一章 御书房里,斜靠在龙椅上的百里俞昕轻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刚刚凝儿说过的话。 那一声声的爱,像是一个魔咒,扰的他心烦,让他无法安下心来批阅奏折。 只是,他真的很难想象,一直视作女儿的人,却万分认真的跟他说爱他,要嫁给他。天哪,开什么玩笑? 他也爱凝儿,可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他更知道他的心底一直住着诗语,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他的爱,他的心也早在数年前送给了她。 在紫璃宫的时候,凝儿对她说爱的样子和诗语的身影重合起来,他盯着她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诗语的样子。如果,那个时候,诗语能这么坚定的说爱他,他该多么的欣喜若狂啊。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跟她在一起,跟她走,和她在山水间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可是,没有,她爱上了自己的兄弟,冷杨,他们男才女貌,很般配。他只是一个局外人,祝福着他们幸福,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现在,凝儿说爱他,那个十五年前他爱而不得的女子的女儿说爱他。这该是个多大的惊喜啊,却是有惊无喜。 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的用力的揉了揉作痛的额头,他该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就当百里俞昕正在烦恼的时候,林海弓着身子走近御书房,看到皇上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在紫璃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明白的看到了皇上现在很烦,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百里俞昕忽的睁开眼睛,神色冰冷的瞪着他,他记得自己在进御书房的时候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现在是连他的命令也敢违抗了吗? 林海看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慌忙的跪下身,“皇上恕罪,只是秦相在外求见。” 百里俞昕的眼睛微眯,秦青云来了,速度还挺快。是不用准备什么相信自己不回动他,还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现在的这个时机。 “传。”冷淡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反正迟早都要对上,他也不介意早一会儿。 片刻,一个身穿正红色官服的男子脚步沉稳的走进御书房。那张严肃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 “老臣参见皇上。”秦青云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百里俞昕看到他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老狐狸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平时见了自己都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今日这等大礼,怕是让自己受不起了吧。 “秦相免礼,”百里俞昕笑着说道,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这里就你我君臣两人,丞相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皇上,”秦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他又哪里敢坐,自从刘太尉被打入大牢之后,虽然一直没有审,却也足以让他活的战战兢兢了,上次虽然壮着胆子请罪皇后之位,没想到这个皇上却迟迟没有动静,如今更是把丽儿打入了冷宫。风儿已经去了,他绝对不能让丽儿也倒下。 “老臣今日来是求皇上看在老臣为西凤勤勤恳恳的份上,放过丽儿。” “秦丽胆敢下毒谋害紫璃公主,这是在挑衅皇室,朕放了她,又如何对天下人交代。” 百里俞昕没有说放,也没有说不放,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 秦青云低下头,沉思了一下,“皇上,前几日,老臣的府中曾遭遇盗贼,而丢失的就是那紫降。皇上,老臣以性命发誓,丽妃绝不会谋害公主。请皇上明察,切不可因为一个贱婢的一面支持而定了丽妃娘娘的罪。” ------------ 第六十二章 百里俞昕听闻他的话,只是慢慢的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是愉快,只是那出口的话却是冷漠无比,“秦相,请注意你的称呼,朕已经削去了秦丽的头衔,而你现在称呼她为丽妃娘娘,是违抗圣旨,你这是置朕于何地?” “老臣该死。”秦青云慌忙的跪下,他居然忘了,他面对的是一个皇帝,拥有人生死的皇帝。 百里俞昕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这只老狐狸,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当他这个皇帝是只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吗? “死到不必了,只是秦相,朕好心劝你一句,下毒之事是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你狡辩,那贱婢也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秦丽指使的,若她是一面之词,你秦相的遭盗之言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这,”秦青云一愣,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傻傻的看着他,对上他有些怒气的眼神,赶忙低下头,他的眼神仿佛是看透了自己的一切,让他的心底不由的起了波澜,他是不是真的看透了一切,真的知道了一切,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搏一把了,“皇上老臣愿意以这紫降的解药换取小女的平安,皇上看如何?” 说到这里,秦青云的神色已经有了几分自信,皇上疼爱公主是人之皆知的事情,如今公主中了毒,先不论这毒是谁下的,但是这解药就只有他们秦家有,要想救公主,皇上一定会答应他。 百里俞昕冷眼看着他的脸色从不安到自信,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却让人寒彻心骨,百里俞昕拿起一份奏折,优雅的看着,薄唇张了张, “东麓的使者还有几日就到了,这凝儿是他们的太子命定的妃,若是中了秦家独有的紫降之毒,秦相你说他们是会找朕的麻烦呢?还是找秦家的麻烦?”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秦青云彻底的失去了方向,是啊,他什么都考虑了,就是没有考虑这紫璃公主的身份。她是东麓国师预言命定的妃,东麓国师的话在东麓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现在公主却中了只有他们有的毒,就算不是他们做的,这个黑锅也背定了。 “与朕何干?爱卿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给东麓的使者一个交代。” 百里俞昕热情的说道,若不是他太过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贸贸然的过来给了自己可趁之机,这,似乎也要谢谢凝儿。 想到她,心蓦地一阵缩紧。想到了她的心机,想到了她的表白,两笔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 看到他皱眉,秦青云彻底的知道了自己这次有多么的鲁莽了。他怎么敢惹东麓国,甚至,甚至他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们。 忽的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奉上一个小药瓶,“皇上,这是紫降的解药,老臣祈愿公主吉人天相,早日康复。” “这怎么使得,这解药可是秦相用来和朕谈条件的筹码。”百里俞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被他牵制的久了,心里的愤恨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恨不得把他凌迟处死。 “老臣惶恐,老臣只是担心女儿心切,皇上恕罪。”秦青云彻底的失去了信心,原本以为一切成了定局,丽儿即使无法当上皇后,也能从冷宫里出来继续做她的丽妃,只要她出来,那么一切都还有转机,而现在,这戏剧性的变化让他来不及接受就要双手奉上自己的筹码。 真真是可笑。 想他秦青云纵横官场几十年,何时受过这样的牵制,可是今日他却是真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推脱了。”百里俞昕轻笑着,对着身旁的林海示意了一下。 林海低下头不由的笑起来,皇上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过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型的。 “皇上言重了,谢皇上恕老臣不敬之罪。”秦青云在心里舒了口气,先过了这关再说,至于丽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总有办法的。 “若是无事,爱卿先退下吧。”百里俞昕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之色。 “老臣告退。”秦青云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知道他现在不会动自己,却也不会硬碰硬,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 第六十三章 百里俞昕手里握着那个小药瓶,眼底是说不出的复杂,林海静静的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皇上,这解药不给公主送去吗?” 百里俞昕不语,只是眼神睨了他一下。 林海慌张的跪下,“老奴多嘴。” “罢了,你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百里俞昕暗哑的嗓子淡淡的说道,现在他哪有多余的心里去生气。 “是,皇上,那不知今日召哪位娘娘侍寝。”林海大胆的问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嫔妃了,太后明日就要回来了,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怕是又要遭难了。 “侍寝?”百里俞昕皱了皱眉,脑海中蹦出了那个瘦小的身影,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想到凝儿。一定是被她今天的话吓到,一定是的。 百里俞昕自我安抚着,又想着今天那个淡然的声音,勾了勾唇,“玉才人。” 林海的表情一顿,脑海中搜索着那个玉才人的样子,想到了今早在紫璃宫出头的女子,心下了然。果然是聪明的女人,用那样的方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 紫璃宫内,冷纤凝镇定的坐在软榻上,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听着花好的汇报,暗黄的脸上风平浪静,只是牙齿却咬的紧紧的。 “公主,这两天皇上都是召玉才人侍寝的。虽然花好已经暗地里警告过她,也送去了蟑螂,老鼠等礼物,但是皇上似乎是铁了心的,我们闹得越凶,他宠的越厉害。” 花好略微抬了眼,瞧了瞧自己的主子,又垂眸,心里叹了一口气,自从那日见了那个玉才人之后,她就知道那个女人不简单。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时候她却可以站出来,说要查明事情的真相。确实是个懂得利用机会的人,原本是不动声色站在最后的人,却在不经意之间出现,这一出现可就是最完美的了。 冷纤凝拧了拧眉,盯着放在案桌上的茶壶,仿佛那是玉才人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想一拳打上去。 那个女人敢利用她,还不把她当回事儿,她早晚都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敢在她的面前勾引父皇,那她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了。 “啊。”花好看着她的神情,心里震了一下,从来没有看过公主这样的神情,这气势,让她的心脏有些受不了符合,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出口,“而且,而且。” 冷纤凝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眼神一扫,花好吓的退后两步,继续说道,“而且,今晚还是召玉妃侍寝。” “嘭”的一声,上好的青花瓷茶壶壮烈的牺牲了,碎瓷片随着滚烫的热茶到处乱窜。冷纤凝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该死的,太可恶了,父皇这明显是故意的,她捉弄玉才人,他却偏偏赏赐她,还给她升了位,玉妃? 冷纤凝狠狠的咬着一口银牙,恨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花好看着公主,轻轻的摇了摇头,“公主,皇上明显是故意的,不知公主有何对策?” 这几日宫里都在讨论公主和皇上的事情,似乎公主真的失宠了,也有幸灾乐祸的人上门挑衅,但都被她和月圆挡在了门外,若是,若是真的让那些人进来,她相信这宫中绝对又要多几缕冤魂了。 冷纤凝听到花好的话,又无力的垂下头,无精打采的坐在软榻上,这叫她怎么办?这几日父皇明显是躲着自己,不来紫璃宫,自己去找他,又避而不见。就算以前自己闹的再凶,他也不会不见自己的。 可这几天,他的逃避深深的伤了她的心,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了,她只不过说了爱他,难道就这么的罪无可恕吗? 而现在,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公主,太后和皇后娘娘回来了,皇上命所有人到宫门口迎接。”月圆匆匆的从门口跑进来,看到一地的凌乱,不解的皱了皱眉。 闻言,冷纤凝轻轻一笑,机会不就来了,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花好,替我更衣。” ------------ 第六十四章 巍峨的宫门口,文武大臣站在两旁,冷纤凝等人随着皇上站在了最前面,遥望着那条通向宫门的大路。 冷纤凝沉默的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她和他的距离还是那么的遥远,本以为这是个机会,可是他却一个走进他的机会都不给。看着他身边站着的玉妃,心像被人掏空一般,空荡荡的。 低垂下眼眸,盈盈的泪水涌上眼眶,她真的不想哭,可是她又真的很委屈。 “豆芽菜,怎么了?”百里彦宇看着暗自神伤的人,凑过去问道,刚刚她的眼神是望着前方的,前方,他抬头,往前看去,看到了父皇和玉妃相依偎的背影。难道她是在看他们,她的难过也是因为这个?忽的,想到了这几日宫中的传闻,心下了然。 “没事。”冷纤凝不咸不淡的回答,那日在她的宫中因为彦希的事情争吵过后,一直就没再见面,只是觉得,现在再次面对,也不像以前那么热络了。 “上次,是三哥哥不对,你也别生气了。我们都一样疼彦希,你能理解的。”百里彦宇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的胳膊,满含歉意的说道。 她上次说的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确实,留在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不如远去。虽然路上不安全,可是也比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好。他知道父皇提前送走了彦希,并没有让他随大队离开。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保护他在路上的安全。 “我没生气,你也是为了彦希好。”冷纤凝淡淡的说道,又叹了口气,现在她很烦,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的东西。 “你啊你,小小年纪,老是叹气,装老成。”百里彦宇勾起了嘴角,笑着说道,伸手扶了扶他头上的步摇,心疼的说带,“很重吧,你平时就不爱这些,却为了这些无所谓的场合带上这些个东西。” 冷纤凝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何会这么说,更不懂他一闪而逝的心疼,但是他说中了一些事情,她确实是不喜欢这些首饰,又重又不实用,若是她,宁愿拿出去换银子也比留在这发霉的好。 “无碍的,反正就一会儿。”冷纤凝轻声说道,她好想抬头看一看父皇的背影,可是又害怕,怕抬头间就泄露了自己的情感,让他人捕风捉影。 缓慢的马蹄声传来,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的走进。停在了不远处,首先下来的是皇太后念慈太后,接着是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跪下,山呼千岁。 冷纤凝冷眼瞧着皇后仪态万千的走到皇上的面前,福了福身,真是媚态自成。 百里俞昕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脸仍然是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烙在心底的脸,可是那人却不是自己想要拥有的人。走上前,扶住她的手。 “皇后为我西凤祈福,辛苦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皇后淡淡的微笑,看了看站在百里俞昕身后的人,秀眉微皱,这个生面孔莫非就是玉妃。看来丽妃真是下台了,还真无趣,她只是去祈个福而已,回来就见不到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了,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却在心里笑开了,也省了她亲自动手,很好。 “皇儿真是,看见皇后便忘了本宫这个母后了。” 太后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的走过来。 “母后说笑了,朕已经让人把慈景宫收拾好了,朕陪母后去歇息。”说完,和皇后一起,一人扶着一边,向宫里走去。 太后的脚步忽的一顿,停在了玉妃的前面,目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她,不冷不热的开口,“这就是皇儿最近新宠的玉妃。” 玉妃听着她的语气,瑟缩了一下,然后弱弱的说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又向前走去。玉妃愣愣的跪在原地,有些委屈。她要起吗?该起吗?可是,太后却没有发话。 冷纤凝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敢得宠就要知道后果。太后这个下马威真是下的大快人心,虽然她不喜欢太后这个老妖婆,但是也想为她的行为鼓掌,也算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 第六十五章 当她的脚步走过冷纤凝时,明显的停了一下,却又若无其事的走过,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而冷纤凝却无暇顾及她的态度,一双水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皇,委屈,不满,趁着这几秒钟全部释放。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下交握,她只想父皇看她一眼,给她一点希望,仅此而已。 百里俞昕扶着太后,微笑着向前走。他能感觉到那投向自己的灼热的眼神,只是他的眼神依旧漠然,微笑依旧冷淡。无视着那无声的请求,一步一步走过那个瘦小的人。 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要断了她的念头,只是看到她的双眼,那双眼睛和诗语的太像了,就因为像,所以心还是会软,还是会忍不住把她搂如怀中轻声安慰她的所有委屈。 他爱的是诗语,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凝儿对他来说不是替代品,是女儿,是想用心疼的女儿。 冷纤凝颓然的低下头,真的如此绝情吗?连个希望都不愿意给她吗?她的爱就那么的难以接受,就那么的令人不耻吗? 心情烦躁的冷纤凝抬起头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胳膊,疑惑的转头,看到百里彦宇对她神色严肃的摇头,浮躁的心蓦地冷静下来。 不能再冲动了,也不能再任性了,她不能再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 她会给父皇时间,让他慢慢的接受自己的爱。 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接受的。 静下心来的冷纤凝拿掉他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深吸一口气,生生的逼回快要落下的眼泪,抬步,朝自己的紫璃宫走去。 太后不喜欢她,皇后针对她,现在连父皇都不理她了。她还跟到什么慈景宫干什么,遭罪受吗? “你今天好像很不对劲啊?”百里彦宇看到她没有跟着皇上走,皱了皱剑眉,跟在了她的身边。 冷纤凝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走到静渊湖边的时候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的湖水,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百里彦宇照着她的动作,坐在她身边,仿佛跟定了她一般,“心情不好吗?要不我去媚香楼给你弄点糕点来。” “我惹父皇生气了,父皇不理我了。”冷纤凝忽的说道,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孩一样委屈。 百里彦宇听到她的话,明显的被怔住了,不是他多想,只是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傻笑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心思。 “你九岁那年,用父皇的玉玺砸核桃吃,父皇冷落了你一个时辰。十岁那年把御书房的鸭子全部都赶到了皇后的静宁宫,父皇有将近四个时辰没有和你说话。十一岁那年最严重了,居然假传圣旨,只是为了逃课。我记得那时候父皇好像有一天没有理你吧,还有,还有,十二岁的时候······” 百里彦宇绕有兴趣的一件一件的数着她的糗事。 “百里彦宇。” 冷纤凝生气的吼了一声,小脸有些微红,真不敢想象这些幼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只是那时候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只是想引起父皇的注意罢了,才不安分的捣蛋。 百里彦宇立马的住了嘴,侧过头,看着她愠怒的脸,撇了撇嘴,不在意的说道,“这些每年都会上演的场面,真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些什么?连假传圣旨这类的大事,才冷战一天,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担心的?” 冷纤凝皱眉,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比假传圣旨严重的多了。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不说了,跟你越说越心烦。” “你们女儿家的心事我当然不懂,可是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百里彦宇挑眉看着她,等着她主动的放低姿态求他告诉她。 冷纤凝看着他的样子,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冷淡的说道,“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兴趣知道。” “这。”百里彦宇愣住了,为什么她总是能出自己的意料之外呢,看来这等她求他,还有的等啊。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父皇秘密的派遣二哥去了东镇。现在这凤都里,大哥和四弟在边关,二哥去了东镇,只剩下我了,还不知道我的归宿是哪里呢?” ------------ 第六十六章 冷纤凝的身形一顿,东镇,西凤国最乱的地方,常有盗匪山贼出没,她记得父皇曾经派遣过很多官去治理那边,最后都惨死在了悍匪的刀下。 如今,父皇让二哥哥去那里,是想让他立功,还是······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思维有些停顿,冷纤凝傻傻的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她会出手对付丽妃,除了想报仇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丽妃背叛了父皇。百里彦云的离开也让他逃过了一劫,在东镇,如果他能死了,当然好,如果老天无眼的话,她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你放心好了,不管你去到哪里,绝对都能活下来,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冷纤凝轻笑着说道。 “恩?”百里彦宇皱起俊眉,不解的问道,“什么打不死的小强啊,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小妹我可是在夸你生命力顽强啊,这是不识好人心。”冷纤凝好心情的挑了挑眉,看在他如此卖力的转移自己注意力安慰自己的份上,就不再跟他闹了。 毕竟难过伤心都是自己的,也没有必要影响到他人。 “信你?”百里彦宇也不服气的挑眉反问道,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她耍了多少次了,只是每次自己都忘了教训还去招惹她罢了,“反正快要嫁去东麓了,我的苦日子也快到头了。” 冷纤凝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沉淀下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连带着看他的颜色也有些恐怖,“想娶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完,转身离开了。 百里彦宇承受着高电压的眼神,听到她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放松,看着那个背影喊道,“不想嫁去东麓,不如嫁给我吧。” 冷纤凝的脚步成功的停住,思维有一瞬间的当机,同时愣住的还有来找她的花好,刚巧的听到了这句话,身形快速的隐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冷纤凝背对着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人,忽的觉得世事弄人,老天是不是看她无父无母好欺负,才会如此对她。 “三哥哥,我们是兄妹。”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百里彦宇的笑容如春风一般印入她的眼帘,很温暖。让冷纤凝有些冷淡的心稍稍温暖起来,无论如何,他是宫里除了父皇之外对自己好的人,不管真心与否。 “你是我的哥哥。”如叹息般的声音随着微风消失在空气里,追不到一丝踪迹。 惆怅,无奈。 “可他是你的父皇。”温暖的声音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也是冷纤凝最不想接受的事实。 忽的转过身,如剑般的眼神死死的锁住他的脸,喉咙有些发紧,张了张嘴,“你还知道些什么?” 百里彦宇惨淡的一笑,原本只是猜测,说出来只是为了试探她而已,没想到真让他给猜中了。心像被人戳了一个大窟窿,黑漆漆的见不到底,到处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让我猜到了。” 苦涩的连说话都变得如此困难了吗? 她甜蜜的笑着依偎在父皇的怀里。 因为做噩梦而赖在父皇的床上不肯走。 捉弄那些受过父皇临幸的嫔妃。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说得通了,是因为她爱父皇,只是因为她爱上了她的父皇。 所以嫉妒,撒娇,耍赖,那不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做的,是以女人的身份保护她心爱的人。 只是父皇知道了吗?父皇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做?给她回应,纳她为妃,还是······ 百里彦宇狭长的凤眼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不,不会的,父皇不会娶她的,她的容貌,她的身形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父皇不会失去理智的。 毕竟,毕竟他们相差了二十岁。 “那么,请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冷纤凝淡淡的说道,没有生气,没有伤心,只是平静的说着。 转身就走,她不想承受他奇怪的眼神,那种仿佛她是怪胎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愤怒当中。 百里彦宇飞身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你醒醒吧,先不说你的身份,就凭你的容貌你觉得自己能在这美人如云的皇宫中生活吗?” “啪”冷纤凝怒极,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来的五指痕印,身体不住的颤抖。 ------------ 第六十七章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揭开她的伤疤,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认清楚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难过,哭泣。 这些事实是可以让她脆弱,伤心,流泪,甚至流血的伤口,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她的心已经很苦了,却只能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你还是这么的不聪明,自以为了解我,事实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企图挑战我的底线,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预知的后果。” 面对她的威胁,百里彦宇只是轻轻的勾起了嘴角,这么强势和冷漠的妹妹,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莫非以前的胆小懦弱,只懂得耍小手段调皮还不知道掩饰的人都是装的,还是这宫里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认错了她。 “不聪明的人是你,如果我笨一点就能抹去这个事实吗?你不承认就没有了吗?你躲避了就没有了吗?既然如此,我不妨再猜一下,你应该已经和父皇说了吧,他想要把你嫁掉,按你的性子,会忍不住的。而父皇知道了之后的表现你也看的很清楚,从第一天算起,已经冷战两天了,还变本加厉的宠幸玉妃。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百里彦宇,不要让我讨厌你。” 冷纤凝咬牙说道,双手在身侧紧握,指甲狠狠的掐住了掌心细嫩的肉,轻微的疼痛感让她维持了快要灰飞烟灭的理智。 “你有喜欢过我吗?”他轻笑,嘴角弯起,像月牙一般明亮,只是她却不会欣赏。 她从来都是会忽视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关心。本来就没有被喜欢,那么被讨厌又能怎样呢? 冷纤凝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离开,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事实不是她躲避就能消失的,也不是她不承认就不用接受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现在连见一面,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她还能怎么办? “公主。”花好悄然的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那里的身影,黯然的低下头,他真的很关心公主。 “花好,去准备些东西,晚上我要去趟冷宫。”冷纤凝低声说道,没有问她刚才为何要躲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是,公主。”花好缓缓的应道。 夜晚的风有些凉,已经到了夏末了吗?冷纤凝站在回廊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被乌云挡住的月亮,月黑风高夜,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好机会。 “公主,都已经打点好了。”花好把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低声说道。 “走吧。”冷纤凝点了一下头,朝着偏僻的冷宫走去。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原本凉爽的风吹在这边就感觉特别的阴森。冷纤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慢慢的朝冷宫的深处走去, “你先回去把,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是,公主。”花好深深的凝视了一眼那个瘦小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的光芒,漆黑的月光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火烛,没有光,只是无尽的黑暗。 冷纤凝踩着黑暗一步一步的走着,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更显得诡异。 前方似乎有一个亮点,冷纤凝皱眉看着那个映衬在火烛下的身影,叹了口气,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来干什么?”那个身影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厉声吼道,凌乱的发丝,惨白的脸,让她看起来犹如厉鬼一般。 “本宫来看看当初不可一世的人现在是多么的落魄。”冷纤凝勾唇嘲讽道,眼神淡淡的瞟过一眼凌乱的房间,破旧的被褥,和桌上带这些黑色的粥。 “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快滚,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丽妃恶狠狠的看着她,是这个人害的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这个女人陷害她的。 “其实你也不笨,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是我设的局,我欣赏聪明人。” “知道又如何,我还是躲不过这结果。”丽妃自嘲的说道,进宫本来就不是她所愿,她也只不过是父亲拉拢权势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和彦云早就相识,她的一颗心也早就给了他,只是为了父亲,不得不进宫。虽然皇上正值中年,俊朗不凡,可是她已经爱上了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再委屈自己伺候皇上。 ------------ 第六十八章 知道他和她偷情,和她在一起是为了利用她。可是,自己,还不是傻傻的一头栽了进去,无怨无悔的奉献出了自己的身体,青春,和爱情。 原来爱情真的一点都不可靠,是钱,是权就可以摧毁的东西。 也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没有爱过,又何来的爱情。 她是个骄傲的人,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用花一般的容颜和柔软的身体来挽留住心爱的男人。可是,现在连美色都没用了,不是吗? 且不说他远在东镇,就是在凤都,他也会这样冷漠的看着自己被打入冷宫,变得落魄,变得疯狂。 他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啊,早早不就知道了吗? 冷纤凝看着她哀戚的眼神,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想过要把她逼上绝路,她不喜欢自己的手上沾上鲜血,可是每当闭上眼睛就看到颜贵妃死前那不甘的眼神,让她的心不住的颤抖。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死颜贵妃?”狠狠的掐灭心里的那一丁点的同情,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丽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双凤眼发狠的瞪着她,狂妄的大笑着,“在这后宫里想要一个女人死,除了争宠还能为什么?” 冷纤凝闻言,也大笑出了声,慢慢的走进她,慢慢的说道,走过的地方被披风划出一道痕迹,“是吗?那么你就更该死了,包括那个孽种。” “你。”丽妃大惊,手惊慌的捂住肚子,这个孩子,这个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瞒着百里彦云留下的孩子,她知道了?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呵呵,既然知道我收买了春花,还没想明白是谁出卖你吗?”冷纤凝冷声说道,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却恰好的让丽妃看见。 “你,你想怎么样?”丽妃步步后退,眼神惊恐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魔鬼一般,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比魔鬼更可怕。 “我不想怎么样?再问一遍,为什么要杀死颜贵妃?”冷纤凝步步逼近,嘴角的笑容冷漠而残忍,留着她就是为了解了她心中的疙瘩,若是她不愿意说,那么留着也没用了。 “我,我”丽妃只觉得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只好我了半天。 “等我问第三遍的时候,你也就不用再说话了。”冷纤凝的声音冷淡的响起,像一把剑刺穿了她的喉咙。 丽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脊背,让她的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她发现了我和彦云的奸情。”丽妃说完,颓废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护主腹部,眼泪滑过眼角。 那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她奉太后之命赐她燕窝补身体,可是她却偷偷的在燕窝里加了鸩毒。她怕啊,她怕她会揭发自己和彦云偷情的事情,她怕死。既然她不能死,那么该死的只能是那个女人了,谁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我也发现了,为什么不杀了我?”冷纤凝听到她的话,忽然失控的吼道,居然就为了自己的私念,害死了一条生命,害死了一个那么好的人。 “我何尝不想让你死,可是,可是,彦云警告过我不许动你。”丽妃也吼着,原本娇媚的声音,此刻却是带着些许的沙哑和疲惫。 身上的戾气让空气也变冷了,黑色的眼珠慢慢的变成了红色,如魔鬼一般。想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丽妃惊讶的看着她的眼睛,谁能告诉她看到了什么,谁能告诉她,谁能告诉她。来不及反应,只能往后爬,往后爬。 “你,你,你是血族的人。” 一句问话,让冷纤凝蓦然冷静下来,看到她的恐惧,她知道自己的眼珠又变色了,第一次变色就是颜贵妃死的时候。每当她愤怒的时候,眼珠都会变成血红色,如魔鬼。 “你知道血族?”冷纤凝反问道,血族是千年前统治整个大陆的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隐世了,让天下出现了四方割据和小国并存的场面。 但是他们的势力却还在,并且深不可测。 “哈哈哈。”丽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如疯了一般,大笑着,疯狂的大笑着。 ------------ 第六十九章 “你说啊,你是不是知道血族,你还知道哪些?”冷纤凝逼近她,大声问道,双手摇晃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仿佛要拆散她的骨架。 “哈哈”丽妃依旧大笑着,双眼浑浊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了,皇上为什么如此宠爱你?为什么让苏妖娆做皇后,哈哈” 冷纤凝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双眼猩红的看着她,“你说啊,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再不说我掐断你的脖子。” 丽妃任由她掐着脖子,不反抗,不挣扎,仿佛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 “你。”看到她这副模样,冷纤凝心沉了一下,手一甩,丽妃摔倒在一旁,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冷纤凝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暴怒的心冷静下来,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不相信以她的能力连个小小的血族都查不出来。 只是父皇为什么这么宠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他好友的女儿吗? “这是安胎药,二哥哥的孩子好好保护。”冷纤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依旧在吹,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增加了几分鬼魅的气氛,冷纤凝漫无目的的走在僻静的小道上。 今晚,父皇在龙泽殿宠幸玉妃。 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可是不敢去龙泽殿大闹,怕又遭到他冰冷的对待,不想回紫璃宫,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他都不去了,那么,她也不想再去了。 “紫璃公主很清闲啊,深更半夜的在这御花园里赏玩。”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嘲笑。 “怎么比的上皇后娘娘,舟车劳顿的从天台山赶回来,不好好休息,还有精力夜游御花园。”冷纤凝冰冷的反唇相讥,她不想招惹她,为何这个女人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公主还是这么的目中无人,看见母后都不用行礼了。”皇后轻勾朱唇,笑了一下,媚态自成。 “本公主一向都这么的目中无人,皇后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也对,公主从小就是这样无法无天的,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嘲讽的语气让冷纤凝的眉心不悦的凸起,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离开的日子简直是无限的美好。 “既然皇后那么有兴致,那么本公主就不打扰了,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冷纤凝转过身,看也不看她,打算离开。 “怎么?被皇上冷落的日子不好过吗?”皇后挑眉问道,眼底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被捧上天的公主,终于要摔下来了吗?这一天她可是等了很久了。 “管好你自己吧。”冷纤凝目光一寒,连着声音都降低了温度,今天怎么尽是揭她伤疤的人,让她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冷纤凝,本宫好心劝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这皇宫真可以让你兴风作浪。安安分分的嫁到东麓,或许你可以继续这种丰衣足食的生活,如果还想闹事的话,本宫绝不会袖手旁观。” 苏妖娆恶狠狠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跟她一直都不和,从六年前见她第一眼开始,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她的心底就涌出莫名的嫉妒,一个丑女怎么配有那样干净的眼神。 真是恨啊,当初怎么没有弄死她,要不是颜贵妃那个贱人趁宴会的时候偷如宫殿就了她,或许早就死了。 “谢谢皇后娘娘的威胁,但是,本公主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安分守己,不是本公主一向的作风。” 冷纤凝一脸嘲讽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啊,居然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威胁她。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该说她是大胆无所畏惧好呢,还是傻得天真无邪好。 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的眼线,说不定某棵大树后面就是那个老妖婆的耳目。 “你。不知好歹。”苏妖娆气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这个小丫头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因为她的出现,她失去了皇上的独宠。因为她的出现,皇上的眼神不再跟随着她,而是看向了越来越多的女人。 “皇后娘娘还是多担心担心太子哥哥吧,已经被东麓的人攻下了两个城池,若不能继续守着,恐怕这日子就到头了,还要用和亲来解决战争,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 冷纤凝不急不缓的说道,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心思动到她的身上来,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人了吗? ------------ 第七十章 “你。”苏妖娆一愣,气的说不出话来,经她提醒,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儿子还在边关受苦。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真不该来找晦气,可是听说她和皇上冷战了两天,她的心情就止不住的好起来,也忍不住的过来嘲讽一番。 冷纤凝漠然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无语的笑了两声,这个女人,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年龄都白长了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特地跑到这里嘲笑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那么有趣呢? 凌乱的风声带着沙沙声,似乎还有细微的脚步声。 冷纤凝无声的咧开嘴角,心情愉悦的离开。 “公主,大事不好了,公主,快醒醒。”月圆焦急的在床边走来走去,又不敢太大声,不能摇醒她,整个紫璃宫的人都知道公主的起床气有多大。 “什么事啊?”在月圆焦头烂额的时候,床上的人翻了一下身,不悦的说道。 “公主,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丽妃娘娘死了,皇上传您过去呢?” “什么?”冷纤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不可思议的喊道,不知她有没有听错,丽妃死了?昨天晚上她才见过她,还送了一瓶安胎药给她,怎么会? “马上替我梳洗。” “是,公主。” 冷宫 荒芜的草,枯萎的树,一片的萧条,而今日的冷宫却非比寻常的热闹,不仅皇上和皇后出现在了这里,连一向礼佛,不理世事的太后都移尊驾来到了偏僻的冷宫。 “紫璃公主到。” 冷纤凝急匆匆的走近冷宫,这个地方白天看起来少了一份诡异,却多了一份萧瑟。 可是,这里面的气氛却十分的不寻常,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个人坐在上方,两旁站着很多人,中间是丽妃的尸体。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仿佛在等着她的到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吉祥。”冷纤凝福了福身,抬起头,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终于见到了,虽然是在这里,但是终于又看见这张脸了,让她的心激动的难以自制。 “这丫头倒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见了哀家和皇后都不用行礼了,只顾着瞧着自个儿的父皇。”太后不咸不淡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冷纤凝闻言,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太后,这个老妖婆,总是笑的那么慈祥,在背后玩阴的,真应了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恕儿臣无礼,太后安康。” “免了,这礼,哀家可受不起。” 冷纤凝站起身,深吸了口气,不理会她的找茬,现在生气可就着了她的道了。 所以,她,不,生,气。 百里俞昕依旧冷着一张脸,仿佛没有看到那燃烧的点点火星,视线从手中的茶杯转到了冷纤凝的脸上。 “守门的侍卫说,昨天晚上你来过冷宫找秦丽?” 冷纤凝听到他的问题,笑了一下,原来真是三堂会审啊,这么大的阵仗还当真是高看了她。 “是。” “这瓶药可是你给丽妃的?” 百里俞昕甩手把一个小药瓶扔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看来打入冷宫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她设计这么一切是想要她的命。他居然会以为只要惩罚了她,就能平息她的怒气了。 “是。”冷纤凝捡起药瓶,数了数里面的药丸,少了一颗,看来是她吃下了。 “经御医鉴定,在这药里有害死秦丽的砒霜,你要如何解释?” 百里俞昕冷漠的吼道,凌厉的眼神射向她,想要把她看穿,看穿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冷纤凝皱眉,抬起头,四目相对,接受着他的怒气,他在怀疑她杀了丽妃吗?他是想说她为什么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他是在责怪她破坏了他的计划吗? 气氛一时僵硬起来,太后只是兀自喝着茶,皇上都没有说话,还有谁敢说什么,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说一句都能被拖下水,搞不好会成为替罪羔羊。 冷纤凝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尸体前,静静的看着死不瞑目的人, “父皇,药是儿臣给的,至于里面为什么有砒霜,恕儿臣的确不知,不过,儿臣希望父皇给儿臣一个申辩的机会。” ------------ 第七十一章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申辩的。”皇后看到她的冷静的样子,嘲讽的说道。 明眸微挑,就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皇后娘娘,父皇都还没说话,你慌什么?莫非现在皇后能代替父皇执行权利了。” 冷纤凝冷冷的回着。 “放肆,”太后张着凤眼,怒视着她,“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连哀家和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冷纤凝双唇紧闭,不做任何的狡辩,只是一双水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俞昕,她是放肆了,可是她放肆只是等着他教训她,她不想再进行这种冷冰冰的对话了,没有一丝的情感,连生气都没有。 “母后,稍安勿躁,”百里俞昕淡淡的开口,眼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朕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辩解。” “谢父皇。”冷纤凝的心冰冷的,现在是连看都不屑了,原来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设计陷害丽妃,表白她的爱,原来是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啊。 冷纤凝蹲下身,仔细的查看着尸体,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勒痕,只是为何有两道痕迹? “是谁发现尸体的。” “回公主的话,是奴婢,奴婢一早来这里送饭,就发现秦丽在房梁上上吊死了。”一个小丫头从人群中走出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眼神看着地板,似乎还在惊吓中,不敢看那个尸体。 “贱婢,为何不早说秦丽是吊死的。”百里俞昕闻言,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 “奴婢,奴婢,奴婢有向太后娘娘禀报过。”那小丫头被这么一吓,顿时慌了神,连说话舌头都打了结。 “好像是的,是哀家忘了和皇上说了,这人老了,记忆力就下降了。”太后整理着自己的护甲,笑着说道,仿佛真失望了一般。 冷纤凝挑眉,这个老妖婆,明显的隐瞒事实,居然能说出忘了的借口,当真是了得。 伸手掰开她的嘴,朝里面看去,少了一颗药,若不是被她吃了,就是被凶手带走了。只是有砒霜了又何须再勒死她。 嘴角勾了勾,扶起她,用力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你干什么,居然对死者不敬。”皇后看着她,指着她说道,气的花容失色。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褐色的物体从秦丽的嘴里掉出来。 所有人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死人的嘴里掉出东西来了。 “父皇,刚才您说的很清楚,秦丽是中毒而死的,那么现在我在她的喉咙里找到了这颗药,就说明她的死与我送的药无关,至于药里为什么会有砒霜,这我也不知道。” “你是昨晚最后一个见她的人,依然与你脱不了关系。”百里俞昕瞟了她一眼,缓缓的说道。 好样的,冷纤凝在心里气的高呼一声,他这是认定她就是凶手了,是吗?他就是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她是那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了,是吗? “就是,公主,你还是老实交代了的好,是不是恨秦丽下毒害了你,才会起了杀意。” 皇后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让冷纤凝的愤怒的心更上了一个层次。 “皇后,我本来不想说的,真的不想说。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很有兴趣知道真凶是谁,那么,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成全你。” “你什么意思?” 皇后瞪着眼问道。 冷纤凝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再度蹲下身,“死者是被勒死的,并不是自己上吊,她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一道平行,一道向上。很明显向上的是被人吊到房梁上而形成的。” 冷纤凝静静的说着,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陈述一个再也不能真了的事实。伸出手,从她腰间的腰带里,拿出一个玉佩,方才就见到了这个玉佩的绳子,她也只是忍着不说,没想到这个皇后这么的没有颜色。 “这个玉佩相信大家都很熟悉。” 是的,大家都很熟悉,这是皇后在册封为皇后的时候换上送的玉佩。 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到皇后的身上。 百里俞昕皱眉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无声的询问。 “这,这玉佩臣妾在几个月去庙里祈福之前就丢了。”皇后看到那个玉佩,顿时愣住了,慌张的跪下,莹莹的泪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 第七十二章 冷纤凝笑了一下,笑的单纯无邪,“是吗?原来是丢了啊,莫非是这秦丽偷的?皇后娘娘,丢了圣上钦赐的东西,这罪可要想清楚了?” “这”皇后顿时噎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皇上,这玉佩确实在几月之前丢了,臣妾的贴身婢女可以作证。” “哦,原来如此啊,丢了,既然这个是丢了。那么,死者指甲缝里的豆蔻和皮屑,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样的解释呢?也丢了吗方才皇后娘娘指着儿臣的手可是受了伤,豆蔻可是有损坏?” “臣妾。”皇后听到她的话,紧张的把手缩到了宽大的衣袖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出来了吗?”冷纤凝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睨着她,看着她做困兽之斗。 “皇后,伸出你的手让大伙瞧瞧。”太后看了眼沉默的皇上,淡淡的说道,就知道自己的儿子面对这样相似的脸时会心软,那么一切就交由她这个母后来处理吧。 “臣妾,臣妾。” 百里俞昕忽的上前,抓起她的手,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手背上的抓痕和她指甲盖上不完整的豆蔻。 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 皇后身体不住的颤抖,娇媚的容颜吓的惨败,“皇上明察,昨晚臣妾来冷宫只是为了奚落她,嘲笑她,并没有杀她,臣妾走的时候她还活着的。这伤,这伤是臣妾掌掴她时,她反抗留下的。” “皇后这借口,你以为在场的有几个人会信。”冷纤凝嘲讽的问道,早就叫她学聪明点了,还是这么的愚蠢。 想饶她一命,她倒好,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世上,果真是好人难做啊。 “来人,把皇后带回静宁宫反思,禁止任何人出入静宁宫。” 明显的偏颇之词,让冷纤凝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的生气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惩罚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手下留情,连六年前自己被她害的昏迷了一个月,也只是不了了之。 “父皇。”冷纤凝喊了一声,想要跑到他的身边。 “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母后回宫了。”百里俞昕表情冷淡的朝着太后说道,起身,朝外面走去。 “父皇。”冷纤凝看着他快要走远的身影,不甘心的跑上去,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说上话,要和他说清楚。 “父皇,你怎么走这么快?”冷纤凝追上他的脚步,伸出手,习惯性的要挽住他的胳膊。 百里俞昕的身子微微的一斜,躲过了她的手。依旧冷漠的朝前走着。 “公主,这皇上还在气头上,您要不等皇上气消了再来?”林海看着这两个人又玩起了一个追一个赶的游戏,不禁劝道。 冷纤凝不语,只是跟着他,他不理她是吗,那好,她就一直跟着他,跟到他愿意理她,愿意跟她说话为止。 百里俞昕目不斜视的走着,知道她在后面跟着,却也无可奈何,她的脾气倔起来,那不是一般人能劝服的。 说过了不看她,说过了不理她,说过了要远离她,直到她认清楚她的感情问题为止。 直到她结束她对他的迷恋,她对他是对父亲的迷恋。 每一个女儿都有恋父情结,不是吗? 可是,他忘了,他们不是亲生父女。 御书房里,冷纤凝嘭的一声大力的关上门,把林海关在了外面。 “父皇,你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一关上门,冷纤凝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什么冷静,什么镇定,统统的抛到了脑后。 “出去。”百里俞昕在龙椅上坐下,冷冰冰的说道。 “父皇,你为什么不能正视我的感情呢?我说过,我不是在儿戏,我分的很清楚,我爱你,父皇,我是真的爱你,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冷纤凝忽的哭起来,她不喜欢展现她脆弱的一面,可是在他的面前,面对他的冷漠,她真的坚强不起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冷漠,这样无视她的爱。 “凝儿。”百里俞昕严肃的说道,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朕现在有事要处理。” “百里俞昕,我不要,我就是要在这里,我要看你能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冷纤凝气愤的叫着他的名字,怒吼到。 ------------ 第七十三章 百里俞昕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不禁跟他称呼你我,居然还直呼他的名字,这西凤国敢这么做的人她也是唯一的一个了。若让他人听到了,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这是他宠出来的,他一定要帮她纠正过来,让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朕再说一遍,滚出去。”百里俞昕做足了命令的架势,绝对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不能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若是让他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不会教女儿。 很明显他以前是把她宠过了头,连分寸都不知道了,既然是他宠的,那么就让他负责纠正。 “我不要。”冷纤凝断然拒绝,双手撑在桌子上,扬起小脸,愤怒的看着她。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不肯正视,还要逃避。 “冷纤凝。”百里俞昕怒吼了一声,扬手一巴掌落在她倔强的小脸上。 “父,父皇。”冷纤凝愣了,他又打了她,以前连一点小要求都不认违背的人,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 冷纤凝流着泪摇头,“父皇,不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凝儿好痛,这里好痛。”手轻轻的放在心口的位置,这里真的很痛,痛的她宁愿放弃呼吸。 她的心真的受不起他一再的拒绝,真的受不起啊,所以,父皇,不要再推开她了好吗?千万不要再推开她了。 “······” 这卑微可怜的祈求,这无助的眼泪,让百里俞昕的心也跟着一痛,他有怎么舍得这样严厉的对她,怎么舍得打她。想要伸手抱住她,好好的安慰,却又被残存的理智压抑住,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抱住她。只会助长她的迷恋,所以,不能,不能。 “父皇,父皇,”冷纤凝哭着扑进她的怀里,就像小时候做噩梦了一样,躲在他的怀里叫着他,“求求你,让我爱你,好不好,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好不好?” 一声声的询问,让她的理智崩溃,只是肆意的发泄着她的感情。她知道父皇现在不爱她,但是她真的爱他,真的很爱。 不能停止的爱上了。 就算以后父皇也不会爱上她,只是请求他不要拒绝她,不要冷漠的对她,不要不理她。 他是她的呼吸,是她的命,没有了他,她的生命找不出任何的意义。 百里俞昕浑身僵硬的任怀中的人抱住自己的腰,紧紧的握住双手才能让自己不颤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抱住她,不去轻抚她的背,不去安慰她受伤的心。 他的眼前是诗语巧笑倩兮的模样,诗语,他要怎么办?你的女儿,他宠爱的宝贝居然爱上了他。 她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父皇,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凝儿很累了,六年的时间,真的很累了。” 冷纤凝我在他的怀里低声呢喃道,如果,如果他真的再次推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追逐他的脚步,那样子真的很累。 百里俞昕紧咬住牙关,才忍住自己心中涌起的入排山倒海般的心疼。 不可以的。 纤儿是不可以爱他的。 这是不可以的。 “父皇。”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冷纤凝缓缓的抬起头,眨着眼睛不安的看着他。 就在冷纤凝抬眼的一瞬间,百里俞昕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换上冷漠严肃的神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自己回紫璃宫去,现在,马上。” “······” 冷纤凝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有什么打击比这更严重,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真的是她的父皇吗? 忽的,傻傻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父皇,你不用吓唬我的,你知道我的,我是不会被吓到的。” “你是听不懂拒绝,是吗?”百里俞昕拉开她环住自己的双手,无视她的傻笑,无视她脸颊上的泪痕,强压下心中的痛,“你一向都这么任性,可是事实不是你不接受就不存在的,朕照顾你,疼爱你,是因为你是冷杨和诗语的女儿,那是我的责任,是他们临终前的嘱托。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听明白了吗?” ------------ 第七十四章 百里俞昕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冷着心看进她的眼里,这个时候不能闪躲,躲了就表明了他的心虚,躲了那么说的话就白费了。他不能再给她任何的希望,绝对不能。 冷纤凝的身子颤了一下,听明白了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明白的吗?她还能听不明白吗?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是假的吗?这么多年的宠溺都是假的吗?这么多年的温柔和疼爱都是假的吗? 这让她如何相信,都是因为她是故人的女儿,不是因为她冷纤凝。 这让她如何相信啊? “父皇,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这次凝儿学聪明了,不会上当的,不要骗我。” “这么多年,你除了自以为是还学会了什么?若你不是诗语的女儿,朕绝不会带你进宫,封你为公主,更不会给你无上的疼爱。” 所有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百里俞昕的思维停顿了,他的坚决也迟疑了,理智也渐渐的消失了,唯一的感觉就是那唇上的温热的感觉。 这样的香甜。 这样的柔软。 过了好半晌,百里俞昕才有力气眨着眼睛看着她,那双,那双酷似诗语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那么深情的看着他。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很温暖。 如果是诗语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用如此坚定的口气说爱他,那么他想,他会高兴的疯掉吧。 只是,现在不是啊,是她的女儿。 百里俞昕伸手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推开了唇上那温热的触觉。没有了那种柔软,心揪了一下,有些失落。他甚至还来不及追究那些失落的由来,就被她脸上更加汹涌的泪水打断了。 冷纤凝毫无防备的被他推开,狼狈的坐在地上,细嫩的手心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很疼。可是那点痛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呢?他推开了她,无论结果怎样,他还是选择推开她。 她只是想堵住他的嘴,她只是不想再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伤人的话,所有才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堵住他所有将要说出口的话。 却被他狠狠的推开。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从今日起,在紫璃宫里不许外出一步,等着东麓使者的到来。” 百里俞昕冰冷的声音,让冷纤凝的眼泪霎时的止住了,让她呆在紫璃宫里待嫁吗?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吗?他要她嫁? “父皇,你何其忍心啊,让我沉溺在你的温柔里,无法自拔,现在又狠狠的把我推开。我宁愿你没有收留我,我宁愿不是公主,我不要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站在你的身边,只是这样而已。没想到连这个都是奢望,你给我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却又狠心的叫醒我,告诉我,梦只能是梦,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父皇,你真的狠心。” 冷纤凝站起身边说边后退,她的梦要醒了吗?他不爱她啊,无论她怎么表白,怎么向他表明她的爱情,他依旧无法爱她,甚至无法摆脱女儿这个枷锁。 道理她都懂,可是即便是懂,她却依旧无法做到不伤心,不心痛。已经疼爱了八年了,不是吗?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继续疼爱下去? 这样不弃不离相处的六年,到底是老天厚待我冷纤凝还是折磨我啊。 “凝儿,这样是不对的。”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服冷纤凝,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感觉到她的绝望,感觉到她的心痛,百里俞昕的心也狠狠的揪在了一起,然而,这样是不对的啊,他是她的父皇,她的父亲。 可是,他却容许她亲吻了他的唇。而他也居然觉得那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香甜。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恋恋不舍。 百里俞昕狠狠的折磨着自己的心,用尽所有力气阻止自己颤抖。 他是畜生,居然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奇异的想法。 心里狠狠的唾弃着自己,活了这么久,活了三十四年,才发现自己原来禽兽不如。凝儿,她是自己的女儿,是诗语的女儿,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啊。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西凤国的皇上是禽兽,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 第七十五章 冷纤凝摇了摇头,“父皇,我知道你要说这是不对的,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正确的。” 看到他眼底的自责和隐忍,她还能怎么办?她已经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她怎么忍心再继续逼他,让他不断的自责。以后都不逼他了,只要她的心里继续爱他好了,她再也不强求了,就算他永远不会爱上她,即使是对一个女儿的爱,她也不强求了。 就这样吧,算了吧。 她不舍得让他为难,不舍得看他难过。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爱,她会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心底,成为她的珍宝,珍惜一辈子。 转过身,冷纤凝迅速的离开了御书房,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狼狈,那样只会让她更加的难堪而已。 百里俞昕怔松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震惊在她离开时那庄重而认真的神情。他是在侮辱她,虽然凝儿一直强调她分的很清楚,可是他却一口咬定她没有分清楚亲情和爱情之间的区别,那是一种侮辱。他的不断逃避,也是对她的爱情的侮辱。 他可以拒绝,可以不回应,却不该逃避。那样诚挚纯洁的爱,他更没有权利去否定它的存在。 御书房里只留下百里俞昕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做了多久······ 出来御书房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漫天的红霞把天边的浮云染成了绚烂的绯红,煞是迷人。 冷纤凝缓步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刚才的触碰,脸登时红了起来,如天边的晚霞。那样的感觉,可是感受着他的气息,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紫璃宫内,花好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待看到那远远而来的身影时,慌忙跑上前,“公主,早前太后差人来传你去慈景宫。” 冷纤凝抬头,淡淡的应道,“是吗?” 这个老妖婆又想干什么,早上明显的掩盖事实,想要冤枉她,现在又招她去慈景宫,莫非想到了新招对付她。 “公主怎么哭了?”花好看着她通红的双眼,有些心疼的问道,一向坚强的公主,在碰到皇上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如同瓷娃娃,一碰就碎。 “爱情原来是这么累人的事情,花好,千万不要爱上。”冷纤凝摆了摆手,慢慢悠悠的朝里面走去。 真的很累人,思念也累人。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心力交瘁过。 花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不要爱上吗?如果,如果她已经爱上了呢? 公主会原谅她的爱,会成全她的爱吗? “花好,进来替我梳洗一番。” “是,公主。”花好杏眸一敛,低声应道。 铜镜前,冷纤凝有气无力的坐着,看着铜镜里映出的人影,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那张脸,没有任何的人皮面具,也没有涂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张脸是她真是的脸,却如此的丑陋。 “公主,莫要伤心了。”花好替她梳着头,柔声劝慰道,“公主可还记得花好曾建议公主离开一阵子,理清楚对皇上的感觉。” “恩。”冷纤凝皱了皱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那天她似乎真的说过,可以趁此机会,离开,也顺便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是爱情还是依赖。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对父皇的爱,她不是傻子,不会连这个都分不出来。 “花好,似乎很想我离开皇宫。”冷纤凝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本来毫无意义的话,此刻听在花好的耳中却有了不同的味道,“公主恕罪,花好正是这个意思,希望公主可以离开皇宫,说明白点就是逃婚。” “逃婚?”冷纤凝挑眉反问道,“难道花好不想我做太子妃,甚至是王后。” 嘴角有一丝奇怪的笑容。 “是的,花好不想公主嫁到东麓,公主永远是天启的主人,那些凡夫俗子怎能配的上公主的身份。” 花好坚定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她不希望公主嫁给东麓国的太子。从天启收集的情报来看,那个太子为人冷酷,却多情,女人多的数不胜数,甚至夜御数女,这样荒淫无道的人怎么能让公主嫁过去。 “那么,父皇呢?”冷纤凝好笑的看着她,原来花好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凡夫俗子一枚。 ------------ 第七十七章 冷纤凝深吸了口气,睨了她一眼,花好知道自己来了慈景宫,若是晚了还没回去的话,应该会去通知卿大哥的。 有了后路,冷纤凝放下心来,慢慢的跟上她的脚步。 “每次皇上悲情所困的时候,都不得不由我这个母亲出面,帮他处理一切,哀家老了,也乏了,不知道还能帮他到什么时候?但是只要哀家活着一天,就不会放任任何人影响他。” 太后的语调渐渐的激昂起来,也有了丝丝的恨意。 冷纤凝的心抖了一下,让自己来这里,不会真的是杀人灭口吧,太后会这么的不小心,光明正大的宣她来慈景宫,如果不见她回去。父皇肯定是会来这找她的,那她不就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恕凝儿愚昧,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 “你对皇上的影响太大了,扰乱了他的思绪,让他做出了太多出格的事情,哀家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太后轻轻的叹息一声,似是有无限的遗憾和不忍,虽然这个丫头一直和自己作对,但是她不否认她的聪明。可是她却利用她的聪明作了太多的错事,太过自负的人,留不得啊。 “太后,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听到这里,冷纤凝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太后知道了她对父皇的感情,现在是要除掉自己了。 “误会?”太后回过头,冰冷的看着她,红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敢爱不敢承认了吗?” 冷纤凝被她的话击中,顿时收起唯唯诺诺的神情,同样冷冷的回视着她,装太久了,她早就累了。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是爱父皇,又怎样?” “你也知道他是父皇,你怎能和自己的父亲有感情。”太后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到,整个人颤抖起来,头上的金步摇也在剧烈的摇晃。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对我而言,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我不觉得有什么错。” 冷纤凝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被这父女的框架框的死死的,天下人都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爱父皇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为什么都要来阻拦她。 太后被她的话弄的愣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大胆的去触碰禁忌,她更不明白她聪明果决的儿子为什么在碰到她的事情时总是失去了往日的水准。他们母女两难道真是他的劫数吗? 红颜祸水啊,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一定要拨乱反正,除去冷纤凝这个祸害。 “天下人都知道你们是父女名分,既然是父女就不能在一起,那是*。你们之间已经畸形了。”太后终于抛弃了往日的高贵和优雅,大声的吼道。 真是执迷不悟的丫头,她当初真的该阻止儿子带这个丫头进宫,该阻止他那些宠爱。 畸形,冷纤凝被这个词语吓了一跳,她和父皇之间已经畸形了吗?父皇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吗? “皇上需要的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明事理的女人?她没有出众的外貌,只会撒娇耍赖的赖在他的身边,所以父皇才不爱她的吗?父皇也觉得她配不上他吗? “太后是要我消失吗?”冷纤凝忽然觉得好冷,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的后背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太后冷冷的笑了,“哀家是巴不得你永远的消失,不过你也放心,你是东麓太子的妃,哀家明白西凤的情况,现在不适合大动干戈。动了你,也就是给了东麓借口。哀家只是要你安安分分的嫁到东麓而已,太子妃已经是你的造化了,说不定以后就是王后,也算是为你们冷家光耀门楣了。” “如果我不安分呢?”冷纤凝也回以一笑,她最讨厌听话了,尤其是这个老妖婆的话。 “有胆就跟哀家去一个地方,去了之后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说的这么大声。”太后转过身,朝着深处走去。 冷纤凝冷冷的瞥了那个身影一眼,静静的跟在身后。 这个世上还没有她冷纤凝不敢的事情。 ------------ 第七十八章 昨天没更,今天会多更点的,若是急着看的亲们可以去腾讯看,那边比这边更的快一点。 密道了一时安静无声,两旁的火烛高高的向上蹿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忽的,眼前开阔起来,冷纤凝眯了一下眼睛,对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只是睁开眼的瞬间就被震住了,原来宫里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为什么她从来就不知道。这个院落虽然不大,但是处处的透着精致和风雅,很明显是人用心设计的。一砖一瓦都显示出了主人的心情。 “这是什么地方?”冷纤凝疑惑的问道,虽然她是她讨厌的人,但是这里没有别人,她只好问她了。 “这是十五年前皇上亲自设计并监督完成的地方。这里是御书房的后面。”太后嘲讽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的单纯,幽深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院落。这里从建好开始就没有人居住过,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父皇设计的?”冷纤凝反问了一句,很明显的质疑着她的话,“为什么父皇从来没有提起过?”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她,“他当然不会提起,这里是他精心为你母亲也就是穆诗语打造的。” “为娘建的宫殿?”冷纤凝细细的咀嚼着她的这句话,蓦然的捂住嘴巴,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 这个院落是为了娘亲建造的,这个院落就在御书房的后面,这里是里父皇最近的地方······一个又一个不安的揣测蹦进她的脑海里。 不会的,不会的。虽然她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但是听花好和月圆讲,她的父亲和母亲十分的恩爱,父皇怎么会? 可是,他亲自监督的建的宫殿······ 父皇对她娘······ 有情。 冷纤凝被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吓住了,只是呆愣的看着笑的得意的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她不能相信,真的不能相信。 是老妖婆在骗她,一定是的,对,一定是的。 太后接收到她的眼神,凤眸里盛满了笑意,勾了勾唇,“不用怀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皇上钟情于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一样,只是当时他为了回来得到哀家的首肯,又为了建造这座宫殿。而给了你父亲机会,让他们朝夕相处之间有了感情。等到他赶回你母亲身边的时候,只赶上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已。” 说道这里,太后的声音一顿,才又缓缓的说道,“连皇儿都想不到,是我这个做娘的威胁了那个女人,用江山威胁了那个女人。她才会和你父亲成亲,让哀家的皇儿彻底的死心。” 冷纤凝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看着这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地方,这里凝聚了父皇多少的心血啊,他看着它一砖一瓦的搭建起来,想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能住在这里。可是······ 父皇爱的是她的娘亲啊,所以才会在父母去世以后带她回宫,给予无上的宠爱,因为自己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女儿。 太后同情的看着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人,摇了摇头,打开了那扇木门,缠绕的白纱随风轻舞,冷纤凝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迈进这个充满了残忍的地方。 房间的深处是一副巨大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很漂亮,丹唇轻启,眉如远黛,冷纤凝更加的震惊了,“这是皇后?” 傻傻的疑问,却遭到了太后不解的目光,“这是你的母亲,穆诗语。” 冷纤凝走到画像前,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原来她就是她的母亲,原来她的母亲是这副模样,这个笑容好真实,可以看出画这幅画的人是多么的用心,用情。可是,她也清楚的看到了这幅画的落款。 是父皇画的。 忽然觉得呼吸好困难啊,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制住自己的颤抖,要用多强的毅力才可以正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毫不怀疑父皇对母亲的爱,事实就在眼前,她要如何怀疑啊。 母亲如天仙一般,可是女儿却生的如此丑陋,父皇一定很失望吧。 她竟是连替代品都做不了啊。 ------------ 第七十九章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冷纤凝有些发傻的问道,她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她素未谋面的娘亲。 为什么父皇会对皇后格外开恩,为什么父皇不会处罚皇后。那是不舍得啊,面对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父皇怎么可能下的了手。 “皇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他的事情哀家怎么会不知道。自从你母亲嫁人后,皇上就常常独自一人宿在这屋里,在你母亲去世后更是几乎荒废了朝政。哀家不得已才把妖娆带进宫,让她侍奉皇上,面对着相似的脸,皇上确实振作了许多,也算是一种慰藉了吧。” 一句话,把冷纤凝的心带向更深的谷底,父皇的爱原来已经有所属了,她还傻傻的向他索要他的爱,好傻啊,真的好傻啊。 泪水奔腾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衣服上,落在地上,隐没不见了,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心口的疼痛让她无法再继续思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心脏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挖开一个黑洞,正在缓缓的往外冒着黑血。 她的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 父皇爱娘亲。 “知道哀家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太后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她是女人,她也了解女人,她知道该如何让一个女人在爱里绝望。被当做替身?不,或许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一份责任而已。 “因为哀家想要你仔细想清楚,皇上会宠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女儿,如果抛却了这个身份,你什么都不是。你觉得你有本事超越一个占据了皇帝的心十五年的女人吗?你觉得你那畸形的爱情可以撼动那份持续了十五年的深入骨髓的爱吗?你能分的清楚皇上对你的宠爱,有几分是因为你娘,有几分死因为你爹,又有几分是因为你冷纤凝本人呢?” 太后抛出了最后一磅炸弹,她要彻底的绝了她心底的希望。 “不要再说了。”冷纤凝站起身,朝着来时路走去,嘴里喃喃自语。 “你想清楚,你分得清楚吗?你可以不在意吗?不在意皇上心底装着的人是你的母亲?” 太后不依不饶的说道,逼着她认清现实。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冷纤凝狂暴的大吼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太后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自己心爱的人不爱自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冷纤凝也不例外,所以她才会带着她来这里,让她看到这一切。 冷纤凝抛出了密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离开了慈景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冷纤凝一遍一遍的反问道,嘴里呢喃着。 父皇的心里竟然装的是娘,而且还是十五年。他到底是如何隐忍的,居然把这份爱埋藏在心底,没有让外人发现。 她的娘是像仙女一样的人,可是她呢?父皇可以因为和娘亲有一张相似的脸,让苏妖娆做皇后,让她的儿子做太子。她得到的,只是那当做女儿般的宠爱。 她连当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嘛? 她从未恨过自己的这张脸,这张丑陋的脸,为什么她长不大,为什么她连住进父皇心里的资格都没有了。为什么? ------------ 第八十章 “公主,您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了?”正在院中等着冷纤凝回来的月圆,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吓了一大跳,那通红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水,让她着急的大喊道。 冷纤凝低着头,脚步踉跄的走着,仿佛没有看到她,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公主。”花好听到声音,慌忙的跑出来,拦住失魂落魄的人,柳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怎么去了一趟慈景宫,回来却是这副模样。 “花好,月圆,”冷纤凝看着他们,他们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是她最信赖的人,看着他们脸上的担忧,她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下,“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花好伸出手,擦去了她留下的泪水,看着两旁好奇的奴才们,杏眼一瞪,“还不做事去。”扶住冷纤凝摇摇欲坠的身体,“公主,我们进屋说吧。” 寝室里,明亮的火烛不停的跳跃,冷纤凝呆呆的站在窗前,除了进门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以外,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任何话。 花好和月圆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知道公主心情不好,月圆也难得的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安静的凝视着那个伤心的背影。 月光很柔,很亮。银灰色的月光倾泻在冷纤凝颤抖的肩膀上,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害怕席卷,她现在很迷茫,她该怎么办? 脑海里一遍遍的回荡着太后的话。 你能分得清楚吗? 她能分得清楚吗? 不,她分不清楚。她不知道父皇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几分是因为她冷纤凝,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的。 至少,他还给了苏妖娆一个孩子。他给了自己什么?只有无情的拒绝而已。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许久许久,直到花好和月圆站的腿都疼了,冷纤凝才淡淡的说道。 “是,公主。”花好拉着不甘的月圆退出了房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痛,知道现在最该做的是给她一个清静。 所以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夜越来越深了,冷纤凝遥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清澈的眸子微微的眯起,暗黄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第二天,当花好和月圆再度进入房间时,看到的仍是昨晚的那副模样,公主站在窗前愣愣的看着窗外,心里都是极度的震惊。 公主昨晚儿上站了一夜。 花好把外衣披在她的肩上,“受凉了可怎么办?” 冷纤凝还是没有说话,像个木偶一般任她动作。 “公主。” 外面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只是冷纤凝却一动不动的站着,好似没有听见这声音,花好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丫头,抿了抿唇, “什么事?” “回公主,林公公差人来各个宫里回报,玉妃昨儿晚查出了有身孕。” “知道了,你退下吧。”花好急忙的看了眼依旧冷静的有些奇怪的人,若照平时,公主一定气的要发疯了,而现在,这诡异的安静。 “公主,玉妃怀孕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沉不住气的月圆看到他们都默不作声不禁出声道,这个玉妃在公主被下毒的时候冒出头,一举坐上了妃位,公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利用了公主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的人,他们还真没见到过。 冷纤凝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已经站了一夜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累。“花好,把父皇送给我的那支千年人参拿来,我们去玉清楼看看。” 月圆错愕的看着公主,那支千年人参,公主自己都舍不得动呢,现在居然要送给那个女人。 ------------ 第八十一章 玉清楼 玉妃端庄的坐在上座,神情温和的看着坐在下方的人,只是心底却也微微诧异着,只听闻这个公主刁蛮任性,捉弄嫔妃,却没想到居然大方的来探望自己,还送上了礼品,“公主的身体可好些了?” “谢玉妃挂念,本公主的身体已经好了。这个千年人参是父皇一早赐的,本公主一向身体健康,用不着这些,还希望玉妃娘娘不要嫌弃。” 冷纤凝一番话说的不冷不热,却也做足了礼貌,让站在身后的月圆吃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他们的公主这是怎么了? 吃错了药吗?居然那么温和的说话,还那么的彬彬有礼。 “公主说笑了,公主能移驾前来探望,本宫已经受宠若惊了,多谢公主的美意,本宫也替腹中的龙儿,谢谢公主。” 玉妃的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容散发着母性的温柔。 冷纤凝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到了她平坦的肚子上,那里面有父皇的孩子吗?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满足,很幸福。 “本公主想单独和玉妃说几句话。” 玉妃有些发愣的看着突然提出要求的人,看到她眼底的清冷之色,心中一凛,却也是摆了摆手。 霎时,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冷纤凝和玉妃两个人。 “玉妃娘娘,本公主不想跟你过多的废话,还是奉劝你一句,这个孩子还是打掉的好。” 冷纤凝喝了一口茶,冰冷的说道。 “你,公主,这是何意?这可是龙裔。”玉妃惊慌的看着那个一派泰然的女子,惊慌的说道,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她居然要她打掉皇上的孩子?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本公主从不对无所谓的人开玩笑,所以,你还是趁本公主心情平静的时候打掉它,免得将来后悔莫及。这样的机会,本公主不是每个人都给的,看你是聪明人,才特别奉送。” 冷纤凝的语气愈加的冰冷,她是不是看她现在心情平静,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反抗自己。 “紫璃公主,你未免太过放肆了,这是皇宫,这是皇上的天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本宫肚里是皇上的骨肉,你居然放言要本宫落掉胎儿,你居心何在?” 玉妃站起身,一只手指着冷纤凝,白皙的脸庞被气得染上了点滴红晕,怒斥道。 冷纤凝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她真的很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她都好言相劝了,她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为什么就是不肯趁本公主脾气好的时候决定呢?” 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逼近玉妃。 打开了一旁装千年人参的盒子。 玉妃随着她的动作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却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被她打开的盒子,双眸不可思议的睁大,这里面哪有什么千年人参,只有一块玉牌,这块玉牌,她死都不会忘记。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玉妃强自镇定下心神,颤抖的问道。 她不能不打自招,她不能承认,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嘴还挺硬,不到棺材不落泪是吧,需不需要我把人带上来,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冷纤凝不悦的皱着眉,周遭的温度随着她冰冷的声音硬生生的下降了几度。 玉妃见事情败露,站起身,缓缓的跪下,她是天启的暗卫,是奉命保护主子安危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人有私情,不该怀上孩子。 “主子,求求你,放过奴婢吧,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冷纤凝轻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的心疼和无奈,“如果你安安分分的呆着,我还可以偷偷的把你弄出去。可是,你居然敢打父皇的主意。还用这野种冒充父皇的骨肉,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 第八十二章 冷纤凝的话像是撒旦的魔音,让玉妃的心如坠冰窖,她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害怕的拉住冷纤凝的衣角,低声祈求到,“主子,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奴婢保护您这么久的份上,求主子放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等到孩子生下来,奴婢愿意随主子发落。” 冷纤凝不语,抽出自己的裙摆,转身就要离开。 “求求主子,求求主子。”玉妃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雪白的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撞击着地面。 冷纤凝的心随着这咚咚咚的声音震了一下,这就是母爱吗?那么就让她发一次善心好了。 “我会让卿大哥安排你离开,你好自为之吧。”冷纤凝说完,再也不理会她,眼中有些无奈,有些悲伤。 “谢主子成全,谢主子成全。”玉妃抬起头,破涕为笑,额头上有着斑驳的血迹,她就知道主子不会这么狠心的。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冷纤凝的步子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那个男人不值得信,更不值得托付。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玉妃含泪看着她离开,她何尝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品性如何,可是,她是个女人啊。皇上之宠幸了她一次,便把她放在了一边,不再过问。她也会寂寞,也会空虚,也会渴望有人抚摸安慰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却一发不可收拾,她有了孩子。 她不得不站出人群,站到皇上的身边。这个地方只有皇上的孩子才能平安的生下,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打开门后的花好和月圆看到屋里依旧跪在地上的人愣了一下,而那些玉清楼的奴婢则慌慌张张的跑进去,紧张的不得了。 “公主,刚才怎么了?为什么那玉妃是那样的一幅模样。”月圆的心里藏不住话,实在是好奇,就问出了口。她就知道自家的公主不是什么善茬,刚才肯定把那玉妃教训的很惨,要不也不会哭成这样。 冷纤凝没有满足她的好奇心,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冷静的说道,“花好,让卿大哥想办法带她离开吧。” 毕竟是一条人命,如果真的落了胎,也是她的错。虽然她冷清,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她同样的害怕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沾上一个婴儿的血。 她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是,公主。”花好柔声应道,如此说来,那么她应该猜的不错了,在紫璃宫初见这个玉妃时,就觉得异常的眼熟。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方玉,他们都是暗卫,一同训练,同吃同睡。只是她和月圆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彼此也毫无联系,才会陌生了,一时没有认出来。 “公主,她?她是谁啊?不会是那个玉妃吧。”月圆感觉到自己又被他们两个人排除在外,不禁嘟着嘴问道。 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融入他们呢,总觉得公主和花好说话的时候就像在打哑谜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她呢,总是可怜兮兮的被蒙在鼓里。 紫璃宫内,冷纤凝斜躺在软榻上,双眸微闭。 “公主,已经联系到卿少爷了。”花好半跪在一旁,替软榻上的女子捏着腿,站了一夜都未曾休息,想必腿很累了。 “花好,我决定了,接受你的提议。”冷纤凝依旧假寐,颤抖的睫毛显示出了此刻她的心里在进行怎样的天人交战。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公主,”花好先是微微一愣,当即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公主当真是想明白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么,花好会去准备。” “你和月圆解释清楚。”冷纤凝淡淡的说道,她不想听她在耳边呱呱的叫,那样子会动摇她好不容易下的决心。 ------------ 第二卷 凤舞 ------------ 第一章 夜晚,风有些轻,冷纤凝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皇宫的上空,明眸中有着不舍,有着流连。但是身影却走得坚决。 柳街是凤都最有名的花街,这里有全国最有名的两个青楼,明月楼和媚香楼。 这两楼中的花魁也各有千秋,明月楼的明月姑娘,则是清雅中带着点娇媚,所谓媚而不俗型。而媚香楼的的留香姑娘则是妖媚型,浑身似火,烧的人热血沸腾。但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让男人看一眼就心动,想把她们压倒在身下好好的疼爱一番。 如此的极品当然不是普通人能享用的。众所周知,明月姑娘是京城首富冷宁的女人,而留香姑娘则是三王爷百里彦宇的人。这两个人随便一个可都不是能惹得起的,小则家宅不宁,大则随时丢了性命。 但是,只是每晚的演出,就叫两楼中宾客座无虚席。 既然没人无法亲近,能看看总也是好的。 而此刻,冷纤凝一身男装,坐在媚香楼留香姑娘的房间里,悠闲的喝茶。 “公子。”留香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坐在冷纤凝的旁边。 刚刚服侍完百里彦宇,就看到公子坐在房梁之上,嘴角噙着冷淡的笑容看着他们在床上欢爱。顿时让她的脸如火烧一般红起来,用身体不适的借口让三王爷先回去了。 冷纤凝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杯沿,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只是没想到,百里彦宇那样瘦巴巴的人竟然身材还不错,腹部的肌肉一块不少。 “公子。”留香看到他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禁又叫了一声。 “恩,”冷纤凝回过神来,看着她绯红的脸,心下有了计较,“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 留香听到他的问话,神色一僵,缓缓的低下头,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匆忙说道,“没有。” 冷纤凝轻笑,放下手里的茶盏,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的慌乱,“没有?若是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你说本公子留你何用?” 冷冷的威胁,让留香的背脊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她的身体在她的鄙视下不住的颤抖起来。 “公,公子,他最近一直在大厅京城首富冷宁的事情。”留香颤抖的说道,面对这样的高压,让她说话的舌头都不住的打颤了。 冷纤凝放开她的下颚,重新坐下,还在打听吗?她不是已经放出了消息吗?难道是他没有收到?还是他根本不信那些假消息。没想到一向心直口快,单纯到无知的百里彦宇也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到真叫人意外,果然啊,皇宫中不生产废物的。 “留香你爱上百里彦宇了吗?”冷纤凝忽的冷冷的问道。 “留香不敢,留香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三王爷如此高贵的身份。”留香被人识破了心底的渴望,顿时有些慌张,别人她不怕,可是识破之人是公子啊。那个高深莫测的公子,让她怎能不慌,怎能不怕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每个人都有权利去争取自己的所爱,三王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爱上他也是理所当然。”冷纤凝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悠然的说道。 方才看他们交欢的场面,看到她沉迷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被迫,才会有了这样的感觉。 一个女人只有和心爱的人做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沉迷吧。 “公子?”留香疑惑的问了一句,不知道公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会拆散你们,也不会让你背叛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而已,等到时机成熟,我绝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冷纤凝淡淡的说道,能看到他们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据她的了解,百里彦宇不是那种看不起青楼女子的人,虽然不能娶过门做王妃,却也能入府成为侍妾。 ------------ 第二章 “留香谢公子成全,三王爷在与留香在一起的第一夜,知道留香是第一次之后说过,会让留香进府的。留香希望能时刻陪伴在三王爷身侧,伺候他。”听到她这么说,留香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来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她不在乎身份。 冷纤凝的神情有些僵硬,“初夜真的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是的,公子,男人的自尊心和责任心,让他们无法放下自己的责任,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他们怎么会辜负。”留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如实的说道。 初夜,冷纤凝的脑海里久久的回荡着这两个字,过两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是她及笄的日子,以往的生日都是和父皇一起在宫中过的,而今年,却注定了自己要一个人了。 站起身,看着镜子中的人影,顿时一愣,疑惑的上前两步,想要看的清楚一点, “留香姑娘,轮到你表演了。” 冷纤凝的脚步顿住,看着留香,“你去吧,我也该走了。” “是,公子。”留香福了福身,抱着琴走出了房间。 冷纤凝已经站在了镜子前,看着镜中投射的影像,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果然不出她所料。 皇宫中通往东锦门的路上,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缓慢的前行着,轱辘转动发出响亮的响声,让安静的夜变得不安静。 “站住,来者何人,不知道宫门已关吗?” 一个士兵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大胆,连紫璃公主的马车都敢拦,你不要命了吗?”坐在车夫位置的月圆看到那个大胆的士兵,顿时不悦的吼道。 那士兵依旧不卑不亢的站在马车前,神情严肃的说道,“敢问,紫璃公主可在马车内?” “公主自是不在,只不过公主突然间想吃福满楼的桂花糕所以才命我等出去买了来。若是迟了,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侍卫有些为难了,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这紫璃公主可是个得罪不得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时辰,宫门已关,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宫。 “这位大哥,”忽然从马车内传出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一双纤纤素手挑开马车的帘子,露出一张温婉的脸庞,杏眼含着淡淡的水波,“我们只是奉公主之命去买桂花糕而已,公主脾气大,若是迟了,怕公主那里不好交代,还望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温柔清脆的声音让那个士兵一愣,随即傻傻的扯开嘴角,“好,好的。” 月圆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哼,见色眼开的家伙。” 花好但笑不语,放下帘子。 马车渐渐出了宫门,越走越远,消失在繁花似锦的大街。 御书房,灯火通明,百里俞昕坐在上座,静静的翻着手里的奏折,“皇上。” 林海忽的出现在门口,轻声唤了一下。 百里俞昕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何事?” “皇上,公主走了。” 林海静静的说着,门口的侍卫刚刚来报,说紫璃宫的两个宫女出宫去了,说是给公主买桂花糕。他也去紫璃宫看过,公主不见了。 百里俞昕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她走了,她终于走了。当初他给她一个逃字,就是让她离开。 六年了,他很了解她的性子,只有自己逼得越紧,她才会逃的越远。 走了好啊,走了就可以碰见更多比他更好,更优秀的男子,那么她就会心动,就不会再执着于对自己的爱了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会就这样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心是这么的痛。 他在为她心痛。 明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凝儿,对不起,父皇不能给你一个风光的成人礼了。 对不起。 ------------ 第三章 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冷纤凝斜靠着墙壁,衣角在微风中凌乱的飘起,不耐烦的看着缓缓走近的马车,淡淡的开口,“怎么这么迟?” 月圆停下马车,嘟着嘴,不满的说道,“被一个*熏心的侍卫给拦住了。” 冷纤凝不语,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车,朝车厢里走去,斜躺在软软的被子上,从暗格里随手拿出一本书。 悠闲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有些沉默的看着手里的书,《战国策》。是谁这么无聊在马车里放这本书,又掏出一本书,《兵法决策》,晕倒,冷纤凝真的有些无语了,抬了抬眸, “这书是谁准备的?” 花好动作轻柔的泡着茶,小心翼翼的不让茶水滴出来,目不斜视的说道,“这是,卿少爷准备的。” 冷纤凝抿了抿唇,卿大哥果然还是不死心啊,让她学习治国,学习兵法。莫非还真想让她去治理天启不成。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月圆掀开帘子,扬声问道,终于出宫了,自从六年前随着公主进了宫,就甚少出宫了,每天关在那个牢笼里,都快要蒙死她了。 “去明月楼。” “明,明月楼?”月圆愣住了,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花好也是一怔,“公主,那可是青楼啊。” 是不是公主被皇上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她不知道明月楼时隔什么概念,那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冷纤凝不悦的白了她一眼,“我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都会以男装做打扮,你们以后就叫我公子吧。” “公,公主。”月圆痴呆的叫了一声。 “若是再交错,我割了你的舌头。”冷纤凝看着她,恶狠狠的威胁到。 月圆立马捂住嘴,不说话,直接到外面去赶马车。 “公子为何要到那里去?”花好沉吟了一下,终究是问出了口。 “想去见识一下,让男人流连忘返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样的?也可以去学习个一两招。” 冷纤凝不在意的说道,仿佛那明月楼时随便的酒家而不是闻名西凤的青楼。 花好头上冒出些许的冷汗,公主的思维真的不是正常人能跟上的,去青楼见识,去向青楼女子学习,学什么?不会是勾引男人的狐媚之术吧。 冷纤凝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先去福满楼等我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们可能会在凤都呆两日。” 听到她的话,坐在车外的月圆再度探过身来,“公子,我们为什么不离开呢?您要是这么离开皇宫,皇上肯定会派人大肆的找您的。” 冷纤凝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笨丫头啊,这么个单细胞的脑袋,就是别人把她买了还在傻乎乎的替她数钱呢。 “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等过两天风头过了,我们再离开。” 花好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她和月圆调笑,只是她的心里很清楚,公主这是在给皇上一个机会,一个找到她的机会。她的心里终究还是不想离开的,如果皇上找到了公主,她估计公主会倾尽所有帮助皇上对抗东麓。 “花好,帮我看紧月圆,别让她出什么岔子。月圆,你该懂我的。”冷纤凝轻轻的握住花好的手,一双眼睛说不出的真诚,让花好无从拒绝,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公子,自当一切小心。” 花好温柔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波动。 尽管公主对他们很好,很信任。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公主是主,而他们,是仆。 ------------ 第四章 明月楼,冷纤凝坐在明月阁内等着明月表演完回来,她似乎跟留香杠上了,总是在留香表演的时候她也要上台表演,所以明月楼和媚香楼在这个时候总是十分的热闹。 谁说前尘付一笑怕也缠绵羁锁- 不顾一梦烟霞还是温柔的雁杳- 谁知相思总难逃冷漠了繁华多少- 不过雁字回时多情也自嘲 清婉缠绵的歌声远远的飘来,冷纤凝眉头一锁,是上次自己给她的歌词,听说前几日红遍了大街小巷,让她的名声一度的超越了留香,只是今日又为何突然的唱起。 久久,房间里的火烛噗噗的跳动,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明月看着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的人时,原本伤感的眸子顿时喜笑颜开,“公子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逃出宫了,到你这儿躲躲。”冷纤凝翻了个身,眼神慵懒的看着她。 “恩?”明月被她的话弄的一愣。 “怎么,明月姑娘不敢收留在下,也对,如果被发现了,可是死罪。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不多留了,告辞。”冷纤凝自顾自的说道,没有给明月说话的机会,说完,便要走下软榻离开。 “公子说笑了,公子能来,明月求之不得呢,怎么会让公子走呢?”明月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回软榻上。 “明月姑娘还真是不避嫌啊,就这么大方的拉着本公子的手。”冷纤凝依偎在她身旁,调笑道。 明月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但是毕竟是在风月场上混过的人,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贴在她的身上,“怎么?公子不喜欢明月这样吗?” 冷纤凝轻笑的用手指划过她的脸庞,“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明月从她身上离开,转身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的黑沉沉的月色,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他从不离开主人半步,既然主人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也在不远处。 “在这里,很寂寞。” 冷纤凝低声的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明白她的相思,只是那天夜强硬的态度让她有些错愕,他从来没有反抗过她的决定,可是那天,他的反应却是那么的激烈。她还以为他是个灭有脾气的人,原来,只是一直深藏起来了而已。 “你会幸福的。”冷纤凝握住她的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心,却发现自己的手异常的冰冷。 “明月相信主子,”明月淡淡的一笑,有些落寞,主子会给她想要的幸福,可是,那样强扭的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主子,不开心的人似乎是你,你怎么会离开皇宫呢?莫非,与东麓的婚约有关?” 冷纤凝不在意的勾起了嘴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会想起父皇,一想起他,她就会舍不得。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决定,都会倒塌。 “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东麓国的商人怎么样了?” 明月走到梳妆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交到冷纤凝的手中,“自从那天之后,那个男人又来过一次,就销声匿迹了,不过,根据暗卫的调查,他在暗中调查主子的身份。” 冷纤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纸上调查的结果,眉头越锁越紧,眼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明月不解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冷纤凝放下那些纸,揉了揉眉心,大脑有些疲惫,让她无法正常的思考,“他真的是东麓在凤都的商会的掌舵者。” “是,暗卫调查的就是这些,若不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他隐藏的太好了。”明月体贴的为她奉上一杯茶,每当主子思考的疲惫时,总喜欢喝些清茶,提提神。 ------------ 第五章 “明月,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查下去。”冷纤凝喝了一口茶,那苦涩的感觉,清楚了一些疲惫,让她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他可能是东麓皇室的人,有可能是太子。” “太子,”明月惊呼了一声,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果是太子的话,那不就是主子未来的夫君吗?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西凤干什么?边境的军阵还没有撤下去呢,两方都虎视眈眈的,简直就是逼婚。” “如果真的是,那可就有意思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现在应该在边境。”冷纤凝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那,现在你已经离开皇宫了,公子准备怎么做。”明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水眸里有着隐约的期待,如果他留下,那么,那个冰块也会留下吧。 冷纤凝避开她的目光,专注的看着茶杯里还未沉入底的茶叶,“我过两天回去边关。” 明月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娇媚的脸庞写满了失望,“是,公子。” “我先走了,东方焱的事情就麻烦你多上心了。”冷纤凝不忍在待下去,看着她的失望,心里那罪恶的愧疚感又冉冉的升起来,都是她害了她啊。 “公子客气了。”明月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一个人影闪过。 他也走了。 福满楼二楼的厢房内,冷纤凝皱着眉头走来走去,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怎么办才好。 “夜。”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还是叫了一声。 一个人影突然的出现在房间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的看着面前看似有些不安的人,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看到他的一瞬间,冷纤凝所有想好的话,那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腹稿全都忘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子有何吩咐?”夜眼神平静的看着她,把她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他想她知道主子要对自己说什么。 “那个,这次出门,你就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凤都,帮我打理生意,顺便帮明月查探那个东方焱的身份。” 冷纤凝犹豫了一下,在他的眼神下,缓缓的说道。 话一出口,不由的松了口气,说出来果然心里舒服了很多,从明月楼回来,那股内疚就压的她喘不过起来。 夜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冷纤凝有些毛骨悚然。 她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的,那么,现在,是无声的反抗吗? “夜,是我对不起你和明月。把你送往天启,让明月进入青楼,如果当初,我可以稍微再理智一点的话,大可以让你们呆在我身边。我欠你们的太多了,多到我这一生都还不完,所以,我唯一的冤枉,只是希望你们能幸福。夜,我真的很庆幸,你能活下来。” 冷纤凝轻叹一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感受着他的心跳,“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知道天启的暗卫选拔有多么的残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我虽然保护的了明月,可是,那青楼终究是个品流复杂的地方。她是一个女子,终会有自己的归宿。” 冷纤凝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微笑的看着他,明明那么温和的微笑,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主子恕罪,属下恕难从命。”夜退后一步,语气恭敬的说道。 冷纤凝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缓缓的放下手,神情有些无奈,隐隐的含着怒气,不是因为他刚才给自己的难堪,而是心疼他的倔强。 “她钟情于你,你怎么不知,她为你保护着自己,你怎能如此狠心?” ------------ 第六章 夜依旧面无表情,他的眼神,停留在那只刚刚放在他胸口的手上。那里还有着她的温度,炙热的温度烧的他的心,滚烫滚烫的。 “是属下配不上明月姑娘。”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温度。 冷纤凝被他气的后退一步,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头,“这个世上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有谁爱不爱谁。” “属下不爱明月姑娘。”夜听到她的话,眼神古怪的闪烁了一下,然后定定的说道。 “你。”冷纤凝是真的被气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唯她的命令是从的夜,却因为这件事,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她的意愿,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些许的挫败。 “属下先行告退。”夜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件事情,没有等到她的命令便自动的隐到暗处。 冷纤凝颓然的坐到椅子上,没想到夜竟是如此的固执,她要如何向明月交代。 缓缓的走到梳妆镜前,看到镜子中的人,没有舒展的眉心,更加的凸起。原来在留香的房中她没有看错,是真的自己。只是为何这皮肤似乎白皙起来了。 夜愈加深沉 床上的冷纤凝正不安的睡着,额上冒出许许多多细密的汗珠,嘴里不住的呢喃着,“父皇,父皇。” 床边,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的立着,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听到她的低喃,心底一痛。 主子爱的是那个男人,那个她不该爱上的男人。 自己一直在她身侧保护着她,看着她被那个男人伤透,哭泣,却只能站在暗处,默不作声。他没有资格安慰她,没有资格抚慰她受伤的心。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她的影子而已。从出生就已经决定的事情,手不自觉的抚上左臂,那里有一个和她肩膀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他曾经恨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他的生命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牵连在一起,为什么他要是血族的子孙的守护者。为什么主人死了,守护者也活不了。 但是当他无意中认识了她,无意中接受了她给予自己的温暖,在知道她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人的时候,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了。因为他们命运相连,他会知道她的情绪,感受到她所有的痛苦。她身上的伤痛,会在他的身上无限倍的放大。 这样的相连,这样的生死相随,竟让他的心底生出了些许窃喜,因为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亲密,没有人会比他更能明白她的心。 那样心甘情愿的守在她的身边,那样无怨无悔的守护着她,心底是无比的满足。 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要赶他走。 他不爱明月,他对明月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小时候偶然的相遇,救下了她,一段时间的相依为命,只是如亲人般的感情罢了,与男女无关。 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相信,主子也很清楚。 却仍旧要逼迫他。 手指移到了左胸口,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个笑容,虽然浅,却幸福。她不明白,他的这里永远都只会为跳动。 想着,嘴边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脸在黑夜中可以的红了起来。 不自觉的伸出手,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看着她不算漂亮的脸。这个是他要保护一辈子的人,他记得很清楚。 “主子,不要抛弃我。” 低声的呢喃,带着些许的惆怅飘入女子的耳朵里。 是谁,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是谁,祈求她的不要抛弃。 冷纤凝的脸上显示出了些许的不安,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到底是谁,可是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 第七章 这天,冷纤凝三人坐在大厅里吃饭,听着耳边的议论声。 “这东麓国的使者还有两天就到了,没想到公主却不见了。” “是啊是啊,这公主不是竟给人添乱吗?好不容易可以平息战争,她却搞失踪。” “就是,身为皇家的公主,一点大体都不顾,若这东麓太子迎不到太子妃回去,怕是这战事又不可避免了。” “前两天凤都里都闹凶了,挨家挨户的搜,听说现在官兵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城外。” ······ 议论声不断的传入了冷纤凝的耳朵,她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依旧不慌不忙的吃着饭,反而那月圆倒是气的不得了,仿佛他们在议论的是她一般, “公子,你瞧他们在说什么?怎么能让他们这么诋毁你呢。”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去吧。”冷纤凝低声说道,转眼,看了一下外面仍旧在搜查的士兵,只怕父皇并没有将注意力转向城外,而是依旧在城里搜索。 想起在龙泽殿的那个晚上,父皇在自己手心写下的那个逃字,心底又有些迷惑了。父皇是真的希望自己离开吗?那他准备怎么跟东麓的人交代,她的心里很清楚,这西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繁华,可是因为秦相和刘太尉的相互对抗,拉帮结派,已经外强中干,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东麓来势汹汹的铁骑。 正当她兀自沉思时,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这公主,不是去逃婚,而是逃命。”一个男子得意洋洋的说道,看着周围人投来的不解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骄傲。 “公主本想下毒害那个玉妃的龙种,没想到玉妃小产的时候大出血,一尸两命啊,就这么去了。” 冷纤凝的神情一顿,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有些僵硬,玉妃死了。她答应帮她保住孩子的,没想到她居然在自己离开后就死了。 花好和月圆的神情也是一变,同时看向冷纤凝。 “你胡说吧,公主干嘛要去害皇上的孩子。” “我才没有胡说呢,”那个男子不服的站起来,反驳道,“我娘是宫里的稳婆,当时那个玉妃可是流了很多血,在死前喊着公主的名字呢。而且玉妃宫里的奴才都可以作证,那天公主去探望玉妃的时候送了一只千年人参,玉妃就是吃了那只人参才出事的。而且那天公主离开的时候,玉妃正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血。” 那个男子说的神乎其神,在座听到的人都不禁倒吸了口气。 “只听说公主貌丑,没想到心地更是恶毒。” “对啊,这样的人怎配当公主。” 冷纤凝放下手里的筷子,慢慢的朝楼上走去。月圆和花好自然也不敢怠慢,快步跟上去,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那个多事的男子。 “卿大哥不是说会安排她离开吗?” 一进门,冷纤凝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她的心底被疑惑装的满满的,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宫里已经没有了可以掀起风浪的女人,怎么可能? 莫非,是,太后。一个人影跃上了冷纤凝的脑海,又马上被否定了。不会的,他没必要害自己的亲孙子,除非,她知道了玉妃与人私通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老妖婆神秘莫测,宫中恐怕就没有能瞒得住她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那么玉妃的死就没有什么蹊跷了。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 第八章 “公主,卿少爷说他会找个时机安排一个跟玉妃相像的女子进宫顶替,只是需要些时日而已,没想到······”花好的声音顿了一下,软软的声音里有些难过。 冷纤凝叹了口气,转身躺在软榻上,“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晚饭我也没胃口了,不必叫我。” 花好和月圆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出了房间。 “夜,你说玉妃会是太后杀的吗?”冷纤凝忽的问道。 夜缓缓的从暗处现身,恭敬的站在她的后面,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不会。” “为什么?”听到他的回答,冷纤凝有些意外,坐起身,却不期然的望入他的眼底,神情一怔。 刚才那眼神,那眼神里似乎带着点痴迷。 夜莫非对她?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的掐灭,不可能的,夜不是傻瓜,不可能放着明月这样的大美女不爱,跑来喜欢自己的。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夜触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神,盯着地面,“知道此事的人包括那个侍卫都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上知道玉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只有玉妃,主子,和属下。” 冷纤凝略微点了点头,在离开的那天,她就已经暗示玉妃,那些人留不得了。现在是她知道了,那没什么。若是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会是谁呢?” “主子。”夜忽的移到她的身边,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冷纤凝的身子震了一下,巨大的冲击震惊着她的大脑和所有的思维。久久,才张了张嘴,“我不想怀疑他。” 夜抿了一下薄唇,眼底有些光芒闪动,才淡淡的说道,“属下的职责只是汇报事实而已。” 冷纤凝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房间里再度回归到安静,时间慢慢的过去,夜缓缓的到来。冷纤凝坐起身,看着窗外的圆月,今日是她的生日,不知道父皇此刻在干什么? 她记得父皇曾经问过她,及笄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是,父皇。 可是父皇却是一笑置之,向来都是把她的话当做了玩笑吧。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她的真心话。 忽然间,好想念父皇,好想看到他的脸,好想听他的声音。 冷纤凝的心底有些难过,沉下了思绪,飞身,从窗外离开。屋里的身影在她离开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也紧紧的跟上。 他知道她想去哪儿。 皇宫,龙吟殿内,一阵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龙塌边,身旁是数不清的酒瓶。 百里俞昕抱着酒瓶一口一口的喝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今天是凝儿及笄的日子,她却不在他的身边。她走了,他的心里却被失落沾满,随着时间的过去,一分一分的加深。知道她再也接受不了了,只能借酒消愁。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没有他在身边,她会不会乖乖的吃饭?没有他在身边,做了噩梦谁来安慰她?没有他在身边,谁来满足她的无理取闹和人性? 百里俞昕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紧,好痛,真的好痛。 手一滑,酒瓶滑到了不远处,一块玉佩从衣袖中滑出。百里俞昕拿出玉佩,眼神眷恋的盯着那块精致的玉佩,那是诗语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这块玉佩承载了他们太多太多的甜蜜,那些美好的回忆,让他的心在此刻颤抖起来。 “诗语。” 百里俞昕喃喃自语道,嘴里不停的喊着这个名字。 而偷偷潜入龙吟殿的冷纤凝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禁皱紧了眉头,跑上前,担忧的喊道,“父皇。” ------------ 第九章 百里俞昕听到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兀自找着酒瓶,薄唇不停的颤动。 冷纤凝凑近他,却是身体一阵,她听得很清楚,父皇的嘴里一直在说着一个名字,“诗语。” 那是娘亲的名字。 原来,原来,父皇真的是这样深爱着娘亲,就算娘亲已嫁为人妇,也无法忘怀。就算已经走了六年,也深藏心底。就算,就算这六年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冷纤凝,也无济于事吗?这份爱,真的这么刻骨铭心吗? 泪水从她的颊边滑落,冷纤凝自嘲的勾起了嘴角,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哭泣了,总是动不动的就掉眼泪。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动物。 “父皇,你先起来。”冷纤凝心疼的喊了一声,用力扶起他健硕的身体,把他安置在床上。 谁知道迷蒙中的百里俞昕看到眼前的人影是,突然念了一声,“诗语。”手一用力,冷纤凝便被他带入了怀里。 虽然这个怀抱她从小待到大,并不陌生,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冷纤凝有些羞赫,想要推开他。 可是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仿佛一件失去很久的珍宝重新得到一般,“诗语,诗语,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 冷纤凝的身体一僵,父皇想念的是娘亲,想要抱的人也是娘亲。而她,是替代品。原来她也能成为替代品。 就在冷纤凝愣神间,百里俞昕忽的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冷纤凝的额头上,眼睛上,脸上,最后锁定在她的唇上。 冷纤凝彻底的愣住了,这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惊呼。父皇在吻她,父皇真的在亲吻她。 她忘记了推柜,忘记了反抗。 只是青涩的承受着那如暴风雨般的吻。 那舌与舌在纠缠,难分难舍。 “诗语。”一声低喃拉回了冷纤凝所有的思绪。 是的,父皇想念的是娘亲,她不想当替代品,她不要论为替代品,就算是自己的娘亲,她也不要。 伸手,用力的想要推开他。 “诗语,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啊。”他没有用朕,此刻的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祈求爱的男人而已。 百里俞昕的手更紧的抱紧了她的腰,他的手更是迫不及待的解开她的衣衫。 冷纤凝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清澈的双眸渐渐的闭上。 百里俞昕吻到了她的眼泪,眼底滑过一丝的疼惜,随即温柔的说道,“诗语,不哭,朕会好好的爱你的。你知道吗?朕为你建了一个家,很平凡的家。以后我们就住在里面好不好,你,我和我们以后的孩子。” 泪水越来越汹涌,冷纤凝连推开她的勇气偶读没有了,只剩下痛苦,如针扎般的痛苦。她爱的父皇,爱着她的娘亲。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百里俞昕的吻渐渐的往下移,落在她的脖颈上,落在她的胸前。 冷纤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的**出声。 百里俞昕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手指慢慢的下滑,落在她的两腿间。陌生的感觉,让冷纤凝有些害怕,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住的战栗。 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配合着他的脚步。 天啊,就让她沉沦吧,今天就让她沉沦吧。 百里俞昕的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满足。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声。 冷纤凝的额角冒出了汗珠,好痛,身体仿佛被刺穿一样的疼痛。 “不痛,一会儿就不痛了。诗语,我会很温柔的。”百里俞昕有些心疼的放柔了动作,轻声安慰道。 在他卖力的律动中,那种不适的感觉渐渐的消失。 随着一声满足的低吼,一股暖流缓缓的射入她的体内,百里俞昕翻过身躺在她的旁边。 ------------ 第十章 冷纤凝的泪从进入这里就一刻都没有停过。 她的第一次给了她最心爱的男人,可是悲哀的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只叫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不是她的,是她娘亲的。 听着那个名字,感受着他在她的身体里驰骋。 冷纤凝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卑微过,宁愿被当做替身,也不愿失去这样的温存。 侧过头,看着身旁满足的睡着的人,心一下又一下剧烈的颤抖。她的心好痛啊,有谁能救救她,她觉得自己痛的快要死掉了。 冷纤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他的嘴角一直有着恬淡的微笑。是在做美梦吧,那个梦里有她吗?应该没有吧,她似乎只会惹他生气,惹他发怒。他是不是梦到了娘亲,所以才会笑的这么的幸福。 缓缓的坐起身,下身的疼痛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缓,银灰色的月光下,那抹红色是那么的刺眼,像一朵娇艳的梅花,静静的开放。 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 今天是她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的日子。 可是,她的心底除了痛却没有别的感觉。 机械的穿上衣服,看着身旁的男子,冷纤凝缓缓的俯下身,冰凉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双眼,他的眉间,最后轻轻的触碰了他的嘴唇。 眷恋而悲伤的吻,一个一个的落下。 “父皇,凝儿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要记得凝儿爱你。”冷纤凝缓缓的走下床,看到床边落下的那个玉佩,心底一痛,放入了衣袋里,回过头,又深深的看了眼陷入睡梦中的男子。 她不想走,她真的不想走。 可是,她没有信心,没有信心成为一个替身。 没有信心与娘亲争夺父皇的爱。 她是个胆小鬼,她怕输,她输不起的,她一无所有,只有对父皇的爱,如果,如果连这都输掉了,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她带着回忆走吧,起码还有回忆可以回味。 “带我走。” 黑暗中,一个身影僵硬的走出来。夜面色黑沉的走到她的身边,身为她的影子,他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心底被漫无边际的痛淹没,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 她居然把自己给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 她居然把自己给了一个叫着别的女人名字的男人。 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痛。 “主子。”夜轻呼一声。 “走吧。”冷纤凝低声说道,不再去看那张让她流连的脸。趁她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走吧,趁她还坚定的时候走吧。 再留在这里一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留下来,忍不住动摇已经坚定的决心,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的留在他的身边。 夜不再迟疑,拦腰抱起她,朝外掠去。 冷纤凝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任凭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襟,此刻她什么也不想管,只想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痛都哭出来。 夜感受到怀里的人颤抖的肩膀,心也跟着微微的颤动,脚下改变了方向,掠过高高的城门,来到了郊外的小河边。 波光粼粼的河面闪着银白色的光,冷纤凝仍然伏在他的怀里哭泣,直到哭的没有力气,剩下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景象。 “主子。”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冷纤凝止住了他的话。 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要想。 夜沉默了,环在她腰间的手有些僵硬,却没有放下。 ------------ 第十一章 等到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街上的小贩开始不停的吆喝,招揽生意。冷纤凝神色疲惫的走在街上,身边跟着夜。 “夜,你去帮我买一帖避孕的药。”冷纤凝缓缓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漠然,让人摸不透到底再想些什么。 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却也未说什么,沉默的走进一家药房,主子的命令他不会违抗。 冷纤凝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漫无目的。 她昨晚很清楚的感觉到父皇把一股暖流留在了她的体内,如果决定离开,她不会让自己有怀孕的机会。她怕万一真的有了孩子,她会舍不得打掉,会疯狂的想要回到父皇的身边,忍受着煎熬。 “豆芽菜,”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一个身影迅速的窜到她的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待看到她的脸时,顿时惊了一下,“你怎么了?双眼通红,神情疲惫的,昨晚做贼了?” 看到身旁的人,冷纤凝很明显的想逃,却被人紧紧的钳住了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你不是逃婚了吗?为什么还在凤都?” 感觉到一丝的异样,百里彦宇也停止了开玩笑,认真的问道。 “我没事。” “你骗谁啊。”百里彦宇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朝前面走去。 “主子。”夜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看着百里彦宇拉着她的手,眸色渐深。 “豆芽菜,这位是。” “我朋友。”冷纤凝不想过多的解释,拿开了他拉住自己的手,缓缓的向前走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百里彦宇不甘心的追了上去,走在她的身边,朝着跟在身后的夜挑衅的挑了挑眉。 夜沉默的转过头,他知道,他没资格走在她的身边。 昨晚,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的回答是我没事。” 百里彦宇感觉到她的冷淡,抿了抿唇,然后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听说你处理了那个玉妃啊,太佩服你了,不妨告诉你啊,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趁着有几分姿色,在父皇的耳边说三道四,调离二哥的事情就是她提议的。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龙子又怎么样?父皇又不是没有儿子。” 冷纤凝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他这么卖力安慰自己的份上,不计较他的聒噪了。 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已,梦醒,人散。该忘的又何必去花心力记得,她从来不爱做这些吃力不讨的事情,不是吗? 只是,真的能忘吗? 就算不能,也得忘,不是吗? “早知道我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了。”冷纤凝轻笑,嘴角轻轻的弯起,没必要把自己的心情传染给别人,那样多此一举。 看到她终于笑了,百里彦宇的心顿时放下了,又恢复了那个玩世不恭的笑容,贴近她的耳旁,轻声说道,“身后那个冰块是谁啊?” “他是我的朋友。”冷纤凝同样轻声的回答道。 在她的心里,夜他们这些人是比朋友还要珍贵的人,可是她却无法和百里彦宇解释。 “恩,看他手上拿着药,谁生病了吗?”百里彦宇心里一阵苦笑,同样身为男人,他的眼神里蕴含着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的默契,他们的眼神交流,让他的心底微微的泛起了苦涩。 “昨日吹了些风,着了凉。” 冷纤凝的回答简洁明了,百里彦宇正准备说什么,就被一声惊呼打断。 “公子。”月圆看到她,急忙的冲上来,左瞧右看的,生怕她缺了胳膊或是少了腿。 看到跑过来的两个人,冷纤凝微微的一笑。 “三王爷。”花好和月圆福了福身,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而且是和主子一起。 “免礼。”百里彦宇也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严肃的神情。 “进去吧,我饿了。”冷纤凝打破几人之间的僵局,率先向里面走去。 ------------ 第十二章 面对着一桌子的菜,冷纤凝只是随意的动了几口筷子,便心不在焉的看着碗里的饭。 “豆芽菜,你怎么了?不是说饿了吗?怎么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百里彦宇好心的又加了一块鸡肉放在她慢慢的碗里。 冷纤凝收回思绪,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顿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他说嫁给他的话,心莫名其妙的慌了一下,有些冷淡的说道,“这福满楼的东西是越来越难吃了。” “是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百里彦宇依旧温和的微笑,完全无视旁边的三个人。 “算了,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了。”冷纤凝摇了摇头,看了看一旁埋头吃东西的三个人,眉头细细的皱了一下。 “恩,”百里彦宇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随即转换了话题,“你现在可是通缉犯,接下来准备逃到哪里去啊。” 冷纤凝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去边关。” 那默不作声的三个人有些惊愕的抬头,那里有东麓的军队,去了那里还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没想到百里彦宇却是开心的笑起来,眉眼弯着,犹如弯月,“那正好,我也正好要去呢,要去看看四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去的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啊。”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眉头不自觉的紧皱,眼神若有似无的瞟过夜,“你要和我这个通缉犯一起走?” 虽然是反问句,可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答案。 “那当然,大哥,二哥,四弟,都走了,指不定哪天就是我了。豆芽菜,难道你舍得让父皇把三个送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灭吗?” 百里彦宇说的可怜兮兮,一双凤眼,不停的眨动,别有一番风情。 冷纤凝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心里一阵恶寒。 “别把你对那些女人的手段拿出来对我,”说完,看到他有些暗淡的脸色,心底叹了一下,自己明明就不是个好人,却一次又一次的动恻隐之心,“让你磨练一下也未尝不可,太子哥哥的位置未必做得稳当。” 百里彦宇收起失落,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是吧,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可别,那个位置谁稀罕谁要,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 和他说的久了,冷纤凝也开起玩笑来,“三哥哥的小日子过得是不错呢,地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女人,勾勾手指就是一大把。钱,够你挥金如土几辈子的。很潇洒。” 百里彦宇压住心头泛起的苦涩,笑得没心没肺的,“那是,想想本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能被那样绑死。” 他不想被那些女人绑死,能绑住他的女人,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稀罕绑住他而已。 冷纤凝挑了挑眉,不屑的说道,“其实小妹还是很佩服三哥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的。小妹我还曾经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看到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到皇宫认亲的。” 百里彦宇不善的敲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眼底恶作剧的兴味,同样的挑眉回道,“皇家的种可是那么好怀的。” 冷纤凝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异样,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平静下来的人,嘴角的笑容慢慢沉寂下来,三哥哥的风流世人皆知,留香说过三哥哥曾给过她承诺,是不是代表对她起码是认真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百里彦宇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淡淡的问道。 “没什么,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说完,便独自一人上了楼,没有人发现夜也同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第十三章 “主子,药好了。”夜端着药碗缓缓的走进站在窗边出神的人。 “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彦希遇袭的事情?”冷纤凝接过药碗,平静的问道,她早让夜安排人手在暗中保护着彦希,可是每次的回报都是平安。若不是今日三哥提起,她都不知道原来路上走的不平静。 “属下该死。”夜没有任何的解释,单膝跪下。 “夜,你知道的,我没有想过要责罚你,只是若你只给我这四个字,我会很生气。”冷纤凝仰头一口喝下那苦涩的中药,明明喝习惯了药的,为什么还是这么的苦,这么的不习惯。 “主子那时正在为皇上的事情烦恼,既然四皇子已经平安的到达了,属下便不想那这些事烦主子。”夜沉声解释了一下,他不怕她责罚他,却怕她生气。 他怎么会舍得她生气。 看着她伤心却无能为力,已经让他的心里恨不得一剑结果了自己。 “罢了,我身边本就没有几个可信之人,若是责罚了你,难过的还是我。”冷纤凝轻叹一声,可怜她活了这么久,前世加今生,身边能够相信的人居然也是屈指可数。 “主子,”夜听到她的话,踌躇了一下,俊朗的眉微微的皱在一起,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不会又在打算瞒着我吧。” “属下不敢,主子第一次引属下出来的那晚,跟踪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是那个人没错。” 冷纤凝的身子狠狠的晃了一下,眼睛痛苦的闭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听到真相之后还是这么的难以接受,没想到过了几年的安逸日子,这心脏抗打击的能力竟然弱了。 “主子。”夜动作敏捷的扶住她的腰身,看着她平安的落在他的怀里,刚刚揪起的心才放下。待看清两人的动作时,又尴尬的放开,脸可疑的红起来。 那晚她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自己,所以让夜现身,装作不认识,并有意无意的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早就有了猜测,却不想真的被猜中了。 冷纤凝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两个人刚才的不妥,也没有发现夜红透的脸。 只是这一切都进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那修长的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凤眼定定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平静了心情的夜才感觉到别人的气息,暗暗恼怒自己的大意,却也在第一时间转向门口,很平静很平静的叫了一声,“三王爷。” 冷纤凝听到声音,也看向了门口,看他的样子似乎占了很久了,每次,只要夜在身边,她总是大意的收起了警觉性,连人来了都没察觉。 “三哥,怎么了?” 百里彦宇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间,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盯着站在她身边的夜,那眼神暗暗带着火花,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没什么,你不是说吃饭完就走的吗?已经准备妥当了。” 冷纤凝点了下头,收起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为什么她总觉得三哥哥对夜有些莫名的敌意。莫非夜曾经得罪过他? “夜,你得罪过三哥吗?抢了他女人?” 夜嘴角轻轻的勾起,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心底有些小小的愉悦,抢了他的女人吗?应该不算吧。 “没有。” 冷纤凝撇了撇嘴,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那就好,我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三哥对你有敌意,本来是想让你留下的,既然你执意跟着,那还是隐在暗处吧,我不想堂而皇之的暴露你的身份。” “是,主子。” 夜低声应道,她说的,他都不会违抗。 ------------ 第十四章 冷纤凝没有选择偏僻的路躲避那些搜查的官兵,反而走的都是大城市,一路上招摇的不得了。 其实,她是想低调都不行啊,一路上,在身边的都是百里彦宇这个祸害。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到处的给人抛媚眼,勾走了一大堆少女的心,到哪儿都惹人注意。 冷纤凝冷眼看着刚刚甩掉一个清纯美女的人慢慢的朝自己走来,她真的想,真的想一拳会上去,打烂这张遭人厌的脸,“三哥,你能否低调点,别到处的沾花惹草。” “怎么?豆芽菜吃醋了吗?”百里彦宇嬉皮笑脸的凑近她。 惹的冷纤凝心底一阵恶寒,马上跳离他的身边,“不是吃醋,是担心,担心你哪天在床上精尽人亡。” 本来还很享用她前半句的人,突然听到她的后半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那一口茶喝也不是,喷出来也不是,整个人像定住了一般盯着她。 该说她大胆好呢,还是傻好啊,这样的话竟然也能毫不掩饰的从一个刚刚及笄的人嘴里说出来。 让他强悍的心脏有些超负荷运动了。 而立在一旁的月圆早已经笑开了花,反观花好则是一脸淡定,也免不了脸红。毕竟是一个姑娘,再冷静,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放心,你三哥我在床上生龙活虎,没那么早死。”百里彦宇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张俊脸被涨的通红,想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被人这么奚落过。 冷纤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愉悦,不可否认,路上因为有他在,却是多了很多的快乐。也少了很多的时间去想些难过的事。 忽的,想到一个问题,没有掩饰的,也确实是问了出来。 “三哥,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都是女上男下呢,还是男上女下啊。” 百里彦宇的的茶水终于华丽丽的喷了出来,花好和月圆也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这未免也太开放了,公主果然大胆,她的思维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 冷纤凝看着他们的反应,尤其是百里彦宇那张更加红的脸,疑惑的皱眉。她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为什么他们的反应那么的激烈啊。 “冷纤凝。”百里彦宇狠狠的叫着她的名字,他在考虑着身为她的哥哥,是不是该教教她一些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砍了你。” “为什么?”冷纤凝听到她的话,天真的问道,那张小脸上还隐约的带着点无辜。 “哎。”百里彦宇无奈的垂下双肩,对她,他又怎么可能生的起气来呢。她的大胆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连父皇都敢爱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敢的,他竟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死皮赖脸的跟在她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百里彦宇颓废的时候,冷纤凝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正准备发作的百里彦宇看到她神色怪异的瞟着自己的身后,心里警铃大作。 这些人似乎早就见过了,看来是跟了他们许久了。 “小二,结账。”百里彦宇爽快的放下一锭银子,拉着冷纤凝就往外走去。 “哎,还没找钱。”冷纤凝找急忙慌的说道,那可是五十两啊,他们就喝了一壶茶而已,连一两都不到。 “命都没了,还钱。”百里彦宇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应道,真是的,都被人盯上了,还在乎那些钱干什么。 “败家子。”冷纤凝叹着气说道,“你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有饭吃吗?你生在个好家庭,还不懂得惜福。” “闭嘴。”百里彦宇恶狠狠的吼了一句。 冷纤凝乖乖的闭上了嘴。 花好和月圆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边,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只是月圆的脸上是被斗笑的,而花好则是苦笑。 ------------ 第十五章 郊外,四个人齐齐的止住了脚步,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几个黑衣人。 百里彦宇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冷漠的如同冰块,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味道,到让冷纤凝有些不适起来。 “能不能先放开我。”冷纤凝好心的建议道,她能感觉到来的人不少,而且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等,但是他这样抱着自己。不仅成为了他的负担,也阻碍了自己出手。 “乖乖的别动。”百里彦宇忽的温柔的对着怀里的人说道。 冷纤凝就这样愣住了,那样的温柔,像,像父皇。 每当她做了噩梦窝在父皇的怀里不愿意睡觉的时候。父皇总是会说,“乖乖的别动。” 泪有些不争气的涌上眼眶,不是说好了不想的吗?为何还是不争气的想起那些事情。冷纤凝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很没出息。 看到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百里彦宇有些愣住,甚至忘了自己的面前还站着敌人。只是,这个女人,真是的,这个时候哭什么。该不是这样两个小人物就把她吓到了吧。 “三王爷,我们只是想要你怀里的女人而已,还请不要插手。”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对方的一个看似头领的人缓缓的说道。 百里彦宇抬起头,温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冷漠,“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敢来要人,看来后台不简单。” 温温淡淡的声音让冷纤凝瞬间回神,暗暗的鄙夷着自己,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些人,眉心凸起。 那个头领听到这样的嘲讽,竟然也没有动怒,仍然是好脾气的说道,“既然三王爷知道,那就请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们,否则······” 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否则之后是什么内容。 百里彦宇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嘲讽之色尽显,“本王最讨厌被人命令了,你让我交,我偏不交。” 没想到他如此不好说话,那头领的好脾气也被磨光了。 “那就怪不得在下了。”说完,提着剑冲过来。 “豆芽菜,能见血吗?”百里彦宇依旧微笑着,看着怀里的人。 冷纤凝感觉到他的笑意,也笑了,“别小看我。” “到时候别窝在我怀里哭,本王爷最讨厌女人的眼泪了。”百里彦宇说着,却是一个旋身,躲过了方才刺过来的一剑。 花好,月圆和隐在暗处的夜,也和那些杀手缠斗起来。 百里彦宇的功夫本来不弱,可是奈何怀里的人,而且那头领似乎看出了他对那女人的珍惜。找找都攻向冷纤凝,百里彦宇无奈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躲着,尽量的护着怀里的人。 冷纤凝暗暗的叹了一声,还真是不准备放过她啊,剑剑都是攻向要害的。看到再次袭来的剑,一掌推开百里彦宇,跳出了他的怀抱,和那黑衣人打斗起来。 百里彦宇愣了一下,看着那不远处对付黑衣人游刃有余的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啊,什么时候学的,还这么厉害。 那黑衣人也是一愣,怎么回事,给的资料上明明显示的是不会武功,而看她的样子明明没有显示出真正的实力,而是陪着他在玩耍一般。 就在黑衣人愣神之间,冷纤凝一个虚招,来到他的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逼迫他张开了嘴,扔进去一颗药丸。 然后回到不远处,抱着手,笑着看着他。 一脸的阴险,一脸的邪恶。 ------------ 第十六章 “你。”黑衣人头领捂着脖子,看着不远处的女娃,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再看看身旁被解决的只剩下他一个的同伴。眼底立马从不可思议转换成了愤恨。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我不能担保你的安全。”冷纤凝威胁到。 黑衣人感觉到身体仿佛被一团火包围着,很热,很热,好似身体快要被燃烧了。 “谁派你来的。”百里彦宇走到冷纤凝的旁边,冷冷的盯着那个黑衣人。 只是回答他们的只是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那个身影缓缓的倒下,动也不动。 冷纤凝错愕的看着他,然后从怀里的拿出一个小袋子,不停的翻弄,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怎么回事,我明明把他嘴里的毒药弄出来了,换成*了,怎么还是死了?” 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对着那个尸体歉意的笑了一下,“呵呵,对不起啊,我把封喉散当成媚药了。” 一句话让百里彦宇差点晕倒,现在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一直知道你会武,倒没想到已经这么厉害了,什么时候切磋一下。” “我怕伤到你。”冷纤凝睨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花好他们,仔细的检查了他们的身上,直到确定他们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听着她的嘲讽,又看到自己被漠视了,百里彦宇顿时委屈的叫起来,“哎呦。” “你怎么了?”冷纤凝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双手环胸,脸上还有着隐隐的不耐烦。 “你刚才打我的一掌,好痛。”百里彦宇决定无视她的眼神,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用力。”冷纤凝淡淡的说道,她刚才只是推开他而已,根本就没用力,居然想冤枉她。也是他活该啊,早就告诉过他放开自己,是他不听而已。 “哎呦。”百里彦宇又痛苦的叫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本来想从尸体上找点线索的冷纤凝听到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叫,吼了出来。 “痛。” 冷纤凝闻言,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慢慢的走进他。 而百里彦宇看着他的微笑,却是一步一步的后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这个笑容异常的诡异。 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吗?就是冷纤凝现在这个表情。 再看到她的手里不停的在刚才那个小布袋里翻找,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冷纤凝阴森森的看着他,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声音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而已。” “你,我可是你三哥。”百里彦宇的舌头有些打结,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的认真。 冷纤凝脚下的脚步一刻未停,缓慢的向前移动,温柔的说道,“你不是疼吗?我这是帮你解脱,三哥。”一声三哥叫的很甜。 若是平时,百里彦宇肯定高兴的疯掉,可是,此刻,她的表情配上这甜甜的声音人,让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说着,还用力的往自己的胸口锤了两下,生怕她不相信似的。 “哼。”冷纤凝哼了一声,这个人就是欠教训。 然后踱步向那些尸体走去。 看到她换了方向,百里彦宇的心放了下来,刚才真是被吓死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别人面前丢了脸,仍旧死皮赖脸的粘了上去。 “你想找线索吗?” “不要明知故问。”冷纤凝冷淡的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绝对不能给一点好脸色,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的。 “我来帮你。” 还没等冷纤凝回答,一个声音冰冷的传来,“看来你心情不错。” ------------ 第十七章 冷纤凝大惊,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只是觉得熟悉而已,却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百里彦宇冲上前,挡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忘了,他刚刚欣赏过她的伸手,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花好三人也迅速走到了冷纤凝的身边,神情紧张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而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受到他的出现。 所有人的脸上有同一个表情,那就是疑惑。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但是他们都觉得这张脸异常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只能更加警惕的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冷纤凝缓缓的走出他们的包围圈,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扑向那个身影,抱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又是什么状况。 冷少云勾了勾嘴角,冰山不笑到还好,一笑绝对是倾国倾城。一双铁臂缓缓的环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 “爹娘走了,连哥哥也不要凝儿了。”冷纤凝只是抱着他哭,粉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却毫无力度。 这个哥哥,虽然失踪了四年。可是在自己刚到这个时空的那两年,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不知道为何后来会无缘无故的被父皇送出了皇宫。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要凝儿呢。”冷少云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发顶。 这样亲密的场面,这样撒娇式的苦恼,让那边的那两个男人顿时怒火中烧,直想着把他拉出去千刀万剐了。 “豆芽菜,他到底是谁啊?”百里彦宇忍着心里的火气,平静的问道,只是那火药味却散发了出来。 冷少云抬起了头,嘲讽的看着他,“三王爷还真是健忘啊,看来静渊湖的湖水,并没有让你的大脑变得聪明起来。” 静渊湖的湖水,百里彦宇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又瞬间打开,指着他说道,“你,你,你是冷少云。” 冷少云不语,挑眉看向他。 这个名字出来所有人都不陌生了,冷少云是冷纤凝的哥哥,六年前同时被皇上带回了皇宫,但是在四年前却离开了皇宫,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现在是武林盟主。 “丫头,本来就不好看,再哭,可就更丑了。”冷少云调笑道,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有一个人该有的表情,才会变得温柔。 百里彦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小时候,他们刚来宫中,自己总是想着法儿的欺负冷纤凝,而每次受了委屈的冷纤凝总是跑到她的哥哥面前告状。冷少云也毫不顾忌他的身份,他的功夫又比他好,每次都把他揍的很惨,最过分的是那一次把他扔进了静渊湖里。也是那一次,冷纤凝这个小小的身影跳下湖来不顾危险的救了自己,让自己终于开始正视她。 一句话,让冷纤凝哭的更加的汹涌。 “少爷,”花好和月圆走到他们身边,恭敬的说了一声,然后花好又说了一句,让冷纤凝想要撞死的话,“公子,您现在是男装,如此躲在少爷的怀中,怕是不合适吧。” 冷纤凝蓦地反应过来,跳出了冷少云的怀抱,尴尬的摸了摸脸上的泪痕,她只是太激动了而已,早就听说哥哥当了武林盟主,可是却一直不来找她,还以为他也不要她了呢,现在能看到他真好。 “我要穿回女装,”说完又搂着冷少云的胳膊,完全的依赖,“哥,你这次来是来看我的吗?你不会还要走吧,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了,”冷少云温柔的勾起了嘴角,这个妹妹还是没有变,依旧这么依赖自己,受到委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永远陪着你可好。” “好。”冷纤凝雀跃的叫了起来。 “不好。”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 第十八章 冷纤凝不解的看着那个说不好的人,“三哥哥,我和我哥说话,你慌什么?” 百里彦宇走到他们的身边,拉开冷纤凝,“冷少云,虽然她是你妹妹,也要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她以后还要嫁人,怎么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 冷少云冷下脸,毫无感情的说道,“这恐怕不是三王爷说了算吧。” “你。” 冷纤凝没等他说完,又再度挽着冷少云的胳膊,“哥,不要这么冷,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冷少云听到她的话,很配合的扯开嘴角。 温暖如春风般的微笑。 愣是让百里彦宇气炸了肺。 夜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苦涩的一笑,既然没有了危险,那么,他也该隐到暗处了吧。 “凝儿,你准备去哪儿?”冷少云温柔的看着冷纤凝,轻声问道。 若是让人知道一向冷颜少语的冷少云有这样的模样,估计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绕天台山过,去凌阳城。”冷纤凝顿了一下,才说道。去天台山本来不再计划当中,但是无意中听说天台山的无望大师出关了,让她的心动了一下。或许只是同名而已,但是无论是不是同一个人,她都要去看一下。 毕竟,他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所有的知识也差不多都是他传授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冷少云轻轻的应了一声,也没有表示异议。他这次会出现,就是接到了皇上的信,来保护她的。虽然看刚才的情景,她似乎不需要保护。但是离开了四年,这个小丫头依旧这么的依赖自己,倒让他有些欣喜若狂。 冷纤凝毫无顾忌的靠在冷少云的肩膀上,手里翻着那本让她极度无语的《战国策》。看过很多遍了,有些内容她都能背下来了。 “哥哥,为什么卿大哥不逼着你去天启呢?”冷纤凝漫无目的的翻着手里的书,无意的问道。 冷少云的身子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才淡淡的说道,“或许是你的天分比我高吧。” 冷纤凝感觉到他的不适,也未作他想,只当他是有些难过,未被长老认可,成为血族的继承人。 “哥哥,江湖好玩吗?” “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去。”冷少云听到她的问题,斟酌了一下,郑重的开口。 冷纤凝一愣,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这么严肃,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换上这样的语气,随即释然,应该是疼自己吧,却是很危险,比皇宫都危险。 “哥哥放心,凝儿很懒的,最讨厌麻烦,喜欢什么事都有哥哥挡着。” 这样的话让冷少云却是舒心了不少。 江湖,若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涉足,他宁愿在皇宫里,守着爹娘的宝贝,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百里彦宇被冷纤凝赶到了外面和月圆一起赶车,想他堂堂的三王爷,居然被她以太挤了,她要和哥哥好好的叙旧为由,赶出了车厢。 看着车厢里和谐又甜蜜的兄妹相认的一幕,咬了咬牙。 碍眼啊,真不是一般的碍眼啊 气啊,不是一般的气啊。 百里彦宇就这样扭过头,坐姿奇怪的看着车厢里笑的花枝招展的人,忿恨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射向冷少云,他是卖笑的吗?干嘛笑的那么灿烂。武林盟主不是很忙的吗,江湖大事不去处理,跑这里凑什么热闹。还有,还有啊,他干嘛对自己的亲妹妹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真想,是真的很想,冲上去砸烂那张脸。 也只是想想罢了,百里彦宇颓废的叹了口气,估计真干起架来,豆芽菜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也是帮着她的亲哥哥,怎么会管自己呢。 毕竟自己小时候总是欺负她,嘲笑她。还陷害她,让她被太傅责骂。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若真要数起来,还真不少。 只是后来,他也不欺负她了,却也想着法儿的在她周围打转,惹她生气,和她拌嘴。 想着,想着,兀自笑了起来。 ------------ 第十九章 赶了五天的路,期间,冷少云和百里彦宇这两个小时候结的仇家,免不了相互的嘲讽,每次都在冷纤凝的,“我饿了”“我困了”“我累了”“太吵了”等等,三个字的话下结束。 这五天来,他们基本上是连夜赶路,常常在夜晚的时候在野外露宿。只因为冷纤凝毫无缘由的说了四个字,“刻不容缓” 是的,刻不容缓。冷纤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想要见到老头,问清楚六年前来不及问的事情,更是因为明月传来了消息,东麓的使者已经到了,知道公主逃婚之后,大发雷霆。扬言要挥兵攻打西凤,虽然是威胁,他们二十万军队驻扎在边境,却迟迟没有动,就说明他们不是存心要挑起战争。 她只是想在办完事情之后,尽快赶到边关,为父皇排忧解难。父皇放走了自己,她也不能坐视不管。或许该是时候见见那个东麓国的太子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在凌阳城。 正在闭目养神的冷纤凝脑海中突然的出现了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她所料不错,东方焱果然是东麓的太子。他会出现在皇宫想必是去打探自己的消息,看来他也不满意自己娶一个素未谋面,却名声极差的女人为妃。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想什么呢?”看到她紧皱的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之后,百里彦宇忍不住开了口,自从出了宫,她给自己的意外太多了。让他太过意外,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她了,有时候都不得不怀疑,现在这个是不是假冒的。 以前的她很单纯,很胆小,总是喜欢躲在冷少云的身边,唯唯诺诺的,只要自己吼一句,她绝对大气不敢出一声。后来冷少云出了宫,向来宫里跟她最亲,能保护她的人也应该是自己,没想到,她倒是聪明了起来,直接找上了父皇,躲在父皇的羽翼下。 一直知道她对父皇的过分依赖,却一直未想多,直到上次无意中的试探,让他得知了她真正的心意,他才突然的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生气,那么的嫉妒。 她从未想过自己,或者依赖自己。以前是冷少云,现在是父皇。就连彦希都可以因为是傻子而抱着她的腰,亲昵的喊她“娘子”。自己却只能傻傻的站在她旁边,唤她,“豆芽菜”。 思及此,心底不由的苦了几分,原以为这次同行多少会有点突破,但是冷少云的出现,无非判了自己死刑,连挣扎都不必了。 “没什么。”冷纤凝淡淡的叹了口气,听到他的声音,其实有些无奈的。他不知找了什么借口,说服了花好去外面和月圆结伴赶车。而自己一个大男人坐在车里享福,也真亏他脸皮厚,不懂得羞耻二字怎么写,才能这般的理所当然。 百里彦宇还想说什么,却被花好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姐,清心寺到了。”花好掀开了帘子,眼神无意的瞟过百里彦宇,看到他一脸阴霾的时候,唇轻轻的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 冷少云已经率先出去了,冷纤凝应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寺庙前人山人海,据说是因为得到消息说无望大师今日免费为有缘人解签,所以大家排着队来等候。 冷纤凝皱了皱眉,看来老头在这里还是蛮德高望重的嘛,只不过这有缘人却说的蹊跷,定义太过广泛,都是他说了算,到底是不是有缘,谁又知道呢。 在冷纤凝等的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从佛堂后面走出一个小沙弥,看了看等候的众人,慢慢的说道,“师祖说道,能对上后两句诗的便是有缘人,”说着,又缓缓的念叨,“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 第二十章 听到那两句诗,所有人都愣了,来的基本上都是贫农家的人,本就没读过什么书,更别说对上这两句诗了。而有些大家出来的人,也跃跃欲试了一下,都在小沙弥的摇头中夭折。 冷纤凝的嘴角微微的弯起,本来只是怀疑名字一样,所以碰运气的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是同一个人。 “小姐,那怎么办?不能见到那个无望大师了。”月圆嘟着嘴说道,知道小姐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大师,可是现在却出这样的难题,真是难为人。 冷少云和百里彦宇也是俊眉紧锁,显然也在思考答案,只是未果而已。 冷纤凝轻笑,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小沙弥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真的能有人答上来,上前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说道,“施主就是有缘人,还请跟小僧来。” 冷纤凝有好的笑了一下,正要走,却看到那个小沙弥停了下来。 “施主,师祖只见您一个人。” “你。”百里彦宇听到他的话,自是气不过,刚想发作,就被冷纤凝拦住了。 “烦请带路。” 然后缓缓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花好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抹已经消失了的背影,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寺庙后院的一间厢房内,冷纤凝好脾气的看着正闭着眼,老神在在的人,六年不见了,没想到他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老头,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无望大师有些怨愤的睁开眼,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这丫头还是这么的无礼,枉费了他那么多年的教导和栽培。 “天机不可泄露。” 冷纤凝听到他的回答,不怒反笑,“原以为你不会搭理我的,没想到还赐了我六个字,还不错啊。” “丫头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不过,你可曾记得,老衲跟你说的一句话,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 无望大师从蒲团上走下来,就知道跟她装正经事装不了多久就会破功的。 “包括你?”冷纤凝挑眉笑着问道,表面上心不在焉,只是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知所措。谁都不可信,除了自己。 心微微的有些疼了。 “包括我。”无望大师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丫头注定多劫,自己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希望她能好好的保护自己。 “送你个宝贝。” “什么?”冷纤凝好奇的问道,莫非是什么能变出东西的口袋? “这个药,现在吃下去。”无望大师小心翼翼的拿着一颗药丸,仿若那是无价之宝。 “它能治百毒,解百病,还是能增强内力,让我无人能敌啊。”冷纤凝接过那药,说的一番轻松,也只有她知道,每当老头子这个表情的时候,事情就是很严重的时候。 就跟当初和自己说“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的时候”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事。 无望大师摇了摇头,“实际上没什么用,反正就当吃糖好了。” 冷纤凝有种想要晕倒的感觉,吃糖?居然跟她说把吃药当吃糖,这老头子莫非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老衲头脑清醒的很。”无望大师无奈的叹了一声,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这次去边境小心着点,尤其是那个什么的国师。” 无望大师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担心她啊,不忍她什么都不知道遭遇险境。 “恩。”冷纤凝应了一声,对他的知晓一点都不奇怪。只是面色有些沉重,那个说她是命定妃的国师,她可真的很想会他一会。 ------------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他是真有那个预测的本领,还是只会妖言惑众。 “老衲能提点的就这些,下面的还要看你自己了。不该执着的东西,就放弃吧。老衲能交你一切,却无法教你情爱。” 无望大师叹了一声,他算了许多,却没算到这个丫头会有这样的一道情关要闯,也只能靠她自己了,他又能帮的了多久。 “你真的是和尚吗?”冷纤凝盯着他的双眼,幽幽的问道,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还没被他弄到这边的时候就想问了。 无望大师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和尚,当初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才会选择在寺庙,而如今,也不知道了,或许已经习惯了这种清淡的日子。 冷纤凝抿了一下唇,心里似乎在进行天人交战,过了良久才郑重的问道,“我还会回去吗?” 他自是知晓这回去,指的是回哪儿,只是,“莫急,一切自有定数。”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失望,老头子说话从来都这样的高深莫测,做事情也无章无序,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答案。 “我先走了,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会回来看你的。” “不必了,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无望大师慈祥的勾起了嘴角,养了这么久的女儿,终是要飞走了。 冷纤凝心中一痛,知道他说这话必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这一见面却是永别,他养育了她,纵使再怎么寡情,也还是有些不舍的。 “谢谢你的养育之恩。”冷纤凝看着他慈爱的微笑,双膝微微的弯曲,然后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无望大师依旧微笑,目送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冷纤凝握紧手里的药丸,看着身后已经紧闭的门,闭了下眼睛,才吞下了药丸。 他说谁都不可信,包括他,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相信他,不会害她。 “小姐,怎么才出来?怎么样?”月圆紧紧的盯着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立马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只是说了些佛理罢了。”冷纤凝笑着,又看着一同围过来的三个人,扬声说道,“我们走吧,不能拖了。” 四个人中除了月圆其余的都是心灵聪慧之人,自然是看出了她的逃避,也不追问,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深色。 马车一刻不停的朝着凌阳城的方向走去,然而速度却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下来,冷纤凝挑开车帘,疑惑的看向车外。 她隐隐的感觉到一股杀气,还以为又遇到刺杀了,没想到之后一个杀手,还是个女子,穿着红色的纱裙,张扬而妩媚,脸生的也是极美,只是眉间的那抹戾气,让她生生的失了几分颜色。 “不知姑娘拦住我们的马车有何贵干?”花好看着面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女子,静静的说道。 “我找上官少云,其他人自然不会伤害。”女子冷声道,可见她有多么的生气。 “姑娘怕是误会了,马车里没有一个姓上官的公子。”花好微微一笑,好脾气的解释到。 那女子一怒,摔了一下手里的马鞭,大声吼道,“上官少云,你若是个男人,就出来见我。” “姑娘,若是再无理取闹,休要怪我等无礼了。”花好也不再是好脾气的劝慰,冷声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冷纤凝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冷少云的身上,带着探究和不解。 冷少云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容有些尴尬和莫名的冷意。然后起身,缓步下了车。 百里彦宇和冷纤凝也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 第二十二章 “上官少云,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你居然敢逃婚。”那女子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想到他的行为,却也恨的咬牙切齿,一番爱慕深深的压抑在了心底。 听到这话的人都微微的一愣,这是哪一出,逃婚? 冷纤凝走到他的身边,扬着头,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看到她,火气明显的打起来,马鞭直直的朝着冷纤凝甩过来。 冷少云面色一寒,旋身,扯住甩来的马鞭,看着女子的脸色带着几分的冷冽,“尹蝶香,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会娶你的。” “你。”尹蝶香听到他的话,气的发抖,又看到他百般护在怀里的女子,又有点委屈,这个女子如此的丑陋,及不上自己的万分之一,身材也不如自己,为何他宁愿要这样一个丑女,也不要自己。 “哼,我当以为你上官少云眼光有多好,原来看上的是这种货色,样貌丑陋,发育迟缓的乡野之人。” 冷纤凝原本是想向她解释一下自己和哥哥的关系的,一听到她形容自己的那两个词,心里顿时来了一股气,虽然听多了讽刺自己的词,可是从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口中出来,当真是让人受不得,下意识的靠近了冷少云,伸手环住他的腰。 柔声道,“云,原来你的未婚妻竟是这样一个刁蛮任性,骄横无礼的女人,也难怪你要逃婚了,你不会真要娶她吧。” 看到这样的一幅场面,花好他们也愣住了,主子这是想干什么。更别提百里彦宇了,一双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了,死死的盯着那环住那腰的双手。 冷少云也有些错愕,却也一闪而逝,顺手搂住她的腰,温柔的笑道,“凝儿放心,我自是不会娶她的。” 如春风般的声音抚过尹蝶香的耳旁,他的温柔,他的笑,却给了这样一个丑女,怎能不让她气。好不容易劝服了爹爹不要迁怒于他,而他竟是这样的负了她,让她情何以堪。 “上官少云,你。”他看着那张对着那女人一脸温柔,对着自己却一脸冷冽的俊脸,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把矛头转向冷纤凝,“丑女,拿命来。” 说罢,从马上飞下来。 冷少云原本想护着她,却不想被她一把推开,飞上前,迎上尹蝶香的马鞭。 边躲,边靠近她,“想嫁入我们家,就算哥哥同意了,我都不会同意的。” 尹蝶香虽然怒极,却也没有失去理智,自然听清了她的这句话,动作慢了一下,愣愣的问道,“哥哥?我可从未听过上官家还有个女儿。” 趁着她的愣神,冷纤凝一个用力躲过她手里的马鞭,一阵掌风,让她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飞扬。 看着地上狼狈的娇人,冷纤凝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就凭你的这种脾性,就算哥哥瞎了眼睛都不会娶你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别怪本小姐不怜香惜玉了。” “你,你,”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尹蝶香,一双眸子顿时涌上点点水光,那眼神惹人怜惜的看向冷少云,可他却连看都未看她,直直的走向那个说话放肆的人,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宠溺的笑了笑,“累了吧,我们继续赶路吧。” “恩。”冷纤凝瞥了眼已经处在错愕中的人,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对他,只是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若不让她死心,这世上就只会多一个为情所困的人。 就如她一样。 ------------ 第二十三章 马车继续前行,若不是马车里凝重的气氛,真的以为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哥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冷少云单独说话。”冷纤凝看也不看百里彦宇,只是死死的盯着冷少云,想要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冷少云的身子一僵,她喊他的名字,而不是以前的亲昵的“哥哥”了,这又是否宣告着她和他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了。 百里彦宇的凤眼一眯,却并没有动,对于凝儿对冷少云的冷淡,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这件事情他也确实好奇。 “我也想知道我的仇人为何换了一张脸。” 冷纤凝睨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清澈见底的双眸,看着冷少云有些僵硬的脸色,“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冷少云抬眸,唇角微微的勾起,依旧是往日那般温柔的笑靥,却夹杂了些苦涩,不同了啊,他们的关系终究是不同了,原本也没想着隐瞒多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冷家和上官家原本是世交,二十年前,爹来上官家做客,那日恰逢我出世,却也是上官家的灭门之日。一夜之间,火光四起,尸体遍野,上官老爷为保上官家能留得一脉,便将我交给了爹,让他一定要护我周全。而爹也为了保护我的身份,让我姓了冷。” 冷少云的声音顿了一下,眼神缓缓的落在冷纤凝那张凝重的脸上。 “那时,爹早已经离开了冷家,爹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带着我在江湖上闯荡,直到遇到了娘,才安定下来。从冷府到皇宫,我原本以为日子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却不想四年前,皇上给我一封密信,那封信解开了我的身世之谜。他让我自己选择,是留下,还是去报仇。我的武功一直是爹娘亲授的,自不会差到哪里,便决定离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我绝对不会忍的。” 冷少云的声音缓缓的落下,然后静静的看着她,车厢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忽的,冷纤凝笑了笑,无奈的扬起了嘴角,“曾经我以为我才是捡来的,母亲有倾城之貌,父亲也是有仙人之资,而哥哥更是俊美异常,唯独我,生的丑陋。” 冷纤凝说的有些凄凉,此刻,她真的很想大笑,原本以为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却不想这个亲人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现在真的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凝儿。”冷少云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他能明白她的心情,“若是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哥哥。疼你,宠你,你也永远是我的公主。” 冷纤凝埋首在他怀中,心里难过,却掉不出一滴泪,心口被悲伤的情绪压抑的有些沉痛,“总归是不同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冷少云的心蓦地一沉。是的,不同了,少了那层血缘的牵挂,她和他终究是不同了。 百里彦宇一直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被重重的一敲,看到她难过,他心疼,可是,他若不是她的亲哥哥,那么,他们之间······ 凤眸缓缓的在两人之间扫过,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若他是亲哥哥,那么亲昵点,他看不过去,终也不会发生些什么。倘若不是亲哥哥,这样的依偎,这样的亲密,又能代表些什么? “哥,我累了。”冷纤凝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那里似乎已经不属于她了。她也没有资格再赖在他的怀抱里。 就像她没有资格再赖在父皇的身边一样。 不再说话,冷纤凝翻过身,面朝着车壁,假寐。 徒留下两个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脊。 ------------ 第二十四章 自从那日之后,冷纤凝对待冷少云的态度便淡了,变了终究是变了,知道一切之后,无法再像当初那样无所顾忌。 “小姐,到了凌阳城,我们现在去哪里?” 花好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随便找家客栈落脚。” 冷纤凝淡淡的说道。 马车又接着行驶了些许路,便停了下来,冷纤凝没有理会任何人,便径自走向了马车。 冷少云的眼神有些黯淡,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死傻子,还不滚开。” 忽的,一声盛气凌人的怒吼声,止住了冷纤凝的脚步,她一向对傻子这两个字异常的敏感,不禁回过头,看着那被人群层层围住的地方,皱着眉走近。 “公子,我们回家吧。”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焦急的劝慰着,他的身体刚刚好挡住了那个公子,让冷纤凝看不清他的模样。 “死傻子,你再挡住我做生意,小心我找人废了你。”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看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挡住了他的生意,顿时怒火中烧。 “你,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竟敢出言不逊。”那小厮怒极,抬起头,狠狠的盯着那个少爷。 “一个傻子而已,还不滚。”那男子不屑的说道。 “啪啪”清脆的两声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那个原本凶神恶煞的男子,愣愣的偏过了头,脸上渐渐的浮起两个手掌印。 “你。”那男子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却被她眼里狠历的气势吓倒,说不出话来。 “道歉。”冷纤凝冷冷的说道,低沉的声音狠狠的压抑着自己此刻的愤怒。 “凭什么?”那男子虽然气被小丫头给打了,却也不敢上去还手,只是嘴硬道。 “啪啪”又是两巴掌,这个男人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人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动的。 “道歉,等本小姐说第三次的时候,你也不用道歉了。” 冷纤凝的身上传来了肃杀的气息,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让人心生恐惧。 那个男子听着她的恐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恐吓。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感觉好笑,颤抖着走到那公子身前,恐惧的说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那公子仿若没有听到他的道歉,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紧的锁住那个未她出头的女子,眼睛也不敢眨,生怕那只是一场梦,眨了眼睛她就会不见。 “彦希,我们回家吧。”冷纤凝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微笑的说道。 百里彦希听到梦寐以求的声音,如玉般精致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抱住她的腰,委屈的喊道, “娘子。” 冷纤凝的手僵在了空中,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落在了他的背后,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他的恐惧和委屈。 “乖,我们先回家。”说着,掰开他围在她腰间的手,拉起他,向人群外走去。 众人都被刚才的一幕石化了。 那么个漂亮的公子,居然娶了了一个那么丑的女人。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禁叹气惋惜道。 楼外楼 百里彦希自从见到冷纤凝之后,便一直粘着她,不肯离开半步,漂亮的眼睛盯着她,怕她逃跑一样。 所有人都不语,看着这个诡异的一幕。 冷少云只是低着头,兀自喝着茶杯里的茶,仿佛那是多么珍贵的茶叶一般。 百里彦宇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笑的一脸温和,“四弟,怎么样?这边的生活还习惯吗?” 百里彦希听到他的话,顺着声音看过去,微微的偏着头,很认真很认真的看向他,如果不是他下面说的话,他一定以为他的痴傻已经好了。 “娘子,希儿······饿。” ------------ 凤都形势 “太子看我的样子像是假的吗?”冷纤凝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她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守妇道又怎么样,下贱又怎么样,她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已。 “那本殿下,偏,不。”东方焱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其缓慢,就怕她听不清楚一样,鹰眼放出邪魅的光芒,她想如何,他就不让她如愿。 “好的。”听到她的话,冷纤凝就欢快的笑了起来,她要的就是他的肯定,把她坑成这样,害的父皇和她吵了多少回,关系弄的有多僵,还没好好的还回来,她怎么舍得放过他。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她大闹东麓了。也顺便混进去,看看那个什么神秘的国师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突然绽放的光彩和转变的态度,让东方焱有些措手不及,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思维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你在打什么主意?”虽然这样问让他觉得很丢脸,很失败,但还是问出了口,因为她想不到她现在的模样到底能说明什么。 “去东麓吃好,喝好,玩好。太子什么时候来接我。”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东方焱高大的身躯有些站不稳。 此时,不得不怀疑,刚才那个和他冷静对答的女人,是不是眼前这个。 “哼,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警告你,别耍手段,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东方焱恶狠狠的威胁到。 冷纤凝轻笑,这句话是她经常用来威胁别人的,现在倒是被这句话给威胁到了。 “太子多虑了,在东麓的地盘上,我还能做些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冷纤凝笑的一脸无害,无辜的说道。 “知道就好,”东方焱狂妄的笑了起来,突然又发现不对劲,冷下脸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冷纤凝,你居然说我是蛇。” “我累了,太子慢走,不送。”冷纤凝扬眉,看他火冒三丈的脸色,让他白天受的气也好了不少。 这几天,街上流传着当今公主,不守妇道,生性**的话,大至老翁,小到孩童,都知道公主到处勾引男人,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冷纤凝听到月圆的话,也只是笑着不语,她很喜欢这样的结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传到东麓那边呢,那个自负的太子听到这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公主,为什么要抹黑自己呢?”月圆站在一旁,不满的问道,公主让她把这个透露出去的时候,她就百般不愿意,哪有女子能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的,这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冷纤凝只是睨了她一眼,便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花花草草,“风平浪静的日子过腻了,想要来电风浪。” “公主,三王爷来了。”花好走近烟雨阁,看到在院子里的人,柔声说道。 “豆芽菜,”话音刚落,便看到百里彦宇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父皇被太子挟持了,现在二哥也已经挥兵包围了整个皇宫,我要赶快回去。” “你一个人?”冷纤凝依旧不慌不忙的给花草浇水,心不慌是假的,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是,你呢?”百里彦宇着急的问道。 “齐大将军怎么说?” “他的兵马要守在边关防着东麓的军队,我去启南镇找外公的旧部下借兵。”百里彦宇的话带着些焦急。 冷纤凝不禁有些想笑,刘太尉大势已去,他到底是怎么肯定那些部下会在这个时候插一脚呢,凤都形势不明,太子和二皇子都有可能获胜,荣登大位。谁会这么蠢把自己推出去。 “秦相呢?” “那个老狐狸早就和二哥沆瀣一气了,朝中老狐狸的党羽都投向了二哥。”百里彦宇说的极是气愤,想到那只狐狸火顿时烧了起来。 冷纤凝挑眉,不平不稳的说道,“恩,那你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 留不得 “你跟不跟我回去。”百里彦宇再一次问道。 “不回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别轻举妄动。”冷纤凝的话带着郑重,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听,但是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他要离开,她拦不住,也不想拦。总有一个人要回去把这场火煽的更旺。 “你。”百里彦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难道她都不担心父皇的安危吗?她不是爱着父皇的吗?为何还能这么的冷静。 冷纤凝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他,还是适合做王爷。 “娘子。”一个白色的身影跑进来,蹲在冷纤凝的身旁,看着她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冷纤凝看了他一眼,经过那天之后,看到他,总是觉得异常的尴尬。她到现在每天晚上可都还在做噩梦呢,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吃进去用右手夹的菜啊。 “娘子,想。”一个字说尽了他无数的思念,自从昨日离开之后,他就没有见过她了,来找她又说她睡了。 “帮我浇花吧。”冷纤凝把手上的水壶递给他,然后坐到一旁的软榻上,看着他笨拙的身影在花丛里忙碌。 百里彦希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就忙开了,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也不知道个轻重,当然的,下手就重了些。 冷纤凝无语的看他快要把半壶水都浇到一个花盆里,再这样下去,这好好的一盆花都被他给弄死了。过真是辣手摧花啊。 “罢了,罢了,我来吧。”冷纤凝夺过他手里的水壶,心疼的看着面前这盆营养过剩的花,那水浇的都满出来了。 百里彦希看到她一脸嫌恶的样子,委屈的撇撇嘴,正要哭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阵扑打翅膀的声音。 是一只老鹰。 冷纤凝并未说什么,只是不经意的侧过头,恰好捕捉到百里彦宇眼底的一抹异色,心头哄的被炸开,一个不好的念头缓缓的浮上了水面。 把手里的水壶交给一旁伺候的奴才,转身向屋里走去,“我累了,睡觉去了。” 百里彦宇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粘上去,而是爽快的出了烟雨阁的大门。 冷纤凝的背影一滞,希儿,不要骗我,别让我的真诚以待变得荒诞无稽。 书房里,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真切。 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桌前,看着远方传来的信件。 “希儿,怎么样?”齐峰走上前,看到他眉头紧锁,不由的紧张道。 “父皇让我们准备在太子和二哥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进入凤都。”百里彦希低声说道,眉心锁的更紧了,这凝儿在府中,他又如何有借口离开。 “三王爷已经用这个借口离开了,希儿不如也这样?”齐峰捋了捋胡须,缓缓的说道。 “舅父,此事容我再想想,你先派些兵马守在凤都的周围,到时候进去也方便些。”百里彦希揉了揉眉心,想要放松一下疲惫。 “是,你好好休息一下。”齐峰心疼的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叹了口气,装疯卖傻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决不能这么轻易的被毁掉。 那个,公主,怕是留不得。 房间里,冷纤凝默然的翻着手上的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想起彦希的那个眼神,就让她的心底一阵的不安。 “主子,凤都有消息传来。”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冷纤凝抬起头,忽的扔下手里的书,大声道,“快说。” ------------ 决定 “紫雀书信里说,皇上没有病,身体健康。” “那他是被挟持的吗?”冷纤凝皱眉,却又豁然间松开。 “不是,他确实吃了药,制造出了生病的假象。” “假象?”冷纤凝眉间涌上疑惑。 “是的,”夜沉声说道,连他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紫雀在宫里可安全?”冷纤凝的声音渐渐的冰冷下来,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却快的让她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他作为刘御医的副手呆在太医院。” 冷纤凝点了点头,如果是假象的话,父皇想要骗谁?想要隐瞒些什么?一瞬间所有的问题涌上大脑,让她无法招架,不禁皱眉。 “主子,还有一事,那股神秘力量指向的是四皇子。” 夜的声音彻底的击垮了冷纤凝挺直的坚强,身子摇晃了两下,终是跌坐在椅子上。眉心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最不想要的结果往往是最接近真相的。 “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房间再度回归到安静,冷纤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外面从光明转向黑暗,她觉得自己的日子也从光明转向了黑暗。 “冷纤凝。”一进屋,东方焱凭着感觉冲向了坐在桌边的人,逃出火折子点燃了放在桌上的火烛,一脸阴鸷的看着她。 想着那满天飞的流言,想着他在将士面前丢尽了脸,他就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了。 当看到她脸上可以说是呆滞的表情之后,怒气愣了一下,就这么残留在脸上,有些搞笑。 冷纤凝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他怪异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如今,连说话都是如此的费劲了。 “明天上午,你来这里光明正大的带我走吧。” 本想发火的人,听到她的话,竟然,鬼使神差的,莫名其妙的点了一头。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就看到女子一脸漠然的躺在床上,毫不顾忌这个房间里还有个男人。 这顿时让东方焱原本消了的怒气再度冒了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凉凉的声音,“你走吧,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说。” 东方焱握了下手掌,算了,他忍,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她算账。到时候一笔一笔的让她想逃也逃不了。 人越是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反而就会很快。 冷纤凝一夜未睡,在花好进来伺候的时候就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坐在镜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好推开门,看到坐着的女子,明显的愣了一下,“公主,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冷纤凝没有回头,只是紧紧的盯着镜子中自己的那一张脸,语气平淡的问道,“花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在宫里呆着,你瞧,一出了宫,我的皮肤都白皙起来了。” 花好的心底一颤,嘴上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压抑住她的不安,“公主说的是,那宫里太过压抑,心情自是会受到影响。” “彦希和大将军在吗?” “四皇子,大将军和少爷在大厅用早膳。”花好走到她的身后,替她顺了顺手里的长发,嘴角轻轻的弯起。 “花好,你知道你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吗?” 冷纤凝看到微笑的她,忽然出声问道。 “姐妹。”花好看了她的脸色,然后犹豫的说出口,这两个字是主子这六年经常挂在嘴边的。 冷纤凝只是摇了摇头,“不,是生命。我把我的背影留给了你,那是我最脆弱的地方,任我武功高强,也抵不住背后偷袭。” ------------ 摊牌 花好梳理头发的双手就那样顿住了,五指夹在了她的青丝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我们去大厅。” 冷纤凝说完便起身离开,到门口看着端着早膳的月圆,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个人往大厅走去。 “娘子。”原本在吃饭的彦希,看到走进来的人,顿时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冷纤凝笑了笑,却不似以前那样温暖,没有坐在位置上,只是站在桌前,勾了勾唇,“我今日来,是想跟各位告辞的。” “告辞,凝儿要去哪儿?”冷少云听到她的话,皱眉问道。 “我要去东麓,东方焱过一会儿就会来接我。”冷纤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什么?”冷少云不由的站起身,她不是最排斥嫁到东麓的吗?为什么? “娘子。”百里彦希听到她的话,星眸里染上水雾,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好像不这样她就会不见一般。 冷纤凝依旧在笑,从一进这大厅,她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转过身,看着面前如玉般精致的容颜,伸手,抚上他的脸,“彦希可真是漂亮啊。彦希,知道吗?我最喜欢和你呆在一起了,单纯的没有任何心机,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轻柔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耳边,想要捕捉,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踪迹。 “可是,彦希,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欺骗,我真的不喜欢别人骗我。” 她的话让百里彦希的神情一顿,脑海中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让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答应过颜贵妃,要好好的护你周全,看来是要食言了,以后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知道吗?” “娘子。”百里彦希依旧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袖,说不出别的,只能不安的叫着她。 “彦希,我说过,我不喜欢人家骗我,骗过我一次,那么这种不信任就会持续一辈子。我宁愿孤独一辈子,也不会让我的身边站着曾经骗过我的人。” 冷纤凝的声音渐渐的失去了温度,明明是秋日,却仿佛置身寒冬,冷得让人浑身颤抖。 “凝儿,果真是聪明。”百里彦希勾起了嘴角,原以为一切会一直这样瞒下去,不想还是被她发现了破绽。 “我再聪明,也聪明不过你们的暗度陈仓,还不是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冷纤凝自嘲的说道,一切不想揭开,可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容不得她逃避。 “凝儿,等到事情结束,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留下来,可好?”百里彦希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冷纤凝抽出了自己的手,仰起头,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她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可是她真的熟悉他吗? “什么时候恢复的神智?” “在你寝宫发热那晚。” “**是谁的主意?” “我的。” “那滴血呢?” “是我割破手指滴上去的。” “呵呵,”冷纤凝听到他诚实的回答,忽的笑了起来,悲戚的笑声像是杜规临死前的哀鸣,“我倒宁愿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齐大将军的身上,那样我心里还舒坦些。” “凝儿,我不会再骗你,要娶你是我真心的。”百里彦郑重其事的说道,他是真的想要娶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你是终将要成为皇上的人,而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皇上为妃的。”冷纤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我不会成为皇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宁愿不当什么皇上。”百里彦希听到她的话,顿时有些慌了,平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害怕,慌忙的将她拥入怀中。 “希儿,休得胡说。”齐峰听到他毫不犹豫冲出口的话,顿时怒声喝到。 “彦希,你若是不当皇帝,会辜负了父皇的一番苦心的。”冷纤凝不费力的推开他的身体,站在他的一步之远。 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距离。 就算只有一步,也跨不过去。 “凝儿,你在说些什么?”百里彦希张了张嘴,却终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哥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冷纤凝没有理会他,反而是问着一旁的男子。 “是皇上写信告诉我,并让我保护你的安全。”冷少云知道此刻她问,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想瞒也是瞒不了的。 “你们,一个江湖,一个朝廷,处的倒是愉快,真的是保护我吗?想必是以保护我为名,暗中调动力量,帮助四皇子在最后一刻夺位成功。” 冷纤凝缓慢的说道,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生怕别人听不见。 心在滴血,知道父皇爱着的是娘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痛。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就是她被自己最爱的男人给利用了。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才会让自己逃出皇宫,却没想到是利用了她的逃跑。 “凝儿。”百里彦希感觉到她心底哀伤,心疼的呼唤了一声。 “四哥哥,父皇当真很疼你,千方百计的送你出宫,把你送到你的舅父,握有重兵的齐大将军身边,竟然不惜给了东麓两座城池。占了两座城池便不再行动,想必也是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吧。他,真是疼你疼的紧啊。” 冷纤凝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原来有些事实面对起来真的是这么的痛苦。他心爱的男人啊,为了他自己的江山,为了他自己的儿子,竟然毫不犹豫将自己推了出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痛的。 “父皇,他也很疼你。”百里彦希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就是说出了口。 “疼我吗?我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事情露出了很多蹊跷,我都没有去深究,只想着逃避。昨日看到的那只鹰,是传信的吧,我曾经在父皇的龙吟殿看到过。他没有生病,一切只不过个局,为了引诱太子和二哥上钩的局。 让太子去打仗,并且节节败退,有了不利的影响,调二哥去东镇,给了他反咬一口的机会,他们二虎相争,你只需要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即可。这个算盘,打的真真是响,真真是好啊。父皇竟然连每一步都为你计划好了。” “凝儿,不是这样的,我······” “若是二哥知道会有今日,他当初绝对不会威胁我让我一定要助你出皇宫。他不想伤害你,所以才让你走的远远的。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他日你若是赢了,放过二哥。” 冷纤凝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却是不敢眨眼,怕那眼泪会不断的留下来。 “凝儿,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百里彦希被她眼底的失望震撼了,上前一步,而冷纤凝则是后退了一步,一直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这一步,就是永远。” 她的声音清淡,却把百里彦希推入了深谷,让他永世都得不到翻身。 那份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不顾一切护着他的时候吗?是她偷偷的把糕点留下来,却坏心眼的把自己不爱吃的塞到他嘴里吗?是她稚嫩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在母妃喜爱的那棵梨花树下发誓,会护他周全的时候吗? 或许,还要早。 可是,这爱就是爱了,要如何收得回。 冷纤凝不再说什么,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走去。花好和月圆见状,马上跟了上去。 冷纤凝忽的停下了步子,百里彦希以为她想明白了,正准备迎上去,却听到她的声音。 “我一个人走。” 花好和月圆听到她的话,惊慌的跪倒在地,“公主。” “你们曾经是我的人,不对,或许你们一直就不是我的人。我说过,我给过你们信任,是你们不要,那么就不要再跟着我,背叛我的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冷纤凝的话透着狠历,是咬着牙缝说出来的。 “公主,我们没有。”两人齐声说道。 “呵呵,”冷纤凝笑了笑,“曾经的不离不弃,就当做事你们与我说的一个笑话,我会忘掉。” “公主,不要丢下奴婢。”花好和月圆跪着爬到她的脚边,乞求道。 “我再也不是你们的主子了,花好,丽妃是谁杀的?” 花好被她质问的眼神逼迫的无所遁形,低声道,“是奴婢。” “哈哈,丽妃是中毒死的,那种毒一般不会被检查出来。我信任你让你帮我准备安胎药,却不想是给你机会陷害我自己。我那日躲过一劫,你是不是很气。”冷纤凝冷声问道,既然没有了情分,她绝不会留情,这是她的准则,可是在这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破了例。 “三哥哥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不杀你,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而已。你好自为之吧。” 花好听到她的话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可是爱那种东西,却不是人能控制的住的啊。 “谢主子的不杀之恩。” “这么热闹,是不是本太子来的不是时候?”一道狂妄之极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抬头便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外面走进,嘴角挂着同样狂肆的笑容。 “你来干什么?”百里彦希一见到他,便冲到了门口,堵住了他的脚步。 东方焱依旧勾着嘴角,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嘲讽,“真是可喜可贺啊,四皇子终于能正常的出现在人前了。” “你。”听到他的嘲讽,百里彦希握住了双拳,却迟迟没有动手。是的,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他还需要他的帮助。 “本太子是来接太子妃回国的,不迟吧。”东方焱的视线穿过百里彦希,落在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这模样,看了,还真叫人心疼啊。 “不迟,我们走吧。”冷纤凝吸了两下鼻子,确定好自己的情绪已经控制住了之后,越过百里彦希的身体向东方焱走去。 “凝儿。”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传来。冷纤凝的脚步一顿,“两位哥哥,凝儿此去,怕是日后再无相见之后,希望你们保重。” 冷纤凝说完,便跟在东方焱的身后走了。月圆看了,没有说话,也跟了上去。 “我不是说不用跟了吗?”冷纤凝不耐烦的朝她吼了一声。 月圆低着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恭敬的喊了一声,“主子。” 冷纤凝很清楚,这声主子不是在喊她,而是,他身后的这个男人,东方焱。 东方焱看着这个场面,眉头不由的锁起来,走到冷纤凝的身边,指了指月圆,说道,“他是我的近卫,也是我的好友,雪初。” 冷纤凝的表情就这么愣在了脸上,她慢慢的走进月圆,然后伸出手,缓缓的,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放在了她的胸口。 平坦,没有起伏。 慢慢的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失落,轻声说道,“原来她(他)是你的人。” 东方焱不以为意,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 第三卷 凤乱 ------------ 祸水 到东麓境内已经很久了,东方焱并没有回澜都,而是停留在军营里。而冷纤凝自然的也跟着停留在了军营里。 这几日,冷纤凝每日都坐在营帐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东方焱会偶尔过来看看,然后两个人吵两句,只不过每回都是东方焱气冲冲的走了。 “公主,用午膳了。” 听到声音,冷纤凝微微的抬起了头,瞥了一眼那个藏青色的身影。他已经换上了男装,真是没想到她的丫鬟换上男装,也是英气勃勃,让人移不开眼。 “本公主该叫你些什么呢?月圆还是······。” 不冷不热的声音让雪初的身体有些僵硬,缓缓的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回公主,属下叫雪初。” “雪初,当真是个好名字,只不过用在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身上,却是浪费了。” “属下惶恐。” “惶恐,”冷纤凝拔高了声音喊道,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砸到了他的脚边,“滚回去告诉东方焱,本公主不需要一个人妖伺候。” 一口一个人妖,让雪初僵硬的身子颤了一下,却终究是忍住了发怒,“属下知道公主气,但请公主以自己身体为重。” “我的身体用不着你管,还不给我滚,你是巴不得我赶快死掉吧。”冷纤凝忍了几日的怒气,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的都发在了雪初的身上。 “公主,属下先行告退。”雪初抬了抬眸,看了看那抹白色的身影,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怕是他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 “站住。”冷纤凝冷声道,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花好每日给我吃的药,你可知道?是毒,是药。” “属下知道,这是毒,也是药。”雪初抬眸,她似乎长高了些,连皮肤也有些白皙起来。 “何解?” “对于常人来说,这是药,大补。可对于公主的体质来说,这,便是毒。抑制了公主身体的生长,才使得公主六年来,一直是这副瘦小的模样。” “啪”冷纤凝一巴掌删到他的脸上,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有自己不知道,被傻傻的蒙在了鼓里,她,是何其的蠢啊。 “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让我一直做那傻子,呆子,任你们玩耍。” 她用的力气很大,雪初的头偏到了一边,嘴角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嫣红的血丝,“属下也是无意中得知,这是一个姓卿的人吩咐花好做的,而且,属下也不希望公主长大,毕竟,红颜祸水。” “哈哈。”冷纤凝退后了一步,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好冠冕堂皇的话,你还真真是为本公主考虑的很周到。红颜,祸水。你们一个个下毒害我,挖陷阱等着我往里钻,到最后还要说我会红颜祸水。哈哈” 冷纤凝不可抑制的大笑,知道眼角的眼泪涌出,她才知道自己终究是哭了,心终究是伤了,说不在意,说无所谓,可是,心当真是痛。受不了如此的背叛,如此的设计。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自己赖以相信的人。 花好,沉稳内敛,是卿诺从天启调来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凡事都想得比较周到,也未她挡掉了不少的麻烦。 可她,终究是背叛了,投向了三哥哥的怀抱。 月圆,大大咧咧,是六年前醒来后父皇安排在紫璃宫的,没有多少复杂的心思,想到什么说什么,常常惹得自己怒不可言,却又无法对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发脾气。 而她,却是东方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连性别都是假的。 ------------ 国师终于现身了 彦希,痴傻天真,经常粘着自己不放手。那样纯真的人终究是骗了自己,耍了自己,妄图以贞操了留住自己。她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受了颜贵妃的恩惠,所以才会想要好好的保护他,谁料想,他不仅自己心思聪明,还有父皇在背后全力保护,根本不屑于自己的那点力量。 她理解他的无奈。 然他,仍是骗了。 父皇,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前世并未爱过何人,而今世却被那明黄的身影所吸引。她不会嫁给皇上,不会和三宫六院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所以,她对于这次的争夺乐见其成,甚至希望父皇就此退位,那么她可以和他一起逍遥山水间。只是,还是被利用了,彻彻底底,连她的爱情都被他利用了。 这,只能是梦罢了。 冷纤凝闭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闷了几日,却如此的伤春悲秋。到有点不像自己了。嘴角轻扯,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她何时做过真正的自己。 “公主,您注定是要牵扯在这红尘中的,既然如此,何不选择一个平凡的长相,如此也好。” 雪初看到她几近痴癫的模样,终究是不忍,低声说道。 冷纤凝睁大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的锁着他的脸,还是那眼睛,那鼻子,那眉毛,那嘴。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谁是你的主子?” “东麓国太子。” “滚。”冷纤凝手一扫,一股劲风从袖中挥出,让雪初的身子不由的退后了几步。 他还是别人的奴才。 雪初稳住脚步,知道此刻便是他们真正的决裂了,他不再是她的奴婢,她也不再是他的主子。 还好,她投的感情不深。 还好,她一向谨慎。 还好,她早知道了他们不是为自己所用的人。 还好······ 可是,有了这么多的还好,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血,沿着手指缓缓的落下,一滴,一滴,滴在脚边,融合成一滩。 一个捏碎的茶杯下从的宽大袖口划出,跌落在地上,更加的支离破碎,那碎片上隐约可见一些血迹。 “怎么了?一地的碎片,本殿下的茶杯都不够给你砸的。”东方焱掀起帐帘,朗声说道。 “堂堂东麓国的太子,还在乎这几个杯子?”冷纤凝似笑非笑的睨着他,眼底悲伤被收的很好,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她可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知道,何况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这杯子倒是不在乎,你爱砸便砸吧,明日再叫人送来些,直到让你砸舒服了。”东方焱的笑容逐渐的放大,慢慢的踱到她的身边,却看到那刺目的血渍,忙牵起她的手,“怎么流血了?” “小事。”冷纤凝想要从他手中把手抽出来,却发现他的力气大的惊人,越挣扎,反而抓的越紧,那血也流的越汹涌。 “别动,小心流血过多而死。”东方焱的剑眉紧皱,看着那伤口,眼底闪过一丝的不舍,小心翼翼的把她拉到床边坐下,再从柜子里取来金疮药倒在了那伤口上。 冷纤凝冷眼看着他的动作不做声,对于他突来的温柔和热情感到有些不适应,直觉的觉得有阴谋。 东方焱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虽然自己这样的心疼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未深究,毕竟她日后要成为自己的妃子,疼一点也是应该的。 “别东想西想的,你若是气,尽可以把气撒在奴才的身上,何苦要难为自己。这伤的可是自己的身体,疼的也是你自己,要不呆会送几个奴隶来供你鞭笞消气。” 冷纤凝听着他的话,蓦地收回了手,“我没你那么变态,有气往无辜的人身上出,没有人生来就是奴隶,你也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些,出生在了帝王家。” “你,当真是不知好歹。”东方焱气急,自己好心为她,居然还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 “我就是不知好歹了,你若是不想我生气,就别让那个人妖出现在我面前。”冷纤凝扬起下巴,冷冷的与他对视。 东方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人妖是谁,不禁笑了一下,“这雪初是我的好兄弟,还有,这军营里都是男的,而最熟悉的就是雪初,你若不想让他来,莫不是想别的男人来。” 这话,极尽暧昧,无限挑逗。 冷纤凝只是挑了挑眉,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无所谓,手一扬,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东方焱。 东方焱一惊,看到那针来的方向,急忙的一个旋身,不禁怒声到,“你干什么,想让本殿下断子绝孙吗?” “哼,”冷纤凝哼了一声,若不是这只手受伤了,力道不够,要不他绝对躲不掉,“你的子孙人品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这是为民除害。” “若是本殿下有个好歹,你也休想从这里出去。”东方焱暗自舒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好险啊,那银针擦着他的大腿而过,陷入了身后的书柜里,这么看去,只看到一个洞,估摸着是进入了木头里。 “我们可以试试。”冷纤凝坐在软榻上,听着他的威胁,而她竟一点不放在心上,虽说这几天都没有出去,但是从夜的汇报里,她早就把这里的军队给摸透了,只有四个字。 虚张声势。 东方焱听到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眼里扬起一抹赞赏,“既然带你来到我的老窝,我也没想到能瞒你多久。这两座城池是你的父皇同我达成协议,保边疆平安,而这军队,到平定了内乱再撤。”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疼痛,父皇竟是连这都想到了,这外患解除了,也只剩下内乱了。 “我即将嫁入东麓,就是东麓国的人了,这西凤的事也与我无关了,你没必要跟我讲。” “此言差矣,这事关系到你夫君,自然又与你有关了。” “夫君,”冷纤凝的脸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一国太子怎会如此的清闲,莫不是太子打算以后做一个贪图享乐的昏君。” 东方焱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夫人何时才能对为夫的语气能稍微好一点,天天受着气,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太子倒是很有信心,我会嫁给你。”冷纤凝勾唇,轻笑,说不出的妩媚。 东方焱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沉浸在这笑容里,片刻才回过神来,“皇上已同意了这门和亲,你也已经踏入了东麓的地盘,更何况你还是我命定的妃,你觉得你还能嫁给别人吗?” 很笃定的语气,却偏偏的让冷纤凝生了烦闷,不喜欢这种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的自由可言。 “是吗?” 只是一句轻问,并无其他。 东方焱看到她突然之间暗淡的神色,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帐外匆匆进来一个士兵,附在东方焱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冷纤凝貌似不在意的重新坐到软榻上,注意力却全部都放在了那话上,她只听到一句。 “国师来了。” “凝儿,好生歇息着,我还有事要处理。” 东方焱说完,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凝儿,冷纤凝低眉,嘴角轻弯,她何时与他已经如此相熟了。 “夜。”冷纤凝唤了一声,来时的六个人到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的陪伴。心底渐渐的涌上了一抹孤寂,却也很快的被覆盖。 “主子。”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愈渐消瘦的背影,眼底滑过一丝的心疼。想要上前握住那纤瘦的双肩,却只能握紧双拳,他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我要知道那国师的落脚处。”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国师,等了这么多天,也终于是出现了。 夜没有回答,只是身影却很快的消失在了空气里。 偶尔有秋风拂过,吹起帐帘的一角,冷纤凝紧了紧前襟,觉得莫名的有些寒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冷纤凝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动作,没有变过,仿佛不知道疲倦。 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又是一日过了,在这里呆一日,便知道那凤都的僵持依然在继续。夜每日都能收到明月送来的消息,可是她却执意的选择逃避,不想知道。明明可以离开,脚步却定在了这里,不愿意移动,这是离西凤最近的地方。这么多日东方焱早已经把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送到了凤都。 所以,她在等,心里的那一抹执念促使着她留在这里,等待。 帘子似乎被掀开,夜踏着风走到女子的身后,低声说道,“公主,国师住在最东边的营帐里。” 冷纤凝点了一下头,最东边,怎么离的这么远。 “主子要用膳吗?您中午到现在就滴水未进。”夜犹豫的说出口,这番话已经超出了一个暗卫的职责,可是他却无法冷眼旁观她的沉默。 “不了,人有些乏了,不想吃东西。” “主子 好生休息。”说完,吹熄了桌上的火烛,隐身到暗处。 冷纤凝转动了一下身子,仰面躺在软榻上,侧脸便可以看到那空中的月亮。柔柔的月光让她的脸隐藏在了朦胧的雾气中。 风依旧不紧不慢的吹着,毫无章法可言,只是随意的卷起了女子滑下软榻的青丝。 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便只剩下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又有一队士兵走过,冷纤凝坐起身,掀起门帘,身形隐藏在了月夜中。不一会儿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最东边。 这里,只有一个帐篷,且离着大军有些距离,也没有什么士兵巡逻,仿佛是隔在大军之外的存在。 里面的烛火飘摇,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坐在案前,似是在翻书。正当冷纤凝站在帐外踌躇着该如何开场时,帐帘毫无预警的被掀开。 冷纤凝惊愕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原以为能当上国师的人,都是七老八十一只脚踏入棺材的,却不想今日所见的这个国师。不仅年纪轻,这容貌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双紫眸闪着异样的光芒,紧紧的锁住自己面前的人,薄唇轻轻的上扬。 削瘦的身子侧开,让出了门口。 冷纤凝惊醒过来,从他让出的道,进了营帐,只是脸上飞过两坨红晕,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居然看男人看的入了神。 “你在等我?”冷纤凝疑惑的看着桌上沏好的两杯茶,那茶还冒出袅袅的青烟。 “是。”陌言修放下帐帘,重新坐回案前。 洁白如雪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很温暖,却带着丝丝的蛊惑。让冷纤凝连日来疲惫沉重的心也放松下来。 “我来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断定我就是东方焱命定的妃?”冷纤凝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桌上堆满了医术,星眸中有些不解,这个国师难道感兴趣的不是玄黄之术而是医术? “公主是不相信在下吗?”她的不相信是那么的明显,陌言修却是明知故问,神情上没有丝毫的不悦,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信。”冷纤凝答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陌言修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从食指上退下一个戒指,伸到她的面前,“既然公主不信,何不亲自验证一下。” “如何验证?”冷纤凝凝眉看着那个七色戒指,是一个花朵的造型,七种颜色的花瓣围绕着一颗红色的宝石,造型很普通,看不出如何的玄机。 “这枚戒指是上古传下的,传说是千年前的女帝所有。东方家是当时女帝的帝后,而这戒指便一直停留在了东方家,史书上记载能带上这枚戒指的人,是东方家未来的后。” 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是一首轻缓的音乐,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冷纤凝的视线从戒指移到他的脸上,想要探究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却发现时徒劳,他似乎除了笑,就不会其他的表情了 冷纤凝伸手拿起那枚戒指,放在手上把玩,“也就是说我的夫君不一定是东方焱,而是东麓国未来的君主,对吗?” 陌言修的微笑有些怔愣,却也很快的被掩盖,轻声答道,“是的。” “哦。”冷纤凝只是应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手指有意无意的抚摸着那七色的花瓣。 陌言修看着她的动作,缓缓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公主不试一下是否就代表了相信了在下的话?” “不信。”冷纤凝看着他,仍是这两个字。 陌言修挑眉,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的讶然,抿了抿薄唇,“为何?” “本公主如何得知你不是在诓我,这戒指的事情无凭无据,要本公主如何相信?”冷纤凝把戒指紧紧的捏在手心,花瓣的尖端刺的她的掌心有些痛,却仍是没有放开手。 “公主,不必如此谨慎小心,试试便知,若是错了,在下自当赔罪。”陌言修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一双眸子带着诚挚看向她。 冷纤凝紧抿着唇,然后展开手心,拿起戒指,缓缓的套在了右手的食指上。只看见一道红光闪过,直冲云霄,片刻就消失不见。 冷纤凝惊了一下,用力的想要拿下这个透着邪气的戒指,却发现怎么拿都拿不下啦,就像是长在自己手上的一样。 “怎么回事?”冷纤凝怒问,黑曜石般的双眼瞪大,怒气毫不掩饰的投向他。 “这戒指认主,所以在下所言不虚,公主真是东麓国未来的女主人。”陌言修微笑,眼角带着点点的欣慰。 是的,欣慰。 冷纤凝仍是用力的企图把这个戒指拿下来,刚才明明就看到他很轻易的从手上拿下来,为什么到自己就不行了。 “公主,莫要徒劳了。这戒指若是带上就无论如何都取不下了。” 冷纤凝怒极,差点又被那纯洁如仙的无害笑容所迷惑。渐渐的,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四目相对,只有烛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半晌,冷纤凝垂下了眸子,掩饰住眼底的黯然,“这天下的战争,本来就与我无关,我更不想牵扯进去。为何,一定要如此苦苦相逼。我要的不多,只是一份清静而已啊。”她可以为了心爱的男人站在世界的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却无人稀罕。她现在已经不想争了,很累,只想好好的守着那一份爱而已。 陌言修哑然,轻勾的嘴角缓缓的沉寂,清澈的双眸染上了些许的愁绪,红润的薄唇一分一分的失去了血色,“人各有命,公主一出生就注定了无法做个平凡人。” 冷纤凝的脸色僵硬,要她认命啊,嫁到东麓,做东麓的什么妃。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承受这样的重担,没有人关心她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人注意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就这样利用她,安排了她以后的生活。离开皇宫,原只是想为自己肆意的活一次罢了,却不想还是身不由己。。 ------------ 她不玩了,挟持东方焱 因为本人的一些小失误,导致这一章发了两次。。。下一章和这个是一样的,大家可以不用看啊。。。 “你到底是谁?” “陌言修。”陌言修轻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紫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却见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转身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的失望,她对自己的名字很陌生,果真是记不得了。 冷纤凝疾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刚走进帐中就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还未来得及呼救,帐中的火烛便亮了起来。 东方焱坐在桌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茶杯的边缘,一下,一下,眼神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冷纤凝被他瞧的毛骨悚然,心虚的撇开双眼,右手不自觉的藏在了宽大的水袖中。“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焱睬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嘴角轻勾,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冷纤凝走到一边的软榻上,直觉的不想离她太近,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索性也懒得再琢磨。离得远点不就好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 “本殿下可是把整个军营都快翻过来了,都不曾见到公主的身影。”东方焱的语气渐冷。 冷纤凝惊了一下,若是那么大的动静,为何自己在陌言修的帐中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夜去了哪里,又为何不来通知自己。咬了咬牙,实在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干脆把谎话进行到底。 “我对这里不熟悉,走的远了,好半天才摸回来的。” “是吗?那公主下次可要小心些了,这里的地形复杂,若是丢了,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再走回来一次。”东方焱勾唇,冷笑。 “谢太子殿下的提醒,我自当放在了心上,下次会小心的。”冷纤凝听着他的威胁,心底有些呕,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公主真是客气了,你是我未来的妃,本殿下自是要好生照顾着。”不缓不急的声音让冷纤凝差点被口水给噎住,实在摸不准他今晚在这里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很闲吗? “若是没事了,我想休息了,太子殿下若是无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东方焱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的,却带着些意味深长,“公主这几日到变的越发的玲珑剔透了,真难想象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又瘦又黑的人是不是假扮的。” 冷纤凝挑眉,并不接话。 “公主好生歇息着,本殿下先走了,还有事要忙,今夜,注定了无法平凡。”东方焱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冷纤凝的神色彻底的暗了下来,屏气凝神发现夜真的不在自己的周围,想到东方焱的莫名其妙,顿时心慌起来,在大帐中走来走去。 月上柳梢头,疲惫让冷纤凝的脚步渐近迟钝,靠在软榻上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双眼。 “主子。” 听到声音,冷纤凝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双目灼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夜看着她激动紧张的神色,暗自捏紧了双手,“主子,凤都今晚乱了。二王爷以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拉拢朝中大部分的官员,此刻双方兵马就在皇宫外对峙。这形势怕是偏向于二王爷。” 冷纤凝闻言,只是闭了下眼睛,脑中思绪飞速的翻转着,对于这样的变故,东方焱怕是早就知道了。他现在是隔岸观火,就怕他不守诺言,趁乱对西凤不利。 夜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才继续说道,“三王爷并未请的刘太尉以前旧部的支持,只好只身前往凤都,他依旧在自己的王府,并没有说会支持谁。但是三王府已经被二王爷的兵马给包围了,四皇子昨夜已经连夜启程赶往了凤都,齐大将军依然在凌阳城。” 冷纤凝静静的听他说完,不禁舒了一口气,只要齐峰还在就好了,这皇城的形势,既然父皇策划了这一切,想必是有完全的对策的。 “夜,派人日夜监视着东方焱,有任何的异动都要上报。还有尽力维持凤都的秩序,皇宫里我们帮不上忙,但是皇宫外面,要安然无恙。” “是,主子。”东方焱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身影隐藏在了深夜中。 冷纤凝有些头疼的抚上了额头,却竟然看见右手食指的七彩戒指,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聚在一起呢? 东麓军营东边的营帐中。 两个男子面对面而坐,杯中的茶水早已经凉透。 “你还在找别的方法吗?”白衣男子敛眸说道,语气夹杂着些许的心痛。胜雪的白衣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子,平白的添了几分的惆怅。 陌言修的手指依旧在翻动着已经泛黄的医术,紫眸幽深而认真,薄唇轻启,“诺,我方才见过了她,她的皮肤略有白皙,眉宇间已可以见到昔日主人的风采,想必她早就开始怀疑那每日的药了,也停药有一段时日了。” 卿诺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的沉痛,无欲无求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他早就发现了,不知为何心底会疼,只是疼她早就不相信自己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决定的,要救宛如,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不能看着她死去。” 焦急的语气,终于让陌言修的脸上掠过一丝的异色,为他的执着,也为她的不幸,“你知道这药一旦停了,就有可能失去了效用,那样只是白赔上了一条命而已,你如何对得起主子在天之灵。” 卿诺焦急的站起身,袖子不经意间碰到了茶杯,打翻了冷却的清茶,暗黄色的茶渍染上了纯洁的白袍,终究是脏了。 “你也是说有可能,也就是也有可能还有用,我不能放过一丝的机会。” “我可以找别的方法。” 陌言修无力的轻叹一声,诺和宛如之间的爱情,是他一步一步看过来的,他也心疼,可是绝不想为了这些而失了她的命。 “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对主子交代,要如何对血族的先祖交代。” “我。”卿诺蓦地说不出话来,修长的身子踉跄的退后两步,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惊慌失措,“主子会原谅我的,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们为血族付出了这么多,宛如更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赔上了,主子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的。” 为了解主子身上的毒,宛如以身试药。却只堪堪的延续了几年的寿命,可即使如此,宛如的身体也毁了不是吗?现在终于找到了救治她的方法,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主子绝不会怪罪的。 “诺。”陌言修走到他的身边,白皙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或许是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紫眸里涌上一抹深思,“你要考虑清楚,错过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卿诺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眼底涌上犹豫,挣扎,无措。然后缓缓的走出营帐,颀长的身影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像一片被大树抛弃的落叶。 " 这么多年了,若是有其他的方法,我们早就找到了,还能等到现在,修,宛如时日无多了,我不能再等了。” 夜再度回归到了静谧,皎皎孤月轮,明亮的月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的血红色。 当黎明冲破黑暗的束缚时,阳光再度席卷而来。冷纤凝坐在桌前,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不安的摩擦着,两片丹唇抿成一条线。 黑曜石般的双眼不时的掠过外面,片刻,又失望的收回。 不知道西凤那边怎么样了,昨晚夜走了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而东方焱也不在军中,更她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一声轻呼,让冷纤凝身子僵住,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站在营帐门口的人影,脸上的不安和紧张顿时消失无踪,嘴角轻柔的扯开,“你回来啦。” “主子,”夜上前一步,迷惑在女子温柔的笑靥里,脚下的步子也似乎开始凌乱起来,“太子当场被杀,皇上出面下诏并为被挟持,乃二皇子借口进行宫变。由四皇子出兵俘获二皇子,以弑兄的罪名关押在天牢候审,择日再审。” 一场关乎西凤局势的动荡,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但是却是由无数的鲜血堆积而成。冷纤凝轻闭双眸,一切都在父皇的预算之中,不愧是帝王,运筹于帷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她似乎可以预见昨晚的那场大战,鲜血淋漓,尸横遍野。心口微微作痛,父皇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却不知道他筹划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般的结局,有没有心痛过,有没有犹豫过。 呵呵,帝王本就该如此的无情。 冷纤凝轻笑出声,脸上是说不出的凄楚。 “主子,想必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诏分四皇子为太子,那么也应该会接您回宫了。” 夜看着她的难过,心里一痛,出声安慰道,话一出口,看到她的神色更加的黯然,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责怪自己的多嘴。 “夜,你说如果我让父皇放弃一切跟我走,他会同意吗?”冷纤凝的眼神有些迷茫,投向了掀开的小窗,不知望向何处。 夜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呵呵,”冷纤凝笑了笑,“是我傻了,居然问这样蠢的问题,江山与美人,有谁会放弃江山呢,是我傻了,傻了。” 没有流泪,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可是那心痛的表情却比悲伤更加的悲伤。 夜想要走到她的面前,想要抱住她纤瘦脆弱的身子,想要柔声的安慰她,想要告诉她,如果是他,一定会选择跟她走,想要······ 他真的很贪心,想要的东西有很多,脚步趔趄的上前一步,幽深的黑眸渐渐的闭上,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只记得闭眼前女子的惊呼声充满了担忧。 她在为他担忧。 这样,真好。 冷纤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想起自己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情绪,都没有发现他身受重伤,心就忍不住纠结在一起。 她现在身边就只有夜一个人了,她不敢想象,万一连夜都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她当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到。”正当冷纤凝担忧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冷纤凝的额角不由的跳动了一下,这个东方焱失踪了几日,现在突然出现,心底忽的生气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冷纤凝绕过屏风,走到外间,也幸好有一扇屏风挡着,可以挡住里面受伤的夜。 “太子殿下终于肯出现了吗?”冷纤凝紧盯着他冷漠的鹰眼,心底一沉,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怎么?本殿下出去了几日,公主就耐不住寂寞了吗?”东方焱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落在了那面绣着山水的屏风上。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强自镇定下来,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了阵脚,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她死也要带着夜从这里冲出去。 “太子什么意思?” 东方焱冷笑,大步向屏风走去,“本殿下什么意思,公主难道不知吗?” 冷纤凝的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眼神扫过那站在不远处的雪初,立马挡住了东方焱的去路,“太子不说,我怎么知道。” 东方焱停下了脚步,看着只到自己腋下的小人,脸上蓦地染上一层寒冰,冻得冷纤凝直哆嗦。 “本殿下不喜欢女人在本殿下的背后耍花样,太放肆的女人,本殿下会不惜折断她的双翼。” 鹰眼里布满了阴狠,冷纤凝的身体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却仍是装傻。 “太子究竟想说明什么?”冷纤凝忍住心底的狂怒,冷下声音,迎上他的眸子。 “若是你安安分分,这太子妃之位依然是你的,若是你胆敢动什么别的心思,本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东方焱,你够了。”冷纤凝甩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怒声吼道,“你一大清早的来我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句都没听懂,我没那个闲工夫听你在这里对我进行那些莫须有的指责,说完了就给我滚。” 东方焱听到她的话,顿时大怒,大手扬起,却被人捉住了手腕,回头瞪着他。 “太子殿下,李副将回来了。” “哼,先放过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雪初看了看那个怒气腾腾的背影,又看了看鄙夷的盯着自己的女子,心头滑过一丝暗痛,终究是被他狠狠的压下。六年的相伴,得来的终是这样的敌对,早该知道的,身份终是一个磨人的东西。 “公主,属下告退。” 冷纤凝不语,巴不得他快点走,多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他。营帐里再度回归到安静,冷纤凝快步回到床边,看到夜已然睁开了双眼,蓦地笑开了,还好,还好。 “你,终于醒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守了这么多日,只能自己一个人害怕,担心,又无法找军医,所凭借的全是自己以前微薄的医学知识,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痛的摔在了床上。 冷纤凝看到他额头的汗珠,惊慌的去扶他,“别动,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 夜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主子,那夜属下去城郊给明月传信的时候,看到东方焱带着人马离开,听到他和雪初在商量攻打西凤的计划。当时情况紧急,属下来不及回来禀报主子,便自作主张的拦住了他们的后援,待人追截了东方焱。” 冷纤凝心口一闷,他果然是按耐不住的要动手。西凤内乱,必然顾不得外患,此时进攻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无碍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着,留着一条命。你还要保护我,不能死。我也只有你了,如果你走了,那我就真正的一个人了,知道吗?” 冷纤凝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她不想要一个人,那样太孤独,太寂寞,太压抑。会让她想要脆弱,想要哭泣。 夜郑重的点头,他们的命运从出生便被联系在了一起,他绝不会离开。 忽的想到了东方焱刚才莫名其妙讲的那番话,明白了许多,这次的攻打计划失败,他肯定以为是自己暗中动了手脚,可是,他又凭什么怀疑是她呢? “你在对峙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没有,属下当时蒙着面,不过当时雪初却一直盯着属下看。他应该对属下的武功身法熟悉,所以才认出了属下。”夜低声说道,伤口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只能压抑着痛楚。 冷纤凝皱眉,从床边拿过药瓶,掀开被子,想要去解开他的衣衫。 “主子。”夜一慌,拦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夜不语,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只是紧抿双唇。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了然,拉开他的手,笑着说道,“这几日都是我给你换的药,要害羞,也晚了。” 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径自解开了衣带,胸口的伤已经裂开了,渗出了丝丝血迹。触目惊心。 夜低下头,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傻傻的看着她把药涂在自己的伤口上。 “我打扰了他的好事,东方焱现在是恨我入骨,这里已经不能再就留了,晚上我带你离开。”冷纤凝淡淡的开口,看他今日的反应,想必是怒极,失去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是,主子。”夜低声应道,只要她说,他就会听。 “夜,不要再叫我主子了,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吧。毕竟我们现在两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冷纤凝伸手,把纱布从他的背后绕过,然后小心翼翼的打了一个结。 夜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她的手环着他的身体,呼吸喷洒在他的胸口,那么的温暖,蛊惑人心。 “凝,凝儿。”犹豫了一下,方才叫出口,这一声早已在心中酝酿了不知千百回了,现在叫出口,心仿佛都松下来了,只涌上了无限的甜蜜。 “夜,”冷纤凝帮他系好衣带,抬眸,认真的看入他的黑眸,“从此以后,我们浪迹天涯,可好?” 浪迹天涯······我们······ 夜瞬间愣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清是高兴还是······ “你,不愿意吗?”冷纤凝看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问着,心底有些哀楚,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活的这般招人嫌。 “我愿意。”夜急切的说道,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他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的话,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美好了,能不能永远都不要醒。 冷纤凝轻笑,扶着他躺下,“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晚上可别拖我后腿啊,看来真的要我保护你了。” 夜脸上一红,忽然想起主子第一次引自己出来时说的话,那时候主子知道有人跟踪,特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却不想调查清楚后发现,那个跟踪的人是雪初,只是图添伤心罢了。 冷纤凝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才来到了屏风外, 月已西移,冷纤凝坐在外间,手指摩挲着茶杯,听着外面的动静。真是没想到东方焱居然没有派人来监视自己,巡逻的密度还是和平时一样,是他太过自信自己逃不出去吗? “凝儿。”夜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黑袍裹身,一半的头发束在头顶,脸上还是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减英姿。 冷纤凝咧开嘴,一直没有发现夜原来也是这般的俊朗,到真是自己平时的疏忽,“我们走吧。” 说着,掀开帐帘,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些巡逻的士兵,眼看着快要出了军营,却看到远处的火把渐渐的逼近。 冷纤凝冷笑一声,原来他早已挖好了坑,只等着自己往里跳,他如何可以肯定这些虾兵蟹将可以挡住自己的去路。 “公主,这是要去哪里?”一道声音传来,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东方焱挺拔的身姿缓缓的走过来,如刀刻般的脸印在火光下,更显得诡异。 冷纤凝上前一步,站在夜的身前,“本宫是西凤的公主,要去哪里,还要向你东麓的太子报备不成。” “公主,你当我东麓的军营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已是和亲的公主,便是我东麓的人,与那西凤何干?” 东方焱的嘴角噙着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终究是一个女人而已,见识太过浅薄,任她再聪明也斗不过自己,竟妄想毫发无伤的从自己这里离开,真是异想天开。 冷纤凝挑眉,后退一步,小小的身子依偎进了夜宽广的胸口,压低声音道,“看来今天不能轻易的出去了?你可以吗?” “一点小伤。”夜唇角勾起,无所谓的说道。 “好,那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说完,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着东方焱冲去。 “就凭你。”东方焱冷哼一声,抽出一旁侍卫的剑迎了上去。不一会儿,深蓝色和鹅黄色的身影便纠缠在了一块儿。 夜也不敢放松警惕,提剑扫清了一旁涌上来的侍卫,眼神却不时的往冷纤凝的方向看去,侍卫们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缠的更紧了。 冷纤凝沉着的周旋于东方焱的招式之间,她招招狠毒,他也剑剑直击要害。忽的,一个藏青色的身影闪过,冷纤凝大惊,转头望去,看到雪初的身影落在了夜的身前。六年的相处,雪初的身手她自然很清楚,若是以前,她决计不怕,可如今,夜身受重伤,内力耗损,绝不是雪初的对手。 东方焱冷眼看着她的担忧,一个旋身,在她愣神间,剑刺入她的左肩。冷纤凝闷哼一声,不由的后退一步,双眼冷冷的看着东方焱。 而夜突然感觉到左肩上的疼痛,下意识的朝冷纤凝那边看去,却见她左肩流血不止。不由的加紧了手上的动作,朝冷纤凝的方向挪去。 “你若乖乖的束手就擒,本殿下到可以考虑不计前嫌。”东方焱漠然的看着她的血,很显眼,染红了鹅黄色的衣衫,也很刺眼。 冷纤凝勾起唇角,挑眉道,“本公主像是个束手就擒的人吗?” 她本就不喜欢高人一等,称什么本公主,可是现在实在是气不过,自然搬出了那些个尊称。 “不像。”东方焱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所以别怪我下手重了。” 冷纤凝用右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肩,食指占了一下血,眼神滑过那七色戒指,轻声笑着,“留一点血而已,太子也太低估本公主了吧。” 说着,再度冲了上去,手一挥,竟是弃了手里的软剑。东方焱的注意力被她的动作吸引,眼底充满了不解。冷纤凝却是趁着这会儿时间,来到他的身边,手按了一下红色的宝石。 忽的,暗扣打开,拉出一条细长的天蚕丝,横在东方焱的脖颈上。 “住手。”冷纤凝大喊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她。 “你说的没错,本殿下还当真是小看了你。”东方焱丝毫没有畏惧现在的情势,无所谓的说道。 “ 闭嘴,”冷纤凝冷哼一声,他们身高相距太大,这样的挟持着实费力,“再废话,小心我废了你。” “你若有胆子,尽可以试试。”东方焱似乎不满意她的话,挑衅道。 冷纤凝唇角轻勾,贴着他,轻声说道,“你当我是不敢吗?”说着,手一用力,丝线划破了皮肤,渗出点滴的血迹。 雪初大惊,上前一步大喊道,“放开主子。” “放我们离开。”冷纤凝直视着他,漠然的说道,原先的朝夕相处,到了今日,却变成了这样冷漠的敌对,上天,还真是爱捉弄人。 夜迅速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仍然在流血的伤口,心口一痛。 雪初抿了抿春,紧握的手指缓慢的松开,一挥手,围着的士兵立马让出了一条道路。 “谁都不许动,谁动了,本殿下杀了他全家。”就在冷纤凝准备冲出去的时候,东方焱突然出声道。 一下子,那些准备让道的士兵站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东方焱,你还真不怕死。”连冷纤凝也被他这句话给惊到了,嘲讽的说道。 “承蒙公主夸奖。”东方焱以同样嘲讽的语气回道,两人仿佛回到了前几日斗嘴的场面,每次都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雪初,你看着办?”冷纤凝不理他,直接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人说道。 东方焱咬牙,想要挣开她,奈何她受伤的天蚕丝实在厉害,让他的心底多了几分顾忌,“雪初,你若敢放他们走,我绝不会放过你。” 雪初凝眉,看着冷纤凝手里愈加紧绷的丝线,抿着薄唇,沉声说道,“焱,对不起。放他们走,若是谁敢拦着,我现在就灭了他。” 那些士兵听到命令,又马不停蹄的让开一条道,生怕自己的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丢掉。 冷纤凝轻笑,带着东方焱朝包围圈外面退去,“不要跟过来,等到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他。” “雪初,你”东方焱气急,这种被人胁迫,却又无可奈何的局面让他的心底血气翻涌,直想把身后这个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女人给碎尸万段。 冷纤凝勾唇,扯着他往后退去。看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军营,心里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方才看到东方焱强硬的态度,让她的心还是不由的抖了两下。 伸手,在东方焱的身上点了两下,便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天蚕丝回到了戒指内。 东方焱不语,被点住的哑穴让他开不了口。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戒指看去,造型如此奇特的戒指,还可以当武器使用。这个公主,还真是不简单。 “东方焱,什么命定的妃,我冷纤凝从来不稀罕。你要成亲大可以找别的人,别祸害我。自此一别,希望我们永不再见。”说完,便坚定的向黑夜的伸出走去。 东方焱听到她的话,眼底投射出愤恨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彷佛要把她定出一个窟窿才方休。 她居然说不稀罕当他的妃子,心底再一次有了把这个女人挫骨扬灰了的冲动. ------------ 她不玩了,挟持东方焱 “你到底是谁?” “陌言修。”陌言修轻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紫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却见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转身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的失望,她对自己的名字很陌生,果真是记不得了。 冷纤凝疾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刚走进帐中就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还未来得及呼救,帐中的火烛便亮了起来。 东方焱坐在桌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茶杯的边缘,一下,一下,眼神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冷纤凝被他瞧的毛骨悚然,心虚的撇开双眼,右手不自觉的藏在了宽大的水袖中。“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焱睬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嘴角轻勾,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冷纤凝走到一边的软榻上,直觉的不想离她太近,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索性也懒得再琢磨。离得远点不就好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 “本殿下可是把整个军营都快翻过来了,都不曾见到公主的身影。”东方焱的语气渐冷。 冷纤凝惊了一下,若是那么大的动静,为何自己在陌言修的帐中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夜去了哪里,又为何不来通知自己。咬了咬牙,实在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干脆把谎话进行到底。 “我对这里不熟悉,走的远了,好半天才摸回来的。” “是吗?那公主下次可要小心些了,这里的地形复杂,若是丢了,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再走回来一次。”东方焱勾唇,冷笑。 “谢太子殿下的提醒,我自当放在了心上,下次会小心的。”冷纤凝听着他的威胁,心底有些呕,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公主真是客气了,你是我未来的妃,本殿下自是要好生照顾着。”不缓不急的声音让冷纤凝差点被口水给噎住,实在摸不准他今晚在这里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很闲吗? “若是没事了,我想休息了,太子殿下若是无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东方焱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的,却带着些意味深长,“公主这几日到变的越发的玲珑剔透了,真难想象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又瘦又黑的人是不是假扮的。” 冷纤凝挑眉,并不接话。 “公主好生歇息着,本殿下先走了,还有事要忙,今夜,注定了无法平凡。”东方焱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冷纤凝的神色彻底的暗了下来,屏气凝神发现夜真的不在自己的周围,想到东方焱的莫名其妙,顿时心慌起来,在大帐中走来走去。 月上柳梢头,疲惫让冷纤凝的脚步渐近迟钝,靠在软榻上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双眼。 “主子。” 听到声音,冷纤凝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双目灼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夜看着她激动紧张的神色,暗自捏紧了双手,“主子,凤都今晚乱了。二王爷以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拉拢朝中大部分的官员,此刻双方兵马就在皇宫外对峙。这形势怕是偏向于二王爷。” 冷纤凝闻言,只是闭了下眼睛,脑中思绪飞速的翻转着,对于这样的变故,东方焱怕是早就知道了。他现在是隔岸观火,就怕他不守诺言,趁乱对西凤不利。 夜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才继续说道,“三王爷并未请的刘太尉以前旧部的支持,只好只身前往凤都,他依旧在自己的王府,并没有说会支持谁。但是三王府已经被二王爷的兵马给包围了,四皇子昨夜已经连夜启程赶往了凤都,齐大将军依然在凌阳城。” 冷纤凝静静的听他说完,不禁舒了一口气,只要齐峰还在就好了,这皇城的形势,既然父皇策划了这一切,想必是有完全的对策的。 “夜,派人日夜监视着东方焱,有任何的异动都要上报。还有尽力维持凤都的秩序,皇宫里我们帮不上忙,但是皇宫外面,要安然无恙。” “是,主子。”东方焱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身影隐藏在了深夜中。 冷纤凝有些头疼的抚上了额头,却竟然看见右手食指的七彩戒指,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聚在一起呢? 东麓军营东边的营帐中。 两个男子面对面而坐,杯中的茶水早已经凉透。 “你还在找别的方法吗?”白衣男子敛眸说道,语气夹杂着些许的心痛。胜雪的白衣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子,平白的添了几分的惆怅。 陌言修的手指依旧在翻动着已经泛黄的医术,紫眸幽深而认真,薄唇轻启,“诺,我方才见过了她,她的皮肤略有白皙,眉宇间已可以见到昔日主人的风采,想必她早就开始怀疑那每日的药了,也停药有一段时日了。” 卿诺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的沉痛,无欲无求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他早就发现了,不知为何心底会疼,只是疼她早就不相信自己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决定的,要救宛如,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不能看着她死去。” 焦急的语气,终于让陌言修的脸上掠过一丝的异色,为他的执着,也为她的不幸,“你知道这药一旦停了,就有可能失去了效用,那样只是白赔上了一条命而已,你如何对得起主子在天之灵。” 卿诺焦急的站起身,袖子不经意间碰到了茶杯,打翻了冷却的清茶,暗黄色的茶渍染上了纯洁的白袍,终究是脏了。 “你也是说有可能,也就是也有可能还有用,我不能放过一丝的机会。” “我可以找别的方法。” 陌言修无力的轻叹一声,诺和宛如之间的爱情,是他一步一步看过来的,他也心疼,可是绝不想为了这些而失了她的命。 “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对主子交代,要如何对血族的先祖交代。” “我。”卿诺蓦地说不出话来,修长的身子踉跄的退后两步,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惊慌失措,“主子会原谅我的,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们为血族付出了这么多,宛如更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赔上了,主子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的。” 为了解主子身上的毒,宛如以身试药。却只堪堪的延续了几年的寿命,可即使如此,宛如的身体也毁了不是吗?现在终于找到了救治她的方法,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主子绝不会怪罪的。 “诺。”陌言修走到他的身边,白皙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或许是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紫眸里涌上一抹深思,“你要考虑清楚,错过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卿诺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眼底涌上犹豫,挣扎,无措。然后缓缓的走出营帐,颀长的身影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像一片被大树抛弃的落叶。 " 这么多年了,若是有其他的方法,我们早就找到了,还能等到现在,修,宛如时日无多了,我不能再等了。” 夜再度回归到了静谧,皎皎孤月轮,明亮的月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的血红色。 当黎明冲破黑暗的束缚时,阳光再度席卷而来。冷纤凝坐在桌前,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不安的摩擦着,两片丹唇抿成一条线。 黑曜石般的双眼不时的掠过外面,片刻,又失望的收回。 不知道西凤那边怎么样了,昨晚夜走了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而东方焱也不在军中,更她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一声轻呼,让冷纤凝身子僵住,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站在营帐门口的人影,脸上的不安和紧张顿时消失无踪,嘴角轻柔的扯开,“你回来啦。” “主子,”夜上前一步,迷惑在女子温柔的笑靥里,脚下的步子也似乎开始凌乱起来,“太子当场被杀,皇上出面下诏并为被挟持,乃二皇子借口进行宫变。由四皇子出兵俘获二皇子,以弑兄的罪名关押在天牢候审,择日再审。” 一场关乎西凤局势的动荡,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但是却是由无数的鲜血堆积而成。冷纤凝轻闭双眸,一切都在父皇的预算之中,不愧是帝王,运筹于帷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她似乎可以预见昨晚的那场大战,鲜血淋漓,尸横遍野。心口微微作痛,父皇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却不知道他筹划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般的结局,有没有心痛过,有没有犹豫过。 呵呵,帝王本就该如此的无情。 冷纤凝轻笑出声,脸上是说不出的凄楚。 “主子,想必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诏分四皇子为太子,那么也应该会接您回宫了。” 夜看着她的难过,心里一痛,出声安慰道,话一出口,看到她的神色更加的黯然,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责怪自己的多嘴。 “夜,你说如果我让父皇放弃一切跟我走,他会同意吗?”冷纤凝的眼神有些迷茫,投向了掀开的小窗,不知望向何处。 夜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呵呵,”冷纤凝笑了笑,“是我傻了,居然问这样蠢的问题,江山与美人,有谁会放弃江山呢,是我傻了,傻了。” 没有流泪,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可是那心痛的表情却比悲伤更加的悲伤。 夜想要走到她的面前,想要抱住她纤瘦脆弱的身子,想要柔声的安慰她,想要告诉她,如果是他,一定会选择跟她走,想要······ 他真的很贪心,想要的东西有很多,脚步趔趄的上前一步,幽深的黑眸渐渐的闭上,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只记得闭眼前女子的惊呼声充满了担忧。 她在为他担忧。 这样,真好。 冷纤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想起自己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情绪,都没有发现他身受重伤,心就忍不住纠结在一起。 她现在身边就只有夜一个人了,她不敢想象,万一连夜都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她当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到。”正当冷纤凝担忧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冷纤凝的额角不由的跳动了一下,这个东方焱失踪了几日,现在突然出现,心底忽的生气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冷纤凝绕过屏风,走到外间,也幸好有一扇屏风挡着,可以挡住里面受伤的夜。 “太子殿下终于肯出现了吗?”冷纤凝紧盯着他冷漠的鹰眼,心底一沉,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怎么?本殿下出去了几日,公主就耐不住寂寞了吗?”东方焱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落在了那面绣着山水的屏风上。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强自镇定下来,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了阵脚,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她死也要带着夜从这里冲出去。 “太子什么意思?” 东方焱冷笑,大步向屏风走去,“本殿下什么意思,公主难道不知吗?” 冷纤凝的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眼神扫过那站在不远处的雪初,立马挡住了东方焱的去路,“太子不说,我怎么知道。” 东方焱停下了脚步,看着只到自己腋下的小人,脸上蓦地染上一层寒冰,冻得冷纤凝直哆嗦。 “本殿下不喜欢女人在本殿下的背后耍花样,太放肆的女人,本殿下会不惜折断她的双翼。” 鹰眼里布满了阴狠,冷纤凝的身体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却仍是装傻。 “太子究竟想说明什么?”冷纤凝忍住心底的狂怒,冷下声音,迎上他的眸子。 “若是你安安分分,这太子妃之位依然是你的,若是你胆敢动什么别的心思,本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东方焱,你够了。”冷纤凝甩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怒声吼道,“你一大清早的来我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句都没听懂,我没那个闲工夫听你在这里对我进行那些莫须有的指责,说完了就给我滚。” 东方焱听到她的话,顿时大怒,大手扬起,却被人捉住了手腕,回头瞪着他。 “太子殿下,李副将回来了。” “哼,先放过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雪初看了看那个怒气腾腾的背影,又看了看鄙夷的盯着自己的女子,心头滑过一丝暗痛,终究是被他狠狠的压下。六年的相伴,得来的终是这样的敌对,早该知道的,身份终是一个磨人的东西。 “公主,属下告退。” 冷纤凝不语,巴不得他快点走,多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他。营帐里再度回归到安静,冷纤凝快步回到床边,看到夜已然睁开了双眼,蓦地笑开了,还好,还好。 “你,终于醒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守了这么多日,只能自己一个人害怕,担心,又无法找军医,所凭借的全是自己以前微薄的医学知识,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痛的摔在了床上。 冷纤凝看到他额头的汗珠,惊慌的去扶他,“别动,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 夜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主子,那夜属下去城郊给明月传信的时候,看到东方焱带着人马离开,听到他和雪初在商量攻打西凤的计划。当时情况紧急,属下来不及回来禀报主子,便自作主张的拦住了他们的后援,待人追截了东方焱。” 冷纤凝心口一闷,他果然是按耐不住的要动手。西凤内乱,必然顾不得外患,此时进攻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无碍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着,留着一条命。你还要保护我,不能死。我也只有你了,如果你走了,那我就真正的一个人了,知道吗?” 冷纤凝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她不想要一个人,那样太孤独,太寂寞,太压抑。会让她想要脆弱,想要哭泣。 夜郑重的点头,他们的命运从出生便被联系在了一起,他绝不会离开。 忽的想到了东方焱刚才莫名其妙讲的那番话,明白了许多,这次的攻打计划失败,他肯定以为是自己暗中动了手脚,可是,他又凭什么怀疑是她呢? “你在对峙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没有,属下当时蒙着面,不过当时雪初却一直盯着属下看。他应该对属下的武功身法熟悉,所以才认出了属下。”夜低声说道,伤口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只能压抑着痛楚。 冷纤凝皱眉,从床边拿过药瓶,掀开被子,想要去解开他的衣衫。 “主子。”夜一慌,拦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夜不语,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只是紧抿双唇。 冷纤凝的眼底闪过一丝的了然,拉开他的手,笑着说道,“这几日都是我给你换的药,要害羞,也晚了。” 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径自解开了衣带,胸口的伤已经裂开了,渗出了丝丝血迹。触目惊心。 夜低下头,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傻傻的看着她把药涂在自己的伤口上。 “我打扰了他的好事,东方焱现在是恨我入骨,这里已经不能再就留了,晚上我带你离开。”冷纤凝淡淡的开口,看他今日的反应,想必是怒极,失去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是,主子。”夜低声应道,只要她说,他就会听。 “夜,不要再叫我主子了,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吧。毕竟我们现在两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冷纤凝伸手,把纱布从他的背后绕过,然后小心翼翼的打了一个结。 夜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她的手环着他的身体,呼吸喷洒在他的胸口,那么的温暖,蛊惑人心。 “凝,凝儿。”犹豫了一下,方才叫出口,这一声早已在心中酝酿了不知千百回了,现在叫出口,心仿佛都松下来了,只涌上了无限的甜蜜。 “夜,”冷纤凝帮他系好衣带,抬眸,认真的看入他的黑眸,“从此以后,我们浪迹天涯,可好?” 浪迹天涯······我们······ 夜瞬间愣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清是高兴还是······ “你,不愿意吗?”冷纤凝看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问着,心底有些哀楚,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活的这般招人嫌。 “我愿意。”夜急切的说道,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他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的话,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美好了,能不能永远都不要醒。 冷纤凝轻笑,扶着他躺下,“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晚上可别拖我后腿啊,看来真的要我保护你了。” 夜脸上一红,忽然想起主子第一次引自己出来时说的话,那时候主子知道有人跟踪,特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却不想调查清楚后发现,那个跟踪的人是雪初,只是图添伤心罢了。 冷纤凝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才来到了屏风外, 月已西移,冷纤凝坐在外间,手指摩挲着茶杯,听着外面的动静。真是没想到东方焱居然没有派人来监视自己,巡逻的密度还是和平时一样,是他太过自信自己逃不出去吗? “凝儿。”夜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黑袍裹身,一半的头发束在头顶,脸上还是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减英姿。 冷纤凝咧开嘴,一直没有发现夜原来也是这般的俊朗,到真是自己平时的疏忽,“我们走吧。” 说着,掀开帐帘,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些巡逻的士兵,眼看着快要出了军营,却看到远处的火把渐渐的逼近。 冷纤凝冷笑一声,原来他早已挖好了坑,只等着自己往里跳,他如何可以肯定这些虾兵蟹将可以挡住自己的去路。 “公主,这是要去哪里?”一道声音传来,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东方焱挺拔的身姿缓缓的走过来,如刀刻般的脸印在火光下,更显得诡异。 冷纤凝上前一步,站在夜的身前,“本宫是西凤的公主,要去哪里,还要向你东麓的太子报备不成。” “公主,你当我东麓的军营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已是和亲的公主,便是我东麓的人,与那西凤何干?” 东方焱的嘴角噙着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终究是一个女人而已,见识太过浅薄,任她再聪明也斗不过自己,竟妄想毫发无伤的从自己这里离开,真是异想天开。 冷纤凝挑眉,后退一步,小小的身子依偎进了夜宽广的胸口,压低声音道,“看来今天不能轻易的出去了?你可以吗?” “一点小伤。”夜唇角勾起,无所谓的说道。 “好,那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说完,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着东方焱冲去。 “就凭你。”东方焱冷哼一声,抽出一旁侍卫的剑迎了上去。不一会儿,深蓝色和鹅黄色的身影便纠缠在了一块儿。 夜也不敢放松警惕,提剑扫清了一旁涌上来的侍卫,眼神却不时的往冷纤凝的方向看去,侍卫们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缠的更紧了。 冷纤凝沉着的周旋于东方焱的招式之间,她招招狠毒,他也剑剑直击要害。忽的,一个藏青色的身影闪过,冷纤凝大惊,转头望去,看到雪初的身影落在了夜的身前。六年的相处,雪初的身手她自然很清楚,若是以前,她决计不怕,可如今,夜身受重伤,内力耗损,绝不是雪初的对手。 东方焱冷眼看着她的担忧,一个旋身,在她愣神间,剑刺入她的左肩。冷纤凝闷哼一声,不由的后退一步,双眼冷冷的看着东方焱。 而夜突然感觉到左肩上的疼痛,下意识的朝冷纤凝那边看去,却见她左肩流血不止。不由的加紧了手上的动作,朝冷纤凝的方向挪去。 “你若乖乖的束手就擒,本殿下到可以考虑不计前嫌。”东方焱漠然的看着她的血,很显眼,染红了鹅黄色的衣衫,也很刺眼。 冷纤凝勾起唇角,挑眉道,“本公主像是个束手就擒的人吗?” 她本就不喜欢高人一等,称什么本公主,可是现在实在是气不过,自然搬出了那些个尊称。 “不像。”东方焱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所以别怪我下手重了。” 冷纤凝用右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肩,食指占了一下血,眼神滑过那七色戒指,轻声笑着,“留一点血而已,太子也太低估本公主了吧。” 说着,再度冲了上去,手一挥,竟是弃了手里的软剑。东方焱的注意力被她的动作吸引,眼底充满了不解。冷纤凝却是趁着这会儿时间,来到他的身边,手按了一下红色的宝石。 忽的,暗扣打开,拉出一条细长的天蚕丝,横在东方焱的脖颈上。 “住手。”冷纤凝大喊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她。 “你说的没错,本殿下还当真是小看了你。”东方焱丝毫没有畏惧现在的情势,无所谓的说道。 “ 闭嘴,”冷纤凝冷哼一声,他们身高相距太大,这样的挟持着实费力,“再废话,小心我废了你。” “你若有胆子,尽可以试试。”东方焱似乎不满意她的话,挑衅道。 冷纤凝唇角轻勾,贴着他,轻声说道,“你当我是不敢吗?”说着,手一用力,丝线划破了皮肤,渗出点滴的血迹。 雪初大惊,上前一步大喊道,“放开主子。” “放我们离开。”冷纤凝直视着他,漠然的说道,原先的朝夕相处,到了今日,却变成了这样冷漠的敌对,上天,还真是爱捉弄人。 夜迅速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仍然在流血的伤口,心口一痛。 雪初抿了抿春,紧握的手指缓慢的松开,一挥手,围着的士兵立马让出了一条道路。 “谁都不许动,谁动了,本殿下杀了他全家。”就在冷纤凝准备冲出去的时候,东方焱突然出声道。 一下子,那些准备让道的士兵站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东方焱,你还真不怕死。”连冷纤凝也被他这句话给惊到了,嘲讽的说道。 “承蒙公主夸奖。”东方焱以同样嘲讽的语气回道,两人仿佛回到了前几日斗嘴的场面,每次都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雪初,你看着办?”冷纤凝不理他,直接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人说道。 东方焱咬牙,想要挣开她,奈何她受伤的天蚕丝实在厉害,让他的心底多了几分顾忌,“雪初,你若敢放他们走,我绝不会放过你。” 雪初凝眉,看着冷纤凝手里愈加紧绷的丝线,抿着薄唇,沉声说道,“焱,对不起。放他们走,若是谁敢拦着,我现在就灭了他。” 那些士兵听到命令,又马不停蹄的让开一条道,生怕自己的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丢掉。 冷纤凝轻笑,带着东方焱朝包围圈外面退去,“不要跟过来,等到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他。” “雪初,你”东方焱气急,这种被人胁迫,却又无可奈何的局面让他的心底血气翻涌,直想把身后这个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女人给碎尸万段。 冷纤凝勾唇,扯着他往后退去。看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军营,心里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方才看到东方焱强硬的态度,让她的心还是不由的抖了两下。 伸手,在东方焱的身上点了两下,便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天蚕丝回到了戒指内。 东方焱不语,被点住的哑穴让他开不了口。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戒指看去,造型如此奇特的戒指,还可以当武器使用。这个公主,还真是不简单。 “东方焱,什么命定的妃,我冷纤凝从来不稀罕。你要成亲大可以找别的人,别祸害我。自此一别,希望我们永不再见。”说完,便坚定的向黑夜的伸出走去。 东方焱听到她的话,眼底投射出愤恨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彷佛要把她定出一个窟窿才方休。 她居然说不稀罕当他的妃子,心底再一次有了把这个女人挫骨扬灰了的冲动. ------------ 第四卷 凤劫 ------------ 天启,脱胎换骨 夜搀扶着冷纤凝的肩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血已经浸湿了整条手臂,红的骇人。垂眸,看到她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却仍是倔强的紧抿着,自己的左肩上也袭来了一阵一阵的痛楚。他们命运相关,她的疼,亦会在他的身上肆虐。他知道她忍得有多辛苦。 “凝儿,我们不如先停下来歇会儿,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我们走的并不远,他们如果有心要追,用不了多久就追得上。”冷纤凝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和颤抖,额头滑下大滴的虚汗,只觉得浑身发冷。 夜拥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让她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拦腰把她抱在怀里。 “别,你伤还没好,小心裂开。”冷纤凝看到他的动作,惊慌的说道。 “不碍事的,若想坐远点,这是最快的了。”说完,便抱着她朝远处飞去。 月光如水,冷纤凝靠在夜的胸口,无比安详。 忽的,夜的脚步顿住了,冷纤凝以为他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却不想抬眸却对上他有些古怪的眼神。 “夜。”轻呼一声,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发颤的背脊瞬间僵住,唇哆嗦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少主子。”卿诺远远的走进,月光下,他一声月白色的长衫,与月光化为一体,仿佛是乘月而来的仙人。 冷纤凝眯了眯眼睛,示意夜把自己放下来,肩膀上的伤口因这细小的动作而牵动,再度疼了起来。一张小脸,在月光下更显得惨白无光。 “卿大哥。” 卿诺微笑,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憔悴和担忧,冷纤凝心中一顿,似是想起来他此次的出现所谓何事了。 “少主子,我是来接你会天启的。” 冷纤凝不语,看到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嘴角上扬。看他的样子,她可以猜测一下是否是他急于救治的心上人出了什么问题,等不下去了? 看到他不说话,那双温润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的惊慌,“主子可曾记得答应过我的,若是救了宛如,我便放你自由。” 冷纤凝抿唇,沉思了一下,然后有些冷淡的说道,“我可以信你吗?” 卿诺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痛的他喉咙发紧,却仍是微笑,然后说道,“可以。” 冷纤凝沉下了心,想必今日是想走都走不了了,若自己不答应,他怕是会强行带走自己,夜和自己都受了伤,两个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好。”说完,便看向了夜,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举动。 夜只是无声的站在她的身后,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展颜一笑。心里自然是幸福的,她开始在意了自己的想法,这有说明了什么。其实,只要是她的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拥护,这是一种近乎愚忠的执念。 却让他异常的坚守。 等到冷纤凝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头顶的白纱在浮动,清风拂过,吹起了褶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轻盈的脚步声,让冷纤凝偏过了头,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站在自己的床前,一双眼睛不时的打量着自己,“小姐,你醒了。” “这是哪里?”冷纤凝不由的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厉害。 小丫头体贴的倒来一杯茶水,扶着她喝下,“小姐,奴婢名叫小奴,这里是天启。” “天启。”冷纤凝喝水的动作顿住,脑海里朦朦胧胧的,直接的自己当时跟在卿诺的身后,走着走着,就感觉头昏脑胀,然后失去了意识。 小奴放好茶杯,替她掖好被角,“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和小奴说。” 冷纤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小奴福了福身,然后朝外面走去,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偌大的房间里再度回归了安静,冷纤凝缓缓的坐起身,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是个普通的房间。 冷纤凝打开门,发现周围都没有人,却到处都是白色,纯洁的让人无法亵渎。漫无目的的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带着几分的好奇。没想到自己真的来到了这里,原先的排斥到也真的少了几分。周围栽种的全部都是白色的雪莲花,中心的花蕊轻微的泛着紫色,芳香迷人。 身后忽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冷纤凝回过头,看到小奴带着一帮奴婢匆匆的赶来,脸上是惶恐和紧张,让她也不由的跟着小心谨慎起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卿大人的吩咐,您是不得随意离开房间的。”小奴站在她面前,弯了一下身子,焦急的说道。 “卿大哥,”冷纤凝抬起头,睫毛轻眨了两下,“为什么?” “这,奴婢不知,卿大人是如此吩咐的,小姐还请快点回屋吧。”小奴紧张的说道,双眼却害怕的望向冷纤凝的背后。 冷纤凝疑惑的转过头,入眼的便是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和一片白色,为什么她的眼神却是如此的恐惧,正当她回过头,准备回屋时。脚步却硬生生的停住。 “小奴,你有没有听到歌声,有好多人在唱歌。” 侍女们都惊骇的看着她,脸色变得惨白,低下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小奴很快的反应过来,扶住冷纤凝的胳膊,带着她往房间走去,“小姐,听错了,哪会有人在唱歌,那是风声。” “风声。”冷纤凝疑惑的问道,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莫非真当真自己是那三岁小儿,连风声和歌声都听不出来。可是,为何会有歌声呢,还这么的奇怪。 “是风声,”小奴肯定的说道,脚步有些急促,似是希望她快点回到房间,“小姐,我们快点回去吧,你身体刚好,不宜在外面久留,小奴已经命厨房做了些清粥,送到了房间。” 冷纤凝抿唇,并不说话,看到了她苍白而紧张的神色,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什么天启是个诡异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夜现在怎么样了,从新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 夜色逐渐深沉,外面更深露重,天启的最高处,卿诺迎风站着。纯白的衣袍在风中卷起美丽的弧度,看着尽收与眼底的城市,无声无息的笑了。 天启只是一座城市而已,却是最牢不可破的城市,世界上想找它的人数不胜数,可是真正能找到它所在的却是屈指可数。千年前女帝驾崩前,把天下一分为四,而真正的帝王之脉--血族,却只守着这座小城市繁衍生息。 沉静的笑容被不远处的簌簌声打断,卿诺飞身握住迎面飞来的鸽子,从腿上取下一张小纸条。漆黑的双眸飞快的掠过那些字,笑容逐渐的失去了温度,握着纸条的手渐渐收紧,片刻间,只有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流下,飘散在空气中。 冷纤凝站在门口,她仿佛是被软禁了,三天了,她都没有见到卿诺,也没有见到夜,只有小奴按时的送饭来,似乎也不多说一句话。冷纤凝觉得自己被孤立了,被抛弃了。 大片的雪莲花让她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眼前似是看不真切了。抬起头,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湛蓝的天空都看不到,冷纤凝不禁怀疑,这里有天空吗? 白天是白茫茫的白色,而夜晚这是黑沉沉的黑色,没有蓝天,更没有星空,单一而乏味。 转角飘过一片白色,冷纤凝惊喜的抬起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突然好想哭,这么多天了,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惶惶不安,现在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了。 “卿大哥。”冷纤凝上前,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角,害怕的心终于得到了宽慰。 “怎么了?这两天回来有些事需要处理,耽搁了。”卿诺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朝屋里走去。 “卿大哥,我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夜呢?能不能让他来我身边。”冷纤凝急促的说道。 卿诺放开了她的手,坐在了桌边,“你身子刚好,不要太过劳累,夜他回了暗卫营,等到你救了宛如,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冷纤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的欣喜,急忙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眸,“是吗?要怎么救,你告诉我,我想早点走。” 卿诺微微的一笑,“你身子刚好,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要太急了。”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把这颗药吃了吧,会让你好的快些。” 冷纤凝看着他温柔的笑容,接过药,不疑有他,便迫不及待的吞下,她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可以快点离开。这个安静的像天堂的地方让她的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和不安。 卿诺勾起唇角,抚着她的长发,“少主子好好的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夜晚,死寂无声。 卿诺站在门口,身影被长廊上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身侧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紫色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紧闭的门口。 “诺,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修,若是有别的路,我断不会选这样的方式,宛如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等不了了,我也等不了了。六年来我给主子炼的毒,还差最后一击,放弃了,就功亏一篑了。” 卿诺的眼底涌上暗痛,颀长的身子背对着门口,他不能后悔,决不能后悔。陌言修轻叹,早该知晓自己根本拦不住诺决定的事情。 忽的,房间里升起一阵红光,让黑夜亮如白昼。 陌言修大惊,双眸里有些不可思议,“诺,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卿诺看着那突然亮起来的房间,脸上闪过一阵欣喜,快了,就快了,“少主子若是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定不会应允,我放在她体内的毒,再加上上午给的药,会让她忘记所有记忆,脱胎换骨,只依赖醒来后见的第一个人,我也是情非得已。” 陌言修狠狠的瞪着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竭力的忍住想要打死他的冲动,咬牙道,“疯子。”说完,便想冲进房间。 卿诺拉住他的胳膊,“黄泉你不会不知道,若是此刻进去,只能让少主子无辜丧命。” 陌言修的脚步顿住,身体僵硬的转过来,紫眸里不再纯净,而是幽深和愤怒,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启的上空。 卿诺甩开陌言修的胳膊,开门进入了房间。 床上的女子白净如雪,未着寸缕,犹如初生婴孩一般弓着身子,如墨般的青丝散开披在在床上。似是感觉到有人的走进,缓缓的抬起头,一张小脸眉如远黛,眼如浩波,一张樱唇不点而红。 “你,是谁?” 丹唇轻启,声音干净纯透,如清泉流过,叮咚作响。 “我,是你哥哥。”卿诺喉头哽咽了一下,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了女子的身上。 “哥哥。”女子仰头看着默默凝视着自己的男子,秀眉轻蹙,慢慢的问道,“我是谁?” “你叫冷纤凝,好了,莫要多想,你身体方好,要多休息。”卿诺帮她理了理长发,转身想要离开。 “哥哥,”冷纤凝拉住他的衣角,明眸中涌上点滴的水雾,轻咬红唇,一副害怕委屈的模样,“凝儿怕。” 卿诺的心震动了一下,握住她白嫩的柔荑,放在手心,“凝儿莫怕,哥哥就在隔壁,喊一声就好。” 冷纤凝撅着嘴,忍住眼底喷涌的泪水,点了点头。 门口,陌言修看着这一幕,胸口仿佛被人狠狠的击中,若知道会是如此,他绝对会带她离开,不让她踏足这里一步。可是,如今这副模样,该如何是好。若只是单纯的以血救人,他或许有办法挽救,现在,竟是连他都束手无策了。 被黑夜笼罩的天启,寂静无声,夜如泼墨,沉重压抑。 被白纱覆盖的寝房里,淡雅的熏香充斥着,烛台上的火烛静静的燃烧,白色的锦被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雪莲花,开的异常的妖艳。冷纤凝孱弱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额头有着细密的汗珠,似是睡得不安稳,嘴唇蠕动着,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卿诺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瘦弱苍白的人,薄唇紧抿。 “听话······乖乖听话······哥哥。”床上的人似是陷入了噩梦当中,害怕的喃喃自语,小小的身子不安的颤动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样。 “哥哥······哥哥······凝儿听话。” “不要不喜欢凝儿。” 昏睡中的人颤动的更加的厉害,伸出双臂,胡乱的挥舞,苍白的脸上是惊恐和不安。白色的寝衣沿着光滑的手臂滑下,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竟是找不出一块白皙的皮肤。 纵横交错的伤痕,在烛光下异常的显眼。 卿诺的瞳仁紧紧的一缩,匆忙的拉住她挥舞的手,轻声安抚道,“我在,哥哥在,凝儿莫怕。” 轻柔的声音让床上的人仿佛被雷劈中一样,蓦地睁开了眼睛,清澈见底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卿诺敛住心神,放下她的手,用指尖拨开粘在她脸上的乱发,嘴角牵起一个笑容,低声说道,“凝儿醒了,该去炼丹房了。” 当听到炼丹房三个字的时候,冷纤凝的身子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卿诺俯身抱起她轻盈的身子。 冷纤凝浑身都在颤抖,比在梦中颤的更加的厉害,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赎。原本苍白的脸上是更加的苍白,咬住下唇,无言的抗拒着些什么。 卿诺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似是知道了她的害怕,低下头,放柔了声音,“凝儿,莫怕,今夜是最后一次了,过去了就好了。” 冷纤凝听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脸上是明显的放松,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看着他黑色的双眸,“哥哥,凝儿不怕。” 把头缩到他的怀中,在肩窝处蹭了两下,满身满心的依赖。 卿诺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仍是抿着薄唇,不发一语,大步的朝炼丹房走去。 看到那熟悉的漆黑的大门,冷纤凝的身子又开始抖了,那是她的噩梦,这里是她的噩梦,这个噩梦已经持续了五天,不间断。 卿诺踢开门,里面的火烛摇晃了两下,又归到平静。明亮的炼丹房宽敞而冷清,到处散发着腥臭味,中间的巨鼎中,红色的液体正诡异的翻腾着。冷纤凝睁大双眼,恐惧的看着那口鼎,全身如痉挛一般。 卿诺把她放到鼎边,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她攥在手心,心底微微一痛,却仍是温柔的像往日一样,把她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乖,别怕,来,把手伸进去,一会儿就好了。” 冷纤凝的身子瑟瑟发抖,在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的时候,才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到了巨鼎中。 鼎中渐渐的浮起一些毒物,闻到了新鲜的肉和血的味道,迅速的游到手边,毫不犹豫的咬住,肉被狠狠的刺穿。 “啊。”嗜心的痛苦让冷纤凝发出一阵闷哼,只是仅仅的咬住下唇,身体剧烈的痉挛,苍白的脸上如死去一般,只有汗珠大滴大滴的划下,落入衣襟中。惨白的唇被咬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口腔,却仍是不敢松口。 她不敢呼救,不能呼救,她永远都记得哥哥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只要凝儿听话,哥哥以后都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她要听话,她不能反抗,她不要失去哥哥。 终于,挺直的双腿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的软了下来,跌坐在巨鼎边。 看着新添上的细弱的伤痕,卿诺的瞳孔剧烈的收缩,颀长的身子不住的颤抖。面色渐渐发白,紧紧的搂住那个微弱的生命,仿佛一放开手,她就会不见一样。 冷纤凝躲在他的怀中,勉强的睁开双眼,看到他眼底的恐惧,艰难的扯开嘴角,微弱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来,“哥哥,莫怕,凝儿,不疼。” 卿诺的背影僵住,抱着她的手臂竟发起抖来,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清冷的泪光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道心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对不起,凝儿,对不起。” 冷纤凝被血染红的唇张了张,却无力说出一句话,只是用鲜血淋淋的手,握住他的手。 卿诺抱着她站起来,却只能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玉柱上,把所有的力气都交托给了身后的玉柱上。云淡风轻的脸上不再是无所谓,他的双唇不安的抖动着。 “凝儿,莫怕,哥哥会保护你,一定会保护你。” 门外,小奴依旧守在门口,看向炼丹房的双眼充斥着难过。她不知道卿大人为什么要让小姐忍受这种万虫嗜心的痛苦,第一晚,小姐会痛苦的大喊,可是从第二晚开始,便不再叫了。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种痛楚,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忍受的住的。卿大人何其忍心啊。 小奴抿了下唇,快速的离开了炼丹房回到了房间,小姐回来就要安寝了,她要准备好。 自那晚之后,卿诺再也没有来过冷纤凝的房间,而冷纤凝每天见过的人也只有小奴,她成了她最亲近的人。窗外有清风浮动,冷纤凝站起身,走到床边,风吹动她墨黑的青丝,打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痛意。 “小姐,你身体不好,莫要着凉了。”小奴起身,为她披上一件披风,自从炼药之后,小姐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根本禁不住风吹。 冷纤凝不动,只是站着,双眼沿着没有尽头的长廊望去,仿佛哪里站着一个修长温柔的身影,那是她的哥哥。 ------------ 抽血,生死一线 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两下,明眸中闪烁出期待的光芒,又慢慢的暗淡下去,“哥哥,是不是不要凝儿了,是不是凝儿不听话。” 小奴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黯然和泪光,尽量温柔的说道,“怎么会?小姐如此听话乖巧,卿大人不会不要小姐的。” “真的嘛?”冷纤凝闻言,欣喜的问道,美丽的眼睛中闪射出清澈的光芒。 “恩。”小奴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却不知是在说服着谁。 冷纤凝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阁楼里,卿诺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床上的女子幽然的睁开双眸,苍白的脸上有着一瞬间的光芒,“诺,你来了。” 卿诺闻言,收回怔松的思绪,望着女子的双眸里满是柔情,伸手温柔的抹去女子额上的薄汗,“宛如,你怎么样?” 宛如痛苦的*一声,然后扯开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习惯了,诺,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卿诺把女子抱在怀里,那一夜的恻隐之心,让他迟迟的没有为宛如解毒。这个他一生钟爱的女子,他决不能让她有事。只是,抽点血而已,只要进补得当,还能补回来的。 宛如虚弱的睁开双眼,苍白如纸的脸上迸出一丝恍惚的笑意,喃喃道,“其实,死了也挺好的,死了,就解脱了。” “不,不会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你不要再说傻话。”卿诺慌张的抱住她的腰,给予她活下去的希望。 宛如不语,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的坚持了。这几日,她总是越来越多的陷入了睡梦中,或许有一日她会这样睡去,在梦中安安静静的死去。 卿诺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扣,轻声对着外面的人吩咐,“把小姐带来。” 知道哥哥要见自己,冷纤凝迫不及待的冲进房间,却看到哥哥亲昵的握着一只手,床上的女子陷入了昏迷,脸上毫无血色。 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来哥哥有了心爱的女子,才会没有机会来看自己,眼底滑过一丝黯然,紧咬住下唇。 “凝儿,过来。”卿诺看着离自己较远的身影,冷声说道。 冷纤凝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向他,仿佛那不是疼爱自己的哥哥。 卿诺蹙眉,眼底已经有了不耐烦的光芒,“凝儿不听话了吗?” 冷纤凝的眼底有些犹豫,却还是走了过去,她要听话,她不反抗。 卿诺看似等不了了,如玉的脸上满是不快之色,拉过她的手臂,广袖一甩,一个针刺在她的手臂上,暗红色的血液沿着皮管流入一个银质的碗中。 正在神思中的冷纤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双眼惊恐的看向他,清楚的感觉到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没来由的被一种恐惧包围,泪水不可抑制的留下来。 “痛,哥哥,凝儿好痛。”冷纤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卿诺却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硬着心肠说道,“凝儿,乖,一会儿就好了,只要凝儿救了这个姐姐,就还是乖孩子。” 冷纤凝咬着唇,不再说话,她的心底有些害怕,却不敢开口。如蒲扇般的睫毛上还挂着她晶莹的泪水,敛下眼眸,她要听话,她不反抗。 片刻,那碗里盛满了鲜血。卿诺抽出针管,冷纤凝的脸痛的皱在一起,却仍是不吭声。 “送小姐回去。” 冷纤凝抬头,看了眼那个自己异常依赖的背影,怯怯的开口,“哥哥。” 那细微的如同蚊蝇的声音,狠狠的拨动了卿诺心上的某根线,挺直的背影不去看她的脸,她怕自己会心软。温润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子,看着宛如,他就不会心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 “凝儿,只要你乖乖的,哥哥就会疼你,保护你。”卿诺轻声说道,手上端着她的血,响起她方才极力隐忍哭泣的模样,心口一颤。 不看,却还是会想。 要如何,才能不想。 短暂的沉默之后,卿诺迅速的扶起倒在床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手里的血喂给她。 冷纤凝睁着双眸,看着哥哥温柔的把自己的血喂给另一个女人,那样的珍惜,那样的小心翼翼,脸上愈加的苍白,只觉得心口的呼吸也被人剥夺了一样。 “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冷纤凝忽的说道,黑曜石般的双眸闪出一丝的光亮,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卿诺抿唇,紧紧的盯着她半晌,才淡淡的开口,“小奴,带小姐回房间,从今日开始不准她出房间半步。” 冷漠的命令让冷纤凝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两下,睫毛扑扇了两下,眼泪滑落,无声的滑落。 小奴从背后扶住她,然后慢慢的向外走去。 陌言修站在门口,看着远远而来的身影,喉头滚动了一下,紫眸渐渐的暗淡下去。 “陌大人。”小奴看到他,愣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冷纤凝看到他,表情有些发怔,明眸里有着疑惑。 “凝儿,可还好?”轻声的问道,却发现这样一个问题问出口该是如何的艰难。 小奴抬眸,看着那双惑人心魄的紫眸,眼眶瞬间湿润,“方才卿大人第一次为小姐抽血。” 陌言修闭了下眼睛,掩住心底的情绪,淡淡的说道,“你先退下吧,我带她进去。” “是,奴婢遵命。” 陌言修上前,想要抓她的胳膊。 冷纤凝慌张的后退一步,美丽而天真的眼眸里此刻全是戒备。 陌言修咽下嘴里的苦涩,果真她醒来之后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诺,“凝儿莫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 冷纤凝放松了心神,仍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是哥哥的朋友?” 陌言修看着她眼里的防备和怀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外面天寒,进屋吧,小心着凉。” 说完,推开了房门,领着她走进了屋里。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绽开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她相信这个人是哥哥的朋友,他像哥哥一样关心她,对她好。 陌言修看着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和一个细小的可以被忽略的针扎的痕迹,心顿时揪了起来,很痛,很痛,“凝儿,疼吗?” 冷纤凝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双魅惑人心的紫眸,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疼,哥哥说只要凝儿听话,他就会疼凝儿,只要凝儿救活了那个姐姐,凝儿就还是好孩子。” 天真无邪的话却硬生生的在陌言修的心口撕开一个大洞,里面流出黑色的血,不停不停的流血,彷佛要流干为止。 冷纤凝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嘟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不说话了,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哥哥,你真好看。”冷纤凝说着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然后停在了那双紫眸上,抚摸着他的睫毛,温柔而怜惜。 陌言修的身子忽然的僵住,感受那指尖留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冰冷的,已经没有温度了,心里忽的升腾起一种恐惧。一向强大的令人敬畏的国师居然也有了恐惧的事情,可是他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那种冰冷,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温度。蓦地,用力的,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凝儿,可愿意随我离开?”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似是怕她拒绝,又仿佛早已知道了她的答案。 “离开?”冷纤凝歪着脑袋,思考着他的话,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最后暗淡的敛下,哥哥已经已经有了想要珍视的人了,她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哥哥是不是已经嫌弃自己了。 “是的。”陌言修看到她脸上的暗淡和松动,不由的说道,“离开这里,到外面的天空,自由的生活。” “可是,哥哥会生气吧,”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底竟然有一种向往的感觉,仿佛那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转念却想到了哥哥,那个自己依赖的男子,“凝儿不想哥哥生气。” 陌言修的身子颤了颤,他绝对不会想到药效竟然是如此的深厚,真的是满身满心毫无保留的信赖。他忽的后悔了,当时明明他们同时在门外,若是他先诺一步冲进房间,让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那么,她现在依赖的人应该是自己了吧。 可是,后悔有何用,当时的迟疑却终究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无碍的,凝儿若是有一日想走了,可以来找我。”陌言修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端起了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药,“这是补药,凝儿乖乖的喝掉。” 冷纤凝的眼神落在了那黑乎乎的药上,“凝儿为什么要喝药啊?” “因为凝儿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喝药。”陌言修的眼底闪着宠溺的光芒,事已至此,不是他能拦得住的,但是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调理她的身体。 冷纤凝的眼里还是带着明显的恐惧,她想起了前几日那嗜心的折磨。 “凝儿乖,若是不喝药,哥哥会生气的。”陌言修好脾气的安慰道,此时,他竟然想不出别的话来劝她喝药。 这一句话显然比什么都更有用,冷纤凝慌忙接过他手里的碗,视死如归的喝下去,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吃个梅子吧,去苦味。”陌言修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梅子,递到了她的嘴边。冷纤凝想也不想的一口含住,等到苦味消散了才抬起头,弱弱的问道,“哥哥,你是谁?” “我。”陌言修的嘴角轻轻的扯开,他似乎介绍过了,他是她哥哥的朋友,然而,他却指着她的左臂,温柔的说道,“我是凝儿左臂上的那只蝴蝶。” “蝴蝶?”冷纤凝忽然坐起来,不解的看着他,“哥哥怎么知道凝儿的左臂上有一只蝴蝶?” 陌言修轻笑,紫眸好看的弯起来,“因为我就是它。” 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陌言修直直的盯着她如玉的脸庞,看着她无意中露出的魅惑倾城的微笑,然后失神,迷失在了那笑容中。 不可自拔。 冷纤凝坐在床沿,看着这个好看的哥哥站在窗边,望向外面的黑暗,双手不安的搅动在一起,眼神紧紧的锁着那扇大门。 “凝儿。”陌言修回过身,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心口一窒,“早点休息吧,今晚他不会过来了。” 冷纤凝抬起头,眼睛有些朦胧,隔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他不会来了。 “哥哥,要照顾姐姐吗?” 陌言修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凝儿好好休息,若是想离开,随时告诉我。”陌言修把她放到床上,拉过一旁的锦被,小心的盖在她身上,眼神停留在她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冷纤凝眸中含泪,在他的注视下掩盖了那泪光,缓缓的闭上眼睛。 夜逐渐的深了,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冷纤凝睁开双眼,眼底不再是那样的纯真和天真。有的只是一片清冷,犹如这空气,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手抚上戒指,想着陌言修离开前的话,她摸不准他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想要带她离开。今天,在卿诺取血之后,她就清醒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夜到底怎么样?还有该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陌言修这个人可信吗?她不知道,他说他是她左臂上的蝴蝶。 想起前几日万虫嗜心的痛苦,心底就涌起一股恨意。他在她的身体里种了六年的毒,他居然把她培养成一个药人。 沉默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过了几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 父皇若是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担心她。手缓缓的伸向腰间,那里有一块血玉,她认得那个玉佩时血族的东西,想必是娘亲送给父皇的,她自作主张的拿走了,不知父皇会不会生气?若是生气也不错,起码他还能记得她不是吗? 第二日,冷纤凝早早的便睁开眼睛,赤脚走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很冰,是一种刺骨的冰冷从脚底升起,可是她却不管不顾依然踩在上面。 “小姐,你怎么赤着脚就下来了。”小奴端着水盆走进来,看到站在床边的人时,脸上露出了担心。 冷纤凝转过身,眼神澄澈,看到她眼底真正的关心,裂开了嘴,“小奴,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小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该如何告诉小姐,卿大人这几日一直不眠不休的呆在阁楼里照顾宛如小姐,根本不会再过来见她。在天启这么多年,她深知宛如小姐在卿大人心中的分量,绝不会为了小姐而抛下她的。 冷纤凝抿了抿唇,暗淡的脸色让她的眼睛更加的黑了,“哥哥,他,不会来了,是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脸上有着茫然的不知所措。小奴心底一痛,顾不得尊卑之分,把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姐,莫要伤心,小奴相信,小姐的存在对于卿大人来说是特别的,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真的,小姐,你要相信小奴。” 冷纤凝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听着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暗茫,她相信小奴的话,自己的存在对于卿诺来说是特别的,因为他要用她的血来救他心爱的人。他的温柔和特别都是有目的的。 “小姐,陌大人来了。”小奴放开她,让她坐在椅子上。 陌言修走进房间,看到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的人,眼神微闪,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坐在她的旁边,打开药箱,取出针管。冷纤凝心底一沉,原来,不是一次就够了。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居然忽略了卿诺当初说这话是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冷纤凝仍然坐着,在针管插入胳膊的时候,仍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之后就不言不语的任他抽自己的血。 陌言修薄唇紧抿,血缓缓的注满了银质的小碗,小心翼翼的拔出针管,紫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冷纤凝仿佛又回到了刚来时被软禁的日子。除了小奴,见的最多的人就是每日来给自己抽血的陌言修。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每次陌言修的眼神都会在冷纤凝的身上停留一会儿,便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冷纤凝记得他说过,如果想走了,就告诉他。可是,她还没有打听到夜在哪里?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的。她也不会忘记,他陌言修是天启的人,还是什么东麓的国师。关于他,还真是浑身是谜,令人不解。 冷纤凝站起身,身体晃了两下,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的虚弱,现在真是应了一句话,弱不禁风。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映出来的人影,嘲讽的扯开了嘴角。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让它稍微红一点,起码看起来能有点人样,这么不死不活的,自己看了都讨厌。 然而,灰白的脸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掐的手动痛了,却不见任何的红。有些惨不忍睹。胳膊上已经布满了针孔,自那日后每天都要抽一碗血,渐渐地,她知道了,她的血能解百毒。渐渐的,她也知道了,他要抽干她的血,才能治好那个什么宛如的病。 抽干她的血呵,不是一滴,不是一碗,而是全部。 看着那张脸,如同死人一样毫无人气的脸,冷纤凝忽的感觉到厌恶,拿起桌上的胭脂就往脸上涂,只是薄薄的一层,终于让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生气,嘴角轻轻的扯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小姐,你要干嘛?”小奴端着午膳走进来,却看到她往杯子里钻。 “小奴,好累啊,想睡觉。”冷纤凝说完,便自顾自的拉好被子,然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小姐,现在才正午啊。”小奴愣了一下,看着她涂了胭脂的脸,眼眶有些红,伸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小姐明明一个时辰前才睡醒,现在居然还想要睡觉。 冷纤凝听到她的话,神色怔了一下,眼神茫然的看着她,“现在才正午吗?为什么我觉得已经到晚上了。” 小奴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却尽量的扯出一个笑容,“小姐,先起来吧,一会儿陌大人要来了,看到您躺在床上不太好。” 冷纤凝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坐起身,看着放在桌上的饭菜,迷茫的问道,“原来今天还没有抽血啊,我以为已经抽过了。” 小奴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卿大人要这么的狠心折磨小姐,她已经这么的可怜了,还要继续抽血。 “小奴,怎么了?”提着药箱走进来的陌言修,看到正在哭泣的小奴,皱眉问道。 “没有,陌大人,你来了。”说着,擦干眼泪,又扶起冷纤凝到椅子上,“小姐,陌大人来了。” 冷纤凝没有回答,只是眼珠转了转,乖乖的做到椅子上,卷起袖子,等着他进来。 陌言修进门,看到的依然是往日一样的场景,只不过今日不同,她的脸上涂了胭脂,所以看起来有些色彩,然而那双原本充满了灵气的眼睛,却死气沉沉的。 “凝儿,今日感觉怎么样?”陌言修笑着,坐在她的旁边,像往日一样拿出针管。 “还好,哥哥能快一点吗?凝儿好累,想要睡觉。”冷纤凝轻笑的说道。 “好。”陌言修点了点头,当针头插进去的时候,冷纤凝的身子随着抖了一下,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脸上是一片死寂,空洞的,仿佛早已经死去。只是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入那口每日可见的银质的碗中。 面无表情,是真的麻木了,她想,可能有一天,她真的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恐怕死相会有点难看吧。想起自己丑了十四年,刚刚漂亮起来没多久,就又要回到丑陋的年代,心里叹息了一下。 陌言修默默的看着她,伸手把了一下脉,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点虚弱。 ------------ 抽血,生死一线 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两下,明眸中闪烁出期待的光芒,又慢慢的暗淡下去,“哥哥,是不是不要凝儿了,是不是凝儿不听话。” 小奴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黯然和泪光,尽量温柔的说道,“怎么会?小姐如此听话乖巧,卿大人不会不要小姐的。” “真的嘛?”冷纤凝闻言,欣喜的问道,美丽的眼睛中闪射出清澈的光芒。 “恩。”小奴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却不知是在说服着谁。 冷纤凝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阁楼里,卿诺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床上的女子幽然的睁开双眸,苍白的脸上有着一瞬间的光芒,“诺,你来了。” 卿诺闻言,收回怔松的思绪,望着女子的双眸里满是柔情,伸手温柔的抹去女子额上的薄汗,“宛如,你怎么样?” 宛如痛苦的*一声,然后扯开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习惯了,诺,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卿诺把女子抱在怀里,那一夜的恻隐之心,让他迟迟的没有为宛如解毒。这个他一生钟爱的女子,他决不能让她有事。只是,抽点血而已,只要进补得当,还能补回来的。 宛如虚弱的睁开双眼,苍白如纸的脸上迸出一丝恍惚的笑意,喃喃道,“其实,死了也挺好的,死了,就解脱了。” “不,不会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你不要再说傻话。”卿诺慌张的抱住她的腰,给予她活下去的希望。 宛如不语,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的坚持了。这几日,她总是越来越多的陷入了睡梦中,或许有一日她会这样睡去,在梦中安安静静的死去。 卿诺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扣,轻声对着外面的人吩咐,“把小姐带来。” 知道哥哥要见自己,冷纤凝迫不及待的冲进房间,却看到哥哥亲昵的握着一只手,床上的女子陷入了昏迷,脸上毫无血色。 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来哥哥有了心爱的女子,才会没有机会来看自己,眼底滑过一丝黯然,紧咬住下唇。 “凝儿,过来。”卿诺看着离自己较远的身影,冷声说道。 冷纤凝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向他,仿佛那不是疼爱自己的哥哥。 卿诺蹙眉,眼底已经有了不耐烦的光芒,“凝儿不听话了吗?” 冷纤凝的眼底有些犹豫,却还是走了过去,她要听话,她不反抗。 卿诺看似等不了了,如玉的脸上满是不快之色,拉过她的手臂,广袖一甩,一个针刺在她的手臂上,暗红色的血液沿着皮管流入一个银质的碗中。 正在神思中的冷纤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双眼惊恐的看向他,清楚的感觉到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没来由的被一种恐惧包围,泪水不可抑制的留下来。 “痛,哥哥,凝儿好痛。”冷纤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卿诺却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硬着心肠说道,“凝儿,乖,一会儿就好了,只要凝儿救了这个姐姐,就还是乖孩子。” 冷纤凝咬着唇,不再说话,她的心底有些害怕,却不敢开口。如蒲扇般的睫毛上还挂着她晶莹的泪水,敛下眼眸,她要听话,她不反抗。 片刻,那碗里盛满了鲜血。卿诺抽出针管,冷纤凝的脸痛的皱在一起,却仍是不吭声。 “送小姐回去。” 冷纤凝抬头,看了眼那个自己异常依赖的背影,怯怯的开口,“哥哥。” 那细微的如同蚊蝇的声音,狠狠的拨动了卿诺心上的某根线,挺直的背影不去看她的脸,她怕自己会心软。温润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子,看着宛如,他就不会心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 “凝儿,只要你乖乖的,哥哥就会疼你,保护你。”卿诺轻声说道,手上端着她的血,响起她方才极力隐忍哭泣的模样,心口一颤。 不看,却还是会想。 要如何,才能不想。 短暂的沉默之后,卿诺迅速的扶起倒在床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手里的血喂给她。 冷纤凝睁着双眸,看着哥哥温柔的把自己的血喂给另一个女人,那样的珍惜,那样的小心翼翼,脸上愈加的苍白,只觉得心口的呼吸也被人剥夺了一样。 “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冷纤凝忽的说道,黑曜石般的双眸闪出一丝的光亮,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卿诺抿唇,紧紧的盯着她半晌,才淡淡的开口,“小奴,带小姐回房间,从今日开始不准她出房间半步。” 冷漠的命令让冷纤凝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两下,睫毛扑扇了两下,眼泪滑落,无声的滑落。 小奴从背后扶住她,然后慢慢的向外走去。 陌言修站在门口,看着远远而来的身影,喉头滚动了一下,紫眸渐渐的暗淡下去。 “陌大人。”小奴看到他,愣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冷纤凝看到他,表情有些发怔,明眸里有着疑惑。 “凝儿,可还好?”轻声的问道,却发现这样一个问题问出口该是如何的艰难。 小奴抬眸,看着那双惑人心魄的紫眸,眼眶瞬间湿润,“方才卿大人第一次为小姐抽血。” 陌言修闭了下眼睛,掩住心底的情绪,淡淡的说道,“你先退下吧,我带她进去。” “是,奴婢遵命。” 陌言修上前,想要抓她的胳膊。 冷纤凝慌张的后退一步,美丽而天真的眼眸里此刻全是戒备。 陌言修咽下嘴里的苦涩,果真她醒来之后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诺,“凝儿莫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 冷纤凝放松了心神,仍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是哥哥的朋友?” 陌言修看着她眼里的防备和怀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外面天寒,进屋吧,小心着凉。” 说完,推开了房门,领着她走进了屋里。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绽开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她相信这个人是哥哥的朋友,他像哥哥一样关心她,对她好。 陌言修看着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和一个细小的可以被忽略的针扎的痕迹,心顿时揪了起来,很痛,很痛,“凝儿,疼吗?” 冷纤凝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双魅惑人心的紫眸,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疼,哥哥说只要凝儿听话,他就会疼凝儿,只要凝儿救活了那个姐姐,凝儿就还是好孩子。” 天真无邪的话却硬生生的在陌言修的心口撕开一个大洞,里面流出黑色的血,不停不停的流血,彷佛要流干为止。 冷纤凝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嘟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不说话了,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哥哥,你真好看。”冷纤凝说着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然后停在了那双紫眸上,抚摸着他的睫毛,温柔而怜惜。 陌言修的身子忽然的僵住,感受那指尖留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冰冷的,已经没有温度了,心里忽的升腾起一种恐惧。一向强大的令人敬畏的国师居然也有了恐惧的事情,可是他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那种冰冷,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温度。蓦地,用力的,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凝儿,可愿意随我离开?”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似是怕她拒绝,又仿佛早已知道了她的答案。 “离开?”冷纤凝歪着脑袋,思考着他的话,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最后暗淡的敛下,哥哥已经已经有了想要珍视的人了,她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哥哥是不是已经嫌弃自己了。 “是的。”陌言修看到她脸上的暗淡和松动,不由的说道,“离开这里,到外面的天空,自由的生活。” “可是,哥哥会生气吧,”冷纤凝听到他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底竟然有一种向往的感觉,仿佛那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转念却想到了哥哥,那个自己依赖的男子,“凝儿不想哥哥生气。” 陌言修的身子颤了颤,他绝对不会想到药效竟然是如此的深厚,真的是满身满心毫无保留的信赖。他忽的后悔了,当时明明他们同时在门外,若是他先诺一步冲进房间,让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那么,她现在依赖的人应该是自己了吧。 可是,后悔有何用,当时的迟疑却终究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无碍的,凝儿若是有一日想走了,可以来找我。”陌言修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端起了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药,“这是补药,凝儿乖乖的喝掉。” 冷纤凝的眼神落在了那黑乎乎的药上,“凝儿为什么要喝药啊?” “因为凝儿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喝药。”陌言修的眼底闪着宠溺的光芒,事已至此,不是他能拦得住的,但是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调理她的身体。 冷纤凝的眼里还是带着明显的恐惧,她想起了前几日那嗜心的折磨。 “凝儿乖,若是不喝药,哥哥会生气的。”陌言修好脾气的安慰道,此时,他竟然想不出别的话来劝她喝药。 这一句话显然比什么都更有用,冷纤凝慌忙接过他手里的碗,视死如归的喝下去,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吃个梅子吧,去苦味。”陌言修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梅子,递到了她的嘴边。冷纤凝想也不想的一口含住,等到苦味消散了才抬起头,弱弱的问道,“哥哥,你是谁?” “我。”陌言修的嘴角轻轻的扯开,他似乎介绍过了,他是她哥哥的朋友,然而,他却指着她的左臂,温柔的说道,“我是凝儿左臂上的那只蝴蝶。” “蝴蝶?”冷纤凝忽然坐起来,不解的看着他,“哥哥怎么知道凝儿的左臂上有一只蝴蝶?” 陌言修轻笑,紫眸好看的弯起来,“因为我就是它。” 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陌言修直直的盯着她如玉的脸庞,看着她无意中露出的魅惑倾城的微笑,然后失神,迷失在了那笑容中。 不可自拔。 冷纤凝坐在床沿,看着这个好看的哥哥站在窗边,望向外面的黑暗,双手不安的搅动在一起,眼神紧紧的锁着那扇大门。 “凝儿。”陌言修回过身,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心口一窒,“早点休息吧,今晚他不会过来了。” 冷纤凝抬起头,眼睛有些朦胧,隔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他不会来了。 “哥哥,要照顾姐姐吗?” 陌言修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凝儿好好休息,若是想离开,随时告诉我。”陌言修把她放到床上,拉过一旁的锦被,小心的盖在她身上,眼神停留在她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冷纤凝眸中含泪,在他的注视下掩盖了那泪光,缓缓的闭上眼睛。 夜逐渐的深了,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冷纤凝睁开双眼,眼底不再是那样的纯真和天真。有的只是一片清冷,犹如这空气,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手抚上戒指,想着陌言修离开前的话,她摸不准他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想要带她离开。今天,在卿诺取血之后,她就清醒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夜到底怎么样?还有该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陌言修这个人可信吗?她不知道,他说他是她左臂上的蝴蝶。 想起前几日万虫嗜心的痛苦,心底就涌起一股恨意。他在她的身体里种了六年的毒,他居然把她培养成一个药人。 沉默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过了几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 父皇若是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担心她。手缓缓的伸向腰间,那里有一块血玉,她认得那个玉佩时血族的东西,想必是娘亲送给父皇的,她自作主张的拿走了,不知父皇会不会生气?若是生气也不错,起码他还能记得她不是吗? 第二日,冷纤凝早早的便睁开眼睛,赤脚走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很冰,是一种刺骨的冰冷从脚底升起,可是她却不管不顾依然踩在上面。 “小姐,你怎么赤着脚就下来了。”小奴端着水盆走进来,看到站在床边的人时,脸上露出了担心。 冷纤凝转过身,眼神澄澈,看到她眼底真正的关心,裂开了嘴,“小奴,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小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该如何告诉小姐,卿大人这几日一直不眠不休的呆在阁楼里照顾宛如小姐,根本不会再过来见她。在天启这么多年,她深知宛如小姐在卿大人心中的分量,绝不会为了小姐而抛下她的。 冷纤凝抿了抿唇,暗淡的脸色让她的眼睛更加的黑了,“哥哥,他,不会来了,是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脸上有着茫然的不知所措。小奴心底一痛,顾不得尊卑之分,把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姐,莫要伤心,小奴相信,小姐的存在对于卿大人来说是特别的,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真的,小姐,你要相信小奴。” 冷纤凝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听着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暗茫,她相信小奴的话,自己的存在对于卿诺来说是特别的,因为他要用她的血来救他心爱的人。他的温柔和特别都是有目的的。 “小姐,陌大人来了。”小奴放开她,让她坐在椅子上。 陌言修走进房间,看到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的人,眼神微闪,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坐在她的旁边,打开药箱,取出针管。冷纤凝心底一沉,原来,不是一次就够了。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居然忽略了卿诺当初说这话是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冷纤凝仍然坐着,在针管插入胳膊的时候,仍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之后就不言不语的任他抽自己的血。 陌言修薄唇紧抿,血缓缓的注满了银质的小碗,小心翼翼的拔出针管,紫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冷纤凝仿佛又回到了刚来时被软禁的日子。除了小奴,见的最多的人就是每日来给自己抽血的陌言修。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每次陌言修的眼神都会在冷纤凝的身上停留一会儿,便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冷纤凝记得他说过,如果想走了,就告诉他。可是,她还没有打听到夜在哪里?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的。她也不会忘记,他陌言修是天启的人,还是什么东麓的国师。关于他,还真是浑身是谜,令人不解。 冷纤凝站起身,身体晃了两下,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的虚弱,现在真是应了一句话,弱不禁风。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映出来的人影,嘲讽的扯开了嘴角。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让它稍微红一点,起码看起来能有点人样,这么不死不活的,自己看了都讨厌。 然而,灰白的脸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掐的手动痛了,却不见任何的红。有些惨不忍睹。胳膊上已经布满了针孔,自那日后每天都要抽一碗血,渐渐地,她知道了,她的血能解百毒。渐渐的,她也知道了,他要抽干她的血,才能治好那个什么宛如的病。 抽干她的血呵,不是一滴,不是一碗,而是全部。 看着那张脸,如同死人一样毫无人气的脸,冷纤凝忽的感觉到厌恶,拿起桌上的胭脂就往脸上涂,只是薄薄的一层,终于让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生气,嘴角轻轻的扯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小姐,你要干嘛?”小奴端着午膳走进来,却看到她往杯子里钻。 “小奴,好累啊,想睡觉。”冷纤凝说完,便自顾自的拉好被子,然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小姐,现在才正午啊。”小奴愣了一下,看着她涂了胭脂的脸,眼眶有些红,伸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小姐明明一个时辰前才睡醒,现在居然还想要睡觉。 冷纤凝听到她的话,神色怔了一下,眼神茫然的看着她,“现在才正午吗?为什么我觉得已经到晚上了。” 小奴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却尽量的扯出一个笑容,“小姐,先起来吧,一会儿陌大人要来了,看到您躺在床上不太好。” 冷纤凝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坐起身,看着放在桌上的饭菜,迷茫的问道,“原来今天还没有抽血啊,我以为已经抽过了。” 小奴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卿大人要这么的狠心折磨小姐,她已经这么的可怜了,还要继续抽血。 “小奴,怎么了?”提着药箱走进来的陌言修,看到正在哭泣的小奴,皱眉问道。 “没有,陌大人,你来了。”说着,擦干眼泪,又扶起冷纤凝到椅子上,“小姐,陌大人来了。” 冷纤凝没有回答,只是眼珠转了转,乖乖的做到椅子上,卷起袖子,等着他进来。 陌言修进门,看到的依然是往日一样的场景,只不过今日不同,她的脸上涂了胭脂,所以看起来有些色彩,然而那双原本充满了灵气的眼睛,却死气沉沉的。 “凝儿,今日感觉怎么样?”陌言修笑着,坐在她的旁边,像往日一样拿出针管。 “还好,哥哥能快一点吗?凝儿好累,想要睡觉。”冷纤凝轻笑的说道。 “好。”陌言修点了点头,当针头插进去的时候,冷纤凝的身子随着抖了一下,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脸上是一片死寂,空洞的,仿佛早已经死去。只是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入那口每日可见的银质的碗中。 面无表情,是真的麻木了,她想,可能有一天,她真的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恐怕死相会有点难看吧。想起自己丑了十四年,刚刚漂亮起来没多久,就又要回到丑陋的年代,心里叹息了一下。 陌言修默默的看着她,伸手把了一下脉,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点虚弱。 ------------ 等死,破釜沉舟 “我每日给小姐开的补药,可有吃下。”卿诺收起针,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奴。 小奴低下头,低声应道,“吃了。” “膳食用的如何?” “还好,今日的还未来得及用。” “膳食要严格按照我写的进行,知道吗?” “是。” 冷纤凝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好累,真的好想睡觉。 “小姐,可是累了?”小奴跪在她的身前,帮她理好衣袖,轻声问道。 冷纤凝微微的点了点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我先走了,小奴,好好照顾小姐,有任何异样,到陌楼通知我。”陌言修看到她的疲惫,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是,陌大人。”小奴站起来,送走了陌言修,就看到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近来,默默的接过药碗,走到冷纤凝的身边,“小姐,这药。” 冷纤凝睁开眼,看到了那黑乎乎的药,刺鼻的味道冲入大脑,已经没那么反感了,端起药碗,然后一口气喝下。又在转身间,接过小奴手里的痰盂,大口大口的吐出来,直到吐的只剩下黄疸水,才跌坐在椅子上,胸口微微的起伏着。 “小姐,你怎么样?”小奴递过水,看着她脸上的痛苦,然后慢慢的平淡,心底狠狠的痛着,“小姐,为什么不让小奴告诉陌大人,你已经吃不下任何的东西了,小姐,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冷纤凝接过水,漱了口,缓缓的倒在椅子上,“小奴,哥哥会来吗?” 小奴的嗓子仿佛被卡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久久,吞了一下口水,“小姐,卿大人来的时候您都已经睡着了。” “原来,他有来过。”冷纤凝说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想要见他,只有见到他,她才能问夜在哪里。 “是的,卿大人每晚都来。”小奴哽咽的说道,如果,说谎能让小姐开心一点,那么她会说谎。 冷纤凝缩了缩身子,看着外面有些灰暗的天空,是不是要下雨了,感觉有些压抑,“小奴,我想出去看看。” 小奴把手里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眼底的一暗,“小姐,没有卿大人的吩咐,您不能出去,就连小奴都不得随意离开。” “是吗?”冷纤凝嚅嗫了一声,就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的呼吸。 蒙蒙的细雨,随着风从窗口吹进,带着点点的冷意。 “小奴,我好像饿了。”不知过了多久,冷纤凝忽的说道。 “小姐等一下,小奴去把饭菜热一下。”小奴欢喜的说道,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到小姐主动要说吃东西,急忙想要出去。 “不用了,就这样吧。”冷纤凝睁开双眼,似乎承受不住光芒,眯了眯眼睛,缓缓的站起身,坐在桌前。 饭菜已经凉了,她吃的毫无感觉。一口饭,一口菜。然后毫无预警的扶着桌沿,弯下身子吐起来,把刚才吃下去的都吐了出来,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可吐。再直起身子,继续吃饭,一口饭,一口菜。继续吐,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 小奴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扫掉桌上的饭菜,“小姐,不要吃了,求求你不要吃了。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何苦要这么折磨自己。” 冷纤凝看着被扫到地上的饭菜,碗碟破碎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朵。是她在折磨自己吗?到底是谁在折磨她啊? “那我不吃了。” 小奴一下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这眼泪忍了几日了,她小心翼翼的不再小姐面前露出任何的异样,可是,“小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奴胆小,你这样,小奴害怕。” 冷纤凝回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底有说不清楚的情绪,“我这样很可怕吗?哥哥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才不来看凝儿的。” 空灵的声音,让小奴的身体害怕的颤抖起来,她觉得小姐离她越来越远,好像会随时消失异样,“小姐,你不要傻了,卿大人此刻在阁楼里守着宛如小姐,他不会来看你,不会想到你,他只是利用你,利用你的血而已,不要再盼了。” 冷纤凝的身体随着她的话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无焦距的盯着她的脸,眼睛透过她的脸,看的很远很远。 “他,不会来了。”冷纤凝喃喃自语道,嘴角扯开一抹微笑,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他叫自己少主子,却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如果,知道自己是血族的嫡孙,想必那些长老是不会同意他用自己的命来救那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吧。 他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自己骗到天启,要自己的血而已。那样的补药,那样的膳食,也只是为了吊着自己的命,可以多抽点血给宛如治病吧。 早就知道了的事实,心还是放不下。总觉得他不会如此的狠心,却不想是他冷纤凝高看了自己的地位。 “是的,他不会来了,小姐,小奴现在去陌楼告诉陌大人小姐的身体情况好不好?”小奴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了。”冷纤凝摇了摇头,“我想睡觉,不要吵我。” 说完,再也不管不顾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几日,冷纤凝呆滞的窝在椅子里,显得异常的瘦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大脑里已经没有了概念,陌言修似乎更加的沉默了,虽然两人本来就话不多,但是现在两人连视线交流都没有了。 小奴好像也憔悴了不少,连本来的婴儿肥都没有了。她还是没有机会见到卿诺,没有机会知道夜现在好不好,也没有机会离开。 轻轻的闭上眼睛,她的听力明明下降了,可是却依然清楚的听到了外面的歌声。 “小奴,外面怎么了?我听到歌声了。”冷纤凝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外面,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小姐,今日是祭祀的日子,大家都在广场上唱圣歌。”小奴望着窗外,听着那如天边传来的歌声,脸上扬起一抹喜悦的微笑。 “是吗?那哥哥会在吗?” “那是自然,每年的祭祀都有卿大人来主持的。”小奴并未想太多,仍旧高兴的说道,却不知这祭祀有何好高兴的。 “是吗?”冷纤凝扬唇,敛下眼眸,装作不经意的应道,“小奴,我想睡会儿。” “小姐,”小奴抿了抿唇,不忍的说道,“陌大人一会儿就过来了。” “那么快。”冷纤凝木木的说道,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窗外,又要来了,不知道自己这血还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自己看到夜的那一天。 小奴忍住快要喷出来的眼泪,转身朝外走去,她不想再在小姐面前哭了,每晚守着她,看着她的苍白无力,看着她在噩梦中辗转,心痛的难以自制。 冷纤凝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她想要融入外面的那份喜悦中,可是,只是徒劳而已。苍白瘦弱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袖中的血玉,那是父皇的东西,想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好想父皇,想见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什么依赖,那明明就是爱。他再无情,再狠心,那爱也不会变。 她要的其实不多,真的不多,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可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过她,不给她一份宁静的天空。硬生生的要把她牵扯入这些让人厌恶的争斗中,都与她无关不是吗?金戈铁马,天下纷争,都和她无关不是吗? 卿诺对她好,只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好在她身体里种毒。父皇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娘亲的女儿。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些疼爱都不是自己的。她本不是个极端的人,不喜欢把事情往极端了想,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想着他们的咄咄逼人,为何不给自己一条活路。想着上天的不公,让她来这里无端受灾。想着老和尚的绝情,相依那么多年,胜似父女,居然让自己不要再去找他。可是她能清醒过来,也得感谢他,若不是他给自己的那粒药,生怕自己还天真的等卿诺来看她呢。 窗外一片纯白,圣洁的如同在天堂一般,歌声依旧不断的在耳边萦绕,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小姐,陌大人来了。”小奴摇了摇正在神游的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恩。”冷纤凝点了点头,自觉的卷高袖子,对着走进来的陌言修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像一朵圣洁的雪莲花,可望而不可及。 陌言修依旧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笑容,瞳孔狠狠的一缩,那紫色渐渐的扩散,然后又突地聚集在一起。拿着针管的手微微的颤抖,竟不敢下针,他怕他扎下去之后,她就会离开。 “哥哥,快点。”冷纤凝弱弱的说道,此刻的她确实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陌言修的喉咙一窒,手指落在她的腕上,蓦地五指收紧,站起身,一巴掌落在一旁的小奴脸上,“大胆奴婢,不是说小姐日日都有吃膳食,都有和补药吗?为何她的脉如此的虚弱?” 小奴被这一巴掌扇的摇晃了两下,又慌张的跪下,“陌大人饶命,小姐从开始抽血那日开始便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吃什么吐什么。” “大胆贱婢,竟敢隐瞒小姐的病情。”陌言修彻底的愤怒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前几日把脉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可是听到她的情况,心还是忍不住的恐惧。 “哥哥,莫要怪她,是凝儿不让她说的。”冷纤凝眯了眯眼睛,虚弱的说道,“哥哥,要抽血,能快点吗?” 陌言修的背影一僵,他让卿诺把每日抽血的事情交给他,就是想保她一命,却不想仍是把她推向了绝路。 “凝儿,我们不抽血了,再也不抽血了。”陌言修惊慌的抱住她孱弱的身子,高大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冷纤凝牵起了嘴角,似是感觉到脖颈上有些烫烫的感觉。心底一愣,他是哭了吗?就算在这里再倒霉,再悲惨,有这些眼泪也够了。 “不抽了吗?那宛如姐姐怎么办?” “莫要管其他人,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冷纤凝仍旧笑着,稍微挣扎了一下,从他的怀抱里出来,那眼神里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光芒,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美丽,让人移不开光芒。 小奴仍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下。 冷纤凝想要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却发现够不到,只好收回手,温和的笑了笑,“莫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没想到小奴听到她的话反而哭得更响了,止都止不住。冷纤凝皱了皱眉,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发现小奴这么爱哭呢。 “哥哥,凝儿想要出去看看。” 陌言修沉默了一下,卿诺说过,不许她出去,何况今日是祭祀的日子。 “我不会走远的,就在门口。”冷纤凝看到他的顾忌,立马说道。 “好。”陌言修说着,俯身抱起她向外走去。 冷纤凝静静的坐在廊沿上,在这里可以更清楚的听到那歌声,像一首古老而沉静的歌谣。 “哥哥,凝儿有些冷。”冷纤凝缩了缩肩膀,轻声道。 “好,你等一下。”陌言修看了她一眼,便进去拿披风。 冷纤凝却忽然来了精神,一步一步向前面的雪莲花还走去,那纯白的花海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白色的衣裙和白色的雪莲花溶为一体。她仿佛成了花之神,就那么站在花海中,眼神望向远方,三千青丝在微风中轻扬。 雪莲花的花杆上密密麻麻的小刺,让她的小腿顿时鲜血淋漓,衣裙破损,看起来好不狼狈,但是却不损她出尘的气质。 “凝儿。”陌言修看到她在花海中沉静的模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您快出来啊。”小奴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更是大惊的模样,那些雪莲花可是带了刺的。 冷纤凝听到声音,转过脸来,看着他们两个人歇斯里地的吼道,“我要见卿诺。” “好,我带你去见他,你先过来好吗?”陌言修看着她隐没在花海中的双腿,紫眸里涌上担忧。 冷纤凝突然视线凌厉的看着他,看着他想要进到花海中来,“站住,不许动,不要再过来了,立刻,马上,我要见卿诺。”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了,她不奢求着能从这里出去,但是她想要见一见夜。 她的身体异常的虚弱,没有内力,没有武功,走不出这小小的天启,她已经充分的认清了现在的形势。 她的破釜沉舟都是他们逼得,是他们逼得。 “好,我不过来,我不过来了,你不要激动好吗?”陌言修温柔的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奴,你去找卿诺。” 冷纤凝笑了,恍惚而温柔的笑容,远远的看着陌言修,却给人一种害怕的感觉。 陌言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快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可是他也知道她依赖的只有卿诺一个人,她不相信自己。 “凝儿,诺快来了,你先过来好不好。”陌言修收敛起心底的痛楚,柔声说道,他可以看见她的小腿上已经布满了血痕。 “夜,夜。”冷纤凝望着远方匆匆而来的身影,笑的更欢了。 “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卿诺匆匆的从广场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不要过来,你们敢往前踏一步,我就让你们没有血可以抽。”冷纤凝大声的吼道,不顾一切,手指按到红宝石上,一条细长的天蚕丝勒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卿诺想要上前,却被身边的人拉出了胳膊,“诺,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别冲动。” 卿诺的眼神微闪,再度看向那个迎风站在花海中的女人,心口莫名的疼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放柔了声音,“凝儿乖,到哥哥身边来,凝儿不是说要听哥哥的话吗?” 说着,向女子伸出了手。 温柔的声音让冷纤凝由歇斯底里转变为愣住了,她傻傻呆呆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似乎就要过来了,却不想她更加用力的勒住自己的脖子,隐隐的有血丝溢出,“卿诺,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会再上当了,我早就清醒了。” 一番话,让卿诺和陌言修都愣住了,她居然能从控制中醒过来。 “你,醒了?”卿诺犹豫的开口问道,手仍然伸着,此刻看来却有些尴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一道冷漠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东方焱缓缓的走到前面,身后跟着的是,雪初。他们看着远处那个陌生的女人。是的,陌生。若原先听到他们叫她凝儿的话,是疑惑的话,那此时他确定了她就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女人。她手上的戒指和那根天蚕丝,他是永远也不会忘得,曾经,她就用这东西勒住她的脖子,离开了她的身边。 只是,为何她会变成这副样子,面容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憔悴不堪。 “是的,我清醒了,你是不是很失望,我脱离了你的掌控。卿诺,我要见夜。”冷纤凝大声的说道,她的身体有些摇晃,暗自嘲讽的勾起了唇角,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不怕死,真的不怕死。可是只是想死之前见见夜而已。 卿诺抿了抿唇,才缓缓的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闻言,冷纤凝却是哭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却在脸上肆虐,“卿诺,父皇不要我了,花好和月圆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父皇说,会护我一生一世,花好和月圆说要此生对我不离不弃,卿诺,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听话,你会护我周全。可是,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雪初的身子明显的一僵,乌色的眸子淡淡的移开,他已经没有立场说任何话了。 卿诺的瞳孔微微的一缩,她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白色的衣角在风中乱舞,她的眼神闪着莫名的光芒,却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光芒。卿诺彻底的慌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慌乱,不由的上前一步,“凝儿,我没有不要你,只要你过来,我还是会护你周全的。” 冷纤凝大笑出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狂妄的笑着,瘦弱的身子在狂风中颤抖,惨白如纸的唇吐出冷漠的话,“听话,护我周全,就是日日抽我的血吗?我不会再信你了,卿诺,我永远不会再信你了。” 冷纤凝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块血玉,“卿诺,我以天启少主的身份命令你,我要见夜。” 所有人都倒退一步,卿诺自从把她带回啦之后就没有公布她的身份,只是说她是小姐而已。而此刻,那个小姐正拿着血族的象征,说是少主。 四大长老中也有人上来质问,“卿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嘴。”卿诺一把甩开他,眼神冰冷的看着他,然后对一旁的侍卫说,“把那个人带过来。” 卿诺负手而立,长发狂肆的飞舞,静静的看着依旧站在远方与他对峙的女人。这才几日不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这种程度了吗?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膳食和补药都正常进行的吗?为什么却让她看到这副模样? “修,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卿诺咬牙切齿的说道。 陌言修敛眸,薄唇轻抿,掩去眼底的暗痛,“她的身体已经是极限,能撑到今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卿诺深吸一口气,黑色的眸中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却在转向女子的时候盛满了温柔,“凝儿,夜来了,你不是要见他吗?过来吧。”卿诺尽量温柔的说道,可是那暗哑的声音中却压抑不住的颤抖。 冷纤凝没有动,只是眼珠转了转,待看清那熟悉的身影时,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夜。”轻呼一声,便迫不及待的跑向他。 ------------ 第五卷 凤孽 ------------ 逃离,惊闻噩耗 那头的夜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也迫不及待的向她跑过去却终究抵不过身体的虚弱,跪倒在地上。冷纤凝一惊,一把抱住他高大的身体。 “夜,你怎么了?夜。”冷纤凝不安的叫唤道。 陌言修大步上前,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他只是有些虚弱罢了,无碍的。” “虚弱,”冷纤凝轻声问道,“可是他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是的,他的身上没有伤口,可是怎么会虚弱呢? 陌言修叹了一口气,“他是你的守护者。” 守护者,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让冷纤凝的大脑找不着北。她当然知道守护者是代表了什么,生死相随,那么紧密的牵连。是她的错,她没有早点发现他的身份,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才害的夜跟着一起遭罪。 “夜,凝儿什么都没有了,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冷纤凝抱住他的身体,主人的痛,守护者要千百倍的承受,是她的错。她早该在清醒的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找到他,然后离开。不应该因为顾忌,而赔上两个人的命。 “凝···儿。”夜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喊道,终于看到她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她了。每日承受着自己身体上的痛楚,他就知道她也在承受这样的痛苦,让他的心都痛了。 夜眼眶微红,想要安抚她,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 冷纤凝的背脊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咬破了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血有哪些用处,毫无预警的把留着血的手指放在夜的嘴里。暗红色的鲜血沿着嘴唇滑下,冷纤凝的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夜,你自由了,从这一刻开始,你自由了,你不再受我的钳制,我要放你自由。以后找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把我没有享受过的幸福统统享受到。” 夜听到她的话,直觉的皱眉,可是意识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闭上双眼。 冷纤凝站起身,却因着是血过多而眼前一片黑暗。原来她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到这个地步了。 陌言修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身体,“卿诺,我只是想见一见他而已,放他走。我会留下,任由你取血。” 卿诺双眼猩红的看着她灰白无光的脸,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空寂。羸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体,正挺直了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是骄傲的,一如既往的骄傲。卿诺修长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是他把她推开,是他把她害到这样的地步。 “凝儿。”他的声音还未落下,便看到冷纤凝缓缓倒下的身影。他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六年,他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全心全意的信赖。可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把她变成了药人,差点让她丧命。 一旁的东方焱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情的发展,他一直以为冷纤凝离开东麓之后回到了西凤,却不想竟是被带来了天启。然而他也不会料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模样,仿佛离死不远了。 她真的已经到达极限了,或许是解脱了吧,原来这就是解脱的感觉。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想要得的,得不到,不想得的,又甩不掉。 ************************************************************************************* 人烟稀少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疾驰而行。 马车内,东方焱一瞬不瞬的盯着仍然处于昏睡当中的人,又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云淡风轻的人,刀刻般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你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却为何还不醒?” 陌言修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紫色的眸子里一片清冷,“太子殿下若是想让她快些好,就别吵。” “你,陌言修,别给你几分颜色,你当真开起了染坊。”东方焱立马拔高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都闭嘴。”微弱的声音,成功的让两个男人闭嘴,全部回过头看着她。 冷纤凝睁了睁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马车中,“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焱看着大脑仍然处于混沌中的人,眼睛瞟了瞟旁边还未清醒的夜,“你的侍卫带着你一路杀出天启,可真真是感人至深啊。” 冷纤凝不悦的睨了他一眼,转身去瞧夜的情况,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嘴唇竟是泛紫,像是冻的,“陌言修,他为何还不醒?” “他,快醒了。”陌言修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撇过头。 冷纤凝凝眉,“我,饿了。” “你现在只能吃些流质的食物,过两日调理好了,方可吃些别的。”陌言修忙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稀粥。 “我们现在在哪儿?”冷纤凝小口小口的喝着稀粥,真是没有想到卿诺居然会放他们离开。那宛如的病应该没有治好,他居然会放他们离开。 “东麓境内,准备去澜都。”接话的是东方焱,一双鹰眼里满是自得之色。 动作顿了一下,冷纤凝放下了手里的空碗,“我要回西凤。” “现在西凤到处都在找你,本殿下好心送了一具尸体给他们。”东方焱挑眉看着她,想刚才是得意帮她做了假的死亡。 “谢太子殿下好心,我要回西凤。” “你。”东方焱气闷,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的固执。 “凝儿要考虑清楚,现在夜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连日来的奔波。”一直沉默的陌言修忽的开口说道。 冷纤凝挑眉,手指落在夜的手腕上,倾城的容颜上顿时布满冷色,“为何会如此?” “他的寒毒已有十几年了,想必是从小就被中下的,现在已到了陌路。” “我的血不是能解百毒的吗?” “若是以前自是可以,可现在他的身体经过那些日子的折磨早已疲弱不堪,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你最后喂给他的血撑着。” 冷纤凝深吸了口气,努力的睁大黑曜石般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那眼泪便蜂涌而下。“我要回西凤。” 她不会让他死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活着,她答应过明月会为他们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会给他们一辈子的幸福,她不能食言,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才能放心。 冷纤凝让夜靠在她的怀里,手臂不自觉的拥紧,“夜,莫怕,到了凤都,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放心,你不会死的。你还要保护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了,所以你不会狠心的舍我而去的,是吗?” 西凤皇宫御书房 百里俞昕慵懒的坐在龙椅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眉心,“皇上,上官大人求见。” “宣。” 上官默走进御书房,正准备行礼,却被一道声音止住,“免了吧,怎么样?” “回皇上,秦相依旧不知踪影,埋在相符的人称,二皇子被关押起来的时候,秦相就已经逃离了。” 百里俞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端起一旁刚换上的茶水,轻啜一口。 “还有一事,望皇上莫要惊慌。”上官默犹豫了良久才开口。 “说。”百里俞昕挑了挑剑眉,让他惊慌的事情? “据称紫璃公主前些日子听说国内动荡,在回凤都的路上遇刺,坠崖身亡。” “嘭。”茶杯碎裂的声音,嫣红的鲜血顺着手指缓缓的留下,滴在了明黄的龙袍上,妖艳无比。 “皇上,保重龙体。”林海和上官默齐齐跪下,大声呼道。 “人在哪儿?”暗涩的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他说不出尸体两个字,实在说不出。 “属下派人去悬崖下搜索,也已经找到了尸体,只是请皇上做好准备,公主从高处坠落,已经面目全非。”上官默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想他看到那尸体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人竟然摔成了那样,身体筋骨尽段,而且脸也被山崖上的石头划花了。 百里俞昕挥了挥手,整个人跌入了宽大的龙椅中,双眼猩红愈烈,他相信上官默的办事能力,只是不相信那样一个生动的人居然就这样死了。 “凝儿就是喜欢父皇。” “凝儿想要父皇做丈夫。” “凝儿要一辈子赖在父皇的身边,让父皇疼爱。” “父皇,我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感情。我对你,是对男人的感情,不是你所谓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已经死了,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还没有弱智到连这点都分布清楚。” 百里俞昕闭了下眼睛,脑海里划过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他的凝儿啊,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心中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那些无可奈何。心口仿佛被巨石压迫,疼的难以自制。手指死死的扣着椅子的边缘,一行泪从眼角滑落,沿着温润的脸庞滑下。 他的凝儿啊。 疼痛从手指迅速的蔓延到五脏六腑,连高大的身子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如果,他早点解决掉这些事,凝儿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冷纤凝他们终于来到了凤都。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凤都聚集了那么多的人,夹在街道的两侧,让他们也不好再坐在马车里。 “大哥,今日为何这么多人?”冷纤凝抓住一旁的人,好奇的问道。 那人一看到抓着自己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脸顿时红了起来,低下头,羞赫的说道,“姑娘,外地来的吧,今日是紫璃公主出殡的日子,队伍会从皇城出发到皇陵,所以大家都来看了。” 冷纤凝柳眉微挑,也没说什么,静静的看向道路的尽头。 “那个,姑娘,你,你。”那个男子不好意思的看着冷纤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你,你,你可以放开在下了吗?”说着,尴尬的看了看自己被她抓住的手臂。 “哦,不好意思。”冷纤凝镇静的放开他,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 “没事,没事。”那男子害羞的一笑,转过头去。 漫天的锣鼓声响起,冷纤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跌入一个怀抱里,回过头,看到他紧张的神色,不由的笑笑,“没事的。” 夜微笑,却拥紧了她。 冷纤凝远望,一眼便看到了在车队前头的百里彦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那种纯真,虽然样子一样,可是眼底闪烁的光芒不一样了,以前的他是天真纯洁的,而此刻却是睿智与沉稳的。果真,是不一样了。 有些黯然的低下头,眼底滑过一丝的暗芒,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只有自己还固执的想要再看一眼。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百里彦希的眸光扫过人群,一下子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白衣盎然的她。容貌倾城,一身男装的打扮,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神色冷冽的男子,不是她。眸子里难以掩饰的涌上了失望,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挥去了心底那份熟悉的感觉。 “他,刚才看过来了。”夜抿唇低声说道。 “我知道。”冷纤凝轻声应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还好事先换了男装,从今天起,冷宁要重现于世了。” 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宠溺的笑笑。 车队依然不急不缓的前进,送葬队伍只看到百里彦希一人,冷纤凝皱眉,似乎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那棺材里便是公主的尸体。”夜眯了眯双眼,紧盯着那缓缓而来的棺木。 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奢华,繁复。每一个花纹都象征了皇室的尊崇,就是她生前都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繁华,到是在死后享受到了。 “我们走吧。”冷纤凝低声说道,知道那棺木里放的是东方焱准备的迷惑他们的人,可是终究是为自己送葬,这样的感觉很诡异。 “好。”夜扬唇,绝对的以她为中心。 客栈里,三人围坐在桌边,各有所思。 “陌言修,你的眼睛为什么进了凤都就变成黑色了。”冷纤凝咬着筷子好奇的问道,东方焱因为东麓的事情早就离开了,这一路走来就他们三人。 “用药水遮盖的。”陌言修话不多,只是静静的吃饭,神态优雅而高贵。 “你那天说是我手臂上的那只蝴蝶,到底是什么意思?”皱眉,终是问出了早就想要问的问题。她仔细想过,原先也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可是又细想那日的神情哀伤,不像是骗人。 陌言修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箸,凝眸认真的瞧着她,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冷纤凝不语,只是咬了下嘴唇,然后才说道,“你倒是了解我,我确实不怎么想知道,不过,你不会以后都要跟着我吧。” 陌言修好看的眉拧在一起,神色凄然的看着她,“好歹我也把你从那里带了出来,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冷纤凝有些恼怒,虽然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但是总归是不信任,却也不好说什么,“没有,你爱跟就跟吧。” 陌言修扬唇,明明是笑的,却难掩其中的苦涩,无论如何,她怕是卸不下防备了。 “多吃点。”夜小心的为她布菜,嘴角的笑意温柔。 冷纤凝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又忙低头,怕被他看到眼中晶莹的泪水。 ------------ 逼迫,如何是好 夜幕低垂,冷纤凝从窗口翻身而出,来到了繁荣依旧的明月楼,熟门熟路的走到明月的房间。 “公子,小女子虽然沦落青楼,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如此闯入是何意?”明月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公子。绣着青竹的白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肩头打着狐裘披肩。头上的发随意的用羊白玉脂簪着。脸如桃杏,姿态闲雅,灿若星河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回眸,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明月暗叹,却仍是强自镇定。 冷纤凝轻笑,额前的墨发随意的散开,带着点不羁的味道,“本公子包了明月姑娘这么久,却是连恩主都不记得了,到叫人伤了心。” 明月错愕的看着他,直直的看进他黑曜石般的眼里,久久,才不敢确定的说道,“你是主子?” “明月姐姐总算想起了我。”冷纤凝转身躺在了一旁的软椅上,眼眸细细的扫过这间屋子,到没怎么变。 明月慌忙的跑到她身前,仔细的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一点都不放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明月姑娘是对本公子的玉颜仙姿不满意吗?” “哼,”明月冷哼一声,不满的看着她,“换了容貌,到把这贫嘴的本事更练的炉火纯青了。” “明月姐姐谬赞了。”冷纤凝不以为意,仍旧调笑的说道。 “罢了,今日来总不是来叙旧的吧。”明月转移了话题,若再是与她说下去,怕是自己要被气死了。 冷纤凝抿了抿薄唇,缓缓道,“我这次以冷宁的身份出现,是想救夜。” “他怎么了?”明月急切的说道。 “他的寒毒发作了,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 身影一颤,明月止不住的后退两步,眼底涌上了泪痕,“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说只要按时吃那药便没事的吗?为何会如此?” “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我,他不会如此。”冷纤凝想要扶住她,没想到却被她躲开,双手有些尴尬的收回。 “我能不怪你吗?我能不怪你吗?都是因为你,他才背负了什么守护者的命运,因为你,他要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疼痛。若是你真的心疼他,为何不好好的保护自己,为何啊?” 明月狠狠的瞪着她,眼神里满是怨毒,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却越流越凶。 “对不起。”冷纤凝低下头,低声说道,她承受不起她眼中的恨,太沉重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有何用?我怪你有何用?我怎会不知,他是甘愿的,他一切都是甘愿的。那个傻瓜,为了你连生命都不会在乎,我怪你又有何用?”明月再也支持不住,坐到在地上,哭诉道。 爱了那么久的人,从小到大唯一爱的人,却为了别的女人出生入死,这让她情何以堪。 “明月,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就他的,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不会食言的,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冷纤凝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肩膀,坚定的说道。 “主子,明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别无所求,只想和夜安安稳稳的生活,主子,若不爱他,求你别给他希望,好吗?” 冷纤凝的身子颤了颤,不爱他,就不要给他希望。缓缓的垂下眼眸,蒲扇般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黑曜石般的眼底尽是遮盖不住的哀伤。原以为,她还有夜,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出现尽是给她带来了危机。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火烛燃烧的声音,细微却不可忽略,暗黄色的火星不安分的向上蹿着,摇摇晃晃。 冷纤凝颤巍巍的站起身,孤单的白袍缓缓的走向窗边,“我会给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 仍是这一句,只是除了这一句,她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承诺。 繁星点点,明月高挂,夜晚的街道有些寂寥。冷纤凝脚步沉重的走在杳无人烟的大街上,抬眸,看了眼上头仙风道骨的三个字,笑了笑,转身进了福满楼。 “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看到有人进来,立马扬起笑脸跑过来招呼。 “给我来坛好酒。”冷纤凝目不斜视的扔出一锭银子,朝窗边的位置走去。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一看见银子,马上喜笑颜开的去搬酒。 “公子,若不介意,能否一起坐。” 冷纤凝转过头,看着站在前方的人,眼神扫过空荡荡的大厅,柳眉不悦的上挑。 “呵呵。”那男子尴尬的笑了两声,露出好看的牙齿,“一个人喝酒太过乏味,何不两人一起,倒也有话可说。” 冷纤凝嘴角上扬,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依旧看向窗外。 那男子见她不说话,权当是她同意了,自发的坐在她对面。 “在下,颜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冷纤凝终于回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冷淡和不屑,紧抿的薄唇缓缓的张开,“太子殿下,若是交朋友何不爽快点,藏头缩微的是什么意思?” 百里彦希的面色一窘,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神色中已经有些防备,却又马上扬起一抹笑容,“公子说的是,是本太子失了兴致,既然公子知道本太子的身份,那敢问公子是······” “你不必怀疑我,上午出殡的时候凤都百姓都见到了,所以你也不必瞒着,在下冷宁。” 冷纤凝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酒,又自倒了一杯。心中有些烦闷,本不想与他们再有瓜葛,却不想还是惹上了。 “冷宁?”百里彦希疑惑的呢喃了一声,再度抬头,看向她精致的脸庞,“莫不是······” 冷纤凝不语,自顾自的喝着酒,算作了默认。本没想隐瞒身份,知道了也无所谓。 “本太子当真有幸,竟能与凤都首富同桌喝酒。” 冷纤凝只是扬唇回以一笑,并不怎么热情。 百里彦希一直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脸,眼底的疑惑越来越盛,却又不好开口问,只能默不作声的憋在心里。一坛酒,在沉默中喝完,然后是第二坛,第三坛,第四坛······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到最后两个人都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守在暗处的人缓缓的献身,看了眼陷入昏睡的两个人,扶起百里彦希离开。 冷纤凝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影,淡淡的一笑,他不可能认出自己的,今日报了身份,怕是他日得有的烦了。 “为何喝这么多酒?”夜从门口走进,身上的狐裘遇到温暖,马上沾上了露水。 冷纤凝凝眉看向他,快速走到他面前,温柔的拂掉他发梢上的水渍,斥责道,“你畏寒,下次莫要出来寻我了,在这里没人能伤的了我。” 夜展颜一笑,惬意的享受着她的温暖和关心,“你解除了我守护者的能力,寻你费了些时间,你不在,有点担心。” “我今日去了明月那里,回来了,要去说一声,免得她为你挂心。”冷纤凝收回手,黯然的说道,眼底闪过挣扎的神色,却终究是被明月的泪水打败。 夜的笑容僵在了嘴角,慢慢的收拢,淡淡的说道,“走吧,夜深了。”冷纤凝一怔,却被他拉扯着离开。 东宫 百里彦希坐在主位上,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酒醉的样子。白如瓷玉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些许的绯红,可以证明他喝过酒而已。 “怎么样?”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扶着手上的扳指。 “回太子,我们出现的时候,他仍是一个人睡在桌上,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是吗?他的身份可有调查?”百里彦希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仍旧平淡的问着。 “冷宁是四年前崛起的,成为了凤都的首富,他的手下有妓院,赌坊,酒楼,丝绸店和米粮店。无论什么产业都有他的身影,而且这凤都有名的两家青楼媚香楼和明月楼都是他的产业,而他也是明月姑娘的入幕之宾。” 百里彦希挑了挑眉梢,众所周知,这媚香楼和明月楼在京城斗的风生水起的,却不想都是他的地盘。这人倒也聪明,以互斗提高知名度,只是无论如何的斗,赚钱的都是他。 “派人悄悄跟着他,我需要随时掌握他的动向。”百里彦希沉下声音,西凤一向不重商,可是他很明白一国若要富强,绝少不了商人。他要把握机会拉拢冷宁,得到他钱财上的支持。 “是,属下遵命。”娄硕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却听见上方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伤感的另他动容。 “娄硕,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你说他······和凝儿像吗?”百里彦希犹豫的问出口,心里的疑惑藏得太深,压的他喘不过起来,每当看到那双充满生机的眸子,就觉得是凝儿回来了。欣喜却痛苦,他终究不是她。 “太子殿下,”娄硕一惊,细细想来,这二人根本毫无相似之处,更何况,“这冷宁是男子,并且四年前就已经出现了,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且冷宁容颜如仙人,并非公主可比。” 百里彦希听到他的话时,身子猛地一抖,是啊,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他怎么可以认错。 是他糊涂了。 还是他太过想念了。 知道她死的那一刻,心碎神伤,可是,到真正的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没死,她还活着。 第二天,冷纤凝睁开双眼,抚了抚额头,头痛欲裂,这就是酗酒的下场。 “咚咚咚” 冷纤凝抬了抬眸,似是在想谁会那么早来敲门,“进来。” “起了,知道你会不舒服,特地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夜端着药碗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扶着额头,心底闪过一丝的心疼,“怎么样?头很痛吗?” 冷纤凝闪神,摇了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碗,一口气喝下,“没什么大不了,下次决计不会再如此喝酒了。” “你还有下次。”夜放下药碗,走到她身后,修长有力的手指放在她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捏,“这样可好些了?” 对于他的亲密,冷纤凝有一瞬间的错愕,抿了抿唇,狠下心说道,“夜,找个黄道吉日把你和明月的亲事办了吧,也了了我的心愿。” 额上的手指僵住,然后缓缓的垂下,冷纤凝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此刻的神色,不敢让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她是个贪恋温暖的人,可是她的心底也异常的清楚,这样的温暖不是他能拥有的。 “凝儿,我不会和明月成亲的。”夜低声说道,却是异常的坚定。 冷纤凝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明月,她是个好女人,她为了你一直保护着自己,她一直那么的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 夜忽的退后一步,高大的身子一震,心底被深深地刺痛着,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看到她的不经意的躲闪,却只能落寞的垂下手,眼神受伤的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死死的锁住她, “那么,我为了你做的,你就看不到吗?” 冷纤凝的身子猛地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暗痛,那话如一把剑,冰冷的刺进她的心底,痛的不能呼吸了。似是受不了他落寞的眼神,再次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一滴泪沿着眼角滑落,融入了白色的衣袍中。 看到她的眼泪,夜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那样不经过思考就说出了伤害她的话。知道这样的表白她是无法接收的,可是,情不自禁,情难自禁,就这样说出了口。现在,是被拒绝了吗?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可是,这几天的温暖蒙蔽了他的双眼,不是吗?让他看不清楚事实了,竟妄想永远的站在她的身边。 真的是妄想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慌张的道歉让冷纤凝的心有些酸楚,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意,默默的守着,一切以她为重,只是因为如此,他的双眼就看不到别的女子。可是,不该这样的啊,夜是那么好,那么优秀的男子,应该有更好的人来陪伴他一生。 “你没有错,无需说对不起,错的是我。”冷纤凝抿了抿唇,口中心底都溢满了苦涩,竟让她说不出话来,仰起头,看着他黑如夜幕的双眼,努力,拼命的瞪大酸涩的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是失去一个依靠的人而已。真的只不过是又要失去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罢了,没什么好哭的。失去一个自己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真的不需要难过,不需要哭的。 一个人,很好。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夜看到她的样子,忽的惊慌起来,上前一步,把她揽入怀里。 他的怀抱很冷,比这冬日还要冷。 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了,然而,却不能贪恋的。不属于她的,终究不会是她的。看明白了,想清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不是吗? 冷纤凝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以后不能再窝在这里哭泣了,父皇不要她了,现在是她不要夜了。无论如何,都是失去了。 用力的吸了一把鼻子,然后毫不客气的把眼泪都擦在了他黑色的衣袍上,“夜,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明月,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明月一个清白的姑娘,为了帮我收集消息,成为了青楼的头牌,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让你们幸福而已,我答应过明月会给你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真的想看到你们幸福。” 夜收紧手臂,用力的抱紧她,想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那么,你幸福吗?没有在他的身边,你幸福吗?” 一个“他”字,让冷纤凝的思绪顿住了,身体开始轻颤。那是她的禁区,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跨入那禁区。只要不想起,就不会想念,只要不想念,就不会心痛,只要不心痛,她就能当做视而不见。 可是,如今再度被人提起,心底那套自我安慰的说法显然已经不管用了。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曾经侥幸的想过,如果自己回去,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替身,永远的陪伴在他的身旁。就像皇后一样,只是因为容貌有几分相似,便能得到他无上的荣宠。如果自己出现的话,是不是也可以那样? 可是,她冷纤凝甘愿成为一个替身吗?更何况那个替身还是她的娘亲? “因为我不能幸福,所以我才更希望你们能幸福。” 是的,她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在明白了那些利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已经不能幸福了。 不是因为恨,她的心里本就没有恨。只是疼,是心疼,心疼那一片痴心,心疼那一片苦心。 “为何一定要把我推向她那,这样子不好吗?我们一直这样子不好吗?你说过,你只有我了,你说过你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我了。为什么还要赶我走,为什么?”夜哽咽的说道,脸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沿着她的脖子滑下,灼烧了她的皮肤。 冷纤凝轻颤,缓缓的离开他的怀抱,“夜,我只是当你是哥哥而已,没有人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的赖着你。相信我,明月她很适合你,比我适合你。” “凝儿,你,自私一下,可好,自私的不想失去我这个唯一的依靠,可好?”夜垂眸,低声的说道。 哀伤的语气让冷纤凝的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奔涌而下,为何要如此逼她啊,为何要让她如此的割舍不下。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纤细的身子轻轻的抖动着,若是可以,能否让她此刻逃走。 他在逼迫她,她何尝又不是在逼迫他呢。 ------------ 相信,风平浪静 “你应当明白,我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冷纤凝冷声说道,带着一点点的霸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颐指气使的公主模样。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让房间内僵硬的气氛顿时消失。 冷纤凝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门口。 “你们怎么了?我随意的叫了两碟小菜,一同去吃吧。”陌言修浅笑的看着房间里静对的两个人,一句话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冷纤凝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了嘴角,随手拿起自己的披风搭在夜的肩头,“你身体不好,如今寒冬之际,更要当心照料着。” 夜无语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很温暖,还带着她手指上的温度。 大厅,一片人声鼎沸,虽是早晨,却已经人满为患了。冷纤凝三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你们听说了吗?这皇后娘娘疯了。” 张扬的声音让冷纤凝的眉不自觉的皱起,眼神无意的瞟了一下。 “能不疯吗?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连个全尸都不给留,哎,也真可怜啊。” “现在想想还是风妃娘娘好,一直潜心礼佛,所以才没有被二皇子的事情所影响。” “听说三王爷自从发生了宫变的事情之后就足不出户了,一心呆在王爷府里。” “是啊,皇帝虽然在位,现在好像更多的是太子摄政。” “真是世事难料啊。” 一旁的讨论仍然继续着,冷纤凝的手有些轻颤,说不出什么感觉。明明在回来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不要再牵挂,可是,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还是会痛,还是会担心,还是会牵挂。 他已经被夺权了吗?现在朝堂上是彦希做主了吗? 夜抬眸,深深的睨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异,也只是苦涩的一笑,并未说什么。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陌言修看着脸色奇怪的两个人,嘴角轻勾,紫眸里划过一丝的暗色,转身上了楼。 “昨晚上与我喝酒的人是,彦希。”冷纤凝轻声说道,眼神却淡淡的瞟向窗外。 夜皱了皱眉,不懂她为何还要亲近那些人,“为何?” 冷纤凝弯起嘴角,甜甜的一笑,“不知道,而且我还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怕是从今后都要有尾巴了。” “我不在乎这副身子,我们离开,可好?”夜抿唇,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冷纤凝的身子一僵,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笑着,“这几天我会呆在明月楼,你一个人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子。” “为何不让我跟着你?”夜错愕的看着他,眼底还有些期待尚未散去,只是此刻却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难保,不会有人见过你,我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冷纤凝清冷的说道,看到转弯处迅速闪过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的动作当真是快啊。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违抗你的命令的。”夜的声音有些低落,垂眸,看不清他的情绪。 冷纤凝笑笑,不语。黑曜石般的眼眸低垂,闪过一丝的亮光。 明月楼,冷纤凝坐在桌边,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术,而她此刻却埋首在书中,不时的皱皱眉,又舒展,再皱眉。 “公子,怎么样?”明月换上一杯热茶放在桌边,柔声问道,这几日,看着她一直足不出户的在这里找解寒毒的方法。心疼,却又狠下心不去关心。 冷纤凝抬眸,放下手里的书,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黑曜石般的眼眸轻轻的合上,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连陌言修都没有办法,她又能如何,只是不想放弃,不敢放弃而已。 “莫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公子,明月还能信你吗?”明月忽的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扬声道,“公子,你告诉明月,明月还能相信你吗?” 冷纤凝的身子剧烈的颤动着,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只是张嘴。 明月见她不说话,自嘲的笑了笑,放开她的手。她真是傻了,真是呆了,怎么还可以去相信呢,都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能相信呢。 “明月,相信我,我不会放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你···再信我一次···可好?就一次,再信我···一次。”冷纤凝哽咽的乞求道,他们都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夜是她最爱的人,是自己最可以依赖的人,所以他们不能放弃。 明月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过身,任她拉扯自己的手却不回头看她,“公子,明月的命是你给的,本该无所抱怨,可是,明月,只是一个女子罢了。不同于公子,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子而已,所以,公子,明月信你,明月等着公子为明月举行的盛大的婚礼。” 冷纤凝的身子颤了颤,然后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她欠他们的婚礼,她要还的约定,忽的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冷纤凝下意识的用手按住胸口,忍住了将要划出的眼泪,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让明月迅速的回神,冷淡的问道,“何事?” “回姑娘,太子殿下来了,想见明月姑娘。” 明月闻言,回过头,询问的看向冷纤凝。 冷纤凝勾唇,转身,斜躺在软榻上,为绾起的青丝倾泻,有些散在胸前,零零落落,看着却别有一番风味。明月自是明了她的用意,也坐在琴前,手指轻轻的抚着琴弦,柔声说道,“有请。” 冷纤凝嘴角挂着冷淡的笑容,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垂下的帐帘,刚好挡住了桌上凌乱的书籍。 百里彦希走进房间的时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倒是愣了又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冷纤凝的脸瞧着。冷纤凝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换了个姿势,用手指撑着脑袋,懒懒的开口,“不知太子殿下到来有何贵干?” 百里彦希从她的无限风情中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从跟着他的人口中得知他这几日一直都在明月阁,虽然早有传闻明月是他的人,却还是忍不住的过来看看,却不想一看到叫自己失了魂,“冷公子,本宫出现在此,自然是来听曲喝酒的。” 冷纤凝看着他有些局促的脸,微红的耳垂,不在意的轻笑一声,“明月,既然太子殿下难得来一次,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 “是,公子。”明月低首应了一声,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滑过,清脆的声音恍然的响起,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冷纤凝的双眼微微的眯起,看不真切她眼底的表情,却可以体会她此时的落寞。这首歌,她如何能忘掉,是她第一次交给明月的曲子。 月明倚楼尽望乡 断桥紫苏飞落寒江 看尽落花春残犹道碎紫十里香 容华散尽惜流芳 孤城青山 望归客 闲云散尽 飞鸿过 烟长日落 羌笛年年断肠歌 紫桐花里枕暮色 冷纤凝起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来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子,呼呼的冷风吹进来,吹散了屋里暖意。瑟缩了一下身子,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冷公子似是有心事?”百里彦希走到她的身边,随意的拉上窗户,顿时遮住了外面漆黑的夜色。 “欲上瑶池看清绝,轻歌一曲倒金樽。”冷纤凝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嘴角苦涩的勾起,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的收紧,若她没看错的话,那道人影是······ “太子殿下,若我是你,就绝不会多事。” 百里彦希吃了个瘪,也不在意的笑笑,商人自是有商人的骨气,他绝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冷公子,商人要为自己的生意打算,不知冷公子有没有想过投入本宫的门下。” 冷纤凝冷笑,双眼微眯的看着他,不屑的挑了挑眉梢,“当你的狗腿?” 百里彦希愣住了,俊美如玉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冷公子何必说的如此难听,我们合作是互帮互助,你为本宫提供财力支持,本宫自是保证你在凤都的生意顺顺利利。” “做生意本就是随性而为,顺不顺利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子高兴即可。” 听着她狂妄的话,百里彦希下意识的皱眉,还真没碰到过如此不好打发的人,也没碰到过对自己如此不尊敬的人。压下心底的不悦和反感,百里彦希扬起一个笑容,“不知冷公子如何才能高兴。” 冷纤凝终于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转过头,身体靠在窗棂上,挑眉看向他,嘴角轻轻的勾起,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笑容,“其实我很容易满足,听说皇宫的藏宝阁里藏着一味药叫做黄泉,若是太子殿下愿意割爱,我自是很高兴。” 百里彦希睁大了双眼,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这黄泉在宫里是绝密的,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会知道这些,心底不由的警戒起来,原本只是以为是一个商人而已,并未太过注意,现在看来到真不简单了。 “太子殿下若不愿意就算了,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冷纤凝自酌了一杯酒,说的毫不在意。 百里彦希沉吟了一下,才抬头说道,“冷公子不妨换个条件,这味药一向有父皇做主,本宫没有动用的权利。” 冷纤凝闭了下眼睛,然后缓缓的睁开,对上他的眼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没什么其他的条件。” 百里彦希愣住,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决绝,抿了抿唇,也没有了方才的温文儒雅,冷声道,“冷公子不妨再考虑一下,本宫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凤都,什么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冷纤凝轻笑,笑容里有不屑,有轻视,有不在意,甚至有些嘲讽。 百里彦希心底一怒,脸上却换上一副温润的笑容,“那本宫就不打扰冷公子的温柔乡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明月一眼。 冷纤凝在他走后,迅速的推开窗户,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有刚才的那个人影。 “公子,为何想要那个黄泉?”明月从琴边站起身,疑惑的问着。 “传说中黄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我也只是以前在宫中听闻父皇有,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冷纤凝幽幽的说道。 “那为何公子不去宫里把那药取来?”明月听到有希望,立马急切的问道。 “我”冷纤凝愣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出一个我字。 明月顿住,神色冷淡的看着她,“公子是怕了吗?害怕去皇宫,害怕见到不该见的人,还是害怕自己不舍得伤了谁?”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找一个完全的方法。”冷纤凝对于她的逼问矢口否认,不是的,她不是不敢去皇宫取药,不是害怕见到谁,不是的,都不是的。可是,为什么,这反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知道淹没在她的质问声中。 是的,她害怕了,害怕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害怕自己的心软,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的身边,忘了自己自由的味道。 明月看到她的神色,只是笑了,有些冷漠的笑容,让冷纤凝的脊梁骨一阵阵的泛着寒意,“原来,公子说的会想尽一切办法就夜,都是在敷衍我,你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他。” “明月,”冷纤凝忽的提高了声音,“我说过我会救他,你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呵呵”明月忽的笑起来,“是啊,公子是主,明月和夜是奴,明月有什么资格管公子的事情,公子恕罪,是明月逾矩了。” 冷纤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明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罢了,我会去取药的,你放心。” 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房中,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纤弱的身子趴在软榻上,只看到那颤抖的双肩,听到那仿若呓语的“对不起”,一声声,飘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出了明月楼的冷纤凝,急匆匆的朝下榻的客栈走去,倾城的脸上一片冷寂。她很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绝对没有看错,那肯定是二王爷。可是,若是没有错的话此刻的他应该再大牢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底隐隐的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她忽然觉得,是不是某一个环节错了,是不是她弄错了什么。 “冷公子。”一道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冷纤凝的脚步顿住了,却迟迟不敢转身,似乎在害怕些什么,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冷公子?”身后的人声音从肯定变为疑惑,剑眉微皱,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冷纤凝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脚步有些踉跄的后退一步,眼眸中的不可思议毫不隐藏的暴露在空气中。 来人看着她的反应,了然的笑了笑,“看来冷公子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身份,那么我也不再隐藏了,我这次来是想请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铲除*羽。” 冷纤凝的神色渐渐的镇定下来,眼眸中恢复了清冷之色,双眸直视着他,“不知在下为何要帮助二王爷。” 百里彦云的声音顿了一下,只是无声的与她对视。 冷纤凝的眼睛眯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男人,似是想要把他看透,他与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做纠缠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留,冷纤凝转身就走。她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最好。 百里彦云只是失落的低下头,眼底滑过一丝的失望,不是她,可是,明明这么的像。 转身,慢慢的离开。 “少爷,你可回来了,今儿个怎么去了这么久。”站在书房门口的蓝贵看到慢慢过来的人,急忙迎上去。 百里彦云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朝书房里走去。父皇并没有把他关在牢里,而是软禁在了自己的府中。其实呆在哪里都一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他懂。 “蓝贵,我今天和她说话了,她看见我没有反应。”百里彦云坐在书桌前,有些失落的说道。 “少爷,莫急。奴才也偷偷的见过冷公子,小姐女扮男装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无法和少爷相认。”蓝贵小心翼翼的把茶盏放到他的面前。 百里彦云点了点头,轻抿了一口茶,“她和娘亲长的真的很像,没想到,没想到只是几月而已,她便换了一副样子。” “夫人的美貌无人能敌,小姐自是继承了些许,奴才倒觉得小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知晓她是女子,奴才见第一面到会以为她是男子了。”蓝贵低声说道,到没有给人一种应须拍马的感觉。 百里彦云笑了笑,突然又皱了皱眉,担心的说道,“你说,她会不会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存在。” “这。”蓝贵顿了一下,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难过,宽慰道,“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初若不是圣上告诉少爷您的身世,您也不会想到。所以小姐或许也不知道。” 百里彦云低落的看着手里的茶盏,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现在的他身上没有了以往那种凌厉冷酷的气息,反而变得忧郁和沉默。 “我要不要告诉她,她会不会不信我。她似乎不想见到我。”单纯懵懂的声音,让蓝贵有些心疼,摇了摇头,“少爷,以奴才之见,为何不再等等,现在毕竟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百里彦云没有说话,仍旧是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周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 黄泉,情非得已 整整一日,冷纤凝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没有出去,夜似乎并不知道她回来了,而陌言修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冷纤凝静静的站在窗前,逼迫自己不去想见到百里彦云的那个场面,并不是他这个人有多可怕,而是他的出现让她感到可怕。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可是她已经不想去想了。 今天的夜很黑,没有星星,脸月亮都娇羞的躲在了云朵的身后。冷纤凝换上一身紧身衣,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皇宫。 看着周围熟悉的宫殿,冷纤凝心底暗叹一声,原本以为不会再回来了,却不想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还是自愿来的。黄泉是她无意中从林海的口中得知的,知道父皇很珍爱它,没有像其他宝物一样放在藏宝阁,而是收藏在了御书房。 避开了巡逻的士兵,看着眼前的御书房,平静的脸上不免的出现了一丝的波动,为什么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不得不让她觉得有诈,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这里她来过很多次,熟悉里面的任何一个摆设,只是这东西会放在哪里呢? 墙上的画后面也没有什么暗格,那些玉器什么的摆设也没有催动什么机关。冷纤凝皱眉,认真的看过房间里的一切,正想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咳嗽的声音,立马闪身躲进了书架后面的空隙里。 “皇上,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林海,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皇上,公主已经走了,您要保重龙体啊。刘御医也说了,这酒是万万沾不得了。”林海扶着百里俞昕坐在龙椅上,看到他愈加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说道。 此时他的身上哪还有当初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模样。 “朕自由风寸,你不必多说。”百里俞昕挥了挥手。 林海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明明已经停了药,为何龙体还是不见好呢?” 百里俞昕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龙椅上。躲在书架后面的冷纤凝抿唇沉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是在想她吗? 他会想她吗? 他在咳嗽,听林海的话,他的身体不好。可是紫雀明明说他的身体很健康啊,生病只是一种假象,现在怎么会? 外面渐渐的安静下来,冷纤凝屏气凝神,确定感觉不到任何别人的气息之后,才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偌大的御书房再度安静下来,冷纤凝皱眉,想要趁此机会离开,但是脚却不受控制的朝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太后那个老妖婆说父皇的御书房通向的是那间小院。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不是想见父皇,只是想看看娘亲的样子而已。 朴实的小院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冷纤凝凭着记忆来到了那个挂着娘亲画像的房间。偌大的房间没有生火炉,冷纤凝不由的耸了耸双肩,不无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站在画像前的人,只是,为什么,她都走得这么近了,他还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百里俞昕似乎听到身后有动静,高大的身躯迟缓的转过来,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双唇颤抖的张开,“诗,诗语。” 说完,一个大步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诗语,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不是说一直想要这样一个普通的小院吗?我为我们建的家,你,我还有彦云,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平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冷纤凝的身体随着她的话,颤抖的越加的厉害,双眼也渐渐的湿润了,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梦想的生活里,有娘亲,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二哥哥,独独没有她冷纤凝的位置。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是,他的生活中没有她,也不会有她。早知道了,早知道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这么痛,心为什么还要这么痛啊。 那么久,那么久的思念此刻看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太讽刺了,冷纤凝忽然想要大笑出声,可是,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人任何的声音,只有眼泪在脸上横行肆虐。 缓缓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诗语,怎么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流泪,那样子我会很心疼。你不要难过,我得到了黄泉,你的病会好的,陷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不要难过了,不要哭,我会舍不得,舍不得的。” 百里俞昕推开她,温柔怜惜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可是,那泪水却更加的汹涌了,冷纤凝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那么的痛苦过,那温柔,那怜惜,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原来被当做替身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痛,痛不欲生。 百里俞昕看到那眼泪流的越来越多,彻底的慌了手脚,慌忙的执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很难受吗?放心,我带你去找黄泉,只要吃下了黄泉,你的病就好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们走,走,去找黄泉。” 百里俞昕语无伦次的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只是知道他不想她哭,不忍看她哭泣。她应该是天真,开心,美好的,不应该与眼泪,悲伤,难过有任何的关心。 卧房里,一张普通至极的梨花床,百里彦希不管不顾的拉着她来到床边,那枕边放着一个小木盒,很精致。 冷纤凝用手擦掉眼泪,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更加的清凉,她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肯定是黄泉。 这是她今日来皇宫的目的,可是,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却没有了拿走的决心了。 “诗语,这就是黄泉,你吃了它,吃了它你的毒就解了,你就不会痛苦了。那些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冷纤凝听着他深情的话,眼神落在那颗暗黄的珠子上,原来这就是黄泉。有了它,就能就夜的命,只是为什么会迟疑了,此刻面对它,她该死的迟疑了。 “诗语,等你的毒解了,我要跟你忏悔,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 冷纤凝再次从他的嘴里听到诗语两个字,所有的理智都灰飞烟灭,用力的甩开他的钳制,向外跑去。如果今日来是为了让她死心,那么很好,成功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不再牵挂,不再想念。不会再期望可以成为替身,因为太痛苦了。 百里俞昕的手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诗语,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对凝儿放不下了,她说她爱我,她说她爱我的时候我竟然不舍得拒绝,我竟然觉得高兴,我竟然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不是抱着自己的女儿,而是抱着自己的女人。诗语,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 然而已经离开的冷纤凝却没有听到这番话。 “有刺客。”刚走出大殿了冷纤凝便被人发现了。 回头,看到一个人带着一批人过来,冷纤凝的眉皱紧,拉起面纱,那些人她自是不放在眼里。转身,朝最近的离开的路奔去。 “别让她跑了。”听到声音,冷纤凝下意识的回过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是上官默。 轻勾嘴角,一刻不停的朝前奔去,却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无奈的抽出腰间的软剑,转身迎战。逃跑不是她的风格。 两道身影瞬间纠缠在一起,冷纤凝一个虚招卖了一个空隙给他,却旋身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官默被震了出去。 就在冷纤凝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追刺客。”百里俞昕扶住上官默,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着。 冷纤凝愣了一下,就在这愣神间,上官默单手取出怀里的暗器,射向她。冷纤凝后退几步,看着自己肩头的暗器,冷笑一声,正准备再度迎上去,却被人拦腰抱走。 “不用追了。”百里俞昕看着早已见不到踪影的影子,冷声说道,全然没了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客栈里,冷纤凝沉默的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又看看在一旁忙碌的人,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陌言修转过身,看着她愈加苍白的脸色,抿了下唇,“我知道你会去宫里拿黄泉,所以一直在那里等你。” “黄泉能救他的,是不是?”冷纤凝急切的问道,她一直都不敢问,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如今听他说了,心底忽的生出一丝的希望来。 陌言修轻叹一声,“为何你就是不懂,他已经到了极限了,若不再使用内力,或许能活的长久些。” “你胡说,黄泉一定有用的,肯定有用的,它不是能起死回生的吗?”冷纤凝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吼道,激动的情绪让伤口的血流的更加的猛烈。 陌言修无语的叹了口气,“你别激动,小心自己的伤口,今日你真是太大意了,居然连这样的暗器都没有躲过。” 冷纤凝默然,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她不会放弃任何的希望,就算有一点的希望,她也要试试。她不会让他就这样死掉,不会的。 “你忍着点,这暗器可毒辣的很,嵌入皮肉的部分有很多的倒刺,拔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陌言修心疼的看着她肩头的暗器,眼神凝重起来,到真没想到皇上身边的侍卫使用的竟是这样狠毒的暗器。 “知道。”冷纤凝看也不看那暗器一眼,转过头,全身却是止不住的僵硬起来。 陌言修用手握住暗器,冷纤凝的身体忍不住的颤了一下,咬了咬牙,陌言修用力把它拔了出来。冷纤凝再也支持不住,全身瘫软的倒在了床上,只是牙齿却狠狠的咬着下唇,硬生生的将那声惨叫吞下了喉咙。 陌言修疼惜的看着她,把那还带着她肉的暗器放到了一边,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纽扣,冷纤凝无言的看了他一眼。陌言修皱眉,挑眉道,“放心,我对病人没兴趣,只是为了上药而已,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 冷纤凝不语,任他折腾。她现在可是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脑里唯一的感觉就是痛。缓缓的闭上眼睛,竟是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痛晕了。 “这是怎么回事?” 焦急的声音迅速的传来。陌言修扭头看了一眼,又专心致志的上药,“如你所见,她受伤了。” “为什么会受伤?”夜慌忙的跑到窗前,看到那鲜血淋淋的暗器和被鲜血浸湿的衣服时,心堵在了喉咙口。 “还不是为了你,”陌言修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说实话,他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为了见他一面而在花海里伤害自己。现在又是为了他,半死不活的倒在这里等着自己的救治。 “我?”夜错愕的看着他,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瞎着急,她解除了他身为守护者的能力,所以她受伤,他也感觉不到了。若不是看到她的房间里有火光,他绝不会知道她受了伤。 “为了给你取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皇宫。”陌言修冷声说道,小心翼翼的帮她的伤口包扎。 夜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的看着床上的人。 陌言修叹了口气,真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哪里值得她做这些,“你好好的看着她,我去配药。” 夜安静的坐在床头,想要抱着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会弄痛她,只能傻傻的坐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第二天,冷纤凝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双猩红的眼,顿时吓了一跳,疑惑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不去休息,你现在最主要的是爱护自己的身体。” 夜瞬间红了眼眶,布满血丝的双眼闪过心疼,满是胡渣的下巴轻轻的摩擦着她的手,“下次莫要再为我做这些了,我不需要什么解药,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别胡说,你的寒毒是因为我中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这次受伤是个意外,你放心,那药我志在必得。你要活得长久的,等到我拿到了解药,就和明月三人离开,永远的离开,再也不会来了。” 冷纤凝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以前只是想法的话,那么经过昨夜之后,一切都会成为行动了。 “答应我,要小心,莫再让自己受伤了。”夜哑声说道,她的决定,他何时反驳过。 “你放心吧,我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你赶快去休息吧,冬天的夜里凉,你居然还傻傻的在这里做了一晚上。” 夜点头,脚步有些迟钝的走开,到了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的浅笑时,终于放下心来开门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手指无所谓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苍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疼痛。 她之于自己,只是恩情而已,原来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陪伴,也只是恩情而已,恩情啊,多么折磨人的两个字,束缚着他们,永远都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啊。 “我,该如何是好啊。”高大的身躯靠在门框上,缓缓的下滑,直到跌坐在地板上。 隔壁房间的冷纤凝,闭了下眼睛,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昨天晚上父皇说的话。心顿时痛如刀绞,似是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困难了。 一家三口,彦云······ 似是有些答案快要呼之欲出了,可是却迟迟的不敢承认。 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就这样吧。心痛,心死,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想了,放弃了,算了。那些个纠缠了六年的执念,放下了,就这样放下,好了。 不再缠着他,也不再缠着自己,寻求一个解脱,多好,这样,多好。 休养了几日,伤口已经渐渐的愈合了,冷纤凝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总觉得心底空空的。 “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陌言修推门进入,手里端着一碗药。 冷纤凝望着他,眼底一片宁静,仿佛不为他的消息而动容。 陌言修尴尬的笑了两声,把药递给她,“罢了,反正不管你要不要知道,我都要说的,皇上大病了,现在发皇榜召集能人,若能救的皇上,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冷纤凝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颤声道,“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了吗?” 可悲啊,太可悲了,没想到情绪还是这么轻易的被左右了。 “他们若是有办法,就不会发皇榜了。”陌言修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冷纤凝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是啊,若是他们又办法,就不会发皇榜了。那么如此说来,是连紫雀都没有办法了吗?上次见到他时,他不停地咳嗽,而且反应也迟缓了许多,当时并为做他想。谁曾料想,这短短的几日便到了如斯地步。 “你有办法吗?” “你希望我去试试吗?”陌言修浅笑的问道,温润如玉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冷纤凝沉默了一下,把空碗递还给他,淡然道,“我希望你去。” 他是一国之君,不能有事。直觉告诉她,不该再蹚这趟浑水,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可是,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下,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是不想了,是不念了,是不思了。可是,还是放不下啊。 “我中午会去皇宫。”陌言修苦涩的笑了一下,就是知道她会如此,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中自己的心有些微微的苦涩。 ------------ 爱恋,利用到底 “谢谢。”冷纤凝低声说道,欠下的,终究要欠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还清。 换上月牙白的长袍,袖口和领口用金丝绣着朵朵梅花,让她更添几分出尘的气质。随意的在街上乱走,看着一旁的小贩卖力的宣传自己的商品,嘴角漾起一抹笑容,这种生活在俗世中的感觉很好,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感觉也很充实。 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皱了皱眉,闪身进入了一道幽暗的小巷。身后的人也慌忙进入了小巷,寻找着她的身影。 “你找我?”冷纤凝冷声说道,身子倚着墙壁,双手环胸,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百里彦云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蓦然回头,唇角轻勾,温柔的笑了起来,“是的。” “我记得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不会帮你们任何人的,我对政治没有兴趣,难道你还要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任何人的含义吗?”冷纤凝不可抑制的大吼道,眼神如寒剑一般刺向他。 “你莫要急躁,我还未曾说明此次来的用意。”百里彦云依旧微笑的看着他,只是那眼底的情意让人捉摸不透。 冷纤凝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她可没有时间留在这里听他废话。 百里彦云也不急,只是缓缓的开口,“颜贵妃不是丽妃害死的。” 只一句话便成功的止住了冷纤凝向前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颜贵妃是父皇暗中害死的,只是丽妃娘娘做了替死鬼罢了,因为颜贵妃下毒伤害了父皇心爱的女人。我想那个心爱的女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冷纤凝的身体轻轻的抖了一下。 “诗语,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放过。” 那天晚上的那句话如鬼使神差一般的出现在脑海里,让她的心如跌入无底洞一般,陷入了黑暗。如此说来,自己一切的报复陷害行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吗?他的放任和宠爱,只是为了让自己帮他除去丽妃和秦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冷纤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能多留,连一刻都不能多留。 百里彦云看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叹了口气,该如何才能让她接受呢?修长的手指抚着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血红色的玉佩,与冷纤凝拿走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冷纤凝蜷缩着坐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夜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薄唇紧抿,不知该如何安慰。而他也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一来见到的便是这副模样。 “吱呀”门被轻轻的推开,冷纤凝僵硬的脖颈终于动了一下,双眼呆滞的看着门口,陌言修呆愣了片刻,用眼神询问着夜,却也得到了不知道的反应。 “怎么样了?”冷纤凝开口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暗涩难听。 “这,有人给他长期下毒,怕是难以支撑下去了。”陌言修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 冷纤凝的身子轻颤,这次应该是真的病了,连陌言修都这么说就是真的病了,“那黄泉呢?” “我有提过,可是皇上一听到我提了黄泉便怒了,还下旨若谁再提起,杀无赦。” “为何,为何?”冷纤凝喃喃自语着,双眼茫然的看向前方的火烛。 “听说是要留下来救人的,就是不知道救得是谁。” 冷纤凝的表情瞬间的暗淡下来,房间里重新回归到了沉默。陌言修拧了一下眉,低声说道,“罢了,我先走了,被那些庸医缠着问东问西,快累死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又或许没有人听到他的话。 夜静静的看着她沉重的侧脸,刚才的只言片语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据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付出行动,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冷纤凝扭头对上他的视线,张了张嘴,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始说。 “有话你可以直说。”看着他的表情,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知道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一定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否则,她不会这样欲言又止。 冷纤凝抿了抿唇,勾起一边的嘴角,缓缓的说道,“你三天后娶明月,以冷宁的名义,从今以后你就是冷宁,我会把我名下的生意尽数转到你名下。以后和明月好好的过日子。” 如此平静的话对夜来说确实一道惊雷,震的他不知道东南西北。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拒绝吗?拒绝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一意孤行,拒绝还有用吗? “为何?”踌躇了半天,却只能问出这两个字。 冷纤凝轻笑一声,从床上下来却因为坐的太久,腿脚发麻,夜迅速的扶着她,却被她推开。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离开,可是天不从人愿。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明月,只要你们离开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冷纤凝的声音顿了一下,回过身,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清冷之色,“你们离开吧,不要成为我的软肋。” 夜的身子不自主的踉跄了一下,原来他之于她,已经是软肋了吗?没有了武功,无法用内力,他只能成为她的负担了。 “如果这是凝儿的意愿,我自当遵从。”夜哑声说道,她的命令他何时违背过。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因为知道已经没有用了。 “你回去吧,我会给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冷纤凝呢喃道,孤独的背影静静的立在窗前,本不想再纠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为何还要逼迫她,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 第二天,凤都街头巷尾都在传着一个消息,就是凤都第一首富冷宁冷公子要去明月楼的头牌明月姑娘为妻,注意用词,是为妻。虽说所有人都知道冷公子是明月姑娘的入幕之宾,而且冷公子还未伊人一掷千金,盖了明月阁。可这青楼的姑娘嫁人为妻,这在凤都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百姓们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暗叹这个冷公子果真是个痴情种。 中午时分,冷纤凝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陌言修一起入宫了。 龙吟殿,百里俞昕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异常的苍白,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身旁站的是太子百里彦希。 “陌医师,你来了,为了方便治疗,本宫已经备下了宫殿,你可以安心的替父皇治疗。” 百里彦希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眼神似无意的瞟向了陌言修身后的小随从,温笑着说道。 冷纤凝稍稍的低下了头,虽说自己改了样貌,可这眼睛却无法改变,难保百里彦希不会看出来。 心底不由的失落了一番,当初那个纯真懵懂的人如今却要如此的防备。果真是世事弄人。 “这,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救治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还请太子殿下见谅。”陌言修恭敬的说道。 “本宫明白,今日本宫也只是为了见见陌医师,表达本宫的谢意罢了,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了。”百里彦希说完,与陌言修擦身而过,在路过冷纤凝时,停留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陌言修弯起嘴角,照例走到百里俞昕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象,转眼看到一旁的空碗,拿起来闻了一下,皱眉问道,“这药是谁拿来的?” 林海听到他发问,自是不敢怠慢,“这药是太子殿下端来的,说是为皇上补身体的。” “皇上喝这药已经多久了?” “足足有一月了。”林海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方才说道。 陌言修点了点头,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只是把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冷纤凝,“皇上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太过劳累,这药定要按时服用。” “是。”林海应了一声,便退下了,这陌医师的脾气果真古怪,看病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在场。 陌言修替他把被子盖好,看向一旁不发一语的人,“你怎么看?” “这碗里还残留着惜龙草的味道,想必皇上的病情就是因为这一脉药,可是如果真是太子殿下做的,他会如此大意把这线索留给我们吗?”冷纤凝平静的说道。只是紧紧的捏着碗的手,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陌言修轻笑,“你倒是镇定的很?” 听到他话里的调侃,冷纤凝慢慢的放下心来,神色冷漠的看着他,“这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昨日的大肆渲染无非是想让我来这里,现在还不准备说出目的吗?” “你很聪明,可是有一点猜错了,找你来的不是我,是他。”陌言修低声说着,修长的手指指向床上的人。 冷纤凝皱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百里俞昕不知何时已经做了起来靠在了床头,双眼含泪的看着她。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冷纤凝的心底一慌,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凝儿。” 她的脚步还没有迈出,百里俞昕迫不及待的喊住了她。 冷纤凝的脚步顿住,却执意的不肯转身,陌言修无语的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满脸的惊慌失措和痛苦,低叹一声,“有机会就说清楚,我到外面给你们把风。” 冷纤凝惊诧的看着他的背影,他都知道了,是啊,她竟然忘了他的能力,他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凝儿,你还好吗?”百里俞昕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冷纤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所有的感情,才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回皇上,我一切都好。” “皇,皇上,你,你不叫朕父皇了吗?”百里俞昕听到她的话,错愕的看着她,这张脸是陌生的,只有那双眼睛是他熟悉的。 冷纤凝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才淡淡的说道,“叫你父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百里俞昕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意思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吗? “凝儿,这,这是何意?” “皇上,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看在娘亲的份上放过我,给我一片宁静,可好?”冷纤凝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来有些话想想简单,说出来确实如此的困难。 “朕,朕。”百里俞昕说了半天,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当初见到那个所谓的尸体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尸体不是她。他一直想象着与她再见的场面,她会不会还和当初一样爱他,想要嫁给他。可是任他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恕我先告退了。”冷纤凝低着头,模样很是恭敬,也不去看他,只怕这一看就会忍不住想哭,忍不住心疼。 “你。”百里俞昕只觉得一口气冲到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的脚步向门口走去,才大喊道,“站住。” 冷纤凝听话的站在原地,只是仍然背着他。 百里俞昕顺了顺气,看着她挺直的背脊,软下口气,还是这么的倔,许久不见倒长高了不少,“朕还当真小看了你,不知道朕的身边原来还有你这样一个经商的人才。” 冷纤凝的背脊颤了一下,他是想如何,是想利用到底吗?还不肯放过她吗? “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朕希望你能帮助彦云渡过此劫。”百里俞昕叹了口气,当初谋划这一切只是为了替诗语报仇,可如今一切做来,却无半分的欣喜,只觉得沉重。 果然啊,果然啊。冷纤凝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想笑而已。 “皇上,我何德何能,岂能帮助二皇子。” “凝儿,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自称我。你还要否认吗?彦云不是别人,他可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冷纤凝忽的捂住耳朵,大叫到。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听不到了,听不到了。她不要听到。 百里俞昕心疼的看着已经陷入狂乱的人,缓缓的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是他太过急躁了,是他逼的太紧了。她若不想,那就罢了吧,本就不该把她牵扯进来,若是不愿就罢了吧。 “凝儿莫要慌了,是父皇错了,不该逼你的,不该的。你只要开心的活着就好了,开心就好了。”百里俞昕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要抚平她的紧张。 冷纤凝蓦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父皇,凝儿好痛,心好痛,怎么办?该怎么办?凝儿要怎么办?好痛。” 百里俞昕听到她的话更加的心疼了,手臂紧了紧,柔声道,“不哭,不哭,万事还有父皇,莫要担忧了,父皇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冷纤凝积累下来的委屈在此刻全部都奔涌而出,眼泪仿若绝了堤的洪水,饶是百里俞昕如何的劝都停不下来。 “凝儿,回到父皇身边吧。” “凝儿,父皇会继续宠你,莫要再在外面了,父皇会担心的。” “什么时候父皇的凝儿竟如此会哭了。” “朕知道凝儿委屈了,那就哭吧,有父皇在,不用担心。”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冷纤凝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说不出话来,才渐渐的停下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万分委屈的看着百里俞昕。 “傻丫头,哭好了。”百里俞昕笑着看了看她红通通的双眼,心底又涌上一股子心疼,俯下身,吻住她的双眼,“下次莫要如此哭了,父皇会心疼。” 而冷纤凝则被他的动作惊震当场,呆呆的张着嘴巴,父皇刚刚做了什么,父皇刚刚是不是吻了她。虽然不是嘴唇,可是父皇刚才吻了她,不是吗? 百里俞昕宠溺的笑笑,嘴角轻轻的勾起,“凝儿不喜欢吗?” 冷纤凝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低下头。父皇定是把她当做了替身,所以才会吻她的。不是因为她冷纤凝。 “到底怎么了?”百里俞昕有些疑惑的拧着眉,这丫头不是一直嚷着说爱他的吗?为何如今他决定接受她的时候,她又一副如此的模样。 冷纤凝张了张嘴,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小声的问道,“父皇是把凝儿当做了娘亲吗?所以才会对凝儿好,才会吻凝儿的吗?” 百里俞昕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只能牵起她的手,“凝儿莫要乱想了,诗语是诗语,凝儿是凝儿,父皇还没有老到分布清楚的地步。” “父皇。”冷纤凝还是一脸懵懂的看着他,还没有从他的话里缓过神。 “真是个傻丫头。”百里俞昕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嘴角的笑容很温暖,他的丫头,傻就傻点吧,以后就让他来保护吧。 “父皇。”冷纤凝大叫一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不想了,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在这一刻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只要在父皇身边就好,替身就替身吧,痛苦就痛苦吧。她能承受,她一个人能够承受。 百里俞昕温柔的笑笑,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 “父皇,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太子他······”冷纤凝忽的停住,不敢再往下说了。 “莫要担心了,父皇的身体无碍的,彦希不是我理想的继承人选,我会为彦云扫平一切障碍,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过你想过的生活,父皇记得凝儿曾说过想要走遍西凤的每一个角落,等到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父皇就陪着凝儿走遍西凤的每一个角落,可好?” 冷纤凝的心忽然的温暖了起来,不求了,她真的不求了,能不能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呢。 “父皇,”冷纤凝忽的抬起头,不安的看着他,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父皇,你是爱我的吧,是爱我的,是吗?” 她本不想问的,真的不想问,不想他为难,可是,她是真的不安啊,真的不安啊。如果爱,她会为了他付出所有,如果不爱,她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百里俞昕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看着她眸中带泪,可怜兮兮的模样,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是的,爱。” 冷纤凝笑了,很久很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父皇是爱我的,我就知道。” 爱,这一个字就够了,就算女儿也好,她知足了,真的知足了,就算是女儿也好啊。 ------------ 暧昧,重做自己 百里俞昕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心底所想,可是,他该如何说,该对她说明。自己对她不是女儿的爱,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吗?他该说清楚吗?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再也放不下她了,可是,那是爱情吗?他也无法说清楚,想他百里俞昕活了这么久,居然连亲情和爱情都分布清楚了,真真是可笑了。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让冷纤凝如梦初醒般从百里俞昕的怀里跳出来,看着门口。 陌言修背着药箱,倚在门口,“好了吗?再等下去,别人要怀疑了。” 冷纤凝拧了拧眉,低声说道,“父皇,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百里俞昕摸了摸她的头,无声的笑着。 养心殿,是距离龙吟殿最近的宫殿,此刻,冷纤凝和陌言修坐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 “你答应他了?” “恩。” “他给了你承诺?” 冷纤凝顿了一下,默默的抬头,看向她,嘴角绽放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陌言修,你应该知道的,就算他不给我任何的承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当真陷得如此之深?”陌言修疑惑的问道,不敢想象这个丫头是顶着怎样的压力继续这一份的爱恋的。 “说实话,我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我只是知道,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真的是顾不得了。” 冷纤凝说的有些哀戚,是啊,她的爱情,她已经顾不得后果,顾不得过程了。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起码他愿意给她承诺不是吗? “顾不得,好一个顾不得,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的。”陌言修豪爽的说道,眼底滑过一丝的苦涩,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冷纤凝有些诧异的看向他,思忖了许久才决定问道,“为何要如此帮我?你真的能预知吗?” 陌言修勾了勾嘴角,迎上她清澈的双眸,“我没有什么预知的能力,帮你也只是为了······报恩,仅此而已。” “报恩?”冷纤凝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疑惑了,她不曾记得他欠了自己什么恩情。 陌言修喝了一口茶,看着她满是求知欲的脸,轻咳一下,“在庙里的时候,我那时为了拦住老和尚把你送回来,准备去杀了你的时候被老和尚发现了,本来以为会死掉,没想到逃到那片竹林,却被你给救了。” 冷纤凝眉心凸起,清澈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雾,认真的思索着,渐渐的恍然大悟,庙里的话,是前世的事情。 “我当时是跟着你进去的,很好奇,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却没想到你被老头子伤的这么重也就忘了问了,那我现在问你,为什么要拦我。” “我和老和尚同出一门,只不过他辈分高一些,他的责任是到合适的时间,带你的魂魄来到这里,我的任务是阻止你来这里。因为你的到来必定会让这里不再安宁。” 冷纤凝听着他的话,有些想笑,挑眉问道,“你该不会想说,如果我不来的话,那所谓的宫变,战争都不会出现了吧。” 陌言修被她的话噎住,尴尬的抚了抚眉,“当时是这么想的。” 冷纤凝更加的无语了,“还真看不出来,你还能这么的单纯的想一件事情。” “多谢夸奖。” “那蝴蝶是什么意思?” “这是骗你的,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陌言修说的云淡风轻,冷纤凝却听得怒火中烧,“既然如此,你还让我在那里被卿诺折磨。” “我跟你说过可以带你离开,是你自己不信我,如今倒好,反而怪起我来了,真真是让人心寒了去。”陌言修气愤的说了一句,明明是她不识好人心,到成了自己不知好歹了。 冷纤凝傻了眼,是啊,他当初说过要带自己离开的。是自己不愿意而已,终究是信不过他。 “罢了,我休息了。”说完,便朝屋里走去。 看着她逃离的背影,陌言修笑了笑,也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第二天,冷纤凝一身纯白的女装出现在了百里彦希的面前,看着他惊愕的眼神,心底闪过一丝的快意。 “你,你是······”百里彦希指着她,颤声道,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自己希望拉拢的那个凤都的首富冷宁。她竟然是女子,还进了宫。 冷纤凝盈盈的走到他面前,黑曜石般的眼里闪着纯真的光芒,“四哥哥,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叫过你吧。” “你,你是凝儿。”百里彦希犹豫的问出口,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心底已经有了答案。父皇没有其他的女儿,只有一个公主,能叫他四哥哥的,只有冷纤凝一个人。 冷纤凝挑眉,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百里彦希的表情已经有最初的震惊变为惊喜了,上前,紧紧的拥住她,“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若非是对你的熟悉,我当真以为你已经死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被他抱在怀里的冷纤凝有些尴尬的挣扎了一下,想要退出他的怀抱。 “莫动,莫要动,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了吗?盼着你回来有多久了吗?”百里彦希哽咽的说道,他的头轻轻的搁在她的肩窝上,“凝儿,凝儿。”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似乎有滚烫的泪水贴着皮肤流进冷纤凝的衣领里。 愣了一下,冷纤凝轻轻的推开了他,直直的站在他面前,轻声斥责,“四哥哥已经贵为太子了,怎可如此的不小心,也不问我如今为何变得此番模样,若是有人来骗你的话,还不上当了。” “不会,不会。”百里彦希急急的拉着她的手,“四哥哥怎么会把凝儿认错,我不问你为何换了一副模样,这双眼睛,四哥哥怎会认错?” 冷纤凝抿了抿唇,“是凝儿疏忽了,四哥哥现在是太子了,不能再称四哥哥了。” “无碍的,只要凝儿喜欢就好,凝儿喜欢的话就叫我四哥哥可好?”百里彦希有些急切的说道,他不想与她太过生疏,那样让他觉得不安,异样的不安。 “四哥哥,父皇如今怎样了?”冷纤凝随着他叫道。 “父皇无事的,你莫要担心了,凝儿,如今你回来,做四哥哥的妃子,可好?”百里彦希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到,想他堂堂西凤的太子,何时需要如此的踯躅,小心,无奈面对心爱之人,又是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只得小心。 冷纤凝愣了又愣,似是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妃子? “四哥哥,凝儿绝不为妃。” 百里彦希听到她的话,有一丝的慌乱,只能拉过她,轻轻的吻着她的发顶,“凝儿,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我发誓不会再骗你了,我发誓,可好?” “四哥哥,凝儿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凝儿要的,四哥哥给不了,亦给不起。你将来是皇上,免不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凝儿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绝不会。” “凝儿,我会给你独宠,我不会看别的女人,可好?可好?不要拒绝我,好吗?不要离开我,好吗?” 冷纤凝有些崩溃了,不知道他今日是发了什么疯,突然说这些,用力的推开他,匆忙说道,“我去看看父皇。”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跑开了,只是背后两道追随的目光,让她快要跳起来了。 “父皇,可感觉好些了?”冷纤凝坐在龙塌边,愉快的问道。 “好多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百里俞昕轻声答道,一双眼睛却从未离开她的身影半分。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她的凝儿不仅是长高了,也更加的漂亮了。看着这张与诗语颇为相似的脸,心底滑过一丝的黯然。 冷纤凝捕捉到了他一闪而逝的暗淡,握住他的手,“父皇,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百里俞昕坐起身,靠在床头,反握住她的手,“有话说便是。” “父皇,”冷纤凝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放到他的手心,“这是我那晚从父皇这里拿的,现在还给父皇。” 百里俞昕震惊的看着手里的那块血玉,这,这是诗语送给他的,而他把它一分为二,一块儿在彦云那,另一块原本要给凝儿的,却迟迟不舍得。可是,怎么会出现在了凝儿的手里,还有,那晚,那晚······ 百里俞昕的表情变化连连,震惊,迷惑,不敢置信,“那晚是你,是你。” 冷纤凝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百里俞昕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对不起,对不起,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父皇,凝儿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自责。只是那时候父皇也希望我走,不是吗?”冷纤凝有些委屈的说道,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走,不想离开父皇。可是,父皇的意思明明就是让自己离开啊。 “我,我知道天启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他们绝对能确保你的安全,便放心的让你离开,对不起。”百里俞昕低声说道,声音已经哽咽成一片。 冷纤凝惊喜的抱紧他的腰,她的父皇,她的父皇对她自称我,“凝儿不怪了,也不怨了,现在这样很好,很好。起码父皇愿意接受凝儿了,不是吗?不会再那么排斥凝儿的感情了,不是吗?这样就挺好的。” 百里俞昕紧紧的抱着她,嘴唇落在她的发顶。她的凝儿啊,她的凝儿呵。什么都不想要,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要他的心而已。那六年,那六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都没有看懂她。以为那样高高在上的生活是她所要的,他真是错的离谱,错的太离谱了。 “父皇不逃了,不躲了,不避了,可好,可好?” “好,我们不逃了,不躲了,也不避了。”冷纤凝兴奋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原先的期望只是父皇别排斥她就好了,可是现在父皇竟然愿意接受她的感情。这实在是比期望好的太多了,太多了。 门外,百里彦希靠在门柱上,呆呆的听着里面的对话,大脑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些什么,凝儿她,她喜欢的是父皇。凝儿她居然喜欢上了父皇······心口一闷,百里彦希愣愣的离开了这个让他痛苦的房间。 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撕裂开来,痛。 “太子殿下,莫要再喝了,这酒极其伤神。”多福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喝了几日的百里彦希,忍不住再次劝道。这几日劝了几次了,却无用处。 “滚。”百里彦希抬眸,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拿着面前的酒坛,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人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可为何,为何,他仍是如此的清醒。清醒到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她的一言一行。想忘啊,却为何让她记得如此的清楚,这天,果真是喜欢与人作对啊。 忽的,觉得胸口异常的烦闷,百里彦希俯下身,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染红了月白的衣袍。 白色变成了红色。 衣袍,脏了。 百里彦希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神色怔然。 “希儿这般单纯的人,就应当穿白色的衣袍,如此看着才能衬托出高贵与出尘。” “希儿怎生的这般好看呢,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让我好生的羡慕。” “希儿怎能如此纯善,你放心,我定当护你周全。” 百里彦希笑了,痴傻的笑了,她说过,要护自己一生的。可是,现在却仍要抛下自己,这誓言,当真是不值钱,当不得真啊。 是他傻了,是他傻了啊,竟信了她的话,竟信了这誓言。 傻子呵,不折不扣的傻子呵。 “太子殿下。”多福见到他吐血的模样,顿时心惊,“莫要再喝酒了,公主知道了,定是会心疼的。” 百里彦希抬起头,眼神呆滞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初生婴孩般的懵懂,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痴傻的时候,“她,会心疼吗?她,还会心疼吗?她,当真会心疼吗?” “那是自然。”多福小心的移开了身旁的酒坛,“公主自小便疼爱殿下,见不得殿下受任何的委屈,这疼是入了心坎的,欺不得的。” “不,她不会了,她气我骗了她,她要丢下我了。” 嘶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湮灭在低声的哭泣中。 多福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想要去找公主,又怕殿下生气,想要安慰,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得尴尬的站着,干着急。 良久,百里彦希缓缓的抬起头,双眸无神的看着远处,昏暗的大殿已分不清黑夜和白天,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喝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心痛的无以慰藉,只好喝酒。 “多福,把娄硕叫来。” “是,奴才遵命。”多福脸上一喜,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恢复过来了,不会再如此的自暴自弃,这样当真是最好的。 “属下参见殿下。”娄硕进了书房,见到的便是一副颓废的场景。 百里彦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胸口的鲜血已经慢慢的干涸,凌乱的发丝,苍白如纸的脸让他此刻看起来异常的狼狈,却不减身上的丝毫风采。 “外面现今如何了?”被酒侵蚀的声音也不像往日般温润动听,夹杂着一丝的干哑。 “回殿下,皇上的身体未见好转,却已经上朝了。二王爷前些日子被放出来了,虽未上殿议政,却频繁的出入御书房。凤都的首富冷宁公子娶了明月楼的明月姑娘为妻,虽不肯定,这几日冷公子多次出入二王爷府,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公主这几日则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 百里彦希闭了下眼睛,如此说来,当时是自己误会了凝儿的身份。此凝非彼宁。这个冷宁凭什么投入二王爷的阵营? “继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抚了抚眉心,低声道。 “是。” 御书房 冷纤凝站在桌边轻轻的磨着墨,嘴角轻扬,眼神落在一旁认真批示着奏折的男子身上。 许久,百里俞昕无语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挑眉看向她。冷纤凝漠然间对上他的眼神,像个偷吃糖果被抓住的孩子一般,尴尬的撇过头,丹唇轻抿,白皙的脸上也忍不住飞上两朵红晕。百里俞昕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了。 “凝儿这是在向朕抗议只顾着国事了吗?” “恩?”冷纤凝被问的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瞥见他眼底的戏谑时,顿时撅着嘴,不悦的道,“哪有?” “没有嘛?”百里俞昕眉梢微扬,似是不信她的话一般,仍旧看着她,“若没有,凝儿为何如此盯着朕看,让朕都无法集中精神于国事上,依凝儿看,该当何罪?” 冷纤凝傻了,她只是想多看看父皇而已啊,怎么就有罪了呢? “父皇,你怎么······” 百里俞昕愉悦的看着他的凝儿一脸迷茫,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心底扬起一抹的笑意,她还是他的凝儿,一切都没有变,不禁笑道,“凝儿还是如此的好骗。” 冷纤凝顿时红了脸,粉拳一下下的垂着他的胸膛,“父皇,你骗我。” 百里俞昕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算骗吗?最多不过欺负吧。” “父皇,你强词夺理。”冷纤凝跳出他的怀抱,站在他的面前大义凛然道。红唇微翘,说不出的娇媚。 百里俞昕爽朗的一笑,伸手摸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柔声道,“是,父皇是强词夺理了。” 他的爽快承认到让冷纤凝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跺了一下脚,然后转过身,不去理他。 百里俞昕嘴角勾了勾,伸出手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的放在她的颈窝,嘴唇贴着她的耳垂,无限的暧昧在房间里环绕,“凝儿,可是生气了。” 冷纤凝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怀抱,谁知一转头,却对上他的脸,鼻顶鼻,唇贴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百里俞昕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张娇颜,他记得第一次触碰她的唇,是他主动贴上来的,那时的感觉美好的让他忍不住放开。第二次,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可依然记得那种甜美的感觉。如今是第三次,无人强迫,两个人都很清醒,百里俞昕有些迟钝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冷纤凝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像是蝴蝶般扇着翅膀,唇角微微的勾起,恶作剧般的咬住了他的唇,生涩的咬着他的唇。 百里俞昕被突如其来的痛感折腾的皱了皱眉,这丫头,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吗?可是,为什么他居然沉溺了,该死的,他居然就这样沉溺了。 瞬间,百里俞昕似是放开了一般,沉溺就沉溺吧,也没什么不好。连凝儿这样的小丫头都能看开,他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被动换主动,百里俞昕含住她的唇,极尽温柔的用舌头描绘着她美好的唇形,吸取她嘴里的蜜汁。 冷纤凝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甜蜜,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俞昕放开了她的唇,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贪婪的吸取着她身上的香味,想要记住一辈子的香味。 一辈子,这个词突然的出现,让百里俞昕有些震惊,心有些疼,人有些不知所措。 凝儿,你可知道,我的一辈子已经走了一半了,而你的一辈子还有很长很长,我如何才能陪你走过一辈子,如何才能陪你啊,如何才能不辜负你,不辜负你啊。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自私的让你呆在我身边,自私的把你锁在这深宫中,这不是你喜欢的,我却强加给了你,是我太自私了吗?凝儿,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冷纤凝似是从感觉到了身后人情绪的低落,抿了抿唇,头后仰,靠在了他的肩上,“父皇,这样真好,有父皇在的地方就是凝儿的归宿。父皇莫要担心,无论如何,凝儿都会站在父皇的身边,一直在父皇的身边陪着,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这是她的承诺。你生我生,你死我便相随。如此,可好? ------------ 衷肠,往日情分 虽然早就知道凝儿对自己的爱,但是当他听到这样的表白时,心还是不可遏止的颤抖了一下,原来她的爱已经这样的深了,可自己却一直在负她。 “凝儿,我的有生之年定不会再负你,相信我,你可信我?信吗?”百里俞昕低声呢喃道。 “信,我一直都信。”冷纤凝坚定的说道,然而,她却没有说,就算是谎言,只要父皇说出了口,她便信,连谎言都信。 “呵呵。”百里俞昕傻傻的笑出了声,“我的傻凝儿,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知道吗?连父皇也不可信。”百里俞昕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尽说这些矛盾的话,一方面让她信自己,一方面又说自己不可信。人遇到了爱情,果真都会成为傻子。 “不,我会信,只要父皇说的,我都会信,比信我自己更加的相信父皇。”冷纤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反正她就是信父皇。 百里俞昕抿了抿薄唇,果真是傻丫头,跌进去了,便出不来了。可是,凝儿,你如此的信任,让父皇该怎么办?股黄不会骗你,不会故意骗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父皇骗了你,定要相信我是不得已的,我一定是不得已的。父皇,怎么会,怎么忍心骗凝儿呢,父皇不舍得骗凝儿的。 “凝儿,若是有一日父皇离开了你,你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的活下去。”百里俞昕红了双眼,轻声道。 “父皇。”冷纤凝惊呼一声,拿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大惊失色的看着他,“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父皇还是决定不要凝儿了吗?还是要丢下凝儿了吗?” “不,不,父皇怎么会离开凝儿呢?凝儿要知道,父皇不舍得的,舍不得的。”百里俞昕看着她的脸,知道她内心的惊慌,顿时自责万分,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可以吓凝儿。他可真是该死,真真是该死。明知道她心底有多么的不安,有多么的惊慌,居然还吓她。 “父皇,你若是丢下了凝儿,那么,凝儿再也不会去寻你了,再也不会了,你可要记清楚了,不会去寻你的。”冷纤凝感觉到他似乎是后悔了,却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威胁道。 “不丢,不丢。”百里俞昕承认他是被她威胁到了,只是若是她不来寻他了,那么便让他去寻她吧。万水千山,天涯海角,她总是跑不掉的。 冷纤凝高兴的弯了弯嘴角,真好,终于让父皇觉得害怕了。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冷纤凝还是在心里补了句,她怎么会舍得父皇呢,一定会等他的,无论如何都会等他的。 “父皇,你说我们盖几件木屋好呢?” “随你。” “父皇,你说我们要种些什么蔬菜好呢?” “随你。” “父皇,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只要有父皇在就好了。父皇在天堂,凝儿便在天堂,父皇若是在地狱,凝儿便跟去地狱。” “······” 紫璃宫内,冷纤凝倚在窗边,用手托腮,望着院中的景色,许久没有回来了,却不想这里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和自己离开前一样。想到了那日的表白,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原来爱情真的是可以甜蜜的,甜到了她的心里了。 “公主,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公主要用膳吗?” “无双,父皇呢?”冷纤凝下意识的朝门口望去,父皇已经还几天没有来紫璃宫了,每日都被政事缠身,让她也不好意思总是缠着父皇。 “回公主,林公公来传过话了,皇上中午就不过来了。” “我要去找父皇,和父皇一起吃。”冷纤凝嘟了嘟嘴,好想念父皇,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公主。”无双伸手拦住了冷纤凝,站在她面前,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公主,现在是在宫中,一切行为还望三思而行,公主可知,公主回来了这么多日,为何太后娘娘却从未找过您。” “为何?”冷纤凝死死的锁住她的每一个表情,这个丫鬟是父皇给她安排的,说是个可信之人,想必也知道她和父皇之间的事情了。 “皇上这几日都在慈景宫,想要劝服太后接受公主,聪明如公主应该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无双说的字字中肯,冷纤凝却听得字字别扭,“我不能让父皇一个人承受,我要去帮他。” “公主。”无双无奈的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的冷色,“太后本不喜欢公主,若是公主这一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使事情更加的麻烦。” 冷纤凝怒极,冷冷的看着她,“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宫去了只能给父皇添麻烦是吗?” “公主恕罪,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无双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虽是跪着,却没有半分的卑微的感觉。 “你,好大的胆子。”冷纤凝怒吼了一句,双眸微眯,恶狠狠的盯着她。 无双低垂着头,不语。 冷纤凝挑了挑眉,用手按住额头,“本宫头痛,传御医。” “是,奴婢遵命。”无双抬眸,看了眼神色疲惫的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冷纤凝勾了勾唇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忽的笑出了声。这个宫女对自己的敌意可真是大啊,只是她有做了什么事情惹到她了吗? “微臣紫雀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冷纤凝被惊得蓦然回神,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半天没有回神。 “公主,公主。”无双在一旁摇了摇已经灵魂出窍的主子,轻声唤道。 “恩,”冷纤凝视线巡视了一圈,然后佯自镇定的说道,“起吧。” “谢公主。”紫雀站起身,“不知公主觉得那里不舒服?” “额,头疼。”冷纤凝作势抚了抚额头,看向一旁仍站着如石柱一般的无双,皱眉说道,“把我放在东厢的桂花煮好,给太医泡杯茶。” 无双惊异的抬头,低声应道,“是,奴婢遵命。” “公主,人已经走了。”紫雀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是吗?”冷纤凝的眸光转向了外面,走过去,把门大开着,“陌言修去哪里了,我好像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 “他会东麓国了,公主不知道吗?”紫雀斟了一杯茶,生怕她听不清楚,特地放慢了语速。 “走了?”冷纤凝疑惑的看向他,似是不太相信,“为何不与我说声便走了。” “这公主倒是误会他了,不是他不想来与公主告别,而是公主这里日夜由暗卫守着,他想来也来不了,公主是看似自由,实际上是被软禁了吧。”紫雀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四个字,幸灾乐祸。 冷纤凝白了他一眼,忍下心中的不快,“父皇是担心我,才会如此的,我现在需要恢复功力的药。” “哦?”紫雀眯了眯眼睛,嘴角轻轻的勾起了一边,“皇上做的这么绝,连武功都给你散了。” “不是他,这几天宫中怕是不太平了,你让夜连夜带明月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找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冷纤凝神色一冷,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个人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夜那小子对你一条心,你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走,反正我是没这个本事的。”紫雀撇了撇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冷纤凝忍住想要上前撕烂他的想法,换上一副笑脸,柔声道,“谁不知道你紫大爷的本事好啊,这点小事岂能难倒你。” 紫雀挑眉,显然对这样恭维的话非常的受用,得意的捋了捋衣袖,笑嘻嘻的看着她,“谢谢抬举,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说如果我帮你说服了他,可有什么好处?” 冷纤凝把手背在身后,一直手掐着另一只手手心的肉,刺激的疼痛感让她暴怒的心稍稍的平复下来。努力的劝着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不能生气,决不能和这种人生气,实在是犯不着啊。 “那敢问紫大爷想要什么样的好处呢?” 紫雀用手支撑着下颚,一双桃花眼认真的看着她,神情是异常的严肃,“没想到你换上真颜之后,还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想想紫大爷逛遍花海,还没见过如此绝色的,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冷纤凝听到他的话,理智彻底的崩溃,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他利落的躲开了去,“姓紫的,有种你别躲,我非杀了你不可。” “公主,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气大伤身啊。”紫雀调笑着看着她,想她以前身手好的时候老是拿自己练手,每次都要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现在难得有机会欺负她一次,还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好了,算了。”冷纤凝扶着床沿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没想到啊,就连这么点动作,都能让自己喘成这样子,他下手还真是狠啊。 紫雀看到她难受的模样,心底一凛,手指迅速的按在她的手腕上,“谁那么狠心,下这么毒的药,你惹到谁了?” 冷纤凝白了他一眼,无力的说道,“无论我有没有惹到谁,我都是一个眼中钉。” 紫雀撇了撇嘴,递给她一颗药丸,“这药性太毒辣了,虽然吃了解药也急不得,估摸着还得要两天才能恢复功力。真想不明白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个地方受折磨,连带着把我也葬送在了这里。” “紫大爷是怪我了吗?” “岂敢。” “下次不要再随便得罪什么人了,还好那人只是想要去了你的武功,让你的身子虚弱点而已。这药若是下了重点,你就等死吧。”紫雀恶狠狠的说道,狭长的桃花眼里却有着明显的关心和担忧。 “我知道。”冷纤凝抿了抿唇,她知道下药的人是谁,当然也就知道了他下药的目的。 “那奴婢回来了。”紫雀凝了凝神,感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低声说道。 “所以你离我远点,我今天不想看见血腥。”冷纤凝威胁着,无力的靠在床柱上。 紫雀无语的抚着额头,见过过河拆桥的,就是没见过还没过河呢就把桥给拆了的人。 “公主,紫太医,茶来了。”无双端着茶,从门口走进,看到一人靠在床上,一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恩,放着吧。”冷纤凝虚弱的说了一声。 听到冷纤凝说话的语气,紫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无双,只是轻轻的笑笑,没有说什么。 “紫太医,公主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在屋里憋闷了许久,才会头疼的。虽说现在是冬末,也不可日日闭着窗子。要经常的开窗通气,对公主的身子有好处的。” “是,奴婢知道了。”无双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 “我待会儿开些药,每日晚膳后给公主服用。”紫雀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往外走去。 “无双,去跟太医拿药吧。”冷纤凝又虚弱的应了一声。 无双看看自己的主子,又看看已经走到外间的紫太医,终是跟了上去。 冷纤凝唇角一勾,利索的钻到被窝里去,哪有半分方才虚弱无力的样子。 半晌,“公主,药好了。”无双端着个药碗走进来,却看到已经背对着自己睡着的人,眼眸一冷,放下碗,也不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彻底的安静下来,冷纤凝才爬起来,走到一旁,看着黄褐色的液体,轻轻的闻了一下。她就是不懂了,难道没有人知道她是会药理的吗?以前花好听从卿诺的命令,用她的身体种毒,现在无双又给她喝化功散,还真是当她冷纤凝如以前那般好欺负啊。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冷纤凝走到窗边,用手托腮,双眸无神的望着外面,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之色。 “公主殿下,三王爷来了。” 冷纤凝眸光一转,懒懒的说道,“本宫累了,懒得走,就不出去了,让他们进来吧。” 无双杏仁般的眼眸微凝,恭敬的说道,“公主,这毕竟是公主的闺房,三王爷又是男子,公主若是累了,便不用见了吧。” 冷纤凝扭过头,神色俾睨的看着她,这个奴婢还真是大胆啊,以为现在自己是被她捏在了手里,才如此的肆无忌惮吗? “依你的意思是,本宫要如何做还要你来教,是吗?” 话说的极其的缓慢,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生气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叫三王爷进来。”无双神色一凛,惊慌的说道。 冷纤凝笑了笑,在这里不喜欢称“本宫”,都是用我自称的,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个称呼还有这等的用处,当真是好用极了。 “凝儿,你回来了,你······”百里彦宇冲了进来,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顿时愣在了原地。 冷纤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呆愣的神色,这是回来后第一个对她露出惊异之色的人,终于满足了一下她身为女子的虚荣心。只是当她的眼神接触到他身后的女子时,神色又冷了几分。 “无双,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遵命。” “你们找我有事吗?”冷纤凝挑眉,稍显冷淡的说道,对于一个背叛自己和算计过自己的人,恕她是在热情不起来。现在想起来都恨的牙痒痒的,更何况是摆出一副笑脸。 “凝,凝儿,你真的是凝儿吗?”百里彦宇咬了咬薄唇,不敢置信的问道。 “三哥哥看来对我的身份有怀疑啊,至于我为什么以前是那副豆芽菜的模样,三哥哥不妨问问你的老相好。”冷笑一声,如刀般的黑眸狠狠的剜了一眼花好。 “这,凝儿,你······”百里彦宇又是你了半天,却依然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冷纤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是当真的想不通,这样一个一根筋,死心眼的人,定然不会觊觎皇位,到底是为了什么收买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定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他的人呢? “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是吗?” “是。”百里彦宇有些羞赫的低下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她这副样子,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冷纤凝笑了笑,却没什么温度,“答案,很简单,就是,我,没死。”一字一句的说道,还不忘观察花好的表情,不无意外的看到她身子震了一下。 冷纤凝走到花好的面前,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讽刺的说道,“你怎么还是这身衣服,莫非,三哥哥不肯娶你吗?现在你是什么身份,侍婢吗?寻来觅去的还是一个奴婢。” 花好的身子踉跄的后退一步,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一般,“主子,你。” “别乱叫,你真正的主子可站着呢,本宫怎么有那个本事,成为你的主子。”冷纤凝继续讥讽的说道。 “凝儿,你莫要误会了,花好她······”百里彦宇急切的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的好。 “三哥哥,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见到你们,自从在冷宫边上见到你们俩缠绵的场景,知道了我被信任了六年的人背叛之后,我就不想再见到你们了。”冷纤凝迎上百里彦宇慌乱的目光,冷冷的说道,每次见到他们就想起了自己被欺骗。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很讨厌。 “我,我们···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而已,我,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百里彦宇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 因为喜欢,才想密切的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才会去收服花好。一切都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冷纤凝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若是如此的话,凝儿还恳请三哥哥千万不要再喜欢凝儿了,凝儿怕三哥哥的王府装不下那么多的侍婢。” “凝儿,你是在讽刺我吗?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再也不会了。”百里彦宇有些惊慌的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拥入怀里,却被她躲开。 冷纤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定格在花好身上,“我希望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们。” 百里俞昕怔愣了片刻,想要再度上前,但接触到她冷漠的眼神,又尴尬的站在原地,止步不前,原本俊朗的连此刻看起来却有些苍白,还有一丝的病态。 “公主,”花好对着她的眼神,直直的跪下,还是如以往一般,神色镇定,任凭她百般羞辱,总是能淡然处之,“我知道公主不想见我,留着我的一条命也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花好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公主能向皇上讨个恩典,放王爷出京,我们以后绝不会踏进京城半步。” “呵。”冷纤凝轻笑一声,“花好的性子倒是没有变,可是你揣测错了我的意思,留着你的贱命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而已。一个贱婢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警告你别自作聪明,我不会帮你,我会看着你被禁锢,老死在凤都。” “公主,何不看在奴婢照顾你六年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 离开,狠不下心 花好的身子微颤,杏眸中满是悲痛之色,原以为此次过来会求得恩典,却不想公主已经变得如此的铁石心肠,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若是你在跟着我的时候没有一心二用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可是你既然敢算计我,就该知道我做人的原则。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就应该偷笑了,现在居然还敢跟我求恩典,真真是不自量力。”冷纤凝依旧冷嘲热讽着,看着她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温度,那些日子每每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没有个可信之人,心便疼痛难止,此刻,倒要让她也体会这个中滋味。 “公主,当真能狠下心?”花好把指甲嵌入肉里,生生的疼痛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有何狠不下心的?”冷纤凝冷冷的反问道。她曾给过他们机会,也警告过他们,既然选择了跟着她,必然要全心全意,若是背叛,这后果非他们能够承受。只是,自己的心肠终究不够硬啊,这么久了,明明早就有机会报复了,却依旧不肯行动。想起了她往日的体贴和关心,她不知道几分是出自真心,可却真的温暖了她不少。百里彦宇虽说安插人在自己身边,却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唯一的就是让花好把自己带到东麓,想来也是为了彦希罢了。 “够了。”百里彦宇大吼一声,修长的身子痉挛般的颤抖起来,双眸无神的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却突然的软下语气,“我听说你回了宫,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你,莫要多想了,既然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听你的奴婢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不要太累了。” 冷纤凝抿了抿唇,对于他的关心抛之脑后,谁能知道有几分是真心的,若是接受了,不就是又有了借口让自己心软。而她,已经不想再心软了。 百里彦宇转身,准备离开,高大的身子却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花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公主,王爷在回京的途中染上了顽疾,若是公主与王爷还有些情意在的话,恳请公主求皇上放我们离开吧。” 冷纤凝眯起眼睛,审视着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是憔悴了许多,脸上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也毫无精彩可言,不像以前见到自己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想起往日那些无微不至的呵护,虽说他们经常吵架,却也增添了不少的乐趣。虽说他平日里总是挖苦她是豆芽菜,可是当别人这么说她的时候,他总是大发雷霆,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想起了那些回忆,冷纤凝的脸色黯然了几分,心底暗叹一声,自己终究是不够狠心啊。 “你放心的呆在京城吧,身体找个名医帮你好好看看,彦希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彦希了。但是只要你安分守己,他们便不会懂你。” 百里彦宇的背影顿了一下,眼眶微红,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她淡漠疏离的目光,终是蠕蠕嘴唇,什么都没有说。罢了,就这样吧,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们终究是没有了缘分啊。 冷纤凝目送着他离开,挺直的背脊颤抖了两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方才站稳。紫雀说的不错,这药果真是狠毒,虽说有了解药,却仍要虚弱两天方可恢复。虽说那人只是想把自己软禁起来,没有伤害到性命,却也让自己难以忍受。 “怎么了?这般冷的天气,为何会流汗?”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冷纤凝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抬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合适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方才的那些话。只是若是他在的话,花好和百里彦宇没理由不告诉自己的。 “你怎么来了?”冷纤凝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无力的可以。 “多日未见,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百里彦希拧眉,知道她的抗拒,却仍是强硬的把她锁在怀里。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冷纤凝冷淡的说道,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冷漠,她深知当断不断的后果。所以硬着心肠不给他任何的希望,他们不适合,无论何时,她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百里彦希的脸色一沉,压抑住心底翻涌的疼痛,扬起一抹温润的笑脸。霸道的把她拦腰抱起,动作却是异常的轻柔,放到床上,又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被子。 冷纤凝撇开眼,她知道这次回来,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或许是从他醒来的那一刻那些东西就已经变了。他学会了隐藏,学会了欺骗,也知道了什么叫做野心。人有了野心就会变得很可怕,冷纤凝的心底已经生出了些许的不安来。 “娘子,做希儿的妻,可好?”百里彦希握着她的柔荑轻声说道,星眸里盛满了深情。 这句话对冷纤凝来说并不陌生,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每次说都能让她的心掀起巨大的波澜。强自镇定下心惊,不去看他的双眼,“你已经恢复正常了,还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吗?还是你认为我还和以前一样的笨,可以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百里彦希的心底沉痛,深情渐渐的被委屈所替代,为何她总是能这样的无视他的真心,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娘子,你不要这样可好?你不要这样对我,可好?不要这么狠心,可好?”百里彦希低头,唇碰着她的手背,冰凉的感觉让冷纤凝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捏的死死的,“到底是谁狠心?滥用我的同情心,我本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却独独对你存了一分怜惜。可是你呢?你是如何对我的,欺骗我,利用我,把我的疼惜踩在脚底下,现在还假惺惺的来让我不要这么狠心?百里彦希,你告诉我,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你,还是你到现在还没有露出真面目来?” 百里彦希听着她的指控,瞬间慌了神,如玉精致的脸一分一分的失去了血色。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当真相搬上桌面的时候,心还是会慌张。 傻了十几年了,没有人教导他,该如何的爱人,没有人告诉他,怎样才算对人好,更没有人告诉他,怎样才能把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所以他傻傻的,用了计,对她下了药,原以为她不管如何总会用自己的身体替他解了药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必然会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可是,她居然用手,用手帮他解除*的药性。百般的迷惑她,勾引她,朦胧的清醒下,看着她对自己的美色发呆,心却无比的兴奋,她喜欢他的美色,不是吗? 这样的认真,让他的心底异常的欣喜,若是如此,只要他一直如此的漂亮,那么便有了得到她的机会,不是吗? 然而,还是错了,就算心里明白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可是,却没想到她走的如此的决绝,毫不留恋。她的心底是如此的通透,明明知道了一切,却仍是不动声色,直到那天,她想离开的干干净净,才会连贴身的丫环也揭穿。她当真走的干脆,一点幻想都不曾给他留下。 百里彦希俯下身,紧紧的抱住她软弱无力的身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间,“我不知该如何取得你的原谅,可是你不能这样无视我的真心,你所见的我,就是真正的我,用一颗完整的心爱着你,”说着,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没有别人,满满的,满满的都是你。它是你的。” 百里彦希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冷纤凝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脖子有些滚烫,为何自己总能把他伤的如此厉害,为何自己总能让他哭。轻轻的闭上眼睛,睡着吧,就这样睡着吧,可是脖颈间酥麻的感觉又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冷纤凝惊恐的大喊道,“你在干什么?” 百里彦希从她的脖颈间抬起头,白皙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泪水,“娘子,你那夜不肯要我,如今,让我来可好?我来。”说着,又再度吻了下去,冷纤凝想要推开他,只是恢复的力气又如何能和一个男人对抗。 “百里彦希,别让我恨你。”冷纤凝一字一句咬牙道。 百里彦希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是有所顾忌的,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口,用牙齿咬着她胸前的纽扣,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娘子,若是恨我,便会记得我把。” “不会,就算恨你,我也不会记得你,我不会记得一个*了我的畜生。”冷纤凝的话说的很绝,心底微微的有些刺痛。伤害了曾经那么单纯的人,她如何能不痛,可是她又能如何呢?以前对他只是怜惜,现在不爱他,以后更不会爱上他。若是不爱,就不要给他任何的希望。 百里彦希的动作彻底的僵住,他抬起头,神色委屈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冷纤凝以为那个单纯善良的彦希又回来了,只有他才会对自己露出这样如小鹿般受伤却清澈的眼神,只有他才会诺诺的知道自己生气,却咬着下唇不敢说一句话。 “娘子,连恨都不愿意记得吗?” 只是他开口说了话,这句话说的无比的清醒,也让冷纤凝明白他不是他。失去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那个纯善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愿意。” 冷纤凝撇过头,不去看他的脸,那张脸会让她莫名其妙的心软,会让她不忍心伤害,她不要这种不忍心,更不要这样的心软。 百里彦希的呼吸一滞,胸口的闷气如何也吐不出去,只能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芬芳,若是,若是能这样呼吸一辈子,那多好。 “娘子,当真是狠心啊。”百里彦希抿了抿薄唇,眼底闪过一丝的情绪,低声说道,“娘子,别逼我,别逼我,可好?我不想做那些会让我们后悔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用那样的方式留住你。” “你说什么?”冷纤凝听到他的低语,却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胸口炙热的一片。 “娘子,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百里彦希抬起头,迅速的转身想要离开,背影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 冷纤凝眯着双眼盯着她,“百里彦希,当初你是傻子我可以不计较你称呼我为娘子。如今你已经好了,麻烦你改个称呼,别让我听的觉得恶心,我会吃不下饭。” 百里彦希的背影一顿,脚步踉跄的逃离了紫璃宫,他怕,他怕会再从头她的嘴里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他会受不了的。 冷纤凝面无表情的勾起了唇角,伸手扣好被他咬开的纽扣,心底一阵的厌恶。又突然想到了他今日反常的表现,又有些不安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外面的形势也不知道如何了?被软禁在这里,没有人跟她讲,她也不知道该问谁。 压下心中的不安,只要两日,两日后恢复了功力,便可出去看看父皇了。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只要两日就够了,其实眨眨眼就过了。 想着想着,不由的闭上眼睛,逐渐进入了梦乡。 夜,逐渐的深沉,无双进了房间,看到冷纤凝睡得香甜,也没有叫醒她用晚膳,关上门准备离开,却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慌忙的跪下。“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百里俞昕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公主如何了?” “公主睡了。” “这么早?” “公主自下午便开始睡了,还未用晚膳。” 百里俞昕皱了皱眉,彦希来过了,“你先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说完,便大步的向房间里走去。 昏暗的烛光在风中摇曳,百里俞昕起身关上窗户,又坐回到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挂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原来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是一种幸福。原本以为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却不想老天垂怜,竟让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帮她拉了拉锦被,温柔的眼神凝在了她的脖颈上。他不是年轻不禁世事的小伙子了,很清楚这红红的痕迹代表了什么。 “公主自太子来之后就睡下了。” 百里俞昕不让自己多想,他不会去怀疑凝儿对自己的爱,可是,可是这吻痕,如今在他的眼里该是多么的刺眼。凝儿任由彦希吻了他,这又代表了什么?吻在了脖子上,是不是代表了他们有着更进一步的接触。 瞳孔蓦地缩紧,眼眸里的黑色竟奇异的蔓延开来,百里俞昕闭了下眼睛。逼着自己不去猜测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凝儿,若是老天也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 “凝儿,父皇迷茫了,父皇是不是很胆小,没有你那么勇敢?” “······” “凝儿,若是有一天你发现父皇做了错事,你会原谅父皇吗?” 百里俞昕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凝儿,你一定要原谅父皇啊。父皇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要相信,相信父皇是有苦衷的。 不知不觉的过了两日,冷纤凝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一身清爽的模样。那种任人捏圆搓扁的模样,可真真是不好受啊。现在终于一切的主动权都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公主,紫太医求见。”无双敲了敲门,低声说道。 “传。”冷纤凝扬起了嘴角,一脸的兴奋,他来的正好,自己也正想出去转转呢。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紫雀进门,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无双,不甘愿的俯下身子请安。 冷纤凝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让他起身,她自然是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不甘愿。就因为那一点不甘愿,她也要他多跪一会儿,好好让他学学规矩,别每次见到自己都那么没大没小。 紫雀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闭着眼睛一脸疲惫的倒在软榻上,狭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女人眼底闪烁的是狡黠的光芒。敢情让自己跪在这里是在耍自己,顿时挑了挑眉。 “上次微臣开的药,公主可有按时服用。” 冷纤凝沉默。 “公主都有服用,只是效果不见得好,公主依然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一旁的无双见自己的主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好心的回答了问题。 “是吗?微臣有交代过公主放宽心,莫要想太多,看来公主还是心事繁重啊。”紫雀含笑的说道,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纤凝拧眉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寒,对着一旁的无双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与太医说。” “是,奴婢遵命。” 无双一退出房间,紫雀便迫不及待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有些作痛的膝盖,还不忘暗中数落了这女人两句。可真是够狠心的,居然这么报复,腿都跪痛了。 “本宫可有让你站起来?”冷纤凝不冷不热的说道。 紫雀可不受她的威胁,挑眉看向她,“看来公主的意思是不想知道上次托我办的事情结果如何了,是吧。” 冷纤凝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为什么她就是那这个紫雀没辙呢,无奈又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只好咽下不甘,挂上一个讨好的笑容,“紫大爷,不知他们离开了没有?” “算离开了,也算没离开。”紫雀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说道,看着她着急不解的神色,心里万分的解气,就是要看她着急。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耍他。 “这是什么意思?”冷纤凝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来,站到他的面前。 “哟,公主殿下不虚弱了啊。”紫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挖苦道。 “紫雀。”冷纤凝一字一顿的叫着他的名字。紫雀连忙乖乖的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她现在恢复了力气,玩笑开太过火的后果,他可不一定承受的起啊,“明月离开了,可是夜还在凤都,留在老地方,那家伙说什么也不肯走。” 冷纤凝顿了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死心眼的夜,还是不肯离开。 “随他吧,应该没有人会为难他,那人应该不会想到他的。”冷纤凝喃喃自语道,心底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这次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体内的寒毒已到了极限了,他恐怕······”紫雀努力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却发现者好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不许胡说,他会没事的,你们既然选择跟在我身边,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冷纤凝冷声打断他的话,她不想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夜时日无多之类的话,她绝不想听到。 紫雀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这女人的心比谁的都硬,也不好说什么。狭长的桃花眼闪现一丝心痛的光芒,她总是习惯性的逃避,不愿意去面对,活在自己的世界了,这究竟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呢? “你想办法打发了无双,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女人,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个办法打发她啊。”紫雀翻了个白眼,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他哪有什么办法应付啊。 “你不是一向自诩魅力无限的吗?大不了眨眨你那双桃花眼,勾引一下有何不可?”冷纤凝不悦的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微眯,眼底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不是吧,你让我牺牲色相,我不要。”紫雀反抗到,还伸手紧紧的抓住前襟,仿佛她要对他做什么一样。 ------------ 离宫,再生变数 冷纤凝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声音如剑一般,刺穿他的心底,“你不愿意?”很轻很轻的询问,却让紫雀毛骨悚然,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邪魅的脸上挂着一抹谄媚的笑容,“为美人效劳是在下的责任,怎么可能拒绝呢?” 冷纤凝满意的看向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真是孺子可教也,“那还不快去,是要我踹你出去吗?” 紫雀无语的看着她,脸上竟有一丝的委屈,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心底暗骂,这个狠心的女人,利用完他之后就这样把他抛弃,最毒妇人心啊,毒啊。 冷纤凝满意的躺倒床上,背对着门口,却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响动。 “公主身子疲乏,已经睡下了,若是无事便不要打扰了,扰了凤驾,你也不好交差。” “是,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听到了开门声,想来是无双确认自己是否睡着,冷纤凝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片刻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应该是信了自己果真是睡着了吧。 冷纤凝轻笑,看了看藏在暗处的隐卫,看来是无法从院子里离开了。转身来到书架前,轻轻的转动了一下青花瓷花瓶。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密道了,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遵循着这个原则,当时刚来的时候,冷纤凝可是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把紫璃宫内所有的密道都弄清楚了。 迅速的进入了黑漆漆的密道,冷纤凝掏出火折子点亮,这条密道很短,是通向御花园的假山的。 冷纤凝站在假山后的缝隙里,正准备出去,却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你们都快着点,皇上在慈景宫用晚膳,若是迟了片刻,小心你们的脑袋。”这个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林海的。冷纤凝皱眉,父皇怎么会去了慈景宫呢?虽说无双说了父皇在积极的游说老妖婆不要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也不用这样吧。反正他们都是要离开的,她同不同意有那么重要吗? 皱了皱眉,脚下的步子却毫不迟疑的往慈景宫的方向走去。 “皇上,你不必白费心思了,哀家是不会同意那丫头进我皇家的门的。” 冷纤凝刚走近慈景宫的正殿便听到了老妖婆怒不可遏的声音,顿时心下有气,想要进去理论,却又想到父皇派来的暗卫,怕是没有借口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好借着月光躲在窗口下,听着他们的对话。 “母后,朕再也不会负凝儿半分,母后若是同意,那是再好不过了,若不同意,朕也绝不会妥协。朕这几日陪伴在母后身侧,不光是为了让母后同意这事,还是想尽尽孝心。” 冷纤凝听到这话,心底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扯开。 “皇上,你想干什么?”太后的声音有些尖锐起来,似是有些害怕。 “母后莫慌,朕只是想着与母后聊聊家常而已,母后年事已高,朕不希望那些多嘴的人把朝堂上的事情拿来叨扰母后。母后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这后宫之中享享清福的好,免得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百里俞昕的声音很轻很淡,冷纤凝却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早知道父皇和太后是面和心不合,却不想他们在人后已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那么自己与父皇的事情是不是又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的恶化了。冷纤凝有些愧疚了,毕竟这老妖婆一把年纪了,这可以依靠的儿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好歹养了一辈子的,如今却闹成了这样子,怕是要无人送终了。 冷纤凝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那一点点的恶毒思想,明明是愧疚的,同情的,居然还能想到老妖婆的后事去,看来自己和她真的是不对盘啊。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蓦地拔高了声音,冷纤凝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看来是老妖婆沉不住气了。 “母后,这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朕把母后与秦相一同勾结东麓的证据摆出去,母后怕是连清闲的日子都没得过了。” 此时此刻,冷纤凝不得不佩服她的父皇了,明明是威胁的话为何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轻的好比清风。 “你,你,好啊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母后,若是朕未曾把您放在眼里,如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哼,若是想纳那丫头为妃,除非哀家死了。”太后撂下最后一句话,脚步蹒跚的朝里屋走去。 冷纤凝轻笑一声,她听到这样的话,只想说一句,那么你就去死吧。不是她不尊老,是这个太后真真的气人。 六年来她总是处处与自己作对,冷嘲热讽,针锋相对,还动不动的说自己是狐狸精。也不想想她以前是怎样的容颜,怎么担当的气狐狸精这样高档的称号。只是看到娘亲的画像以后,知道父皇对娘亲的爱恋以后,她倒是明白了老妖婆为何这样叫她了。 若是她知道了父皇和东麓暗中有约定,怕是恨的肠子都青了吧。她也不想想,她冷纤凝是谁,怎么会委屈自己入宫为妃。 冷纤凝从窗户的缝隙里看进去,父皇依旧坐在软椅上,对面放着的是未走完的棋。俊朗的脸上落寞与孤独,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却迟迟的没有落下,或许是不知该落在何处,又或许是忘了落子吧。 抿了抿唇,冷纤凝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有了这样的表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还有些心疼。急切的想要到父皇的身边,安慰他,陪伴他。她气恼极了,气恼他为何还有这样孤独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好生失败。为什么不来寻她,父皇孤独,寂寞,为什么不来寻她。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的,不是吗?可是他却宁愿在这里对着一盘枯棋发呆,也没有想到要去紫璃宫找他。 那些暗卫,真真只是为了软禁她而安插的,还是为了保护她而安插的。恼怒的转身,告诉自己不去想,不去想,却偏偏爱胡思乱想。 冷纤凝在宫里等着,安静的等着。没有等来父皇,倒是等来了他出宫的消息。冷纤凝闻言,砸烂了紫璃宫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无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冷纤凝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冷声问道。 “回公主,皇上两天前便微服出宫了。”无双跪在碎瓷渣中,低声说道。 冷纤凝做了一个深呼吸,两天了,自那日从慈景宫里回来已经过了五日,她眼巴巴的在宫里等着他来。可是,他居然在两天前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傻傻的等着。 她是彻底的怒了,连着前几天积压的怒气一起爆发。 冷眼扫过仍然在外面尽忠职守的暗卫,心底的苦楚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不行,她要出宫,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定要出宫,要去找父皇,不管怎么样都要找他,问他,为何这么久本来看她,为何对她不闻不问,为何不声不响的离开。她到底算什么,她在他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忽然觉得胸中一口气憋的闷得慌,脚步摇晃了两下,软软的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无双有些惊慌的上前,看着紧闭眼睛的人,转头朝外面大喊,“来人啊,快传御医。” 当紫雀进来的时候,见到满屋子的狼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两步走上前,眉头紧皱。 “紫太医,公主她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的晕倒?”无双站在边上,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心,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没什么大事,只是气急攻心才会导致晕倒的罢了。出什么事了吗?”紫雀把她的手放回锦被里,貌似随意的问道。 “如此甚好,公主听闻皇上两日前离宫的消息,气的砸毁了好些东西。”无双放下心来,低声说道。 紫雀挑了挑眉,默默的看了无双一会儿,知道无双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一个男人如此盯着,还是有些窘迫的,“紫太医,怎么了,为何如此盯着奴婢看?” 紫雀收回眼神,微微的一笑,朝书桌走去,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无事,公主的心绪不稳定,我留下来照料着,你去煎药吧。”说着,把手里的药方递给了她。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无双不疑有他,拿了药方就离开了。紫雀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人,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好了,她走了,可以醒了。” 冷纤凝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底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太子最近有何异动?” “安分,很安分。”紫雀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然后缓缓的说道,“皇上离宫的消息,无人知晓,除了他身边的暗卫,不知你这奴婢是如何知道的。” 冷纤凝咬了咬唇,回视着他的视线,“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容后再说,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紫雀皱了皱眉,又有事要帮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能不能选择不帮?”紫雀试探的问了一句。 冷纤凝挑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了,单纯轻启,柔声说道,“你说呢?” 一句话,威胁十足,紫雀撇了撇嘴,就知道没什么拒绝的权利,“到底什么事啊?” “今天晚上,我要你一把火烧了我这个紫璃宫,然后扮作刺客把我劫走,没问题吧。” “有问题。”紫雀听到她的话,顿时跳了起来,慌忙的拒绝。 冷纤凝眯着眼睛看向他,冷冷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紫雀看到她有发怒的征兆,立马讨好的说道,“其一,这放火烧宫,万一烧死了无辜的人,这罪孽可就深重了,其二,让我在大内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你这个大活人带走,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 冷纤凝站起身来,仰起头看着他,“你若是再废话一句,我会好心的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紫雀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够狠,“知道了,真是的,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这······” “你要知道隐瞒我的后果。”冷纤凝转身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 紫雀抑郁了,这个女人除了威胁难道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吃她这一套,悲哀啊,太悲哀了。 “皇上离宫后,这朝堂上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太子的手里,现在太子可是众望所归啊,依我看来,现在这宫里绝对比外面安全的多。” 紫雀说的很隐晦,但是冷纤凝却硬生生的听出了些许的苗头来。若是如此,她还真得非出去不可了,父皇有危险,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冷纤凝摆了摆手,她要好好的安静一下,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蹊跷在哪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真是烦啊。 紫雀摇了摇头,见过这个女人的固执,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起身离开了。冷纤凝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茶杯,不过紫雀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件事情她不想连累无辜,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晚上睡觉睡的不踏实。看了看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抿了抿唇。 “公主,该用晚膳了。” “无双,今天的晚膳我在房间里用,你不用在旁边伺候了,也回你自己的房间吧。”冷纤凝睨了眼一旁的人,轻声说道。 “是,公主。”无双让人把午膳放在了桌上,狐疑的看了冷纤凝一眼,未说什么就离开了。 冷纤凝看了看桌上的饭食,冷嗤了一声,百里彦希还真是对她不薄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当然也没必要客气。 “你还真是潇洒自在。”紫雀从窗口进来,看到的却是她在大快朵颐的场面,怎能让她心里不气啊,他在外面为了这个大小姐忙里忙外,忙死忙活的,她倒好,自在的不得了。 “紫大爷难道没听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吗?”冷纤凝看着他一声黑衣,淡淡的说道。 “是,是,是。”紫雀谄媚的说道,“那么敢问这位大爷可是吃好了吗?你可以被我挟持了吗?” “火呢?”冷纤凝伸长脖子往外看去,很黑,哪有着火的样子。 “着火了,快救火啊,着火了。”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惊呼声。 冷纤凝挑眉,看着他鄙夷的眼神,也不在意,兴奋的说道,“可以了,快点挟持我吧。” 紫雀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叹一声,然后掐着她的脖子,往外飞去。 “大胆刺客,还不放了公主。”外面前来救火的侍卫,看到公主被劫持了,纷纷放下了水桶,举着大刀对准他们。 紫雀冷笑一声,提着冷纤凝便朝宫外飞去。 “把本宫的弓箭拿来。”冰冷的声音,让冷纤凝和紫雀都不由的回过了头,看到站在下面的百里彦希,心跳一滞。冷纤凝不着痕迹的往后依靠,紧紧的贴在他在她的怀里,“你知道我不能动手的,你有信心逃的出去吗?” 紫雀笑嘻嘻的看着下面双眼快要喷火的眼睛,心情一阵大好,俯下头,贴着她的耳垂,低语道,“你说呢?这么问,莫非是质疑我的能力,我可是会伤心的。” 冷纤凝浑身一个激灵,却回不了头,只能恶狠狠的问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这么对你,下面的那个人会怎么样而已?”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薄唇贴着她的脖颈移动。 “再放肆,信不信我剁了你。”冷纤凝冷冰冰的威胁到,脖子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下面那个气的脸都绿了的人。 “信,为何不信?”紫雀说完,抬起头,挑衅的看了眼百里彦希,“太子殿下,可要想清楚了,这箭可是有这位美人替我挡着呢?” 百里彦希举着弓箭的手,一顿,看着那个该死的刺客,居然那么放肆的对待她,心里更是怒不可遏,“放了她,本宫给你一条生路。” “太子殿下,好大的肚量啊,只可惜,在下一向有爱美之心,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了她。”说完,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 百里彦希眯了眯眼睛,怒气腾腾的看着他放肆的抚摸着她脸的手,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握着弓箭的手,痉挛般的颤抖,却射不出一箭。若是,若是误伤了凝儿,他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感动她一下,本宫让你死无全尸。” “呵。”紫雀冷笑一声,嘴唇伏在她的耳边,“看到了没,他对你可是真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让我放了你。” 冷纤凝咬着唇,低声说道,“可以走了吗?” 紫雀撇撇嘴,转身,带着她飞上城墙,就准备离开。 “追。”百里彦希说了一个字,便飞身追了上去。 ------------ 遇袭,扑朔迷离 宫墙外,百里彦希笔直的站着,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森,“太子殿下,属下没有找到任何黑衣人的踪迹。” “饭桶。”百里彦希一脚揣在那个侍卫的肩上,大声的吼道,那个该死的刺客居然敢劫了了凝儿,还对她如此的放肆。若是被他劫去,指不定会遭遇怎样的待遇。他此刻到宁愿凝儿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也不会惹得别人的觊觎,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继续搜。”轻轻的比了下眼睛,百里彦希朝宫里走去,挺直的背脊支撑着他不要倒下。 “太子殿下,紫璃宫先是起火,然后就发现那个刺客挟持着公主。想来该是有预谋的。”娄硕站在他的身后,紧紧的跟着他。 百里彦希的眸色渐深,儒雅之气被冰冷代替,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让无双过来见本宫。” “是。” 百里彦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盏,只需一个用力,那茶盏便会粉身碎骨。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无双,今日凝儿可有何反常?” “回禀太子殿下,今日公主如往常一般并为有何异常,只是公主不知从何得知皇上出宫的事情,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 无双低下头,一板一眼的回报到,粉唇轻抿,看不清她的情绪。 “是吗?”百里彦希抚了抚额头,莫非是他想多了,也对,凝儿已经服了化功散,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做这么多事呢。 “奴婢惶恐,未能保护好公主殿下,还请太子责罚。”无双跪了下来,仍旧低着头。 “你先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本宫又怎么会责怪与你,要怪就怪本宫。若非本宫怕她逃走,给她服了化功散,也不至于让她毫无抵抗能力,让那贼人得了手。”百里彦希疲惫的说道,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杯子,陷入了无边的自责中。 无双柔柔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白皙的手指力度适当的揉捏着他的肩膀,“若是如此,奴婢可能回到太子的身边伺候。” 柔美的声音,配上含羞的表情,让无双此刻看起来更添一份娇媚。只有在他的背后,她才能如此放肆的凝视着他,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才能用感情想念他,一切都只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若是被他知晓了,怕是自己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了吧。她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可是她也是女子,她也有私心。若是公主想要离开,她何不帮一把。只要公主走了,她就能再回到他的身边,静静的守着他。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不会离开很久的,你还是在紫璃宫呆着吧。”百里彦希拂去了她的手,起身,朝外走去。若是平时,他应该去看凝儿了,可是如今,他该去哪儿,去哪儿找她。说好了爱她,却终究是伤害了她,让她去了虎狼之地。 叫他如何原谅自己,如何能原谅自己啊。 “殿下。”无双叫了一声,却只看到那个修长的背影离开。一点留恋都没有,没有任何的留恋。 一个普通的小院里,此刻却上演着血腥的一幕。 冷纤凝手提着剑,恶狠狠的看着眼前满屋子乱跑的人,“姓紫的,你给我站住,好啊你,居然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剁了你的双手。” 紫雀在前面跑着,不是嬉皮笑脸的回头看一眼,“冤枉啊,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太子对你到底怎么样吗?” “你再跑一个试试,我要一刀一刀的把你剁碎了包包子吃。” “你是不是女人啊,居然这么狠毒。”听到她的复仇计划,紫雀浑身冒冷汗,不可思议的盯着她那张天仙一般的脸,看到静静的站在一旁看戏的人,立马跑到他身后,“夜,你一定要救我。” 夜凝眉,不悦的看着他,“我为何要救你,你是那只手轻薄了她,我就剁了你哪只手。” 紫雀彻底的无语了,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啊,“你,你,你,我们可是好兄弟,你居然,你居然为了女色,而置兄弟与不顾。” 夜不语,冷笑的看向他。 “哼哼。”冷纤凝冷笑两声,提着剑,阴森森的看着他,“看你还往哪里跑。” “女人,三思而后行啊,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知道皇上的行踪,若是杀了我,可就没办法及时的追上他了,想清楚,想清楚啊。”紫雀害怕的说道,可是那邪魅的脸上哪有半分的惧怕,明明是笃定,笃定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冷纤凝挑眉看着他,“你倒是了解我啊,明白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可惜了······”话未说完,提起剑,冲了上去。 “你不是来真的吧。”紫雀的脸上立马风云变色,甩开了夜,又玩起了追逐游戏。 不知道追了多久,冷纤凝弯下腰,用手支撑着膝盖,这么久没有交过手,没想到他的轻功进步了这么多,自己居然都追不上他了。 “可是,累了,休息一次吧,以后还有机会。”夜拿着丝帕走过来,温柔的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冷纤凝气喘吁吁的笑了一下,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喘着粗气的人。 紫雀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开始哀怨,老天的不公啊,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为何弄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现在他的心里,严重的鄙视那个眼中除了女人容不下任何东西的男人,对,鄙视他。 冷纤凝挑眉,接过他手里的丝帕,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啊,把自己放在首位,成亲果然改变不了什么。 “累死了,我去休息一下。”冷纤凝说完,飞也似的逃开了。 紫雀慢吞吞的走到夜的身边,好笑的看着他一脸落寞的神情,笑了笑,“兄弟,你已经成亲了,还这么放不下,和你不像啊。” 夜闻言,冷冷的睨她一眼,很明显的不高兴的情绪,“你今日碰了她。”阴测测的语气让紫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有心的,好累啊,我去休息一下。” 紫雀不得不承认,千万不能惹这个男人心中的宝贝,否则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第二天,冷纤凝早早的就守在院子中,看着面前的门缓缓的打开,提高了声音,“你怎么才起来,快点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去找父皇。” 紫雀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已经整装待发的人,痛苦的说道,“小姐,你不是吧,才刚起来,再着急也不在这一刻吧。” “你再废话一句。”冷纤凝冷下脸,不悦的说道。 紫雀认命的回到房间收拾东西,算了,是他倒霉,跟了这么一个不把他的命当命的主子。 马车上,冷纤凝靠在软榻上一页一页的翻着手里的书,却是精神全无,“紫雀,到底什么时候到,你的消息准不准确的啊。” “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耐心一点,咱们是去祁城,不是去福满楼。”紫雀不耐烦的说道,一路上他就竟在胡回答她这类的问题了,真真是无聊。 冷纤凝百无聊赖的扔掉书,又叹了一口气。 “若是无聊的话,睡一会儿吧。”夜把书放回到暗格里,低声说道。 冷纤凝抬了抬眼皮,又垂了下去,手晃了两下,“夜,你去找明月吧,她一个弱女子,实在不太安全。我有紫雀陪我就够了。” 夜闻言,低下了头,掩盖住眼底的失落,“凝儿,是在赶我走吗?” 冷纤凝再度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过。” 马车里回归到了死寂,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冷纤凝迅速的掀开车帘,“怎么?到了?” 紫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冷纤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明,明月姐姐。” 冷纤凝不再说话,让开了位置给马车里的人。夜皱眉看着站在路中央的人,脸色异常的阴沉,“不是让你离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看了看那张黑沉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 冷纤凝瞪了眼黑着脸的人,跳下了马车,拉着她的手往马车走去,“明月姐姐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马车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冷纤凝的眼神从夜的身上转移到了明月的身上,再从明月的身上转移到夜的身上。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明月姐姐,不好意思啊,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没能去。” 明月抬了抬头,没有说话,只是那神情有些哀怨罢了。冷纤凝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这气氛似乎被她搞得更加的尴尬了。 “紫雀,绕道先送她回去。”夜冷声朝外面吩咐道。 “怎么,我就这么不得你待见吗?”明月抬着头,讽刺道。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冷纤凝皱着眉头,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停,如果可以,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夜,我说过让明月姐姐和我们一起走,你却说送她回去,是不是接替了我的位置之后就可以不听我的命令了。还有明月姐姐,既然爱,就请深爱,不要弄得和有深仇大恨一样好吗?我从没听说过有一种爱嘴里满是恶毒的话语,眼里却满含深情。” “我说你们几个坐车的,能不能体恤一下我的苦楚,我现在到底要往哪里走?”紫雀干脆停下车,气愤的问道。 冷纤凝站起来,吼道,“当然是原计划走,无论他们有什么事,哪有我的事情重要,要不下车,要不闭嘴,看着就叫人心烦。”说完,来到了马车外,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有魄力。”紫雀做到了她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 “快点走吧。”冷纤凝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路,希望里面的两个人能好好的谈一谈,毕竟是夫妻,再这么下去还怎么过日子啊。 “可是,你这么做,也不知道里面两个别扭的人领不领情呢。”紫雀一边驾车,一边还不忘调侃她。 “不领情又能怎样,该做的我也做了,更多的也不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冷纤凝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垂头丧气的看着两旁的树。怎么那么多的事情呢?越想越烦。 “也算了,我前两天给你把过脉,你,”紫雀低声说了一句,又看了眼身后的飘动的车帘,伏在了她的耳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的不对劲?” 冷纤凝下意识的躲开,警惕的看着他,“干嘛这么问?” “你干嘛躲那么远啊?”紫雀眼神不屑的看着她,这个女人什么意思啊,搞得自己跟瘟疫一样,躲那么快。 冷纤凝翻了个白眼,自己只是不习惯他的突然亲密而已,不得已的靠近了一些,却还是有些距离,“说吧。” 紫雀瞪着她,却又不好发作,狠狠的说道,“你被人练成了药人了,上次的化功散和你体内的气息想冲,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用内力。” 冷纤凝狐疑的看着他,满脸的不相信,“有那么严重吗?” “我也不知道,你也学过医,我也说了,保险起见啊,放心,不管如何,我不会见死不救的。”紫雀快速的说道,却不敢迎上她怀疑的目光,偏过了头。紧抿的薄唇显示了一丝的情绪。 冷纤凝笑了一下,故作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我懂医术的,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了。” “切,谁担心你了。”对于她的示好,紫雀嗤之以鼻,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说明了他此刻心情很好。 祁城,这是紫雀租的小院,独门独户的,倒也不用在意别人。冷纤凝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又不时的望向门口,看到闪身进来的紫雀,马上迎了上去,“怎么样?” “皇上现在在驿站。” “在驿站,在驿站。”冷纤凝小声的喃喃道,她现在该去找他吗?不行,不行,现在她去了定会打草惊蛇的。 “女人,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紫雀喝了一口水,可真是累死了,到了这里还没休息呢,就又被她指派着去打听消息。 “现在,现在,先呆着,暗中保护父皇。” “你不准备去看他吗?”紫雀惊了一下,没想到她都到了这里了,还这么沉得住气。 “去,但不是现在。夜你们也去休息吧。”冷纤凝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寻思着,她要不要去给父皇提个醒。可是聪明如父皇,怎会不知此时离宫必定会危险重重,为何还要执意离开呢? 平静的过了几天,正当冷纤凝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准备去驿站看父皇的时候。外边却突然有些响动,冷纤凝迅速的冲到了外面,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小院中的人。这几日她的行为都异常的小心,他们四人从未踏出过这个小院,所有的伙食都是在路上补充的。 “你们是谁?”紫雀夜和明月三人也迅速的冲到冷纤凝的身边,警觉的看着他们。 来人也不废话,直接动起手来。明月不会武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混乱的战场。紫雀一直保护在冷纤凝的周围,小声的说道,“切不可用内力。” 冷纤凝瞪了他一眼,夜不能用内力,她若也不能用,那么不就是这些黑衣人都要让他来解决。若是如此,想必他们今日是凶多吉少了,“别担心我。”说着,抽出软剑递给他,“速战速决。” 立马飞身迎了上去,拉出戒指里的天蚕丝,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下手快,狠,准,绝不留情。她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对于要杀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夜,你保护明月,若她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冷纤凝抽空,冷声的命令道。让夜的身影顿住,不甘的闪回到了明月的身边。 “噗”正当冷纤凝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时,却忽的吐出一口鲜血,惊了三个人,夜飞身到她身边,把她带出了包围圈。 “你怎么样?”夜焦急的问道,鲜红的血刺痛了他的双眼。 冷纤凝疑惑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却仍是挂着一抹笑容,“我没事,不用担心。”又想着冲进混战的时候,却被夜拦住,“我去,你休息一下。” “夜。”冷纤凝只来得及喊一声,却拦不住她的脚步。 明月静静的看着已经受伤的两个人,却也明显的占了上风,眼中划过一丝的狠历,迅速的来到冷纤凝的身边,大喊一声,“住手。” 夜和紫雀两个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此举是什么意思。 比起他们,冷纤凝更加的疑惑,不解,“明月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明月不理会他们的疑惑,大声的喊着,“太子殿下,她已在你手中,为何苦苦相逼。” 颀长的身影缓缓的从暗中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声音冰冷的如同寒风一边,“趁我还没有发怒前,放了她,否则你的下场不会好过。” 明月恨恨的盯着他,知道他的手段,可惜了自己却无可奈何,只能放开了她。 “明月,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冷声问道。 “你还看不明白吗?我们被人摆了一道,那个人就是你的夫人,那个女人百般维护的姐姐。”紫雀嘲讽道,眼睛却看着冷纤凝,里面的关心不言而喻。 冷纤凝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其实早该想到了的,只是心里不肯去相信而已。没想到被背叛了太多次,再经历一次,心底的痛却丝毫不曾减少。 百里彦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缓步走到冷纤凝的身边。冷纤凝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脚却移不动半分,刚才的那一口血吐的果真蹊跷,却追查不出原因。 “娘子,莫要任性了,跟希儿回家吧。”百里彦希轻轻的拥住她,用手擦去了她嘴角的血渍,眼里是慢慢的心疼。 冷纤凝的眼眶红了,仰起头,默默的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庞,嘴角咧开,“彦希,哪里才是我的家呢?你说的是那个冰冷的牢笼吗?被你囚禁在里面,你说过,不会,不会再骗我,不会再伤我。可是,每次伤我的人都是你,都是你······” 冷纤凝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的怀抱,脚步摇晃了两下,站在她的面前,眼神幽怨的看着他。“若不是你,我怎会到如此地步,怎会,怎会。”声嘶力竭的喊声让百里彦希的身子一颤,恐慌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上前一步,再度抱紧她,抱紧,仿佛拥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害怕,害怕娘子会离开我,我才会这样的,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百里彦希的声音已经哽咽一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错再错,知道了她喜欢的是父皇之后,心疼的难以自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会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即使不能拥有,也要把她紧紧的锁在身边,锁在身边。 “彦希,我疼你,怜你,在你恢复神智之前,我愿意倾尽所有给你最好的。可是,你恢复了神智,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你却把这个用在了我的身上,你算计,算计我,设陷阱让我跳。一次次的求我原谅,求我原谅。可是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值得我原谅。”冷纤凝的声音由温柔到最后的嘶吼,似乎用尽立刻她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他的怀里。两行泪水滑落,心是真的痛了。 “娘子,彦希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娘子,不要走,不要丢下希儿。一个人,很苦,很想娘子。”百里彦希想以前一样紧紧的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很暖,很甜,他此生都不愿意放开。 “彦希,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娘子,不要再这么叫我了。你知道的,背叛了我的人,我不会再相信第二次。我已经不信你了,所以就不伤了,不痛了,欺骗也已经无所谓了。”冷纤凝的声音渐渐的平静下来,眼神看向了还站在包围圈的两个人,神色暗了一下。 “不要,娘子,娘子,娘子。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没有人,没有人。这个女人,”百里彦希修长的手指指向明月,“你真心待她,她又是如何待你的。她来投靠我,她出卖了你。” “够了,彦希,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了。放了我,好不好。我不属于那里,我要的是自由。”冷纤凝吼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真的不想再听了,那些事,太过伤人。 ------------ 沉睡,改朝换代 “不放,不放,死也不放。放了,娘子就不要希儿了,希儿不要放。希儿什么都不要了,陪着娘子一起,一起,我们不去那个牢笼,一直一起,一起,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百里彦希红了眼眶,星眸里一片哀戚,不舍,疼痛,抱着她腰的手也愈发的紧了。 冷纤凝沉默了,低眉垂眸,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擒住他们。”百里彦希疯了一般的朝那些黑衣人大吼道。 “你疯了吗?”冷纤凝拦住他,“住手,太子殿下,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你还会听我的意见吗?” “不,娘子,不要叫我太子殿下,不要,不要。只要他们在,娘子就在,他们在,娘子就在。”百里彦希有些疯狂的说道,双眸里满是迷茫之色。手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直到周围变成了白色。 看着夜身形不稳的晃了两下,冷纤凝再次红了眼眶,身体无力的坐在地上,泪如泉涌一般的滚下,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都不愿意放过她,这样子逼着,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我不走了,不走了,我留下,留下,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我不走了。” “女人,你······”紫雀气急,她居然记这么屈服了,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的危险。 “贱人。”夜怒吼了一声,把手中冰冷的剑刺向了一旁的明月。鲜红的血顺着青色的衣衫留下,明月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嘴角扬起一抹恍惚的笑容,扯开了嘴角,“夫君。” 爱了这么久,这么久,选择背叛也只是因为心中不甘而已。不甘自己的夫君既然是强迫而来,不甘自己的男人喜欢着一个他永远不能喜欢的人。她,只是不甘而已,若是能死在他的剑下,也能瞑目了,瞑目了。 “明月。”冷纤凝尖声惊叫道,回头看着双眼猩红的夜,心底涌上一股腥甜,堵在了胸口,让她的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公子,”明月温柔的笑着,看着这个给了自己命的主子,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对,对不起。” 冷纤凝扑到她的面前,动作轻柔的帮她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却越流越凶,“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只是爱上了而已,你没有错,只是爱上了而已,爱是没有错的。” 明月艰难的扯开嘴角,她何其有幸啊,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何其有幸啊,“公子,明,明月欠,欠你的,下,下辈子,再,再还,还。” “傻瓜,你不欠我的,下辈子,下辈子若是看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有多远就躲多远,不要再认识我了,不要。我不要再认识你了,我不要再认识你这个傻瓜了,傻瓜。”冷纤凝抱住她,就像以前很多次受了委屈一样的抱住她,脆弱而无助,在她的怀里寻求安慰。 “娘子。”百里彦希俯下身,把她拉了起来,“我们回家可好?” 冷纤凝冷笑一声,打开戒指上的暗扣,拉出天蚕丝绕在百里彦希的脖子上,“放我们走。” “娘子,你······” “放我们走。”冷纤凝冷冷的说道。 紫雀妖娆的笑了一声,眨了眨桃花眼,拉着夜闪身来到了她的身边,“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屈服呢?” “殿下。”娄硕忽的冲到前面,双眼里满是焦急,“公主,殿下为了你争夺了这么久,你居然,居然如此待他的一片真心。” 冷纤凝咬了咬牙,狠心到,“放我们走。” “娄硕,你敢。”百里彦希冷声道,头无力的靠在冷纤凝的肩膀上,“娘子,若是要走,带希儿一起走吧,不要把希儿丢下。” “百里彦希,你不必再如此与我说话,这样不会勾起我任何的同情心,你放心好了,若是我们可以平安离开,我自是不会伤你半分。”冷纤凝扬声道,手里的天蚕丝拉紧了一分。 红色的血丝流出。 “休要伤了殿下,你们都让开。”说完,硬声的朝身后的包围圈吼道。 冷纤凝冷笑一声,带着百里彦希往外走去,“夜,带上明月,我们一起走。” 夜抿了抿唇,看着明月尸体的眼神,带着一丝的冷意,却也无法违背她的命令,只得抱起她,跟在后面。 正当两人走到门口时,却见几个人冲进了小院。冷纤凝有些发愣的看着停在院门口的人,“父,父皇。” 想过千百种两人相见的场面,却不曾想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凝儿,你······”百里俞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硬生生的闭上了嘴巴,只是皱眉看着满院子的狼藉,和倒在地上的尸体。 冷纤凝感觉到他的情绪,也忘了现在身处的环境,下意识的放开了百里彦希,一下子奔到了他的身边,紧紧的环着他的腰,“父皇,凝儿好想你。” “你先回驿站呆着。”百里俞昕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脸上没有不悦,仿佛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意外。 “我。”冷纤凝刚说了一个字,就见一把剑横亘在两人中间。惊诧的回过头,却看到百里彦希挥着剑和父皇缠斗起来。 “百里彦希你在干什么,他是你父皇啊。”冷纤凝想要阻拦两个人,却被紫雀牢牢的拉住,“你干什么,放开我。” “女人,你方才用了内力,莫要再逞强了。”紫雀硬声说道,手上渐渐的用力,不让她挣脱开去。 “彦希,你这是干什么?”百里俞昕一边接招,一边冷冷的质问着对自己招招狠毒的儿子。 “父皇,她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怎么能?” “有何不可?” “父皇,若是儿臣到了这最高点,是否就能把她禁锢在身边了,用权利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就算她不喜,也总比永远失去来的要好。” “混账,这是你该对父皇说的话吗?你这是弑父,其罪当诛。” “父皇,对不起,儿臣本无意这皇位,但是现在却不能不要。这是留住她,唯一的方法了。” 说完,百里彦希便全力攻向他,剑剑刺向的都是要害。 而两方人马也在这小院里缠打起来。 “你放开我。”冷纤凝狠狠的盯着紫雀,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点了她的穴道。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么笨,皇上为何出现在这里,你难道都不好奇吗?他看到你居然一点都不意外,你就没发现什么蹊跷吗?”紫雀冷冷的说道,语气有些强硬,对于这个一看到心爱之人就头昏脑热的女人嫉妒的无语。 “我不好奇,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父皇受伤了,流血了,我要上去帮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冷纤凝哭着吼道,看着父皇那件棕色的长袍已经被血浸湿,心痛的难以呼吸。 “笨女人,明明是谋划好了的一切,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一脚。”紫雀气的只想掐死这个女人,她现在上去就只有送死的份。 冷纤凝不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眼光紧紧的锁在那个跃起的人影身上。只是暗中运气,想要冲开被封住的穴道。 “啊。”冷纤凝看着那把剑刺进了父皇的胸口,疯狂的大吼一声,胸口涌上一股腥甜之气,呕出一口鲜血,迅速的冲到了百里俞昕的身边。 紫雀大惊,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用内力冲开穴道,她真是不要命了吗? “父皇,你,你怎么样?”冷纤凝慌张的抱着他,手颤抖着堵住那不停流血的窟窿,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看到那个血窟窿不停的流血,在流血。 “凝儿,凝儿,父皇,对对不起你。”百里俞昕轻轻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父皇,你说过要与凝儿一起离开的,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再也不理这些俗事了,可好?”冷纤凝无措的抱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忽的想起了什么,“紫雀,你快过来看看,父皇,他,他怎么样了?” 紫雀听到她的声音,拧了拧眉,俯下身,正准备把脉,却被百里俞昕挡开,“对不起。” “父皇,凝儿不要你的对不起,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父皇,您说不再骗凝儿的,不再利用凝儿的。可是,你还是骗了,你还是利用了。父皇,凝儿都不计较了······不计较了,可好?您让紫雀给您看看啊······看一下。凝儿要父皇好好的,君无戏言······无戏言啊,您答应了凝儿的,那么多······那么多的誓言,那么多美好的未来,您还没给凝儿呢······还没给。让他给您看看,看看,可好?凝儿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冷纤凝泣不成声的哭喊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全然失去了方向,父皇再一次骗了她,丢下了她,利用了她。可是,父皇现在却在生死一线徘徊着,她该如何做,她该怎么办? 她不气,不恨,不闹,只是相信着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可是,为何,为何,这么狠心,狠心的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为何啊?为何啊?明月何时成了她的人?为何他都不肯给她一个解释,就这样,这样准备抛下她了吗? 百里俞昕的笑容越来越虚弱,直到消失,才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凝儿说了,不要对不起,不要啊,不要啊。为何,为何,给我个解释,凝儿要听您的解释。离开,是骗我的吗?隐居也是骗我的吗?连说爱我也是骗我的吗?百里俞昕,你给我睁开双眼啊,给我个解释。我要听你的解释,我只给你这么一次机会,你睁开双眼,睁开眼睛啊,看看我,看看我。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 “娘子。”百里彦希诺诺的喊了一声,忽的扔掉了手里的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死了自己的父皇 “皇上。”那些随行的暗卫看到已经死去的主子时,不可思议的大吼一声,却在此被人擒住。 夜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人,喉咙却被卡住说不出一句话。 “父皇,您说过会给您而一切凝儿想要的东西,其实,其实,凝儿一直忘了告诉你,凝儿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陪在父皇的身侧就够了。” “父皇,凝儿都想好了以后我们该怎么过?找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两间茅草屋和一小块菜地。平平淡淡的过,若是累了,就游遍天下,西凤,东麓,无论哪里,只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父皇,你说过,会陪着凝儿的,可是,你食言了。” “父皇,你睁开眼可好?你说句话可好?你这样子凝儿害怕,真的害怕,凝儿很胆小的,真的很胆小,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父皇,你在不睁开眼睛,凝儿便不信你了,永远都不信你了,再也不信了。” 父皇,凝儿说道做到的。所以,求求你,睁开眼睛吧。冷纤凝紧紧的抱住那个高大的身体,全身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父皇,父皇,父皇······ “凝儿,我的有生之年定不会再负你,相信我,你可信我?信吗?” “我的傻凝儿,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知道吗?连父皇也不可信。” “凝儿,若是有一日父皇离开了你,你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不,不,父皇怎么会离开凝儿呢?凝儿要知道,父皇不舍得的,舍不得的。” 父皇,凝儿说过你若是再丢下凝儿一个人,凝儿便不会再来寻你,再也不会了,可是,凝儿还是没出息的来了,您却,您却······ 父皇,您说舍不得的,舍不得的,您说不丢的,不丢的。可是,为何转眼间便成了这副模样,为何眨眼间便是生死相隔。 没有了你,凝儿要如何好好的过下去,如何才能好好的过下去?父皇,您说的对,您不可信,真的不可信,答应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是连一件都未做到。 是谁给她编织了一个梦,到底是谁给她变质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如果那些只是梦,能不能让她不要醒过来,她真的不想醒,不想醒。能不能一直梦下去,梦里有父皇,有温柔的父皇,有爱她的父皇。 那么,就不要醒了吧,不要醒了。 “凝儿。”夜大叫一声,惊慌的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人。 紫雀正准备上前查看,却被人抢先一步。百里彦希恐惧的看着那张灰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迅速的起身,离开了小院。 “全部带走。”百里彦希冷冷的看了一眼院中的人,冷漠的说道。紫雀拍了拍夜的肩膀,低声说道,“先放弃吧,我们抵抗不过的,跟了去,才能有机会救出女人。” 二月,轩隆帝与太子微服出巡,遭遇刺杀,轩隆帝不幸遇刺身亡。同月,太子殿下百里彦希登基,号周阳。 西凤的冬天向来短暂,似乎才短短几日便已有了春天的气息。龙吟殿内,百里彦希失神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仍然在昏睡中的人,轻轻蹙眉。 “紫太医,凝儿已睡了半个月了,为何还不醒来?” 紫雀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公主殿下的身体并无大碍,皇上不必担忧。现在只是因为心有郁结,不愿意醒来罢了。” “心有郁结?”百里彦希呢喃了两声,星眸愣愣的看着她苍白无光的脸,“娘子,还是不愿意醒吗?是不想见到希儿吗?可是,娘子知不知道,希儿很想念娘子,很想念。” 百里彦希动作轻柔的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颗只为她而跳的心脏。 紫雀挑了挑眉,看着他的动作,下巴微微的扬起,原本洁白如玉的下颚,如今已布满了青色的胡渣。脸上虽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可眼底那抹担忧却硬是无法隐藏。 这场景几乎每日可见。百里彦希一处理完公务便会出现在这里,问早就问过几百遍的问题,说早就说过几百遍的话。 “紫太医能否给朕一个说法,凝儿她到底何时会醒?” “臣惶恐。” 百里彦希闭了下眼睛,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皇上,臣有疑问,为何要流微臣在此,而不是囚禁起来?”紫雀盯着那个背影,犹豫的问出口。 百里彦希抿了下薄唇,轻轻的勾起了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却不知这嘲讽的酒精是谁,“你是他的人,朕自然放心你留在这里。” 紫雀不语,看到他的身影消失了,才坐到了床边,叹了口气,“女人,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先皇已经下葬了,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吗?这天已经变了,夜被抄家了,现在人还在大牢中呆着呢,家产全部充了国库,生意也被朝廷派人接手了。你这次算是被明月彻彻底底的背叛了。” “太皇太后被软禁在慈景宫了,其实你睡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睡了,所有的事情都不用管了。可是,你睡得不是时候,夜还等着你去救呢,你不是想离开吗?难道现在甘愿用这样的方式留在这里吗?” “醒醒吧,有些事情或许不是你表面上见到的那个样子,”紫雀的声音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杀了先皇,你只有醒来才能替先皇报仇,不是吗?你若是睡着,就是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你难道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惨白惨白的,仿佛被雨水打湿掉色的花瓣儿,此时沉睡着,仿佛陷入了梦靥中,不愿意醒来。 日落月升,日复一日。冷纤凝依旧不知疲倦的沉浸在睡梦中,无法自拔。连一直坚持着她会醒过来的紫雀,也不由的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停止了一切的用药。 “他,会醒的。”这是每日来百里彦希说过最多的话,每次说完黑色的眸子变会带上浓浓的期盼之色,让原本对他没什么好感的紫雀也有些心软下来。 “皇上,已经两个月了,公主不愿醒来,只能说明她已经心灰意冷了,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让她消极的选择了沉睡。”紫雀沉声的说道,眼神不自觉的掠过床上的人,苦涩的勾起了一个微笑,她是宁月去追随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也不愿意好好的看一眼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一眼。 百里彦希的身子震颤了一下,薄唇好看的弯起,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让眼底浓郁的哀伤也渐渐的淡去了些。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不禁伸出手,细细的描绘着她的额头,她的柳眉,她的眼,她的唇,温热的指腹停留在她的苍白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擦。久久没有喝水的她,唇仍是很湿润,没有出现脱水干枯的模样。眼里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百里彦希摇了摇头,不该哭的,不该难过的,他不会放弃的,绝不会。 “娘子,你真的不愿意醒来吗?不愿意面对我吗?那么,那个夜该怎么办?他现在正被我关押在天牢中,还有紫雀,也被我囚禁在宫中了,难道,你真的要看他们在我的手上惶惶度日,也不愿意醒来救他们吗?如果,如果,你选择逃避,选择再也不醒来的话,我就杀了他们。让他们去陪你,可好?” 百里彦希小小声的说着威胁的话,冷酷而哀伤,没有人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而一直站在一旁的紫雀,却是异常惊讶的看着他如雕刻般深刻的侧脸,张了张嘴,却未说什么。 “皇上,娄大人求见。”多福站在门外,恭敬的说道。 百里彦希不悦的皱了皱眉,好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好想跟她多说会儿话,好像多看她一会儿,好像多抱她一会儿。虽然,虽然知道她可能并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看到他的脸,但是,这种想念却疯狂的在他的心底滋长,让他真的不想离开。 站在门外的多福良久都没有听到里面人的回应,不禁提高了声音说道,“皇上,娄大人说有要事禀报。” 百里彦希的手从她的脸上收回,流连的看了一眼,才不舍的站起身,缓缓的朝外走去,“紫雀,继续用药,她会醒的,朕绝不会放弃,所以也请你坚持下去。” 紫雀抬眸,失神的看着背脊挺直却仍止不住颤抖的背影,心弦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他也是害怕的吧,也害怕她会就这样一直睡着,不愿意醒来。可是尽管如此,还是努力的劝服自己抱着那一点微小的希望坚持下去。紫雀不禁想,这一点希望是不是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了,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刻冷纤凝死了的话,那么下一刻绝对会看到百里彦希追随而去的尸体。 ------------ 故意,不相信了 爱情里就是这样不公平,先爱上的那一方注定悲惨。可是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那就只能等着心如死灰了。 沉寂,覆灭,消失,不见。 紫雀坐在了百里彦希方才坐着的位置,狭长的桃花眼不复往日的轻佻,而是一脸的哀伤。他此刻倒是希望这个女人能睁开眼睛,如往常一般的嘲笑他, “没想到紫大爷也能露出这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女人,你已经睡了两个月了,难道还不够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两个月来浪费了多少珍贵的药材啊,吃了那么多却不见醒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恶啊,连昏迷都能昏的那么讨人厌,真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紫雀不懈努力的嘲讽着,薄唇吐出一句又一句刻薄的话,他等着床上的人生气的睁开眼睛,瞪着他,然后和他对掐。那样的有活力,有生气,而不是像这样的死寂,若不是那微弱绵长的呼吸声,他真的会以为她已经走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而已,紫雀挫败的垂着头,脸上已经无力再显示出任何的表情了,“女人,你真的让我很失败啊,我神医的名号算是砸在你手里了。” 说罢,抬了抬眸,盯着那张脸许久,又丧气的垂下头去,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你还真是幸运,遇上了一个爱惨了你的男人,他让我不要放弃。其实我也不想放弃的,我也始终坚信着你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希望,一个让我有动力坚持下去的希望。” 紫雀依旧不停的说着,薄唇开开合合,不知疲倦,满心满眼的期待着床上的女子可以醒过来。 一阵春风拂过,带着凉凉的气息,吹散了他额前的乱发,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而性感。 御书房内,百里彦希斜靠在龙椅上,单手撑着脑袋,无限的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的疲惫。 “皇上,二王爷逃出了凤都,在鲤城集结了兵马,谋反之意尽显。”娄硕跪在下方,一字一句的说道,冷硬的语气中含着一些着急。 “什么名目?”百里彦希轻柔的抚着眉心,一点也不慌张。 “为先皇报仇,二王爷散出消息是你杀了先皇,谋夺了皇位。” “他当天下百姓是吃素的吗?此等话也会有人信?”百里彦希冷笑了一声,眼眸里渐渐的染上了戾气。 “这,皇上,二王爷手里有先皇的传位圣旨,那圣旨中写的很清楚,皇位是二王爷的。”娄硕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到了地雷,被炸的粉身碎骨。 “遗诏?”百里彦希错愕了一下,却很快的恢复了过来,薄唇却一点一点的失去了血色,紧紧的抿着。不是紧张和慌张,而是心痛,父皇还真是煞费了苦心啊,算计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天吧。他恐怕是从未想过,他算计的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算计,大哥死了,三哥被软禁了,而自己也在他的筹谋下一步一步的跌入陷阱。父皇,当真是舍得啊。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娄硕看着他出神的脸,扬声问道,为今之计应该是想着怎么避免谋反,而不是发愣吧。 百里彦希轻笑了一下,“娄硕,我本来就不想要这皇位,在这里太累,太苦了,只要凝儿能在我的身边,这位置谁爱要谁拿走。” 他已经不用朕自称,而是我了。娄硕的心底惊了一下,不顾旨意的站起身,走到桌案前,紧紧的盯着他,“皇上,若是您不在这位置上,您觉得您还有能力保护公主吗?您还有可能把公主留在身边吗?您莫要忘了,公主是二王爷的亲妹妹。” 百里彦希的身子一震,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立在窗边,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看了只叫人觉得心酸无比。娄硕低下了头,忍住了心底的酸苦。主子活的太累了,是先皇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却也是先皇把他拉了下来。 若是,主子能一直痴呆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至少没有那些烦人的事情,公主也会因为怜惜而呆在主子的身边。 “皇上。”一声轻唤拉回了百里彦希的神思,幽幽的叹了口气,“太累了,朕是真的累了,爱的累,守得累,护的累。真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想休息一下。” “皇上,若是您放弃了,那么就真的失去一切了,属下恳请皇上三思。”娄硕用力的跪在地上,膝盖狠狠的撞在坚硬的地上,硬朗的脸上一片的惶恐。 那种绝望与疲惫,让他觉得心痛,却也觉得惊慌。 百里彦希轻轻的勾起了嘴角,坚持真的很累,转过头,淡淡的睨了一眼跪着的人,低声说道,“你先退下吧,容朕好好想想。” “是,属下先行告退。”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百里彦希依旧站在窗口,迎风而站。春风发狠的吹乱他柔顺的青丝和深紫的衣袍。 娘子,若是,若是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你与父皇约定好却没有完成的未来,可否,可否让我陪着你完成。百里彦希轻轻的低下头,垂眸,掩住眼底汹涌的失落和受伤。 她怎么会愿意呢?终是自己太过天真罢了。 外面已经闹得风风火火,二王爷的叛军已经踏平了好几座城池,挥军朝凤都而来。尽管战火已经燃烧起来,龙吟殿内却依旧风平浪静。百里彦希温和的坐在床边,手指轻轻的抚着她的脸,她已经睡了已经三个月了。而叛军用了一个月便突破了好几道防线,虽然舅舅带兵阻挡住了叛军的脚步,但是他知道早晚叛军会到凤都来的。他不慌,不急,只是在等着这一刻而已。 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润,让立在一旁的紫雀看的莫名奇妙,“娘子,二哥哥快来了,他来接你了,你高兴吗?”抿了抿唇,降低了声音,“若是,若是我能活着离开凤都,你,你可愿意跟我走?” 终于问出了口,带着点如释重负,却更多的是心痛和失望。她是不愿意的。 “皇上。”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 百里彦希动作温柔的帮她把被子盖好,才起身,朝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就听到娄硕焦急的声音,“皇上,叛军已经突破了齐大将军的抵抗,朝凤都来了。” 百里彦希只是勾起了嘴角,轻声说道,“是吗?”便没了下文,门再度被合上。 紫雀轻轻的叹了口气,龙吟殿内虽然平静,但是外面的纷争他也是知道的,桃花眼死死的锁着床上的女人,“你还是不愿意见他吗?” 床上的女子慢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一丝沉睡醒后的迷蒙,“见了他,便会想要杀了他。” 紫雀无奈的抿着薄唇,这个女人半个月前就已经醒过来了,却没有通知任何人,在百里彦希来的时候仍旧会装睡,是在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个月来,我日日看在眼里,他或许骗了你,但至少对你是真心的。” 冷纤凝嘲讽的勾起了嘴角,“真心值几个钱,他杀了父皇,这一点便让他罪不可恕。” “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些,人死不能复生,为何总是放不下。这样只能是苦了自己,又伤害了爱你的人。” 冷纤凝不语,慢慢的坐起身,走到了窗边,静静的说道,“查到夜在哪里了吗?” “有消息说他被囚禁在天牢里,但是我去看过,并没有看到他。”紫雀到了一杯茶递给她,低声说道。 冷纤凝柳眉轻皱,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才淡淡的说道,“去御书房查探一下,可能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你怀疑皇上把他囚禁在身边?”紫雀一惊,疑惑的问道。 “他是唯一能制住我的软肋,若不在身边,怕他是不会放心的吧。”冷纤凝冷冷的扬唇,眼底是慢慢的讥讽。 “你为何一定要这么想呢?这几个月来他所做的难道还不够弥补吗?”紫雀暗叹,不禁提高了声音,不悦的说道。 冷纤凝陡然转过身,黑曜石般的双眼冰冷的看着他,苍白的唇轻启,“莫非,你也已经被他给收买了,你要知道,背叛了我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紫雀心里一凛,看到她的冰冷,只能吞下心底的不悦,“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我是为了你好,你居然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冷纤凝无所谓的笑了,“你是不是好人,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夜跟了我这么久,我是个什么性子,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但是,我并不相信你。” “你这个女人,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紫雀大声的吼完这一句话,便大步的离开了房间。 冷纤凝轻轻的笑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冷冷淡淡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是的,她是故意的,她也不想说这些的。可是,她的心好痛,痛的都不能呼吸了,她没用,保护不了父皇,也保护不了夜。她再也不能害了紫雀了,那么一个潇洒恣意的人,不该被自己绑住的,他有他的前程和天空,不该,不该在她的身边受苦的。 好疼,心好疼。 冷纤凝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只觉得一股气堵在了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父皇死了,那个如天神般无所不能的父皇,那个宠爱自己的父皇,就这么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她说过了,什么都不计较了,那些欺骗,利用,她都可以不计较了,可是父皇还是走了。 她真的不在乎了,就算那些爱是谎言,她也不在乎了,她只想让自己和父皇好好的在一起而已。不爱有什么关系,替身又有什么关系,阴阳相隔才是最最折磨人的,不是吗? 是她太过执着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早点放开,早点放开的话······ 门突然被打开,冷纤凝惊诧的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紫雀站在门口,呼呼的穿着粗气,对上那双湿润的黑眸,心忽的揪在了一起。大步走到她面前,把她揽入怀中。 知道她是故意激怒他的,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按理说自己应该照她的意思,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可是,放不下啊,真的放不下啊。他宁愿她把自己深深的牵扯到其中,躲也躲不掉,走也走不了,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为他考虑,而把自己赶出她的世界之外。 他不要,他不要。 这样脆弱却坚强的她,仿佛会随时的离他远去,那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冷纤凝眨了下眼睛,眼中的泪奔涌而下,手握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的后背,“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走······走的远远的,再也······再也不要回来了。你这个傻瓜,傻瓜,为什么还要回来?傻瓜,傻瓜。” 嘶哑的声音哽咽成了一片,冷纤凝毫不客气的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了紫雀那件价格不菲的丝绸长衫上。 紫雀紧紧的拥着她,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淡淡的,不像平日那种妖娆的,勾人心魄的,而是纯净的笑容。 “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可好?不要说那些话激怒我,可好?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为何还要把我也赶走?不要,可好?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不会再和你闹,再和你斗嘴,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冷纤凝紧紧的闭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任那眼泪不停的流淌。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大声吼的,对不起,是我太急了,太气了,对不起。我难过,你居然那么说,我难过,你居然要赶我走。对不起······” 紫雀看她不说话,更紧的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道歉不是他的专长,可是面对着她,他的一切都显得错的离谱,只有道歉,道歉才能取得她的原谅。 冷纤凝闭了下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悲伤,哀恸,早已不见。嘴角轻轻的弯起,这个怀抱很温暖,虽然她被勒的呼吸困难,但是却想享受这一刻。 在温暖的怀抱里,就算是面临着窒息,也该带着微笑。 紫雀最终还是松开了她,一双桃花眼努力的睁大,不安的看着她,“女人,你,你怎么都不说话?” 冷纤凝扬眉看着他,不语。 紫雀心底一惊,颤声问道,“还是,还是,你依然要赶我走?” “不要,不要,好不好?” 冷纤凝垂眸,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双手,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想赶他走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紫雀看到她的沉默,心慢慢的死了,却仍是不服气的说道,“女人,你若是敢抛下我,那么,那么,我就不帮你找夜了,我也不帮你医病了,我,我······”紫雀气呼呼的说出一番威胁的话,在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睛时,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女人,你笑什么?我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是威胁,可是听在冷纤凝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温暖,温暖到她想要哭,“原来紫大爷也能这么的孩子气。” “你,你······”紫雀你了半天,终是没有你出什么东西来,只好拂袖,坐在一旁,气的背过身去。他是真心的,可是她却当做笑话来听,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好了,不走便不走了,我累了,先休息了。”冷纤凝柔声说道,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心底偷笑。她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狂喜的表情,但是转过来面对自己时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果然,紫雀转过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身体僵硬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冷纤凝一个人在房间里笑开了花,没想到这紫雀闹起别扭来还这么的可爱。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了,冷纤凝在外人的眼中依旧在沉睡着,她已经知道了夜被关在哪里,也那到了黄泉,只等着时机成熟,救出夜,然后永远的离开这里。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醒来,所以龙吟殿的防守很薄弱,冷纤凝仔细的查探过,没有暗卫,只有几个巡逻的侍卫。 要逃走很容易,但是带个人就不知道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冷纤凝知道他又来了。这几个月来,他还真是不厌其烦的日日都来,每次又只是说些话,便离开了。冷纤凝迅速的躺倒床上,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可不愿意暴露了自己。 百里彦希推开了房门,看着不无意外又在睡觉的人,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拦住了想要一同进来的紫雀,径自关上了门。脚步有些迟钝的走到了床边,然后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娘子,你睡了好几个月了,快要入夏了。” 温柔的声音让冷纤凝的心一颤,却仍是平静的躺着。 百里彦希养着一抹宠溺的笑容,眼眶有些微红,不知道为什么每日来,每日见到这副模样,总是心痛的想死,却又只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娘子,希儿,好想见你,可是为什么见到你又害怕。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拥入怀里。 你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当我面对你的时候,你又离我那么远。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你的梦里,也没有我。 ------------ 宫变,死而后生 在温暖的怀抱里,就算是面临着窒息,也该带着微笑。 紫雀最终还是松开了她,一双桃花眼努力的睁大,不安的看着她,“女人,你,你怎么都不说话?” 冷纤凝扬眉看着他,不语。 紫雀心底一惊,颤声问道,“还是,还是,你依然要赶我走?” “不要,不要,好不好?” 冷纤凝垂眸,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双手,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想赶他走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紫雀看到她的沉默,心慢慢的死了,却仍是不服气的说道,“女人,你若是敢抛下我,那么,那么,我就不帮你找夜了,我也不帮你医病了,我,我······”紫雀气呼呼的说出一番威胁的话,在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睛时,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女人,你笑什么?我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是威胁,可是听在冷纤凝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温暖,温暖到她想要哭,“原来紫大爷也能这么的孩子气。” “你,你······”紫雀你了半天,终是没有你出什么东西来,只好拂袖,坐在一旁,气的背过身去。他是真心的,可是她却当做笑话来听,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好了,不走便不走了,我累了,先休息了。”冷纤凝柔声说道,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心底偷笑。她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狂喜的表情,但是转过来面对自己时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果然,紫雀转过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身体僵硬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冷纤凝一个人在房间里笑开了花,没想到这紫雀闹起别扭来还这么的可爱。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了,冷纤凝在外人的眼中依旧在沉睡着,她已经知道了夜被关在哪里,也那到了黄泉,只等着时机成熟,救出夜,然后永远的离开这里。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醒来,所以龙吟殿的防守很薄弱,冷纤凝仔细的查探过,没有暗卫,只有几个巡逻的侍卫。 要逃走很容易,但是带个人就不知道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冷纤凝知道他又来了。这几个月来,他还真是不厌其烦的日日都来,每次又只是说些话,便离开了。冷纤凝迅速的躺倒床上,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可不愿意暴露了自己。 百里彦希推开了房门,看着不无意外又在睡觉的人,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拦住了想要一同进来的紫雀,径自关上了门。脚步有些迟钝的走到了床边,然后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娘子,你睡了好几个月了,快要入夏了。” 温柔的声音让冷纤凝的心一颤,却仍是平静的躺着。 百里彦希养着一抹宠溺的笑容,眼眶有些微红,不知道为什么每日来,每日见到这副模样,总是心痛的想死,却又只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娘子,希儿,好想见你,可是为什么见到你又害怕。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拥入怀里。 你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当我面对你的时候,你又离我那么远。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你的梦里,也没有我。 百里彦希俯下身,抱住她纤细的身子,低声呢喃道,“娘子,希儿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的离谱,如果,如果我知错就改,娘子可否,可否原谅希儿呢?” 冷纤凝的身子有些僵硬的呆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心底忽的闪过一国念头,他是不是知道自己醒了,如果是的话,还能如此的不动声色,是他藏得太深了,还是自己太蠢了。 百里彦希轻轻的吻了一下那双紧闭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悲凉的笑容。有种浸入骨髓的细微的绝望,让人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转身,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冷纤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为什么她会在他刚才的话里,听到了绝望,听到了释然?她却宁愿自己多想了,这个连父皇都能杀的人,又怎会有这些脆弱的情绪呢? 夜幕降临。 冷纤凝躺在软榻上,缓缓的睁开了闭着的双眼。起身,打开了寝宫的门,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生气盎然的院落。一身素白,遥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空,压抑的让人喘过气。 侧耳倾听。 却只听到乱哄哄的一片。人的喊叫声,纷乱的脚步声,虽然院落里依然安静如往常一般,她还是听到了外面与这里的安静截然不同的声音。 “女人,你怎么出来了,还穿的这么单薄。”紫雀从偏殿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立马迎了上去。 冷纤凝偏过头,失神问道,“来了吗?” 紫雀抿了抿唇,柔声说道,“恩,来了。” 冷纤凝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知道会来的,这是父皇生前导演的好戏,当然要按着剧本进行。 “如今,你准备怎么办?”紫雀低声问道。 怎么办?冷纤凝勾唇,她不准备怎么办。 扬起头,缓缓的朝外走去。紫雀拧眉,却仍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冷纤凝看着宫外脸上苍白,慌张逃命的宫女,眼神闪烁。虽然知道这一幕终是要来的,可是,却不知道要流那么多的血。 忽的,被人撞了一下,那宫女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惊慌的看了她一眼就跑走了,紫雀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担忧的说道,“我们,回去吧,这些都与你无关。” 冷纤凝对着他甜美的笑了,“我想看着他失败,看着他狼狈,我想,杀了他。” 脸上甜美温柔的笑容,嘴里却说着狠毒的话,紫雀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握住她手臂的手紧了一下,“你,可想清楚了?” 冷纤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觉得我现在像是有疑惑的样子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点杀了他。” 紫雀叹了一声,只能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今夜,这里血流成河,尸体遍野。 冷纤凝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着周围空空荡荡的防守,眯了眯眼,侍卫都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疑惑的推开门,依然没有人,冷纤凝皱了一下眉,朝里面走去,却在床上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冷纤凝快速的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夜,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 夜张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笑了起来,“凝儿,你,你,终于来了。” “恩,我来了,我带来了黄泉,它能救你一命的。”冷纤凝柔声说道,只是眼眶却突然间湿润了。 “不······不要哭,我······我不想······想你哭。我没······没事的。”夜想要伸手帮她擦掉滑落的泪水,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冷纤凝一把擦掉泪水,从怀里取出一颗黄色的珠子样的东西,“你快吃了吧,快点。” 夜却用尽全力,握住她的手,“不······不用,留······留着。” “你说什么傻话,我偷它就是为了给你的。”冷纤凝有些不悦的想要拿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已经气喘吁吁的说不出一句话。 “女人,”紫雀拉住她的手,沉声,“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根本抵不过黄泉如此强烈的药效,若是你执意的话,只能加速他的死亡。” 冷纤凝的手抖了一下,心口一阵阵的刺痛,抽搐的心在冷纤凝的胸口跳动着,“那,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迎接他身体更差的准备了。可是为什么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这么的痛,为什么,为什么。 冷纤凝苦笑了一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夜,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们说好的一起浪迹天涯,你不能背信弃义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知道吗?” 夜笑着听完她霸道的话,眼神依旧宠溺,她的命令他不会违背,“知,知道了。” “夜,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爱做的事了。” “好。” “夜,如果没有人娶我,你娶我好吗?” “好。” “夜,我们会幸福吗?” “会。” “夜,我们一起逍遥山水间,好不好?” “好。” “夜,我们去看海吧,我一直想去的,却没有机会。” “······” “夜,我们在草原上定居吧,那里的人直爽纯朴,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让人厌烦。” “······” 温润如星辰的双眸缓缓的闭上,眼底的不舍和心痛撕扯着冷纤凝的心。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没有人给她一生的承诺,没有人再包容着她所有所有的行为。没有人了······ “夜,你不能食言的。” 轻柔的声音缓缓的响起,紫雀听的却要心碎了,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你不要这样,他能活到现在就是想见一见你,如今也算是心愿已了了。” 冷纤凝眨了眨双眼,一脸懵懂的看着他,然后又看看床上紧闭双眸的人,眼底一片死寂,“夜,你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命令,现在终于不用再听我的话了,你解脱了。你开心吗?不用再忍受我的任性,你开心吗?” “我知道了,你应该很开心吧。你恐怕是早就受不了我了,才不愿意陪我去海边,不愿意陪我去草原。我不怪你的,真的,你讨厌我,我不怪你的。” 冷纤凝失落的说道,垂下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 “女人,夜不会讨厌你的,他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紫雀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他宁愿她大哭一场,也总比这样什么情绪都压抑在心底,面无表情的好。 冷纤凝从他的怀中仰起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不会到这个地步,不用到天启,更不会染上什么寒毒。如果,我好好的保护自己的话,也不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也不会让那寒毒再也压制不住。” “这,不是你的错。”紫雀轻叹了一声,他到底该如何说才能让她的心好过一点。 不是她的错吗?因为她的自私,自负,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这难道还不是她的错吗? “娘子。”一声轻柔的呼唤,成功的转移了冷纤凝的视线。 百里彦希站在不远处,满眼含笑的看着她的脸。当看到她眼里的冰冷时,眼底欢喜的笑容,变成了浓浓的落寞,手指紧紧的绞着自己的白衣,局促不安的喊了一声,“娘子。” 冷纤凝推开了紫雀的怀抱,一步一步走到百里彦希的面前,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你,怎么还没死?” 百里彦希的身子抖了一下,踉跄的后退一步,星眸睁大,仿若受了惊的麋鹿一般,“娘······娘子。” “为什么像你这种该死的人还逍遥自在的活着,而那些不该死的人都一个个的死了,为什么?”冷纤凝忽的尖声吼道。黑色的眼仁渐渐的变成了红色,在烛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 她的眼神如剑,直直的射穿百里彦希的心脏。 “我,我······”百里彦希更加不安的说道,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惶恐的看着她。他的惶恐,却不是对她突然变色的眼睛,而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都到现在了,还要装出这一副小白兔的模样吗?你以为这一副皮囊还能骗的了我吗?”冷纤凝一脸嘲讽的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屑。 “我,我没有。”百里彦希慌张的摆了摆手,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冷纤凝冷笑一声,抽出软剑,直直的抵着他的胸口。 “女人,你,要想清楚。”紫雀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可是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神,定定的站在了原地,只能出声提醒。 “呵。”冷纤凝轻勾嘴角,看着面前一辆惶恐的人,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暗痛,却被她生生的压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是你杀了父皇,让我学会了绝情断爱,这一剑只是让你见证一下我的无情。”说罢,冰冷的剑尖刺进了百里彦希的胸膛,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月白色的长衫上,绽放出眼里却脱俗的梅花。 “娘子,你真的很无情。”百里彦希轻笑,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样,苍白的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黑色如墨玉般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女子,温柔的眼神含着浓浓的宠溺。 他无怨无悔的宠她。 无怨无悔的爱她。 现在,更是无怨无悔的被她伤害。 愈加苍白的嘴唇,愈加苍白的脸颊,配上月白色的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若透明一般,若隐若现。 “希儿,为什么总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呢?”微风中,她的声音像轻雾让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淡色。 只是,他只能傻傻的笑着,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他真的好想告诉她, “因为你喜欢。” 是的,因为她喜欢。她曾说过,喜欢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她曾说过,希儿穿白色的衣服最是好看。那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暗中记下了,从此以后就只穿着白色的衣服。 然而,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他才知道,她会这么说只是因为她爱的人就经常穿着白色的衣服。那个人就是他的父皇,也是她的父皇。 因为她喜欢,他才会拼了命去做。他真的很想这么回答他,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正在装傻扮痴,他不能说。更不能露出任何一个破绽让自己功亏一篑。 现在的他,即使说了,她恐怕也不想听吧。 他莫非真的没机会了。 守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爱了这么久。 她的笑语嫣然,她的喜怒哀乐,一幕幕的闪过眼前。 虽然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她变得美丽了,更加的出尘了。却也更让他放不开手了。 若是能死在她手里,也能瞑目了。 只是以后还有人能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脾气吗?万一他们做不到,万一她受了委屈,无处可诉,又该怎么办? “娘子。”百里彦希张了张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眼眸里莫名的升起一束光。 “闭嘴。”冷纤凝狂暴的吼了一声,反手用力的拔出剑。她讨厌这个称呼,可是他却一直霸着这个称呼不松口,这个称呼只有他能叫,只有她心中的他能叫。 可是,他已经死了,父皇已经死了,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杀死的。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她活着,除了报仇,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意义。 百里彦希闷哼一声,血象潺潺的溪水一样,不停,不停的流出,仿佛要流尽一般。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可是,为什么,当她的剑刺进他的胸口时,他的脸苍白如纸,他的血一刻不停的流着,直到流干为止。她却一点也不开心,他快要死了,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她握剑的手在颤抖,她的心抖的更加厉害,她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心口痛的无以复加,仿佛这一剑是刺在她的胸口上。 那伤口,那嫣红的鲜血,像是一双恶魔的双手,狠狠的撕扯她的身体,让她粉身碎骨。 看到她的眼神,百里彦希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无力的很,只能轻声说道, “娘子,莫怕,没事的,都没事了,不用担心。” “啊。”冷纤凝忽的惊慌的扔掉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长剑,那是他的血,他的血,她的手上沾了他的血,她杀了他。 哈哈,她杀了他。 她终于为父皇报仇了吗?忍了这么久,呆在他身边这么久,她终于为父皇报仇了吗? 那么,她可以去找父皇了吧,她就可以放心的去找父皇了吧。 真好,可以再见到父皇,真好。 不知道他有没有瘦,有没有变得更英俊,他一定在等着自己,等着与自己相遇。 然后可以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隐于山水间,过着自给自足,男耕女织的生活。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她终于可以拥有了。 无助的眼泪滑落,冷纤凝抱住头,身体缓缓的下滑,坐在了地上。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能害怕的发抖。 尖叫过后,留下的只有痛苦的啜泣声,沉沉的,压抑着她快要崩溃的情绪。 百里彦希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瘦弱的身影,颤抖的双肩,眼底的心疼更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舍,他怎么会舍得她难过,她的眼泪比胸口上的伤更难让他承受。 是他犯了错,是他伤害了她,是他杀害了她最爱的人。可是,这么久以来的弥补和疼惜,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嘛? 他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她,却仍是无法走进她的心里吗? 既然如此,那么,所有的痛苦都让他来承受好了。 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 与她无关,上天不可以这么是非不分的惩罚她,所有的罪都让他来背负就好了。 “娘子,莫哭,希儿不疼。”百里彦希颤抖的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努力的向前伸,想要触碰她柔软的青丝,却发现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远到他无论如何伸手都触不到她。 “女人,你怎么样?”紫雀抱住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轻声说道。 百里彦希的手缓缓的垂下,她不需要他啊,她一直需要的都不是他啊。 “嘭”的一声,御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撞开,百里彦云一身的盔甲已经染上了鲜血。匆忙的冲到了她的面前,“凝儿,哥哥来了。” 冷纤凝听到声音,呆呆的抬起头,眼神呆滞的看着他的脸,吃吃的笑了起来。百里彦云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看了一旁剑和受伤的百里彦希,抿了抿唇,“凝儿,莫怕,哥哥来了,哥哥会保护你的。” 随后走进来的冷少云看了一眼脆弱的人,便转过脸去,让人带走了已经受伤的百里彦希。 百里彦希挣扎了一下,走近了两步,“二哥,父皇真···真是辛苦啊,为···为了你,筹···谋了这···么多,还···骗我,让我当···当上了太子,其实只是想让我···我帮你占着···这个位···置,免得有人心···怀不轨抢了去。真···真是煞费了苦心啊,只有我,才傻···傻的相信了,还以为,父皇是···真的疼我。” “他···只是报复而已,报复母妃···害死了你们的···母亲,所以连我也···平白···无故的承受了···怒气,现在,你有···了舅父的兵权,有了···皇位,什···么都有了,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百里彦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一旁的士兵便粗鲁的把他拉了下去。 “凝儿。”百里彦云轻声唤道,看着她依然呆滞的红色双眸,心底微痛。 同年六月末,二王爷百里彦云带兵杀入皇城,为先皇报仇,并手持先皇的遗诏。在对抗中,周阳帝被刺中胸口,身负重伤,不过几日便死在了天牢中。三日后,新皇百里彦云登基,大赦天下。百姓无不欢腾,祈求太平盛世。 紫璃宫内,百里彦云和紫雀站在床头,凝望着床上的女子,好看的眉紧紧的皱着,紫雀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这里最终不是她的归宿,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就让她永远的死了吧。” 百里彦云微怔,看了他的侧脸,过了半晌,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新月城是西凤国的边境之国,它的一面接连的就是大海。数月后,新月城的大街上,商旅繁荣,一个身着月白色裙衫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在街头,好奇的看着街边的小玩意,不时的拿起一样东西向身后的人炫耀一番。 倾城绝色的面容频频引得路人的观望,身后穿青色长衫的人,快步追上她,把狐裘放在她的肩上,柔声责备道,“怎的跑这么快,真真是让人不省心。” 女子回过头,嫣然一笑,有些讨好的看着他,举着手里的糖人,清脆的说道,“百里,你看,这个东西,好精致。” 男子宠溺的笑了笑,俊朗的面容闪着柔和的光芒,赫然就是死了的百里俞昕,“凝儿若是喜欢,便买下了。” 冷纤凝撅着嘴摇了摇头,“不要了。” “怎么了?”百里俞昕搂着她的腰,紧张的看着她。 “没什么,累了,好想睡。”冷纤凝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百里俞昕有些无奈的打横抱起她,向落脚的客栈走去。 推开门,却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微微的有些错愕,“紫雀,你怎么来了?” 紫雀挑了挑眉,满脸的怨气,自从他把昏迷不醒的女人给救醒之后。匆匆的举行了婚礼之后便把自己赶走了,果真是过河拆桥的人,不愧是当过皇帝的。 “你以为甩掉我,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吗?”紫雀不悦的说道,又看到他怀中的人,放低了声音,“她怎么了?” “说很困,想睡,最近胃口也不好。”百里俞昕稍显冷淡的说着,对于这个觊觎着自己妻子的男人,恕他是在摆不出好脸色来。 紫雀暧昧的笑了两声,“她的身体本就孱弱,是不是你晚上不知道节制,弄得她太过疲惫了。” “你,”百里俞昕的俊脸难得的一红,冷声呵斥道,“你还不过来给她看看。” 紫雀撇了撇嘴,“这使唤人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不过,看在女人的份上,也不和你计较了。”说着,把手放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百里俞昕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禁催促道,“你好没有?不要趁机占我夫人的便宜。” 紫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急什么?这个样子怎么做爹啊。” 百里俞昕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迟钝的说道,“我?做爹了?” 紫雀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别告诉他这个傻头傻脑的男人就是那个叱咤风云,谋划了那样一处夺位好戏的百里俞昕,打死他也不能相信。 忽的,百里俞昕傻傻的笑了出来,握着她的手笑着,“凝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是你和我的孩子。” 紫雀勾了勾唇,“别笑傻了,虽然她失忆了,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可是最讨厌欺骗的,你最好小心一点,若是让她知道了你连死都是骗她的,小心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百里俞昕白了他一眼,充分的表达了他此刻是多么的多余,“只要你不多嘴,她就不会知道。” 当初是为了以后,他才不得不诈死的。那些无奈,不仅是为了让彦云登上皇位,也是为了他们如今平静的生活。 她,会原谅的。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有了这么一块肉,多少会顾忌着一点的。想着想着,脸上又笑开了。 紫雀不高兴的嘟着嘴,“哼,我就是要多嘴,让她讨厌你,离开你。” 百里俞昕的连顿时黑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他,“你做事前最好想清楚,否则后果自负。” 紫雀看着那气愤的模样,不禁笑了,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帝王,如今化为了一个妒夫,还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切,我还怕你的威胁不成,不过,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先去抓些安胎的药。” 百里俞昕勾着嘴角愉悦的看着床上的人,想起紫雀刚把她送来自己身边时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心底便如凌迟一般疼痛。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不用在躲躲藏藏,他可以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百里俞昕看了看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以后或许会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