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初见邵敏郡主初露芒 ------------ 赵敏(1) 头好痛,桑裴努力的睁开眼睛,望着四周精致的布置,她揉了揉巨痛的额角,为什么头会这么痛?该死,这是哪儿?好古典,好精致的屋子。 “有人吗?”她试着问道。 半晌没人回复,桑裴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要看一下能不能发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转了很久,桑裴并没有发现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却在桌子上看到一条漂亮链子的瞬间,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过她的脑海中。 对!手链……还有拍卖会! 她叫桑裴,听起来很像‘三陪’,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只叫她Y,是近几年道上很有名的偷儿。 交易完这次物品的桑裴索然无趣的坐在拍卖席上,她不怕随时来人抓她,因为线报非常准确,而且即使是在黑夜中,她从小就做这行,也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一丝一毫的周遭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就是她这些年来从没犯在条子手里的一个原因。 拍卖品一个一个被抬了上来,对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的桑裴在周遭人眼中看来就是昏昏欲睡,但那本该弥蒙着雾气的眼睛却闪着精明的光。 又是一样拍卖品被送了上来,当盒子被打开,那绛红色的光芒万丈,慵懒靠在椅背上的桑裴蓦地直起了身子。 一条红色的手链静静的躺在昂贵的天鹅绒盒子里,星星点点的碎钻点缀着链子,那条手链并不华丽也不炫目,但却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就是今天的拍卖品——“红泪。”据悉是明朝最有名的秦王妃墓穴出土的,起价100万,现在开始叫价。”一身黑衣的男子神秘的说。 很久没看到这么喜欢的东西了,当然,桑裴勾了勾嘴角,她是不会花钱去竞拍的,虽然她不缺钱,但是神偷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拍卖品才有挑战性吗。 “100万。” “500万。” “700万” “1000万。”漂亮空灵的声线赫然响起。 桑裴紧紧的盯着他,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蓦地,男人的目光看向了她,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男人长得很好看,气质很好,如同谪仙一般,只是脸色很苍白,眼神有些哀伤,他的嘴唇动了动,因为从小就学唇语的关系,桑裴很清楚的看到,他说的是......红泪。 “裴儿。”男人突然撕心裂肺般的大喊,然后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桑裴弯了弯嘴角,笑的一脸孩子气。 美少年笑了,绝色倾城,那么哀伤,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那么好看,她的心没理由的疼了一下,嘴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吐出两个字,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箬文。”桑裴漂亮的唇动了动,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裴儿,你记得我,真好。”说到最后,少年笑了。 伴随着那抹满足的笑,少年的身体慢慢透明,桑裴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手,她的身体竟也渐渐透明,而让她恐惧的是,周围的人竟然没有反应,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一样,蓦地,难以忍受的痛楚传来,桑裴抿着唇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就这么消失在了桑裴的视线当中,她身体上的痛也越来越强烈,像要撕裂般,她再也无法忍受的大叫出声,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那少年会觉得心痛,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桑裴喃喃的说。 意识越来越薄弱,她虚弱的笑着,要离开了吗?是要死了吗?也好,即使活着,也像是行尸走肉般,不如离去。 “呀,“红泪”不见了!”这是她昏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房间的门蓦地打开,一个黑影闪过,一把刀架在了桑裴的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准确的说是她的身体有些莫名的柔弱。 桑裴微微勾起嘴角,雕虫小技,正当她想反抗时,一阵眩晕袭来,她闭上了眼睛,本以为摔在地上是肯定的了,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是那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接住了她,桑裴睁开眼睛,对上那男子漆黑一片的眸子,她罕见的觉得莫名的熟悉,可她……如何会变的这样弱势? 伴随而来的是急促的敲门声,男子快速的把桑裴扶起来,他的声调平稳而冰冷:“把人支走。” 桑裴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外已传来男子粗犷的声音:“启禀郡主,末将是小王爷手下副将,刚才王府里进了刺客,末将奉命搜查,请郡主开下门。” 郡主?刺客?末将?小王爷?这都是什么称呼?桑裴皱了皱眉,难道是她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古装剧拍摄剧组?可是她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身后那把刀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真的是拍摄剧组吗? 桑裴没有想很多,不是她不想,而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多想,因为身后那男子似是不耐烦,轻轻的推了推她,她知道,若是那把刀落了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桑裴努力的挺直脊梁,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本郡主一直躺在床上,没见有什么人闯进来。” 外面那自称‘末将’的男子不死心似的,顿了顿,继续说:“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全,请郡主为末将开门,末将有责任保证郡主的安全,请郡主不要为难末将。”那男子有些咄咄逼人。 桑裴咬了咬唇,这人还真难缠啊,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那男子自称‘末将’,称她为‘郡主’,那她就继续宫廷下去吧,平时的宫斗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咬了咬唇,她‘啪’的一声拍向桌子:“大胆,本郡主的闺房岂是尔等可以随便进的。”那语调中是愤怒,是不悦,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骄傲…… 门外那男子魁梧的身形一顿,一开口慌张的语气显而易见:“末将不敢,打扰郡主休息,末将罪该万死,请郡主惩罚。” “呵,惩罚倒不必”桑裴轻笑着,看门外那男子没有动作,继而严厉的呵斥道:“既是知道自己罪该万死,那你为何还不退下。” 那男子拧起浓眉,今日的郡主,似乎不太对劲,但现今的状况不容他多想,他只得在门外作了个揖:“那末将不打扰郡主休息了,末将告退。” 强忍着想要晕过去的感觉,桑裴撇了撇嘴,这家伙真啰嗦,她偏了偏头,对着身后的黑衣人说道:“喂,可以放开了吧。” 见门外那将领离去,身后那男子放松下来,压抑的咳了几声,桑裴感觉得到脖子上的刀松了松。 一股血腥味传来,那男子肯定是受伤了,桑裴在心里肯定道,她不顾额角的疼痛,也不顾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她快速的转身,不出所料,那劲装男子腹部的衣料明显于其他部位的颜色不同。 沉思了一下,桑裴从身上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为那男子简单的做了个包扎,抬起头来,却见到那男子诧异的目光,桑裴勾了勾嘴角,这只是她做医生时的职业病在作怪而已,医者慈心,希望他不要误会。 “谢谢。”那男子有些羞涩的转过头去。 桑裴捂嘴笑了笑,这家伙还真别扭啊,不过有那么漂亮眼睛,大概长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吧,她偶尔看到别扭的美少年也会有调戏的想法呢,不过眼前这个……桑裴摇了摇头,就单看他手里那把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过别指望我会感谢你。”那男子转过头时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她正想开口,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怕是那将领又转了回来,或者说是……根本就没离开过,想到这里,桑裴蹙起秀眉。 “郡主,末将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您的房内真的没有人吗?”那将领洪亮的声音是掩不住的浓浓的嘲讽,听到这里,桑裴一阵火大,这家伙把她当什么了!该死的。 回头,见那男子眼中一片清明,更有甚者是无所谓的神情,桑裴好笑的勾起嘴角,走向床铺,掀起被子躺了进去,转头对那男子无声的说道:“喂,想活命的话,进来吧。” 看那黑衣人有些迟疑,桑裴眸中带了笑意:“快点,不会要你负责的。” 那黑衣人犹豫再三,终是躲到了被子里,而与此同时,门外那副将也撞门进来了,环顾四周,那副将向桑裴抱了抱拳:“属下有军令在身,请郡主谅解。” 桑裴漂亮的眼微眯,她红唇向上勾着,那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盯了那副将半晌,她终是开了口,朱红的唇中吐出的却是无情的话语:“若是搜不出来,你提头来见如何?” 那副将诧异的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但军令如山倒,他如今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郡主的闺房也闯了,如今他只得硬着头皮搜查了。 搜了一会儿,那副将没有任何收获,只得吩咐人下去,他也急忙的退了出去,直到他走到门口时,桑裴才开了口:“副将,本郡主等着你的人头大礼。” 那副将身形一顿,恍若未闻,急忙走了出去。 待他离去时,桑裴起身,那刺客也随着出来,他晶亮的眼有些弥蒙:“你为何要救我,说不定我是来杀你的……” 桑裴耸了耸肩,刚想答道‘随便吧’,但此刻视线有些模糊,那男子变成了好几个,一阵眩晕再次袭来,在晕过去之前她看那男子无动于衷,她想,这下完了,不过谁叫她之前笑他呢,不过希望他不要让她一直躺在地上才好啊,没等想完,桑裴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赵敏(2) “郡主,您醒了?”一身粉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桑裴。 桑裴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看到周遭的环境时她醒悟了过来,之前那劲装男子不见了,这刚出现的宫装少女叫她郡主?难道说,她现在在梦中? 想着,桑裴狠狠的咬了小指一口,那难以忍受的疼痛告诉她,她真实的清醒着,都说十指连心,可她如今才真切的体会到,十指连心的痛竟然这样的疼。 “小姐,麻烦你,我想喝水。”桑裴清了清干涩的喉咙。 “郡主,您这是折煞奴婢了。”少女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 桑裴不解的皱了皱眉,难道她真的来到了某个古装剧拍摄现场?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现哪个有摄像机的存在,难道是之前昏倒前所见到的那个男子把她带来的,这里是世外桃源?可是这又是为什么?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桑裴试着从她嘴里得知一些什么。 “请问,这是哪里?”她虚扶了那女子一把。 那个少女这才站了起来,拿过茶杯恭恭敬敬的递给桑裴,桑裴紧张的接过杯子,哇!经她绝代神偷桑裴的鉴定,这可是元朝景德镇的青花瓷茶杯,天啊,她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这地方还真有钱啊,随便喝水都用的是青花瓷。 “郡主,这是您的房间啊。”宫装女子恭恭敬敬的回道。 “我不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吗?”桑裴挑了挑秀气的眉。 “郡主,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桑裴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和她对话还真难啊,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宫装女子自称奴婢?哦天,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女子简直是谦卑的让人咋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桑裴抓狂的揉了揉头发。 “对了郡主,奴婢差点忘了,这是您要奴婢送去定做的镜子。”少女笑吟吟的递过了一面纯金打造的镜子。 桑裴接过了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陌生女子的脸,这是怎么回事?脸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这女子长得好精致啊!虽然没有擦过的镜子显出的五官不是很清晰,但是却已看得出那眉远如黛的风韵,她敢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这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桑裴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桑裴冷静的问。 “这会儿子大概是申时吧。”少女看了看窗外答道。 “我问你是什么年代。”桑裴急了,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宫装少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郡主您忘了,现在是至正28年。” 桑裴愣住了,至正?28年?她没听错吧,至正?难道现在是元朝的至正年间,公元1368年,也就是明朝洪武元年?她这是……穿越了?她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里衣,她犹豫了一下,举起袖子仔细的擦了擦手中的镜子,再次举起来时,镜子中那影像已经清晰了起来,是一张美丽的带着些许灵气的脸。 眉似远黛,眼若秋水,樱桃小口,清莹水眸之间自有一份俏、美、柔,国色天香,好漂亮的脸…… 看到这一切,桑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一定是之前那个男人收了别人的钱换了我的脸,要暗中解决我对不对?”桑裴故作镇定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现在怎么可能是1368年呢,她刚才还站在地下黑市的拍卖市场准备窃取‘红泪’呢,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一定是那个男子做了什么手脚! “郡主,您在说什么啊?”宫装少女一脸的无辜。 桑裴猛地起身,摇晃着女子瘦弱的肩膀:“该死的,你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我要回去了。” 宫装少女眼泛泪光:“郡主,您究竟怎么了啊,自从王爷六年前去了你还是第一次这么激动呢。” 桑裴微微愣了愣,王爷?郡主,又是这个该死的称呼,不,她绝不相信自己穿越了,一定是这个宫装女子和之前那个气质如谪仙一般的人联合起来骗她,她一个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什么穿越! 桑裴从宫装女子腰间快速的如豹子般抽出腰带,绕上女子的脖子,她唇边泛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不然……”说着,桑裴绕在女子脖子上的腰带紧了紧:“你今天可就要命丧我手了。” 女子剧烈的挣扎着:“郡主,奴婢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吗?桑裴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么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直到最后一刻,桑裴一脸挫败和不敢置信的松开了腰带,少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桑裴则是一脸茫然的松开手,珍珠腰带落地,珍珠和地面碰撞,散落一地,一下一下,声声执地。 漂亮的眸子垂下,桑裴沉默了,她知道,这次真的没有理由骗自己了,连死都不肯说出真相,那么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相存在,也就是说,那宫装女子并没有说谎……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好了。”桑裴眼神空洞的挥了挥手。 如今,她没办法不承认自己确实穿越了,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也需要仔细的消化一下,她竟然真的穿越了的事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一向是唯物主义者,可这次,她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穿越了这件事情。 今夜,注定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桑裴猛地坐了起来,不,即使是穿越了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即使那个21世纪她并没有什么亲人,但是那里始终是她的故乡,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死在那里。 虽然凡事都有因有果,既然回到了600多年前的元末明初,也一定有命运的安排,虽然这样,但她还是要想办法回去,毕竟21世纪那里那个不像家的家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桑裴想,她的穿越除了和‘红泪’有关,说不定还和那个气质如同谪仙的美男子有关系,能不能回去的关键就在他何‘红泪’的身上,而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名男子,既然她来到了这里,那么她相信,那名男子也一定在这个时代世界的某个角落……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桑裴整理了一下面目表情便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脸色不太好的昨日那个宫装女子,想必是被她昨天吓到了,桑裴微带歉意的看着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昨天有点冲动了……” “郡主您折煞奴婢了,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的。”宫装女子微微低下了头,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 桑裴叹了口气,罢了,随她去吧,差点被自己勒死,心里怎么会没有怨,但是自己是主子她是奴婢,即使自己觉得对她有愧而女子也怨恨自己,宫装女子却也只能这样回答,所以她不再拘泥于这个问题…… “那个……”说到称呼时,桑裴有些犹豫:“你叫什么?” “回郡主,奴婢叫察珂勒。”少女不疑有他。 桑裴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叫察柯勒的为什么不疑惑她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而且她说她叫察珂勒?好别扭的名字啊,真是像极了元朝那些人拗嘴的名字。 “好,察珂勒,以后我就叫你小柯了,对了,我,咳,本郡主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佛对我说要我问我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桑裴转了转眼珠,顿时冒出一个想法。 “察珂勒谢郡主赐名,郡主请问。”少女一脸受宠若惊。 “我叫什么?我的家族是什么样的?” “回郡主,您叫敏敏帖木儿,是察罕帖木儿王爷唯一的女儿,您还有两个哥哥。”小柯不敢有疑,粗略的介绍了一下,不过这些也就够了,她桑裴熟知元朝的历史,在这里混个风生水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咦?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小柯说她叫什么??敏敏帖木儿?那是……金庸笔下的赵敏!天啊,不要这么戏剧性吧,历史上的敏敏帖木儿可是嫁给了朱元璋最没用的儿子朱樉,最后好死不死的落了个殉葬的结局! 可是还好,小柯说现在是至正28年,也就是1368年,她暂时还不用嫁给朱樉那个废物,历史上赵敏是1371年嫁给朱樉的,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年的时间,既然命中注定成为了那个明朝历史上唯一一个殉葬的王妃敏敏帖木儿,那么赵敏,你的结局就由她桑裴来改变吧! “郡主,该梳洗了。”小柯把毛巾递给桑裴。 “那个小柯,把这个放回去吧。”桑裴擦了把脸,把毛巾递了回去:“还有,以后不用给我行大礼了。” “郡主您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小柯再次跪了下去。 桑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是她疏忽了,不该这样为难这个女子的,古代尊卑分得很清楚的,她这样的想法在她的眼中无疑就是天方夜谭,在她的眼里,她一个丫鬟不给我行李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 同样是人,为什么要给别人下跪呢,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个便是她最厌恶的地方…… ------------ 赵敏(3) 正当桑裴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婢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比起小柯的小心翼翼,这个婢女更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沉稳,应该是管理阶层的人吧,看起来年龄也比小柯大了一些。 那个婢女没有给她行礼,而是径直走上来摸了摸她的手腕,像是把脉的样子,半晌,她沉思了一下:“郡主的身子已经大好,奴婢这就去回禀王爷和王妃,还请郡主好生休养,奴婢告退。”她这才微微福了身,算是行了个礼。 桑裴眉头紧锁,看来这个敏敏帖木儿不但结局悲惨,在家里也颇为不受重视的样子,而且这样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敏敏帖木儿是女子,恐怕还有些别的隐情吧…… “郡主,那敏奶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小柯一脸愤愤不平。 桑裴抿嘴一笑,不置可否,眼神却随着那被小柯称作敏奶娘的女子,在那个女子的身上,怕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不然,一个小小的奶娘为何嚣张成那个样子呢,而且她身上与生俱来般的淡然隐隐透着一股贵族气息,如果,不是普通人的话,为什么会来给她把脉呢,桑裴坚信,在她的身上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接过小柯手中的茶水,桑裴轻轻的抿了一口,这茶中有淡淡的果香,难道是果茶?不,她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600多年前的明朝怎么可能会有果茶呢。 “郡主,您请等一下,这是给您喝完药之后润喉的。”小柯诺诺的说道,这郡主是怎么了,连这茶是用于什么的都忘了,幸亏郡主没有都喝完,不然喝药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桑裴尴尬的咳了咳,这一情况下,不可否认的是,她,桑裴,堂堂一代绝世神偷,居然在一个古人面前闹笑话了!这对于她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就说嘛,600年前怎么可能有果茶,这明明就是用各式各样的蜜饯酿成的汁液,怕这汁液太过甜腻,才在里面加了几片苦茶叶,这下,居然被她当成是果茶给喝了大半! “咳,本郡主自然记得,只是今天看这蜜饯液颜色不太对劲,本郡主尝尝味道有没有什么改变罢了。”桑裴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闹了笑话,毕竟她一现代人丢人丢到古代去了她真的无法接受。 听见桑裴这么说,小柯也没有怀疑,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郡主您真是慧眼啊,今日那煮水的小婢在这蜜饯液里加了点勾兑的汤汁,上次郡主不是说要她研究新的做法吗,那小婢今日就研究出来了。” 听了这些,桑裴不屑的撇了撇嘴,看小柯高兴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研究出来的,她只是随便为了挽回面子找的借口,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回事。 见桑裴不答话,自觉多言的小柯立刻从一旁拿过药碗准备服侍桑裴喝药。 桑裴嫌弃的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汁,她为什么感觉那个说是药却更像是墨汁啊,不但颜色像,就连味道也像,王府里的人不会故意把墨汁拿来给她喝了吧。 “我不要喝。”桑裴不满的拒绝道。 小柯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是郡主,您不喝奴婢怎么向王妃和小王爷交代啊。” 桑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管她怎么交代,她一向的原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让她喝下那碗药,她管小柯是会受罚还是什么的。 “郡主,小王爷和王妃请您去前厅议事。”小柯还想说些什么,又一个丫鬟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她床前。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罢。”桑裴挥了挥手,这个小丫鬟来的真是及时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喝那碗恐怖的,被称作药的东西了。 小王爷和王妃有令,小柯只好无奈的放下药碗,看着郡主得意的表情,她不禁想到,怎么郡主这一病好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桑裴下了床,一边让小柯给她梳妆打扮,一边想着怎么对付那两个人,他们两个是赵敏的娘和哥哥,那个哥哥王保保,说不定认不出她是冒牌货,但是赵敏的娘亲一定也在,她,总不可能认不出她是真是假吧?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她就必死无疑了,就连殉葬的机会都不会有了,说不定会就地正法…… 梳妆完毕,小柯领着她走进了一间很华丽的屋子,上面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大概他们就是赵敏的额娘和哥哥了,现在也是桑裴的,桑裴按照熟知的元朝历史,乖巧的上前行了个史书上记载的传统礼仪,哥哥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叫她坐到额娘旁边去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妇人,那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沉稳的贵族气质透着威严,身着华服,虽然上了年纪,但看起来却很年轻,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 “敏敏,哥哥此行出征凶多吉少,如果哥哥回不来的话,你就带着额娘去投奔夜吟,他是爹故人的儿子。”哥哥王保保有些伤感的说。 桑裴无辜的耸了耸肩,放心吧,你一定回得来的,历史上的王保保是1375年才死的,现在才1368年,他至少还有7年可活呢,现在担心起这个问题恐怕为时过早了吧。 “敏敏知道了。”她敛眉,乖巧的答道。 因为是生死离别的晚宴,额娘大概没太注意她,也就没发现什么,但桑裴却发现那个哥哥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打转,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虽然他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但这顿饭桑裴还是吃的心惊胆战。 “额娘,妹妹,我走了。”哥哥披起战袍离开了屋子。 呵,这里就是她桑裴的天堂了,没有了那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逃跑的几率大一些,总不至于连福晋那种弱女子她都制服不了吧,哈哈,赵敏,她想,她大概是改变了你的命运呢。 本来桑裴还担心这个额娘问她什么她会回答错呢,没想到这种忧虑完全是多余的,这个额娘好像很不待见她一样,哥哥走了不久后,她按了按太阳穴慢慢的说:“敏敏,额娘有些乏了,你先去吧。” 本姑娘正有此意,桑裴弯了弯嘴角,行了个礼就出了那个房间,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太怪异,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看着她的眼神太奇怪了,而这个额娘又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不冷不热的,就连那个被小柯称作敏奶娘的妇人也有些怪异,看来这个家并没有那么简单啊,说不定数不清的危险正在前面等着她呢…… ------------ 赵敏(4) 每天和娘一起用膳,但是这个额娘却好像一直淡淡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并且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她不知道敏敏帖木儿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历史上对她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说不定她原本的性子便是如此,对于敏敏帖木儿,桑裴没有办法以她对元朝历史来衡量,她只知道她的结局是殉葬。 真是可悲啊,她自嘲般的冷笑,她知道王保保的一生,知道元朝的开创与灭亡,却无法得知自己的一切,只知道最后会给朱元璋的儿子殉葬,殉葬啊……是白绫还是毒酒呢?她似乎开始想要得知自己短暂的一生了,不管怎么样,路还是要走下去的,至少还能活十几年,现在惆怅未免为之过早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不知道是因为人品问题还是什么,桑裴的安稳日子并没有过几日,据历史记载,1368年(元至正二十八年,明洪武元年),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同年明军攻占大都,元顺帝北巡,元朝退出中原,与明朝对峙,史称“北元”。 她们一家人逃难似的去了哥哥临走时提到的那个夜吟的家中,夜吟不在家,出外有要事要办,他的家仆们禀报了夜府暂住的某位小姐,那位小姐听说她们是察罕帖木儿的家属便放了行,虽然没有亲自接待他们,但态度很是礼遇,可桑裴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她和额娘,小柯,那个敏奶娘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人就在夜吟府中正式住下了。 在前往夜吟府上的路上,辞退了不少的仆人,这是额娘的意思,额娘说,现在正值乱世,多度张扬未必是好事,而那夜吟虽是与我家交好,但世态凉薄,不得不做准备,桑裴暗中称赞,一见到额娘,便知道她不是池中物,虽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但一介女流却把人情世故看得如此透彻,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这些日子来,外出打仗的哥哥偶尔也会来夜吟的府上见上她和额娘一面,但总是行色匆匆,这个桑裴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主将,战场上离不了他,士兵更离不了他,这偶尔来一趟说不定也是无人知晓,偷偷摸摸在夜深人静时潜回来的。 哥哥王保保,胡名叫做扩廓帖木儿,据桑裴所知,他是元朝末年的将领,本姓王,小字保保,是沈丘,也就是现在安徽临泉西北那的人,他的父亲是中原人,母亲是赵敏父亲的姐姐,而扩阔则是赵敏父亲的外甥,后父亲收养王保保为养子,元末兵起后,从父亲组织地主武装,镇压红巾军,元惠宗妥欢贴睦尔赐名扩廓帖木儿,是元朝末年的名将领,历史上人称‘元朝最后的名将’,但他待是赵敏确是极好的。 每次回来总会带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和小吃,虽然桑裴不太热衷于这些,但是小时候起从来没被人如此疼爱过,心里总会有暖暖的感觉,有时候就连自己也会觉得自己矫情。 这日,哥哥又偷偷来了夜吟府上,带回了一些地方小吃,桑裴娇笑着接过,打趣般的边吃边打量他,他今日仿佛呆的时间也比每日多了些,每次都是这样,哥哥只要是回来都会和她独处一会儿,她想,他是及其疼爱这个妹妹的。 “哥哥最近仿佛又壮实了些。”桑裴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 这个哥哥越来越像熊了,那壮硕的体格隐隐透着男人的霸气,想是在战场上呆的久了,竟磨练出了那不怒而威的气质,说他像熊却并不是说他难看,不但不难看,反而还很英气,他的英气说不上好看,但是却很有男人味。 “敏敏,你从前不会这样文绉绉讲话的。”扩阔顿了一下,淡淡的说。 桑裴愣了,安稳日子过得久了,她到忘记了她本不是敏敏帖木儿,说话的语气倒是没注意,只是从前不怎么与扩阔说话,而今天觉得她们相熟一些了,便大胆了起来,看他那眼神,怕不会是识破了什么吧? “不过,这样的敏敏倒也可爱。”扩阔爽朗的笑了起来,那灿如星辰的眸子闪闪发亮,一时间竟叫她看呆了去。 扩阔拍了拍桑裴的脑袋,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看他看得呆了?那可是她的哥哥,桑裴,发花痴也不是这么个发法吧,不再想这些,桑裴摇了摇头,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微微勾了勾唇,巧妙的掩去了眼中那一抹尴尬的神色。 扩阔一脸欣慰的握住桑裴的手,她下意识的想抽出来,却在想起他是她哥哥时停住了下意识的动作。 “我们敏敏也长大了,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只是……怪哥哥。”说到这里,扩阔叹了一口气:“已经年到而立了,竟然还待嫁闺中,是哥哥对不起你,这乱世之中没有办法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她愣了一愣,随即习惯性的勾了勾唇,是啊,她怎么忘了,这敏敏帖木儿竟已经年到而立了……三十岁的女人在现代不算很老,但在古代已经是老女了,想要嫁人,谈何容易,只是便是今生不嫁,那朱慡也是万万嫁不得的,嫁给他在她的眼里等同受死,而且还是个殉葬的死法。 “敏敏愿一直陪着额娘,只为额娘不孤独便罢了。”桑裴微微垂下眸子。 桑裴说的冠冕堂皇,心中却暗自窃喜还有这么个额娘让她当借口,否则在古代,一个不想嫁人的女子说不定会被怀疑想与青灯为伴呢,可惜她不是古代那些三从四德的女子。 一向温和的扩阔声调竟然有些上扬:“敏敏说什么傻话,只要这乱世太平,哥哥便说什么也要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说到最后,扩阔的眼神竟然变得那般坚定:“我的敏敏,一定会幸福的。” 看着那坚定的眼神,桑裴差一点相信了敏敏帖木儿真的是幸福的,她差一点说服自己,历史上的结局是假的,但是即使成为了敏敏帖木儿,她也是桑裴,那个理智聪慧的神偷。 ------------ 谪仙(1) 桑裴是不甘于现在生活的,她想念21世纪,即使没人疼没人爱她也想回去,那里是她的故乡,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回忆,而且,她是个‘名人’,如果死去,会有人知道。 在这里,兵荒马乱的年代,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她吧,桑裴什么都不怕,只是怕没人记得,怕自己孤孤单单的,但是基于一些因素,她又不得不自己一人。 那天,扩阔说完了那些牛马风不相及的话便走了,紧接着便是春节到来了,夜吟家中张罗的很热闹,虽然主子不在家,但夜吟的娘提前从佛庙回来了。 听府里的仆人们说,夜吟的娘是个信佛的女子,极其虔诚,每年都要去佛庙呆上好一阵子,平时在家也喜好吃斋念佛,说是个善良的妇人,经常接近贫穷的乞儿。 对此,桑裴只是淡淡一笑,内心却有些不认同,在她的心目中,越不干净的人越喜欢装模作样的吃斋念佛,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有穿白色的衣服,这样的人在她的眼中,通常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肮脏,也竭力突出自己的美好,虽然她们现在住在夜吟的府中,算是被收留的,但是这种人,她是不予认同的。 扩阔按照元朝的习俗礼节派人送来了东西,额娘暗道哥哥不会做人情,但只是叹了口气便自己掏出财物叫小柯去买了明朝新年的喜庆玩意送给夜吟的母亲夜老夫人,在桑裴看来,额娘对扩阔的关心远超过她。 历史上记载:“宋元佑年间,新年贺年,往往使用佣仆持名刺代往”。也就是说,亲朋拜年,主家必须设宴款待,酒肉异常丰盛,但这里是人家中原人的地盘,额娘说不能太放肆,只是叫了桑裴,仆人有敏奶娘和小柯,四个人凑了一小桌,不分贫富贵贱,身份地位,那样固执守礼的额娘第一次放下了身份,同意小柯和敏奶娘与她们同桌吃食,想必额娘也怕了这在异乡的孤单吧。 想那时,敏敏帖木儿的爹爹察罕帖木儿还活着在这世上,扩阔还在家时,每逢春节,他们一定一家四口在一起其乐融融吃上一顿新年饭吧,而今年,只剩下她和额娘了,而她还只是个冒牌货,高贵的额娘也会感觉到孤单吧。 “敏敏,你哥哥捎信回来跟娘提了你的婚事。”额娘放下筷子不冷不热的说。 桑裴心下暗道不好,额娘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高兴的样子,但是她不知道额娘为什么不高兴,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的,而扩阔只是提起了她的婚事额娘便一脸的不愿,似乎有什么真相在桑裴心里浮现了,但只是一闪即逝,她并没有抓住那思绪,只是默不作声低头吃着东西。 “王妃,郡主年龄大了,早该嫁人了。”敏奶娘比额娘更加冷淡。 桑裴有些诧异的看着敏奶娘,她一直以为敏奶娘是不待见她的,而现在为何又会替她说话?难道之前一直是她错怪敏奶娘了,敏奶娘不是不待见她,而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听了敏奶娘的话,额娘竟然有些结巴了。 敏奶娘抬起眸子冷冷的斜了娘一眼,额娘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桑裴更加诧异了,敏奶娘怎么敢对主子用这种态度?而高贵迂腐的额娘居然没有呵斥她,此时,她更加确定敏奶娘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了。 “如果再过两年还有人要她的话那便嫁了吧。”敏奶娘的表情不悲不喜。 “那就这样吧。”额娘附和道。 再过两年?那时元朝已经几近灭亡了,按照明朝的年份来算,两年后便是元统1371年,历史上那是敏敏帖木儿嫁给朱樉的年份,难道这只是凑巧?敏奶娘只是恰巧说中了这个年月?她不会嫁给朱樉的,桑裴在心中安慰自己。 额娘说扩阔也许深夜会回来看一眼,毕竟今天是春节,再忙也是要回来一趟的。 吃完了饭,桑裴索然无趣的准备去后花园逛逛,就当是饭后运动了,即使现在不再21世纪也不能落下了锻炼身体,不管在哪里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 桑裴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从有记忆开始春节便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度过的,拜了师傅后,师傅偶尔会给她做几个菜,但也从来不陪她吃,今天,她似乎体会到了有人陪着的感觉呢……想到这里,桑裴甜甜的笑了起来。 正想着,一支箭‘嗖’的一声从桑裴脸侧划过,幸亏她的反应快,不然现在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桑裴眸子微微一侧,看着那深深嵌入树干的箭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有人要下杀手啊…… “谁?”桑裴微微勾了勾嘴角,眸子露出嗜血的光芒,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她害怕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闷死的,这回好了,有猎物主动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敏敏帖木儿,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但是很抱歉,今天我就要送你去见阎王了。”偷袭桑裴的人开口了,是个嗓音有些低沉的男子,似乎故意压抑着自己本来的声音。 桑裴怀抱暖炉,笑眯了眼睛,甜腻腻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那就来好了。” 刺客微微一愣,却已错过了先机,桑裴一个跳跃正准备擒拿刺客,没想到比她更快的刀光剑影闪过,身形飞快的男子挡在桑裴面前,一身正气凛然:“什么人,竟然对弱女子下手。” 来人速度很快,眼疾如桑裴也只来得及看见那是一身白衣的男子,至于他的剑是怎样出鞘的,他是何时来的,他的相貌如何,自己和刺客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桑裴一概不知。 桑裴收起了身上暴戾的杀气,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便不会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外人面前,她就做那个柔弱美丽的邵敏郡主,做一个让别人保护的角色就可以了。 “少废话,既然你想英雄救美就做好死的准备好了。”刺客嚣张的嚷着。 桑裴看不到白衣少年的面貌,却直觉的觉得他在笑,她为自己这奇特的想法吃了一惊,笑?他怎么会笑呢?看那个刺客的身手并不弱的样子,面对这样的对手,那少年不警惕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在笑,桑裴觉得自己无法理解…… 白衣少年和刺客打成一团,刀光剑影,桑裴在一旁抱着暖炉,并不打算施以援手,她喜欢坐山观虎斗,就算那少年是为了救她又如何,她不会感激他的,她又没有要求他救自己,是他多管闲事,就是死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而出乎桑裴的预料,本该是一场恶战,却在白衣少年那看起来荏弱不堪的招式下被治的无还手的余地,桑裴这才开始重新审视那少年,原本戏谑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少年不多时便解决了那刺客,正想审问他,没想到那刺客也是个硬汉子,被少年用剑指着时便咬碎了含在嘴里的毒药,桑裴有些可惜的‘啧啧’了几声,他的身手不错,本来还想多留一段时间呢。 “本来还想审问是谁派来的。”白衣少年嘟囔着:“姑娘,你没事吧?” 少年转过头来,桑裴一瞬间愣住了,他……竟然是拍卖会上那个气质如谪仙般的男人,竟然是他……她一向精明的大脑有些暂时的短路,漂亮的大眼弥蒙着雾气:“你是谁。” 少年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我?我叫朱……咳咳,朱箬文。” 朱箬文?他说他叫朱箬文,桑裴记起自己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看到的那个男子,自己也脱口而出叫他‘箬文’,难道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她可以回去21世纪了? 苦苦寻找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桑裴还是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她的生活,那清澈如泉水一般的眸子让桑裴记忆犹新,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桑裴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少年愣了愣:“姑娘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吗?” 桑裴迟疑一下,那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实在不像是在装,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就是他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因为至今为止,靠演戏能骗过她桑裴眼睛的人屈指可数。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本以为自己有了回去希望的桑裴显得精神萎靡。 她早就知道了啊,不要对生活抱有希望,不然会失望的,也因为她一直秉承着‘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这个原则才一直笑着,虽然那笑中没有几分真实在里面,但她确实就是一直笑着的。 确定了那男子也许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桑裴不再留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既然不是她要找的人,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他多做纠缠了。 朱箬文微微勾起漂亮的唇,真是有趣的女子,他第一次见到表情那样多变的人…… ------------ 谪仙(2) 桑裴刚回到屋子,就被小柯告知额娘要她去陪扩阔一起用晚膳,用过了晚膳,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拜访夜老夫人,当然,其中不包括额娘和扩阔,额娘虽然落魄了,但好歹也是个王妃,理应是夜老夫人来拜见的,而扩阔是秘密离军的,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而她虽是郡主,但作为晚辈理应去拜一拜夜老夫人的。 小柯跟在她身后,而敏奶娘却是站在她旁边的,对于这些桑裴并没有多做计较,她是21世纪的人,本就不习惯别人处处对她谦卑有加,只是在进门夜老夫人屋子时这个敏奶娘退后一步让她先进。 桑裴稍稍整理一下仪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去对上敏奶娘探询的目光,她只是淡淡的笑,敏敏帖木儿,看起来你之前是个美艳无脑的郡主呢,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这个敏奶娘露出探寻的目光,可是那个所谓的额娘……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 其实她心里是希望那个额娘发现的,而到了今天,连敏奶娘都能发现的事情,额娘却不知道,也就可以说明些什么了,不知怎地,她心中竟生出些失落来。 “敏敏祝老夫人大年吉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因着桑裴的身份,对她这个长辈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 夜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笑,她看了看身边的丫鬟,丫鬟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给桑裴坐,桑裴目光却暗了暗,虽然这夜老夫人看起来态度很是和善,但是却没有要桑裴坐在她的旁边,安排的位置是她的下首,寻常人家也许无异,但即使元朝几近灭亡,可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如今,她还是大元朝的郡主,对于她来说,这便是一种蔑视。 桑裴不着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敏奶娘抿着嘴,看得出来她也很是不悦,她勾了勾唇,既然夜老夫人是这样的态度,那她也要给她一些厉害瞧瞧了,毕竟,她的身份是尊贵无比郡主…… “奶娘,既然夜老夫人这样客气,那你就坐着吧。”桑裴指了指丫鬟搬来的椅子。 夜老夫人露出诧异的目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敏奶娘打断了:“那敏特就谢过老夫了人。”敏奶娘这一声‘谢’却是不卑不亢,让夜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郡主是老爷故人的女儿,那便是老身的客人,奶娘也不必客气。”夜老夫人只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虽然这次来拜年不怎么愉快,但桑裴最起码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敏奶娘的名字原来是敏特。 “郡主请屈尊来老身身旁坐着吧。”夜老夫人说。 桑裴微微一笑,也不客气:“那敏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坐在她身边的那一刹那,桑裴明显的感觉到夜老夫人的不悦,但是那又怎么样,既然两位主子都不在家时这些仆人就敢放她们进来,那一定是忌讳什么,本想如果夜老夫人真如外界所说那般慈祥便还好,但今日一看却是违背了桑裴的初衷,心结已经结下,她便不能和和气气的对这位老夫人了。 直到走出了夜老夫人的屋子,敏奶娘才再次开口:“郡主做得很好。” 桑裴诧异的看向她,谁知她的目光竟然丝毫未变,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此话怎讲?” “郡主怕是忘了,世子的千军万马可以踏平夜府。”敏奶娘微微勾了勾嘴角。 话说到这里,不必再往下说,桑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夜老夫人顾忌的是这层,看来也是个有心计的,而这个敏奶娘,桑裴却更加确定了她并非常人。 “郡主,小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柯有些犹豫的神色跃然显在脸上。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小柯还是阅历太浅,什么情绪都显在脸上。 “那夜公子……”小柯说了一半,却被敏奶娘厉声喝住了:“柯察勒,你乱讲什么,小心闪了你的舌头。” 看着小柯泪眼汪汪的表情,桑裴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即使她这样她也不能得罪了敏奶娘,毕竟现在她们的阵营只有四个人,不能为了阅历尚浅的小柯得罪了老谋深算的敏奶娘,她还想要回到现代,而在这之前一定要寻找一个得力的同盟。 ------------ 谪仙(3) 春节几日过得很快,偶尔桑裴会去小花园坐坐,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里鲜少有人经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只好自己静一静。 今日她又来到了小花园,却意外的看见那里有两个人影,难道又是刺客?桑裴心里一惊,这夜府还真是一刻不得安宁,什么都不多,刺客怎么这么多…… “吟哥哥,小烟不好吗?为什么哥哥不要我?”传来的是一个隐忍着哭泣的女声。 桑裴微微勾了勾唇,原来是小情人在吵架啊,她还以为是刺客呢,看来这里有别人了,那么她该找个别的地方了,正想离去,却被那男声吸引住了目光。 “走开。”冷酷的声线在女孩儿的对面响起。 啧啧,真是冷酷啊,桑裴无辜的耸了耸肩,似乎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真难得呢,来到这里之后,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古代也会有这样小言的情节。 “吟哥哥,是因为邵敏吗?因为她吟哥哥才不要小烟的吗?”女孩儿愤恨的咬着嘴唇。 被提到名字的桑裴撇了撇嘴,她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这个什么吟的居然和自己有关系,那么……桑裴开始忍不住想,那个什么吟的究竟是谁呢…… “你觉得你有资格提起她的名字么。”吟什么的一张冰块脸,声音更是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女孩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桑裴一下,让她险些叫出声来,她危险的眯起眸子,这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走到她身后而不被发现…… “在这里偷听并不是淑女所为哦。”一张漂亮而熟悉的脸在桑裴转过头去之后瞬间放大。 原来是他……朱箬文…… “你怎么在这。”桑裴不冷不热的回道。 朱箬文并不在意她这样的态度,而是笑眯眯的回答:“来夜府做客啊。” 桑裴挑了挑眉,做客?她环顾四周,夜府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如果有客人在白天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过,难道……这夜府暗藏玄机?或者是……桑裴的目光转向朱箬文,他在说谎? 看着桑裴一脸怀疑的表情,朱箬文垂下眼眸:“我就那么让人难以相信吗……” 看着这一幕,桑裴起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她错怪他了呢? “你的人生是不是很丰富多彩啊,演戏都这么逼真。”在看见朱箬文唇边隐忍的笑后,本来还有些愧疚的桑裴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个骗子。 朱箬文不好意思的笑笑:“没骗你,我确实是客人。” “你还很懂得寻找生活的乐趣吗。”桑裴讽刺道。 朱箬文似乎没听懂桑裴语气中的讽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他这样子引起了桑裴的兴趣:“那么你说,如果从家乡来到了很远的地方,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是你的话,会怎么办?”不知怎地,这些她自己的秘密桑裴脱口而出,告诉了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既来之则安之。”朱箬文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在月光朦胧的照耀下灿灿生辉。 桑裴垂下眸子,这样啊……既来之则安之?说起来很简单啊,怎么安?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切恍然如梦,她多么想某天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还呆在简陋的小屋子里,只是做了很长的梦,师傅在一旁扳着似乎从没笑过的脸,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绝望过…… 记得师傅收她为徒时,曾问过她:人生在她的眼中是什么,而桑裴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梦,当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师傅叹了一口气,他说:孩子,金麟岂是池中物啊,现在,她一语成谶,她的人生真的变成了一场梦,但那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师傅后来回答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坦然的面对结局,她想回去,回去那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二十一世纪,虽然那里有尔虞我诈,人们总是算计来算计去,但桑裴还是发了疯的怀念那里。 “改变不了的东西就要尝试去接受。”朱箬文晶亮的眸子直直的望向桑裴。 “谈何容易啊。”桑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想要接受,谈何容易啊……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漫长而又逼真的梦,一开始她想,只要找到那个叫箬文的就可以回去,但是那个箬文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只是她还是没有回去,那……红泪呢?桑裴眼中放射出逼人的光芒,那条她爱不释手的手链呢?如果找到那条手链,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呀……”蓦地,朱箬文轻声低呼。 桑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刚才那一男一女站过的地方已空无一人,不知何时离去,她恨恨的瞪了朱箬文一眼,该死,她本来还想从哪一男一女嘴里听到些关于敏敏帖木儿的事情呢,也许对她回21世纪有帮助呢,可是一切计划都让这个家伙给破坏了。 “别生气嘛,大不了赔给你好了。”朱箬文笑的一脸诡异。 桑裴皱了皱眉,他为何笑的那么诡异,简直就像是……色狼?对,就是色狼,即使是那样的表情也丝毫不损他眼眸中那似乎一尘不染的清澈光芒,在黑夜中更加明亮…… 朱箬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在桑裴的额头上印了一个纯洁的不带一丝情欲的吻:“晚安。” 说完,他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独留桑裴一人在原地怔了很久。 他,是第一个面对自己却只纯洁吻额头的人,似乎也是唯一一个不是为了任务而接近的男人…… 离去时,朱箬文唇边那一抹笑,像极了偷了腥的猫,配上那漂亮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配上那慵懒的样子,像极了拥有高贵血统的波斯猫。 一晚上,那形象在桑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 谪仙(4) 第二天,桑裴起了个大早,小柯为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说是王妃要见她,桑裴微微勾唇,正合她意,她也有事要找这位雍容华贵的额娘,有些事情是该处理一下了。 “敏敏给额娘请安。”她微微福了福身子。 额娘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额娘今日找敏敏来有什么事吗?” 额娘看了桑裴一眼:“夜公子回府了,额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去说,敏敏,你去见见夜公子吧。” 桑裴挑了挑眉,夜公子?夜老夫人的儿子?那个爹故人的儿子夜吟?额娘要她去见见他?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虽然蒙古族民风比较开放,而她的年纪也有些大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以毫无顾虑的去见一个男人吧,难不成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额娘似乎看出桑裴眼中的不解:“敏敏,你去好吗?有些事情额娘现在没有办法解释给你听,但是你要相信额娘,额娘是不会害你的。” 桑裴泛起讽刺的微笑,那个额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不去吗,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男人又如何?洪水猛兽又如何?她桑裴就来会会你,看看你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让那个从不假色与人的额娘带着一丝哀求对她说话,不简单啊…… 心里想着事情的我有些漫不经心,直到桑裴听到了水声才发现......请问她现在是在哪里啊?? 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她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颇有些临风而立感觉的男子背对我站着,手拿精致的萧,那阵悠扬的箫声,正是出自此人之口。 “很好听啊。”桑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直到话音落下,她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听到了桑裴的说话声,男子停下了吹箫的动作,慢慢的转了过来,哇!极品啊!好漂亮的男人,但是他眉间的那抹疏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有种‘不详’的预感...... “谁让你接近这里的,出去。”好听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桑裴了然,她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声音像极了昨晚的那个……吟哥哥?她蓦地醒悟,吟哥哥说的不就是夜吟!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夜府当家的——夜吟! “久仰大名了夜公子。”桑裴大方的迎上那冻死人的目光。 “邵敏,你搞什么花样。”男子皱了皱眉。 “难道夜公子觉得一个弱质女流能弄出什么花样来么。”桑裴咄咄逼人。 夜吟还想说什么,但小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桑裴忙应了声,正准备走过去,夜吟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危险的眯起了好看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赵敏,别跟我玩花样,不然你会死的很惨。”说完,他竟然一副嫌弃的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握过桑裴手腕的手,然后把手帕丢尽了河中。 “夜公子不觉得自己太失礼了么。”桑裴不怒反笑。 这样冷酷的男子,和昨天那个对美娇娘还能不动声色的形象联系起来,桑裴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想起他昨日的所作所为,桑裴似乎了然他今天的态度了。 夜吟讽刺的笑:“走开。” 桑裴一脸不可置信,哈,这个男人竟然可以过分成这个样子:“那么,本郡主就拭目以待,请夜公子莫要让本郡主失望,本郡主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说完,桑裴头也不回的走向小柯。 可在这时转身的桑裴没有看见夜吟唇边那抹若隐若现的微笑,邵敏,十年了,我们之间的帐也该算算清楚了。 桑裴有些气急败坏,但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忍着,到了夜老夫人的屋子里,夜吟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着那个让桑裴几乎一夜无眠的罪魁祸首,没错,是朱箬文。 朱箬文漂亮的唇裂开大大的弧度,冲着桑裴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打招呼,桑裴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不过这倒是证明了他确实没有骗她,他真的是夜府的客人。 “敏敏见过夜老夫人。”桑裴嘴上说着,身体上却没有任何行动。 这夜老夫人反正也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她也不必费尽心思去讨好这像她儿子一样反复无常的老人,井水不犯河水便好,就像敏奶娘说的,他们忌惮哥哥,而我们住在他们家也不好太放肆,所以两边互相牵制,谁也不需要刻意讨好谁,反之,也不能闹得太僵,也许这就是娘要她来的理由。 老妇人今日笑得格外慈祥,可能是因为久未归家的儿子回来了,所以心情很好,连带着对桑裴的脸色也好了很多。“郡主,这是小儿夜吟,吟儿,这是郡主,还记得吧,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夜老夫人似有所指。 看见夜吟不善的脸色,桑裴耸了耸肩,原来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她说怎么感觉夜吟好像认识赵敏,也对,夜吟的父亲和赵敏的父亲是莫逆之交,两家孩子在一起长大也不是什么需要探寻的事情。 对于这个对自己不甚客气的夜吟,桑裴也不想对他客气,于是,她只是微微的朝夜吟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夜吟回避了桑裴的目光,像是要无视她的存在似的,桑裴冷笑,他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她吗?那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她桑裴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激怒的,要想激怒她,他还差点火候。 “郡主。”看见夜吟这样的态度,小柯有些不满的拉了拉桑裴的衣袖。 桑裴看了夜吟一眼,摇了摇头,用夜吟听得到的声音说:“无妨,难道狗咬我一口我也要反咬回去吗。” 夜吟冷冷的看了桑裴一眼,夜老夫人因离得远并没有听见桑裴说什么,倒是朱箬文蓦地笑了起来,她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儿,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人了,朱箬文有些无奈的想。 又呆了一会儿,夜老夫人说晚上设了酒席,请桑裴和王妃务必赏脸,桑裴也笑着应下了,她想那个善于交际的额娘一定会很喜欢做这种表面功夫。 “赵敏。”夜吟在身后叫住了她。 桑裴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来,难道他想和她说话,她就一定要理他么? 杯子打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箬文快步走了出来,轻轻的抓住桑裴的手腕:“你是察罕帖木儿的女儿?” 桑裴不明所以,只是听到他的问话时点了点头,朱箬文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桑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她一直见他的样子都是像猫儿一样,今日他的样子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你就是赵敏。”朱箬文打量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淡。 桑裴皱了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赵敏怎么了,为什么听到赵敏的名字他的表情都变了?难道赵敏真的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都对她恨之入骨的样子呢。 朱箬文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她是赵敏啊,竟然是察罕的女儿…… 看着拂袖而去的朱箬文,桑裴有些茫然若失,赵敏啊……你干的好事,现在这些讨厌都由她来承受了,你……解脱了……可是她,愿意承受,至少恨她的话在她死后会记得她吧…… 桑裴看着朱箬文离去,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抽去一般的难受,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肯对她笑的人,可是现在因为她的身份……也许以后都不会想要理她了吧……她懂,她既然接受了自己是敏敏帖木儿,就会替她完成她的使命。 “郡主,那两个男人那么放肆您为什么不呵斥他们呢。”小柯愤愤不平的挥了挥小拳头。 桑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当我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邵敏郡主呢。” “郡主就是郡主,是我大元朝尊贵的女子,怎容他们汉人如此侮辱,我大元朝虽不必从前,但总有一日会复兴,到时候,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娘娘。”小柯突然激动了起来。 娘娘?桑裴皱了皱眉,随即想到扩阔,她明白了,如果扩阔打了胜仗,作为赏赐,也许她是会被封为娘娘的,古人大多数以此荣耀来赏赐功臣之女,功臣之妹。 不知怎么回答,桑裴只得微笑,难道她能告诉柯察勒元朝即将灭亡,而她口中瞧不起的汉人即将称霸天下?不,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元朝环境中的人实在是太残忍了,而是……怕就算是她说了也会被当成是疯子吧……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做无用功呢。 “额娘,夜老夫人晚上设了宴,邀请您,您要去吗?”桑裴神情淡漠的看着额娘。 额娘挑了挑细长的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桑裴也不急着催促,半晌,额娘终是点了点头。 桑裴笑了,一脸胜券在握,这样才有趣吗,她不喜欢孤军奋斗,那样太无聊了,演戏吗,就是要人越多越热闹,既然夜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喜欢演戏,那她,就陪他们玩个痛快。 ------------ 风雨(1) 这几日气温偏低,畏寒的桑裴早早穿上了厚重的冬衣,夜老夫人虽然看起来颇为不满,但自从那日与她交锋之后对她和娘便愈发礼遇,怕是察觉了什么吧。 “郡主,该洗漱了。”小柯在身后恭恭敬敬的递过毛巾。 桑裴接过来擦了一把脸,突然,一阵风刮过,窗外传来清冽的香气,是梅花吧,桑裴有些怔住了,不顾冰冷刺骨的寒风,她打开了窗子,看着不远处银光素裹的小花园那怡人的景色,桑裴动了出去的心思。 “小柯,我出去逛逛。”桑裴笑颜逐开。 柯察勒有些愣住了,这是第一次看郡主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一直以来,郡主都是阴晴不定,在她手下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现在的郡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弄不懂她在想什么,但是似乎善良了很多。 “那奴婢随郡主一起去罢?” 桑裴摇了摇头,接过小柯递过来的披风穿在身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从外面看,景色更加怡人,那株梅花似是一身傲骨,风中摇摆却从未低头,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啊,白雪皑皑中突兀的一抹红如同后人永世的信仰,生生不息。 “你不该在这里的。”桑裴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她慢慢的回过头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分明是前几天和夜吟纠缠不清的那个小烟,而小烟对面的那个男子背对着桑裴,看不真切…… 男子身着大红里衣,外套白色厚重棉衣,如墨玉般的长发随意绾在脑后,看那男子身形单薄,颇有些天人仙姿,衣着配色怪异却不显唐突,反而更加显出他的俊逸挺拔。 桑裴越看越觉得不对,这孤男寡女的在小花园里做什么,那小烟仿佛很喜欢和男子在隐蔽的地方独处,怕也并非善类吧,想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男子垂下头,桑裴突然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她定眼一看,可不是熟悉,还是非常熟悉呢,那仿若谪仙的气质,天人仙姿,只看背影便觉迷人的除了那……朱,箬,文,还能有谁!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每次来小花园都会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可怕知道太多被杀人灭口啊,再说了,要是下次来撞到的不是人是鬼怎么办,桑裴想,以后这种地方她还是少来的好。 “自从那赵敏来了之后,樉哥哥和吟哥哥都变得不对劲了,小烟难道还比不过那赵敏吗。”那唤作小烟的女子皱了皱眉,不满的嘟起樱桃小嘴,美人蹙眉,我见犹怜。 上哥哥?桑裴吞了吞口水,那小烟叫朱箬文上哥哥?还是说她要上……哥哥?要不要这么激情啊,虽然她是21世纪的人,但是听到这些还是会忍不住面红耳赤呢…… 不过那小烟似乎对自己颇为不满,再三的重复她讨厌赵敏这样的话,那赵敏以前人缘真的那么差吗?竟是人人都讨厌她,不过怕是其中有什么事情吧,不然那赵敏一弱女子怎么能做出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 想着,桑裴没注意到身后飞来一只毽子,被砸到时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却忘了自己正在偷听,等到记起准备逃跑时,已经来不及了,桑裴想,都是这棉衣太重了,影响了她的计划…… “谁在那里。”朱箬文冷淡的问道。 事到如今,再逃走就好像真的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所以桑裴决定留在这里:“恩……是我,我路过的……准备去前面逛一逛。”情急之下,桑裴扯出了这个理由,还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示意自己确实是路过。 朱箬文挑了挑眉:“出来逛逛?” 桑裴猛地点头:“对啊,就是出来逛逛啊。” 朱箬文唇边勾起嘲讽的微笑,在桑裴看来及其刺眼:“出来逛逛?邵敏郡主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桑裴皱了皱眉,这么明显的排斥她当然听得懂,可是她不懂的是,之前明明很好的人,但在得知她是赵敏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叹了口气,赵敏啊,你究竟是杀他爸还是杀他妈了…… 小烟狠狠的剜了桑裴一眼,都是这个女人,让樉哥哥和吟哥哥都对她冷冷淡淡的,今天她要是不整整这个可恶的蒙古鞑子郡主,要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她都不出这口恶气的话,她就不是小烟了! “敢问郡主出来做什么?”小烟冷冰冰的看着桑裴。 听到小烟质问的口气,桑裴不悦的皱了皱眉,她是什么东西?自己好歹还是个郡主,她便这样放肆,如果这次纵容了,下次怕是要骑到她脖子上了吧! “小烟姑娘还没问本郡主安便质问起本郡主来了?”桑裴眸中带笑。 小烟并不回话,看着小烟有些轻蔑的神情,桑裴更是怒火中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这回小烟也怒了,那赵敏算什么,竟敢这样对她,她可是常家的大小姐,连樉哥哥和吟哥哥都让着她宠着她,这个蒙古鞑子郡主竟然说她是鸟儿!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赵敏,本姑娘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劳什子郡主本姑娘就怕了你,敢惹我的话我就让你呆不下去,我们走着瞧啊。”小烟趾高气扬的指着桑裴。 桑裴不怒反笑,她唇边的弧度习惯性的扬起,这个女人,胆子不小……从她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指着她鼻子骂呢,呵呵,她似乎开始有些期待以后的发展了,看着那美丽的手指,桑裴想,如果少一只的话她大概就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了吧,刁钻任性的大小姐,她真是很为难呢…… “小心。”朱箬文带着小烟向后退一步,躲过了暗器,但脸蛋上还是被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桑裴无辜的耸了耸肩,这样就可以了,给她个教训,毕竟看她的地位似乎也不低,如果真的伤了她在夜府里还真是很难继续住下去呢,这样想着,她收起了袖口锋利的叶子。 “赵敏,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朱箬文紧抿唇看着桑裴。 桑裴挑了挑眉,弱女子?弱女子会那么咄咄逼人?弱女子会那么口出狂言?弱女子会这样给她难堪?想着这里,桑裴垂下眸子,这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吧。 “这么冷的天我不相信你会随便出来逛,一定是来偷听我们谈话的。”没有受到实质惩罚的小烟还是学不乖。 桑裴扬起一抹笑:“天很热啊,我出来逛逛就凉爽了吗,我喜欢啊,我爽啊,你管我。” “你……”小烟跺了跺脚,被桑裴气的说不出话来。 见小烟不说话,桑裴继续笑:“我没有被软禁,可以随处走,倒是小烟姑娘你,经常和年轻男子独处对你的声誉不好吧。”桑裴顿了顿:“不过这倒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也请小烟姑娘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什么话都敢对本郡主说,再有下次,那叶子就会直接割断你那美丽的脖子,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说完,桑裴大笑着离去。 ------------ 风雨(2) 转身离去的桑裴没看到身后的朱箬文略带探寻的目光,她,会武功?一直以来,回报的探子都说邵敏郡主阴险狠毒,却又像个绣花枕头,但真的看见她,却发现和线报里的不太一样,赵敏,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桑裴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看来在夜府里,那小烟是他们的自己人,而自己,却是外人啊…… 孤军奋战,蓦地,这四个字在桑裴的脑海中显现出来。 她并不想孤军奋战,即使是真的回不去了,也不想孤军奋战,独自一人太难受了,她再也无法忍受那暗无天日的生活,自从看到朱箬文一脸明媚的对着她笑,她的心里面似乎就有什么不同了。 可是对于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子来说,自己是外人,他会帮着那个叫小烟的一起对付自己,他会帮着夜吟一起排斥自己,他会因为自己是赵敏而讨厌她。 桑裴拍了拍如白玉般的脸颊,所以啊桑裴,你还是清醒点的好,她在心里面对自己说。 “喂。”身后传来夜吟冰冷的声音。 桑裴懒得回头,她真是倒霉啊,要不然就一个都见不到,要不就一天之内见到好几个,看,光是朱箬文和小烟还不够,那个冰冷冷的夜吟也非要来凑凑热闹。 “你受伤了?”见桑裴不予理会,夜吟迟疑的问。 原来是问这个,桑裴拢了拢衣袖,盖住了那被因护小烟而散发出的杀气所伤得手臂,朱箬文,夜吟离得那么远都发现了,你说,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是谁伤了你。”夜吟上扬的声调有些薄怒。 桑裴不觉发笑,这夜吟真是有趣,前几天还一副恨不得把她扬灰挫骨的样子,今天却关心起她的伤来,想着,她慢慢的转过身来,仰着头高傲的看着夜吟。 桑裴一身红衣倨傲似火,夜吟一身黑衣融入夜色,风,拽落一络络红艳桃花,两个惊才绝艳的美人互相凝视,半晌,桑裴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那张冰冷的脸真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没事,死不了,小女子多谢公子关心了。”眼中闪过揶揄的神情,她如是的说着,说完便转身离去,潇洒的挥了挥手,一句本应是感谢的话说的没有丝毫诚意,更像是在调侃夜吟。 夜吟在桑裴身后愣了半晌,然后她便听到他那冰冷的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他说:“邵敏,只有我才能让你受伤,你的命,是我的,等着,我去取你的命,那……是你欠我的。”说到最后,夜吟的声音几乎哽在嗓子里。 桑裴没有听清夜吟最后一句话,只是听到了前面的话,她便笑了,如画的眉间显出一丝嘲笑,她顿了顿,却没有站住:“那么,本郡主静候公子的到来。” 这日夜里,风云突变,察罕帖木儿的王妃,也就是赵敏的额娘病重,这病来得急,府里人怕是耽误了不妥,所以没有通知夜老夫人便为王妃请来了郎中。 小柯泪眼婆娑的站在桑裴身后,桑裴却面无表情,她在等,等郎中最后的诊断结果。 “这位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郎中把完脉摇了摇头,转过头对桑裴说。 桑裴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怎么会突然生了病,这也太奇怪了,昨日还好好谈笑风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得了急病,突然,她的视线闪过一丝银光,是房顶垂下的一条细细的银线,像是蜘蛛网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桑裴本是平静的面容此刻衬着阴郁之色,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半晌,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位夫人怕是不行了,老夫只能写个药方为夫人吊着一口气,生死有命,小姐不要太过悲伤了罢。”郎中可怜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的漂亮姑娘,年纪轻轻便没了娘,真是可怜。 郎中本以为桑裴会难过,甚至是哽咽,安慰的话在唇边呼之欲出,谁知,桑裴勾了勾嘴角,出人意料的笑了:“便是一脚踏上鬼门关又如何,即使她死了,会有人陪她去的,一命抵一命,这很值。” 郎中看着这个眼带杀气的漂亮姑娘,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个姑娘长得漂亮,怎么说话这么可怕,什么一命抵一命,难道她要杀了自己吗?不,他上有小下有老,不能命丧于此啊。 “小柯,送郎中下去,王妃没救了。”桑裴沉着的说。 小柯像郎中一样吓得傻了,郡主这是怎么了?这样子的郡主是她从没见过的,那是王妃啊,是郡主的额娘啊,她得了急症,郎中说怕是救不回来了,可郡主竟然连药都不让郎中开,这…… 整个屋子里,只有敏奶娘和桑裴一样面上平静的荡不起一丝波澜,当看到小柯和郎中的表情时,敏奶娘开口了:“柯察勒,听郡主的话,把郎中送出去。” “敏奶娘!”小柯跺了跺脚,不满的叫道。 低头沉思的桑裴不悦的皱了皱眉:“不愿意让郎中走的话你就一起跟他离开好了。” 小柯无法,只好送走了郎中,却越发不理解桑裴和敏奶娘的做法,难道他们想致王妃的生死于不顾吗,不,她不能让她们这么对王妃,她要去找人来救救王妃,对,她要去找人来…… 敏奶娘面无表情的走到桑裴面前:“你额娘要去了,给她磕个头吧。” 谁知,桑裴竟然笑了:“不。”她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敏奶娘瞥了桑裴一眼,眼中有一丝不认同,这是桑裴第一次觉得,其实这个敏奶娘还是很尊重那个躺在床上的王妃的,虽然她知道,那并不是事实。 “她是你额娘。”敏奶娘挑眉望向她,声音冷淡的说。 桑裴不跪不拜,负手而立:“她还没死,比起跪拜这样无聊的事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敏奶娘挑了挑眉,桑裴不予理会,转身走了出去,希望还来得及…… 桑裴走进夜老夫人身边大丫鬟的屋子,冰冷的眸子瞥了一眼那神情严肃的大丫鬟:“是谁?” 听到桑裴此时那比夜吟还要冰冷的声音,大丫鬟不可抑制的抖了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一丝银线,我在夜老夫人的衣服里见过,没想到一根小小的银线居然能让她病成那个样子。”桑裴自顾自的说,那大丫鬟听到这话已经抖成了筛子。 桑裴冰冷的神色又锁定了大丫鬟:“说,究竟是谁。” “是……是。” 见大丫鬟不答话,桑裴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说吗?那就是你好了,去陪那尊贵的王妃吧…… 银线飘过,世界平静了,额娘,有人去陪你了…… ------------ 风雨(3) 回到额娘的房间,敏奶娘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神态,倒是一直昏迷的额娘清醒了过来,面色红润,红润到桑裴差点以为自己的诊断有误,可理智告诉她,那是回光返照。 其实早在郎中来之前她便为额娘把过脉,在现代时师傅教过她医术,因为作为一个神偷,很多同行都想要你的命,而且以她的脾气,绝对会得罪很多主顾,所以随时会有无数的危险,不会点医术是不可以的,所以她在郎中来之前便知道,额娘无药可救,她是中了天下致毒的鹤顶红。 之前师傅对她说过21世纪确实存在着古代传说中的鹤顶红,只是得知配方的人少之又少,师傅便是其中一个,可师傅临终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肯把配方传给她,不然,也许她可以尝试以毒攻毒的,可是现在……额娘只能等死…… “敏敏,你过来,让额娘好好看看你。”额娘冲着她招了招手。 桑裴一脸平静的走了过去,额娘也很平静,似乎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额娘欠你太多了。” 桑裴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否认,以前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可是她想给这个病危的额娘一点安慰,那么高贵的额娘居然在这一刻向她低头,但是都是将死之人了,她想让她走的安心一点。 “额娘,你安心去吧。”因为她已经替你报了仇。 高贵的额娘这一刻泪流满面,虽然她好像是一副知道自己将死的样子,但是知道是知道,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桑裴有些动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这一刻静止,再感受一下母爱,那她从小就渴望的东西。 “敏敏,你能给我跪下吗?”额娘眼巴巴的瞅着她,一脸渴望。 桑裴皱了皱眉,为什么她会提出和敏奶娘一样的要求,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她,但唯独这件事不行,她谁也没有跪过,包括从小传授她技能的师傅也没有跪过,这是她的原则,不跪任何人,这也是她的尊严。 “不行。”桑裴狠心站起身来,撇过眼帘,不去看额娘失望的神色。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看来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呢,桑裴站在门框边上,就这一刻,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那个将死的妇人,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她想让她符合她身份高贵的死去。 门被打开了,是朱箬文,他的身后站着小柯,看见桑裴冰冷的神色,小柯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看不过去郡主如此对王妃,她想要救王妃。 “柯察勒?”敏奶娘的声音从桑裴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这小**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和郡主说的时候郡主仁慈,还不相信,看,这回你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说到最后,敏奶娘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讥讽。 桑裴挑了挑眉,敏奶娘一定是气急了吧,不然还有什么能让这个气质高贵清冷的敏特口出脏言,对柯察勒骂的那样露骨,就连她一个21世纪来的都觉得很过分。 “我只是想救王妃罢了。”柯察勒回避了敏奶娘的目光。 桑裴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看着一身白衣逆光而来的朱箬文,笑的眯起了眼睛,小柯居然把他请来了,看来,他也算是这个家的半个主子啊,居然指示得动那么多家丁,看着朱箬文身后的家丁,桑裴再次笑了。 “去,把王妃抬出来就医。”朱箬文对着后面的家丁轻轻扬了扬曲线优美的下巴。 桑裴抬起手挡住了家丁前行的路,现在的她毕竟还是郡主,所以那些家丁不敢太放肆,询问的眼神看向朱箬文,朱箬文唇角轻扬,划出漂亮的弧度。 “请郡主让开。”朱箬文坚定的眸子对上了桑裴的眼。 桑裴勾了勾唇,不置可否,朱箬文扬了扬袖子,家丁继续向前走去,桑裴的手臂却还是不放下,朱箬文打了个手势,家丁们决定听从主子的命令,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谁知,他们的脚刚踏过门槛便应声而断,是手拿叶子,一脸平静微笑的桑裴做的。 她习惯拿叶子作为暗器,因为方便携带,而且锋利。 她扬眉,冰冷的神色令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敢从这里过去的人,死。” 看着桑裴漂过来的冰冷神色,柯察勒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的桑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僵尸,秀美的脸蛋惨白,不带一丝血色,眼神中散发着杀气,真的好可怕…… “为什么?”朱箬文皱起了眉头,完全不顾断脚家丁的哀嚎。 桑裴扯了扯嘴角,却发觉嘴角瑟瑟的疼,想必是方才气急了咬碎了一口银牙。 “想知道的话就过来,去地狱问我额娘好了,我不介意多几个人给她陪葬。”说完,桑裴嘿嘿的笑,那笑声喑哑苦涩,听的柯察勒一阵哆嗦。 朱箬文皱了皱好看的眉,她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的她,活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夜叉,浑身散发的杀气无比凛冽,他从不知一个女子可以有如此深的怨念。 看一眼身后那再次陷入昏迷的额娘,桑裴柔柔的笑了,额娘,虽然你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而且她和你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可是您知道她是多么渴望母爱吗?有您这个额娘,她觉得很开心,所以,此刻她更要守护您,不能让任何人动那具身体。 世人都道鹤顶红是剧毒,却无人知晓这个‘剧’字究竟提现在何处,这便是它的秘密。 服用了鹤顶红的人,被人移动会钻心的痛,喝些乱七八糟的药也会像是万只蚂蚁噬咬般疼,她不想让额娘死得那么没有尊严,所以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额娘是被鹤顶红毒死的,所以她要阻止那些妄想移动娘和给额娘喝药的人。 “公子,小铃被发现死在房里,夜公子不在府里,所以夜老夫人要奴婢向您讨个意思。”一身碧绿裙装的侍女恭恭敬敬的给朱箬文行了个大礼。 桑裴勾起嘴角,小铃?碧绿裙装女子说的是那个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吧?真是可悲啊,居然死了有三四刻钟才被发现,不过,她也算给额娘一个交代了。 额娘,您听到了吗?那个对您下药的小铃对女儿毒死了,她死了,去陪您了…… ------------ 风雨(4) 看着桑裴诡异的脸色,朱箬文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件事不会也跟赵敏有关系吧,可是,她一直呆着这里,说不定……也许……小铃的死跟赵敏没关系呢?朱箬文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 他……为什么要在心中替她脱罪?朱箬文被心里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他唇边荡出一抹冷笑,别傻了,箬文,她可是察罕帖木儿的女儿,蒙古族的郡主! 看着朱箬文有些阴沉的表情,桑裴笑了,其实她能感觉到,他本没有那么讨厌她,但这回,是讨厌定了吧,不过那又如何,便是天下人都恨她又如何。 其实她明白,如今元朝名存实亡,她这个郡主也早已名存实亡,虽然如今扩阔还是军权在握,但天高皇帝远,扩阔再怎么样也管不到中原夜府来了,而这夜老夫人也应趁机把她这个麻烦给丢出去,可她并没有,所以桑裴斗胆猜测,也许她还有些别的让夜老夫人忌惮的。 朱箬文看了一眼身后的柯察勒,叹了口气:“把柯察勒交给郡主处理。” 桑裴诧异的看着他,他把柯察勒交给自己?他不怕她杀了这个叛徒?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一个人的生死吧,那样如同谪仙的人大概对杀虐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吧,无欲无求,不冷不热。 “不,朱公子,您不能这么对奴婢。”柯察勒满脸惊恐的跪在朱箬文面前,如果把她交给郡主,郡主一定会杀了她的,她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可是她不想死啊。 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柯察勒和朱箬文身后一脸惋惜的家丁们,桑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这样的反应……难道她在他们眼里竟成了杀人狂魔? 桑裴正想开口,敏奶娘拉住了她的袖口:“郡主,王妃……仙逝了。” 桑裴愣住了,这么快?她还没有好好和那个额娘说说话,她还没有感受到那个额娘难得一见属于母亲的慈爱,她还有很多想对自己额娘说的话没有和她说,她还没有…… 府里的家丁们听到这个消息,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哀恸的痛哭,这是规矩,有人死了,他们这些仆人一定要哭,说是吊念死者,以示对死者的怀念。 “哭什么!”桑裴蓦地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她厉声呵斥道。 家丁们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桑裴,这位郡主好生奇怪,这哭丧哭丧,当然要哭才能表现出来对死者的尊敬,可她竟然让他们闭嘴,这又是何解? 桑裴走到床边,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睁着眼躺在床上的额娘,她大概是死不瞑目吧?到死都不肯瞌上眼,桑裴纤纤玉手附上额娘的眼,为她合上了眼,做完这一切,她唇边下意识的挂上了温柔的笑:“额娘,你睡着了对不对,敏敏还没跟您说其实您是个好母亲呢,敏敏不怪您,一直都没有怪过您。” 桑裴替额娘盖好了被子,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引起一阵骚动的家丁们,见家丁们无声了,她才转过去继续对着娘额娘“额娘,他们没有吵到您吧,敏敏已经让他们闭嘴了,您好好睡一觉,那小铃已经死了,您也算黄泉路上有伴了。” 听到她的话,朱箬文蓦地瞪大眼睛,难道小铃真的是她杀的? “赵敏,小铃是你杀的?” 桑裴唇边勾起一抹笑:“是啊,不过你要小点声呢,吵到额娘睡觉就不好了。” 看着一脸癫狂的桑裴,敏奶娘不忍的别过头:“郡主,王妃已经去了。” “你闭嘴。”桑裴恶狠狠的瞪了敏奶娘一眼。 敏奶娘今日似乎出人意料的好脾气,听了桑裴这样无礼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有些忧伤的垂下眸子,敏敏,床上那个女人的死去给你这么大的打击吗?为什么你都不像你了呢? 朱箬文叹了口气,他千算万算竟没想到小铃真的是赵敏杀的,他一直以为那个眉目淡薄,语笑嫣然的女子即使是外界传言的恶毒也不会这样心狠手辣,他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她是有原因的,可是如今…… “那么夜公子未回府这几日,就劳烦郡主等在屋里了,饭菜自会有专人送来,请郡主闭门静修,节哀顺变。”朱箬文眉目闪过一丝清冷。 桑裴微微勾唇,这是变相的软禁啊,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为额娘选好了陪她上路的人,这也就够了,她也就安心了,软禁又如何?便是杀了她又如何?不过是蓝柯梦一场。 来到几百年前的元末明初,这本来就像是一个梦,一个醒不来的噩梦,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噩梦,那她不介意再多一个,毕竟不知何时能回去,也许回不去,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能怎么样呢。 “郡主……那柯察勒……”敏奶娘欲言又止。 “把她送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桑裴闭上眼睛疲惫的说。 朱箬文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若天下女子都能如那马皇后般该有多好,请郡主多加修身养性吧。” 看着桑裴那副认命的样子,朱箬文忍不住刺激她,希望她可以燃起以往眸中火焰般的晶亮,那才是他所欣赏的赵敏,现在的她,他有些不习惯,好像是没了斗志行尸走肉般的尸体,让他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马皇后?”桑裴如同喃喃自语般重复这个名字。 那马皇后虽然得了许多美名,但桑裴向来不信史书上所记载的帝后品德,因为那些史书都是经过润色的,到了后人手中,通常不知可信度还剩下多少。 “箬文。”桑裴亲昵的叫道,面上浮起诡异的神色,看他那样的淡然,她却忍不住想要反驳他:“你可知道,如今马皇后虽美名远扬,但最后未必后落得好下场呢。” 听着桑裴这样说,一向云淡风轻的朱箬文竟然罕见的皱起了眉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语气里的火药味显而易见,而此刻桑裴却已顾不得研究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此刻她要做的是:尽可能吸引朱箬文的注意力,也许这个筹码可以在最后关头救她一命。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只是为了出名,出名了之后只是为了寻找‘红泪’,为了回到21世纪,她即使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你倒是说说马皇后为何会未必落得好下场。”朱箬文咄咄逼人。 面对朱箬文的问话,桑裴笑而不答,只是任家丁把额娘的尸体抬出去,然后回到隔壁的房间躺在床上,索性朱箬文没有追过来询问,而是气冲冲的离开了,临走前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说的。 回想朱箬文的问题,桑裴盯着房顶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答案是多么的显而易见啊,为何朱箬文一脸知晓为何却偏要从她嘴里得出什么答案来呢。 马皇后虽贤明远播,但那宫中除了她还有别的嫔妃,不说别人,就说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孙贵妃,听人传言,现在宫中后宫势力分为两派,两派人明争暗斗。 一派为以马皇后为首的嫡长系,一派是以孙贵妃为首的得宠者。 马皇后,权倾朝野。 孙贵妃,宠冠六宫。 ------------ 幽禁(1) 桑裴静静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星星,古代的未经过污染环境中的星星,果然美丽很多。 这几日被变相的软禁在房里,朱箬文倒也没有虐待她,一日三餐很是丰盛,而服侍的仆人也来了一个新的,据她所说:朱少爷说柯察勒走了,郡主身边要有一个得力的人服侍,虽然这样,但她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她不是逃不出去,只是她总觉得自己要回去还是要靠朱箬文,虽然朱箬文不是她穿越之前见到的人,但是桑裴觉得,既然那人跟朱箬文长得一样,那么也就是说她的穿越和朱箬文多少是有点关系的。 敏奶娘本有机会出府,但她却留了下来,这让桑裴很是疑惑,敏奶娘她明明是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陪她一起受这软禁的耻辱的,可她为何要留下?桑裴不懂。 “你……还好吧?”在消失了四日之后,朱箬文再次出现了。 桑裴挂着一脸微笑温和的看着被挡在门外的朱箬文,他毕竟是唯一一个肯来看她的人了,便不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到回去的办法,也一定要对他心存感激的。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桑裴随手拿过梳妆台上的簪子,松松的绾住一头乌黑秀发。 做完这些,她给了敏奶娘一个眼神,敏奶娘了然的点了点头:“朱公子,请进来吧。” 敏奶娘话音落下,桑裴明显看到门外的朱箬文身形微顿,显然很是犹豫,她笑了,就算他犹豫也怪不得他啊,毕竟她现在可是众人眼里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了,他再和她有过多接触,只会害他名声跟着变坏而已。 算了,如今,她还怪得了什么,他和她非亲非故,能来看她已是天大的恩典,她又怎么能奢望太多呢。 蓦地,门被推动的声音响起,桑裴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一瞬间倾洒进来的光,他竟然进来了! 门口处那熟悉的男子依旧一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眉目如画,眸中那一抹清冷依旧,只是向来挂着微笑的唇紧抿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朱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桑裴爽朗的笑着。 朱箬文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看来赵敏的日子过得不错,看来她已经恢复过来了,看来自己来这一趟想要安慰她的想法完全是多此一举了,三个看来,让朱箬文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朱箬文唇边勾起讽刺的微笑。 桑裴倒也不恼,只是呵呵的笑了起来:“托你的福,小女子风生水起。” 朱箬文淡淡的扫了屋子四周一眼,其实明眼人一眼便看的出来,虽然赵敏的待遇未变,但这屋子的陈设却已有了微妙的改变,倒不是说寒酸,只是这屋子的陈设是配不起郡主身份的,没想到在自己的关照之下,府里这些奴婢还敢在里面做手脚,朱箬文冷笑,看来他该替夜好好整顿整顿这夜府了。 他留着这赵敏还有用,即便是她那日出言不逊,她也还有可以保自己一命的筹码。 “那就好,夜过几日便回来,请郡主继续呆在这屋子里吧。”朱箬文淡淡的回道。 桑裴咬了咬唇,看着有要离开意思的朱箬文,她不知如何启齿,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想出去看看,毕竟已经好几日没有出去走动了,她不想真的做被关在笼子里鸟儿。 “朱公子……可否……”桑裴欲言又止。 朱箬文挑了挑眉:“郡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听到他这样说,桑裴也不再客气,说的没错,她现在还是郡主:“本郡主想出去逛一逛。” 朱箬文皱了皱眉,低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桑裴有些紧张,不过也并无大碍,如果他不同意,她可以趁着夜深了自己出去逛逛,只不过要冒一点风险罢了。 “是我疏忽了,郡主请多穿一点衣服,我们就去小花园逛逛吧,也请敏奶娘保重身子,外面天寒地冻的,请敏奶娘呆在屋子里吧,我和郡主去去就回。”朱箬文警告的看了一眼敏奶娘。 敏奶娘看也不看朱箬文一眼,只是自顾自的给桑裴披上一件做工华贵的披风,她眉目清冷,气质高贵,年近四十,却更像是二八年华,桑裴越看她越觉得她非池中物。 桑裴配合的张开双臂,让敏奶娘能够更方便的帮她穿上披风,她想快一点出去,即便是去那她觉得是约会专用的小花园也无妨,这几天她确实快被憋疯了。 “朱公子,您就在这儿吧,本郡主去花园中央逛逛就回来。”桑裴小心翼翼的说,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看着朱箬文迟疑的眼神,桑裴保证似的举起右手:“我发誓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不信你就一直看着我好了。”说到这里,就连桑裴也没有发现她竟然一直自称‘我’。 朱箬文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他在这里看着她,量她也逃不出去。 桑裴小跑到花园中央,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但她似乎对那株腊梅情有独钟,在那下面站了很长时间,久久不肯离去,像是通过那株腊梅想起了什么。 看着兴高采烈的桑裴,朱箬文有些愧疚,这些日子把她关在房里,一定闷坏了她吧,她堂堂一个郡主,从小便锦衣玉食,身为金枝玉叶,一定没受过这种委屈吧。 “老天爷,你看着吧,我不会接受命运的,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看着那越发娇艳的腊梅,桑裴想起了故乡的腊梅,竟鬼使神差的对着天空喊出了这句话。 喊出口,她便后悔了,她不知道这个距离朱箬文听不听得见,如果他听见了不会起疑吧,可是她不知道,朱箬文已经听见了,当听见她说的这句话时,朱箬文心底难得一见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 他摇了摇脑袋,把这种想法摇出脑外,他是发什么疯了,怎么会对那个姓赵的妖女愧疚呢,她是自作孽不可活,更何况,面对一心想离开这里的那位郡主,他一定要更加严加看管,在夜回来之前,决不能让这个蒙古郡主跑了! ------------ 幽禁(2) 桑裴站在树下看着腊梅花,心里思绪万千,她要回去,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瞟了朱箬文一眼,她回去也许要靠他的。 桑裴小心翼翼的走到朱箬文旁边:“喂。”她对上朱箬文不善的神色,尴尬的咳了咳,改变了称呼:“朱公子,本郡主的哥哥不日便要回来了,公子不如早早给本郡主一个说法。” 这是缓兵之计,虽然桑裴有把握可以逃得出去,但是她想回去,关键也许就在朱箬文的身上,可这朱箬文反复无常,忽冷忽热,让她捉摸不透,桑裴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获取他的信任,从而在他身上套出更多的信息。 “郡主放心,夜回来之后会给您说法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郡主先给我一个交代。”朱箬文漂亮的眸子散发出刺眼的光,唇边挂上了嘲讽的微笑。 “那么朱公子不如先去向夜老夫人给我讨个说法。”桑裴冷笑着勾了勾嘴角。 朱箬文疑惑的看了桑裴一眼,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在说什么?这和夜老夫人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又是她的诡计?想到这里,朱箬文看桑裴的眼神有点变了。 “郡主有话不妨明说。” 桑裴习惯性勾唇,看来这朱箬文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一直都以为夜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看来还是出了这么个有那么点良心的人,比起夜家的走狗们,朱箬文还算是有那么点良心的,至少没有落井下石。 “明说这就不必了,若是朱公子感兴趣可以去问夜老夫人,本郡主想夜老夫人大概很乐意跟公子说明。” 话音刚落,一个粉色的丽影从桑裴身边擦肩而过,感受到杀气的桑裴一个转身躲过,她想到了,一看到那艳丽的粉色,那就一定是小花园‘偷情’专业户的小烟了。 “你这个臭女人,竟然和樉哥哥单独来小花园,你想勾引樉哥哥吗!”小烟盛气凌人的指着桑裴。 桑裴吸了一口气,她还真是讨厌和这个女人谈话,这个女人简直不分青红皂白,而且每次都是那样盛气凌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这个女人了。 “小烟。”朱箬文面目清冷,厉声呵斥道。 小烟一脸委屈的凑到朱箬文身边,纤纤素手拉扯住他的衣袖:“樉哥哥,你不要总是向着那个女人吗,人家可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诶。”说到最后,小烟的声调上扬,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朱箬文冷着一张俊脸甩开小烟的手,使劲抚了抚袖子:“在这里撒什么泼,从小姨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么,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桑裴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下知道嫌弃小烟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了?平时看他们经常在人迹罕至的小花园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还又计较起这个来着。 小烟委屈的看着朱箬文,盈盈大眼可怜兮兮的盛着泪光,桑裴我见犹怜,但朱箬文却不领情:“赵敏,走了。” 面对小烟怨恨的眼神,桑裴无辜的耸了耸肩,这可不是她的错哦,要是想报复的话就去找朱箬文好了,不过,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桑裴危险的勾了勾嘴角,她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朱箬文带着桑裴没回她的房间,而是去了一间装饰大气,堆满书籍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白色,桑裴想,这大概是朱箬文的房间,因为他似乎很喜欢白色。 “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麻烦郡主在这里等一下。”说完,朱箬文便不顾桑裴,径自坐下来看起了书。 桑裴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书房的椅子上,朱箬文在内室翻书不知道在看什么,虽然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古代是不妥当的做法,但桑裴想,她在书房,而朱箬文在内室,这大概是没什么的。 过了很久,内室没有了声音,桑裴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朱箬文眼眶下泛起淡淡的黑眼圈,大概是昨日一夜无眠,脸上有些疲惫,趴在桌子上闭目小憩,漂亮的眉毛不安稳的皱着。 他为什么这样累?桑裴歪着头看着那张俊秀的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朱箬文细致的眉目,想要试图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这样俊秀精致的脸不该皱成一团的。 朱箬文轻轻动了动脑袋,桑裴快速的收回手,装做若无其事,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醒,只是轻轻的嘤咛了几声,皱着的眉微微展开了一点,俊秀的面容像是婴儿一般无邪。 桑裴手指再次抚上他光滑的脸颊,细致的眉,深邃的眼,英挺的鼻,薄薄的唇,其实,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但是她从不知道一个男子可以长得如此完美,甚至比起赵敏这张绝世的脸孔也丝毫不逊色。 她想,如果他们今天不站在对立的方向,也许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说实话,她对他有一些欣赏,可是如今……他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赵敏,她也没办法对他做到不顾身份,他是夜府的人,而她的额娘是夜府的人害死的,她却不得不呆在他身边,只为了回去,这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你怎么到里面来了?”朱箬文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蒙的看着桑裴。 桑裴收回手,尴尬的咳了几声:“我看你在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朱箬文点了点头,略有所思的合上了桌子上摊开的书籍,站了起来:“我现在送郡主回去,劳烦郡主久等了。” 刚睡醒的朱箬文有点不清醒,但眼眸中却一片明亮,桑裴了然,他是个有手段的,刚刚睡醒都可以做到这样的清醒程度,看来也是没有安全感的,这点,他们是同类。 朱箬文蓦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仔细打量桑裴,目光停在她的头上,然后从床边拿出一只金钗,巧妙的别在桑裴的头上:“一个郡主的打扮有些寒碜了。” 桑裴惊讶的看了朱箬文一眼,朱箬文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向前走去,桑裴只好跟过去。 ------------ 幽禁(3) 朱箬文把桑裴送回房间便离去了,独留桑裴一人怔怔的抚着头上那样式普通的金钗。 桑裴站在窗前,清澈的眼望着朱箬文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 “郡主,您喜欢他?”敏奶娘深邃的眼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听到敏奶娘的问话,桑裴微微勾了勾唇:“自然……”在看到敏奶娘如期而至的皱眉时,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自然……不是……” 敏奶娘轻呼了一口气,桑裴可笑的看着她,只是这样一个问题,做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难道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见过男人,所以见到稍微帅一点的男人就爱上人家的女人? “郡主,生在乱世,你我都身不由己。”敏奶娘意味深长的看了桑裴一眼。 桑裴淡淡的笑了,生在乱世,毕竟……并非她所愿啊,她本是21世纪的神偷桑裴,可突然穿越到了600多年前的元末明初,变成了历史上的牺牲品敏敏帖木儿,这些都不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她想,朱箬文所说的既来之则安之,她并没有那么悠远的心境,也做不到那样的淡然。 “奶娘,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这乱世中消失,是不是不会有人记得我们?”桑裴站在落地窗前,有些伤感。 敏奶娘心不在焉的答道:“也许吧。” 桑裴垂下长长的眼睫:“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敏奶娘低头苦涩一笑:“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宁愿从没出生过。” 看来这敏奶娘真是个有故事的,也是,在这世上,有几个人没有故事呢,即使是那生在宫闺深墙中的金枝玉叶,怕也是不快乐的吧,那么更不必说像她这样的落难郡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是懂得,可就是学不会。 所以,有的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 “郡主,王妃临死前托我交给您一件东西。”敏奶娘想起什么似的蓦然抬头,然后急急的翻箱倒柜起来。 桑裴转过身来,一脸漠然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敏奶娘,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助她的意思。 她要一直封闭自己的心,虽然无心听起来很冷血,但总比撕心裂肺来的好,她也曾经相信过这个世界,但是自从那天起,她便完全把以前的思想驱逐出脑外,什么亲情,什么友情,什么爱情,都是骗人的…… 半晌,敏奶娘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布包,一脸轻松的交给桑裴,桑裴接过,慢慢的打开那个小布包,当小布包上的布只剩下最后一层时,桑裴把她摊开在手掌上。 布包上的东西散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晃得桑裴睁不开眼,当她适应了这光线之后,便定定的瞧着那上面的东西,是一条透明的琉璃手链,晶莹剔透的珠子里面似乎流动着什么液体,如血一般的红,所以映的这手链红彤彤的。 “这是……”桑裴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这条手链像极了黑市上看到的那条‘红泪’。 敏奶娘抿嘴淡淡一笑:“这是帖木儿家族传女不传男的传世之宝,如今,我应王妃的要求把它交给你。” 桑裴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仔细的打量那条手链,像是‘红泪’,仔细看却又有所不同,‘红泪’是那种从内到外的红,只是觉得很耀眼,但是这条手链却像是有生命的,流动着血一般,一个像是有生命的,一个是静止不动的,这就是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它……有名字吗?”桑裴小心翼翼的把手链握在手中。 敏奶娘轻轻的摇了摇头:“祖上说,有缘人自会给它起名字。” 有缘人?桑裴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想要找打有缘人谈何容易,她也想要找到有缘人回到21世纪,但是从朱箬文身上什么都没有套出来,所以她还需要努力,努力,更加努力一点。 “郡主,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敏奶娘意味深长的看着桑裴。 桑裴皱了皱眉,万物都是有灵性的?这手链里面像是流动着新鲜的血液,而它又像极了那条她第一眼见到就非常喜欢的‘红泪’,也许是这样,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奶娘,春节快过去了吧?”桑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姐姐一起过春节时那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就笑了起来,到了最后,她面上竟是一片荒芜。 那段岁月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毕竟,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们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怀念呢,所以,桑裴,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是啊,今天是初七,郡主想吃什么吗?老奴给您做。”敏奶娘温柔的看着桑裴。 桑裴诧异的看着敏奶娘,这是她第一次自称老奴,一向冷冰冰又极其骄傲的她,第一次如此的卑微而温柔,那和煦的眼神让桑裴心头一阵温暖。 “不用了,谢谢奶娘。”桑裴回以温柔的笑。 现在他们的身份是阶下囚,不要说想吃什么了,能不能活命也要看夜吟回来之后的心情,虽然说她是郡主,但是如今天下是明朝的,而不是那个逐渐败落的元朝,元朝死一个郡主,即使是扩阔想替她报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现在想要带人进入明朝的地盘是难之又难。 桑裴不傻,她也有眼睛,她看得到夜府的仆人们对她们是什么态度,虽然平时待遇也没有差到哪里,伙食也还算不错,但是如今的情势,哪容得她说想吃什么呢,所以她干脆也不去为难敏奶娘了。 “对了,奶娘,我们旁边是一个废弃的小厨房对不对?”看到敏奶娘有些愧疚和失望等复杂情绪的眼神,桑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敏奶娘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却换来了桑裴一个得意的微笑:“奶娘,我们溜出去吧。” “这……”敏奶娘似乎有些犹豫。 桑裴随手拾起一枚珠花,在锁着的门上鼓弄来鼓弄去,过了没多久,门锁开了,看着敏奶娘诧异的眼神,桑裴淡淡一笑,向敏奶娘招了招手,示意敏奶娘跟上。 桑裴把敏奶娘安顿在废弃的小厨房之后,先是去夜府的厨房里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块肉和少许辣椒,然后拿了几片白菜,还有鸡蛋,和一小袋面粉,然后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废弃的小厨房。 “郡主,您这是?”敏奶娘诧异的看着桑裴两手空空的走,大包小裹的回来。 桑裴咧嘴一笑:“奶娘,等着,我给你做面条吃。” “面条?”敏奶娘疑惑不解。 桑裴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一时得意忘形了:“就是汤饼啦,初七就是要吃汤饼的吗。” 敏奶娘不明所以的看了桑裴一眼,然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是不懂郡主在说什么啦,但是姑且让郡主忙活吧,她也蛮怀念故乡的汤饼了呢。 ------------ 幽禁(4) 桑裴把一件样式不怎么喜欢的衣服改造成了围裙,把头拿来的辣椒切成片,把肉切成片,然后肉片跟辣椒用油和酱油炒一下,把那颗可爱的小白菜切成丝,手边的鸡蛋煎成煎蛋备用。 “郡主,这是什么做法?”敏奶娘怀疑的看着桑裴,郡主她……真的会煮饭吗? 桑裴没好气的白了敏奶娘一眼,她煮饭虽然不算决定好吃,可是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吧,敏奶娘可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吃到她煮的食物的人诶,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的本事吗。 “奶娘,您就去一旁坐着等着吃我的美味大餐就好了。”桑裴得意的看着敏奶娘。 敏奶娘疑惑的皱了皱眉:“大餐?郡主,那是什么?” 桑裴吐了吐舌头,今天一定是兴奋过渡了,不然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现代用语脱口而出呢,她一定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然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就是食物,食物,嘿嘿。”桑裴干笑着。 桑裴把一小袋面粉和成面团,用劲得当的捏揉着,并且捏得不亦乐乎,连脸上沾上了面粉都没有发现。 面团揉好了之后,她把它们切成面条状,把面条下入锅中,煮成六七分熟的样子捞出来用冷开水浸凉,沥干水分。桑裴在锅里放了一些新鲜的油,油热后把先前准备好的肉片炒辣椒、白菜丝炒一下,再把沥干水分的面条倒进去一起炒个几分钟,最后盛出来把煎蛋放上去,当当当当,桑氏炒面可以吃喽~~! 敏奶娘闻着传来的阵阵香味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郡主竟然真的会煮食物,可是她是从小看着郡主长大的,她从不知道,那娇蛮任性的郡主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奶娘,我们要开动了哦。”桑裴开心的笑着,不顾满身面粉的狼狈。 “恩,好。”敏奶娘也笑开了,就这一天,没有阴谋,没有秘密,让她开开心心的跟郡主一起用膳吧。 桑裴拿着筷子夹起炒面,正准备放进嘴里,一个男声传了过来:“呦,这是干嘛呢?偷着煮东西?” 桑裴的脸色煞白,这是朱箬文的声音,天,她怎么忘记了,废弃的小厨房是不会开火的,她这样是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如果仅仅是她被发现没有关系,她最怕的是连累敏奶娘。 “奶娘,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桑裴故作镇定的笑笑。 敏奶娘深深的看了桑裴一眼,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桑裴快步走出去,顺便带上了小厨房的门,希望她的突发奇想不要害了敏奶娘,她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死了,也受不了这样了,如果再次发生像额娘那样的事情,她一定会崩溃的。 朱箬文笑意盎然的站在门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似要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清俊的五官在冬日橙色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很温暖,整个人好像渡了金子一样熠熠生辉。 “你想怎么样。”桑裴并没有被美**惑,而是冷冷的问道。 朱箬文淡淡的笑着:“郡主,你可知道如今形势不稳,随意在府里走动也许……”朱箬文欲言又止,语气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桑裴知道,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也许是‘杀身之祸’。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里面的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朱箬文唇边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那么郡主,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该认罚吧。” 桑裴皱了皱眉,过分?何以谈得上过分?还有认罚?认什么罚……无数的疑问在桑裴脑海中闪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前脚刚走,郡主和敏奶娘后脚就来这里煮东西吃。”朱箬文顿了顿,然后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现在我都循着香味过来了,郡主不请我进去吃一些也太过分了吧。” 桑裴微微一笑,是她太谨慎了,原来这朱箬文今日来并没有不怀好意,是她误会了他…… “是,该罚,该罚。”桑裴低下头抿嘴一笑。 朱箬文负手而立:“那郡主还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桑裴狡黠一笑:“那么……小女子就‘请君入瓮’喽。” 朱箬文怔怔的看着桑裴,桑裴也丝毫不羞涩的回视,不一会儿,两人突然相视而笑…… 桑裴和朱箬文一前一后走进小厨房,却对上了敏奶娘担忧的神色,桑裴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安排朱箬文落座,把那一碗未动的炒面递给朱箬文,自己又走到灶台前忙活起来。 本以为只有她和敏奶娘两个人吃,所以没有做那么多,但现在加进来一个人,那些原定的食物就不够吃了,于是桑裴只有继续忙活,毕竟客随主便吗。 “我帮你弄。”朱箬文凑了过来。 桑裴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忙活起来,首先是擀面条,箬文很聪明,看了一次桑裴是怎么弄的,就可以自己上手了,桑裴也说他乃是奇才,虽然桑裴口中这奇才两个字贬义成分较多。 “郡主……” “嗨,叫赵敏或者敏敏就好了,郡主多生分。”桑裴豪情万丈的挥了挥手,不论以后如何,但至少今天,他们是作为朋友在一起吃东西的。 朱箬文愣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笑了:“敏敏,你看外面。”说着,他指了指窗户。 桑裴向窗外看去,一时没有注意旁边的情况,朱箬文笑着抓起一把面粉向桑裴脸上抹去,桑裴有些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她一脸奸笑:“好啊你,朱箬文,你竟然偷袭我,看招。”说着,她也抓起一把面粉向朱箬文丢去,两个人互相追逐嬉闹起来。 桑裴仗着娇小东窜西窜,让朱箬文抓不到,箬文懊恼的在她身后叫道:“喂,赵敏,你别跑。” 桑裴做了个鬼脸:“白痴啊,不跑难道站着让你抓住吗,鬼才听你的话呢。” “不要让我抓到你。”朱箬文懊恼的低呼。 不远处传来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敏奶娘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 江湖(1) 两人玩的正开心,突然朱箬文眉头紧锁:“敏敏,你和奶娘先躲起来,有人往这边来了。” 见朱箬文面色沉重,桑裴点了点头,进屋拉起敏奶娘快速的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不出朱箬文所料,不一会儿,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桑裴的视线中,介于位置的问题,桑裴看不真切那是谁。 “箬文,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让桑裴身躯一震,那是夜吟的声音。 朱箬文抿嘴一笑:“恩,你回来了。” 这两个人之间,怎么感觉有些诡异?气氛不对,磁场不对,什么都不对,夜吟的声音中带着迫切,而朱箬文抿嘴那一笑则是很温柔,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女孩子,她不得不想歪。 桑裴正纳闷着,夜吟再次开口了,声音里带了一丝疑惑:“箬文,这汤饼是哪里来的?” 朱箬文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一脸云淡风轻:“自己弄了一些,忽然想吃。” 夜吟皱着眉,还想问些什么的样子,朱箬文赶紧打断他的思路,再让他这个问下去,非得露馅不可! “吟,这次回来就暂时不走了吧。”朱箬文一脸期待。 说到这个,夜吟似乎有些眉飞色舞:“是啊,那位让我暂时呆在这里呢。” 朱箬文皱了皱眉:“那位也来这儿了?” 夜吟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有桑裴看不懂的东西,他再次转过去,背对着朱箬文,望着月亮负手而立:“那位终究是要来了,该来的总要来的,箬文,你也要早早做好准备啊。” 朱箬文神色有异,桑裴心下暗道不好,这夜吟一回来,气氛都变了,而且,她不会因为和朱箬文相处一个愉快的下午就自视甚高了,那朱箬文怕是不会为自己和夜吟兄弟反目的,她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夜吟母亲手下最得力的大丫鬟。 “夫人也随那位来了?”朱箬文再次问道。 夜吟叹了一口气:“是啊,夫人很是想念你呢,那位说,如果不忙的话让你去呢。” 朱箬文垂下眼眸,显得有些哀伤,桑裴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他,这时的他,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在月色的照耀下更加朦胧,似要与那月牙白衫子融为一体。 “一晃你我已经出来几年了,我也甚是想念夫人呢。”像是想到什么,朱箬文竟然笑了起来。 “是啊,想当年你最喜欢和夫人玩耍了,夫人也最疼爱你。”夜吟那***不化的脸竟然也浮现出了一丝温柔。 蓦地,夜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转过头来:“我外出时有人飞鸽传书,似乎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桑裴在暗处听着,心中有数,终于来了,终究这件事还是要让夜吟知道的,可是夜吟知道了……她还会有机会回去21世纪吗?不,她一定要回去的,一定。 “吟,回答你之前,先答应我一件事情。”朱箬文微微叹了口气。 夜吟微微颔首:“什么事情,你我之间,有事但说无妨。” 朱箬文沉思了一会儿,似是在想怎么说才能把夜吟的怒气降到最小。 看到这一幕,桑裴心中暖暖的,他竟然在帮她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她一直以为,只要朱箬文不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可当这一幕真正出在她眼前时,她却有些不可置信了。 “郡主,那夜吟若是想要对您不利,您就亮出这个,我去引开他的注意力。”敏奶娘悄悄的在桑裴耳边说道,话音刚落,敏奶娘便把手中的一块澄色令牌递给了桑裴。 桑裴震惊的看着敏奶娘,是什么让她对自己如此忠诚,濒临死亡,却还是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全,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奶娘,放心吧,还不到那一步,这令牌您先收着。”桑裴给了敏奶娘一个安心的微笑,并没有收那块令牌,因为她知道,那块令牌是保命的东西,绝不是池中物,她有本事逃出去,但一直不逃的原因是她想回去,但是敏奶娘不一样,这块令牌,还是关键时刻留给敏奶娘保命吧。 看着桑裴如此笃定,敏奶娘点了点头,这一刻,她选择相信郡主,毕竟,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小王爷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不要指望太多的好。 “谁,谁在那里。”夜吟的声音传了过来。 桑裴快速的捂住敏奶娘还想开口的嘴巴,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待敏奶娘点头之后,桑裴才收回了手。 “那里没人,我有话对你说。”朱箬文一个转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夜吟的去路。 夜吟眸子一暗,随即,他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早该猜到的。” 朱箬文皱了皱眉:“什么?” “向来不喜汤饼的你,怎么会弄出这些东西来。”夜吟指了指桌子上的汤饼:“干净如你,又怎么会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夜吟上下打量着朱箬文。 朱箬文不自在的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干咳一声:“那又如何。” 桑裴皱了皱眉,为什么她会在他们的对话中闻出火药味来,看朱箬文在夜府的地位,不得不说他和夜府当家夜吟的关系一定很好,那如今他们这唱的又是哪出? “那我就要来看看那是何方神圣了。”说着,夜吟一个虚晃,快速的向桑裴和敏奶娘藏身的地方移动。 朱箬文一个不注意,竟然让夜吟闯过了防守,再追上前去,已经来不及了。 桑裴看了一眼身侧脸上渗出些汗珠的敏奶娘,嘴角勾起一个苍白的微笑,然后快速从板子后面出来,然后合上板子,挡住了里面的敏奶娘。 “夜公子,别来无恙。”桑裴露出淡然的微笑。 夜吟皱了皱眉,然后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朱箬文:“原来是邵敏郡主,别来无恙。” “你怎么出来了。”朱箬文的声音了带着一丝不悦。 桑裴拢了拢衣袖,眼神中带着某种决绝。 ------------ 江湖(2) “夜公子,一命换一命如何?”桑裴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夜吟挑眉,似乎不知道桑裴在说什么,又似乎在惊讶桑裴的态度是如此的镇定,半晌,夜吟定定的看向桑裴,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让桑裴肩膀不自觉的抖了抖。 “邵敏郡主,我们之间的帐也该来算一算了。” 朱箬文薄唇紧抿:“夜吟。”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悦。 夜吟勾了勾嘴角:“你很久没有直呼我的全名了。”说到最后,他危险的眯起眸子看向桑裴。 桑裴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她如今虽是落魄了,不过也不至于让人家不屑成这个样子吧,但是为了那个一心护着她和她娘的敏奶娘,她可以忍受一时之气。 “本郡主从不知我和夜公子有什么帐好算。”桑裴神色淡漠。 一阵风吹过,夜吟瞬间移动到桑裴身边,宽厚的手掌紧紧的扣住桑裴娇小的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桑裴微微勾起嘴角,却看到夜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濒临死亡还笑得出来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很抱歉,她偏偏就是不怕死的那一类人,她只怕孤孤单单的没人记住,其余的,她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我还道谁人如此胆大妄为呢,原来是邵敏郡主。”像是想到了什么,夜吟眸中闪过了然。 桑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放手。”朱箬文冷着一张俊脸,负手而立。 桑裴心中有些诧异,她从不知朱箬文是那种可以为了女子和兄弟翻脸的人,尤其那个女子还是自己,她不会忘记,当他听到自己便是赵敏时那厌恶的神色,也不会忘记他是那么讨厌见到她的事实。 “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些时日,你便以为我凡事都会如你所愿?”夜吟冷笑着。 朱箬文眸子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便被他巧妙的掩了去。 “此事与你无关,我倒要看看夜公子会如何处置本郡主。”桑裴不想把朱箬文扯进来,于是便把夜吟所有的仇恨引了过来,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 夜吟嘴角轻扬:“郡主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吗。” 桑裴报以微笑:“自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郡主如今还是郡主,希望夜公子不要忘记才好。” 夜吟咧嘴嘿嘿一笑,那一笑让桑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尤其是那一口白牙衬的脸在夜色中呈现出阴森森的惨白。 “郡主,凡事都是有报的。”他松开了扣住桑裴下巴的手,语气中有一丝幸灾乐祸在里面。 “夜公子有话不妨明说,藏掖着并不是君子所为。”桑裴牙尖嘴利的顶了回去。 “你说,那小玲会不会回来找害死她的人呢?”说着,他向桑裴逼近。 桑裴抿着唇,如果有死人的魂回来复仇的话,也是那害死她娘的小玲先魂飞魄散吧,她从不信鬼神之说,便是小玲来找她又如何,她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这次,郡主就先走吧,夜府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但如果下次我有幸能够再见到郡主,我想,我们之间的陈年旧帐就该算一算了。”无情的薄唇中吐出的却是出人意料的结果。 桑裴微怔,他的意思是……要放自己离开?那夜老夫人呢?她杀死了夜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夜老夫人会放过这个置她于死地的机会? “还不走。”朱箬文出声提醒道。 桑裴反应过来,立刻从板子后面拉出敏奶娘,快速的跑回一旁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奶娘,多带些银子就行了,其他的不带也罢。”看见敏奶娘装得大包小裹的,桑裴忍不住出声提醒。 “是,郡主看看您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敏奶娘点了点头。 她需要的东西?桑裴想了想,突然目光扫过绣花枕头,她迟疑了一下,从那下面拿出朱箬文送给她的那只金簪,这个……是人家送的,不带着……恐怕不好吧……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个总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又想起他送她簪子时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不知怎地,心中浮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生在乱世……如果,她没有穿越而来……如果……他们不曾遇到,如果……没有那一次对‘红泪’的好奇,也许此刻,她还是21世纪那个收藏家们和各类珍品展会承办者们闻风丧胆的神偷桑裴,也许一切就会不同了吧…… 他和她,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桑裴,你还是清醒一点吧,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嘲笑自己的春心萌动,对那个600多年前的古人发什么花痴,长得帅又怎么样,可以让她回去吗?还是说可以当银子花。 人人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她却认为,最百无一用的是空有一副美好皮相的男子,只能用来看的人,在她看来,不如做成木乃伊或收藏成标本好了。 “郡主,我们走吧。”收拾好东西的敏奶娘催促着,打断了桑裴的思绪。 “啊?好,好。” 经过废弃的小厨房时,朱箬文和夜吟还在那里站着,看到他们过来,朱箬文眉目间闪过一丝担忧,像是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却被夜吟的轻咳声打断。 “郡主,七个时辰之后,我便发布追捕令,逃不逃得掉便是你二人的事情了,江湖规矩,请郡主见谅。”字字句句里都是敬语,但夜吟的语气明显是玩世不恭的。 “自然。”桑裴轻哼,她当然知道他对她从没有什么尊敬可言,第一次见他时便知道。 “那……恭送郡主……王妃。”说到王妃时,夜吟故意顿了顿。 王妃?桑裴一阵愕然,这夜吟是眼花了还是如何,她娘已经去了,何来的王妃?还是他故意戳自己的伤疤?但急于逃命的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一问题,只好暂时放到一边去。 急着转身的桑裴没有看见,身后夜吟那别有深意的目光和敏奶娘略微苍白的脸色…… ------------ 江湖(3) 和敏奶娘出了夜府,桑裴连夜赶赴吉水县,就近住进了一间客栈,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吉水县还未出了吉安,而夜府则是吉安最繁华的地段,桑裴想,那夜吟再聪明也想不到她竟会留在吉安境内吧。 “郡主,我们该往哪儿去?总不能一直住着客栈吧”敏奶娘眉间生出一丝忧愁。 桑裴脸颊浮现出两个梨涡:“难道这世上还无你我容身之所不成。” “您是金枝玉叶,而且您还要嫁人的,这样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啊。”敏奶娘有些哽咽:“待小王爷凯旋归来,您定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娘娘。” 桑裴勾唇,这敏奶娘还和柯察勒做着一样的梦呢,等扩阔凯旋归来?凯旋是等不来了,能不能平安回来都是未知数,若是能毫发无伤回来是最好的,但若不能,留住一条命才是真把式。 至于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娘娘,桑裴没有报任何希望,她只求不要嫁给那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只要平平淡淡的,即使回不去21世纪,残了此生,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奶娘,如今我们要自力更生。”桑裴露齿一笑,眼神中尽是娇憨。 敏奶娘忧愁的眼再次显现出来,印象当中,似乎王妃,也就是她的额娘去了之后,自从她杀死小铃之后,敏奶娘就总是愁眉苦脸的,桑裴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愿深究。 桑裴趁夜色朦胧时,悄悄出去买了两盏面纱,第二日,日上杆头,桑裴和敏奶娘带上面纱上街置办生活所需品,虽然住客栈的时日不会很久,但桑裴总觉得,不管住在哪里,要是家的感觉都没有,那不是没有人气了。 桑裴停在一家摊位前,新手捻起一把紫檀木镀金梳子:“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那掌柜的听到桑裴的问话,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桑裴的穿着,直到看到她头上那样式简单却价值不菲的金簪时菜满面笑容的站了起来:”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元朝察汗王爷的王妃所用的东西,做工精良,价值不菲啊。“ 桑裴看向侧面的敏奶娘,见敏奶娘摇了摇头这才笑开了,察汗王爷的王妃所用的东西?那王妃不正是她的额娘,可敏奶娘摇头,便证明那不是额娘的东西,这掌柜的怕是以为用上一个名人来做喙头便可抬高价钱,真是黑心。 “然后呢?”桑裴乌黑的眸闪过一丝狡黠。 那掌柜的见这姑娘不问价格,却先让他开口,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女子,他做生意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嘴唇呐呐的一张一合,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那掌柜的不说话,桑裴唇边浮起一朵清淡的笑意:“既然掌柜的不说,小女子便说了。”说着,她拿起那把紫檀木镀金梳子,简单扫了一眼:“金子不够纯,紫檀木用来做工时很明显是有些腐烂的,还有这梳子显然年代久远,怕是用不长久,上面的雕刻不够细致,看那样子,分明是宋朝年间的物品。” 基于一个神偷的身份,她还是古董鉴定专家,这种小物件,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瑕疵和出产年代,虽然桑裴把这把梳子从头到尾批评了个遍,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很喜欢的,毕竟不喜欢的话,也没必要废话这么久。 听到这一席话,摊位周遭观赏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人便走了个光,那掌柜的急了,看那女子身边只有一个老妇,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便大胆的叫嚣起来。 “小女子,你这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砸老汉生意的。”掌柜的声音中带了狠劲。 桑裴柳眉上扬,眸子闪过一丝调皮:“都有。” “都有?”掌柜的重复道,声调有些上扬:“你这小女娃,今天毁了我这几单生意,说吧,该如何赔偿老汉。” 桑裴瘪了瘪嘴,她的话还没说完诶,这掌柜的也太不配合了吧,好不容易有玩一玩的兴致。 “掌柜的你也太无情了吧。” 掌柜的黝黑的手掌拍上桌子:“你这女娃,今日三番两次与我为难,还道我无情,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休想走出老汉这小小的四方空间。” “掌柜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女子怎么是与你为难呢,小女子好心为你鉴赏,你却狗咬吕洞宾,你说说,这不是无情又是如何。”桑裴歪理一大堆,说的那掌柜的只憋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你这小女娃,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没有一点可怜之心,今日算老汉倒霉,罢了罢了,你快离去吧。”掌柜的不知说什么,竟想到了眼前女子的娘亲,一个大姑娘上街走动,也太没涵养了一点。 被人提到了伤心事,桑裴乌黑的眼睛满含冰冷的笑意:“你敢把刚才的话在说一遍么。” 那掌柜的被桑裴冰冷的笑意下了个趔趄,但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被一介女流吓到,当下,掌柜的便直起腰杆,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桑裴手指微动,藏在袖子里的叶子几乎出手,却被一个温文无害的声音打断:“姑娘是行家?” 隐去眸子里的杀意,桑裴转过头去看向那说话的男子,那男子的面貌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无害,手拿一把水墨折扇,头上簪着样式简单的紫檀木簪子,眉眼间带着隐不住的笑意,一身月牙白衫子衬得他更加书生气,举止更是温文尔雅,这样的男子,如玉般温润,如水般轻柔,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行家算不上,小女子不过略通一二,公子对这有研究?”桑裴点了点摊位上的物品。 男子浅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并不精通,也不过略通一二罢了,刚才听闻姑娘对此深有研究,一时间技痒,想要前来讨教一番,唐突了,请姑娘见谅。” 桑裴也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样温吞的态度,她又如何能够不见谅呢。 “原来是解纶公子光临寒舍。”那掌柜的看见男子,竟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这让桑裴觉得很好笑,刚才那掌柜的还盛气凌人来着呢,原来这盛气凌人也是分人的。 ------------ 江湖(4) 对于掌柜的见礼,解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礼,看来是个颇有身份的,桑裴在心中有了计较,初来这吉水县便遇上了贵人,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方才姑娘说的一席话令在下受益匪浅,只是不知那金子不够纯是何解?”解纶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 桑裴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她又一不小心‘语出惊人’了,纯度什么的词语现在还没有出现,说出来当然没人知道什么意思,可是她要怎么解释给他听呢…… “额……就是那金子如同人一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金子恐怕是最不值钱的,而那掌柜的还想漫天要价,小女子深觉惶恐不已。”桑裴低下头,一脸的沉重。 那解纶低头沉思,桑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这个笨蛋,怎么对陌生人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啊,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不等于她就真的是弱不禁风啊…… ”在下受教了,看姑娘这打扮却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来到这吉水县呢?“解纶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桑裴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小女子祖上乃蒙古贵族,怎奈何流落中原,只好四处漂泊。“ 桑裴的原则是:说谎向来三分真七分假,这样听的也比较像真话。 ”原来是如此,在下还有一事不甚明白,请姑娘明示。“解纶温润的眸子隐隐透着笑意。 桑裴微微一笑:”公子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姑娘可是喜欢这紫檀木镀金梳子?“温吞清亮的嗓子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他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桑裴微微眯起眸子,那解纶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如果是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面对敌人,她从不会手软。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是想送予姑娘,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在下与姑娘甚为投缘,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不,舍妹可与姑娘畅谈。“说到最后,解纶为自己的语无伦次红了脸。 桑裴微微一笑,这男子还真是可爱的紧,看着他那满脸通红的样子,桑裴不禁笑出声来,这一声笑意在解纶的耳中听着甚为讽刺,他以为那姑娘笑自己轻薄,俊脸一红,轻咳了几声。 ”在下唐突了,冒犯了姑娘。“ 桑裴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公子误会了,小女子甚愿拜访公子府上,只是今日仓促,没有准备东西,小女子这才一时犹豫。“语毕,她随手拿起那把紫檀木镀金梳子,从怀里拿出半锭银子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你看,这半锭银子买这梳子也够了吧。“ 掌柜的怔怔的看着手里那半锭银子,他本来也没想要多少银子,没想到这蒙古贵族出身的姑娘出手这么大方,还与解公子一见如故,看来这吉水县要有喜事了,想到这里,掌柜的扬了扬手,伙计从后面拿出一只做工不算很精致的簪子,掌柜的接过,送给了桑裴,看着桑裴不解的表情,他解释道:”这是姑娘应得的。“ 桑裴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解纶:”公子刚才问小女子是否愿意拜访府上,可还算数?“ 敏奶娘拉了拉桑裴的衣袖,示意桑裴到一边去,桑裴歉意的冲解纶笑了一下,解纶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到了一旁,那敏奶娘语气甚为不悦:”郡主是想答应那男子去他府上?“ 桑裴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敏奶娘眉头紧锁,纤纤素手也紧紧的搅在一起:”郡主怎么可以随意去男子府上,这样成何体统。“ 桑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现在我们是在逃命,顾不上什么礼节。“ 敏奶娘紧抿着唇:”那郡主也太不矜持了。“ 桑裴挑了挑眉,这敏奶娘近日越来越急躁了,比起现在的敏奶娘,她还是希望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敏奶娘回来,毕竟话太多,知道太多的人都容易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矛盾的是她又喜欢敏奶娘这样与自己亲近,不像是郡主与奴仆,却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敏奶娘,我心中自有计较,还有,日后不要唤我做郡主了,叫敏敏或者小姐便好。“ 敏奶娘紧紧的盯着桑裴,半晌,她终于点了点头,桑裴松了一口气,两人走回解纶身旁。 解纶有些紧张的看着桑裴,她不会又改变主意了吧?自己这可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那句话问出口的,要是被拒绝了就太失面子了,希望这姑娘即使拒绝也委婉一些才好。 ”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可还算数?“桑裴问道。 没有了刚才的顾虑,解纶如玉的眸子刹那间变得晶亮,他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算数的,姑娘肯来寒舍,在下不甚欣喜,哪有不算数之理。“ 桑裴莞尔:“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阵风吹来,梨花香飘过,沁人心脾,却抵不过美人一袭春山如笑…… 解纶走在桑裴身侧,一路上讲解这吉水县的特色,敏奶娘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桑裴知道她是气自己随便答应去男子府上拜访,但是她没有办法,现在夜吟一定已经在四处搜查了,如果不找到一处隐蔽的藏身之所,恐怕活不了几日。 待她把一切安排妥当了,找个适当的时机再与扩阔联系,也是不迟的,到时候一样可以与他会和,而且还可以躲过夜吟的眼线,她何乐而不为呢。 敏奶娘心中的不快,她会想办法抚平,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敏奶娘不快也只是一时之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躲过夜吟的搜查,这个解纶看起来非富即贵,躲入他的府中,对自己和敏奶娘的安全,也算是有一点保证了,至于其他事……比如那个总是一身白衣如同谪仙的男子,桑裴在心中默默的念道:箬文,那日一别,你可还好? 只是,她随即把这种思想摒除脑海,她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所以桑裴,你还是清醒些好,不然一个不小心是会粉身碎骨的…… ------------ 解语(1) 话说那桑裴和敏奶娘来到解府,首先注意的不是解府那书香儒雅的装饰风格,而是后山那可以假乱真的的人造湖泊,桑裴这才知道,原来这人造湖泊是明朝时期便有了的,只是,大概没有被推广开吧。 后山景色优美,山明水秀,云淡风轻,所及之处无不白纱轻飘珠帘脆响,中央有一处八卦亭,一张白玉桌子赫然立在八卦亭中央,桌子上有四只夜光杯,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灿生辉,这一切都让桑裴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虽猜到那解府是书香门第或者富户,但她从没想过解纶家族竟然这样富有。 再往里看去,是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颇有规模,似是经久不衰的象征。 “姑娘,在下唐突,还未知姑娘芳名。” “公子这反应还真是令小女子愕然啊。”桑裴无奈的摇了摇头,都到家里来了,这解纶竟然刚刚想起要问自己的名字,且不说自己可能会是江湖骗子,就单单说若是自己是对他心怀不轨的人士,他恐怕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在下惭愧。”那解纶面上一滞,竟是红了脸。 “小女子桑氏,单名一个裴字。”看那解纶红了一张俊脸,桑裴便不再逗他。 解纶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微风吹过,柔软的发丝拂上他优雅颀长的脖颈,桑裴心中似是升起了什么难以寻味的感觉,此刻,她不得不叹气,这解纶真是个祸水啊。 “姑娘不是蒙古贵族么?”那男子终是抬起头来,问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桑裴皱了皱眉,她倒是忘了这个,可那解纶也太过斤斤计较了吧,本就是萍水相逢,何必一定要知道真名字呢,这可一丝不悦被她不着痕迹的掩了去。 “若是姑娘不愿说,大可不必用胡乱起的名字糊弄在下。”在说这话时,解纶的眸子还是含笑的,这让桑裴不得不佩服这位浊世翩翩佳公子的修养。 “公子误会了,小女子和奶娘二人孤身在外,这里又是中原,若是以蒙古名字识人的话怕是极为不妥的。”桑裴笑的文雅,话也说得极为严谨,任谁都说不出个错字。 听到桑裴这么说,解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竟是在下唐突了,桑姑娘见谅。” 桑裴笑着摇摇头:“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听到桑裴这样说,那解纶明亮的眸子竟蓦地一亮,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那解纶唇边绽放出迷人的笑靥。 身边那精致的男子的笑似是微风拂过桑裴的心中,春风和煦,惊绝滟滟。 虽早已见过朱箬文的艳绝,夜吟的清冷和扩阔的男子气概,但即使是在见过那样的极品之后,桑裴还是忍不住的赞叹,那解纶真是个精致的人物,气质卓尔不凡,相貌傲然卓立。 桑裴想,人人都道红颜祸水,可她见到的蓝颜祸水也不少啊,身边这四个男人,各个极品,却又虚无缥缈。 有的时候,容貌太出众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敏奶娘轻咳了一声,那解纶终是有所收敛,不再径直盯着桑裴。 她看得出来,敏奶娘此刻还是很不高兴,但是就像是朱箬文说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们此刻都站在解府的后山了,做什么还要为来到这里而不开心呢,既然不想这样,那么,就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处境,而她想做的便是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就是无论如何要回去,回到21世纪去。 “桑姑娘,在下为你引荐一下舍妹可好?”解纶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桑裴抿嘴一笑:“这是自然,那就劳烦解公子了。” “桑姑娘也不必和在下如此客气。”想到桑裴方才的话,解纶却是直接用来回答桑裴。 桑裴颔首,她也不想咬文嚼字的说话,但是没有办法,即使‘美色’当前,她的头脑也是很清醒,这里是古代,而那敏敏帖木儿虽是豪爽的蒙古人,但也是皇族贵胄,这点应有的理解大概还是要保留的。 解纶带着桑裴和敏奶娘向前走去,在一间名为‘桃源居’的院落前停了下来,桑裴这才发现,原来这解府是很多个小院落组成的,而眼前这‘桃源居’,大概就是解纶口中的妹妹了吧。 桃源居?一个女子竟会给自己的院落起这样的名字,隐隐的,桑裴骨子里有兴奋的血液在流动,她似乎非常期待见到这个解纶的妹妹,不为别的,只为那‘桃源’二字。 桃源,桃花源记,她穷尽一生也难以到达的仙境,也许……桑裴眸中闪过明亮,也许那院落中的女子也是这样的想法呢……没想到呵,古代竟然也有这样的女子。 这解府一家人,还真都是妙人啊…… 解纶站在院落外扣了扣铁环,不多时,那院落里便有人应声:“谁人来访?” 那脆生生的音调让桑裴听起来很舒服,她很喜欢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谈吐不俗,没想到那解府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这样精巧,这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啊。 “是我。”解纶刚刚语毕,那门便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桑裴眼帘的是漫天的粉红色,梅花缓缓飘下,竟可比拟夜府那日与朱箬文一起在小花园看到的梅花,树下站着一身鹅黄里衣,外披红貂披风,美人临风而立,身旁丫鬟扶着那柔弱的身躯,颇有事儿扶起娇无力的意境。 因那美人背对着桑裴,她的面貌桑裴看得并不真切,只觉背影便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果然啊,基因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呢…… “解语。”身旁的解纶轻轻唤了一声,像是怕惊扰了那美人一般。 听到自家哥哥的召唤,美人幽幽的转过身来,明眸皓齿,眉不画而弯,唇不点而朱,虽早已有所意识,但看到正脸桑裴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一下,果然是个精致的美人啊…… 最近在准备另一篇女生玄幻文和那篇总裁文,更新不定时,但绝不坑,理解万岁!哦也! ------------ 解语(2) “哥哥。”美人的声音也如黄莺般动听。 身旁的解纶还是勾着唇浅笑,但眼中却浮起一抹宠溺,桑裴在心中暗叹,看来这解纶还是个很有兄妹爱的人,不过这美人我见犹怜,就算是她的话,大概也会忍不住对眼前这个美人好一点吧,毕竟看到美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应该没有人会狠下心来对美人发怒什么的吧。 “小语,来,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桑姑娘。”解纶朝那美人招了招手。 那美人幽幽踱步,走到桑裴面前,唇边划出优美的弧度,待她走近了,桑裴才发现,原来她的额心有一枚小小的美人痣,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小时候师傅曾戏言,额心有美人痣的在古代那就是祸水,虽然是戏言,但是……那个高深莫测的师傅说出的话又有几句是废话呢…… “桑姐姐好,我是解语。”那美人嫣然一笑,很轻易的就获得了桑裴的好感。 “你好,唤我桑裴便好,不必姐姐姐姐的唤,我也唤你小语可好?”桑裴抿唇,报以微笑。 解语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笑开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裴儿姐,你好美哦。”和她熟悉一些,便会发现其实解语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听到解语这样说,桑裴受宠若惊的笑笑,被解语这么个美人说好美,这可真是荣幸啊,如果是自己本来的脸的话,那么她一定受之有愧,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敏敏帖木儿是个极美的美人,不但五官精致气质绝佳,而且还带着一点点混血的感觉。 “小语你也很美啊。” 解纶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呵,刚见面没有多久就开始互相恭维上了。” 听到解纶这样说,桑裴和解语大眼瞪小眼,蓦地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是聚了几百年的默契,桑裴发现,她和解语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她相信,此刻的解语也一定有着相同的感觉。 和解语短暂的相处之后,解纶以桑裴和敏奶娘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待晚饭时在畅谈一番为由结束了桑裴和解语的谈话。 解语的院子很大,于是解纶安排桑裴和敏奶娘住在‘桃源居’的西侧客房,对于这个安排,和桑裴相见甚欢的解语自然是非常乐意的,而桑裴和敏奶娘外出在外,自然也没有她们选择的份,所以总的来说,这个结果大家还都算是满意的,也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桑裴和敏奶娘进到西侧的屋子时,发现这个屋子虽然时常无人居住,但是却很干净,想必是解语经常派人来打扫,整个屋子的布置很淡雅,以乳白色为主,虽然简洁却不失温暖,整个屋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屋子中唯一的一扇窗子前种着梅花,她很喜欢梅花,经久不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她自小便以梅花为自己的坚持目标,当她还是丑小鸭的时候她就相信,如果她一直不畏艰辛坚持着,总有一天她会‘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可是……这里的梅花终究没有21世纪的美啊,想到这里,桑裴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纤长的睫毛随着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眸中的光彩。 “小姐,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敏奶娘有些干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沉思中的桑裴。 桑裴转过头来,看到敏奶娘高贵的气质被那满面愁容破坏了一大半,她乌黑的发也生出了些银丝,看到这里,桑裴心下一惊,是最近的变故太多了吗,敏奶娘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头,几个月前,她刚来到600多年前的大明朝时,敏奶娘还是满头乌发,意气风发,怎么如今……她心里泛起阵阵苦涩。 “奶娘,是我们帖木儿家对不起你。”桑裴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桑裴的,桑裴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敏奶娘愈发坚定的眸子,不同与眼中的坚定,她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是我对不起你啊,敏敏……” 桑裴诧异的看着她,那是敏奶娘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没有其他的前缀,而是单纯的唤作……敏敏…… “奶娘,日后,你就唤我做敏敏吧……”她抿嘴微微一笑,眸中似是拢了半世烟云。 敏奶娘听到桑裴这样说,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却又收了回去,她要她日后就唤她敏敏……她叫她奶娘……是啊,如今她还是她名义上的奶娘啊……罢了,这样便好,上一辈的恩怨,就由她独自承担下吧,那个孩子命够苦了,不必再让她承担了,毕竟是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呵。 “好,敏敏。” 桑裴垂下头,她又何尝看不出敏奶娘的挣扎呢,虽然她并不知道敏奶娘想要说什么,只是不论她想说什么,那些都是真正的敏敏帖木儿的事情,她是桑裴,所以既然敏奶娘挣扎的痛苦,而她也懒得知道关于敏敏帖木儿的事情,那么她自然是让敏奶娘放下过去了,两个人都开心的话,她何乐而不为呢。 “那敏敏,以后我们怎么办?”敏奶娘无疑是现实而理智的。 桑裴笑了,整个屋子熠熠生辉,敏奶娘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或者‘我’,那么也就是说,她不准备离开自己,她会陪着自己?在21世纪这么多年来,她也有些厌了独自一人的日子,而如今有人陪伴过的她,更是回不到过去那种清心寡欲的日子了,她很开心,敏奶娘能够不离开此刻已然落魄的她。 “走一步算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桑裴的笑愈发温柔。 敏奶娘沉默了一会儿,想想也只有这样了,但这解府总是不能长住的,敏敏一个黄花大闺女,并且还是郡主的身份,怎可在中原男子家中久住,这样传出去太不合情理了,她的郡主,日后是要嫁给封官拜爵的优秀男人的,那解纶虽然相貌气度样样绝佳,但终究是个中原人,便是他真的喜欢郡主,那么其他人的闲言碎语的,又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了…… “哎呦,奶娘,不要这么不开心吗。”桑裴凑过去在敏奶娘的身上蹭了蹭,有点撒娇的意味。 敏奶娘诧异的看着桑裴,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时虽然也不是外界传闻那阴狠的人,但也总是冷冷淡淡的,不屑与人为伍,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对着自己撒娇了,自己自小生在那样的环境中,而长大后又因不得已的原因孩子不在身边养着,自是没有人对她撒过娇,而她也没有对别人撒过娇,而今日,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因为……”桑裴顿了顿,敏奶娘安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因为奶娘你的不离不弃,最让我开心了。” 敏奶娘笑了,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桑裴这才发现,原来敏奶娘不但生的贵气,并且年轻时也一定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 解语(3) 这几日的行程无外乎是吃饭,和解语聊天,有的时候解纶也会寻上门来,但总的来说就算是平凡无奇吧,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那日,解府传来了喜讯,身怀六甲的解夫人又生下了一位小公子。 对于这位解夫人,桑裴其实不甚了解,因为她并没有见过她,不过桑裴想,既然能生下解纶解语这一双妙人,那解夫人自然查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也一定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 按理来说,她如今借住在解府,府里有这样大的喜事她是该去恭贺一下的,但怎奈她身子这几日不爽利,敏奶娘怕那解府中原人士有诸多顾虑,担心为小孩子招来晦气,于是拜访的日子便改到了两天后。 两天后桑裴的身子好了很多,解纶亲自来厢房迎接,桑裴随意穿了一件大红样式的衣裳,增添些喜气,出门前,她想了想,拿起桌子上她从未用过的胭脂,对着镜子涂了一点在脸上,又在唇上抿了抿红纸,方才肯出门。 解纶温润的眸子含着笑意,他温柔的看着桑裴,有的人的气质是骨子里便带着的,她便是那种第一眼望去只觉惊艳,但深入接触了却会发现原来她让人惊艳的不仅仅是外貌。 “小女子恭喜夫人添了位小公子。” “桑姑娘见谅,我刚刚服了药,身子不爽利,不便起身迎接。” 解夫人躺在床上,看似很虚弱的样子,如同娇弱的花朵一般,我见犹怜,她对着桑裴感激的颔了颔首,桑裴则礼貌的报以微笑。 “解夫人严重了,自然无妨。”桑裴赶紧表明立场。 “纶儿,请桑姑娘坐。”解夫人的声音和解语有一点像,但却更添成熟女子的风韵。 蓦地,解夫人的目光落在桑裴身上的大红衣裳,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快的桑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是啊,那样如娇兰一般的女子怎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桑裴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只有那么大点,却是很漂亮的样子,他眼睛紧紧地闭着,看不出什么,可桑裴的直觉告诉她,那会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自小,她便渴望有一个小生命由她来照顾,这样也可以证明其实她并不是无用的,但怎奈何天意弄人,不提也罢。 心中所想让桑裴的眼中散发着母性的慈爱,她渴望的看着那个小生命,她是多么想抱抱他啊,可是这里是古代,而这解府又是大户人家,怕她这个愿望是无法达成了吧。 “桑姑娘想抱抱他吗?”解夫人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闪着精明的算计光芒,只是沉溺在渴望中的桑裴并没有发觉,而是诧异的望向解夫人。 那解夫人竟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她想抱吗?想抱吗……答案当然是…… “可以吗?”桑裴小心翼翼的望着半倚在床铺上的解夫人。 解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身旁的丫鬟立刻识相的抱起婴儿向桑裴走来:“桑姑娘,给您。” 桑裴动作轻缓的接过丫鬟手上的婴儿,面带宠溺的微笑,她拿手指逗弄着,那婴儿竟‘咯咯’的笑了起来,桑裴有些诧异,但并未多加理会,这个孩子带给他的喜悦实在超出她的想象。 “桑姑娘。”解夫人轻声叫道。 桑裴猛地抬起头来,那解夫人大概是认为自己太不知规矩了吧,也罢,这里是规矩众多的中原,把那孩子报给她逗弄本就是失了礼节。 “小女子见这孩子异常漂亮,不觉多逗弄了一会儿,解夫人见谅。”桑裴起身便要把那孩子递过去。 解夫人抿唇轻笑:“桑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桑裴不解的看着她,并不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桑姑娘喜欢我儿?”解夫人目光深远,似是注视着桑裴,又似在注视她身旁的解纶。 桑裴扬唇:“他很可爱。” 和聪明人对话,无需解释得清楚,只要说一半便可让那解夫人心中有数,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已交汇多次。 “我儿还未来得及取名,而桑姑娘又如此喜爱我儿,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说到这里,解夫人顿了顿,纤纤素手移至唇边,捂唇轻笑:“不如桑姑娘来为我儿取名如何?” 桑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便被她不着痕迹的掩了去:“解夫人说笑了,小女子只是解府暂时的客人,这样做怕是极为不妥的。” 那解夫人是作何打算桑裴并不知道,只是那背后一定是有目的的,她一向不喜欢和对自己有目的的人交往,当初在夜府时那夜老夫人就是因为如此才未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好感,如今这呵气如娇兰般的解夫人竟然也对她算计起来,敏奶娘当初的想法也许是对的,只是这解府怕是不能多待了。 “无妨,妾身只怕桑姑娘嫌弃。” 眸子暗转,桑裴心中便已有了计较,那解夫人称自己为妾身,这是古代已婚女子对自己谦卑的称呼,而那解夫人竟然对自己这样称呼,她怕是有些猜出那解夫人的心思了…… 桑裴还未开口,一旁的解纶依然有些不悦:“娘……” 他欲言又止,但做娘的怎么会不明白儿子的心思,解夫人给解纶一个放心的神情,继而转向桑裴,接着说:“我们解家祖上或在朝为官或有一定的文学造诣,但虽是书香门第,取出的名字都不甚满意,如今妾身见桑姑娘对我儿喜爱的紧,才邀姑娘为我儿取名,姑娘不会拒绝的罢?”说到最后,那解夫人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敏奶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暗自不屑解夫人的咄咄逼人,但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仆人,主子讲话时她若是插了嘴便会为其他人留下话柄,其他人只会道郡主不会教导仆人,所以即使非常生气她也要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郡主徒增烦恼。 ------------ 解语(4) “解夫人严重了,那么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她唇边勾起恶作剧般的微笑。 解夫人有些诧异桑裴突然松口的做法,但她是名媛淑女,又是这解府的半个当家,说出口的话是万万没有随意收回的道理的,于是,她也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解纶唇边勾起宠溺的笑:“那么就劳烦桑姑娘为舍弟取名了。” 桑裴眼眸轻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解缙。” 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她怎地这样冲动,那解夫人分明是心怀不诡,而自己这样正是给了她发作的借口,正想定自己先前的做法,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解缙?好名字,就叫解缙。” 明眸微暗,桑裴看到解夫人措愕的神情还有解夫人身旁那丫鬟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把这一切收尽眼中,桑裴得以发现这解府的卧虎藏龙。 那丫鬟是个高手啊……桑裴暗暗吃惊。 “这等大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哈。”那解夫人有些尴尬的笑着,似乎是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汗颜。 桑裴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本就未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反而为自己的冲动深觉突兀,这时候解夫人先反悔正好解了她的尴尬,也让她不至于第一次见解夫人便落得个‘出言不逊’的口风。 “不,就叫解缙。”解纶这话出乎桑裴的意料当中,他的坚持越然写在脸上。 被儿子这样直白的反驳,解夫人面上无光,漂亮的眼狠狠的剜了解纶一眼,解纶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但面上的坚持却是未有任何软化迹象的。 “少爷。”解夫人身旁的那丫鬟声音焦急,但是却清脆无比。 解纶如玉的眸子还是那样温柔,但不知怎地,桑裴就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悦,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生气! “就叫解缙。”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此刻桑裴的心中除了诧异还是诧异,她从不知道初见时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竟会有这样浑然天成,毫不突兀的霸气,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并非是如水般柔弱的人,是啊,金麟岂是池中物。 “少爷,夫人是您的母亲。”那唤作翠儿的婢女一脸担忧了然于面。 桑裴看着翠儿那微妙的眼神,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中响起,那翠儿怕不是喜欢解纶的吧?不然……一个丫鬟,看起来又是大夫人身旁得力的人儿,怎地就会如此不懂规矩…… “翠儿说的是,听娘的,从长计议。”解夫人板着脸,声音刻板的像是在下达命令。 解纶不怒反笑,大概是气急了,但这笑看在翠儿眼里却像是松口的迹象,喜悦的心情令她错过了解纶眸中一闪而逝的不悦,而作为两边周旋的人,她正是要为少爷找个台阶下的。 “少爷,您一向孝顺,这次怕不会为了桑姑娘忤逆夫人的话吧。” 她以为自己这样为少爷着想可以换来解纶的一个赞赏眼神,但是事与愿违,解纶目光未在她身上驻留一刻,只是定定的看着解夫人,似乎在传达眸中信息。 因他们在说的是家务事,桑裴不变插嘴,只得在一旁看着,而看到翠儿那讨好似的眼神她笑了,真是弄不清楚状况啊,那翠儿年纪轻轻便做到大丫鬟的位置,想必是从小便服侍在解夫人身边的,这十几二十年,便是解纶对她有一点心思他们也早该成了好事,而到了今天他们却还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翠儿还在盼望什么呢。 也许……她是忘了吧,桑裴淡淡的勾了勾红唇,她忘了这并不是她的故事,她只是出生的恰逢其时罢了。 “翠儿,你逾矩了。”稍显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与平日里不甚相同,但桑裴还是听出那是解语的声音。 听到解语的声音,翠儿显得有些慌乱,但她到底是服侍在解夫人身边多年了,大风大浪也总算是经历了一些,随即便镇定了下来,款款的朝解语的方向福了福身子:“翠儿见过大小姐。” 解语微微点了点头:“你逾矩了。” 翠儿眸中闪过一丝懊恼:“翠儿不懂,请大小姐明示。” 听到翠儿这样说,解语冷哼了一声,伸出芊芊素手,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走近解夫人:“女儿见过娘亲。” 解夫人慈爱的笑了笑:“跟娘亲还如此客气作甚。” 解语微微一笑,继而转向一旁的翠儿,涂了大红丹寇的手指慢悠悠的抬起翠儿小巧的下颚:“我说,你……逾矩了。”她几乎一字一顿,声声执地。 “小姐明鉴,翠儿一片忠心,绝不敢有违规矩。”翠儿慌张的扑通一下跪在解语面前。 桑裴更加诧异,那娇弱如兰花一般的女子竟会如此咄咄逼人,看来在柔弱的富家小姐也有威严的一面啊。 “主子说话,你三番四次的插嘴不说,又对客人无礼,那桑姑娘是我的好姐妹,我是绝不容许别人对她不尊敬的,从小你受的教导便是这样的吗?老嬷嬷们没教过你么,你说,你这不是逾矩又是如何。”解语悠闲的一条一条娓娓道来,说的翠儿哑口无言,她本就惶恐,如今更是汗流浃背。 “娘亲是书香大户家的小姐,怎可让你败坏了名声,云儿,把她带下去,让老嬷嬷们好生管教。”解语谈笑风生间便判了翠儿的生死。 解夫人欲言又止,但最终却是没有开口阻止。 看解夫人那凝重的神色,那翠儿的结果桑裴也猜了个大概,这明高祖朱元璋统治的时代本就是残暴不堪的,那翠儿只是丫鬟,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但她从不是会对敌人心软的人。 那翠儿三番两次与她为难,自然也算得上是敌人,她一向崇尚: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如今借解语之手除掉翠儿,她是万万不会心慈手软的,反而会乐得有人替她下了这个杀手。 这……便是乱世之中的生存法则…… ------------ 身世(1) 待解语身旁那被唤作玉儿的婢女带走翠儿之后,解语才款款走至解夫人面前,盈盈一拜:“女儿擅做主张把那翠儿处置,还望娘亲莫要怪罪。” 解夫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女儿,并且有外人在场,为了维持威仪,无法,她只得浅浅一笑:“自然无妨,跟娘亲这么客气作甚,那不过是一个婢女,处置这种事还分什么你我。” 听解夫人这样说,解语便丝毫不做作的直起腰干,抱歉的神色即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娘亲说的是。” 桑裴正纳闷着那个柔弱的解语怎地变脸如此之快,蓦地面前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传来,她转头,原来是半躺在床铺之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解夫人。 望见桑裴看向这边,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那解夫人狠狠剜了桑裴一眼,桑裴则是报以微笑,解夫人不屑的撇过目光,桑裴也转过目光来,乐得清闲。 那解夫人便是恨她也是无妨的,天下之大,这解府只是暂时容身之所罢了,待这几日熟悉了地形,她还是要离去的,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当务之急,则是找到那条家传手链的有缘人。 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回去的关键便在那条像极了‘红泪’的手链上面,既然是会出现有缘人,那么她自然要去寻了来,便是与回去的法子无关,心中也总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解夫人芊芊素手移至唇边,轻轻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罢。” 几个人向解夫人到了别,便退出了房间,首先是桑裴和敏奶娘走了出去,解纶紧随其后。 “桑姑娘。”解纶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桑裴。 桑裴回首,眉眼间尽是风情万种:“公子有何事?” 解纶盯了桑裴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方才之事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桑裴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看到解纶有些紧张的神色,桑裴在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她为何要生那解夫人的气,本就是萍水相逢,什么态度便是无所谓之事,她桑裴怎会为了如此小事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解纶直直的望着桑裴,似是欲言又止,半晌,他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桑姑娘早些歇着吧,在下明日再来探望,望姑娘待于房中。” “公子且慢,公子所说小女子自当从命,不过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应允。”桑裴想了想,用了她觉得最合适委婉的措辞。 许是没想到桑裴会叫住自己,解纶微微一愣:“姑娘请讲。” 桑裴芊芊素手指着解府高墙方向,眼中带着些许向往:“小女子来到这吉水县也有时日了,甚想领略此地的热闹,不知公子可否带小女子出外一游,让小女子得以圆了夙愿。” “桑姑娘严重了,在下荣幸之至。”解纶‘啪’的一下收起折扇,微微颔首,回了个礼。 “那么,小女子明日便恭候公子大驾。” “自然。” 待解纶和桑裴道别准备离开,解语才快步从屋内走出来赶上桑裴。 她如今的身体虽是蒙古贵族家的小郡主,但多年来的神偷生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来,于是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见来人是解语,这才放下心来。 “桑姐姐,不知你可有空与我谈心?”解语身旁的玉儿不在,但没有丫鬟的扶持也丝毫不有损她娇弱的形象,现在的她,与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自然是有的。”桑裴浅浅一笑。 解语露出了然的表情,她自然知道桑姐姐是有空的,不过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她说了自然,自己也就不必转弯抹角了,长驱直入才是解家人的一向作风啊…… 解语在桑裴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身后跟着沉默异常的敏奶娘,而桑裴还记得那日见她发生银丝的心酸,但碍着身旁有解语在,旁的也不好多说,只好回首给敏奶娘一个安心的笑容。 待到了那桑裴初来解府时见到的八卦亭,桑裴跟在解语身后就了位。 解语翻过桑裴和她面前的夜光杯,拿起茶壶在杯子里盛上七分满的茶,动作娴熟,让桑裴不禁感慨道这个富户的大小姐似乎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语儿,你是如何懂得这些的?”桑裴甚为好奇。 解语抬眸,朦胧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光芒,而好奇中的桑裴并没有发现,只见她拢了拢额前的发,幽幽的坐了下来,手上也不停止动作,继续娴熟的‘表演’在现代被称为茶艺的一系列动作。 “小时候娘亲便教育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女子闺房中的玩意自然是要学个精透的。”解语耐心的解释道。 桑裴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小语你的女红怕也是精细非凡的罢。” 解语轻笑着摇了摇头:“九牛一毛罢了,倒是我小时候随医术高明的哥哥学了一些皮毛,这才是我所喜爱的。” 桑裴微微挑眉,医术?解纶对医术方面有研究?她一面想着一面赞叹,那样绝度绝佳,风采无二的浊世翩翩佳公子还是个悬壶济世的料,果然并非池中物。 “桑姐姐。”言语间,解语已泡好了茶,向桑裴的方向递了过来。 桑裴道了声谢,双手接了过来,以示尊敬。 解语莞尔,蓦地,她的目光转向敏奶娘,敏奶娘亦回视,不明所以的目光在二人对视中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低头啜饮的桑裴却是没有发现二人这拔剑弩张的气氛。 “好茶,小语你果然是个妙人。”啜了一口,唇齿留香,桑裴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见桑裴抬头,解语笑着收回颇有敌意的视线,敏奶娘也规矩的收回视线。 “桑姐姐若是喜爱的话,可常去桃源居,我自当奉陪。” 听到她这样说,桑裴笑眯了眼:“小语,你可不能反悔哦。” 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桑裴,解语弯了弯唇:“自然。” 得到解语的保证,桑裴低下头继续小口的抿着夜光杯里的茶水。 解语似笑非笑的望了敏奶娘一眼,敏奶娘报以冷笑,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汇之后便同时撇开。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郡主这次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家呢…… 不过……明眸轻转,敏奶娘心中便有了计较,初出茅庐,不足为惧啊! “呀。”解语用娟秀帕子掩住朱唇,轻呼出声。 桑裴忙地抬头:“怎么了?” 解语勉强的笑笑:“方才给娘亲请安的时候怕是落下了随身荷包,要是被娘亲和哥哥亲知道了又该责怪我了。” “这该如何是好?”桑裴也有些慌乱。 照理来说,这女子的随身荷包是不可随意乱丢的,那相当于定情信物,若是被府里哪个男家丁捡去便糟糕了,不论是不是解语赠与的,拾到这荷包的人都有权娶了解语,这样一个妙人,桑裴可不忍心看她随意嫁给什么阿猫阿狗的。 “小语,你先莫要着急,不若我帮你去寻找,你看这样可好?”桑裴安慰着满脸惊慌的解语。 解语摇了摇头:“桑姐姐的心意小语心领了,但小语只怕若是桑姐姐帮着找寻,被哥哥发现了端倪,那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责骂的。” 桑裴拍了拍额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解语勉强的笑了笑:“桑姐姐也是关心小语,关心则乱,小语明白的。” 桑裴咬了咬唇,突然望向了身后的敏奶娘,她眸子一亮,有了! “敏奶娘,劳烦你替小语找寻那荷包罢。”桑裴几乎要为自己的应对能力喝彩,那敏奶娘是自己身边服侍的人,她去找寻不但可以让她信任,再来其他人也不会起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敏奶娘皱了皱眉:“郡主……” “拜托了,敏奶娘。”解语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桑裴向来见不得美人忧愁的样子,于是她的声调带了些恳求:“奶娘,您就去吧,拜托了。” 敏奶娘垂眸,叹了口气:“好,我去。” 听到敏奶娘同意,解语破涕为笑:“那便麻烦敏奶娘了。” 敏奶娘板着脸,但碍着桑裴的面子她轻轻颔首,经过桑裴身边时,她用解语听不到的音调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心。”之后警告的望了解语一眼,却得到那人不以为然的神色,敏奶娘看了桑裴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八卦亭。 希望……以郡主的聪明才智可以听得懂她的告诫,时间紧迫,她无法告知郡主她的发现,但如今的情况看来,郡主对那个解语很是信任,能够听得懂她意思的可能性很小…… 如今,她也只有祈求上天自己眼拙看错了或是早些找到理由半路折回来了,不过敏奶娘在心中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眼拙的想法,她在名门贵族间沉浮多年,何以连这些小事都看不透彻。 以她多年的经验来说,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儿是个颇有城府的,而且……异常危险…… ------------ 身世(2) 见敏奶娘离去,解语捧起石桌上的夜光杯,水袖遮住唇边,她一口气喝下了那杯茶,虽是女子喝茶时本应如此,但同时被掩去的还有她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嘲笑。 “对了小语,你方才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桑裴眸中含笑。 解语唇边划出诡异的弧度:“桑姐姐,你觉得哥哥这个人怎么样?” 桑裴垂眸浅笑,解纶怎么样?样貌气度自然是无话说的,只是……他究竟不是她想要的。 解纶对她的心意,她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想知道,她终究不属于这里,还是不要误人误己的好。 “他是个不错的人,是个好哥哥。”到了最后,桑裴故意咬重了‘哥哥’两个字。 解语垂下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余韵照耀下映出一环阴影:“那么他也仅仅是个哥哥对吗?” 桑裴点了点头,感慨她太过聪明,讲话太过一针见血,但却无法否认她真的让自己省了太多未说出口的话,这也是自己把她当做知己的原因之一。 和聪明人说话,从不需要多说一句…… “那么……我知道了。”解语挑起迷茫的眼,有些妩媚。 桑裴心中暗自诧异,她原以为要用一番功夫才可说服解语,但如今解语竟这样平静的和她说知道了,虽然桑裴早已认定解语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但她如此的好说话,还是让桑裴心中暗生怀疑。 毕竟解纶是她的哥哥,而自己,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 “也就是说,桑姐姐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对你有意的哥哥喽?”解语的语调带着一丝滑腻,像是触到蛇般恶心,让桑裴听的很是刺耳。 “是,解语,这种事情勉强不来。”桑裴耐心的解释。 她话音刚落,解语便蓦地站了起来,她上前一步,玉手轻抬,拔下头上碧玉簪子,口中念念有词。 那簪子向下划去,亭子中顿时风雨大作,天气阴沉可怖,桑裴面上一沉,这是解语手中的簪子造成的?不,不会的,那只是普通的簪子罢了,怎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桑姐姐。”解语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飘了过来:“现在改口的话还来得及哦。” 桑裴沉着的皱了皱眉:“改什么口?” 解语’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令桑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那天气却更加风雨欲来,狂风大作,解语柔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曳,似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刮走。 “自然是改口说桑姐姐要嫁给哥哥啊。”她说:“不过……看来桑姐姐是不准备改口了啊。” 桑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是又如何,难道怕你是何方妖孽不成?你隐藏的还真是不错啊。” 若是有人对她说解语其实不是人,她一定会相信,毕竟她都可以穿越到600多年前的元末明初,世上又怎么不可以存在着非人类,或者说是妖物呢。 如今她才真真领略到: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桑姐姐,这便是你错怪我了……”解语柔弱的神色未变,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狂傲:“我怎地会是妖孽。” 桑裴不屑于再多看她一眼,被人骗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小时候被母亲骗时就已经得知,如今,她更是对骗她的人深恶痛疾,甚至恨不得把骗她的人扬灰挫骨! “桑姐姐便没有注意过这亭子的古怪?”解语吃吃的笑着。 经她这一说,桑裴向四处打量着,果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这亭子位于极北之处,那人造河流位于亭子的北面,而那苍天大树则是背对着亭子的,阴暗晦明,而夕阳落下,这亭子更加处于极阴之处。 这亭子所在之处是阴气最盛的地方,虽然师傅未曾传授她五行八卦之术,但这些皮毛她还是懂的一些的,正所谓:山之南为阳,山之北为阴;水之北为阳,水之南为阴;叶之正面为阳,叶之背面为阴。 而此刻,从解语口中得到提示,她就不禁会想到解家人是故意这样建亭子这一说了,毕竟古代的大户人家不是都喜欢为宅子算算风水,看看家宅是否阳气旺盛这一习俗吗。 这解府看起来是大富之家,怎么可能会纵容着阴气极重的亭子存在呢,除非是故意的,所以她如今也只能想到这一说,这解府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话说回来,这解府又为何造这一处损人不利己的地方呢。 这阴气说的不是鬼神之说,而是对人身体有害的一种磁场,其实阳盛阴衰才是最好的养生之道,所以她才更加不能理解解府的所作所为。 而解语在利用那只簪子做出诡异举动的时候却提醒她这个亭子的方位问题,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可是她确实想不明白解语想表达的意思,她只能说解家真的很是诡异。 “那又如何。”桑裴傲然抬起头,似是孔雀般骄傲,她本就是这样的女子。 解语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赏:“桑姐姐但是,即使处于这样的境地,你也还是可以临危不惧,不愧是我哥哥看上的人,我想大概只有你有资格做我们解家未来的媳妇。” 听到她这样说,桑裴嫣然一笑:“我想你大概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我如今并未说要嫁给你哥哥,今后也绝无此可能,若是你心中打了什么鬼主意,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解语莞尔:“桑姐姐,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才对吧。”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好吧,让我先来提醒你一下,你大概还没有忘记这里是谁家的府邸吧?” “是你解府又如何,这天下没有法理了?我不想嫁给你哥哥的话,你又能奈我何?”桑裴悠闲且刻薄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笃定的事情,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是啊,我是奈何不了你,可是桑姐姐,你不要忘了如今所处之处是哪里哦。”解语再次提起了这处气场阴森的亭子,唇边浮上了熟悉的诡异弧度。 ------------ 身世(3) 蓦地,桑裴明白了,大概,这便是师傅所说的八卦阵法吧,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亭子外面大概是晴朗一片,这只是亭子中的虚幻影像。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出乎桑裴的意料,但也不是特别的让她吃惊。 桑裴被解语囚禁了起来,就在那个亭子里,而其他人进入亭子的时候根本无法看见她,因为她所在的位置和其他人所见的亭子是两个空间。 极阴的气场就是为了设立这个独立的为了囚禁其他人用的空间,而她如今正是被关在这里。 解语的想法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解语在之前问过她要不要嫁给解纶,她回答不要,而解语这样做便是要赶鸭子上架了吧。 可惜,解语不知道,这五行八卦之术她也略懂一二,于是,在被囚禁的第四天,她逃了出来,拉着敏奶娘连夜出逃,之所以用‘逃’这个字,只因为她可以说是狼狈到了极点,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新新人类,她居然逃也似的跑了。 “敏敏,这几天你去了哪里?解府的人说你外出了,不让我见你,但我知道,你不会随便丢下我的。”敏奶娘哽咽的声音让桑裴无比心酸。 她额角低垂,想着还是不要把那件事告诉敏奶娘好了,索性她也逃了出来,那些过往不提也罢。 “我是在府里迷路了,找了很久才找了回来,奶娘你也知道解府实在是大的可以。”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在敏奶娘耳中听来却是一点也不相信。 “那么我们这样连夜逃走又算什么。”敏奶娘眸中闪着犀利的光,话语一针见血。 桑裴苦笑,敏奶娘用了‘逃’这个字,她们两个果然是有一样的认知啊,敏奶娘也觉得她们是在逃命吗? 没错,她们就是在逃命,而且还是最狼狈的那种趁夜出逃,这算什么!她可是神偷,想到这里,桑裴冲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都怪那解语。 “奶娘,现在不宜谈这些,先出去再说,那时再容我为你细细叙述这几天的情况。”桑裴敷衍的回答。 敏奶娘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没错,现在确实不宜谈论这些,还是……逃命……比较重要…… 她马真氏何时落魄到如此境地,竟然需要用逃的方式才能保住性命,若是平时,以她的烈性子定以死明志,但如今,身边还有敏敏,她已经很对不起敏敏了,又怎么可以不顾敏敏的生死呢…… 桑裴和敏奶娘小心翼翼的移至大门口,眼看就要出了解府,谁知空中竟滑下一个飘逸的人物。 那人的面目在黑夜中看不真切,桑裴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很是挺拔,却有些清瘦。 “桑姑娘。”那人开口了,嗓音了带着一丝喑哑,却是解纶! 桑裴一惊,暗道不好,此时本已该离开解府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解纶来的可真是时候!桑裴愤愤的想,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你究竟想怎么样。”桑裴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平静地问。 天际响起阵阵炮竹燃放的声音,几乎淹没了解纶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裴儿对他竟已是痛恨至此吗?她真的这么恨他?恨到多与他说一句话都浑身难受的地步…… “你真的这样不愿嫁与我为妻吗?”解纶怔怔的问道。 桑裴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做你的妻?哼,别傻了,我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你。” 解纶垂眸:“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懂。” 她见过最无耻的人便是他,为了娶她竟然把她关起来想要逼她就范,而现在又来假惺惺的好似征询她的意见,好啊,囚禁她的时候是解语出面,而他现在又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好人都让他做了。 初见他时,本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浊世翩翩佳公子,今日一看,她真是看走了眼了,怎么会把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看做那样风流的妙人物呢! “为什么?你竟然敢来问我为什么!”桑裴恨恨地坚定地说:“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所有男人都死光了,本姑娘也绝不嫁与你为妻!” 听到她这样说,解纶竟然吃吃的笑开了:“就算所有男人都死光了,也绝不嫁与我为妻?”他慢慢的,几乎一字一顿的重复,似乎在咀嚼话中的含义。 听到解纶凄凉的声音,桑裴有一瞬间心软,但随即便被囚禁时屈辱的感觉冲淡了。 生平最讨厌的除了欺骗便是逼迫,尤其是如此激烈的逼迫手段,她绝对不能原谅! “那么……你当初又为什么收下我送的紫金檀木梳子呢……”他喃喃低语,似乎是从嗓子深处传来的,低低的沉稳的,那样的平静,语气里惯用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桑裴挑眉:“难道收下梳子便要以身相许了吗?我桑裴自喻还没有那样便宜。” 解纶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的痛苦与挣扎。 她就这么恨他? 得知解语囚禁了桑裴已是第二天的事了,他想要去放出桑裴,但那个密室的钥匙在解语那里,没有口诀,没有钥匙,解语又不肯放出她,他无法,只得静静的等待。 没想到,裴儿自己逃出来了,并且……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解府,这么迫不及待的……逃离他身边。 如今,看到如此坚决的桑裴,他就一直在想,解语的那些作为,是不是刚好给了她离他远去的理由…… “你真的不要嫁给我吗?”解纶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桑裴坚定的点头:“是,宁愿去死也不要嫁给你。” 解纶笑了,如同桑裴第一次见他时的清逸绝尘,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对谁都非常温和的解家少爷。 “既然这样,那么,你,可以走了。”他一字一顿,语气颇为平静,平静到桑裴不禁想到他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不然为什么被她如此羞辱之后还可以这样平静…… 但是看了看解府外,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解纶,她毅然决然的抬起了脚步,就算是有阴谋,她也绝不要呆在解府这个阴谋遍布的地方! ------------ 身世(4) 出了解府,桑裴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连夜逃出,未来得及带走银子,桑裴只得把身上名贵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端详。 白玉般的手掌上摊着两样物品,一样是头上样式简单的金钗,一样是那把紫金檀木梳子。 若是解语想要追查她的下落的话,那紫金檀木梳子会暴露她的行踪,所以是万万不能典当的。 而那金钗……想起那日朱箬文眸中的温柔,她面上一凝。 不想典当那金钗,她不想要失去它,不想把带有他温度的物品转手给他人,不想…… 天,当桑裴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她心中一震,她在想什么!那朱箬文若是放到21世纪去都是古董了,她居然对他有其他的想法? 桑裴,你是多久没见见过男人了啊,她自嘲的笑笑。 走在集市上,桑裴和敏奶娘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着小贩的叫卖声,突然觉得这一切好似都是梦一场,一个真实而虚幻的梦。 “敏敏,饿了吧,我这还有些银子,去用膳吧。”说着敏奶娘便要从怀里拿出银子。 桑裴制止了她,用膳……她说用膳,这词一出口,她的声音又不小,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视了,这集市鱼龙混杂,要是不小心把那少许银子也遗失了的话她们就有的乐了。 而那敏奶娘怕是一时还适应不了王府外的生活吧,吃饭叫做用膳,也是难为了她,她的地位颇高,在王府时一定锦衣玉食吧,不像自己,以前便吃惯了苦,现在也不觉有异。 “奶娘,先去饭馆再把银子拿出来吧。”桑裴温和的笑着。 敏奶娘点了点头,与桑裴并排向前走去…… 到了饭馆,桑裴点了一盘酱牛肉,几个小菜和两碗米饭,饭馆的人不多,大概是还未到饭口,不一会儿她们要的东西便上齐了,桑裴道了声谢便和敏奶娘吃了起来。 旁边那桌有几个彪形大汉和一位长相斯文俊秀的男子,那几个彪形大汉一直窃窃私语个不停,但到了后来,他们的声音开始陡然增高,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你们听说了没?最近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颊边有着络腮胡的汉子神秘兮兮的说。 一个粗犷的男人粗喘气,哼了一声:“你说的可是当今圣上旗下大将徐达领兵攻入大都之事?” 另一个彪形大汉不甘落于人后:“嘿,你们知道什么,听说那元朝竟没做激烈抵抗呢。” 听到这里,敏奶娘手上的筷子滑落桌上,她猛地拿了起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奶娘,你怎么了?”桑裴关心的问。 敏奶娘勉强的笑了笑,答曰:“我没事,我们吃饭吧。” 那边络腮胡男子不满的瞪了彪形大汉一眼:“难道就只有你知道吗?未激烈抵抗?这等军机大事尔等也敢胡乱猜测!那顺帝是活腻了还是如何,未激烈抵抗,你简直天方夜谭,不可理喻!” 桑裴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几个汉子,虽然他们外形看起来不是很赏心悦目,但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粗犷的男人也不满了:“得得得,你们两个可知那徐达是何许人也,竟在这胡言乱语,也不怕闪了你们的舌头。”有人不服气了,络腮胡男子撇了撇嘴:“我不知徐达是何人?笑话,谁不知今上有意许徐大人之女给我家王爷做王妃,倒是你,阿海,跟着你家那王爷恐怕无从得知徐大人是何许人吧。” 桑裴面上一冷,王爷……徐达……他们口中的徐达怕不是那大明朝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那络腮胡男子口中所说的王爷又是哪位? 没想到在这里吃顿饭都可以听到些许关于朝廷的消息,不过也是,算算日子元朝那亡国皇帝寿命将近,而明朝如今又是局势不稳,自然是兵荒马乱的日子。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得知内情的人…… 敏奶娘的脸上愈发苍白,但方才她的问候敏奶娘不想回答,她也不好逼问,只好装作视而未见。 那粗犷的男人脸色更加阴沉:“我家王爷为人如何,天下人最是清楚不过,若是你借以羞辱我家王爷而凸显你家王爷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彪形大汉嗤笑一声:“是啊,你家王爷为人如何,天下人最是,清,楚,不,过。”他故意咬重后面几个字。 看着气氛越来越诡异,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净男子冷冷的看了在座的几位汉子,那几位汉子感受到他冰冷冻人的目光却都是一脸恐慌的闭上了嘴。 那白净男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悠远:“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帝去世了。” 听到这里,敏奶娘的反应颇为激烈,她猛地站了起来,不顾平日里优雅的气质,筷子极有节奏的掉落在地上,与地面碰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声声执地。 那白净男子奇怪的看了一眼她们这边,便转过头去对着那几个彪形大汉继续说了起来,这次他们的声音变得有些轻,让即使是近在咫尺的桑裴也有些听不真切。 络腮胡子蓦地大声说:“顺帝不是自杀的?” 白净男子皱了皱眉:“沉住气,小点声,小心招来杀身之祸,到时我也保不住你。” 络腮胡子点头哈腰,表情恭敬的连声称是。 那白净男子早已吃完了,而那几名汉子快速扒了几口饭,他们结了帐离去。 桑裴转头看向敏奶娘,正想跟她说这里的不对劲,却发现敏奶娘一脸呆滞。 “奶娘,你怎么了?”桑裴担心的问。 敏奶娘幽幽坐下,唇边擒着勉强的笑,眸中已有点点星光:“敏敏……” 桑裴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若是我告诉你你本不是邵敏郡主你会如何?”敏奶娘欲言又止,悲痛欲绝的表情在桑裴看来如此的无助。 桑裴在心中暗自好笑,她本就不是邵敏郡主,扪心自问,她冒充赵敏这些日子心中也有些许的愧疚,是自己占据了赵敏的身体和其他人对赵敏的宠爱,即使敏奶娘现在告诉她:你根本不是察汗王爷和王妃的女儿,恐怕她的心中也不会有一丝的惋惜,有的也许只是如释重负。 ------------ 再遇(1) “敏奶娘,如今你我相依为命,还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得的吗。” 敏奶娘脸上闪过异样的表情:“别叫我奶娘。” 桑裴有些难以接受,她说要自己别叫她奶娘?难道不是邵敏郡主她就不可以再做自己的奶娘了吗?不,她不想听到那样的话,如今她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敏敏,听我说……”敏奶娘像是下定了决心。 桑裴捂着耳朵,有些癫狂:“不,我不要听,不要这么残忍……”不要给了我温情之后再狠狠的抛弃我,但后半句话她始终在心中未曾说出来。 敏奶娘痛苦的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试图拉下桑裴捂着耳朵的手,表情是淡淡地清冷地,如同孔雀一般骄傲:“敏敏,你一定要听。” 经过了不短的拉锯战,桑裴终于想通了,反正她不可能逃避一辈子,被抛弃就抛弃吧,她会习惯的。 过去二十几年不也是自己一个人吗,没关系的,桑裴,你可以的…… “好,敏敏,现在,专心的听我说。”敏奶娘语速很慢,眼神迷离,似乎是在追溯什么过往。 桑裴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呆滞,但是她勉强的露出笑容。 “我的名字叫做,马真敏特。”敏奶娘很艰难的开了一个头:“是你的亲生母亲。” 脑袋翁的一声像是要炸开,敏奶娘这一席话在桑裴心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她说什么?她说,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敏奶娘……是她,不,准确的说,是赵敏的亲生母亲……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处于现实中,还是她在做梦。 这真是一场噩梦…… “敏敏,冷静一下,母妃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敏奶娘,不,如今应该是母妃了,她顿了顿:“你的亲生父亲,是大元朝的顺帝——妥欢帖睦尔,也就是明帝的长子。” 桑裴的脑海中更加一片空白,顺帝,顺帝,顺帝,这两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重复,一遍一遍重复着,一次比一次低沉,似乎要把她的脑袋撕成一片一片的。 “我是你父王的妃子,当时为了逃避后宫的迫害,只得带着你投靠了察汗,而那时,察汗的妻子产下女儿又恰巧早夭,于是,你便被我掉包成了邵敏郡主。”马真敏特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是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原来她竟是皇上的女人,怪不得气质如此高贵,怪不得就连王妃也对她礼让三分,怪不得她那样浑然天成的贵族气势有时会让她感到压迫,原来如此…… 桑裴平静的问:“那王妃和王爷知道吗?” 马真敏特露出自嘲的冷笑:“自然是知道的,察汗很爱我,王妃也无法,只得容你在王府中以邵敏郡主之名在她膝下承欢,但替别人养女儿,她终归是不会尽心的,在那之后,虽然你成了她的女儿,但王妃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即便如此,但我能看得出,她很疼你,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原来那察汗帖木儿心中真正爱的竟然是马真敏特,真是可怜了那一辈子命运凄惨的王妃。 她本就不是赵敏,自然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她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信任,一直视为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相依为命的敏奶娘骗她,她真的无法忍受。 桑裴‘哈’的一声:“换句话说,就是说我做傻子很久了。” 马真敏特眼中的痛苦愈发显而易见:“对不起敏敏,若是恨便恨我吧。” 桑裴唇边泛起恶作剧般的微笑:“恨你?我不会恨你的。”看着马真敏特惊喜的表情,她继续笑着:“因为如今的你,对于我来说,只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她一字一顿的说。 马真敏特紧紧的抿着唇,露出一个难看的更像是在哭的笑容,看起来她是很想哭,但是大概她心中的贵族骄傲在作祟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吧。 “好,我明白了,但是敏敏,方才那几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记住那个叫徐达的名字,他日一定要替你父王报仇。”马真敏特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 桑裴冷笑:“凭什么,从小作为奶娘的你如今都是一个陌生人,你以为在我心中那个所谓的父王,从小没有抱过我,没有与我说过话,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他在我心中又是什么呢。” 马真敏特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焦急的表情:“不,敏敏,你父王他很爱我们母女的,他小时候抱过你的,只是那时候皇后专权,他实在无法,才放任我们离开皇宫的,你父王最爱的人便是你和母妃。”她急急的辩白道。 “那又如何?还是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他不爱你的。”桑裴毫不留情的踩碎了马真敏特的憧憬。 马真敏特冷下一张俏脸:“敏敏你不要胡说,你父王最爱的人便是母妃,当时后宫三千,都不及我一人独宠,后宫里的人都晓得我是多么受宠的。” 桑裴挑了挑眉:“是吗?宠爱你会放任皇后迫害你?宠爱你会连自己的亲生骨肉和所谓的‘宠妃’都不要,宠爱你会到死都不来见你一面,还是说他早已忘记了有你这样一个人!”她一针见血的陈述着一件件所谓‘宠爱’的过往。 马真敏特嘴唇泛白,她抖动着手,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无从反驳了吗?还是说我说的这一切根本就是事实,让你连辩解都没有办法?”桑裴咄咄逼人的向她靠近,唇边还泛着毒蛇般的笑容。 马真敏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我,早已在17岁那年见到他第一面便深深的爱上了他,那时的他年少气盛,风流潇洒……”马真敏特把她和顺帝的初遇娓娓道来,似是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他当年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早已知晓今日的结局,帝王家的喜爱又有几分真呢。”马真敏特笑的如同娇柔的少女一般羞涩:“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从小我便知道,往后,倒霉的便都是我了。” 桑裴皱眉:“为什么?我不懂。” 当时马真敏特说了一句让桑裴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话,她说:谁先爱上谁,谁就注定倒霉一辈子…… ------------ 再遇(2) 桑裴心中已是乱到了极点,方才马真敏特一席话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知道,一个受皇后迫害的妃子在宫中有多难,其实马真敏特并没有错,她只是爱上了无情无爱的君王。 自古君王多猜忌身边之人,想要成为一个明君,他们注定不会爱上谁,即便是爱上了,美人也抵不过万里江山,他们不会允许一个会影响到他们名声的女子存在。 所以到了最后,那些所谓明君中的多数人都是孤单的,不然君王也不会自古便‘称孤道寡’了。 “所以说你的家世很显赫?”她记得在蒙古马真是个大姓。 马真敏特抿着唇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不想多谈。 “那么你真的认为君王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桑裴抬眸。 马真敏特叹了一口气:“敏敏,你还小,你不懂。” “算了,算我多事。”桑裴嗤笑一声,转头便要离开。 马真敏特急忙拉住她的手臂:“敏敏,你不肯原谅额娘吗?” 桑裴低头苦笑,待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无一丝波澜:“现在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的话,大概还来得及。” 马真敏特震惊的看着桑裴,久久反应不过来她那一席话的含义,又怕这一松手就会永远的失去一个女儿,于是,她只得愣愣的盯着桑裴。 桑裴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那把紫金檀木梳子递给了马真敏特:“这个拿着,作为回大都的路费,你身上那些银子付完酒钱便都留着吧,在他下葬之前回去见他一面,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为什么?”马真敏特呐呐的问。 桑裴神色中带着凄楚:“一辈子能碰上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容易,去见他一最后面,也是对你消耗这大半辈子青春的一个交代,别让自己后悔。” 马真敏特咬唇低下了头,面目难掩那属于少女的娇羞,大概是想起她和妥欢帖木儿年少时的事情了吧,所以年过不惑的她才会表现的像极了少女。 “那我们?”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动。 桑裴轻笑着摇了摇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样扭捏,但也可爱,她始终是没有办法对这个一直待自己很好的妇人狠得下心,许是回到古代之后心境都跟着改变吧。 眼前这个妇人,说不定哪日便会如同那妥欢帖木儿一般西去,香消玉殒时再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珍惜眼前的时光,度过一个愉快的古代生活吧,就当作是假期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毕竟世事无常呵…… “日后有缘再见吧。”她笑着,一派云淡风轻。 马真敏特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桑裴手中的紫金檀木簪子,但她执意要把身上的碎银给桑裴,桑裴自然是不能接下的。 “敏敏,没有银子你怎么办?”马真敏特有些急了,语气短促而生硬。 桑裴浅浅的笑着:“天无绝人之路,活人难道还能被憋死?”顿了顿,她继续说:“你要牢记,这紫金檀木簪子在远处典当,越远越好,省的那解府的人追查到我的下落。” 马真敏特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额娘晓得,但是敏敏,你亦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要造作打扮,额娘不图你找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桑裴诧异的挑了挑眉,这古代女子嫁人不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地如今听马真敏特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寻找良人,并且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马真敏特目光游移,似乎是看透了桑裴心中的想法,她说:“额娘只想要你幸福,你如今年龄也有些大了,不得不早作打算,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中终究是要有个依靠的。” 听到马真敏特的话,桑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她本就没打算在古代找什么良人,虽然已经接受了这里很多事情,但在潜意识里,她还是想要回去21世纪的,毕竟她的头脑如今还很清晰,她终究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又谈什么良人,终不过是蓝柯梦一场罢了……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投靠扩阔吧。”马真敏特满脸真诚的建议道。 桑裴皱眉,这马真敏特怎么突然提起扩阔来了?这话怕不是有什么深意吧…… “他是个很好的哥哥。”她所问非所答的说,其实这是一种试探。 马真敏特沉默了一下,继而开口说:“虽然你顶着邵敏郡主的封号,而那扩阔又是察汗姐姐的儿子,他终究不是你的亲哥哥,若是你想,额娘不会反对的。” 桑裴不可思议的笑了:“我完全只是把他当做哥哥而已,你想的太多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也算不上**,但她可没兴趣挑战保守古代人的世俗观念。 马真敏特点了点头:“那么额娘知道了,额娘这一席话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有喜欢的人,我们便不要什么矜持了,不要有顾虑,如今的你,不是顺帝的公主,也不是察罕帖木儿的女儿,所以不需要顾及天家颜面。” 桑裴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她本就没有做为一个公主或郡主的自知,更别说打算顾及天家颜面了,名誉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并且又是穿越人,她桑裴凭什么理会这些无聊的东西。 “那么我便启程了,这些银子你还是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马真敏特拉过桑裴的手,态度强硬的把碎银塞进桑裴的手中。 桑裴不再挣扎,只是径直收下了银子:“要快些了,若是晚了我怕会下葬,到时你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马真敏特颔首:“敏敏,不要忘记额娘说的话。”她看着桑裴,声音有些哽咽:“额娘去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个就给你,你留着,日后必有所需之处。”马真敏特拿出上次那枚橙黄色的牌子递给桑裴。 桑裴沉吟一下,接了过来:“一路顺风。”她顿了顿:“额娘。” 之后,不顾马真敏特泪光闪现的眸子,她毅然转身走出了饭馆。 ------------ 情愫(3) 桑裴浅笑着目送马真敏特离去,这一别,不知何日还能相见,但天下终归没有不散的宴席…… 转过身去付了帐准备离去,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怕被那人看到,桑裴赶紧一个闪身躲到身旁的柱子后面。“那边传来了消息么?”熟悉的声音却带着桑裴不熟悉的冰冷,是朱箬文。 他依旧如谪仙一般清逸绝尘,俊美的脸庞像是结了冰一般,漂亮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看那样貌气度却是浊世翩翩佳公子,比起那解纶来毫不逊色,甚至还略微高出一筹。 “回公子,夫人说老爷近日里正在冥思坐上那位置的最佳人选,公子心中该有计较了。”立于朱箬文身边的黑衣劲装男子恭敬却不卑不亢的回答。 朱箬文唇边带笑,那笑意并没有蔓延到眼底,他优雅的拿起茶杯,却在茶杯离唇不到一毫米处时放回了桌上。 他回头,朝着桑裴藏身之处嗤笑了一声,身旁的黑衣男子似是会意,速度快的几乎让桑裴看不真切,眨眼间,那黑衣男子便到了她的面前。 “邵敏郡主?”那黑衣男子似是有些惊讶。 桑裴皱了皱眉,他认得赵敏?可她却对他丝毫没有印象,想必是在她来之前赵敏所识之人吧…… 听到那黑衣男子的话,朱箬文蓦地起身走上前来,不一会儿,便站到了桑裴的面前。 看着那俊秀傲人的脸庞,桑裴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没想到他们还会在见面,她本以为朱箬文会成为过去,她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会令向来不苟言笑的她开怀大笑的人,她本以为他早已忘记了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着。 两相对望,似是相交多年的挚友,眼中流转着不明所以的光芒,看着他漂亮的眸子充满了自己的身影,桑裴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我找了你好久。”他说。 桑裴点了点头,眼神清明:“为什么找我?”她问。 为什么找她?最初,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个小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生活规律…… 他想了很久,直到那次遇刺受伤,才彻彻底底的醒悟,最痛的不是伤口,而是莫名的看着她存在过的地方便会失神,最痛的是看不到她如花笑靥会怀念到心中升起不明所以的酸楚,最痛的是午夜梦回抓不住她轻颦浅笑的虚无感。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让他深刻的明白了:去他的世俗,去他的身份有别,去他的蒙古郡主,他想要她,想要的只是她,不论她是不是蒙古的郡主,他都该死的想要她! 他笑,似乎早已料到了桑裴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很想你。” “啊。”桑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作罢。 第一次,伶牙俐齿的桑裴被一句话弄的没了主意。 心中像是有小鹿在乱蹦,一声接一声,看着朱箬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似乎要怀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喂,桑裴,你在发什么花痴,看清楚,就算他清逸绝尘怎么样,就算他英俊潇洒怎么样,就算他该死的风采绝佳又怎么样,这可是个600多年前的古人啊! 看着表情诡异的桑裴,朱箬文漂亮的眼闪过促狭的笑意,他揶揄道:“如何,我们伶牙俐齿的邵敏郡主不知该如何答复本公子的深情款款了?” 桑裴猛地抬头,MD,这样的语气,也就是说他是在逗她?该死的她就说她发什么花痴,这下好了,不但对600多年前的古人发花痴,还被这个古人嘲笑,她桑裴何时如此狼狈过。 “走开,好狗不挡路。”桑裴拨开面前的朱箬文便要离开。 看着气急败坏的桑裴,朱箬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坏脾气的小女子,修长的手臂一挥,一把拉回把她带进怀里。 环着她的腰,他削尖的下巴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摩擦,一下接一下,极有规律,动作温柔的另一旁的黑衣劲装男子差点昏过去。 这还是二少爷吗…… “喂,你放手,做什么。”桑裴挣扎着。 朱箬文的手臂更加用力:“笨蛋,我是真的很想你。” 只一句话,桑裴便停住了挣扎,他说……他很想她? 天,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虽然看起来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花心大少朱箬文的甜言蜜语,她知道这不过是因为靠近优秀异性的异性谁都会心生赞赏,但她还是该死的心跳加速,真不是一般的该死! 桑裴推开朱箬文,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神色清冷的看着朱箬文:“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箬文挑了挑眉:“来找你,顺便有事。” 顺便有事?桑裴不满的撇了撇嘴,她看是顺便来找她还差不多吧!她可没有自恋到会去以为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 桑裴狠狠的剜了朱箬文一眼:“我要走了。” 朱箬文拉住她的手臂:“等一下,这么久不见,你总不会这样绝情吧,话不多说一句,连去哪儿也不告诉我,我怎么会放心呢。”语气里有难以忽视的调侃。 桑裴没好气的甩开胳膊上的手:“我要去找哥哥怎么样,难道我要去找哥哥是犯了大明律例不成。” 朱箬文像个痞子似的斜靠在柱子上,引来一片女人的注目和仰慕:“找你哥哥做什么,兵荒马乱的。” 他凭什么管她,他是她的什么人吗,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找扩阔,她就偏不要告诉他! “哥哥说要给我寻一门亲事,所以这个不需要再向你报告了吧。” 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天知道她根本没有想要这样说,天知道,虽然她也知道她说那句话时的语气有多幽怨,活像是被抛弃了的寡妇,真是丢死人了。 朱箬文皱了皱眉,该死,这小女人居然要去成亲,他以家族的名义发誓,他朱箬文活这么大出口成‘脏’的次数都没有今天这么多,他快要被她气疯了,如果换成是别人的话,他一定会以‘以下犯上,按律当斩’的名义处死那个人,不过随即他苦笑了一下,不会有别人了,大概也只有她可以让他如此魂牵梦萦吧。 “很好,我也正有此意,那么我去带你找你哥哥好了。”他挑眉。 心中的悸动慢慢散去,只要离开他的怀抱,桑裴便再次恢复了冷静的她。 别傻了,桑裴,600多年前的古人,你在想什么,理智去了哪里,你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醒醒吧,这里始终不是你最后的归宿,你始终是要回去21世纪的。 “那请自便吧。”她淡漠的向门外走去,身后跟着朱箬文和那黑衣劲装男子。 ------------ 上路(4) 不可否认,朱箬文是个极其优秀的男子,清逸绝尘,英挺俊秀的面貌,优雅颀长的身躯,有时像是儒雅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有时又像是富家纨绔子弟一般坏的让人不得不爱,但在桑裴心中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就像是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谁人都爱,但又有几人可以触碰得到那遥不可及的星际呢?又有几个人可以保证看到星星之后就可以把他据为己有呢,大概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能耐吧。 就像现在,他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但她却没有勇气伸出双手,更没有立场伸出双手。 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不在于其他,而在于她,她迈不过心中那道坎,她无法接受自己身在600多年前的元末明初,她无法忍受自己变成历史上那个悲惨的邵敏郡主。 对他,她不是没动过心思的,但终归是时代有别,他和她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跟了他便不需要嫁给朱樉那个废物,但她还是不想与他有任何的干系,她怕,若是有一天可以回到21世纪,她怕自己难以自拔,害怕自己一旦陷入了感情的迷思当中便再难脱身。 “邵敏郡主,我家主子邀您共行。”那黑衣劲装男子不卑不亢的看着桑裴。 桑裴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看着自己胡思乱想时不自觉的与朱箬文拉开的一大段距离,她绝不是有意要避开他。 “恩。”桑裴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快走几步,赶上了前面正在悠闲散步的朱箬文,在与他一步之遥的距离,桑裴开始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后。 朱箬文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眉向上微挑,他似乎是在生气:“邵敏郡主是把草民当做洪水猛兽了吗?” 听着朱箬文阴阳怪气的说话,桑裴心中浮上了无法言语的滋味,但却是不太好受。 她明明不是邵敏郡主,也不是那元末顺帝的公主,她只是一个普通却又有些来历的神偷罢了,她不是敏敏帖木儿,也不是赵敏,她是桑裴! 桑裴多么想对朱箬文吼出那些话啊,可惜她不能…… 她难以想象,如果朱箬文得知她是来自于600年后,结果只有两个。 第一:朱箬文不相信她的话,把她当做是一个疯女人。 第二:朱箬文把她当成怪物,甚至她有可能称为人人得以诛之的存在。 这两点都是她所不乐见的,但她始终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夜吟的话还铭记在她脑海中,那夜吟和赵敏分明是以前便认识的,而朱箬文与夜吟交好,很有可能也是之前就知道赵敏的存在的,不可否认的,她在害怕。 心里一直在下意识的排斥那个可能,但如今,她没有办法再逃避那个问题了,她知道,她在害怕朱箬文是因为她是敏敏帖木儿而对她好,不对其人,只为其名。 “朱箬文,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话一出口,到了嘴边竟然变了味道,她本不是这样想的啊。 果不其然,朱箬文听过后脸色愈发阴沉,他眉目清冷,那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竟比那月亮还要亮上几分,现在的他,整个人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耀眼逼人。 “赵敏,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桑裴嗤笑一声:“是又如何。” 她的内心极度不安,所以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平静躁动不已的内心,她需要证明自己并非在意眼前这个600年前的古人,这个古董!她桑裴不稀罕。 可越想去证明,内心却愈发骚动,似乎有什么感情要破体而出,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想去明白,她那极其准确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答案一定会让她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她不要在一味的改变,她不要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她是桑裴!绝世神偷桑裴!总要做些什么,绝对不可以屈服。 不战而败,那绝不是她的作风! “所以说你是嫌我烦?”朱箬文的声音更加冷淡。 桑裴微微勾了勾唇线,一脸肯定:“朱公子,小女子很高兴你可以有这个自知,孺子可教矣。” 朱箬文‘哼’了一声,那重重的鼻音似乎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他说:“是个人自然听得出来话中的意思,郡主这样少见多怪,莫不是郡主对自己的表达能力表示深深的质疑?” “主子,郡主,多大的人了,还吵嘴,害不害臊。”那黑衣劲装男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桑裴秀气的鼻子微皱,是啊,她究竟在做什么,像那黑衣男子说的一样,她在吵嘴吗? 天,冷静睿智的绝世神偷桑裴竟然在做这样丢人的事情,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到时她颜面无存的话,那么朱箬文这个始作俑者一定会被她供出来的,她发誓。 “我不想吵架,郑和,你也看到了是谁的错。”朱箬文孩子气的抱怨着。 郑和?那个下西洋的宦官也叫郑和,可眼前这个……桑裴打量了一下那浑身充满男子气概的郑和,这一定不是宦官啦,若是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都是宦官,那古代这些文弱书生还要不要活了。 不过说来也是,天下重名的多得是,怎么会随便拉出来一个叫这个名字的都是那个下西洋的宦官呢,是自己忍不住想起那个郑和才一时好笑的把两人相比较。 就像朱箬文姓朱,虽然朱是明朝的国姓,但他不就不是皇族的人,他不就是一个例外。 所以说,地球的圆的,巧合很多。 “主子,不要那么哀怨的看着我。”郑和无奈的耸肩,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朱箬文不满的举了举拳头:“哀什么怨,我是男人,若是哀怨怕也是我们面前这个尊贵的邵敏郡主罢。”他话锋一转,便又大刺刺的绕到了桑裴身上。 “喂,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桑裴扬了扬下巴,修长的脖颈微抬,露出了优美的弧度。 朱箬文微微一笑,有倾倒众生的风采:“在下很欣喜郡主有这样的觉悟。” 桑裴一时语塞,他用她说过的话来回敬自己,她还真的无话可反驳,若是反驳了他便是反驳了自己之前所说的话,若是不反驳,便是着了他的道,输了这次口舌之争,这一下子,她还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稍后还有一更,请等待,谢谢。) ------------ 红妆(1) 她虽不是争强好胜的女子,但也绝不是随随便便便会认输了的人,尤其是面对得罪了她的人,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她骨子里还是很倔强的。 “郑和公子,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就算身份尊贵又怎么样,堂堂七尺男儿对一个女人出言不逊,很了不起吗?。”虽是在说郑和,但桑裴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朱箬文。 郑和无言,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邵敏郡主表现的如此明显,他再笨也不会听不出她是在说谁,但这时候不但不能往上冲,还不能太过劝阻,这便是一门技术活。 “郡主说的是,小人自然没有与郡主为难的意思,不过是与郡主一见如故,互相切磋一二,还请郡主莫要误会。”郑和顿了顿,在朱箬文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家主子自幼富贵惯了,平日里小人也没少被他呵斥,但总的来说主子还是好主子,小人有这样一个与郡主交好的好主子,怎地会与郡主为难呢。” 不长却也不短的几句话,郑和为朱箬文说尽了好话,桑裴算是听出来了,那郑和不但是个劝架高手,还是个善用文字的能人,这几句话说的她便是想也再难发作。 罢了,若是那朱箬文见好就收,她也绝不会穷追不舍的…… 朱箬文挑了挑眉,眸中散出一抹精光:“主子自然是好主子,但与不与郡主交好嘛,草民自认凡夫俗子,怎地配与郡主交好呢?”他话语里字字带刺,听的桑裴心中一阵不舒服。 “你还想吵是吧?没关系,本郡主今天就陪你耗下去了,想吵的话来啊。”桑裴不雅的撸起袖子,似乎随时要冲上去与朱箬文干一架。 方才本因欣赏郑和的机智灵敏,准备与朱箬文休战,谁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迎风直上,这是**裸的挑衅,他在向自己挑衅! 本就因为他而乱七八糟的心刹那间燃烧起了熊熊火焰,这个混蛋!搅乱了一池春水他便不是他了,这样咄咄逼人,穷追不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为何这样针对她!他真的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朱箬文吗? “郡主严重了,草民怎敢。”他潇洒的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唇边划出一抹不带笑意的弧度:“郡主见到了扩阔将军便会嫁与良人,草民害怕日后死无全尸。” 嫁人?她何时说过?对,好像是刚见他时一时气话才口不择言,可是,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来?而且……他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桑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点信息,也许……他今日的反常与这句话有关?难不成是自己犯了他的禁忌,所以他才咄咄逼人,口不择言,完全没有一点佳公子的气度…… 好像……酸溜溜的?桑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不会的,若是酸溜溜的,那他不是……她? 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他明明是对谁都那样的好,之前还害她差一点误会了他对她有意思呢,现在也一定是为了耍她才装作这样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呢?那她……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不,桑裴,你疯了吗!这里是600多年前的大明朝!别忘了,是600多年前,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古人抱有幻想!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是无法理解,天理不容的! 想到这里,她收了心思:“我没有要嫁人。”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矛盾,但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清楚,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被人误会成迫不及待的要嫁人了呢。 听到她这样说,朱箬文蓦地笑开了,他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郑和打断了。 “主子,郡主,你们不要吵了。”看着还要开口的主子,郑和叹着气摇了摇头,赶紧接下了邵敏郡主的话:“前面便是客栈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朱箬文稍收气势,颔首:“也好。”语毕,他羽扇在手掌上轻轻一拍,动作潇洒而随意。 桑裴诧异的看着朱箬文,他还真是收放得宜啊,明明方才还吵得昏天暗地,转眼之间便可谈笑风生,云淡风清,这等功力,她桑裴自喻无法修炼。 进到客栈当中,要了两间上房,朱箬文与郑和一间,桑裴自己一间。 所谓的上房,不过是在摆设上比其他房间高级了一些,但她向来对这些没有过多的要求,所以总的来说还算满意,前提是那上房楼层不要在三楼就好了,每天爬来爬去会很麻烦。 来到客栈时已近黄昏,桑裴早早睡下,为了有充足的精神可以迎接未来不知名的挑战。 第二日,郑和送来了几套衣服和一些简单的胭脂水粉,桑裴随意看了几眼便放到一边去了,只留下一只做工精细的胭脂盒,待郑和下去时她才拿起来细细观赏。 铁红色的木盒子在白玉般的手掌上摊开,那盒子做的极其精巧,设计极其新颖,八卦式图案的外观,有棱有角的做工,深红的配色,加上古旧的设计,整个盒子显得极具古典美的风韵。 桑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打开那只盒子,扑鼻的香味从盒子中传出来,虽然香,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桑裴拿着胭脂盒做到镜子前面,她细细的抚摸着赵敏那张精巧细致如瓷娃娃一般的美丽面孔,真是个美人…… 不知怎地,一向不注重自己相貌的桑裴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擦干净眼前的镜子,指尖沾上少许的胭脂小心翼翼的涂在脸上,幸好没有涂抹不当。 胭脂涂在细白的脸上,显得那张美丽的脸孔更加诱人,虽然只是增加了简单的一点装扮,但天生丽质难自弃,只是一点简单的修饰便会更添姿色。 看着经过修饰的自己,桑裴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但她没有急着卸除脸上的胭脂,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何时也有了涂脂抹粉的心情? (第二更更新完毕,谢谢观赏,珑儿睡觉去了,亲们晚安,有什么意见的可以留言给我,珑儿会尽量采纳亲们的意见的,珑儿呼吁大家:不要霸王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木马,爱你们的珑儿~~!) ------------ 赏雪(2) 那时候,师傅送她去国外学习偷窃,暗杀等一系列的技能,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最想念的不是身在国内的师傅和那曾经生活过很久的地方,而是想念那皮薄肉多的饺子。 国外的新年,不如国内那样热闹,随便庆祝一下便是天大的恩赐,那些教她技能的白人很瞧不起中国人,所以那时,她必须要比多数的白人优秀,那样才不至于被他人欺侮。 那时的她,每天除了刻苦的学习努力的钻研,剩余的时间就只能看书,她是好强的人,不想被那些瞧不起中国人的白人小瞧,所以她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认知。 同期的几个学生,不是没有女孩子,但像她这样优秀的却不多,就连当时特种兵出身的教官都对她刮目相看。 在那几个女孩子梳妆打扮的时候,她总是抽时间再看一会儿书,有时是兵书,有时是英文原版文学名著,她的书架上从未出现过其他几个女孩子钟爱的言情小说。 她的时间很紧迫,所以从不打扮自己,久而久之,到了后来她也懒得打扮,偶尔化妆只是为了伪装自己。 所以,她才更纳闷,自己如何有了对镜贴花黄的心情,也许……是偏颇的心渐渐归于平静了罢……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冥思,手忙脚乱的收起桌子上的胭脂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抚平了上面的褶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桑裴一脸平静,步履从容的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不是他人,正是朱箬文。 他逆光而来,身后仿佛镀上了圣洁的光芒,如同天使的羽翼一般灿灿发光,整个人更加清逸绝尘,俊美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淡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忽视,但他确实是在笑着的。 “朱公子到访有何贵干?”桑裴靠在门前,神色清冷,丝毫没有请朱箬文进去的意思。 朱箬文晶亮的眸子有些黯淡下来,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掩去了所有情绪,随即他波澜不惊的开了口:“外面在下雪,在下想邵敏郡主大概会有赏雪的雅兴,所以特来邀邵敏郡主一同赏雪。” 桑裴愣了愣,下雪了?竟然在南方这温暖的地方也会下雪?自上次在夜府看到雪景,她有多久未见到雪了? 她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最喜欢的天气便是雪天,漫天飘舞的白色雪花,星星点点落在身上,手上,稍纵即逝,就如人的生命一般脆弱,但她还是喜欢。 喜欢它的晶莹剔透,喜欢它的纯洁无暇,喜欢它的清凉透彻,喜欢它拼尽全力散发出的一刻的美丽,人人都道蜡炬成灰泪始干,雪花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之前的一天和朱箬文闹的不是很愉快,但她也并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既然人家都来邀请了,那么她便不会对昨日的事咬着不放,这便是她的性格。 “盛情难却,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桑裴嫣然笑开,红滟的嘴唇划出优美的弧度。 听到桑裴这样说,朱箬文似是松了一口气,蓦地,他目光锐利的看向桑裴,面上有些不悦:“郡主可是对在下送来的衣物不甚满意?”他气短生硬,似乎是在生气。 “恩?”桑裴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语弄的不明所以,疑惑的挑眉,却撞进了朱箬文深不见底的黝黑眸中。 心里似是有小鹿在乱跳,那日的感觉再次出现,似是悸动,但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更甚至是不愿明白,不愿去直视,毕竟,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昨儿个夜里,在下叫他们连夜制作的衣物,郡主并未穿着,看起来是不大喜欢。”他面上含笑,语气却冰冷刺骨,让桑裴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着莫名其妙升起怒气的朱箬文,桑裴也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这朱箬文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明明还好好的,现在又变成这样。 哎,她痛苦的揉揉额角,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啊,她看这朱箬文的心思才更海底针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大少爷,惹得他不开心,他生气生动累,她猜的更累啊好不好。 见桑裴不开口,以为她是默认了,朱箬文的脸色更加阴沉:“那我立刻叫他们重新做过。”说罢,朱箬文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桑裴一把拉住。 “我没有不满意,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她无奈的解释道,虽然来到古代有一段日子了,可她还是不习惯那样繁复的衣服。 听到她这样说,朱箬文神色稍缓,虽没恢复先前那笑眯眯的模样,但终归是不再那么阴沉的吓人了,这一改变让桑裴再次感慨朱箬文的变脸功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也自愧不如啊。 “是在下疏忽了,郡主穿惯了蒙古的服饰,自己不习惯汉族的服饰,但现在做显然是来不及了,请郡主将就一下,在下会吩咐人准备的。”他淡淡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虽然本来也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朱箬文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穿惯了蒙古族的衣服,才不习惯汉族的服饰,而桑裴也懒得解释,就让他误会着吧,可是她还有一个问题诶…… “可是……”这一声打断了正要向外走去的朱箬文的脚步。 朱箬文转过身来,一副询问的样子看向桑裴,看着他那无辜的神色,桑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只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了,他可以出去了。 “既然郡主没有别的事就请多穿些衣裳,加件披风,在下在门外候着。”朱箬文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愉悦,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玩具那般满足。 待他出去,桑裴认命的开始换衣服,她算是服了这个家伙了,一会儿像单纯的孩童一样无害,一会儿像是暴君一样怒火冲天,像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还真是难搞啊,至少不是她这等功力可以应付得了的…… (一会儿还有一更,但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有可能是晚上,不愿意等的亲就连着明天的更新一起看吧,最近比较忙,更新不太稳定,所以珑儿尽量在有时间的时候双更或多更补上未更新的分量,请亲们支持我,不要霸王我,谢谢。) ------------ 定情(3) 手上拎着一件纯白色的宫装,桑裴想起方才未问出口的话,她其实很想问这样正式的宫装该怎样穿,但是……她实在是怕了朱箬文的阴晴不定,尤其是他冰冷的眼,那真是让她浑身难受极了。 好,既然那朱箬文是求不得了,她就自己动手,就不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还穿不好一件宫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自认看过的历史小说和纪录片够多了。 弄了好久,衣服是穿上了,可是……她没好气的看着床上那条华贵的珍珠丝绸腰带,这个东西要怎么弄嘛,没有扣子没有孔的,为什么纪录片里面从没见过这样的腰带啊! 又弄了半晌,她挫败的的低吼:“朱箬文,你进来。”声音压得很低,脸蛋却红到了极点。 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称呼的改变,但他很开心,很开心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朱公子来朱公子去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在心中有些接纳他的存在了? “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愉悦,眉眼间也尽是笑意。 桑裴咬唇,纤纤素手指了指床上的珍珠丝绸腰带:“那个……我不会弄……”她喃喃低语,似乎怕被他人听了去,当触及到朱箬文眼中的戏谑时,她急忙没好气的补上了一句:“你们汉人的衣服怎么这样麻烦啊,麻烦死了,怪不得你们汉人女子都很麻烦,不像蒙古,女子也一样不拘小节。” 朱箬文揶揄的看了桑裴一眼,这个小女子真是可爱极了,不会系腰带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别扭的对他说出有些胡搅蛮缠的解释,衣服和中原女子麻烦有什么关系吗?他失笑。 “笑什么你,快帮我啦。”以为朱箬文是在笑自己,桑裴有些恼羞成怒。 笑够了,朱箬文拿起床上的腰带,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腰,眼神专注的盯着那根珍珠腰带,手指在上面绕来绕去,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桑裴忽然红了一张俏脸,他,离她好近…… 似是感觉到了桑裴的注视,朱箬文蓦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秋水翦瞳,目光滟滟,迷茫的张着,带着一丝雾气,手上系腰带的动作一滞,他难得的不淡定。 一直都知道她很美,是元朝有名的美女,但从不知先前传闻中那个蛇蝎美人竟会有如此娇憨的一面,而他竟然觉得她这样傻兮兮的样子更加美不胜收,甚至觉得之前收集到的那些消息全都是虚构的,是子虚乌有的。 自从那夜一见,她的沉着冷静便令他有些好奇,她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美艳无脑,而后来在夜府见到她,虽然阴沉冷淡,但总归不像是蛇蝎心肠的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组织…… 可,也许她是在伪装呢?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在骗取自己的信任呢?可这样的想法早已在她离开夜府时便被摒除脑外,即便是她在耍诡计,他也再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身边,他,要定了她。 感受到他的注视,桑裴尴尬的咳了一声:“要不要帮我系啊你。”她故意粗着嗓子大声的说,像是掩饰自己的心虚。 朱箬文挑眉,他竟然看她看呆了,这真是个危险的信号啊,不过无妨,纵然是危险他也不会让她从自己身旁溜走,夜府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他从不亏待自己,那样失神落魄的感觉他再不想尝试。 “敏敏。”他专注的望着她,这一次,没有叫邵敏郡主,而是直呼其名,敏敏。 桑裴有些慌乱,心中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但她无力抗拒:“什么?” 朱箬文浅浅的笑着:“你那日说你哥哥要为你寻一门亲事。”他顿了顿,眼中浮上了款款深情:“嫁与我如何?” 听到朱箬文这样说,心中早已有预感的桑裴有些不知所措,她精致的眉微微皱起,像是在内心中挣扎着什么。 没错,她的确是在挣扎,朱箬文这是在……向她求婚?求婚,可以这样说,他要她嫁给他。 说没有动心是假的,可是……她心心念念的21世纪呢?嫁给了他,她还会回去吗?她还能回去吗?回去那个她日思夜想的故乡,那个她生长的地方。 可是……你也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回去的吧……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桑裴内心深处升起,她被这个不和谐的音符吓了一跳,她不是迫切的想要回去?难道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她绝不是这样想的,她是想回去的,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21世纪那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朱箬文吗? 那个小小的声音再次从心中响起,听到这句话,桑裴心中如同被锤子敲了一下,‘咚’的一声,震得她生疼。 她……喜欢朱箬文?喜欢……她喜欢朱箬文! 天,她有些头痛欲裂,这真是难以预料的状况,而且似乎不太妙啊,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竟然说她喜欢朱箬文,她真的好想泼自己一桶凉水证明自己是在做梦,现在是怎样啊…… 桑裴的挣扎朱箬文看在眼里,他并不急着开口,待桑裴挣扎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在担心什么?”他蹙眉,眼中是浑然天成的傲气。 担心什么?她自然是担心真的爱上他。 爱情是害死人不偿命的,这点她从小便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做得到,没错,她就是爱着他,她爱上他了,不是喜欢,是爱,她桑裴,敏敏帖木儿,顺帝的公主,爱上他朱箬文了! “所以说你……喜欢我?”在‘喜欢’和‘爱’这两个字眼中,桑裴小心翼翼的选了那个杀伤力比较小的。 朱箬文摇头:“不。”当触及到桑裴有些慌乱的神色时,他再次开口:“我不喜欢你。” 桑裴面露霁色:“那你为什么……”该死,他是在耍她吗! “我不喜欢你,我爱你,敏敏,我,朱箬文,爱你敏敏帖木儿。”他露出恶质的微笑。 听到他这样说,桑裴高悬的心终于落下来。 桑裴,认命吧,承认吧,你就是爱上他了,他也爱你,这样不是很好吗……想着想着,不知怎地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二滴,在地上砸出一圈水渍。 “怎么了?怎么哭了?”朱箬文慌张的揽过桑裴。 桑裴靠在他的怀里,一阵抽噎:“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我讨厌你。” 朱箬文嘴唇轻轻的摩擦她的发髻,唇边荡着温柔的笑意:“笨蛋。” (呼呼,今日第二更更新完毕,亲们支持我拉,表霸王我,么么,爱你们的珑儿~~!) ------------ 陇西(4)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桑裴恨恨的咬着一口银牙,她怎么就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朱箬文坐马车了呢,这里面颠簸的她想吐,都怪那个该死的朱箬文,竟然出卖色相诱使她答应这一不平等的待遇! 他在外面英姿飒爽的骑着马,欣赏着外面的皑皑雪景,而她却要在马车里忍受着一路颠簸的辛苦,还不许撩开窗帘,没人陪着说话,闷的要死,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那日过后,他们的关系算是正式确定下来了,也就是她,桑裴,如今是他,朱箬文的未婚妻,想到这里,她红了一张俏脸,也忘记了恨恨的盯着朱箬文的背影抱怨。 马车蓦地停了下来,桑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准确的说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很悠远,她听不真切,但却可以清楚的听到朱箬文在说些什么。 本来她对这些事就没什么兴趣,而马车停下来却是遂了她的愿,她可怜的尻啊,好吧,这说的够好听了吧,她可怜的尻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再这么一直颠簸下去她真的会疯掉的。 “那位在陇西?”朱箬文的声音有些上扬,想必很是惊讶。 那边不知道回答了什么,朱箬文沉思了一会儿:“那夫人呢?” “那便好,夫人不在,所有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朱箬文的声音有些阴冷,桑裴却恍若未闻。 如今,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并且会尽她所能帮助他,这便是她给予他的,未婚夫妻间应有信任。 朱箬文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郑和点了点头走向那人,半晌,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仿佛是离去了,因为她听到了郑和近在咫尺的说话声音。 “敏敏,我们稍作休息吧,你渴不渴?”朱箬文撩起帘子,一脸温和的看着桑裴。 桑裴报以微笑,好不忸怩的点了点头:“是有些渴了。” 终于可以出去稍作休息,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桑裴显得很高兴,谁喜欢闷在那种大家闺秀坐的马车里啊,比起这种颠簸的马车,她还是比较喜欢骑马好不好。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一边小口的喝水,桑裴一边看向坐在身旁的朱箬文。 朱箬文亲昵的揉了揉她乌黑的发:“这会儿到陇西了,大概不多时便会到你哥哥那儿了,到时我在和你哥哥解释我们的事情。”说到最后一句,他神色愈发深沉。 听到他这样说,桑裴红了脸,在开放的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会脸红的吧…… 他们的事?他指的是她答应嫁给他这件事?其实她原意本是无需向扩阔解释,毕竟她想怎样是与他无关的,但想想,他终归是哥哥一辈的人,她现在占据着敏敏帖木儿的身体,不和她的哥哥解释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想着,心中怕扩阔会拒绝的心思也就清明了许多,哪有哥哥会不疼爱妹妹的呢,若是她肯好好的解释,再说几句好话,想以那扩阔对这个妹妹的疼爱程度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陇西,也就是21世纪的甘肃一带,漫天的黄沙,刺骨的寒意,凛冽的刀风,扩阔就是呆在这样的地方吗?想着,她有些心酸,他也不过才年过而立,竟然就要吃这样的苦。 而那时的她和王妃呢?则是像温室的花朵一般在王府里享受着扩阔拼死挣来的荣誉,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其他人的给予,挥霍着王府的家产,这便是她们的所作所为! “敏敏,你怎么了?”朱箬文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上她的额头,所触之处温度正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桑裴苍白着脸颊,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看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朱箬文也不再深究,只是目光探寻的望向她,她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谈笑风生,一瞬间便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这是他的疏忽,他一定会注意的,绝不会有下次,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的宝贝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 “主子,郡主,我们该上路了。”郑和提醒道。 桑裴看了他一眼,虽然朱箬文平时待他很好,但他恪守本分,从不逾越,主仆界限划得很清,从不恃宠而骄,对他们的称呼也一直是主子和郡主,真是个懂规矩的人,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欣赏。 “不许看别的男人。”朱箬文不悦的在桑裴耳边警告道。 桑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那是你的部下。”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的部下都不相信。 朱箬文挑眉,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好好好,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桑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听到她这样说,朱箬文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真乖。”说着,他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个吻,如同微风拂过唇边一般,痒痒的,却让桑裴红了脸。 爱情真是奇妙啊,她在心中感慨道,它让男人变得越来越婆妈,越来越唠叨,也越来越……霸道,它让女人变得越来越爱害羞,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娇气。 果然啊,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居然时不常的对着他撒娇……这便是依赖吧……不过,看着朱箬文那受用和满意的表情,她恶质的想,还是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他她越来越依赖他好了,她才不要让他得意,谁叫……谁叫他在外面帅气的骑马,而自己的尻却要受罪啊。 古人说的没错,就是‘君子与女子,难养也’,没错,是君子与女子,她不是小人,她是女子,悄悄的撩起帘子,看着那个英姿飒爽的背影,她得意的笑着…… (呼呼,今日第一更,累死了,补以前的分量,晚上还有一更,亲们看在珑儿这么努力的份上奖励奖励我吧,哪怕是一个留言珑儿都会很开心的,留言吧,票票,贵宾,盖章,花花都砸过来吧,满意的话有加更哦,还有收藏神马的,都不要留情,狠狠的向我砸过来吧,么么,爱你们的珑儿。) ------------ 扩阔(1) 在马车里闷得很,偶尔朱箬文会停下来和她说一会儿话,但大多都是隔着帘子,对于这一做法,桑裴大概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毕竟如果总是停下来会大大的耽误行程。 又走了一天一夜,她仿佛可以听到操兵的声音,本以为是幻觉,谁知马车停了下来,朱箬文体贴的伸出手扶她下车,却不知她本就不是大家闺秀,本就不是那蒙古族的郡主,但一路上劳累,桑裴也懒得计较这些,就附和他的行为,让他扶着下了马车。 “这是到了哪儿?”桑裴白嫩的手指移至唇边打了个哈欠。 朱箬文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前面便是你哥哥屯兵之所,我让郑和先去禀报了,我们稍作休息前行即可。” 桑裴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已经到了屯兵之所,怪不得她之前听到了操兵的声音呢,原来不是错觉…… “若是我哥哥不同意我们的事怎么办?”看着朱箬文那淡淡的表情,桑裴起了坏心,故意板着脸逗他。 朱箬文漂亮的眼闪过一丝不悦:“不同意?”他重复着这三个字,似乎是咬牙切齿一般。 看着玩笑开的大了,桑裴赶紧赔笑的凑过去:“我不过是随便那么一说罢了,怎么还当了真。” 叹了一口气,朱箬文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眉间:“只要是敏敏说的,不论是什么我都相信,即使是叫我去死,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他几乎一字一顿。 “乱说,我做什么叫你去死。”桑裴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别笑。”他抓住她的手:“我是认真的,敏敏,我相信你。” 朱箬文眉间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他晶亮的眸眨也不眨的盯着桑裴,似乎在证实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他眉眼间尽是款款深情,压的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桑裴垂眸,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的折射下形成一环阴影,眼中不争气的浮起雾气,干嘛这么煽情嘛,搞得她好想哭哦,混蛋,真是栽了,栽到一个作古的人手里了…… “怎么哭了?”朱箬文慌张的把桑裴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这个抽泣的小女子。 毫不留情的在朱箬文价值不菲的衣裳上蹭来蹭去,弄皱了那丝绸质地的月牙白衫子,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弧度,感动归感动,但幸灾乐祸才是她的本质。 “人家感动嘛,谁叫你这样肉麻。”桑裴没好气的从他怀里坐起来:“前面就是军营了,叫哥哥看到便不好了。” 朱箬文哭笑不得的看着刚才还在他怀里哭的可怜兮兮,让他一颗心都被她哭碎了的小女人竟然一副指责他的态度,要不是为了安慰她他会克制住不去触碰她的,毕竟……来日方长。 桑裴静下来努力的回想,历史上扩阔是为何在陇西扎军营的?好像是……当时扩廓出雁门乘虚攻大都,但被明军反将一军,明军直捣太原,扩廓要回去救援,却被明军夜袭兵营,匆忙之下他率十八骑仓卒北走,收集残部屯兵陇西,也就是如今的甘肃,时不时的骚扰西北。 是这样的吧?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历史被她的到来改变了一些呢?历史上的邵敏郡主是个可怜的女子,一生厄运,最后还落了个殉葬的下场,可是如今,她不但是邵敏郡主,还是元末顺帝的公主,而她的良人则是在身旁,她要嫁的人不是那个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而是身旁这个丰神俊逸,挺拔英俊的朱箬文。 是不是……历史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那条名为‘红泪’的手链把她带来了元末明初这个乱世时期,一直以为历史上早已注定了赵敏的结局,她想要改变,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强者生存,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她需要变得更加聪明一点,为她的良人增加一些炫耀的资本,也为她自己留下一些最重要的财富,那边是人格魅力。 “主子,帖木儿将军听说郡主来了很是愉悦,特令小人领了军令来带路。”不一会儿,被派去通报的郑和一脸平静的回来,传达了扩阔的意思。 听到郑和的话,桑裴顾不得朱箬文还在一旁,而是‘咻’的窜了起来,一把拿过郑和手上的军令,饶有兴味的研究起来,这便是军令吗?看起来好威严,果然是军中物品。 “敏敏,那我们便火速赶去与你哥哥会合吧,想必你们这么久没见了他也该想念你了。”朱箬文波澜不惊的开口,稳稳的接住桑裴扑过来的身子。 听到这句话,桑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纤纤素手紧紧的抓住身后的绿草,他怎么知道自己很久没见过扩阔了?明明离开夜府那么久,若是见的话也已是见过不知几次,而朱箬文这样笃定的语气分明是确定…… “敏敏?”见她纹丝不动,朱箬文又喊了一声。 桑裴调整好面部表情,笑吟吟的抬起头来,不顾身后绿草一片狼藉,优雅的向马车走去,若是他有确切的消息,那么她也不会去追查,就怕是身边出了奸细,那解府……在解府里的一举一动似乎也就不是秘密了…… 若对象是朱箬文的话,她绝对会相信他有能力在解府安插人手,虽然这样久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那样貌气度却是绝非凡夫俗子,安插一个人手这样的小事怕也是难不倒他。 可……若是不知不觉的查到她所在之地还能按兵不动,那么……她就不得不有所怀疑了,那细作……究竟是谁…… 朱箬文真是好本事……她唇边浮起得意的笑,这个优秀的男人,如今是她的良人…… 有了军令,一路上畅通无阻,无人敢拦她这个将军的妹妹,大元朝的邵敏郡主,虽然如今元朝已是名存实亡,但她却终归还是郡主,一日为主子,终身便是主子。 进了军营,首先入眼的便是愈发壮实的扩阔,看着桑裴进来,扩阔连忙迎了过来,满脸欣喜拥她入怀,碍着他们兄妹的身份,桑裴也不好太过挣扎,只好任他抱着。 半晌,抱够了,他终于松了手:“敏敏,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哥……”桑裴有些悲伤:“额娘去了。” 她明显的感受到扩阔壮实的身躯抖了抖,他竭力的保持威仪,因为如今的他除了身为人子之外还是个将军,将军便是要为他人做表率,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桑裴懂。 “什么时候的事儿?”扩阔低沉的声线有些颤抖。 桑裴咬唇,有些哽咽:“不久之前,哥哥,节哀顺变。”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扩阔身边的副将下去,那副将总算通情达理,没有说什么,不放心的看了扩阔一眼便默默走了下去。 “厚葬了罢?”看着副将离去,扩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嗓子中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是,额娘总算是王妃,礼照妃嫔制度,只是陪葬品……”她欲言又止,王妃的丧事是夜府,准确的说是朱箬文一手置办的,对于细节,她并不很了解。 “陪葬品很是丰厚,礼照贵妃。”朱箬文接过桑裴的话,也成功的把扩阔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今日第二更,各种求,苦逼的高中生求安慰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留个言捧个人场啊,让珑儿知道有人在看,也有个动力啊,还是那句话,亲们不要霸王我,群么,爱你们的珑儿。) ------------ 嫣儿(2) 桑裴本想这样不失为一个引荐朱箬文的好机会,谁知,那扩阔望向箬文的神色竟是不善,即便是唇边竭力挂着温和的笑,桑裴还是几近破功,若是……若是扩阔不同意的话…… “你是谁?”扩阔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朱箬文,打断了桑裴心中所想。 朱箬文浅浅一笑,细长的凤眸向上吊了一吊,凭地生出些全无脂粉气的绝代风华:“在下朱箬文,久仰将军盛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过几句客套话,却被他说的极为真诚。 扩阔眸中闪过嘲讽,唇边划出一个生冷的弧度:“朱兄过誉了,扩阔愧不敢当,还未请教朱兄与舍妹是何等关系?” 桑裴心中不由得一沉,这扩阔问的丝毫不委婉,便是蒙古族向来豪放,这一句话也火药味十足,没错,她是看出来了,扩阔对箬文极为不满,甚至是厌恶的。 虽与扩阔相处不过几日,但他决计不是那蛮横无理之人,如今,话未说上几句,却已心生厌恶,她从不知,会有人第一次见到清逸绝尘的箬文便心生厌恶的。 这样的人物,该是万人敬仰的。 “将军似乎有话说,明人不做暗事,将军请明示吧。”朱箬文眼中闪着隐隐的不悦,却被他巧妙的掩了去。 桑裴抿了抿薄唇,这火药味越发浓烈,便是她想要视而不见也并未易事,只是,一个是哥哥,一个是良人,第一次见面,她便偏颇一方,真的好吗? 扩阔眯了眯眼,刚毅的面孔绷得更紧,蓦地,他笑了起来,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只余一抹探寻:“朱公子只怕是来错了地方,这儿是元朝屯兵之处,并非公子这等人物屈居之处。” 桑裴挑了挑眉,莫不是扩阔知晓朱箬文的身份?若不是如此,他出此言便是一种试探,而这试探出于什么目的她却是全然不知的,而此时,她心中却已浮上了不好的预感,还是静观其变,见招拆招的好,这一出戏,她也很是期待,这探寻背后的目的也正是她想知道的。 朱箬文垂下眼帘,嗤笑一声:“将军这话是何意,恕在下愚钝,不甚明白。” 扩阔爽朗一笑,方才因额娘去世生出的些许悲伤此刻已寻不着踪迹,这让桑裴不觉赞叹扩阔功力之深,绝非她之流可对付的,还好,她不禁在心中感慨,还好他是她的哥哥,而不是她的敌人。 “朱公子与舍妹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去后帐小憩,今晚在下摆宴,还请公子赏光。”扩阔似笑非笑,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神秘莫测,耐人寻味。 扩阔拍了拍手掌,一个清秀的小厮上前从桑裴手中接过水囊,桑裴疑惑的看了一眼扩阔,却在对上了他肯定的眼神后拉了拉朱箬文的衣袖,朱箬文了然,两人转身相携而去。 扩阔一人久久站在原地不肯离去,他的妹妹,终于长大了啊…… 心里升出难掩的失落,淡淡的,却泛着酸酸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夕阳点点洒在扩阔身上,他刚毅的五官似是有了魔力,令人移不开眼,只是这良辰美景却无一人欣赏,而这褪去白日里光鲜的艳阳此刻也呈现出橘色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那清秀的小厮话不多,却是极为腼腆的,他带着桑裴和朱箬文走入一处离扩阔不远的帐中便站定了,低头望着脚尖,像是不敢直视二人,这一举动令桑裴万分不解。 “箬文……”她委屈的瘪了瘪嘴:“我竟然这般吓人,令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么?”对着朱箬文说出这话,桑裴却是死死盯着那清秀的小厮,那小厮白皙的脸越发红艳起来。 朱箬文被她的故意为之逗得一乐,半晌他攒着眉配合她的故意为之:“我也正在纳闷此事,若不是如此,可我也没让人家瞧上一眼,莫不是人家嫌弃我们家贫人丑?”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咧了咧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郡主,公子,莫要取笑小奴,小奴怎敢对二位不敬,二位是大人物,怎地与小奴为难。”那小厮看出了二人的调侃,面上愈发红艳,嘴上却是伶牙俐齿,不依不饶。 桑裴大笑,直呼有趣,这小厮真是有趣,明明是那样害羞的人,脸皮薄的像极了吹弹可破,但却伶牙俐齿,丝毫不叫别人在嘴上占了便宜去,不愧是扩阔手下的人。 “嫣儿,你跟着扩阔将军的日子也不短的,规矩也学了个七八,既然郡主这样喜爱你,就留在她身边伺候着吧。”朱箬文轻声低喃,却令桑裴大吃一惊。 那小厮微微一笑,扯下头上束发簪子,桑裴定眼一看,却是个清秀佳人,那人五官拆开来看极为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多了眉远如黛的风韵,眉眼间也奇异的衬着清新动人。 这扩阔的手下竟是朱箬文的人!这一认知令桑裴心中的不安加深,这名唤嫣儿的女子竟然女扮男装在扩阔军营中呆了许久而未被发现,仅凭这一点,桑裴便认定了这嫣儿是个有手段的。 只是……她不得不怀疑,朱箬文究竟要做什么?他是做什么的?为何在解府有眼线,而这元朝军营中也有眼线,听着意思还是扩阔身边的人,他身为明朝人,虽早已认定了他是良人,但扩阔待她不薄,她决不可让朱箬文做出任何对扩阔有害的事情,这是她报答那个所谓哥哥的方式。 “敏敏,如今你我还未成亲,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利于你的名声,就暂且让嫣儿陪伴着你。”说罢,朱箬文颔首,转身便要出帐,却被桑裴叫住。 “扩阔哥哥,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决计不允许他出任何事情。”她的声音透着隐约的祈求,似乎是在祈求朱箬文,但他知道,她是个极其骄傲的,若说是低头,还不如说是给他的忠告。 他眉眼间透着一丝疲惫:“敏敏,有些事,日后我再向你解释,但我绝不会背叛你。”微微上挑的声音中是坚定的承诺,说罢,不顾桑裴一脸的荒芜转身走了出去。 (今天只有一更,因为在忙着帮老师批作业和做事情,回来的很晚,改天有时间再两更吧,今天终于更完了,好累哦,很晚了,我要去睡觉了,亲们也要早一些谁叫哦,大家晚安,照例一个晚安吻,么么么,再加一个大么,大家甜梦哦,爱你们的珑儿求包养,收了这货吧,(*^__^*)) ------------ 太祖(3)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朱箬文来过几次,但都是稍作片刻便离去,像是在忙些什么,而桑裴心中虽是疑惑,但碍着嫣儿这个眼线在,也不去做些什么试图清楚他的意图。 她很清楚,朱箬文的气度风采,绝非等闲之辈,可她相信他,既然已经决定了他是自己的良人,便不会改变,只是,心里还有疙瘩未解开,她无法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这几日无外乎是在帐篷里勾勾画画或是做些女红,没错,她不但会偷东西,而且还画的一手好画,还有刺绣等等,她也是个中高手,她会学这些,是因为师傅说女孩子家家的,这些东西是该学一些的。 “郡主,不如嫣儿陪您去外面走走,您成天呆在帐篷里都无需出去透透气的吗?”嫣儿蹙着细长的眉,脸上担心的神色跃然呈现出来,但桑裴却无动于衷。 “不必,这样很好。”她正在努力的与手上的苏绣做斗争,似是漫不经心,但却头也未抬的回答。 嫣儿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桑裴平静的脸色不再开口,只是乖乖的立于一旁尽职尽责,这些事情,本就不是她该管的,今日,的确是她逾越了…… 次日,朱箬文又来了,桑裴却罕见的没了做女红的兴致,她只当是看到朱箬文又想起那许多事情,但她从不是那感性的人,她崇尚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敏敏,听嫣儿说你近几日只在帐中做女红和画画?”朱箬文轻柔的语气让桑裴不禁叹气,他对她这么温柔,若是有一日真的要在他和扩阔之间抉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是啊,这几日有些乏了,困的很,总喜欢多些时候睡觉。”她避开了前一句话,着重强调了这几日不喜外出是身体困乏,想要睡觉。 朱箬文别有深意的看了桑裴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带来的桂花糕放在桌上,叫嫣儿去沏了一壶茶,与桑裴一同吃了。 桂花糕香甜可口,里面似乎多加了些什么,丝毫不甜腻,但却有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在口中挥之不去,唇齿留香,越到后面越觉得分外好吃,像是很多人,越到后面越能发现他们的好。 嫣儿沏茶很有一手,这是桑裴早就知道的,伺候她这几日,嫣儿日日泡茶,只是她喝的很少罢了,她本就不爱喝茶,喜欢的事不加糖块不加奶精的苦咖啡,可如今却再也喝不到那种苦到肠胃都要纠结起来的感觉。 如今选择了朱箬文,就代表着她不打算回去了,她的良人在这里,回去做什么?还能回去哪里,她虽是思想开放,但也深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 朱箬文如往日一般来去匆匆,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临走之前他把一只别致的玉镯子套在桑裴手上,眼中闪着款款深情:“敏敏,这几日我有事,大概要离开两三日,今日后再相见便是我们大婚之时。”他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只是桑裴并未看懂。 这日,她在帐中做女红,嫣儿沏好了茶在一旁伺候着,想起了那日朱箬文喝茶时的享受表情,她鬼使神差的竟拿起了一向厌恶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苦中带着甘甜,清香宜人,回味无穷。 茶分很多种,别的还未有太多排斥,但嫣儿沏的这茶,却是她最讨厌的那种,而今日,她竟喝了好几杯,看着嫣儿那惊喜的神色,一抹愧疚从她内心深处溢出,只是喝了几杯茶便让她这样惊喜,自己平日里是待她太坏了吧…… “嫣儿,茶很香。”简单的夸奖却让嫣儿笑开了花,也让桑裴更加愧疚,看来,日后要待她好一点了……愧疚,毕竟她是朱箬文派来她身边作伴和照应的啊…… “敏敏,你来了好几日了。”扩阔昂首走进帐里:“今日随我出去见位客人罢。”他神色间尽是不以为然,但握紧的双手却泄露了他此刻不甚愉悦的情绪。 桑裴放下手中的女红,不明所以的向扩阔望去,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今天这位客人竟让他如此不悦,看来是有些来头的,而他叫自己去又是为何? “哥哥请再外面稍等片刻,妹妹换了衣裳再与哥哥出去见客。”她沉思了一下,随即做出了最恰当的抉择。 扩阔颔首,走出了帐篷,只留桑裴与嫣儿二人。 桑裴不知朱箬文和嫣儿是如何解释那清秀小厮突然变成女人的事情的,但是她知道,扩阔一定不会相信的,不知为何,也许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与他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如今占据了这身体的她才会有这等强烈的预感吧。 换好了衣裳,嫣儿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略有所思,桑裴也懒的去追问,嫣儿怎样本就她无关,她便是这样,自扫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别人的事,与她何干? 虽然决定了要待嫣儿好一些,但是淡漠的个性不是一时半刻改得了的,如今,她也只能在态度上待嫣儿好些,别的,在她的心中是多余的,无需做的。 出了帐篷,她看见扩阔在不远处负手而立,一袭微风吹过,他的衣衫轻轻飘起,倒真有了那么几分意境,只是片刻,扩阔便转过身来,看见桑裴走出来也并为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随着扩阔进了门,一位看起来半透华发却精神奕奕的男人在上座坐着,宽额,方脸,虬髯,他身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贵气,虽看那打扮分明是普通人,没什么卖相可言,即使气度与常人不同,但总的来说,是个不起眼的人,若是在集市上面,桑裴绝不会多看一眼。 “这位可就是邵敏郡主?”那人未起身,爽朗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年轻,桑裴这才注意到,或许这个看起来显老的人并不老,是他的外表给了她这种错觉,但是年过不惑还是有的。 (对不起亲们,我来晚了,今天实在太忙了,答应亲们中午更也没来得及,终于更完了,再对亲们说声对不起,今天更得匆忙,明天再修改一遍,看完的亲再来看一次吧,辛苦大家了,我现在去修改第二章,尽量多修一点,看看能修多少吧,刚才那一编第一章修的差不多了,向第二章冲刺,等不了的亲们明天再看吧,晚安大家,么么,爱你们的珑儿。) ------------ 赐婚(4) 桑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气质颇为儒雅,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样的儒雅,莫不是教书先生?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一个教书先生又如何进得了扩阔的军营,向一旁看去,见扩阔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语笑嫣然:“正是小女子,敢问先生是何人?” 那人听了桑裴的话爽朗的笑了,脸上是一片促狭:“先生不敢当,不过,久闻郡主贤良淑德,才貌双全,若是邵敏郡主不嫌弃的话,我有一个儿子,想与邵敏郡主结亲,不知郡主意下如何啊?”他的语气里带着颇多的调侃。 贤良淑德?她不是不知道赵敏在外的名声有多坏,听到他这样说,桑裴皱了皱眉,回首看向扩阔,谁知扩阔并未看她,而是紧蹙着眉头看向外面,看来,他是不打算帮她了,那么,也就只好她亲自解决了。 “先生过誉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只是这结亲……”她顿了顿,在脑海中翻找着合适的措辞,尽量做到八面玲珑:“恐怕要先生失望了,小女子早已婚配他人。” 那先生云淡风轻一笑,眼中闪过的是桑裴厌恶至极的精明:“郡主若是婚配他人就真是可惜了。” 看他有松口的意思,而扩阔看起来又拿这先生无可奈何,桑裴也就给他个台阶:“先生抬爱了,不如由哥哥设宴款待先生,以报先生如此看重小女子的知遇之恩。” 那先生低声笑着,扩阔的脸色更加阴沉,却还是未开口,只由得那先生说道:“郡主怕是会错意了。” 桑裴蹙眉,那先生虽是笑着的,但却不怒而威,一时间气氛变得拔剑弩张起来:“先生这是何意,小女子愚钝,请先生明示。”她说的极为客气,是为了给扩阔留下后路。 那先生眯了眯眼,看着桑裴身边的嫣儿,似乎是识得,又似乎不识得,而嫣儿则是瑟瑟发抖的向桑裴身边靠了靠,桑裴觉得奇怪,那嫣儿平日里办事极为稳妥,怎地今日却吓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嫣儿不但识得这人,并且这先生必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我对郡主说可惜了,是可惜了郡主的好姻缘,我的儿媳妇,邵敏郡主。”说到最后,那先生竟然向桑裴跨进了一大步,凭地生出了些许压迫感,王者气势昭然若见。 桑裴面上再也挂不住,他说的这样不留情面,就像是她嫁定了他儿子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但此刻,那逞一时之勇出一口气和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的斗争,还是自控力占了上风。 “先生难道要强人所难吗?这等事情怕是强扭的瓜不甜罢”她沉着冷静的看着那人,眉间已是一片不悦。 那先生眸中闪过一抹欣赏,被桑裴丝毫不落的捕捉到,但她不认为只是这一句话便可改变那先生的心意,所以更多的对策在她脑海中闪过,还未想出个头绪,那先生已然再次落座。 “郡主,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难道要做不仁不孝之人吗?”那人挑起英武的眉毛,面无表情,却凭地生出些许更加强烈的压迫感。 桑裴抿紧樱唇,晶亮的眼簇出火焰般的光芒,细眉蹙起,瘦弱的身躯愈发颤抖,这人真的很危险,竟然能令她从骨子里感到害怕,还未怎样,却让她不自觉的想要臣服,真是太可怕了…… “先生盛情难却,敏敏甚为荣幸,但恐怕先生却是要失望而归了,小女子早已有了良人,难道背信弃义便是仁孝了吗?”她尽量保持镇定,紧握在一起的手心被攥出了汗,但总算面上平静了下来。 那人锐利如鹰般的眸子微眯起来,此刻桑裴终于知道她为何会对他有熟悉的感觉,他有时很像朱箬文,不是说相貌,而是一闪而过的气度,像极了那如同谪仙般清逸绝尘的男子,她的良人——朱箬文。 “这么说,邵敏郡主是不大乐意与我结这门亲喽?”他眼中尽是询问的神色。 像是下定了决心,桑裴点了点头:“是这样。” 那人笑了起来,扩阔像是看不下去般拂袖而去,也只换来了那人几声不屑的嗤笑,这令桑裴更加不悦,不论怎样,这里都还是扩阔的地盘,这人也太嚣张了些吧。 “邵敏郡主,你不必自己个儿愿意,因为……”他顿了顿,眼中尽剩下危险:“这是圣旨。” 桑裴震惊的看向嫣儿,她必定是早已知晓此人身份,不然也不会一开始便抖得像筛子一样,而元朝的顺帝,也就是赵敏的亲爹,已然薨了,所以眼前这人口口声声的圣旨,再看那样貌气度,王者气势,根据史书上的描述,他必定是那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 他说……儿媳妇……要她做他的儿媳妇……他说,这是圣旨……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却没有抓住,只觉得天翻地覆,似乎,有什么她竭力去改变的东西又回到了原轨道上,朱元璋的儿媳妇……朱元璋要她做他的儿媳妇…… “邵敏郡主,朕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以后便劳你多加费心了。”一袭本应谦卑的话在他口中娓娓道来,却不卑不亢,而他的自称也从‘我’改成了‘朕’,意在‘君无戏言’,君王说出的话……从不收回。 说完这席话,那人转身离去,帐外的士兵们无人拦阻,只余桑裴与嫣儿在帐中。 二儿子……朱元璋的二儿子便是那秦王朱樉,历史上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绕了回来,可她……不想嫁给那个混世魔王,亦不想走上殉葬的结局,她只想好好的活着,与她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阵眩晕袭来,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在还有一抹理智的时候,她听见嫣儿歇斯底里的呼喊着:“郡主,郡主,你怎么了?别吓嫣儿啊,郡主……”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今天第二更,终于搞定了,承诺的两更全部送上,这更和第一更一样,也是明天修改,今天来不及看得亲就明天看吧,珑儿睡觉去了,明天就是珑儿十八周岁的生日了,希望亲们可以奖励我,留言就好了,要求不高吧?么么,爱你们的珑儿。) ------------ 出嫁(1) 那日醒来后,桑裴紧紧的抓住嫣儿的手,而嫣儿则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而她还是清楚的看到,嫣儿眼中一片愧疚,蓦地,像是一抹光快速游弋过她的心中,她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思绪。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桑裴猛的起身,却又跌坐在床上,她这是怎么了? 嫣儿锁紧眉头,还是不肯与桑裴对视:“郡主,将军吩咐您等着出嫁便好,其他的有他安排。” 不,桑裴在心中呐喊着,她绝不要嫁给那个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那是逃不开的殉葬命运,她还年轻,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梦想,她不想要那么委屈的死。 “嫣儿,你家公子呢?”她问的是朱箬文。 嫣儿叹了一口气,脸上有怜悯的神色:“郡主,我家公子离开了,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公子走前说他和邵敏郡主马上就会在一起了,但嫣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他天真,郡主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了,他们该如何在一起,郡主即将嫁的人可是大明朝的二王爷啊…… 可是嫣儿不知道,她这一会错意,传达错了信息,在桑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朱箬文离开了?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她知道他要离开,前几日他来时说过要离开几日,回来后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可是她没有想到,如今这样的情况他还会离开,难不成……是故意的?是事情太紧急火烧眉毛不得不现在离开还是……不想趟这滩浑水? 人人都道: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他们还未成夫妻竟然也沦落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境地吗?朱箬文他,竟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桑裴的表情似笑却更似在哭。 嫣儿别过头去,不忍看桑裴的表情:“郡主既然醒了,那嫣儿该去禀报扩阔将军了。” 桑裴不再纠缠,任由嫣儿走出门外,朱箬文走了?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还好,没有陷得太深,还来得及抽身,但那朱樉,她是决计不会嫁的! 拔下头上样式简单的金簪,那是朱箬文送的……握在手中,她小心翼翼的藏着,若是……若是定要嫁给朱樉的话,那么不如一死了之吧,说不定还能回去呢…… 她桑裴绝不要殉葬的死法,即便是死她也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若嫁朱樉,不如归去…… 扩阔走进房门,看到的便是那脸色苍白的女子,她微嗑着眼,但那颤抖的嘴唇泄露了她心中的不平静,在他进门之后,那女子猛的睁开眼,眸中一片荒芜,即便是阅人无数的他也无法在其中找出任何内容来,但那决绝的神色他还是捕捉得到的,看到这里,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敏敏,是哥哥对不起你,只是……元朝的振兴需要你。”扩阔说的冠冕堂皇,语气中露出不经意的愧疚。 桑裴挑眉,元朝的振兴需要她?呵,说白了,还不是要她去明宫做细作,牺牲了一个女子,换来明宫的消息,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样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所以说我是定要嫁了?”她眼中闪着决绝。 扩阔抿紧薄唇,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却只换来了桑裴一声冷哼,假惺惺,既然把她推出去‘和亲’,去明宫当细作,又何必做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 握紧了手中的金簪,桑裴唇边绽放出艳丽的笑容,便是死她也不要让别人好过,她要扩阔亲眼看着他的妹妹死在他面前,让他的下半生活在她的阴影和对她的愧疚之下。 金簪在心脏处画了一个圈,扩阔却又开口了:“敏敏,我手下副将发现一名与故皇妃马真氏极其相似的女子,她便陪着你吧,你出嫁她留在娘家,你死时她陪葬。”原来桑裴的动作已然落入扩阔眼中。 桑裴瑟然笑着,故皇妃马真氏?说的是她的母妃马真敏特吧……原来扩阔早就知晓一切,早就知晓赵敏不是他的亲妹妹,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被瞒在鼓里,她以为自己聪慧过人,没想到,她做白痴很久了…… 扩阔,你好狠……竟然拿她母妃的姓名威胁她,而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元朝会有人保下那个早已被天下人以为死去的故皇妃马真氏,他们总是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默默的拿金簪绾住一头乌黑的发,她笑的艳丽,唇边似是绽放出一朵花:“好,我嫁,那似是故皇妃的女子请哥哥放了吧,给她一笔银子好生安顿她,毕竟……她和故皇妃相似一场。” 扩阔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她答应他嫁与秦王,他自然没有反对这一小小要求的理由,可是……在看到她那样艳丽的笑容时,在听到她答应嫁时,为何他的心会陡然痛了一下?扩阔不明白,而他也不想明白。 桑裴一直呆在房中,没有胃口,只勉强的喝了几口粥,几日后,她终是没有等回朱箬文,却等回了八抬大轿,他终是背弃了她们的海誓山盟。 她出嫁的那日,雪下的很大,漫天的白色,皑皑雪景,美不胜收,但也仅限于看看罢了,若是走出去,那便几乎是寸步难行,所以,她不得不赞叹明宫的人真有本事,在这种天气还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在扩阔派来的丫鬟杏儿的帮助下穿上大红嫁衣,桑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即使是涂了厚厚一层胭脂也遮不住疲惫的神色和苍白的脸色,忙了许久,杏儿也有些不耐烦了。 “郡主,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倒是笑笑啊,奴婢也好给你打扮啊。”没有用敬语,杏儿不满的嚷嚷着,却换来了桑裴一个冰冷的神色,杏儿立刻噤声。 看她闭上了嘴,桑裴才又转过头去,杏儿捂住嘴,惊恐的看向桑裴,方才郡主的神色实在是太可怕了,越想越后怕,像是要杀了她似的,天,她究竟揽了个什么差事啊! “郡主,您的大喜之日怎能不笑呢?”这次,杏儿聪明的加上了敬语,但情况却没能好到哪里去。 桑裴嗤笑一声,眼中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可好?” 杏儿咬了咬唇,这邵敏郡主好生奇怪,明明嫁人是每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而她要嫁的更是人中龙凤,那可是明宫的二王爷诶!是她想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可这邵敏郡主不但不笑,并且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也是,人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嫁的人怎么是她这种出生就注定为奴为婢的人比拟得了的,而郡主的心思又岂是她猜得到的,杏儿早就认命了,毕竟在这军营中清白都难保,更别说嫁人了,还是好好服侍扩阔将军,若是能被他纳为妾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读懂了杏儿显在脸上的心思:“莫要羡慕本郡主,说不定是去送死呢。”她就是要吓吓这个扩阔身边服侍的婢女,她就是要让所有人只道扩阔要送自己的妹妹去死,她就是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杏儿醒目圆瞪,她看着那唇边浮着诡异笑容的邵敏郡主突然打了个哆嗦,那邵敏郡主实在是可怖,如外界传言的一半阴晴不定,果然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猜得到的,她真是越想越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邀功而揽下这门外人看起来是肥美的苦差事呢…… 杏儿不在开口,半晌,字她的妙手下桑裴的脸色终是有些红润了,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若是她把新嫁娘打扮的肤白如雪,那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把那一切看在眼里,在杏儿为她盖上红盖头时,桑裴唇边浮现出得意的笑,扩阔以为她会乖乖的吗?那他就错了,她一定会在临走之前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的,她一定会让扩阔不好过的,谁让她不好过,她便会还给那人! 趁杏儿不注意,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待去拜别扩阔时,桑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这是洪武四年的第一日,也就是她要嫁人的日子,看着周遭喜庆的布置,桑裴凄然一笑,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却终是逃不过秦王妃的命运,终是逃不过历史的安排。她真傻,怎么会妄想改变历史呢…… 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躲不过历史的安排,她还是在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出嫁了,只是,仿佛这月份与历史记载的不太相同,这么说,她还是改变了些什么吧? 在扩阔面前,她猛的掀开盖头,果不其然,扩阔在触及了她那一脸苍白之后,神色阴霾的扫过杏儿的方向,如果不出桑裴所料,那杏儿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就是心狠手辣,那又如何,她就是不要这些人好过,凭什么她要去送死,凭什么她们可以坐享其成,而她却要去受苦,没错,她就是不平衡!而那朱箬文,在这大难临头时独自飞了,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她不懂…… 一直以为是额娘的人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直以为是奶娘的人竟是母妃,一直以为疼爱她的哥哥竟然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她,一直当做良人的人竟然背信弃义,桑裴,你还能再倒霉些吗……她苦笑。 她本不想害人,可是谁叫那杏儿竟在她的吃食中下毒,杏儿当她不知道,可她却是一开始就看在眼里的,想要让她死的,她便要先下手为强,这是生存法则,她一向崇尚的法则。 “敏敏,哥哥对不起你。”扩阔深邃的眸子闪着桑裴看不懂的光芒。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不理会扩阔的假惺惺,她嗤笑一声:“我宁愿从未识得你。”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给扩阔一个一身红衣倨傲似火的纤瘦背影。 ------------ 真相(2)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扩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似乎被撼动,她走的那么急,连他为她准备的嫁妆都未看一眼,他心中有些慌乱,这一别,怕是再难想见了吧…… 看着立于一旁的杏儿,扩阔着人秘密解决了她,敏敏走时那样明显的作怪,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这是她临走之前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只是一个丫鬟的命而已,他从不在乎他人的幸福,那么,即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达成她最后一个与他有关的愿望呢…… “敏敏帖木儿,你不得好死!”杏儿略带怨恨的声音从桑裴身后传来。 桑裴回首,唇边含笑,乌黑的眼珠是嘲讽的神色,那苍白的面孔也因这艳丽的笑被染红了几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便是毒死我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至于我得不得好死,那便是你永远也无法知晓的事情了,因为如今,我要亲眼看着你死了。”她没有自称本郡主,正是因为她在走出扩阔的营帐中之时便不再是蒙古的邵敏郡主,此后,她便仅是桑裴。 听到桑裴原来知晓所有事情,那杏儿脸色一白,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帖木儿家的郡主,外界传闻她不谐世事并且阴狠毒辣,但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并不完全真实,她竟能一眼识破自己在那胭脂中下了毒…… 杏儿大笑了几声:“哈,哈,好,我家小姐会输给你也不完全没有道理,今日我孙杏儿认栽了,赵敏,你果然是个狠角色。”她醒目圆瞪,对于死亡毫无惧意:“但是赵敏,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阻挡得了我家小姐的姻缘吗,你休想,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杏儿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桑裴却径自笑了起来。 她家小姐?孙杏儿……好啊,孙烟,你竟能查到她在此处,竟想要取她性命!她当日就不该对孙烟手下留情,一时的妇人之仁,如今却凭地多出了个惦记她性命的人,不是作孽又是什么!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处置了。”扩阔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将士们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倒,一刀下去,一条年轻的生命无声的消逝了,看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桑裴抿紧了唇,没关系,她手上的人命还少吗,要是报应就一起来好了…… “敏敏,我已处决了她。”扩阔的声音中带着不明所以的讨好。 桑裴蹙眉,头也未回的向前走去:“用不着你假惺惺。” 身后扩阔的表情便是难以捉摸,深邃的眸中闪了闪,像是有千言万语,但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终是恢复了一片死水微澜,荡不起一丝波纹。 她,自命为绝世神偷,不甘承受那样的命运,所以极力阻止历史的发生,但该发生的还是一件不落的发生了,她,真的改变了历史吗?还是促进了历史的发展……如今,她也不明白了,那些人想要利用她,想要杀她,千方百计的对付她,桑裴,你还能更倒霉些吗…… 桑裴苦笑着坐上了轿子,发现嫣儿早已在轿子上面等着她,看来这个小细作是被发现了,把她送来做陪嫁丫鬟这样的结果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那心狠手辣的扩阔没有要她的小命便已是仁慈了。 “郡主……”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桑裴,似是有千言万语。 桑裴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淡漠的神色让嫣儿不禁一凛,她抖的更厉害了,像是微风中摇曳着的柳树枝,平日里的稳重不复存在,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女家。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了才好。”桑裴目不斜视端坐着:“日后莫要唤我郡主,若是定要唤,便唤小姐。” 嫣儿轻轻的‘啊?’了一声,像是惊讶,又像是害怕,这质疑的语气换来桑裴一记冷瞥:“还有,日后这质疑的语气也莫要再用,我说什么,你只需答‘喏’或‘是’便可。” 嫣儿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看到桑裴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她才诺诺的看着桑裴,像是有话要说,桑裴目光扫过她清秀可人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说:“有话便说,日后莫要吞吞吐吐。” 如今,出了扩阔的军营,她给自己的定位便不再是邵敏郡主,而这嫣儿,作为朱箬文留下的‘东西’,她自然要好好保存,就像头上那只簪子,她不但要妥善保管,而且要随身带在身边,提醒自己那一段荒唐的往事,那活了二十几年中唯一做的一件傻事,她要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是鬼怪,相信的人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要让自己记得是谁把她的希望点燃,却又狠狠的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碾碎,她会牢牢的记着,今日她的遭遇,日后必定十倍奉还,朱箬文…… “小姐……公子他……”嫣儿看着桑裴的脸色,独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听见‘公子’两个字,桑裴便立刻变了脸色,但是她不会做逃避那么没品的事情,于是,她看向嫣儿,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朱箬文留下的细作会说些什么! “公子他说……他今日三更时分在秦王府等着您。”嫣儿一鼓作气说出了这句话。 桑裴挑眉,朱箬文说要在她婚宴当天的三更时分等着她?他在耍她吗?不告而别,却要破坏她的婚宴,这样很痛快吧,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着玩,很有成就感吧?好,她就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行走了今日,终于到了西安入了秦王府,因为不是正式册封的日子,所以府里并不甚热闹,除了来贺喜的客人便只剩下了王府的家人。 有人回报秦王殿下正在与贺喜的客人敬酒,要秦王妃一同去了,桑裴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点了头,既然早晚都要见那昏庸无道的秦王,不如早一点感受他的无能。 那领路的太监是太祖朱元璋身边的红人,他讨好的告诉桑裴,正式册封的日子在九月,接二连三被打击的桑裴如今已是十分平静,在听到这一日期再次与历史接轨后已不再那么激动,只是有些感慨命运的巧合…… 来到前厅,客人看到新嫁娘亲自来敬酒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感慨秦王妃的平易近人,舟车劳顿,王妃竟然不顾疲累来与他们敬酒,真是受宠若惊啊…… 秦王平日里一同喝酒作乐的纨绔子弟萧公子先是站了起来:“来,秦王妃殿下,在下敬你。”他调侃的语气让在座的一众军机大臣们闻者不悦,那萧公子本是不在乎,但却在收到秦王警告的眼神后收敛了些。 桑裴抿紧了唇,接过嫣儿递过来的酒杯,在大红盖头下仰头喝尽。 在连喝了三杯酒之后,桑裴不禁想道,这朱樉莫不是故意的,唤她来敬酒,那些军机大臣知书识礼,自不会做这等事,而上千敬酒的听那口气都是一些平日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自古以来哪有王妃要来敬这些纨绔子弟酒之理,那朱樉莫不是有意羞辱她? 第四杯过后,朱樉开口阻止了众人,那声音有些耳熟,但桑裴却未多想,只是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向那些前来贺喜的人施了个礼便下去了。 几杯烈酒下肚,桑裴微微有了些醉意,大红盖头已然歪斜,索性路上无人,她在嫣儿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却在看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眸中一片清明。 那挺拔的身影,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不会忘怀那人对她的羞辱,那是夜吟…… “你怎么在这里?”她冷冷的开口。 “今日郡主大婚,我便不能在此么?”他挑眉,眉眼间透着不悦。 桑裴嗤笑一声:“如果可以,我真想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夜吟皱眉,黑了一张俊脸:“箬文便可以么?他比我好?”尽管是生气,他还是惜字如金。 听到他说起朱箬文,桑裴脸上也黑了起来:“别跟我提他。” “今日你二人已然婚配了,郡主还在这里做什么戏。”像是想起了什么,夜吟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什么?” 夜吟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桑裴,蓦地,他低下头攫住了她诱人的红唇,说是亲吻,却更像是野兽般的啃咬,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桑裴才反应过来。 天,他在做什么!桑裴猛的推开夜吟,白嫩如玉般的手指捂住被蹂躏的红肿的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吟,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你做什么!”她一脸指控的神色看着夜吟,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我很想你。”看着桑裴眼中少见的慌张,夜吟冰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早就想这么做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神色清冷:“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关心他是否吻了她,她只在乎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吟一脸挫败,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夜吟早已离去,但这两句话却在她脑海中恢散不去,朱箬文竟然是历史上那昏庸无道的秦王…… 他一直在骗她……不,这样说也不对,是她从未问过他啊,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他人,只是,她没想到,兜了个圈子,她竟然选择了那一心想要躲避的秦王做良人,甚至还想象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她真是疯了…… 朱樉?朱箬文?她怎么会这么傻,那朱是国姓呵,放眼四方,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普通人能与皇族一姓,朱姓,在明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如今,她就坐在花园中,正对着朱箬文,不,如今该唤朱樉了,正对着朱樉宴请宾客的前堂,嫣儿被打发走了,而她,想要个交代,所有事情,她今日定要弄个明白,决计不会糊里糊涂的一直被蒙在鼓里。 许久,朱樉终于送走了宾客,向这边走来时却被桑裴拦住了,看着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相貌,她笑了,笑自己的愚钝,她竟从未怀疑过他…… “你是秦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朱樉怔怔的盯着她,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回应,桑裴发疯似的大笑了起来,她能怪他什么,毕竟是她爱的人她能怪他什么,最可笑的是如今她竟还想要原谅他……她还想只要得到满意的答复她便原谅他…… “敏敏,你喝酒了,喝醉了?”朱樉一连串急促的话语向桑裴本就混沌不堪的头脑中砸来。 笑够了,她神色淡漠的看着朱樉,眸中分明是一片清晰,她冷冷地清醒地说:“我不是醉了,我是疯了。” (今天承诺的6000字已全部更新完毕,很辛苦啊,而且还多放送了一千字,这章分量可真是足了啊,亲们要不要给我留个言神马的吗,人家打滚求包养啊,先群么一个,然后下面要说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来个下一卷的简介,额……说起来算是一小点点剧透,亲,乃们表嫌弃~~!算是珑儿的一点小小心意,我们亲爱的男主和男二马上出场啦~~! 她的机智赢得了众人的赞赏,却也为她带来了灾难,过程并不代表什么,一切都在往历史的轨迹上运行,只要结局还是那个,那她就永远逃脱不了,在动乱的洪武年间,那个女子究竟该如何取舍? 然后捏,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文案上面说过啦,本文慢热,前七万字基本上就是为后文做铺垫,所以情节比较无聊,亲,乃们看得辛苦我写的也辛苦啊,因为完全是铺垫,没什么剧情可写,我铺垫能写这么多字很不容易啊,所以还是那句话,亲们乃们要不要奖励我啊~~~!好,继续说正题,本书预订是下个月上架,那边那本《网游之桃花朵朵开》正文早就完结啦,现在在更番外,这月末完结,亲们多去捧场,《第一王妃》下卷开始正式的宫斗,朝斗,奸情,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神马的,这本书还是爱情为主,各种斗为辅啦,哈哈,珑儿睡觉去喽,大家晚安~) ------------ 针锋(3) 朱樉伸出手,试图抓住桑裴的胳膊,却被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她站在离他三步远处,一袭大红婚服临风而立,乌黑秀发随风飘扬,在那宽大的衣服中,她显的更加瘦弱。 “敏敏,你听我说。”朱樉眉眼间一片焦急。 桑裴妩媚的挑起眉梢,唇边含着如罂粟一般致命吸引力的甜笑:“不必了,即便你没有骗我,我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朱樉。”她几乎一字一顿,在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咬重了发音。 朱樉蹙眉,清亮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她:“为何?” 抿紧樱唇,桑裴嗤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我是那蒙古小郡主?”她的声音里带着讽刺,让朱箬文拧起了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耐着性子问道。 桑裴唇边的笑意如同泼墨山水一般陡然浓烈起来:“前元朝故皇妃马真氏是我的母妃,而我的亲生父亲,无需我再多说了吧。”说到这里,她看着朱樉苍白的脸色,得意的扬起红唇:“所以你,朱樉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呢。”她喃喃低语,如同微风拂过耳畔般云淡风轻,但听在朱樉耳朵里却更像是晴天霹雳。 “我不懂。”他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桑裴甜甜的笑着向前逼近:“不,你懂的,所以说,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她含笑,眼神中却蓦地发射出怨恨的光芒,死死的盯着不知所措的朱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敏敏……”他混乱的胡言着。 桑裴无辜的耸了耸肩,看到他那样的不知所措,心,竟然痛了一下,不,桑裴,你不能心软,对他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本以为他能够当做良人,是可以让她破个例外相信的人,这是她活这么大唯一一次对他人敞开心扉,是他,是他亲手打碎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对他的信任。 朱樉,你何其残忍…… “本宫并非王爷口中的敏敏帖木儿,本宫是前朝的公主,是顺帝的女儿,而王爷,也不是本宫认识的那个云淡风轻如同谪仙般的男子,而是明太祖洪武帝的二儿子,本宫……怎么能认仇人为夫呢。”她敛眉,一脸娇羞,嘴上吐出的却是毒蛇一般的红信子,字字伤人至极。 朱樉脸上仅剩的一点点红润哗然褪去,只剩一片苍白,那俊美的面孔顿然失色了几分,那丝毫不有损他谪仙一般的气质,那相貌气度,还是担得起‘浊世翩翩佳公子’的。 “请王爷……休了本宫罢。”她凑近朱樉,看着他的脸色微微扬唇。 朱樉低头不语,过了半晌,他蓦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桑裴,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去,那样的决绝和占有欲令桑裴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变的强势了起来。 “想让本王休了你?我的王妃,这只是奢望,王妃就等着几月后的正是册封吧。”他皮笑肉不笑,但眼中的痛苦还是一丝不落的被桑裴收入眼底。 “无妨,王爷不写休书,本宫有脚,自会离去。”她眼底一片傲然,红衣倨傲似火。 朱樉挑眉,唇边也衔了一抹笑意,他环顾四周,在石桌前坐了下来,手中拿起茶盏,悠闲的抿了一口茶:“王妃这倒是提醒了本王,王妃放心,本王自会派人严加看守,保证秦王府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至于那嫣儿,就留给王妃使唤。”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桑裴身后,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她的穴道,令她整个人倒入他怀中无法动弹。 桑裴瞪大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天,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她的身手已是不弱,但这朱樉的身手显然高过她许多,看来他一直深藏不露啊,想到这里,桑裴唇边划出讽刺的弧度,原来他骗她的不仅仅只有这点…… 朱樉抱着桑裴,泰式沉稳的向前走去,走入一处唤做‘茶茗香’的院落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唇边荡出温柔的笑意,清冷的眸子中也多了些温度。 无法再面对他专注的凝视,桑裴撇过眼,不去看他,朱樉并未多计较,只是向‘茶茗园’里面走去。 进去后,嫣儿迎了过来,看见朱樉,她出乎桑裴意料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公子……您,您不是不会回来了吗?”当她的目光触及朱樉怀里的桑裴和他那一身似火红衣时,嫣儿的目光开始复杂起来:“您……您是秦王……” “对,本王便是秦王,好好照顾王妃。”朱樉漫不经心的回答,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把桑裴放到床上,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这样时间便能停止继而永恒。 解开了桑裴的穴道,却封了她的内功,这样做后,朱樉换来的是她的一记冷眼:“朱樉,若是你想让我恨你,就尽管关着我好了。” 朱樉怔了怔,随即他坚定的看着她:“本王是决计不会允许你离开本王的。”他漂亮的声线轻轻的,有些虚无缥缈。 桑裴扬唇,眼中尽是讽刺:“呵,好啊,反正你也不是没幽禁过我,不差……不差这一次。”调侃的语气让朱樉脸色一黑,他知道,她指的是在夜府的那次。 “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嫣儿不切时宜的插嘴:“您怎么突然变成了秦王。” 听了嫣儿的话,桑裴这才知道,原来就连嫣儿也不知晓那朱箬文便是明朝二王爷朱樉,这下,她心里似乎平衡了很多,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做白痴,很好…… 朱樉面无表情的看了嫣儿一眼,她眼中显而易见的爱慕让他忍不住想笑,女人,在他眼里从来都是百无一用,除了她……他看向床上那个一身大红喜服抿着樱唇的倔强女子,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但他只允许她一个人打乱他的生活,而嫣儿,不过是他棋子中的一个罢了,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过。 “与你何干。”他漂亮的唇中吐出的却是无情的话语。 都说嘴唇薄的男子无情,桑裴今日才算是真切的体会到,这个男人简直是无情到了极点,无论如何,那嫣儿总算与他主仆一场,被当做白痴也就罢了,如今要个解释他竟然说与嫣儿无关,哈,这还真是…… “尊贵的秦王殿下,您可以移驾了么?本宫要休息了。”桑裴闭上眼睛,掩住了眸中的眷恋。 她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但是没有办法,即使是喜欢他,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把一个亲手毁了她的信仰的人当做良人,这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有些事情我们本身无法控制,所以只能控制自己…… “那好,过几日本王再来看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唇边扬起邪魅的弧度:“还有……日后王妃要自称嫔妾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在看到桑裴气急败坏丢出来的花瓶时,他唇边荡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但眼中却是势在必得。 他认定了她,所以,即使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他也绝不会放她离开他身边,除非他死,不然,她最后注定会是他的…… ------------ 芒刺(4) 望着朱樉离去的方向,桑裴乌黑的眼珠弥漫着看不真切的忧伤,她知道躲不过去命运的那一刹那,心中想的不是如何挽回局面,而是脑海中极快速的闪过那一身白衣飘飘的男子。 她知道,她这是无可救药了,竟然到了此时还在想着他,她知道,她是真的爱上他了,从那一个不带情欲的吻开始她便不可自拔了,她知道,她心中是没有真正怪着他的,只是,那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是属于赵敏的母妃马真氏的声音,她凄厉的喊着:敏敏,你父王的仇真的不报了吗…… 她恨朱樉的欺骗,她恨朱樉把她好不容易敞开的心狠狠的踩碎,她恨朱樉辜负她对他的信任,但是冷静下来,她恨的只是在他的眼中她不是最重要的。 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的复杂,也把嫣儿的身影隔绝在目光中,如今的桑裴,最需要的便是平静的心境和安静的环境,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理智考虑下一步究竟该如何。 桑裴扪心自问,那个从未谋面的顺帝和朱樉比起来,她对朱樉那难以言喻的情愫是那挂名父王无法比拟的,只是……她真的可以原谅他吗?或者说……她真的可以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生气他的父皇朱元璋派人杀了她名义上的父王顺帝吗。 那时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她的心不可抑制的钝痛起来,他痛,她又何尝会好受,虽是相处不到3月,但似是几世的缘分,她不可避免自己的命运,却唯独恨朱樉没有给她想清楚的机会。 嫣儿垂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她喃喃道:“王妃……” 桑裴有气无力的斜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冷冰冰的,她说:“我说过了,叫我小姐。” 嫣儿点了点头,异常顺从,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您早就知道公子是秦王?”她的声音有些怪异的扭曲。 听到她这样问,桑裴蹙眉,眉眼间风情万种,似是拢了半世烟云:“我比你知道的还少,哈,话说回来,那时他要娶我时竟没告知我他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小姐也是一直不知道公子的真实身份?”嫣儿的声调有些上扬,听起来像是在期待什么。 桑裴斜了她一眼,眸中是一片警告:“那又如何,方才告诉你什么来着,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她面无表情,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却令她不怒而威。 嫣儿水汪汪的大眼巴巴的瞅着桑裴:“小姐,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公子还是皇族贵胄,嫣儿……嫣儿不才……”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嫣儿不才,斗胆请小姐念在昔日情分上指了我与王爷吧。” 桑裴唇边泛起冷笑,眉眼间尽是嘲弄,她早该发现嫣儿看朱樉的眼神一直都充满爱慕,虽然崇尚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根本不可能让嫣儿呆在朱樉身边,但她很是佩服嫣儿的勇气,竟敢在她新婚之日求自己指了她给朱樉做妾!不过……嫣儿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想到这里,桑裴危险的眯起眼。 “嫣儿,你喜欢他很久了吧?”桑裴的语气轻柔,蓦地她坐起身来凑近嫣儿清秀的脸蛋,伸出涂了大红丹寇的手指在嫣儿脸上轻轻一刮,引起嫣儿一阵战栗。 嫣儿的身子有些发抖,但她还是努力的挺直腰杆:“小姐您要明白,公子他不可能只娶一位正妃的,与其是别人,不如小姐成全了嫣儿,日后我们主仆二人一同服侍王爷不是一件美事吗。” 桑裴尖利的指尖微微用力,嫣儿细嫩白皙的脸蛋上立刻被划出红痕,她惊恐的看着桑裴,却得到了对方一抹嫣然的笑容:“我的好嫣儿,今日我就以秦王妃的名义教教你这宫廷中的生存之道,你唤他什么?公子?”嫣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在她点头的瞬间,桑裴一个巴掌迅速的落在她的脸上:“你倒是诚实,秦王殿下在你口中被唤成公子,你胆子不小,而且,嫣儿啊,我和你有什么往日情分?一个细作你有资格和我谈情分么?还有……主仆二人共侍一夫?”桑裴咯咯的笑起来,对于朱樉以外的人,她一向不手软。 “小姐……”嫣儿哽咽的唤着,细长手指还捂着被掌掴的脸颊,楚楚动人,好不可怜。 桑裴掩唇抿嘴一笑:“我的好嫣儿,你当我们是那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语气温和而带着鼓励,似乎在鼓励嫣儿继续说下去。 嫣儿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桑裴的脸色,踌躇的半晌,她终是开了口:“小姐,娥皇和女英可是女人的典范啊。”话音刚落,桑裴一个巴掌再次落在嫣儿的脸上。 “娥皇女英?”桑裴重复道,眼中的温柔不复存在:“你是什么身份,敢与娥皇女英相比,本宫这皇族公主却是当得那娥皇,你?”她嗤笑一声:“你当自己什么身份,当得起那女英?” 嫣儿被羞辱的脸色发白,眼中散发出仇恨的光芒,而桑裴也不慌,只是盯着嫣儿,把她眼中的怨恨照单全收,恨她的人很多,不差嫣儿这一个,她就是要嫣儿看清楚这个世界,懂的生存之道,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宫廷中,搞不清楚状况的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当你还是那尊贵的元朝公主?那元朝离灭亡已是不远,再者,你也活不长久了,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公子的,公子是我的!”嫣儿凄厉的喊道。 桑裴挑眉,嫣儿在触及到她的表情时显的无比得意:“你可知道,你脸上涂的胭脂浸过剧毒,你也活不长久了,只是可惜了杏儿,我的好姐妹,不过我会去陪你的,杏儿,有敏敏帖木儿给我们陪葬,值了!” 听到她这样说,桑裴放声大笑起来,嫣儿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的好嫣儿,不劳烦你为本宫担心,本宫好着呢。”她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你瞧瞧本宫这记性,当然你在几里外的轿子上,还不晓得那杏儿一早便被我识破,如今正是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孙烟的忠仆。” 原来这嫣儿也是孙烟手下的人,看来朱樉一直都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他人的习作,若是知道了,他怕是会气急败坏吧,本是那样骄傲攻于心计的人,怎能忍受得了他人的算计…… “好,好,敏敏帖木儿,你命大,但是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着,嫣儿摘下头上的珠花向心脏处刺去,却被速度更快的桑裴拦住了。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感谢你。”嫣儿撇过头去不肯看桑裴。 桑裴紧抿樱唇:“本宫只是见不得大喜之日血溅三尺,本宫这便着人送你去掖庭,若是想替你的好姐妹杏儿报仇,不如去那里丰满了羽翼再回来找我,我随时恭候着。” 招来人把嫣儿送入掖庭,看着她临走前回过头时怨恨的眼神,桑裴松了一口气,去了那里,她该是会成长的吧,去那里也好,总比呆在她身边日日担惊受怕的好…… 还有那杏儿,走了好,走了好啊,下辈子,莫要再投生宫廷中…… ------------ 卷二 平淡一日心期千劫在 ------------ 第一章:皇后设宴 府里这样的吵闹,自然躲不过朱樉的眼线,而那嫣儿又是他手下的人,朱樉没道理不管的。 不出所料,朱樉第二日果然早早来到了‘茶茗香’,他面色不善,像是在指责桑裴。 “为何把嫣儿送去掖庭?”他单刀直入,语气里带了不小的火药味。 桑裴淡淡一笑,眸中尽是漫不经心:“怎么?秦王殿下开始在乎起那个小宫女的安危了?昨日不还是满不在乎的么。”她乌黑的眼珠里尽是嘲弄,嘲弄他的反复无常。 朱樉蹙眉,看着她的目光微变,蓦地,他望向桑裴的手臂,死死的盯着,顺着他的目光,桑裴看到了昨日被嫣儿在衣袖上划的一道,那里渗出浅浅的血丝,浅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忽视,正是因为这样,和衣睡下的她才会没有发现。 “怎么弄的?”朱樉半蹲着,执起她的手臂细细的打量。 桑裴唇边绽放出一朵艳丽的笑,丝毫不顾及腕上那似乎不浅的伤口,他发现了吗?他的眼中终于也开始在乎起她的伤了吗?难以忘记那日他专注的看着烟儿,而丝毫没有发现她被他所伤时的痛彻心扉。 如今,他开始注意她身上那些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伤口了吗…… “朱樉,别对我这么温柔。”她挫败的低吼着。 朱樉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盛满了无辜,他就那么一直盯着她,像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又像是从未见她开过口,总之他就那么一直盯着她,那如处子一般的洁净眼神令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她的心弦。 而她不会忘记,也没办法忘记,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梦,亲手碾碎了她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那里的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根本无法忘怀。 看着她蓦地收回手,叹了口气,半晌,朱樉终是站了起来,他柔声解释,似乎是怕惊扰了面前的红衣丽人:“我不是气你把嫣儿发配掖庭,只是……我怕你会被流言蜚语所伤。” 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桑裴不动声色的蹙眉,想了一会儿,她明白了朱樉所说的话是何意。 方才嫁入王府,便以女主人姿态肆意横行,说好听了她这是惩罚下人,立下马威,而传的难听了,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若是有心人传出那嫣儿本是对秦王有意,怎奈何王府入府第一日便发放去了掖庭,少不得要落下个悍妇的名声。 古代女子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名声,可她桑裴不在乎,作为蒙古郡主敏敏帖木儿嫁给秦王朱樉在她眼中本就是南柯梦一场,这秦王妃本就是虚名一个,她本就不在乎,平凡小女子一个,被传做悍妇又如何…… “那嫣儿对你有意,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罢。”桑裴怔忪的望着窗外,叶芽开始发绿,想必是春天快来了罢。 朱樉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是这样,可我对她无意。” 桑裴轻笑,乌黑的眼珠盛满了痛楚:“随便吧,这本就与我无关。” 朱樉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主子,宫里来了口谕。” 桑裴侧目,却是撞进了熟悉的脸孔中,是那日酒楼里讨论顺帝和徐达之事四人中的那粗犷男子,没想到他竟是朱樉的手下,那么那日他口口声声的‘王爷’便是有解了。 是啊,历史上的朱樉昏庸无道,声名狼藉,而亲眼看了才知道,他这样的风华气度,怎会是传闻中那般不堪,怕他不仅是骗了她,还骗了天下人啊…… 朱樉深深的看了桑裴一眼,见她并无太大的反应,这才朝着门外的大汉正色道:“说了些什么。”说着,他向外走去,这里终究是她的房间,让阿猛进来似乎是有些不大合适。 但这一切看在桑裴眼里却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她只道是朱樉不愿让她知道这些事情,说来说去,他终归是对她没有信任的,他终归没把她当做自己人的。 “可说了有何事?”朱樉朗声问道,离的不远,所以桑裴也能勉强听到。 那粗犷汉子垂首,自始至终也没看桑裴一眼,只恭恭敬敬的说:“那边说是皇后娘娘设了宴,要王爷带了王妃一起去热闹热闹,就当是为王妃引荐自家人了。” 朱樉点了点头,示意那汉子知道了,然后摆了摆手,那汉子会意,抱拳福了福身便下去了,他步伐矫健,呼啸而过,风中带气,似是个练家子,看那样子不简单啊。 “敏敏,母后邀你我前去赴宴,本王稍后派个得力的人与你使唤,王妃稍等片刻。”说到皇后的旨意,他连称呼都翻了个遍,又是母后,又是本王,又是王妃的,好不威风。 桑裴懒得与他计较这些,既然暂时逃不得,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她自是愿意做给别人看的,谁知道那马皇后大婚第二日便招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入宫是何意。 如今便是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她更加要小心翼翼,不能破坏了她小心经营来的平静。 那朱樉言出必践,不出半刻,一位素衣女子便款款走来,她走路的姿势极为好看,称得上步步生莲,很是端庄大方,走近了,那是一张秀美的脸孔,眉不画则弯,唇不点则朱,一汪秋水翦瞳楚楚动人,只是那眸子如同潭水,深不见底,令人捉摸不透。 “奴婢紫鸢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她行了个大礼,不卑不亢。 命她起来,桑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新婚王妃,下人见了理应行大礼,只是这女子看起来是个颇为高贵的人儿,竟然不恃宠而骄,还如此识礼,这才是令她真正欣赏的地方,纤柔却又不卑不亢。 紫鸢起来后便一直垂首,不曾抬头直视桑裴,待桑裴吩咐紫鸢为她更衣时,她才偷偷的打量了这个王妃一眼,抬起头时便撞进了那黑滟滟的眸中,紫鸢心中升起惊艳的感觉,好美的人…… 她一袭大红嫁衣,惊才绝艳,肤白如雪,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着,似乎昭示了主人不怎么好的心情,但美人蹙眉,又别有一番风味,她的鼻子小巧挺直,很是精致,薄薄的樱唇紧抿着,显的有些苍白,但丝毫不有损她惊为天人的美貌,这样的妙人,即使只是蒙古的落魄郡主,她也当得起秦王妃的身份,主子果然很有眼光,紫鸢心底是赤诚的赞赏。 “紫鸢,你之前是跟着谁的?”桑裴坐在梳妆台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头乌黑秀发。 紫鸢正在给桑裴梳头的手顿了顿,而后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王妃,您未进府之前王府里只有爷一个主子。” 桑裴从镜子里看着紫鸢,唇边荡起浅笑,她很聪明,一句话便点出了朱樉没有侧妃和姬妾,她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而还能答的如此不着痕迹,果然是朱樉身边服侍的人。 一个紫鸢,再加上方才那个粗犷大汉,她几乎可以肯定,朱樉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啊…… “紫鸢……这个名字是你爹给你起的?”桑裴好奇的扬眉。 紫鸢一边鼓弄她的头发,一边字正音圆的回道:“回王妃,不是奴婢的爹,是王爷给奴婢赐的名。” 听到她这样说,桑裴没在深究,只是回了句:“紫鸢是个好名字。” 紫鸢浅浅一笑,不再搭话。 半晌,换下了那一身大红嫁衣,桑裴终于梳妆完毕,在紫鸢的陪同下走向门外不远处的朱樉。 朱樉看着她的目光时惊艳,似乎她总会令他这样惊艳,那张绝世容颜,是他一辈子都看不腻的优美风景。 与朱樉一同坐上了轿子,紫鸢在轿子旁步行侍候着,桑裴在轿子中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而身旁的朱樉则是慵懒的靠在锦垫上,闭目小憩。 桑裴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好好的两顶轿子,他偏要像个无赖似的与她同乘,让旁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还道他秦王穷的和王妃同坐一顶轿子。 到了皇宫中,一路上行李请安声不断,而朱樉则是拽拽的挥了挥手,算是听见了,他一副目空一切狂傲自大的样子,如今的他才真是有了几分历史上那混世魔王的影子。 “见到母后只管行礼,不要说话,在那些人面前,多说无益。”临下轿子之前,朱樉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在旁人眼里只道是秦王殿下对着空气不知嘟囔些什么。 紫鸢扶着桑裴,似是秦王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是看不到她的脸孔,只因方才下轿前朱樉从怀里拿出一块面纱,蒙住了她的脸,而他人看见的,也只是白纱飘飘。 看见首座上的华服丽人,桑裴不禁感慨道,这马皇后保养的还真好啊,若是不知她的年龄,她一定会以为这马皇后只是二八年华,正值豆蔻。 朱樉唤了声“孙母妃。”,桑裴这才如梦初醒,原来那座上的女子却是穆孙贵妃孙氏,她本以为坐在首位上的便是马后,没想到……穆孙贵妃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公然坐于上位。 直到朱樉拉了拉她的衣袖,桑裴才发现穆孙贵妃面色已是不善,赶紧福了福身子:“臣妾请孙母妃安,母妃吉祥。” 穆孙贵妃点了点头,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 第二章:懿文太子 穆孙贵妃朝桑裴招了招手,桑裴怔了怔,随即便向她走去,有款有型,步步生莲华,那是紫鸢的特点,只是她从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法完全学会,但像个七八分便可。 她要让今日所有想看笑话的人明白,敏敏帖木儿不仅仅是前元朝的落魄郡主那么简单,她有她独特的人格魅力,所以她有资格站在大明的二皇子身边,做他的王妃。 “秦王妃怎地还戴了面纱。”穆孙贵妃靠于贵妃榻上,仪态万千,媚眼如丝,果真有几分姿色,但离宠冠六宫还差了些,所以桑裴认定她是有些别的手段。 桑裴沉思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朱樉打断了:“孙母妃,你知道儿臣一向不喜他人窥视儿臣的东西。”语气中有几分骄纵,如今的他,像是变了个人。 听到朱樉这样说,穆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后满意的朝着桑裴笑:“今日初见王妃,本应赏赐些什么,只是本宫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备下。”触及到穆孙贵妃眼中的探寻,桑裴赶紧答道:“不妨,孙母妃为长,本该儿媳备礼的。”说罢,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朱樉,来的匆忙,她只备下了给马皇后的礼物,而这穆孙贵妃会来本就是从未预料到的,毕竟她和马后不对盘。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这是我家王妃的一点心意,请贵妃娘娘笑纳。”紫鸢不慌不忙从一旁走出,手上奉着礼盒,桑裴这才松了口气,这紫鸢果真没令她失望。 穆孙贵妃身边的宫女接过礼盒,紫鸢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上首只余桑裴与穆孙贵妃,穆孙贵妃从头上取下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步摇:“初见儿媳,哪有不赏赐的理,这个你就留用把玩吧。”穆孙贵妃说的云淡风轻,似是漫不经心,但桑裴却捏了一把冷汗。 这穆孙贵妃是故意的,且不说这金步摇是嫔以上才戴得的,就论她如今的身份本就未册封,还是庶人一个,只顶着秦王妃的名声,谁不知晓,没了秦王,她这个未正式册封的王妃是无用的。 而她,作为三妃九嫔之首,本就不可能不知道宫里身上佩戴的与品级是成正比的,而如今她还赐金步摇给自己,那也就证明了……她是故意的!她在向自己示威! 桑裴蹙眉,当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穆孙贵妃脸色未变,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桑裴暗自好笑,这穆孙贵妃和马后果然是水火不容,可问题又来了,既然水火不容这穆孙贵妃又何必来马皇后举办的宴会找晦气呢,就算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派人送来些贺礼也就罢了,何苦亲自过来一趟呢? 那马后生的如史书中说的无二,穿着极素,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颇为灵动外,竟无一点吸引人之处,而足却是出奇的大,这倒是桑裴早就知晓的。 马后身后跟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看那模样,不过是个7.8岁的小娃娃,但她的表情很严肃,颇为皇家风范,桑裴想,那大概是某个贵族的女儿吧。 随众人给马皇后行过礼,马皇后只是憨厚的抿嘴一笑:“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如此客套。”,众人皆答:“喏。”。 马皇后的目光看向桑裴和穆孙贵妃的方向,桑裴赶忙再次欠身,行礼示意,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但看向穆孙贵妃时,她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 “这便是我儿的王妃吗?”马皇后颇为欣喜的向朱樉问道。 朱樉点了点头:“今日王妃听闻母后设宴,能够见到您,她很是高兴呢。” 马皇后笑了笑,很是慈祥的样子,但她身后那少女却是不近人情的样子,她乌黑的眼珠冷冷的看着穆孙贵妃,直到把穆孙贵妃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她才微微蹙眉,与贵妃对视良久。 “宁儿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吗?怎地一直盯着本宫。”穆孙贵妃笑吟吟的,但语气却带了一丝挑衅。 那少女勾唇冷笑:“穆孙贵妃,你逾矩了。”她脆生生的音调字圆音正,几乎一字一顿。 穆孙贵妃脸色大变,桑裴也为那少女捏了一把汗,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穆孙贵妃的面子,她怕是会不高兴的,并且这一句话说下来一句敬语也没有带,她真怕穆孙贵妃一个不高兴就斩了那少女。 “宁儿,你这是与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穆孙贵妃声音里带了危险,但却没有立即发怒,这让桑裴诧异了很久,这穆孙贵妃与马皇后本就应积怨已久,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怎么会不趁机拿来做文章呢…… 那少女挑眉,眸中尽是讽刺:“敢问穆孙贵妃,何为长?” “自然是辈分高者为长。”穆孙贵妃几乎没犹豫,脱口而出。 少女满意的笑了,但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我还道贵妃娘娘不晓得。” 穆孙贵妃再也忍不住的拉下脸来,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这样与本宫说话?还有没有点子规矩了,看来本宫该回禀皇上送你去好好学习学习女儿家该有的样子了。” +激情 “宁儿。”马皇后见那少女还要开口,忙阻拦道,却被那少女无视了。 那唤作宁儿的少女冷冷的瞥了穆孙贵妃一眼:“既然贵妃娘娘知晓以辈分高者为长,那么如今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驾到,你如何敢安然坐于上位还不行礼。” “你……”穆孙贵妃一时气结。 那少女淡淡的笑了:“我看还是贵妃娘娘自己前去回禀父皇好好修习一下妇德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她唤明太祖父皇?桑裴迟疑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位竟是朱元璋的公主,却不知是哪位公主?但一定颇为受宠,不然也不敢如此和穆孙贵妃讲话,怪不得那少女如此有恃无恐呢,原来是有朱元璋这个大靠山。 “本宫与皇后娘娘礼那便是稍后的事情了,如今本宫非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轻重的黄毛丫头。”穆孙贵妃连方才那优雅的气质都不要了,只顾出一口恶气,执起手边的茶杯便要丢过来。 “贵妃!注意你的仪态。”那马皇后看起来怕也是动了气,看到穆孙贵妃竟然要用茶杯丢宁儿,这要是不阻拦该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宴会,给闹的鸡飞狗跳的。 穆孙贵妃动作一顿,冷笑道:“姐姐这会儿不当你的和事老了,这样算什么,本宫再不济也是贵妃,这是她一个小辈该与我说的话吗?”她这话带刺,字字针对马皇后。 马皇后凤眸一瞪,像也是火了:“本宫的女儿本宫自会教导,贵妃连一个小儿都知晓的事情还需本宫提醒吗,你该是先给本宫行过礼的,做长辈的人,与小辈如此斤斤计较,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皇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姐姐这下子是责怪起臣妾了,臣妾一个贵妃,她竟从不唤母妃。”看马皇后真的动了怒,穆孙贵妃的语气软了下来,连自称都改了。 宁儿不怕天下大乱的接了一句:“本公主从不认贼作母。” 穆孙贵妃本要息事宁人,却被宁儿这一句话再次挑起火来,这下不但宁儿要吃罪,就连方才据理力争的马皇后脸上也有些难看,这宁儿今日太不懂事了。 “宁儿,怎地与穆孙贵妃如此讲话。”一位白净男子从门外走来:“儿臣来迟了,向母后,孙母妃请安。” 桑裴定眼看去,那是那日茶馆里那个看起来像是主子的白净男子,他的气质和朱樉有些像,而他又唤马皇后母后,穆孙贵妃孙母后,怕又是哪位爷了,看来她和这明宫的诸位还真是有缘啊…… “啊,是标儿啊,你回的正好,母后正在等你开宴呢。”马皇后松了一口气,正要揭过这页,没想要那穆孙贵妃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姐姐……” 桑裴蹙眉,标儿?那白净男子……竟是懿文太子朱标~~!天,她竟然见到了那个没命皇帝,而儿子也是个短命皇帝的朱标!想当年她还戏言说:若是见到朱标定当画他一副画像,省的日后还要在梦中描绘这个倒霉人的样子,而今日……她竟真的见到了朱标,世界太小了…… 而这边穆孙贵妃刚一张口,便被那白净男子打断了:“孙母妃,儿臣听闻您的兄长不知是犯下了什么错,父皇斥责的很是严厉呢。”,他说的极为严肃,看那穆孙贵妃的脸色白了白,他这才笑颜逐开:“儿臣不才,斗胆在父皇面前进了几句言,父皇仁德,明察秋毫,母妃的兄长此刻大概已经在家了。”听到这里,穆孙贵妃总算是松了口气,她那不成材的兄长,总是给她添乱子!正当她庆幸时,朱标又开口了:“父皇近几日颇为劳累,母妃还是要多嘱咐嘱咐您的兄长啊,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警告的味道,任那穆孙贵妃再受宠也不得不忌惮这个马皇后所出的太子朱标,所以不出桑裴所料,那宁儿对贵妃出言不逊的事果然告一段落。 大家都是爱面子的人,事情处理的却是极为稳妥,还美名曰:以和为贵,但桑裴却是看出了,这几人恐怕积怨已久,只要一根导火线便能引爆。 而那朱标……真是个狠角色…… /AUT ------------ 第三章:危机四伏 在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桑裴早就退到了朱樉身边,她冷眼看着这一幕,这几人还真是疯了,这样多的人在,也不晓得要维持皇家尊严,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还不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敏敏,我以为你会阻拦宁儿的。”朱樉蓦地开了口,神色清冷。 桑裴诧异的看着他,发现他并没有看她,而是注视着前方,这才答道:“多说无益。” “呵,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朱樉声音微微上扬,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在笑吗?虽然这个方向看不见他的脸,而他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就是有预感,他在笑,而且是那种他招牌的揶揄坏笑,作为朱箬文时常有的笑。 “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也值得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幼稚。”桑裴冷冷的,毫不留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 朱樉转头,俊朗的眉向上扬起:“你怎么知道我在高兴,说不定我是在生气呢。” 桑裴怔怔的看着他,虽然看了很久,但每次见他都会有惊艳的感觉,怎么有人会这样适合穿白衣,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气质如同谪仙,宫中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淡泊…… 天,她猛的反应过来,桑裴,你在想些什么!他淡泊?笑死人了,明明是伪装来的与世无争,把自己伪装的昏庸无道,伪装成一个纨绔子弟,她怎么会一时头昏认为他是淡泊呢……她果然是疯了! “来,秦王妃,上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马后坐在上位向桑裴招手。 桑裴没好气的斜了朱樉一眼,却发现他早已转过了头去,狡猾的家伙,真是会把握时间,知道马后该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他自己转过了头去,都不知道提醒她一声! 在马后身前站定,桑裴福了福身,不卑不亢:“臣妾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好好,好孩子。”马后笑的合不拢嘴:“来人,赏秦王妃一对如意,一对翡翠。” 宁儿上前一步,朗声道:“皇后娘娘赐秦王妃如意一对,翡翠一对,寓意吉祥如意,幸福安康。” 桑裴大方得体的接过:“儿媳谢母后赏赐。” 听到她变了自称,马后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但随即瞧见桑裴脸上的面纱,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与穆孙贵妃不同,那眼神中看起来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落座后,桑裴很是诧异那马皇后果真沉的住气,竟然到了最后都没有问她脸上面纱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朱樉为何为她蒙上面纱,她才不信他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容颜才这样做的,朱樉那套标准纨绔子弟的解释糊弄得了穆孙贵妃,可糊弄不了她! 那马后和男人们一桌,而桑裴则是和女眷们一桌,说是男人们,但出现在内廷的无外乎就是那几位皇子,而女人们也不外乎是那些皇子们的正妃侧妃还有年长的妃嫔,当然,那个宁儿公主是个异数。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年纪轻的妃嫔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这样小规模的家宴上的,因为家宴上难免会有血气方刚的男子,若是一个不小心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就不好了,而年长辈分高的妃嫔则不被限制,因为她们德高望重,称得上是在座皇子们的母后或母妃,自然不会任意妄为,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对于这套理论,桑裴基本上是不予认同的,年长的妃嫔又如何,难道就一定端庄吗?无耻的恐怕也不再少数吧,这宫廷中本就是*的地方。 朱樉在皇子们的那一桌,临分开之前,他不放心的看了桑裴一眼,轻声道:“敏敏,之前你做的很好,一直那样便可,记住,多说无益。” 桑裴点了点头,便朝女眷那边走去,紫鸢跟在她身后,别有深意的看了桑裴一眼便本分的低下了头,跟随桑裴向前走去,前面有什么在等着王妃,紫鸢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护王妃周旋,毕竟……这也是那个心口不一的人的期望啊…… 穆孙贵妃坐在上首,一个看起来锦衣玉佩的女子坐在她坐下首处,右下首处是一位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女子,而那端庄女子旁边是宁儿,桑裴就坐在宁儿对面,锦衣玉佩女子的旁边。 下面是些看起来位份不甚高的亲王妃们,似乎朱标的正妃没有来,不然以她的身份,如今自己的位置该是她的,而那宁儿看起来是个颇为受宠的公主,只因今日桑裴只见了她一个公主就可见一斑了。 那宁儿年岁不大,心智却像是颇为成熟,方才对穆孙贵妃说的话看起来像是童言无忌,但隐含的不满已昭然若见,她似乎很不满穆孙贵妃处处对马皇后针锋相对,大概是因为马皇后是她的生母,又也许是些别的原因,总之这个宁儿和穆孙贵妃闹的那样僵一定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 那宁儿仿佛感受到了桑裴探寻的目光,只是抬头,悠悠的朝她点了点头,便低下头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桑裴感慨她的淡然,却被下首的人点了名:“秦王妃是吗?” 桑裴向宁儿旁边看去,那是花枝招展的一位女子,大概是哪位王爷的王妃,不然以她的年纪,作为妃嫔的话大概是不会被允许出席这种场合的。 “正是小女子,敢问阁下是?”桑裴迟疑了一下,坐在宁儿下首,又是王妃的话……“可是三弟的晋王妃?” 那女子掩唇,语笑嫣然:“秦王妃一口一个三弟叫的倒顺口,不过猜的不错,小女子正是晋王妃。” 桑裴蹙眉,这晋王妃看来并非善类,这话里带刺,明显是来找茬的。 “晋王妃此言差矣,我家王爷为晋王爷兄长,作为王妃的我唤句三弟也不为过。”桑裴顿了顿,话锋一转:“而晋王妃你,理应唤我一句姐姐的。” 晋王妃嗤笑一声,脸上的不屑昭然若见:“未祭过天拜过祖天正式册封的,那位子指不定是谁的呢。” 桑裴勾唇,看来这晋王妃是专程来找茬的,很好,想玩的话她一定陪她玩,如今局势未定,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紫鸢在一旁为桑裴斟茶,茶水洒落在桌子上,紫鸢不动声色擦干净,趁着这功夫,她在桌子上写了个‘侧’字,在确定桑裴看到了之后便极快速的隐去了。 “晋王妃?敢问是晋正王妃还是晋侧王妃?”桑裴朗声问道,似是拿准了什么般笃定。 那晋王妃脸色大变,面上极为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回连敬语都没了,这晋王妃怕是铁了心要与桑裴为难。 桑裴浅浅一笑,眉目间尽是淡然,眸中却无一丝笑意:“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晋侧王妃注意自己的身份罢了,家宴虽是随意,但还是不要失了皇家礼仪才好。” 那晋侧王妃皱了皱眉,像是还要向桑裴发难,却被宁儿拦下了:“侧王妃,适可而止是种肚量,学会闭嘴是女人的美德,侧王妃怕是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宁儿开了口,那晋侧王妃只得闭嘴,狠狠的剜了桑裴一眼。 桑裴很是诧异,那宁儿竟然会帮她说话,真是匪夷所思……而那晋侧王妃被宁儿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之后竟然乖乖的闭了嘴,看来这宁儿果真是个有手段的。 “艺儿,去,给秦王妃斟茶。”桑裴上首那锦衣玉佩的女子向身后的婢女吩咐道。 那唤作艺儿的婢女款款行来,执起桌上的茶壶往桑裴的杯中倒去,一个不经意竟打翻了茶杯,幸而桑裴躲的快,倒是没有烫着,但面纱被沾湿,已是不能再戴。 见这情形,那锦衣女子反应极快:“你这笨手笨脚的奴才,叫你去斟杯茶怎地也闹出这些乱子,还不向秦王妃告罪。”她顿了顿,看向桑裴:“王妃这面纱已是不能再戴,不如本宫替王妃摘了下来。”说罢,她极快速的摘下桑裴脸上的面纱,快到桑裴来不及反应,看来是个练家子。 说话的锦衣女子正是近日来宫中风头正盛的严才人,颇为得朱元璋的宠爱,所以身份不高却可以坐在这里,桑裴在民间时也曾略闻一二,传闻中是个骄纵的女子,而她大概也是出席家宴的妃嫔中最年轻的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任性妄为,竟然不顾她的面子当众摘下她的面纱。 那严才人得意的看着手上的面纱,那秦王妃从一开始便是蒙着面纱进来的,想必这蒙古鞑子小郡主必定是丑的无法见人才戴上面纱的吧,她就是要马皇后的儿媳妇出糗,既然这小郡主和秦王都不想要别人见到她的丑颜,那她就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马皇后不仅有个身份尴尬的蒙古鞑子郡主儿媳,并且这儿媳还是个丑女,但望向桑裴的同时她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殿内的诸位,桑裴无奈的叹气,她终于想明白朱樉为何要她戴着面纱了…… 一个新婚第二日的新嫁娘,刚出门便被这么多男子用惊艳的目光盯着,这像是什么样子…… 她水光涟涟的眸子闪过狡黠的光芒还未来得及褪去,便已是一片清冷,而这神色却又是另一番美景,她嫣红的朱唇此刻正微微张着,似乎在引人品尝,白皙的皮肤如雪,精致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昭示着佳人的不悦,这番美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众人看着那个惊为天人的美貌女子都不禁感慨:这才是窈窕淑女,可惜淑女已名花有主,他们这些‘君子’也无法好逑了,这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望着这一幕,朱樉不悦的皱起眉头,他讨厌那些男人看敏敏的目光,正是为了杜绝这个,他才为敏敏戴上了面纱,而那破坏这一切的严才人……想到这里,朱樉眸中闪过危险的神色,他,决不饶她…… ------------ 第四章:叹清风错 众人都呆怔的同时,马皇后最先反应过来,隔着一张桌子轻声关怀道:“不碍事吧?” 桑裴抿嘴一笑,云淡风轻:“不妨,儿媳谢母后关心。” “二嫂果真当得蒙古第一美人之称”略带轻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门外一人姗姗来迟。 桑裴蹙眉,这人是谁?只见那人身着绛红色锦衣,显得有些脂粉气,与这宫廷格格不入,他手拿羽扇轻摇,风流倜傥,唇边带着一抹轻浮的坏笑,那双桃花丹凤眼朝着桑裴眨了眨,随即他走进殿中,正色道:“儿臣参见母后。” 马皇后喜道:“我儿怎地这样晚才到。” “父皇交给儿臣的差事还未做完,儿臣想着多日未见母后,故今日前来赴宴,母后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呢,外面的花都被您比了下去。”那人油腔滑调的说着,逗的马皇后笑颜逐开。 “你父皇交给你的事情必定是正事,母后这里又没什么大事,皇儿就是不赶来母后也绝不会怪罪于你的。” 那人摇了摇头:“先国事后家事,已是死罪。” 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桑裴在心中不禁想道:那人是谁?他唤她二嫂,唤马皇后母后,想必是嫡出,但这样的打扮,却是不合乎规矩的,且不论这红色大多用在女子身上,就且论他那样调侃的语气,也不该对嫂嫂用的。 光顾着打量那人,却未发现这+激情边朱樉的脸已然黑了个大半,她竟然在他面前注视别的男人,他比他俊逸吗?此刻的朱樉,已是怒火中烧,他腾地站了起来,不顾在座的人都是身份高贵的人,亦顾不得他多年韬光养晦,此刻,他只想把她从这个地方带走。 被朱樉半拖着拉出宫殿,来不及向他人告别,只得道了句‘母后,儿媳先行告退,改天再来请罪’,便被朱樉拖了出去,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在桑裴被拖出去的那刻,方才一身绛红锦衣的男子唇边浮起别有深意的微笑,看来二哥很在乎那位蒙古郡主啊…… 走到门外,桑裴冷着脸甩开朱樉的手:“你做什么。” 朱樉脸色亦不好看,他冷冷道:“本王做什么?在里面被那么多人惊艳看着你很得意是吗?” 桑裴蹙眉,一张俏脸已然黑了大半:“你这话什么意思,见面就要和我吵架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唇边浮起冷笑:“若是秦王殿下看小女子不顺眼的话不如早早休了我,省的我们互相折磨,我看到秦王殿下也是呕的要死呢,你不如休了我去……唔……”话还未说完,唇已被朱樉堵住。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描绘着她的唇形,他粗暴的蹂躏着她的唇,似乎要把她吞到肚子里一般,桑裴不甘示弱的回吻,唇舌纠缠着,抵死缠绵,直到嘴里传来了血腥味朱樉才猛的推开她。 “呵,怎么样,比起那位小烟姑娘是不逊色吧。”桑裴嫌恶的用手背擦了擦唇,做完这些她还嫌不够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她神色清明,目光冰冷。 朱樉好看的眉皱成一团:“这与小烟有什么关系。” 桑裴冷笑一声:“呵,我懒的与你争辩,我管是什么小烟还是小红的,让开,我要打道回府了!” 朱樉抓住她细致的手腕,漂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承认,是父皇我们一家对不起你,可这与本王对你的爱有什么干系,你可以恨本王怨本王,但惟独不可以冤枉本王。” “一口一个本王,你很得意是不是,骗了我这么久,从未想过要给我一个解释,你很得意是不是?”桑裴狠狠的盯着朱樉,美丽的嘴唇吐出的却是伤人的话语:“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宁愿背负着弃妇的名声,我宁愿让你休了我,我宁愿从不曾认识你,你说,你为什么不休了我……” 朱樉深邃的眸中尽是受伤的神情,他薄唇紧抿:“本王……我一直以为你在乎的不过是父皇手下大将徐达杀了顺帝的事情,从未想过原来你在乎的是我骗了你……”他试图辩解。 桑裴平静的看着他:“从一开始我就在想,箬文那样的风采气度怎会甘于平庸,金麟岂是池中物,可我没想到,你竟是秦王朱樉,我竟傻傻的被你骗了那么久……”说到这,她笑了:“哈,而我竟然也从未怀疑过你的话,是啊,毕竟是我爱的人,我能够怪你什么。” 朱樉脸色有些怪异,他迟疑了一下:“你爱我?”还未等桑裴回答,他又说道:“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甚至冤枉我也罢,可是……千万不要爱上我。” 桑裴乌黑的眼珠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有够讽刺,他说……叫她不要爱上他……他说……即使是冤枉他也罢……那么之前的种种都是假的吗?他再一次骗了她? “是,我爱你,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语笑嫣然:“你不过是出现的恰逢其时,这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过朱樉……”桑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一丝恨意:“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会痛,你很得意吧?听到我这样说你很得意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被你耍的笨蛋,我令你很开心吧?” 朱樉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桑裴,却被她躲开了,他只得唤道:“敏敏……” “别叫我敏敏,我不是赵敏”她冷冷的打断他:“休了我吧,朱樉。” 桑裴一身大红衣裳如火般扎眼,却仍掩不住她眸中的落寞,宽大的衣摆随风飘舞,她临风而立,整个人站在夜色中,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消失一般,可她仍是笑着的,再多的落寞亦掩盖不了她的骄傲,她睥睨天下的骄傲…… 朱樉摇头:“对不起,待你哥哥答应了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自会放你自由。” 桑裴眼中一片愕然,扩阔……他娶她竟是为了得到扩阔的帮助?原来……原来她真的做了很久白痴了……哈,桑裴,你真笨啊,怎么会相信爱情呢……怎么会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所谓的良人身上了呢…… 原来,一开始朱樉接近她便是有目的的……原来她以为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颗棋子,原来她自以为聪慧却是一直被人当做笑话,她竟然如此可悲,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朱樉会对她解释,然后两人重归于好…… “你深谋远虑,早就算好了这一步棋是不是?撒好了网,就等着我这条笨鱼上钩是不是?”她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某种决绝。 朱樉默然,而这种默然在桑裴看来就是默认,她笑了,他从未见过她笑的这样灿烂,似是凝结了所有绽放出的一个笑靥,他有些慌了,她那样瘦弱,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再也不会回来。 “你想要皇位?”她轻声问道,轻的朱樉需要努力去辨认才可听得懂。 是他对不起她,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可以让她知道,不然就连她也会有危险,所以未曾多说,他只是点了点头,却见桑裴又笑了,似乎从他识得她开始,她笑的次数还不若今日多。 “除掉朱棣,你才有可能做上皇帝。”她笑着转过头去,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眼泪决堤:“朱樉,再见。”短短四个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罢了,就算是泄露天机会收到惩罚也无所谓了,爱上他,便注定一切都是他的了,没了希望,这条命便都给了他又如何,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朱樉,你何其残忍,亲手毁灭了她生存的目标,让她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剩下,桑裴……你竟然会为一个男人哭,哈,她认命了,不再争取了,她妥协了…… 不知走到了哪里,她如今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一下,她好累,好想休息,她厌倦了这步步为谋的日子,没了希望,她甚至对任何事情都失了兴趣。 她好累,父亲母亲,你们接她走吧,她真的好累…… “你怎地如此落魄?”冷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无需抬头,桑裴已然知晓那人是谁。 她头抬也没抬,凶恶的大吼一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哭腔,就连桑裴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却被夜吟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哭了?”夜吟皱眉,她为什么会哭? 桑裴抬头,使劲抹了一把脸:“要你管,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吧,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她重重的顿了顿,似乎要把怒气都在夜吟身上发泄尽了才甘心:“现在就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了,你一定很得意,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自己,恨不得把这样的自己扬灰挫骨。” 没有桑裴想象中的嘲笑,夜吟走过来蹲在桑裴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把桑裴的头往怀里轻轻一捞:“乖女孩儿,好好哭一场吧,哭完了,日后我来照顾你。” 夜吟永远无法忘怀那年发洪水,面前这个当时还是**的蒙古郡主骄傲的来到他身边,她身边的侍卫亲手杀了夜吟的哥哥,而那蒙古郡主则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喂,日后你就是本郡主的仆人。”当时的夜吟杀了她的侍卫为哥哥报仇后冰冷的瞧着她,但那蒙古郡主似乎不知道害怕一样看着他咯咯笑,他有些疑惑,这个蒙古郡主亲眼看着他杀人,怎地会不害怕,而向来骄傲的他怎地会没有对她出手。 那日一别,虽没有再见,但日后遇到难事时,总会想起那个明媚的笑颜,即使是日后她的名声变得坏到极点也是一样,这一惦记便惦记了十几年,是啊,怎能忘啊,如今,也只有他懂当时哥哥因盯着她那明媚的笑颜而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了,那向阳光一样的笑靥,是他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的阳光呵…… /AUT ------------ 第五章:时光荏苒 哭了不知多久,桑裴靠在夜吟怀里睡着了,梦里,朱樉一身白衣,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对她关怀备至,恍若隔世,梦醒了,所触之处均是一片冰冷,她仰头,发现自己竟是在夜吟怀里睡着了! “你醒了?”夜吟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桑裴猛的起身,她怎么会靠在他怀里睡了整整一夜!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头好痛,痛得快要裂开了,脑海中晃过零碎的片段,那张熟悉的脸孔面无表情‘千万不要爱上我’,那是朱樉的脸,对了!她想起来了,昨日,是她最狼狈的日子,而她……似乎在夜吟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板着脸,虽然苍白的脸孔无法造成任何威慑力。 夜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盯了半晌,他蓦地笑了:“赵敏,我记得我说过,你欠我的终是要还的。” 桑裴紧抿樱唇:“我不是赵敏。” 她恨极了这个身份,她恨极了得知朱樉对她的好都是因为想要得到扩阔的支持,她恨极了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恨极了这样没用的自己,她恨极了自己到了如今都不想要离开他…… 她蓦地抬起头,像是想通了什么,眼中的光芒万丈,唇边的笑如同樱花瓣柔美,令对面的夜吟看的一愣,那个笑……像极了当年的璀璨,却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她想,若是朱樉不爱她,便让他恨她吧,至少……把这个第一分给她一半…… “夜吟,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桑裴迟疑一下,脸上有了些血色。 夜吟愣了一下,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桑裴,蓦地,他笑了,那是桑裴第一次见他笑的那样灿烂,如同翡翠珍珠般光彩夺目,让人忍不住看着他移不开目光,原来……他笑起来竟是这样好看…… “我有什么目的?”夜吟笑着重复:“我,要你。” 桑裴蹙眉,她不是赵敏,所以夜吟对赵敏的感情,她不做替身,所以她与他之间本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只是……她从没想过那个对她一直很坏的夜吟会是喜欢赵敏的。 “我不是赵敏。”她重复道,眉间尽是疲惫的神色。 夜吟挑眉,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促狭:“我何时说过我要的是赵敏?我,要的是你。”不论她是谁,他只想要她。 “等价交换,你可以给我什么。”她美艳的脸上一片平静,荡不起一丝波澜。 “你是谁?”他皱眉,声音中尽是与生俱来的倨傲和笃定。 被发现了?也难怪,虽在后世的历史上从未听说过夜吟此人,但……能够和朱樉并肩而立的人,岂会是庸碌之辈,想到朱樉,桑裴眉间闪过落寞的神色。 她从未想到自己也会这样的落魄,就像是一只落水狗一样,狼狈的不堪入目,甚至就连之前做偷儿的时候都从未这样自卑过,会觉得配不上他,可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旋转,她的命运,会不会是殉葬呢…… 他不爱她的话,是让他恨她还是努力让他爱上她?桑裴有些迷茫,她一直知道,太过理智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会活的快乐,但他让她敞开心扉却又让她懂得了伤心,她又是该爱他还是恨他…… “赵敏,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呢……”夜吟叹了口气,冰冷的俊脸罕见的没有板起来。 桑配明眸含笑,她摘下一朵花放在唇边:“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 听到她的回答,夜吟弯唇,眼中是势在必得:“不论你是蒙古郡主敏敏帖木儿还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我,要定你。” 怔了一下,手上的花随即掉落在地上,夜吟望向她的目光深远而悠长,似是别有深意,桑配抿唇:“随便你吧。”说罢,她转身离去,只留给夜吟一个消瘦的背影。 看着倨傲似火的瘦弱背影,夜吟抚着唇发愣,不知何时起,他的心里竟留下了那个明媚的笑靥,而她呢?她留给他的似乎一直都是背影呢…… 不过赵敏,来日方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夜吟吃吃的笑了起来,如同七月里的紫荆花,有恋爱的味道…… 离开了那不知是何处的地方,桑裴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晃,不知道要去哪儿,回去朱樉那?如今她这样的心境是无法做到的,而回方才那的夜吟身边,她更是无法面对那深不可测的冷漠男子,如今的情况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她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而秦王府中别的人,她根本不认识。 真是的,她苦涩一笑,真没想到她桑陪会有一天落魄至此…… 在元末明初这个乱世中,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的尴尬,除了扩阔和马真敏特,她还有什么亲戚…… 扩阔不必想,她如今会有今天的下场,可以说是有一半都是扩阔算计好的,而那一半……则是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马真敏特,她名义上的母妃呢?更是完全无需考虑,说不准她如今自保都是困难呢,自己又怎么指的上她…… 朋友?她没有朋友,似乎她很倒霉很倒霉,好像天生就是被人背叛的下场,本来有个解语,可她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何狼狈的从解府半夜出逃,而解纶……自从她出了解府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她和解纶的缘分已尽。 而如今……她的良人对她也是这样忽冷忽热,却一直假仁假义的说着爱她,她对他的爱不敢恭维,如果说想要通过她与扩阔达成结盟这样的利用也叫*的话,那么她宁愿从不知何为爱情! 一路走来,她想了很多,想到了今后该何去何从,想到了怎么摆脱这样尴尬的身份,想到了该怎么样处理她和朱樉的关系,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到她要回21世纪的初衷,也许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故意忽略,以为不去想就可以不发生,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自欺欺人吧…… 走了很久,蓦然抬头,却发现已走到了路的尽头,她愕然的看着不远处那道黑色的身影,那是那白面俊男朱标,她惨然一笑,不管她躲到哪儿去都躲不开姓朱的人,想着,她转身便走,她真的非常不想与姓朱的扯上关系。 转身的瞬间,那本该是专心注视风景的白净男子竟倏地转过了头,注视着那似火红衣,他唇边裂开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那……就是二弟的小娘子呵…… 沿着原路返回,桑裴在半路上遇到了脸色略微苍白的紫鸢,看见她紫鸢才松了一口气:“王妃……爷,他急坏了。”紫鸢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着桑裴的脸色。 桑裴点了点头,不悲不喜:“知道了。” 紫鸢深幽似潭的眼担忧的望向桑裴,嘴唇微启,终是什么都没说。 自这日后,秦王朱樉奉密旨出征,此事没有几人知晓,夜吟便是其中一个,他把这事告知桑裴时,桑裴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而秦王妃桑裴也隐居王府后院,不问世事,整日里不知是在钻研些什么书。 一个女子读书此事自然是为众人所不理解的,但碍着这位主子平日里虽是不言不语,但若是她冷眸望上你一眼,那你定是浑身冷了个彻底,所以,此事在王府里作为茶余饭后之乐,却从未传出过府外。 桑裴整日里研究的却是那兵书,从孙子兵法到三十六计,不知怎地,她突然对这些领兵之道和权谋之争感了兴趣,大概是对日后有什么预感吧,所以总觉得学些兵法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朱樉走后,她静下心来专心钻研,不是没怨过,为何那日过后他走的那样匆忙,告别都没有一个,就连他去做什么了她也是通过夜吟才知晓,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好好考虑她和他的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的机会。 她本以为紫鸢会随着朱樉的离去而不再服侍她,毕竟她是直接听命于朱樉的,但她却留了下来,每日做些粗活,呆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但对她的饮食起居却是照顾的极为稳妥。 紫鸢不苟言笑,在府里虽没有明确的地位,但却是众人所敬畏的,除了管家,众人都称她一声‘紫姑娘’,而她却也从不恃宠而骄,本本分分,不逾矩一步,似是步步计算了个仔细,是个有心计的人。 夜吟那日里虽是对她说了那一番话,但并未有什么行动,他整日里在秦王府转悠,令桑裴奇怪的是竟从来无人拦他,许是朱樉吩咐了什么,所以大家即便不知道夜吟是何人,不知道他的身份究竟是如何尊贵,以致秦王殿下亲自吩咐下来,也从未敢有人对夜吟不敬。 说来也是,那夜吟成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开始因为贪图他俊逸的容貌而大着胆子靠近他的一干侍女们,无一不被他那冰冷的眸子吓的退避三尺。 日子过的还算平静,而自从朱樉秘密离开秦王府之后,外面就流传着风流不羁的秦王殿下才新鲜几日便抛下新嫁娘出去花天酒地,醉倒温柔乡了,可桑裴被保护的很好,也许是有人故意不让这个消息传到她的耳中,总之她从未听说过此种说法,直到那日府里人不小心说漏了桑裴才得知原来这就是外界对她和朱樉这对奇怪的夫妻的看法。 不管原因如何,但结果却是相同的,没错,她就是被抛弃了,至少她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说完那一番不负责任的话,搅乱一池春水,朱樉便一声不吭的去了前线,留她一人在此,她觉得自己就是被抛弃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离那正式册封秦王妃的日子似乎不远矣,可朱樉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许是已然得到他想要的,不想要回来娶她了吧,桑裴嘲弄的笑着…… ------------ 第六章:刺客来袭 这日,桑裴正在房里习字,没想到夜吟竟登门拜访,而考虑到房内无其他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名声不好,桑裴沉吟半晌,邀了那夜吟去前堂一聚。 与夜吟邻座而席,唤了侍女奉上了茶,侍女在一旁立着,总算不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想到这里,桑裴举起茶盏,闻香过后啜饮一口,再吞一口,剩下些许茶水,她仰头含笑饮下。 那紫鸢今日不知所踪,而这几日也是一样,一整天都见不到个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桑裴修身养性,也懒的问她,只道紫鸢自己有分寸,不如就随她去吧,毕竟紫鸢本就不是她的人。 “多日不见,秦王妃别来无恙啊。”夜吟别有深意的笑着,那眸子中闪着洞悉一切的精光,他早已把桑裴的心思收入眼底,但既是她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再次举起侍女倒满茶水的茶盏,桑裴漫不经心的答道:“自然是好的,夜公子也无恙吧。”说是关心,倒不如说她只是客气一番,只因那语气中的真诚成分实在是少的可怜。 “看王妃气色不错,想必是风生水起了。”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夜吟今日仿佛很开心,那冷冰冰的样子不觉都退去了许多,想是有什么事情得了这位难伺候主的欢心,不过让他那张冰块脸露出笑容……可真是不容易啊…… 若是猜的不错的话,那夜吟今日到来必是专程为了某事,而之前虽是来过她这里,但从未有如此正式的时候,她想,能够令夜吟开心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吧…… “咳咳,夜公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对于夜吟那古怪的问题,桑裴选择避而不答。 夜吟亦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识破了桑裴的转移话题,但他并不想追问下去,她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无需从她口中知晓,亦或许,关于她的状况,他比她更为清楚,但他不想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所有,所以他才自己问出了口,没想到她的生活竟并不想让他参与…… “来找王妃叙旧,难不成王妃如今攀了高枝就忘了我这故友么。”夜吟脸色有些阴沉,但表现的并不明显,他平日里便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立于一旁的侍女并未发现。 桑裴了然一笑,她还道这位夜吟夜大公子今日犯了什么病,怎地变的如此温和,没想到不到一时三刻便露出了本性,她攀了高枝?明明知道她如今的境遇,亏他说的出‘高枝’二字。 话又说回来,刚刚大婚第二日夫君便奉密旨出征,出征之前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而出征时却是根本未向她道别,如今她的状况,独守空房,和寡妇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就连寡妇也比她好一些吧,至少寡妇遵妇道的话还会落下个贞节牌坊,而她呢,她能落下什么,不过是外人的同情,同情她大婚第二日夫君便没有陪在她身旁的事情吧,她如今不过是外人眼中一个可怜的弃妇罢了…… “夜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回了吧,本妃有些乏了,便不招待了,失礼之处请多多担待。”说罢,她起身便要离去,不顾那立于一旁的侍女诧异的目光。 夜吟未起身,只是看这那身影冷笑:“王妃,若是不在意他的死活,请自便。” 桑裴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站在原地,‘他’?他指的是……指的是……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她的预感一向该死的准,这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而这次……她希望是自己的预感出了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不得礼节上的称呼,桑裴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微微颤抖。 夜吟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桑裴听来毛骨悚然:“若是在下说……正是王妃心中所想呢?” 一阵眩晕袭来,桑裴脚下一阵趔趄,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而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双白皙如同贵族的手接住了她的身子,却在她站定后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今日冒昧来访,望王妃不要怪本宫失礼才是。”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桑裴定了定神,抬眼望去,门口处立着的竟是懿文太子——朱标! 今日是刮了什么风,竟吹来了两尊大神,这夜吟还未离去,太子朱标却已来了,怕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可是……朱樉不是奉密旨出征吗……朱标是决计不可能知道他出征的事情的…… “大哥严重了,弟媳不知大哥到来,招呼不周还请见谅。”抑制住心底的担心,桑裴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继而转身严厉的呵责立于一旁的侍女:“太子殿下到来,你这狗东西怎地如此没个眼力见,还不快去奉上茶点。” 那侍女急急的告罪,看见桑裴满脸不耐后便急匆匆的跑出去准备茶点,太子殿下诶,她可不敢得罪,即便是得罪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王妃也得罪不得未来的皇帝啊…… “弟妹实在是太客气了,本宫今日到来却是有些事情,说完便走,弟妹不必多礼。”那朱标眸中含笑,但那笑意却让桑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忽略了朱标对她的称呼从‘王妃’变成了‘弟妹’。 她勉强一笑,生怕失了仪态:“大哥快快请坐,此乃待客之道,这茶点自是吃得的,礼数不可废。”说罢,她顿了顿,行了个大礼:“秦王妃帖木儿氏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虚扶一把,桑裴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眼中尽是一派正气,不卑不亢,朱标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弟妹多礼了,今日本就是家访,如今二弟常日里不在家,还是辛苦了弟妹。”说着,他向里面望去,在看见夜吟的一刹那他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十三弟也在此,真是巧了。” 听到朱标的话,夜吟脸色微变:“臣弟当皇兄日理万机呢,想不到皇兄也有此闲情逸致来这秦王府。” 桑裴脸色发白,十三弟?朱标唤夜吟……十三弟?呵……她还真是被姓朱的骗了个彻底啊……又是朱箬文,又是夜吟的,没想到他们彻头彻尾都在骗她,就连一个姓名也全然用假的,若不是今日朱标突然来访,话中被她听出了端倪,他们还准备瞒她瞒到什么时候? 也对,是她太笨,怎么会笨到以为夜吟凭庶民的身份怎么可以在秦王府中来去自由,想不到竟也是龙子,龙子啊,谁敢拦着,他们都是天子骄子,她就应当被骗? 对于夜吟的挑衅,朱标笑而不语,只是对桑裴说:“今日本宫来是传母后的懿旨,母后说弟妹正式册封秦王妃的日子将近,望弟妹好生准备着,莫要出什么差错。” 桑裴笑道:“这是自然,还望大哥替弟媳谢过母后关怀。” 朱标笑笑,眸中没有一丝笑意:“这本宫可传达不了,还是弟妹日后亲自去向母后道谢罢,本宫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就不久留了。”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桑裴诧异的阻拦道:“大哥怎地如此着急,不坐下来喝一杯茶稍作休息再走么?” 朱标笑着摆了摆手:“不了,本宫确实是日理万机呢。”他对着夜吟说道:“十三弟也早早离开的好,弟妹如今独自一人在府上,传出去恐怕不利于弟妹的声誉。” 夜吟讽刺的笑了:“臣弟受教了,皇兄还真是爱护关怀手足呢。” 朱标不再开口,只是转身离去,桑裴在身后道:“那弟媳拜别大哥,改日王爷回来再登门拜访,谢过大哥特意传信的情谊。”这话里别有深意,朱标自然听得出。 桑裴略有所思,只是传这么一句话,朱标何必亲自跑一趟,差人来通传即可,他亲自来又是何意?她可以确定那朱标必是有话要说,许是夜吟在此,很多话不方便说朱标才无功而返吧。 朱标离去不多时,夜吟也起身离开,对于他的离开,桑裴自然是未多加理会的,她讨厌被骗,这夜吟正是犯了她的忌讳,她顾忌风度没有把他踢出去已是最大的忍让。 而夜吟方才未说完的话也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究竟……究竟是不是朱樉出了什么事?她迫切的想知道,但却不允许自己去求一个骗了自己的人,所以只得作罢,但却心急如焚。 “王妃,王妃。”紫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桑裴蹙眉,看着不远处满脸慌乱的紫鸢,她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能够令一向冷静的紫鸢如此慌张……莫不是朱樉真的出了事,想到这里,她身子一软,竟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所幸未失了威仪。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虽是心急如焚,但桑裴不得不在面子上装上一装。 紫鸢喘了口气,白皙的脸上满是潮红和汗水,她颤抖的说:“王妃……爷……爷他……” 听到真的是朱樉的事,顾不得什么威仪,桑裴蓦地站了起来,抓住紫鸢的手紧紧地握着:“他怎么了?” 许是被攥疼了,紫鸢的表情有些扭曲:“爷他……” 桑裴急了:“你倒是说啊。” 她气紫鸢为何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却偏偏话不成句,闹的她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似乎心跳的频率都开始不正常起来,她果真是疯了不成?竟然在为他担心…… 紫鸢咬了咬唇:“前方传来消息,说是爷他遇伏,至今生死未卜” 听到这话,桑裴猛的向后退了两步,满脸的哀痛,遇伏?紫鸢说朱樉遇伏?竟然还生死未卜?天,眩晕向她袭来,她紧紧的抓住门框,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去。 朱樉,她还未向你讨回公道,你绝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此刻,桑裴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那个男人平安……只要他平安…… ------------ 第七章:不顾一切 冷静下来后,桑裴想既然那紫鸢与朱樉那边的人有联系,那不如命她再去探探虚实,经过几天焦急的等待,终于等回了衣着光鲜却难掩满脸疲惫的紫鸢。 “奴婢拜过王妃。”紫鸢福了福身,眼中是桑裴从未见过的伤痛,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桑裴虚扶一把直起身来,紫鸢继续说:“紫鸢姗姗来迟,望王妃赎罪。” 桑裴摆了摆手,满脸不耐:“这个时候了还顾什么虚礼,说吧,这几天你打探到了什么?” 紫鸢叹了口气:“圣上已密旨派了御医前去陇西,王爷的状况奴婢还不大清楚,只是情势不容乐观,十三爷说……”说到这里,紫鸢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桑裴的脸色,幽幽的开口:“十三爷说……王妃娘娘还是早早准备后事的好,免得早早做了寡妇,替王爷守寡……” 紫鸢刚说罢,桑裴拍案而起,这个该死的夜吟,竟然诅咒自己的哥哥,他们关系不是很好么?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些嘲讽的话,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敢这样诅咒朱樉,她绝不轻易原谅他! “但是王妃娘娘,容奴婢说几句。”紫鸢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悲不喜:“奴婢想,王爷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无需忧虑,圣上派去的乃是良医,自是保得住王爷性命。” 听了她的话,桑裴茫然的点了点头,历史上的朱樉明明不是死在这个时候的,难道……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改变了历史?难道……是她的到来搅乱了磁场,继而害了他? 可……为何会这样……竭力想要改变的事情发生了,她不想要嫁给朱樉,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做了秦王妃,可如今,本不该死在此时或者说是在历史本无遇刺记载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此刻却性命堪忧,生死未卜,这究竟是不是天意弄人呢?想到这里,桑裴仰头大笑,苍天啊,你待她桑裴可真是不薄啊! “王妃……”看着桑裴如此癫狂的神态,紫鸢不由得轻唤道。 桑裴眼中空洞,没有往日的神采,由紫鸢唤着却不回答,似是充耳不闻,但紫鸢却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失去挚爱的感觉,她也体验过……而王妃,大概是爱着王爷的吧…… “王妃,您要好好的,如今王爷惦念着您,有求生的欲望才能更好地医治啊,您要保重身体。”不得已,紫鸢只得用朱樉来刺激此刻意识已是薄弱的桑裴。 听了这话,桑裴空洞的眸子一瞬间恢复了神采,没错,紫鸢说的没错,如今她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有可能救活朱樉,对!没错,她会医术,差一点忘了呢,自己会医术…… “对,我要振作起来,朱樉需要我。”桑裴喃喃念道。 紫鸢唇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看着这个王妃振作起来,她也替她高兴呢,不过王妃可真不是普通女子,若是换成了他人,听到自己的夫婿生死悬于一线还不慌了神,而她,却是这般的理智,看来王爷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呢…… 遣下了紫鸢,桑裴坐在床上想着一些在现代时学过的医学知识,虽知道朱樉是被刺客袭击,但她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比如是伤势过重还是中了毒……所以这便是有了些困难,她什么都无法准备,只得看情况再决定该如何…… 而方才虽是慌乱,但紫鸢的话她还是没有漏听一句,比如说朱樉是在陇西遇刺受了伤,桑裴不会忘记,那陇西正是扩阔的地界,朱樉在那里遇刺,桑裴敢肯定,与扩阔绝对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一抹锐利的光芒从她微眯的眼中闪过,可千万别被她查出什么确切的证据来,不若,扩阔,她查出证据的那日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扩阔……桑裴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先是拿马真敏特的安慰威胁她,然后是利用她,现在竟还动主意动到她夫婿身上,她这就要让扩阔知道,她桑裴绝不是好惹之人。 扩阔,就来较量试试看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第二日,桑裴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唤来了紫鸢,她含笑的样子令紫鸢有些迷茫,这位王妃不是昨日还悲痛欲绝吗,怎地今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好生奇怪。 感受到紫鸢探究的目光,桑裴眼中闪过精光:“紫鸢,你可是直接听命于王爷的?” 紫鸢不知她此话是何意,但这是王爷亲自选的王妃,必不会错,而且王爷在离开之前也交代她要听命于王妃,所以如今王妃问话,她决计没有不实话实说的道理,于是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桑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那么,王爷的安危可是被摆在第一位的?”她像是大灰狼引诱着小孩子的语气让紫鸢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桑裴此时更是笑眯了眼:“好紫鸢,那本妃问你,若是王爷遇到了危险,那可是天大的事,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放在第二位呢?”在得到紫鸢肯定的回答之后,桑裴别有深意的勾起嘴角:“很好,本妃会记住你今日的话,明日日上三竿来本妃房里,本妃有事要吩咐你。” 紫鸢应了一声,桑裴挥了挥手,不顾紫鸢有些惊异的目光,只顾让她下去,这样才能够方便她做一系列的准备…… 走出了房门,紫鸢还是心有余悸,这位王妃娘娘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的话也奇奇怪怪的,可是,从小就接触宫廷权谋的她为什么会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呢?这简直太奇怪了,7岁那年她便看清了人世间的阴晴冷暖,并且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而经历了那件生死离别的事情后,她的世界里更是只有算计与权谋,可如今,怀疑自己被这位王妃算计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以至于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算计了…… 坐在镜子前,桑裴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卸了脸上浓妆的她此刻脸色苍白而带着微微的黑眼圈,不似方才那般红润,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异常憔悴。 她扶着头上的金簪,那是朱樉送予她的,她从未想过要摘下来,即便它现在与她王妃的身份已然不合适,但是那是他送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可以看得出来,挑选它的主人必是下了极大的功夫,那细致的花纹和简单的式样,无一不昭示着它的别致。 朱樉,一只不值几个钱的簪子便想拴住她吗?不,她远比他想的要贪心许多,她想要的是他的人,整个人都属于她……只属于她一人…… 也许,从他送给她簪子的那刻起,心便已沉沦,这是她从21世纪起开始至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也许,从他不带情欲的吻她时起,便已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那样清逸绝尘如谪仙般的男子再难掠出她的视线之外,她终是深深陷入了他的温柔之中,不可自拔…… 日上三竿,紫鸢果然准时到来,桑裴起身,拿起报复挎在身上,拉起紫鸢准备离去,却被紫鸢反手扣住,早已有准备好紫鸢会询问的桑裴乖巧的立于一旁,只因她早已做好准备。 “王妃这是何意?”紫鸢不明所以,但预感却不太好。 桑裴微微一笑:“自然是离开这里喽。” +激情 紫鸢蹙起秀眉,眉眼间尽是讽刺,难不成这位王妃娘娘要应证‘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如今王爷生死未卜,难不成这位王妃要离开府里? “如今王爷生死未卜,王妃便这样着急的准备离去,难不成是想去攀他人的高枝?王妃就不怕王爷恢复后天涯海角誓死不放过王妃吗?”一时生气,紫鸢竟有些口不择言。 桑裴苦笑,知道她想歪了,这番话虽是放肆至极,但桑裴知道,关心则乱,朱樉是紫鸢的主子,紫鸢自是关心朱樉的,而她念在紫鸢一片忠心,便放她一马吧…… “紫鸢,你想歪了,本妃要去陇西。”桑裴不满的辩解道,了解她的忠心不代表自己便不会生气。 紫鸢羞愧的红了脸,原来王妃是要去陇西,倒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王妃去陇西可是为了探望王爷?虽是如此伉俪情深令她感动,但王妃终究是金枝玉叶,怎么受得了这等苦? 王爷临走前交代过,要她护得王妃周全,虽然她一直想不通,王爷走得那样急,为何没有告知王妃一声,他们不是夫妻吗?王妃怎么会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王爷出征的事情呢? 紫鸢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她虽是王爷的心腹,但对于外界的传言王爷却从来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眼中的王爷从不是那样昏庸无道的纨绔子弟,但王爷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让她好奇,但那终究是主子,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这等下人可以猜忌的,也正是因为自己守规矩,才被王爷一直留在身边。 “可是娘娘……”紫鸢试图阻止道,她不想完不成王爷交代下的事情,陇西一路上有数不清的危险,她不能让王妃去冒这个险,只因太过危险所以她不能让王妃以身涉险。 桑裴笑着摇头:“不,本妃定是要去的,若是你不随本妃去,那么本妃便独自一人前去。”虽是笑着的,但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妃,这样做很危险。”紫鸢语重心长的说道。 桑裴眯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难不成昨日你与本妃说的都是假的,是在逢场作戏?说些漂亮话与我听?什么王爷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都是骗本妃的?”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紫鸢也有些火了,她冷了一张俏脸:“王妃娘娘此言差矣,奴婢虽只是一介奴仆,但深知为忠仆之道,昨日之话既已出口又怎么有收回的道理,虽然紫鸢身份卑微,但总算是懂些道理的,并且紫鸢从未说过大话,更未做过什么所谓的逢场作戏,还望王妃娘娘明鉴。”说着,紫鸢重重的跪了下来。 桑裴虚扶一把,笑意吟吟,脸上哪还有危险的神色,原来她只是试紫鸢一试,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仅凭紫鸢是朱樉的人这条并不足以令桑裴相信她。 看到桑裴的表情,紫鸢也已猜了个大概,得知自己这是赢得了王妃的信任,但她从不恃宠而骄,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如今也是如此,她规规矩矩的立于一旁,等待着桑裴的下文。 “那我们走吧。”说着桑裴便要向门外走去。 紫鸢有些迟疑:“可是王妃……” “紫鸢。”桑裴不容置疑的唤了声:“我心意已决。” 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知道自己无法动摇她的想法,紫鸢只得无奈的说:“那娘娘,我们两个一介弱质女流独自上路实在太过危险,不若奴婢遣来一队人马与我们同行可好?” 桑裴摇了摇头:“如今所有人都不知是敌是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此去陇西,就你我二人便足以。”她不是在吹牛,以她的武功,保下两个人还是足矣的。 紫鸢惊叹于桑裴的心思缜密,她一直以为王爷娶回的这个蒙古小郡主不过是一个空有一副好皮相的花架子,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聪慧,就连她这个从小把权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都自愧不如。 对于这个王妃,她是愈发的佩服,从那时王妃得知王爷遇刺时的神色虽是脆弱至极,但却是异常冷静睿智的,仅凭这点她便深深折服于王妃,而这次的事情,她却是更加的认定王妃是聪慧冷静甚至果敢的人。 也许……只有这样的妙人才配的上她家风华气度无人可比的王爷啊……紫鸢在心中感慨道…… “那紫鸢便誓死随从王妃娘娘。”紫鸢眼中的坚定令桑裴忍不住动容。 朱樉,这次,她是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冷静和尊严,若是输了,想必她定会一无所有,可是……她绝不后悔,她要用她的一切赌一次,若是输了那么她愿赌服输,可是,若是不小心赢了,那她便是再也不会放开朱樉的手……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赌一次的,有些事情,一辈子不做,会后悔…… /AUT ------------ 第八章:路遇埋伏 王府不可一日没有主子,这个道理桑裴是懂的,于是,她吩咐紫鸢备下可信的人暂时打理这王府,待紫鸢做完后她们一刻也不耽误便出发了,带的东西不多,一件换洗的衣裳,一些干粮,水,银票,再就是她准备替朱樉解毒的用具。 虽然一早便知道凭敏敏帖木儿这娇贵的身子想要以一己之力到达陇西会有些困难,但桑裴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她占用的这个纤细娇柔的身子竟比看起来还要不中用! 因为赶着去朱樉那边,所以她和紫鸢二人策马奔驰,所幸那紫鸢也是懂得些功夫的,骑起马来比起男儿也毫不逊色,马加鞭行了一日,敏敏帖木儿这娇柔的身子便起了不适的感觉。 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桑裴向胯下的马又甩了一鞭子,如今朱樉中的毒已不能再拖,听着紫鸢的意思是朱元璋派去的那御医有些束手无策,废物,她就知道这群废物平日里与达官贵人打打官腔还使得,但解毒这种事情他们哪会在行! 苍白着一张俏脸,桑裴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咬着唇努力抑制胸口处闷闷的感觉,她要尽可能的一些,绝不可以让朱樉死在那里,她要救活他,此时,桑裴的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 夕阳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紫鸢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是桑裴占据的那金枝玉叶的蒙古郡主的身子呢,桑裴此刻已然撑不太住,但看着天边的落日,再看看前方一片广阔无垠,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这地方四处没有遮挡之处,恐怕即使想宿在此处也是不行的,一路上太过平静,桑裴不得不怀疑这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的预感告诉她,今晚必是不平静的夜。 汗水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进了眼中,涩涩的,桑裴眼前发黑,竟是有些撑不住了,再看看一旁有些疲累的紫鸢,没有办法,她只好停下来留宿此处。 下了吗马,桑裴四处打量着周围,当看见周遭的干草时,她眼睛亮了,原以为今日只能宿在马上,没想到这等黄土飞扬的地方还有干草,今晚的住处有着落了。 “紫鸢,你睡一会儿吧,今夜我守夜。”桑裴一边摆弄着那些干草,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紫鸢满脸的惶恐,赶忙小跑过来准备要接过桑裴手中的干草,不想一时没站住竟差点摔了个趔趄,幸而桑裴看她不对劲向前走了两步,紫鸢这才幸免于摔在地上。 “王妃娘娘,这怎么使得,奴婢来守夜,还是您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紫鸢的语气有些急促,但也难掩其中的疲惫和虚弱,她定是这一路赶来累着了。 桑裴一手扶着她,一手压了压干草堆,还算实成,把挣扎着的紫鸢按在草堆上,不顾她的反对,桑裴虽脸色有些苍白,却竭力的笑着,而她的神情+激情在黄昏下却是看不真切的。 桑裴微笑着安抚有些不安的紫鸢:“在外面没什么主子奴婢的,这一路赶来你也辛苦了,我不是很累,倒是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紫鸢,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紫鸢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是王妃娘娘……”她想说‘您的脸色也不好看,还是您休息休息吧’,但话还未出口,却已被桑裴打断:“紫鸢,听我的话,若是定要想的话,那么你便把这当做是命令吧,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喝点水,然后躺下,好好休息休息。”说着,桑裴递过水囊,看着她的坚持,紫鸢知道自己是无法撼动这位倔强的王妃娘娘了,所以只好从命,心里想着自己眯一小会儿来替王妃便是。 看着紫鸢不再挣扎的闭上眼睛,桑裴终是松了一口气,紫鸢若是再坚持下去的话,恐怕她也没有力气跟她争下去了,喝了一口水,吃了点干粮补充体力,她靠在树干上开始了守夜。 夜深了,一声声狼嚎从远处传来,听的桑裴一阵毛骨悚然,虽然大多的风都被那两匹壮硕的马挡住了,但涩涩的寒风还是透过讽刺向她袭来,冰冷刺骨。 卧在草堆上的紫鸢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她精致的眉头紧蹙,时不时的呓语两声,桑裴无暇去顾及,只因周遭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是静,太静了…… 静谧的夜似乎透着不安分的因素,马匹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嘶鸣起来,桑裴眯起了眼,怕是有客人来了呢……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哪里?究竟是哪里呢? 明眸向四周打量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她的头四处转着,在看向紫鸢时,桑裴皱起了眉头,思绪极的闪过脑海中了,对!对了!就是它!是这个!是那堆干草! 这黄土飞扬,荒郊野外,怎地会有如此干燥的草,都怪她一时莽撞,怕是重了敌人的计!该死的,想到这里,桑裴立刻掠身到紫鸢身旁,极速的拉起紫鸢,把已经半醒了的她扔上了马。 “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紫鸢本还弥蒙的眼很便恢复了一片清明,这也多亏了她从小便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一向浅眠,但今日似乎不太一样,她睡的已是很沉。 桑裴也上了马,回头给了紫鸢的马一鞭子,紫鸢的马飞速的向前跑着,桑裴随后跟着,当桑裴的马与紫鸢的马平行时,她气息急促的回答:“不太对劲,恐怕有埋伏。” 听到如此,紫鸢心里已然有数,她不再多问,只是一下一下的抽打着身下的马,心中想的不过是她一定不能成为王妃娘娘的负担,于是,两人无言前进。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桑裴侧身险险躲过,毫发无伤,但紫鸢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未伤及要害,但她的胳膊却已被划了道浅浅的伤口,桑裴皱眉,那箭上……有毒…… 桑裴回首,看到不远处的上方掠着一个黑衣人,离她们不远,眼看着就要追了上来,又看见一眼表情有些痛苦的紫鸢,桑裴咬了咬牙,飞身掠上紫鸢的马,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简单的为紫鸢做了个包扎,便继续策马前行。 “紫鸢,你先忍忍,决不能让那人追上我们。”说着桑裴又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紫鸢强忍着伤痛不吭声,只是虚弱的答了一句:“王妃娘娘,前面不远处有一官驿,到了那里我们大致便安全了。” 听着紫鸢的话,桑裴却乐观不起来,不远处便是官驿,但这不知是谁派来的黑衣人却敢在此处下手,那么也就是说那个官驿也并非什么安全的地方,那里终究是靠不住的! 那黑衣人又射了一箭,桑裴压低紫鸢的脑袋,让紫鸢窝在她怀中,然后回手一鞭子,刚好把那箭抽歪了方向,却听得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桑裴努力的让自己屏气凝神,此刻的她实在不宜分散精力。 “想不到邵敏郡主竟然使的一手好鞭子,在下真是佩服啊。”那黑衣人在她们身后笑道。 对于那黑衣人的搭话,桑裴不予理会,只是专注的向前行进,果然是有人来阻挠她了,可是桑裴不明白,在明朝没有人知道她会医术,所以阻拦她的理由绝不是因为不想让她救朱樉,那他究竟是为何拦她呢? 那黑衣人看似昭示凌厉,但桑裴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并没有杀气,并且他并不想要伤她,反而是对紫鸢不留情面,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而那黑衣人又为何要对紫鸢痛下杀手呢?对此,桑裴疑惑不已。 蓦地,一阵眩晕袭来,桑裴暗道糟糕,她必是体力消耗过度,方才又没有休息,只是吃了点干粮,喝了几口水,而此刻却是千钧一发之时,这样的情形对她们来说简直不利极了。 想了想,桑裴一狠心,右手抽了马一鞭子,左手却拔下头上朱樉送的金簪子,狠狠的向左胳膊刺去,她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悲鸣,但神智却是清楚了很多,看来这个方法还真是有用的,脸上失了血色的桑裴自嘲的想到。 紫鸢一惊,忙拉过桑裴的手臂仔细查看,在看到那小小的簪孔时,她脸色一白:“王妃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桑裴勉强的笑了笑,再次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缠在手臂上,此刻她很是清醒,脑海中也想了几套应对方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虽靠着那样的方法可撑过一时,但却是有限的,她此刻疲劳过度,说不定还失血过多,若是想不出及时有效的方案,别说是救朱樉,怕是就连她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住。 “紫鸢,你听着,等一会儿我说让你跳马你便跳马,我去引开他。”桑裴撑着身子努力的说完整这句话。 紫鸢摇了摇头:“王妃娘娘,紫鸢自小便是被王爷救下才得以活到今天,虽然王爷那日对王妃娘娘说的话有些过分,但紫鸢知道,王爷是喜欢娘娘的,紫鸢愿以这条命救了爷喜爱的人。”她眼中的坚决和毅然让桑裴无言。 紫鸢是从小便跟着朱樉的,她说朱樉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可以相信吗?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紫鸢是想着她们不一定会逃过今日之劫才故意说来安慰她的……朱樉喜欢她……怎么可能,如今,她已不能一次次的拥有希望再失望了。 桑裴想的是救回朱樉,拿自己的尊严赌一次,赌朱樉的心意,那是因为她知道朱樉不爱她,这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义了,至少对于她是如此…… 虽然与紫鸢相处时间不长,但桑裴感觉得到,紫鸢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并且对朱樉忠心耿耿,紫鸢是这样的让她感动,所以这次,她决定大方一次,把活着的机会让给紫鸢…… “紫鸢,别胡说,听着,若是我有命回去见你们,你便定要好好的活着来见我,若是……若是我回不去了……”说到这里,桑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落寞:“若是我回不去了你便去掖庭接回嫣儿,让她服侍王爷吧。”说罢,她把斗篷裹在紫鸢身上,减慢了马速,随即把紫鸢从马上丢了下去。 希望紫鸢落马后不会有事…… /AUT ------------ 第九章:生死未卜 看着身后逼近的黑衣人,桑裴一鞭子抽下去,马儿飞快的跑着,她的唇边是风华绝代的笑,朱樉,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来世吧,来世她定要一早便遇到他…… 越发混沌的神智,桑裴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敏敏帖木儿这副身子啊,看来,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不过还好,还好紫鸢已然被她丢下了马,该交待的也交待了,只是……她还没有告诉朱樉她爱他,除此之外,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抓紧马鬃,桑裴闭上了沉沉的双眼,放任马匹纵横在广阔的大道上。 前方,已是悬崖,但已然昏迷过去的桑裴显然是不可能发现了,马匹还在奔驰,身后施展着轻功步步紧随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强呢…… 话说这边紫鸢被丢下马后昏迷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她望向四周,发现早已没有了王妃的身影,她努力支撑起异常疼痛的身子,步履阑珊的向前走去,她一定要去陇西,见到王爷之后她要救回王妃! 王妃对她说话时那决绝中带着伤痛的眼神令她心惊,她从不知道有女子会那样的坚韧,王妃看起来已是疲惫不堪,神志不清,但她竟然硬生生的把簪子插入手臂中强制让自己清醒,这份勇气令同样身为女子的紫鸢汗颜。 虽然不知道王妃如今怎么样,但是紫鸢相信,王妃定会活着回来,因为,她是如此的善良,即使之前大家都认为这位蒙古郡主王妃是心狠手辣并且善妒的人,刚进府就把身边的侍女发放去掖庭,传闻是那侍女想与王妃争宠,因此,王妃落了个善妒的名声,就连她当时也是觉得王妃是个骄纵蛮横被宠坏了的郡主,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紫鸢对她的印象却是大大的改观,王妃是那样聪慧坚韧,并且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定要救回王妃! 长途跋涉,来到陇西明军驻地后,紫鸢一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还好被军中的副将所救,被安放在客房中,而她一醒来就吵着要见将军。 紫鸢不敢说见秦王,因为是密旨,世人本就不知那位在主营中运筹帷幄如同谪仙一般的人是那传闻中昏庸无道的秦王殿下,所以当她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时也是很困难。 所幸那救起她的副将是朱樉的心腹,二人对了暗号后,那副将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所以他不顾军法即刻带了紫鸢去见朱樉。 见到朱樉时,朱樉脸色发黑,卧于床上,显而易见的是中毒的迹象,但他的眼睛此刻正清明的睁着,本来在那时朱樉已是很瘦,但如今见到他,紫鸢发现,朱樉更瘦了。 见到紫鸢,朱樉在副将的帮助下勉强撑起身子:“紫鸢?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府中照料王妃的日常起居吗?”他的声音虽然未变,但其中的虚弱却是紫鸢听的真切的。 紫鸢有些犹豫,此刻爷他也是身重剧毒,王妃被刺客追杀失踪的事情真的可以与他说吗?若是……若是爷他气急攻心,导致毒素更深入的进入五脏六腑可如何是好…… 紫鸢的犹豫早就落入了朱樉的眼中,朱樉知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以紫鸢的忠心和绝对服从命令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玩忽职守离开王府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紫鸢,你且说吧,咳咳。”朱樉咳了几声,接过副将递过来的药碗,一口饮尽,继续说:“你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莫不是王府中出了什么事?” 想着王妃如今的生死未卜,再看看卧在床上的朱樉,紫鸢咬了咬唇,单膝跪地:“紫鸢办事不利,请爷惩罚。” 朱樉蹙眉,喝了药后脸色变的好看了些,看着满脸内疚的紫鸢,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莫不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朱樉轻声问道。 紫鸢脸上的内疚更加浓重:“王妃听闻王爷身重剧毒很是担忧,她收拾了些东西执意要来陇西,而在路上时遇到了袭击……王妃她让奴婢下马,独自引开了刺客,此刻不知生死……”说到这里,紫鸢的声音有些哽咽:“都怪奴婢,都怪奴婢警觉性太低,竟被敌人钻了空子,请王爷惩罚。” 朱樉表情呆滞,脑海中只剩下紫鸢说的那四个字……生,死,未,卜! 紫鸢说敏敏生死未卜……敏敏生死未卜……她怎能……怎能如此以身试险,他还未告诉她……还有很多话都还未对她说……不,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想着想着,一口血从朱樉口中喷出。 “爷,爷您没事吧?”紫鸢赶紧扶住朱樉的上半生,稳住他的情绪。 朱樉接过副将递来的方巾,抹了抹嘴,随即满脸痛楚的靠在被子上,她被刺客追杀……定会受伤的吧……虽然之前与她交过手,她的功夫虽有些怪异,但还算不错,只是……那刺客若是来了也定是要痛下杀手,面对那样残酷的对手,她一介弱女子该如何应对…… 都怪他,都怪他那么着急的逃避她,那么着急的离开,若是安排的妥当一些,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了,是他害了她……一切都是他的不小心造成的…… 敏敏,你在哪里?又是一口血吐出,朱樉的神智有些浑浊,但一抹思绪却闪过他的脑海中…… 紫鸢说……敏敏得知他身重剧毒?怎么会……他身重剧毒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敏敏怎么会知晓?并且按时间推算,几乎是他刚刚中毒敏敏便得知了,并且在敏敏是在赶来陇西的路上遇刺……这几件事情单看没有什么不妥,但拼凑在一起的话,看起来也就太过巧合了…… 吐出血后,朱樉俊脸微沉:“王妃是如何得知本王身重剧毒的?” 紫鸢沉吟一下,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总是一副阴沉样子的男子,犹豫半晌,她说:“是……是十三爷……” 朱樉怔忪了片刻,舒展的眉重新皱了起来,想过很多人,但都不成立,之前他还在纳闷究竟是谁,可如今……紫鸢的一席话让他豁然开朗,只是千想万想,终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紫鸢,本王命你将功赎罪,你可愿意?”抑制住内心血液翻滚的感觉,朱樉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刚才的痛楚从未出现过一般,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气势。 紫鸢未犹豫一下:“自是愿意的,只要能救回王妃,紫鸢万死不辞!” 朱樉点了点头,漂亮的眼微眯,闪过危险的光芒:“紫鸢,你回王府去,扮作王妃,不可让任何人发现本王和王妃都不见了的事情。” 紫鸢咬了咬唇:“爷,可是王妃……” 朱樉摆了摆手:“本王自会救回王妃,你只要扮好你的秦王妃便可。” 紫鸢点了点头,从小跟着爷,她自然传承了爷最拿手的易容术,而且她与王妃的身形相似,要扮作王妃也并非难事,而爷他的易容术炉火纯青,这是她所不能比拟的。 就像现在……紫鸢看着床上那张熟悉的脸,就像现在,爷的脸便是四王朱棣的…… 送走了紫鸢和那副将,朱樉的脸色更加阴沉,而方才还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脸色在他挥手的一瞬间变了回来,细看去,已然是他本来的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孔。 原来,朱樉本就没有中毒,只是他要将计就计,引出那个幕后的细作,可那人竟敢把主意动到敏敏的身上,那就绝对不可饶恕了,看来……他要主动出击了…… 唤来隐于暗处的暗影,朱樉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那暗影便离去了,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朱樉长袖一挥,脸色再次变得黑的很,而脸孔也变作了四王朱棣…… …… 缓缓转醒,桑裴看着四周有些熟悉的布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死吗?那么……是谁救了她呢?手腕处的伤也已被包扎好,衣服也换了一套,四周干净而充斥着白色。 “有人吗?”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桑裴不禁想起她刚来到明朝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她也是在一片白色的房间中,也是喊了这么一句‘有人吗?’。 房门缓缓打开,桑裴死死的盯着门口处那熟悉的身影,那人逆光而来,身上似有光芒,在夕阳的照耀下,他美的不像真人,但唇边那如同毒蝎一般的微笑却让人阵阵发寒。 “好久不见了邵敏郡主。”那人浅笑着走进来,却让桑裴不寒而栗,因为来人正是解纶的母亲解夫人。 可解夫人为何会在这儿?桑裴疑惑的皱起眉来,她不会忘记,之前正是因为有刺客追杀,所以她后来才失去了知觉,但是她如今为何又会在这里?那刺客没有杀她?种种想法从她脑海中划过,但惟独没有解夫人救她这条,她不会认为以解夫人那时对她的不假辞色如今会有好心到来救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桑裴对她不假辞色。 解夫人浅浅一笑:“邵敏郡主倒是好兴致,只可怜我儿为郡主相思成疾呢,看来郡主倒是风生水起。” 桑裴蹙眉:“你怎么知道我是邵敏郡主?” 被质问的解夫人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她还是笑吟吟的样子:“这个就不是邵敏郡主该关心的事情了,郡主还是关心关系自己如今的处境吧。” 对于她的挑衅桑裴不予理会,只是重新躺下侧过身去,不去看解夫人那有些扭曲憎恨的脸孔。 半晌,身后再没有声音,想是解夫人离去了,而桑裴心中也是感慨良多,解夫人的出现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解纶,反反复复的想过,当初的囚禁事情大概是与他无关的,只是自己太过冲动罢了,但,他们终究是没有办法和好如初了,那个男子,她相信,他会遇到更好的人…… ------------ 第十章:邵敏过往(一) 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待了几日,并没有人来看望她,每日的饭菜都是定时把门开一个小缝放进来的,桑裴试过用力,但发现她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她猜想着大概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如今的她,和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有两样,所以抓她来这里的人自是不担心她会逃跑。 桑裴猜想那解夫人不是这次的主谋,因为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发怒,但却顾忌着什么不敢发怒一样,正是这点让桑裴产生了怀疑,有了这样的猜想。 她从未试着要逃过,因为她知道,如今还未到时机,若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后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她要韬光养晦,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试图逃跑的。 这房间虽然四处封闭,但看起来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个很雅致的人,房里摆着一看便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古董,奢侈的白玉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也是让桑裴唯一可以苦中作乐的事情了。 这日,桑裴正在房中习字,门突然被推开了,而她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任那人走到她身边,桑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终于来了……再等下去,怕是就连她自己也失了耐心呢…… “邵敏郡主好雅兴。”低沉醇厚却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呼出的气打在桑裴的脖子上,引起一阵颤栗。 纤纤素手挥开身后烦人的‘苍蝇’,桑裴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小楷,只觉身后一阵风袭来,桌上的宣纸已然到了那男子手上,她这才不满的转过身去,却撞进了熟悉的眸子中。 “箬文……”她愕然道……身后之人正是朱樉。 朱樉浅浅一笑,伸出手一把把桑裴拉入怀中,环着她的腰,与她耳鬓相磨:“敏敏,我好想你……” 桑裴愣愣的被他抱着,她本以为来的人会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可……为什么是朱樉,如今的他,不应该是身重剧毒呆在陇西吗?怎么会……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桑裴颤声问道。 朱樉扶正她的身子,温柔而深情的看着她:“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就来了。” 桑裴嗔怪的看了朱樉一眼,眼中却是无法掩盖的感动和与朱樉眼中一般的思念:“竟胡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肉麻,还有没有个王爷的样子。” 朱樉怔怔的看着那有些苍白的俏脸,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中常常抓不住她的轻颦浅笑,如今,人终于在他怀中了,他终于有种温香软玉在怀的真实感了…… “敏敏,我没有胡说,我很想你,想的都要疯掉了……”朱樉低吼着使劲把她拉入怀中,越抱越紧,+激情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桑裴虽是被箍的有些紧,但始终是没有开口。 半晌,桑裴轻轻的推开朱樉,望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开了口:“你不是身重剧毒了吗?” 朱樉微怔,继而面带笑容:“敏敏,不要如此煞风景,我们多日眉间,怎么一见面就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桑裴垂首,却难掩面上的失望之色:“你还是不相信我吧,所以虽然如今作为你的妻子,可关于你的事情我却是一件都不知道,我真的好失败,真的好无能为力……” 觉得桑裴的声音有些不太对,朱樉抬起她的头,却发现此刻的她已泪流满面……他怔住了,虽然她再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见过,可是……可是看见她哭却是第一次…… “敏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能,也许,可是,我……”朱樉有些口拙,胡乱的说着,顿了顿,调整了混乱的心情,他开了口:“敏敏,我只是害怕你替我担心……” 桑裴抿紧樱唇,苍白的小脸尽是脆弱,听了朱樉这席话她也没做任何的反应,看着她这个样子,朱樉叹了口气,终是把她揽在怀里,温柔的磨蹭着她的发髻。 “小笨蛋,我是害怕你担心,你怎么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呢,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出来吗?”像是在责备,但朱樉的语气里却是无奈和温柔。 桑裴抬起头,努力的瞪着红肿的眼,一脸委屈:“你那天明明说要我不要爱上你,你说你是为了得到扩阔的帮助才娶我的,你还说我……唔。”话还未说完,却已被朱樉堵住了。 桑裴杏目圆瞪,却忘了推开朱樉,任他在唇上辗转反侧,温柔的舔舐着,直到朱樉抵在她唇边无奈的叫她闭上眼睛,桑裴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要推开朱樉,却被他更加紧箍在怀中,不得动弹。 朱樉在桑裴几乎无法呼吸的前一秒松开了她,然后满足笑着,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狡黠而高贵,却只得到了桑裴一个白眼,虽是不满他突然而来的吻,但心中已是满满的甜蜜,她再笨也不会笨到不知道朱樉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吻她是什么意思。 “小笨蛋,随我走吧?”朱樉宠溺的刮了刮桑裴的额头。 桑裴撅了撅红唇,不满的白了朱樉一眼,而那因接吻而变得有些红肿的唇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是更加诱人,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朱樉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欲望。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是中了毒的么……”桑裴不依不饶起来,她可没傻到忘记这个问题,这可是很重要的! 朱樉无奈的笑着摇头:“那是为了引出叛徒故意为之,谁知竟让你误会了。”若是知道这个计划会让敏敏受伤,他宁愿辛苦一点亲自揪出叛徒,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伤了敏敏的人,他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想到这里,朱樉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 得到回答的桑裴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这样,亏她听到他中毒时急得和什么似的,原来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只是为了引出叛徒的计谋,那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啊…… “好了吧,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吧?”朱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桑裴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看着朱樉有些惊讶的表情,她继续说:“我要你背我才行。”她就是在耍无赖,她要看看这个男人肯不肯放下皇族贵胄的尊严。 与那横眉怒目的娇媚女子对视半晌,朱樉一脸挫败的弯下腰去,他认了命,真是拿这个小女人没辙,算了,他认栽了,这样一个为了他肯付出性命的女子,他要如何才肯放开她…… 桑裴笑的一脸满足,动作轻柔的附上朱樉宽厚的背,虽然他看起来柔弱不堪,但是近距离接触却会发现,其实他的身材还是很好的,他也有厚实的让女人怦然心动的背,想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更加明显。 离开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虽然桑裴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朱樉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比如说他这样容易就单枪匹马的救出她来是怎么回事,比如说他究竟是怎么装中毒装的那样像,但她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和他心意相通了,她相信他,他不会害她…… 那不知名的地方似乎离陇西不近,朱樉载着她马加鞭赶了三日路才可看到陇西军营的帐篷,有些疲惫的她这才放心的在朱樉怀中缓缓睡去,这一觉睡的很熟,很香。 被关起来的那几日,她因为警觉性很高,所以浅眠,并没有睡个好觉,而如今,她终是可以放松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了,在朱樉身边,很安全,带着这样的想法,桑裴进入了梦香…… 醒来后,桑裴发现她并没有看见紫鸢的身影,跑回去问朱樉,朱樉说紫鸢回府中去暂时管理事务,桑裴一想也是,毕竟紫鸢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王府也不可一日无人管,可是……紫鸢的身份本就是一个奴婢,她真的可以管得住王府中的人吗?桑裴有些疑惑,可是她的疑惑转瞬便被她深深的压入内心深处。 她的帐篷在朱樉的旁边,军营中的众士兵们得知的还是将军身重剧毒,生死未卜,接连几日,士气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每日看着朱樉半夜起来偷着处理军中事务时蹙起的眉,桑裴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她想要帮朱樉做些什么,她不想看着朱樉为了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烦心而束手无策,她不想要朱樉为了揪出细作孤军奋战,她希望她是能够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的女人,而不是摆在家中当妻子享福的美丽花瓶。 拜托了朱樉的心腹李副将带着她四处看看,那李副将知道桑裴的身份,而朱樉对她又是那样宠溺,所以对于她的要求,作为朱樉心腹的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跟在李副将身后的桑裴脸上蒙着面纱,但却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并经军中出现一个女子时百年难遇的事情,并且这个女子若是还跟在可以做主的副将身后,就更是不容小觑了。 众士兵们看着那身形苗条纤细的女子都有些浑身发热,他们常年出来打仗,经常好几年碰不到女人,而军中虽是被发配来的罪人做军妓,但天知道,来了军妓都是率先给将领们享用,到了他们手里的是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触及到四周炽热的目光,桑裴蹙起精致的眉,而那李副将似是感受到了这位秦王妃的不满,怒目瞪向周围的士兵们,士兵们只道那女子许是李副将的人,打量的目光也不敢太放肆,但始终未从桑裴身上移开过。 看着这些如同饿狼扑羊般的士兵们,桑裴在心中不住叹息,这样好色的士兵,而对手又是扩阔那样厉害的角色,朱樉究竟是怎样领兵赢得这一仗的…… /AUT ------------ 十一章:邵敏过往(二) 众人瞩目,于是那在练武场中不顾这边骚动一直在练武的人便引起了桑裴的注意力。 那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温文尔雅,卓尔不凡,看起来年龄不算大,却练了一手好功夫,桑裴的目光顺着他的一招一式而来回晃动,那人也似乎感受到了有人注视,于是回头。 看着那人的容貌,桑裴有些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会有男子可以美成这个样子……眉不画而弯,唇不点而朱,肤白如雪,却没有丝毫的阴柔感,似乎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他的美,而那男子看见桑裴也有些愣住了,他的眼中是哀伤到疼痛的矛盾,看的桑裴心中生疼。 回望了半晌,那男子在触及桑裴头上的昭示着已婚的发髻时蓦地苍白了脸,继而转过头去更加凌厉的舞起剑来,似乎招招致命,转眼间练武场上的木桩便被一劈为二。 “女主子,那是您哥哥那儿……”说到这里,李副将迟疑了一下:“您哥哥那儿派来的使臣……” 桑裴眼中闪过了然,李副将唤她‘女主子’,是个明白人,如今在这里,朱樉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暴露的,所以她的身份也属于是机密,这个朱樉的心腹果然机灵。 但……桑裴看向那边那美丽的不像是真人的男子,扩阔派来的使臣?她怎么不记得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难不成,难不成历史因为她的介入真的发生了什么改变? 本以为凭借着她对明朝历史的熟悉再不济也可以混个风生水起,可看如今的情况,怕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着历史的轨迹走的了,她对这个未知世界也是一片茫然了…… 扩阔派来的使臣,虽然不知为何,但桑裴想,扩阔是个工于心计的,他绝不会做无用功,而且又是在两方交战,朱樉‘身重剧毒’时派人来,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扩阔没安好心! “李副将,那人名唤什么?”桑裴口上问着,视线却是一刻也没离开那男子。 “回女主子,末将不知,众人只唤他渊柯先生。”李副将不疑有他。 渊柯先生?桑裴咀嚼着这个怪异的名字,听起来似乎不太像蒙古名字,而他的身形也不似蒙古男子那般高大健硕,反而有种儒雅公子的风度,他淡泊的神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身怀绝技的人。 扩阔派来的人,不得不防,想必朱樉的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扩阔在名义上是她的哥哥,所以有些话,当着她的面,朱樉是不好说出口的,就像是她无法告诉朱樉她和扩阔早已恩断义绝是一样的道理。 再看一眼练武场,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桑裴敛眉,她竟未发现那人的离去,他……该是怎样的高手啊……扩阔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想到这里,桑裴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这个麻烦,牛刀小试,就由她来替朱樉解决吧…… 回到营帐,这是桑裴每日的功课,假装服侍‘昏迷’中的朱樉,只是为了不让众人起疑,让众人以为这位主将仍是在昏迷中,这样才能更有效的降低敌人的防备,继而一网打尽。 看着床上脸色发黑的人,那张脸虽然也很俊俏,但终究没有朱樉本来的面貌看着顺眼,桑裴知道,朱樉定是精通易容之术,每次立功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是朱樉,而朱樉闲来无事时则用本来的面貌做些昏庸无道之事,所以他会落下个声名狼藉的名声,桑裴并不怀疑,这也是意料当中的。 虽然知道床上的人没有事,但是看见他发黑的脸色,桑裴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那会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男子就那么毫无生气,像一尊瓷娃娃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浸湿了手巾,试了试水温,桑裴坐在床前,一下下的为床上的人擦拭着,机械的动作,为的只是床上的人能够一尘不染,保持他如同谪仙般的风华气度,即使在睡梦中也令他如同浊世翩翩佳公子般俊雅无双。 躺在床上的人蓦地睁开眼睛,的桑裴还未反应过来却已被那人揽入怀中,她惊呼一声,然后及速的捂住唇,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破坏了朱樉的计划。 “不怕被别人看见么。”桑裴黑滟滟的眸子闪过一抹娇嗔。 朱樉爽朗一笑,却是无声:“怕什么,难不成和自己的女人亲热害怕别人看了去。”那语气中尽是揶揄。 桑裴不满的剜了他一眼:“这么大人了,没个正经。” 朱樉‘哈哈’大笑起来,却让桑裴捂住了嘴,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处,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转过头来:“也不怕被人发现,所有努力功亏一篑了。” 朱樉黑白分明的眼珠中闪过一抹嘲讽:“那又如何,本就不想要那个位子,功亏一篑了又如何。” 听到他这样说,桑裴只是笑而不语,想不想要那个位子那便是他的事情了,她心中虽是有些矛盾,但还不至于把自己想象的重要到可以左右他的决定,看清自己是几斤几两这才是最重要的。 桑裴一直知道,虽然朱樉口口声声的说着爱她,但江山终是比美人重要,她想问,却开不了口,若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又该如何,所以还是这样,抱着个念想总是好的。 历史上最后当了皇帝的是建文帝朱允炆,但这个短命皇帝命不久矣,只有四年的皇帝命,而之后的皇位,也与朱樉无缘,他始终没有做过皇帝,而在建文帝之后的,那是皇四子燕王朱棣! 她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可以改变多少历史,但总是隐隐的感觉到,虽然过程会与她熟知的历史有些不同,但不论绕了多少个圈,结局也还是会沿着历史的轨道缓缓前行,无法改变。 所以她才更想问他: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但这话终究还是隐于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中…… 朱樉伸出手臂揽桑裴入怀,温柔的磨蹭着她的鬓角,骨节分明的手指则是把玩着她乌黑的秀发,一下一下在指尖绕着圈,直到那发丝有了些许的弧度才放开,接着把玩下一撮,乐此不疲。 “敏敏……”他话刚出口,却被桑裴打断了,她正色道:“樉,日后唤我裴儿可好?” 朱樉微怔,随即把她压回怀里,继续把玩着她的发丝,然后漫不经心的答道:“那是你的乳名?” 这回换了桑裴微怔,她垂首,掩去眼中的情绪,含笑答道:“算是吧。” 她答的勉强,这是不是她的乳名,答案当然是不,但是除了这样回答她又能如何?难道告诉朱樉她是来自于600多年后的21世纪?当然不行,朱樉不把她当成怪物才怪呢…… 可天知道,她是多么的想恢复自己原先的名字,若是一个人连叫自己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了,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所以大概也可以预料到,她如今的心情是多么悲凉。 “好,裴儿。”听到那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喜悦而复杂的感情在桑裴心头处如同风卷云涌般相既而起。 听了他唤那个名字,不知怎地,桑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听都听不下来,大概是许久没有听到他人唤自己的名字,这下子终于听到,喜极而泣。 朱樉看见她流泪却慌张了起来,他连忙拭去她脸上的泪,语气轻柔的哄着:“乖女孩儿,不要哭,看见你哭我这里都痛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桑裴吃吃的笑着,眼中浮现的却是不可抑制的悲凉,多久了,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即便是在21世纪时也是极少听到的,父母从不唤她的名字,也难怪,他们是憎恶她的,又怎么会如此亲昵的唤她,而长姐也不会如此唤她,记忆中的长姐一向是严厉而不苟言笑的,到了后来,她跟了师傅,师傅也是常常唠叨那个连桑裴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的娘,再不就是催促她去看书和历练,所以更是不可能唤她,如今,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唤了这个名字,也唤起了她封尘许久的记忆,唤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往…… “裴儿,若是你喜欢这个名字我便唤你千遍万遍,日后我每日都唤一次如何?”他轻柔开口,语气中尽是宠溺。 一抬头就撞进他深不见底却盛满宠溺的眸子,桑裴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真的可以奢望这样的宠溺吗?本以为可以让他喜欢上她便是最好的事情了,可是他对她的宠溺,她看在眼里,却觉得越来越不真实。 不仅如此,她的自卑心里越来越频繁的浮上心头,让她不禁想到,她和他真的合适吗?他的身边应该站着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除了会耍一点小聪明之外就一无是处的女人,说起来,她充其量不过一只美丽的花瓶。 “樉,你是二王,夜吟是十三王,那小烟呢?”桑裴想起那个总是穿着鹅黄色罗裙的骄纵无礼的女子。 朱樉浓眉微蹙,一抹异样的神色划过眸中,却被桑裴一丝不落的捕捉到,她垂下眸子,他还是在乎小烟的,她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了,他是那样的优秀,有小烟爱慕,又有嫣儿的坚定不移,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这样的生存方式,她总是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站在朱樉身边。 也许,小心经营来的才会患得患失吧…… “裴儿,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发誓,今生定不负你,若有违此誓,必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二字还未说出口,唇已被桑裴堵住。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挣脱不开,慌忙之中她只好凑上樱唇,堵住那张正源源不绝发着毒誓的薄唇,却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红了俏脸,她怎么……怎么主动的吻了上去…… 正想移开小脸,却被朱樉攫住双唇,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似乎想要细细的品尝她的味道,这令桑裴本就红得俏脸不禁更加艳丽了几分,如今的她美艳的令人移不开眼。 一吻罢,桑裴呵气如兰靠在朱樉怀里,晶亮的眼半眯着,有些昏昏欲睡:”日后不准你再发这样毒的誓。“ 朱+激情樉笑着点头,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印上她的额头:”好,乖女孩儿,睡吧。“ 桑裴迷迷糊糊在朱樉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缓慢的闭上眼睛,心头闪过这样的想法:罢了,她相信他,即便是会因为爱情而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再也不想对他放手了…… 也对,这样精致又霸气的男子,对她宠溺万分,风华气度又无二,这样优秀细致的男子,她如何舍得放手…… /AUT ------------ 十二章:邵敏过往(三) 来不及推开,却已被朱樉捉住,骨节分明的手扣住脑袋,细细的描绘她的唇形,那动作温柔而缓慢,似是结了一世深情,令人忍不住沉沦在那黑漆一片的眸子中,不可自拔…… 吻到情动,朱樉手指下移,轻巧的解开桑裴衣衫上的玉质扣子,优雅舒缓而又轻柔,到了后来,竟像是没了耐心一般撕扯起来,那名贵的扣子不堪重负落在地上,发出声声脆响,一下又一下。 朱樉唇舌下移,在她的脖子上吮出一个红印子,桑裴无力的靠在朱樉身上,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得任着朱樉‘胡作非为’。 再看去,衣衫上的扣子已被全数解开,那大红色的衣衫半退,露出一片冰肌雪肤,那上面一点堪堪红印显得更加扎眼,桑裴眼中一片雾气,泫然欲泣,楚楚动人。 看着眼前诱人的美色,朱樉情不自禁向佳人衣襟中探去,却忽的听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他强压下满身的**,大氅一挥,把桑裴包裹的严实,这时桑裴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意识,当她回忆方才她和朱樉做了什么事时,俏脸红了一片。 天,她和朱樉是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虽然与朱樉两情相悦,可……对这种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 “爷,您交待的事情办好了。”门外是李副将的声音。 听到是心腹,朱樉脸色稍霁,把怀中的佳人裹得严实,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那李副将进到主帐中,先是极为稳妥的打量四周环境,见没有异常,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爷,您神机妙算,猜的没错,那渊柯先生果然就是是那人。” 朱樉别有深意的望了李副将一眼,唇边是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么?”他漫不经心的问着,视线却不再李副将身上。 李副将微怔,随即恭敬的回道:“是爷您神机妙算,属下只是随便一试,那渊柯先生便露出了马脚。” 朱樉轻笑,眼中尽是一片冰冷:“既是如此,那渊柯本应是步步为谋的严谨之人,怎地叫你一试就露出了马脚来?” 李副将语塞,吱唔了半晌,他才呐呐道:“自然,自然是爷您好本事,属下不过是执行您的指示,若是论严谨,谁能比得过您呢,说到底,您才是远谋深算之人呢。” 对于李副将的赞赏,朱樉只是笑而不语。 桑裴躲在柜子一旁看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而那有关于那日所见的渊柯先生的话题,就连她这个不知所以然的人都知道,怕是事有蹊跷…… “若是查出那人是谁,必定碎+激情尸万段。”朱樉蓦地开口,语气中是不以为然,但眼中却是一片认真。 李副将脸色微白,似乎是被朱樉这话惊着了,但他随即便巧妙的掩了去:“爷说的是。” 朱樉逼近一步,直勾勾的瞅着李副将,李副将有些不自在,但他努力的挺直脊梁,站的笔直,看了半晌,朱樉突然背过了身子去,摆了摆手:“下去吧。” 李副将福身作揖:“属下告退。” 待李副将离去后,朱樉牵着桑裴从柜子旁走出,温柔的为她整理因方才旖旎而凌乱的衣衫,眼中不带一丝情欲,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令人忍不住沉溺。 对于他的这一动作,桑裴有些诧异,虽然觉得有些困难,但是如果他想要的话,她整个人都是他的,可这样突然褪去的情欲,令她的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 “裴儿,你怎么看?”朱樉拿过一旁的梳子,细致的为桑裴打理一头青丝。 桑裴微怔,他是在替她梳头……脑海中呈现的是电视上常会出现的喜娘一边梳着新娘子的头发一边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的情形。 虽然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但未正式册封前是没有这么多礼仪的,所以桑裴承认,那日晋侧王妃道‘那个位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的时候,她的心中有些茫然,因为这个是事实,在未拜天祭祖正式册封之前,她确实算不得是朱樉的王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极度缺乏安全感,但她不会让朱樉知道这一切的,就算是爱上了,就算是什么都不要了,但她还是要为自己保留哪怕那么一点的尊严的…… “裴儿……”见桑裴不答话,朱樉迟疑的唤道。 “啊?”桑裴茫然的应了一声。 看着她呆愣的表情,朱樉无奈的笑了:“我是说,你怎么看李副将?” 听到他这样问,桑裴有些疑惑,古代的男人不是都不允许女子涉政的吗?虽然如今是在战场上,但朱樉和李副将的事本就是军事上的事情,也是属于政治的一种,她不觉得朱樉会看重一个女子的意见。 “你选的心腹好,自然说明你眼光好,而你眼光自是不差,所以李副将……自然是好的。”桑裴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得罪人,也不涉及政治。 朱樉先是一怔,接着是大笑开:“好,这个答案好,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愧是我朱樉看中的女人,妙!” 桑裴没有回话,只是抿嘴一笑,那笑容里含了些许苦涩,看来朱樉的这个问题……是个试探啊…… “裴儿,你放心,本王定为你讨个公道。”朱樉坚定的看着桑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自称已经从‘我’变成了‘本王’。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那个野心勃勃想要称霸天下的朱樉啊……可是她又能要求什么呢,他心中有她已是很好,男人有野心说到底还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对于她,对于他们的未来,这样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日出帐巡查时,桑裴学聪明了,一身男装,白衣飘飘,如同初见朱樉时他的打扮,谪仙一般天人仙姿,任谁见了都不会轻易小瞧了去,而不用承受士兵们露骨的眼神,桑裴终是松了口气。 巡视了半晌,烈日炎炎,身上一片黏腻,桑裴准备去不远处那儿的小溪处洗把脸,清醒清醒,之后好好分析分析她注意到的那些细节与帮助朱樉除去细作这件事又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泉水叮咚,清澈如许,溪中的鱼虾游弋,互相追逐嬉闹,吐出水泡,一会儿鲤鱼打挺,一会儿‘跃龙门’,好不热闹,而炎炎烈日似乎也不是那样刺目了。 简单的洗了把脸,桑裴准备离去,抬头的瞬间却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那双充满了戏谑与冰冷的眸子的主人正立于小溪对面定定的望着她,那人正是夜吟。 只见夜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那个眼神令桑裴很不舒服,但是她如今穿的是男装,不想多惹麻烦,转身便离去,而身后的夜吟也没有什么反应,桑裴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半路时她才想起,那夜吟来这里做什么,而沿原路返回时发现夜吟早已不见了,失望的准备离去,转身时却撞上了一身白衣儒雅的男子,在那一瞬间,她明显的感受到了杀伐之气。 “你是谁?”桑裴怔怔的问道。 她的心里很乱,面对那旁人唤作渊柯先生的男子,她会觉得心痛,会觉得怀念,甚至是身上的毛孔全部都竖了起来,发疯似的怀念他身上的味道,想要扑到他怀中。 可是……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如何会对他有这样复杂的感觉?她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人,难道……难道是赵敏这个身体原主人存留下来的潜意识?难道……赵敏是识得这位渊柯先生的? “敏敏,怎么会这么就把我给忘了呢?我会生气的。”渊柯先生戏谑的话语里却透着一丝危险,令桑裴不寒而栗,而如今,她也确定了方才的杀伐之气她绝没有感觉错,就是从这位渊柯先生身上发出来的。 桑裴蹙眉,按理来说,赵敏是扩阔的妹妹,扩阔派来的使臣识得她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只是那渊柯先生竟直呼其名,这样就有些不合礼数了,毕竟,她是以前的邵敏郡主,现在的亲王妃…… 而且,那渊柯先生身上有浓重的杀伐之气,这就是更匪夷所思的了,难道说他要杀她?难道说扩阔派他来就是为了杀自己的?可是这并说不过去,扩阔派她来当细作,之后派人来杀她的话,这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渊柯先生?”桑裴迟疑的叫道,这么叫大概是没错的吧…… 那渊柯先生直直的望着她,似乎有些不悦,又似乎是在悲伤,那眸子中的感情太过复杂,恨意又太过显而易见,那掺杂着许多情绪的一望令桑裴心有余悸,那是怎样可怕的眼神啊…… 绝望,痛苦,怨毒,思念,爱恋,以及……强烈的恨…… 桑裴吞了吞口水,那渊柯先生身上产生的压迫感令她无所适从,她被内心深处习惯性的恐惧吓到了,那大概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留下的,也许是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无法磨灭…… “你唤我渊柯先生?”那白衣男子笑的如蛇蝎一般:“敏敏……你真是个好妹妹啊……兄长的命令不得不服从,所以……我征战回来,就听到前元朝的邵敏郡主下嫁洪武帝朱元璋的二儿子秦王朱樉,我还道你与朱樉多么伉俪情深呢,只可惜啊,一路上我听到的不过是民间传闻秦王妃是多么多么的可怜,啧啧,他们可不知道‘可怜’的秦王妃是如何欺骗一个爱慕她的男子的呢……”渊柯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和……自嘲…… 桑裴的心痛了,听完渊柯先生这一席话,她瞬间泪流满面,不是她想要哭,而是内心深处的感觉让她无法忽视,难道……她大胆的猜测道,难道这渊柯先生从前是赵敏的恋人?两人有着海誓山盟,而后被扩阔拆散,赵敏背叛了渊柯先生,他对她又爱又恨,所以这次是回来报复的? “赵敏,我真恨不得当年就杀了你,免得日后害了相思病……”渊柯先生垂下眼帘喃喃低语,那眼神里面是桑裴看不懂的情绪。 /AUT ------------ 十三章:邵敏过往(四) 桑裴的心中生出许多愧疚,但她清醒的知道,那不是她对渊柯的,而是敏敏帖木儿这身体原主人留下的愧疚,愧疚,爱恋,思念等等那许多的执念令那思想留在了这具身体里。 理智告诉桑裴,她该离开的,可是却移不开脚步,看着渊柯俊秀的容颜浮上了痛苦的神色,桑裴想,有些事情,不管渊柯信还是不信,但是她有责任告诉他的。 “渊柯,有些事我该告诉你的。”桑裴斟酌半晌,把‘先生’二字去掉,直呼他渊柯,这样大概没错吧? 渊柯眯起那双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诧异的看着桑裴,嘴角划出优美的弧度,蓦地,他眼中溢出些许忧伤:“呵,多久没听到你唤我的名字了,渊柯……这名字不该你唤的。” 听到他这样说,桑裴不知所措,他说她不该唤他的名字,难道说……是她分析错误,那敏敏帖木儿与渊柯本就不是一对恋人?渊柯与敏敏帖木儿有仇,所以渊柯才这么恨她? 可……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赵敏明明对他有着那么深的眷恋,而渊柯对赵敏又是那么的暧昧,这两个互动如此默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仇人呢?没道理如此的…… “那些过多计较都是无益的。”桑裴抿唇,淡淡的说:“我要对你说明一件事情,不论你信,还是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听过后,该如何你自己抉择,不过在那之前,你要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渊柯垂眸,俊秀的容颜笼罩上了一层让人不忍多瞧的悲伤:“问吧,你明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说谎的。” 桑裴的呼吸哽住了,听到渊柯说‘无论如何都不会骗你’的时候,她有一种错觉,就像是对面的人是朱樉,而朱樉对她说:无论如何,你都明白我,我是不会欺骗于你的。 只是一瞬间,那幻想便失了踪影,桑裴苦笑,她知道如果是朱樉的话,他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纵使他是爱她的,可他一样不会说那样的话,无需任何证据,她的直觉就是如此告诉她的。 “渊柯,我问你,你与赵……咳,与我之前可是恋人?”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赵敏’二字,桑裴有些凝重的问。 渊柯诧异的望着桑裴,那眸子中有一丝不可置信和痛彻心扉:“你忘了我吗?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吗?” 桑裴扬唇轻笑,她的猜想果然没错呵,渊柯和赵敏果然是恋人,毕竟,如今占用着赵敏的身子,她能感受得到赵敏心中的感觉,她的心脏在跳动着,是如此的强烈,生生不息,即使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不知去了哪里,但桑裴还是感受得到赵敏留下的执念,她是如此的爱着渊柯,所以桑裴才更没有权利剥夺她对渊柯的爱。 沉吟半晌,桑裴慢吞吞的说:“之前在夜府,我失了一段记忆。”顿了顿,望着渊柯明显迷茫的眼神,桑裴无奈的继续说:“不论你相信与否,我想我没有权利剥夺你和赵敏爱的权利。” 渊柯一脸不耐的打断桑裴的话:“你不就是赵敏,若是想要我滚远点我是不会打扰你幸福的,无需在这里想着要说服我,从前你最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一定会这样做的。”渊柯有些激动,甚至连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都有些微微泛红。 桑裴叹了口气,只是这样渊柯都如此激动,她甚至开始怀疑等下的话会不会让渊柯气更加不可置信,继而觉得是她背叛了她们的爱情,然后杀了她陪他一起殉葬…… 咳,别怪她狗血,实在是在21世纪时看多了这种情节,甚至熟记于心,所以才有了这无穷无尽的幻想,当然,不排除这些幻想会变成事实的可能。 “渊柯,你冷静点,听我说。”桑裴安抚道:“我是来自于600年后的一抹灵魂,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敏敏帖木儿的身体中,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到了现在我也在纳闷,不过我想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宿命,我大概是与这个世界有缘,所以才会冲破时间层,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渊柯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桑裴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一个600年前的古人来说其实很难理解,但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告诉渊柯实情,她没有办法看着赵敏背上背叛爱情的骂名,也许与如今的桑裴占用着从前赵敏的身子有关吧…… 半晌,渊柯歪了歪脑袋,眼中一片迷茫:“什么叫做……时间层?” 咳,桑裴被他这个问题弄的踉跄了一下,他……居然疑惑的是这个问题?难道他不该义正言辞的斥责她胡说,或者是摇着她的肩膀问:我的敏敏去了哪里?你把她弄到了哪里去?还我的敏敏!更甚者,他难道不该问问她是不是在说谎什么的这种问题吗?时间层是什么?难道她要和他解释六维空间或者说是唯心主义吗?和一个600年前的古人结婚死,这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吗!可是……话说回来,难道渊柯是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你相信我说的?”桑裴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渊柯潋下脸上的笑意,轻轻的开口,那声音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一般……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从前,敏敏是不会如此耐心同我解释的……” 渊柯笑着,但桑裴却看到他的眼睛在哭,那是个空洞的厉害的笑容,那眸中不自觉的溢出温柔与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让她为之心痛,心痛之余还有些怜惜这个痴情的男子。 敏敏帖木儿,你何其幸运,有个如此爱你的男子,便是去了也一定是幸福的吧,如今,你一定在微笑着吧,虽然不知道赵敏的灵魂如今在何处,但桑裴想,有人如此挂念她,她大概也会安心了吧…… “那时候,敏敏比我小一岁,总是跟在我身后曲哥哥曲哥哥的叫,那时候我还不爱搭理她呢……”说到这里,陷入回忆中的渊柯手指在半空中比划来比划去,比划道最后,他忍不住‘嘿嘿’一笑,就像是赵敏还在他身边一样。 “你知道吗?敏敏是蒙古第一美人呢,是我们大元朝的宝贝,早就知道凭她的美貌和尊贵的身份是躲不过和亲的,可我总想着要是我多努力一点的话,她就会成为我的妻子,所以那时,我叫她凶悍一点,于是,她悍妇的名声传遍四海,没人敢来提亲,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想起我们日后的幸福生活,我和敏敏都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做铺垫,我就想着,她注定是我的妻子了吧?她不会嫁给别人了吧?”渊柯哽咽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想要一览众山小的佳人已然不在。 看着陷入悲伤的渊柯,桑裴有些不忍,她拍了拍渊柯的肩膀,示意渊柯节哀顺变,而他也只是摆了摆手,勉强的笑着,似乎在表示他没什么事,桑裴也只好收回手。 “嗨,我就是想把我和她的故事说给你听,毕竟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我们的爱情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过的人了……你愿意听我把她说完吗?”渊柯故作无所谓似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桑裴默默的点了点头,她愿意做一个好的听众,她愿意听渊柯把他心中的难受都说出来,毕竟,敏敏帖木儿已然不在,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必须振作,也许,渊柯诉说过后就会振作起来了吧,毕竟,在练武场上他那样的英姿并不是作假的,那是桑裴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可惜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狠心的会是那个从小就极为疼爱敏敏的扩阔,我万万没想到竟是他把自己的亲妹妹送入了火坑!”渊柯有些愤怒,俊脸有些扭曲,顿了顿,他继续说:“扩阔竟然把她送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大明十三王府邸中,那可真的是进了火坑啊,我曾和十三王交过战,没有人能体会到看见一个怪物的那种感觉,那十三王就像是上古传说中的妖兽一般可怖……” “可是,更加让我生气的事情发生了,敏敏竟然嫁给了大明的二王爷,说实话,我珍爱的敏敏,不该嫁给那样的废物的,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十三王,也比那个昏庸无道的混帐二王爷要好得多,那个混帐二王爷配不起我孤傲清冷的敏敏,他配不起!” 渊柯浅浅的笑着,激动过后,他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如果桑裴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并非池中物,如果可以配得起郡主的人,最差也是个王侯将相吧,那这个渊柯又怎么会这么狼狈?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桑裴却没办法问出口,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倾听,倾听渊柯把这一切说完…… “那时候,我忙于政事,敏敏总是追问我: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可那时我并不理解她的意思,总是觉得她不够理解我,太过为难我,我总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可如今,我终于明白了,没有了她,什么江山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可惜如今,佳人已逝,明白了也没什么用处了……”说罢,渊柯苦笑起来,那笑声肝肠寸断,令闻者心痛,令桑裴心中溢出了许多同情与感动…… “是我对不起她……”渊柯痛苦的抱着头半蹲下来。 桑裴轻拍渊柯的肩膀:“她不会怪你的……” 听了桑裴这话,渊柯蓦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渐渐清明:“真的吗?她真的不会怪我吗?” 桑裴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她相信,如果敏敏帖木儿知道这些的话,她是不会怪渊柯的,不知道为什么,桑裴就是有这种预感,非常强烈的预感…… “谢谢你。”渊柯真诚的笑着:“后会有期吧。”说着,他起身离开。 看着渊柯坚决的背影,桑裴又不好的预感,但随即便被她挥出脑外,渊柯……一定会振作的! ------------ 十四章:牛刀小试(一) 回到营帐,桑裴还是不住的想,渊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王府不可一日没有主子,这个道理桑裴是懂的,于是,她吩咐紫鸢备下可信的人暂时打理这王府,待紫鸢做完后她们一刻也不耽误便出发了,带的东西不多,一件换洗的衣裳,一些干粮,水,银票,再就是她准备替朱樉解毒的用具。 虽然一早便知道凭敏敏帖木儿这娇贵的身子想要以一己之力到达陇西会有些困难,但桑裴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她占用的这个纤细娇柔的身子竟比看起来还要不中用! 因为赶着去朱樉那边,所以她和紫鸢二人策马奔驰,所幸那紫鸢也是懂得些功夫的,骑起马来比起男儿也毫不逊色,马加鞭行了一日,敏敏帖木儿这娇柔的身子便起了不适的感觉。 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桑裴向胯下的马又甩了一鞭子,如今朱樉中的毒已不能再拖,听着紫鸢的意思是朱元璋派去的那御医有些束手无策,废物,她就知道这群废物平日里与达官贵人打打官腔还使得,但解毒这种事情他们哪会在行! 苍白着一张俏脸,桑裴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咬着唇努力抑制胸口处闷闷的感觉,她要尽可能的一些,绝不可以让朱樉死在那里,她要救活他,此时,桑裴的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 夕阳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紫鸢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是桑裴占据的那金枝玉叶的蒙古郡主的身子呢,桑裴此刻已然撑不太住,但看着天边的落日,再看看前方一片广阔无垠,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这地方四处没有遮挡之处,恐怕即使想宿在此处也是不行的,一路上太过平静,桑裴不得不怀疑这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的预感告诉她,今晚必是不平静的夜。 汗水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进了眼中,涩涩的,桑裴眼前发黑,竟是有些撑不住了,再看看一旁有些疲累的紫鸢,没有办法,她只好停下来留宿此处。 下了吗马,桑裴四处打量着周围,当看见周遭的干草时,她眼睛亮了,原以为今日只能宿在马上,没想到这等黄土飞扬的地方还有干草,今晚的住处有着落了。 “紫鸢,你睡一会儿吧,今夜我守夜。”桑裴一边摆弄着那些干草,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紫鸢满脸的惶恐,赶忙小跑过来准备要接过桑裴手中的干草,不想一时没站住竟差点摔了个趔趄,幸而桑裴看她不对劲向前走了两步,紫鸢这才幸免于摔在地上。 “王妃娘娘,这怎么使得,奴婢来守夜,还是您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紫鸢的语气有些急促,但也难掩其中的疲惫和虚弱,她定是这一路赶来累着了。 桑裴一手扶着她,一手压了压干草堆,还算实成,把挣扎着的紫鸢按在草堆上,不顾她的反对,桑裴虽脸色有些苍白,却竭力的笑着,而她的神情在黄昏下却是看不真切的。 桑裴微笑着安抚有些不安的紫鸢:“在外面没什么主子奴婢的,这一路赶来你也辛苦了,我不是很累,倒是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紫鸢,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紫鸢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是王妃娘娘……”她想说‘您的脸色也不好看,还是您休息休息吧’,但话还未出口,却已被桑裴打断:“紫鸢,听我的话,若是定要想的话,那么你便把这当做是命令吧,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喝点水,然后躺下,好好休息休息。”说着,桑裴递过水囊,看着她的坚持,紫鸢知道自己是无法撼动这位倔强的王妃娘娘了,所以只好从命,心里想着自己眯一小会儿来替王妃便是。 看着紫鸢不再挣扎的闭上眼睛,桑裴终是松了一口气,紫鸢若是再坚持下去的话,恐怕她也没有力气跟她争下去了,喝了一口水,吃了点干粮补充体力,她靠在树干上开始了守夜。 夜深了,一声声狼嚎从远处传来,听的桑裴一阵毛骨悚然,虽然大多的风都被那两匹壮硕的马挡住了,但涩涩的寒风还是透过讽刺向她袭来,冰冷刺骨。 卧在草堆上的紫鸢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她精致的眉头紧蹙,时不时的呓语两声,桑裴无暇去顾及,只因周遭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是静,太静了…… 静谧的夜似乎透着不安分的因素,马匹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嘶鸣起来,桑裴眯起了眼,怕是有客人来了呢……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哪里?究竟是哪里呢? 明眸向四周打量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她的头四处转着,在看向紫鸢时,桑裴皱起了眉头,思绪极的闪过脑海中了,对!对了!就是它!是这个!是那堆干草! 这黄土飞扬,荒郊野外,怎地会有如此干燥的草,都怪她一时莽撞,怕是重了敌人的计!该死的,想到这里,桑裴立刻掠身到紫鸢身旁,极速的拉起紫鸢,把已经半醒了的她扔上了马。 “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紫鸢本还弥蒙的眼很便恢复了一片清明,这也多亏了她从小便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一向浅眠,但今日似乎不太一样,她睡的已是很沉。 桑裴也上了马,回头给了紫鸢的马一鞭子,紫鸢的马飞速的向前跑着,桑裴随后跟着,当桑裴的马与紫鸢的马平行时,她气息急促的回答:“不太对劲,恐怕有埋伏。” 听到如此,紫鸢心里已然有数,她不再多问,只是一下一下的抽打着身下的马,心中想的不过是她一定不能成为王妃娘娘的负担,于是,两人无言前进。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桑裴侧身险险躲过,毫发无伤,但紫鸢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未伤及要害,但她的胳膊却已被划了道浅浅的伤口,桑裴皱眉,那箭上……有毒…… 桑裴回首,看到不远处的上方掠着一个黑衣人,离她们不远,眼看着就要追了上来,又看见一眼表情有些痛苦的紫鸢,桑裴咬了咬牙,飞身掠上紫鸢的马,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简单的为紫鸢做了个包扎,便继续策马前行。 “紫鸢,你先忍忍,决不能让那人追上我们。”说着桑裴又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紫鸢强忍着伤痛不吭声,只是虚弱的答了一句:“王妃娘娘,前面不远处有一官驿,到了那里我们大致便安全了。” 听着紫鸢的话,桑裴却乐观不起来,不远处便是官驿,但这不知是谁派来的黑衣人却敢在此处下手,那么也就是说那个官驿也并非什么安全的地方,那里终究是靠不住的! 那黑衣人又射了一箭,桑裴压低紫鸢的脑袋,让紫鸢窝在她怀中,然后回手一鞭子,刚好把那箭抽歪了方向,却听得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桑裴努力的让自己屏气凝神,此刻的她实在不宜分散精力。 “想不到邵敏郡主竟然使的一手好鞭子,在下真是佩服啊。”那黑衣人在她们身后笑道。 对于那黑衣人的搭话,桑裴不予理会,只是专注的向前行进,果然是有人来阻挠她了,可是桑裴不明白,在明朝没有人知道她会医术,所以阻拦她的理由绝不是因为不想让她救朱樉,那他究竟是为何拦她呢? 那黑衣人看似昭示凌厉,但桑裴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并没有杀气,+激情并且他并不想要伤她,反而是对紫鸢不留情面,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而那黑衣人又为何要对紫鸢痛下杀手呢?对此,桑裴疑惑不已。 蓦地,一阵眩晕袭来,桑裴暗道糟糕,她必是体力消耗过度,方才又没有休息,只是吃了点干粮,喝了几口水,而此刻却是千钧一发之时,这样的情形对她们来说简直不利极了。 想了想,桑裴一狠心,右手抽了马一鞭子,左手却拔下头上朱樉送的金簪子,狠狠的向左胳膊刺去,她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悲鸣,但神智却是清楚了很多,看来这个方法还真是有用的,脸上失了血色的桑裴自嘲的想到。 紫鸢一惊,忙拉过桑裴的手臂仔细查看,在看到那小小的簪孔时,她脸色一白:“王妃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桑裴勉强的笑了笑,再次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缠在手臂上,此刻她很是清醒,脑海中也想了几套应对方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虽靠着那样的方法可撑过一时,但却是有限的,她此刻疲劳过度,说不定还失血过多,若是想不出及时有效的方案,别说是救朱樉,怕是就连她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住。 “紫鸢,你听着,等一会儿我说让你跳马你便跳马,我去引开他。”桑裴撑着身子努力的说完整这句话。 紫鸢摇了摇头:“王妃娘娘,紫鸢自小便是被王爷救下才得以活到今天,虽然王爷那日对王妃娘娘说的话有些过分,但紫鸢知道,王爷是喜欢娘娘的,紫鸢愿以这条命救了爷喜爱的人。”她眼中的坚决和毅然让桑裴无言。 紫鸢是从小便跟着朱樉的,她说朱樉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可以相信吗?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紫鸢是想着她们不一定会逃过今日之劫才故意说来安慰她的……朱樉喜欢她……怎么可能,如今,她已不能一次次的拥有希望再失望了。 桑裴想的是救回朱樉,拿自己的尊严赌一次,赌朱樉的心意,那是因为她知道朱樉不爱她,这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义了,至少对于她是如此…… 虽然与紫鸢相处时间不长,但桑裴感觉得到,紫鸢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并且对朱樉忠心耿耿,紫鸢是这样的让她感动,所以这次,她决定大方一次,把活着的机会让给紫鸢…… “紫鸢,别胡说,听着,若是我有命回去见你们,你便定要好好的活着来见我,若是……若是我回不去了……”说到这里,桑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落寞:“若是我回不去了你便去掖庭接回嫣儿,让她服侍王爷吧。”说罢,她把斗篷裹在紫鸢身上,减慢了马速,随即把紫鸢从马上丢了下去。 希望紫鸢落马后不会有事…… /AUT ------------ 十五章:牛刀小试(二) 看着身后逼近的黑衣人,桑裴一鞭子抽下去,马儿飞快的跑着,她的唇边是风华绝代的笑,朱樉,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来世吧,来世她定要一早便遇到他…… 越发混沌的神智,桑裴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敏敏帖木儿这副身子啊,看来,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不过还好,还好紫鸢已然被她丢下了马,该交待的也交待了,只是……她还没有告诉朱樉她爱他,除此之外,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抓紧马鬃,桑裴闭上了沉沉的双眼,放任马匹纵横在广阔的大道上。 前方,已是悬崖,但已然昏迷过去的桑裴显然是不可能发现了,马匹还在奔驰,身后施展着轻功步步紧随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强呢…… 话说这边紫鸢被丢下马后昏迷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她望向四周,发现早已没有了王妃的身影,她努力支撑起异常疼痛的身子,步履阑珊的向前走去,她一定要去陇西,见到王爷之后她要救回王妃! 王妃对她说话时那决绝中带着伤痛的眼神令她心惊,她从不知道有女子会那样的坚韧,王妃看起来已是疲惫不堪,神志不清,但她竟然硬生生的把簪子插入手臂中强制让自己清醒,这份勇气令同样身为女子的紫鸢汗颜。 虽然不知道王妃如今怎么样,但是紫鸢相信,王妃定会活着回来,因为,她是如此的善良,即使之前大家都认为这位蒙古郡主王妃是心狠手辣并且善妒的人,刚进府就把身边的侍女发放去掖庭,传闻是那侍女想与王妃争宠,因此,王妃落了个善妒的名声,就连她当时也是觉得王妃是个骄纵蛮横被宠坏了的郡主,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紫鸢对她的印象却是大大的改观,王妃是那样聪慧坚韧,并且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定要救回王妃! 长途跋涉,来到陇西明军驻地后,紫鸢一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还好被军中的副将所救,被安放在客房中,而她一醒来就吵着要见将军。 紫鸢不敢说见秦王,因为是密旨,世人本就不知那位在主营中运筹帷幄如同谪仙一般的人是那传闻中昏庸无道的秦王殿下,所以当她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时也是很困难。 所幸那救起她的副将是朱樉的心腹,二人对了暗号后,那副将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所以他不顾军法即刻带了紫鸢去见朱樉。 见到朱樉时,朱樉脸色发黑,卧于床上,显而易见的是中毒的迹象,但他的眼睛此刻正清明的睁着,本来在那时朱樉已是很瘦,但如今见到他,紫鸢发现,朱樉更瘦了。 见到紫鸢,朱樉在副将的帮助下勉强撑起身子:“紫鸢?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府中照料王妃的日常起居吗?”他的声音虽然未变,但其中的虚弱却是紫鸢听的真切的。 紫鸢有些犹豫,此刻爷他也是身重剧毒,王妃被刺客追杀失踪的事情真的可以与他说吗?若是……若是爷他气急攻心,导致毒素更深入的进入五脏六腑可如何是好…… 紫鸢的犹豫早就落入了朱樉的眼中,朱樉知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以紫鸢的忠心和绝对服从命令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玩忽职守离开王府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紫鸢,你且说吧,咳咳。”朱樉咳了几声,接过副将递过来的药碗,一口饮尽,继续说:“你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莫不是王府中出了什么事?” 想着王妃如今的生死未卜,再看看卧在床上的朱樉,紫鸢咬了咬唇,单膝跪地:“紫鸢办事不利,请爷惩罚。” 朱樉蹙眉,喝了药后脸色变的好看了些,看着满脸内疚的紫鸢,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莫不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朱樉轻声问道。 紫鸢脸上的内疚更加浓重:“王妃听闻王爷身重剧毒很是担忧,她收拾了些东西执意要来陇西,而在路上时遇到了袭击……王妃她让奴婢下马,独自引开了刺客,此刻不知生死……”说到这里,紫鸢的声音有些哽咽:“都怪奴婢,都怪奴婢警觉性太低,竟被敌人钻了空子,请王爷惩罚。” 朱樉表情呆滞,脑海中只剩下紫鸢说的那四个字……生,死,未,卜! 紫鸢说敏敏生死未卜……敏敏生死未卜……她怎能……怎能如此以身试险,他还未告诉她……还有很多话都还未对她说……不,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想着想着,一口血从朱樉口中喷出。 “爷,爷您没事吧?”紫鸢赶紧扶住朱樉的上半生,稳住他的情绪。 朱樉接过副将递来的方巾,抹了抹嘴,随即满脸痛楚的靠在被子上,她被刺客追杀……定会受伤的吧……虽然之前与她交过手,她的功夫虽有些怪异,但还算不错,只是……那刺客若是来了也定是要痛下杀手,面对那样残酷的对手,她一介弱女子该如何应对…… 都怪他,都怪他那么着急的逃避她,那么着急的离开,若是安排的妥当一些,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了,是他害了她……一切都是他的不小心造成的…… 敏敏,你在哪里?又是一口血吐出,朱樉的神智有些浑浊,但一抹思绪却闪过他的脑海中…… 紫鸢说……敏敏得知他身重剧毒?怎么会……他身重剧毒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敏敏怎么会知晓?并且按时间推算,几乎是他刚刚中毒敏敏便得知了,并且在敏敏是在赶来陇西的路上遇刺……这几件事情单看没有什么不妥,但拼凑在一起的话,看起来也就太过巧合了…… 吐出血后,朱樉俊脸微沉:“王妃是如何得知本王身重剧毒的?” 紫鸢沉吟一下,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总是一副阴沉样子的男子,犹豫半晌,她说:“是……是十三爷……” 朱樉怔忪了片刻,舒展的眉重新皱了起来,想过很多人,但都不成立,之前他还在纳闷究竟是谁,可如今……紫鸢的一席话让他豁然开朗,只是千想万想,终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紫鸢,本王命你将功赎罪,你可愿意?”抑制住内心血液翻滚的感觉,朱樉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刚才的痛楚从未出现过一般,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气势。 紫鸢未犹豫一下:“自是愿意的,只要能救回王妃,紫鸢万死不辞!” 朱樉点了点头,漂亮的眼微眯,闪过危险的光芒:“紫鸢,你回王府去,扮作王妃,不可让任何人发现本王和王妃都不见了的事情。” 紫鸢咬了咬唇:“爷,可是王妃……” 朱樉摆了摆手:“本王自会救回王妃,你只要扮好你的秦王妃便可。” 紫鸢点了点头,从小跟着爷,她自然传承了爷最拿手的易容术,而且她与王妃的身形相似,要扮作王妃也并非难事,而爷他的易容术炉火纯青,这是她所不能比拟的。 就像现在……紫鸢看着床上那张熟悉的脸,就像现在,爷的脸便是四王朱棣的…… 送走了紫鸢和那副将,朱樉的脸色更加阴沉,而方才还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脸色在他挥手的一瞬间变了回来,细看去,已然是他本来的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孔。 原来,朱樉本就没有中毒,只是他要将计就计,引出那个幕后的细作,可那人竟敢把主意动到敏敏的身上,那就绝对不可饶恕了,看来……他要主动出击了…… 唤来隐于暗处的暗影,朱樉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那暗影便离去了,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朱樉长袖一挥,脸色再次变得黑的很,而脸孔也变作了四王朱棣…… …… 缓缓转醒,桑裴看着四周有些熟悉的布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死吗?那么……是谁救了她呢?手腕处的伤也已被包扎好,衣服也换了一套,四周干净而充斥着白色。 “有人吗?”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桑裴不禁想起她刚来到明朝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她也是在一片白色的房间中,也是喊了这么一句‘有人吗?’。 房门缓缓打开,桑裴死死的盯着门口处那熟悉的身影,那人逆光而来,身上似有光芒,在夕阳的照耀下,他美的不像真人,但唇边那如同毒蝎一般的微笑却让人阵阵发寒。 “好久不见了邵敏郡主。”那人浅笑着走进来,却让桑裴不寒而栗,因为来人正是解纶的母亲解夫人。 可解夫人为何会在这儿?桑裴疑惑的皱起眉来,她不会忘记,之前正是因为有刺客追杀,所以她后来才失去了知觉,但是她如今为何又会在这里?那刺客没有杀她?种种想法从她脑海中划过,但惟独没有解夫人救她这条,她不会认为以解夫人那时对她的不假辞色如今会有好心到来救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桑裴对她不假辞色。 解夫人浅浅一笑:“邵敏郡主倒是好兴致,只可怜我儿为郡主相思成疾呢,看来郡主倒是风生水起。” 桑裴蹙眉:“你怎么知道我是邵敏郡主?” 被质问的解夫人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她还是笑吟吟的样子:“这个就不是邵敏郡主该关心的事情了,郡主还是关心关系自己如今的处境吧。” 对于她的挑衅桑裴不予理会,只是重新躺下侧过身去,不去看解夫人那有些扭曲憎恨的脸孔。 半晌,身后再没有声音,想是解夫人离去了,而桑裴心中也是感慨良多,解夫人的出现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解纶,反反复复的想过,当初的囚禁事情大概是与他无关的,只是自己太过冲动罢了,但,他们终究是没有办法和好如初了,那个男子,她相信,他会遇到更好的人…… ------------ 十六章:牛刀小试(三) 王府不可一日没有主子,这个道理桑裴是懂的,于是,她吩咐紫鸢备下可信的人暂时打理这王府,待紫鸢做完后她们一刻也不耽误便出发了,带的东西不多,一件换洗的衣裳,一些干粮,水,银票,再就是她准备替朱樉解毒的用具。 虽然一早便知道凭敏敏帖木儿这娇贵的身子想要以一己之力到达陇西会有些困难,但桑裴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她占用的这个纤细娇柔的身子竟比看起来还要不中用! 因为赶着去朱樉那边,所以她和紫鸢二人策马奔驰,所幸那紫鸢也是懂得些功夫的,骑起马来比起男儿也毫不逊色,快马加鞭行了一日,敏敏帖木儿这娇柔的身子便起了不适的感觉。 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桑裴向胯下的马又甩了一鞭子,如今朱樉中的毒已不能再拖,听着紫鸢的意思是朱元璋派去的那御医有些束手无策,废物,她就知道这群废物平日里与达官贵人打打官腔还使得,但解毒这种事情他们哪会在行! 苍白着一张俏脸,桑裴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咬着唇努力抑制胸口处闷闷的感觉,她要尽可能的快一些,绝不可以让朱樉死在那里,她要救活他,此时,桑裴的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 夕阳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紫鸢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是桑裴占据的那金枝玉叶的蒙古郡主的身子呢,桑裴此刻已然撑不太住,但看着天边的落日,再看看前方一片广阔无垠,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这地方四处没有遮挡之处,恐怕即使想宿在此处也是不行的,一路上太过平静,桑裴不得不怀疑这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的预感告诉她,今晚必是不平静的夜。 汗水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进了眼中,涩涩的,桑裴眼前发黑,竟是有些撑不住了,再看看一旁有些疲累的紫鸢,没有办法,她只好停下来留宿此处。 下了吗马,桑裴四处打量着周围,当看见周遭的干草时,她眼睛亮了,原以为今日只能宿在马上,没想到这等黄土飞扬的地方还有干草,今晚的住处有着落了。 “紫鸢,你睡一会儿吧,今夜我守夜。”桑裴一边摆弄着那些干草,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紫鸢满脸的惶恐,赶忙小跑过来准备要接过桑裴手中的干草,不想一时没站住竟差点摔了个趔趄,幸而桑裴看她不对劲向前走了两步,紫鸢这才幸免于摔在地上。 “王妃娘娘,这怎么使得,奴婢来守夜,还是您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紫鸢的语气有些急促,但也难掩其中的疲惫和虚弱,她定是这一路赶来累着了。 桑裴一手扶着她,一手压了压干草堆,还算实成,把挣扎着的紫鸢按在草堆上,不顾她的反对,桑裴虽脸色有些苍白,却竭力的笑着,而她的神情在黄昏下却是看不真切的。 桑裴微笑着安抚有些不安的紫鸢:“在外面没什么主子奴婢的,这一路赶来你也辛苦了,我不是很累,倒是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紫鸢,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紫鸢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是王妃娘娘……”她想说‘您的脸色也不好看,还是您休息休息吧’,但话还未出口,却已被桑裴打断:“紫鸢,听我的话,若是定要想的话,那么你便把这当做是命令吧,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喝点水,然后躺下,好好休息休息。”说着,桑裴递过水囊,看着她的坚持,紫鸢知道自己是无法撼动这位倔强的王妃娘娘了,所以只好从命,心里想着自己眯一小会儿来替王妃便是。 看着紫鸢不再挣扎的闭上眼睛,桑裴终是松了一口气,紫鸢若是再坚持下去的话,恐怕她也没有力气跟她争下去了,喝了一口水,吃了点干粮补充体力,她靠在树干上开始了守夜。 夜深了,一声声狼嚎从远处传来,听的桑裴一阵毛骨悚然,虽然大多的风都被那两匹壮硕的马挡住了,但涩涩的寒风还是透过讽刺向她袭来,冰冷刺骨。 卧在草堆上的紫鸢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她精致的眉头紧蹙,时不时的呓语两声,桑裴无暇去顾及,只因周遭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是静,太静了…… 静谧的夜似乎透着不安分的因素,马匹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嘶鸣起来,桑裴眯起了眼,怕是有客人来了呢……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哪里?究竟是哪里呢? 明眸向四周打量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她的头四处转着,在看向紫鸢时,桑裴皱起了眉头,思绪极快的闪过脑海中了,对!对了!就是它!是这个!是那堆干草! 这黄土飞扬,荒郊野外,怎地会有如此干燥的草,都怪她一时莽撞,怕是重了敌人的计!该死的,想到这里,桑裴立刻掠身到紫鸢身旁,极快速的拉起紫鸢,把已经半醒了的她扔上了马。 “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紫鸢本还弥蒙的眼很快便恢复了一片清明,这也多亏了她从小便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一向浅眠,但今日似乎不太一样,她睡的已是很沉。 桑裴也上了马,回头给了紫鸢的马一鞭子,紫鸢的马飞速的向前跑着,桑裴随后跟着,当桑裴的马与紫鸢的马平行时,她气息急促的回答:“不太对劲,恐怕有埋伏。” 听到如此,紫鸢心里已然有数,她不再多问,只是一下一下的抽打着身下的马,心中想的不过是她一定不能成为王妃娘娘的负担,于是,两人无言前进。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桑裴侧身险险躲过,毫发无伤,但紫鸢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虽未伤及要害,但她的胳膊却已被划了道浅浅的伤口,桑裴皱眉,那箭上……有毒…… 桑裴回首,看到不远处的上方掠着一个黑衣人,离她们不远,眼看着就要追了上来,又看见一眼表情有些痛苦的紫鸢,桑裴咬了咬牙,飞身掠上紫鸢的马,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简单的为紫鸢做了个包扎,便继续策马前行。 “紫鸢,你先忍忍,决不能让那人追上我们。”说着桑裴又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紫鸢强忍着伤痛不吭声,只是虚弱的答了一句:“王妃娘娘,前面不远处有一官驿,到了那里我们大致便安全了。” 听着紫鸢的话,桑裴却乐观不起来,不远处便是官驿,但这不知是谁派来的黑衣人却敢在此处下手,那么也就是说那个官驿也并非什么安全的地方,那里终究是靠不住的! 那黑衣人又射了一箭,桑裴压低紫鸢的脑袋,让紫鸢窝在她怀中,然后回手一鞭子,刚好把那箭抽歪了方向,却听得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桑裴努力的让自己屏气凝神,此刻的她实在不宜分散精力。 “想不到邵敏郡主竟然使的一手好鞭子,在下真是佩服啊。”那黑衣人在她们身后笑道。 对于那黑衣人的搭话,桑裴不予理会,只是专注的向前行进,果然是有人来阻挠她了,可是桑裴不明白,在明朝没有人知道她会医术,所以阻拦她的理由绝不是因为不想让她救朱樉,那他究竟是为何拦她呢? 那黑衣人看似昭示凌厉,但桑裴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并没有杀气,并且他并不想要伤她,反而是对紫鸢不留情面,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而那黑衣人又为何要对紫鸢痛下杀手呢?对此,桑裴疑惑不已。 蓦地,一阵眩晕袭来,桑裴暗道糟糕,她必是体力消耗过度,方才又没有休息,只是吃了点干粮,喝了几口水,而此刻却是千钧一发之时,这样的情形对她们来说简直不利极了。 想了想,桑裴一狠心,右手抽了马一鞭子,左手却拔下头上朱樉送的金簪子,狠狠的向左胳膊刺去,她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悲鸣,但神智却是清楚了很多,看来这个方法还真是有用的,脸上失了血色的桑裴自嘲的想到。 紫鸢一惊,忙拉过桑裴的手臂仔细查看,在看到那小小的簪孔时,她脸色一白:“王妃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桑裴勉强的笑了笑,再次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缠在手臂上,此刻她很是清醒,脑海中也想了几套应对方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虽靠着那样的方法可撑过一时,但却是有限的,她此刻疲劳过度,说不定还失血过多,若是想不出及时有效的方案,别说是救朱樉,怕是就连她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住。 “紫鸢,你听着,等一会儿我说让你跳马你便跳马,我去引开他。”桑裴撑着身子努力的说完整这句话。 紫鸢摇了摇头:“王妃娘娘,紫鸢自小便是被王爷救下才得以活到今天,虽然王爷那日对王妃娘娘说的话有些过分,但紫鸢知道,王爷是喜欢娘娘的,紫鸢愿以这条命救了爷喜爱的人。”她眼中的坚决和毅然让桑裴无言。 紫鸢是从小便跟着朱樉的,她说朱樉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可以相信吗?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紫鸢是想着她们不一定会逃过今日之劫才故意说来安慰她的……朱樉喜欢她……怎么可能,如今,她已不能一次次的拥有希望再失望了。 桑裴想的是救回朱樉,拿自己的尊严赌一次,赌朱樉的心意,那是因为她知道朱樉不爱她,这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义了,至少对于她是如此…… 虽然与紫鸢相处时间不长,但桑裴感觉得到,紫鸢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并且对朱樉忠心耿耿,紫鸢是这样的让她感动,所以这次,她决定大方一次,把活着的机会让给紫鸢…… “紫鸢,别胡说,听着,若是我有命回去见你们,你便定要好好的活着来见我,若是……若是我回不去了……”说到这里,桑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落寞:“若是我回不去了你便去掖庭接回嫣儿,让她服侍王爷吧。”说罢,她把斗篷裹在紫鸢身上,减慢了马速,随即把紫鸢从马上丢了下去。 希望紫鸢落马后不会有事…… ------------ 十七章:洞房花烛 马皇后在一旁闭目小憩,丝毫不理会这边已经急的火烧眉毛般的昭献贵妃,那贵妃无法,只得转向一旁专心茶道的桑裴,桑裴倒也不顿,不慌不忙,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精致的茶具。 “裴儿,皇后娘娘不急,你这在身边服侍的怎地也不急。”昭献贵妃挑眉,媚气的眼微微向上吊着,反而生出了别样的风情。 被点到名的桑裴抬头,微微侧目,倒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敢多做评价。” 那昭献贵妃被她这种态度惹恼了,但碍着这是在皇后寝宫也只得忍下:“你家主子地位如今岌岌可危了,本宫看到时你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说到最后,她眯了眯眼,有些不甘的神色。 桑裴起身站住,微微欠身,却是不卑不亢:“奴婢谢贵妃娘娘提点。” 恼怒到了极点,昭献贵妃反而平静下来,看着淡漠的桑裴,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警告竟被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刚入宫没几日便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奉茶女官,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若是她宫里的人有个像她一半得力的人,她也无需凡事亲力亲为了! “裴儿,你是识大体的人,还是多劝劝你家娘娘罢,那严才人纵是位份不高,但圣上却是极为盛宠的。”昭献贵妃的声调软了下来。 严才人?那个骄纵任性的女人?虽然只和她有一面之缘,但她的脾气秉性桑裴却已看了个大概,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恃宠而骄,这个字眼含贬义成分,自古恃宠而骄的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终究是逃不过一死或红颜祸水的命运。 余光一扫,桑裴眼中却已生出妩媚的笑意,那位正在半眯着眼等待她的‘结论’呢,她自是不会令她失望:“娘娘,若是那严主子……”她唤那女人为严主子,只是为了恪守本分:“冲撞了娘娘,碍着娘娘的似锦前程,那么娘娘该当如何呢?”她一针见血,毫不含糊。 昭献贵妃拍案而起,眉间已积了大半的不满:“放肆,本宫看她敢,一个小小的才人便敢如此放肆,成了妃还不掀了这六宫。” 听到昭献贵妃这样说,桑裴唇边那抹淡若云烟的笑意,如同泼墨山水一般,骤然浓重起来:“娘娘稍安勿躁,奴婢不过是随便一说,那严才人成不了气候。” “哼。”昭献贵妃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本宫虽是不济,但也轮不到你这等小婢戏耍。” 马皇后起身,似是刚睡醒,眼中一片水光:“什么事,吵吵闹闹的,闹的本宫不得安生。” “娘娘,这小婢竟戏耍嫔妾,实在令嫔妾心生不快。”昭献贵妃快言快语,不顾马皇后的颜面只想出一口气。 马皇后眼角微微一吊,凭地生出些娇美:“看你那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不怒而威,她果然是天生做皇后的料。 马皇后在一旁闭目小憩,丝毫不理会这边已经急的火烧眉毛般的昭献贵妃,那贵妃无法,只得转向一旁专心茶道的桑裴,桑裴倒也不顿,不慌不忙,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精致的茶具。 “裴儿,皇后娘娘不急,你这在身边服侍的怎地也不急。”昭献贵妃挑眉,媚气的眼微微向上吊着,反而生出了别样的风情。 被点到名的桑裴抬头,微微侧目,倒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敢多做评价。” 那昭献贵妃被她这种态度惹恼了,但碍着这是在皇后寝宫也只得忍下:“你家主子地位如今岌岌可危了,本宫看到时你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说到最后,她眯了眯眼,有些不甘的神色。 桑裴起身站住,微微欠身,却是不卑不亢:“奴婢谢贵妃娘娘提点。” 恼怒到了极点,昭献贵妃反而平静下来,看着淡漠的桑裴,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警告竟被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刚入宫没几日便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奉茶女官,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若是她宫里的人有个像她一半得力的人,她也无需凡事亲力亲为了! “裴儿,你是识大体的人,还是多劝劝你家娘娘罢,那严才人纵是位份不高,但圣上却是极为盛宠的。”昭献贵妃的声调软了下来。 严才人?那个骄纵任性的女人?虽然只和她有一面之缘,但她的脾气秉性桑裴却已看了个大概,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恃宠而骄,这个字眼含贬义成分,自古恃宠而骄的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终究是逃不过一死或红颜祸水的命运。 余光一扫,桑裴眼中却已生出妩媚的笑意,那位正在半眯着眼等待她的‘结论’呢,她自是不会令她失望:“娘娘,若是那严主子……”她唤那女人为严主子,只是为了恪守本分:“冲撞了娘娘,碍着娘娘的似锦前程,那么娘娘该当如何呢?”她一针见血,毫不含糊。 昭献贵妃拍案而起,眉间已积了大半的不满:“放肆,本宫看她敢,一个小小的才人便敢如此放肆,成了妃还不掀了这六宫。” 听到昭献贵妃这样说,桑裴唇边那抹淡若云烟的笑意,如同泼墨山水一般,骤然浓重起来:“娘娘稍安勿躁,奴婢不过是随便一说,那严才人成不了气候。” “哼。”昭献贵妃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本宫虽是不济,但也轮不到你这等小婢戏耍。” 马皇后起身,似是刚睡醒,眼中一片水光:“什么事,吵吵闹闹的,闹的本宫不得安生。” “娘娘,这小婢竟戏耍嫔妾,实在令嫔妾心生不快。”昭献贵妃快言快语,不顾马皇后的颜面只想出一口气。 马皇后眼角微微一吊,凭地生出些娇美:“看你那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不怒而威,她果然是天生做皇后的料。 马皇后在一旁闭目小憩,丝毫不理会这边已经急的火烧眉毛般的昭献贵妃,那贵妃无法,只得转向一旁专心茶道的桑裴,桑裴倒也不顿,不慌不忙,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精致的茶具。 “裴儿,皇后娘娘不急,你这在身边服侍的怎地也不急。”昭献贵妃挑眉,媚气的眼微微向上吊着,反而生出了别样的风情。 被点到名的桑裴抬头,微微侧目,倒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敢多做评价。” 那昭献贵妃被她这种态度惹恼了,但碍着这是在皇后寝宫也只得忍下:“你家主子地位如今岌岌可危了,本宫看到时你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说到最后,她眯了眯眼,有些不甘的神色。 桑裴起身站住,微微欠身,却是不卑不亢:“奴婢谢贵妃娘娘提点。” 恼怒到了极点,昭献贵妃反而平静下来,看着淡漠的桑裴,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警告竟被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刚入宫没几日便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奉茶女官,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若是她宫里的人有个像她一半得力的人,她也无需凡事亲力亲为了! “裴儿,你是识大体的人,还是多劝劝你家娘娘罢,那严才人纵是位份不高,但圣上却是极为盛宠的。”昭献贵妃的声调软了下来。 严才人?那个骄纵任性的女人?虽然只和她有一面之缘,但她的脾气秉性桑裴却已看了个大概,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恃宠而骄,这个字眼含贬义成分,自古恃宠而骄的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终究是逃不过一死或红颜祸水的命运。 余光一扫,桑裴眼中却已生出妩媚的笑意,那位正在半眯着眼等待她的‘结论’呢,她自是不会令她失望:“娘娘,若是那严主子……”她唤那女人为严主子,只是为了恪守本分:“冲撞了娘娘,碍着娘娘的似锦前程,那么娘娘该当如何呢?”她一针见血,毫不含糊。 昭献贵妃拍案而起,眉间已积了大半的不满:“放肆,本宫看她敢,一个小小的才人便敢如此放肆,成了妃还不掀了这六宫。” 听到昭献贵妃这样说,桑裴唇边那抹淡若云烟的笑意,如同泼墨山水一般,骤然浓重起来:“娘娘稍安勿躁,奴婢不过是随便一说,那严才人成不了气候。” “哼。”昭献贵妃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本宫虽是不济,但也轮不到你这等小婢戏耍。” 马皇后起身,似是刚睡醒,眼中一片水光:“什么事,吵吵闹闹的,闹的本宫不得安生。” “娘娘,这小婢竟戏耍嫔妾,实在令嫔妾心生不快。”昭献贵妃快言快语,不顾马皇后的颜面只想出一口气。 马皇后眼角微微一吊,凭地生出些娇美:“看你那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不怒而威,她果然是天生做皇后的料。 马皇后在一旁闭目小憩,丝毫不理会这边已经急的火烧眉毛般的昭献贵妃,那贵妃无法,只得转向一旁专心茶道的桑裴,桑裴倒也不顿,不慌不忙,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精致的茶具。 “裴儿,皇后娘娘不急,你这在身边服侍的怎地也不急。”昭献贵妃挑眉,媚气的眼微微向上吊着,反而生出了别样的风情。 被点到名的桑裴抬头,微微侧目,倒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敢多做评价。” 那昭献贵妃被她这种态度惹恼了,但碍着这是在皇后寝宫也只得忍下:“你家主子地位如今岌岌可危了,本宫看到时你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说到最后,她眯了眯眼,有些不甘的神色。 桑裴起身站住,微微欠身,却是不卑不亢:“奴婢谢贵妃娘娘提点。” 恼怒到了极点,昭献贵妃反而平静下来,看着淡漠的桑裴,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警告竟被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刚入宫没几日便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奉茶女官,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若是她宫里的人有个像她一半得力的人,她也无需凡事亲力亲为了! ------------ 十八章:渊柯自缢 “郡主,您醒了?”一身粉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桑裴。 桑裴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看到周遭的环境时她醒悟了过来,之前那劲装男子不见了,这刚出现的宫装少女叫她郡主?难道说,她现在在梦中? 想着,桑裴狠狠的咬了小指一口,那难以忍受的疼痛告诉她,她真实的清醒着,都说十指连心,可她如今才真切的体会到,十指连心的痛竟然这样的疼。 “小姐,麻烦你,我想喝水。”桑裴清了清干涩的喉咙。 “郡主,您这是折煞奴婢了。”少女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 桑裴不解的皱了皱眉,难道她真的来到了某个古装剧拍摄现场?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现哪个有摄像机的存在,难道是之前昏倒前所见到的那个男子把她带来的,这里是世外桃源?可是这又是为什么?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桑裴试着从她嘴里得知一些什么。 “请问,这是哪里?”她虚扶了那女子一把。 那个少女这才站了起来,拿过茶杯恭恭敬敬的递给桑裴,桑裴紧张的接过杯子,哇!经她绝代神偷桑裴的鉴定,这可是元朝景德镇的青花瓷茶杯,天啊,她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这地方还真有钱啊,随便喝水都用的是青花瓷。 “郡主,这是您的房间啊。”宫装女子恭恭敬敬的回道。 “我不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吗?”桑裴挑了挑秀气的眉。 “郡主,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桑裴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和她对话还真难啊,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宫装女子自称奴婢?哦天,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女子简直是谦卑的让人咋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桑裴抓狂的揉了揉头发。 “对了郡主,奴婢差点忘了,这是您要奴婢送去定做的镜子。”少女笑吟吟的递过了一面纯金打造的镜子。 桑裴接过了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陌生女子的脸,这是怎么回事?脸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这女子长得好精致啊!虽然没有擦过的镜子显出的五官不是很清晰,但是却已看得出那眉远如黛的风韵,她敢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这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桑裴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 “现在是什么时候?”桑裴冷静的问。 “这会儿子大概是申时吧。”少女看了看窗外答道。 “我问你是什么年代。”桑裴急了,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宫装少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郡主您忘了,现在是至正28年。” 桑裴愣住了,至正?28年?她没听错吧,至正?难道现在是元朝的至正年间,公元1368年,也就是明朝洪武元年?她这是……穿越了?她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里衣,她犹豫了一下,举起袖子仔细的擦了擦手中的镜子,再次举起来时,镜子中那影像已经清晰了起来,是一张美丽的带着些许灵气的脸。 眉似远黛,眼若秋水,樱桃小口,清莹水眸之间自有一份俏、美、柔,国色天香,好漂亮的脸…… 看到这一切,桑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一定是之前那个男人收了别人的钱换了我的脸,要暗中解决我对不对?”桑裴故作镇定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现在怎么可能是1368年呢,她刚才还站在地下黑市的拍卖市场准备窃取‘红泪’呢,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一定是那个男子做了什么手脚! “郡主,您在说什么啊?”宫装少女一脸的无辜。 桑裴猛地起身,摇晃着女子瘦弱的肩膀:“该死的,你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我要回去了。” 宫装少女眼泛泪光:“郡主,您究竟怎么了啊,自从王爷六年前去了你还是第一次这么激动呢。” 桑裴微微愣了愣,王爷?郡主,又是这个该死的称呼,不,她绝不相信自己穿越了,一定是这个宫装女子和之前那个气质如谪仙一般的人联合起来骗她,她一个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什么穿越! 桑裴从宫装女子腰间快速的如豹子般抽出腰带,绕上女子的脖子,她唇边泛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不然……”说着,桑裴绕在女子脖子上的腰带紧了紧:“你今天可就要命丧我手了。” 女子剧烈的挣扎着:“郡主,奴婢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吗?桑裴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么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直到最后一刻,桑裴一脸挫败和不敢置信的松开了腰带,少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桑裴则是一脸茫然的松开手,珍珠腰带落地,珍珠和地面碰撞,散落一地,一下一下,声声执地。 漂亮的眸子垂下,桑裴沉默了,她知道,这次真的没有理由骗自己了,连死都不肯说出真相,那么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相存在,也就是说,那宫装女子并没有说谎……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好了。”桑裴眼神空洞的挥了挥手。 如今,她没办法不承认自己确实穿越了,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也需要仔细的消化一下,她竟然真的穿越了的事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一向是唯物主义者,可这次,她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穿越了这件事情。 今夜,注定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桑裴猛地坐了起来,不,即使是穿越了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即使那个21世纪她并没有什么亲人,但是那里始终是她的故乡,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死在那里。 虽然凡事都有因有果,既然回到了600多年前的元末明初,也一定有命运的安排,虽然这样,但她还是要想办法回去,毕竟21世纪那里那个不像家的家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桑裴想,她的穿越除了和‘红泪’有关,说不定还和那个气质如同谪仙的美男子有关系,能不能回去的关键就在他何‘红泪’的身上,而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名男子,既然她来到了这里,那么她相信,那名男子也一定在这个时代世界的某个角落……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桑裴整理了一下面目表情便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脸色不太好的昨日那个宫装女子,想必是被她昨天吓到了,桑裴微带歉意的看着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昨天有点冲动了……” “郡主您折煞奴婢了,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的。”宫装女子微微低下了头,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 桑裴叹了口气,罢了,随她去吧,差点被自己勒死,心里怎么会没有怨,但是自己是主子她是奴婢,即使自己觉得对她有愧而女子也怨恨自己,宫装女子却也只能这样回答,所以她不再拘泥于这个问题…… “那个……”说到称呼时,桑裴有些犹豫:“你叫什么?” “回郡主,奴婢叫察珂勒。”少女不疑有他。 桑裴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叫察柯勒的为什么不疑惑她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而且她说她叫察珂勒?好别扭的名字啊,真是像极了元朝那些人拗嘴的名字。 “好,察珂勒,以后我就叫你小柯了,对了,我,咳,本郡主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佛对我说要我问我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桑裴转了转眼珠,顿时冒出一个想法。 “察珂勒谢郡主赐名,郡主请问。”少女一脸受宠若惊。 “我叫什么?我的家族是什么样的?” “回郡主,您叫敏敏帖木儿,是察罕帖木儿王爷唯一的女儿,您还有两个哥哥。”小柯不敢有疑,粗略的介绍了一下,不过这些也就够了,她桑裴熟知元朝的历史,在这里混个风生水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咦?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小柯说她叫什么??敏敏帖木儿?那是……金庸笔下的赵敏!天啊,不要这么戏剧性吧,历史上的敏敏帖木儿可是嫁给了朱元璋最没用的儿子朱樉,最后好死不死的落了个殉葬的结局! 可是还好,小柯说现在是至正28年,也就是1368年,她暂时还不用嫁给朱樉那个废物,历史上赵敏是1371年嫁给朱樉的,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年的时间,既然命中注定成为了那个明朝历史上唯一一个殉葬的王妃敏敏帖木儿,那么赵敏,你的结局就由她桑裴来改变吧! “郡主,该梳洗了。”小柯把毛巾递给桑裴。 “那个小柯,把这个放回去吧。”桑裴擦了把脸,把毛巾递了回去:“还有,以后不用给我行大礼了。” “郡主您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小柯再次跪了下去。 桑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是她疏忽了,不该这样为难这个女子的,古代尊卑分得很清楚的,她这样的想法在她的眼中无疑就是天方夜谭,在她的眼里,她一个丫鬟不给我行李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 同样是人,为什么要给别人下跪呢,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个便是她最厌恶的地方…… ------------ 十九章:紫鸢归来 听到那个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在桑裴的脑海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对渊柯没什么感情,认识也才不过几天,但她还是被渊柯对敏敏帖木儿的深情所感动,那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她能感受的到,这个身体原主人对渊柯也是款款深情。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那日,渊柯对桑裴说:‘那时敏敏总是问我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总是不肯回答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迟了,日后,就算是穷尽我元主的力量,也再寻不到她了……’ 那时的渊柯是笑着的,但桑裴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哭,他追忆与敏敏帖木儿的往事时,眼中总是不自觉溢出温柔与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但他依然在笑,即使那笑容空洞的厉害。 朱樉派人厚葬了渊柯,桑裴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不过萍水相逢,去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只可惜,敏敏帖木儿再也不会知道那时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了。 看着朱樉挺拔俊逸的身躯,她也想问他一句: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 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还是哽了回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如果他回答的是江山怎么办?日后的日子,她还要拿什么信念来支撑,可是……真的好累…… 避开了朱樉,桑裴一人外出散心,她觉得自己此刻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疯掉的,内心的伤感,想要问却不能问朱樉的问题,还有扩阔的步步紧逼,压的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来到上次见到渊柯的河边,桑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感受到微风吹拂在脸上,忽然觉得神智清醒了许多,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只是还是抓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着不远处的风景,桑裴的心渐渐宁静了起来,方才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许是渊柯的离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吧,若是朱樉能像渊柯对敏敏帖木儿一样对她表露一点心迹,她的心也就不需要这么乱了…… 远处二渔民走来,一渔民对边走边对另外一个渔民甲说:“听闻咱们秦王妃省亲好大的架势呢。” 桑裴微怔,秦王妃?那指的不就是她吗……可是……省亲?她明明人在陇西,省亲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几日朱樉有些异常的表现,桑裴陡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可不是,皇家的礼仪最是恼人了,劳民伤财啊。”另一渔民乙愁苦的脸上尽是无奈。 渔民甲白了渔民乙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这话也是以我二人说得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渔民乙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他叹了口气:“罢了,咱们这儿连年征战,本就无所谓生死了,随他们朝廷吧。” 渔民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等事想管也管不了,你我不过一介草民,那秦王殿下昏庸无道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事了,大家也都习惯了,那皇帝老儿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我谈论呢。”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只是渔民甲似乎更懂得什么是明哲保身。 怔忪了半晌,桑裴蓦地反应过来那二位渔民说的是秦王朱樉和她这个秦王妃,省亲?她勾起红唇,却是苦涩的微笑,怕是朱樉又用她的名义打下了什么幌子吧…… 也对,坏了她的名声又如何呢?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对于他的利益,他的野心来说,她的名声,或者说是她,一文不值,她什么都不是…… 忆起他的温柔和那日那句触动她内心的:‘裴儿,我只相信你。’她笑的苦涩,那时真的很感动,似乎只要有这样一句话,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绝不皱一下眉,因为……他毕竟是第一个如此相信她的人啊…… 虽然很想知道,虽然很想质问朱樉,可还是不行呢,若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什么都没有了呢,至少,如今他是爱她的,因为他如此的相信和他爱她,所以再难她也可以撑下去,绝不会退缩…… 黄昏时分,桑裴回到了驻扎营帐,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久不见的紫鸢…… 紫鸢失踪后,桑裴曾问过朱樉她的下落,虽然他回答她紫鸢被安排去暂时服侍他人,可是桑裴知道,他在骗她,即使他的表情平静如初,即使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还是知道,他就是在骗她…… 紫鸢背对着桑裴,望着雪白的帆布怔怔发呆,她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什么,就连桑裴走到她的身后紫鸢都没有发现,这是令桑裴很诧异的事情,毕竟紫鸢是极为稳妥的人,这样失神简直不像她…… “紫鸢。”桑裴轻声唤道。 紫鸢回过头,望见桑裴时她微怔,随即便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王妃娘娘。” 桑裴叹了口气,许久不见,紫鸢还是这样多礼,就算是那日二人算得上共度生死了她也还是如此,其实不管怎么说紫鸢都是朱樉的人,自己该防着她的,可是每当望见她那落寞的表情,总是不自觉的心疼她。 “紫鸢,这么久你去了哪里?”犹豫了半晌,桑裴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谁知,听到桑裴问这个问题,紫鸢的表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她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望向桑裴,那目光中是桑裴看不懂的犹豫,纠结,或许还有些别的,可是唯独没有思念。 桑裴皱眉,紫鸢今日仿佛不太对劲,之前因为她像极了前世的自己,所以对她没有太过为难,而紫鸢也一直待她颇为礼遇,即使偶有不满也绝不会如此失礼的盯着她…… “奴婢这条命是王爷和王妃救回来的,所以即使王妃和王爷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皱眉。”蓦地,紫鸢坚定地话语从那张嫣红的朱唇中吐出,声声执地。 桑裴冷笑一声,似乎完全不被紫鸢表达忠心的方式所感动,甚至说是不予苟同,她望着紫鸢,冷冷的几乎一字一顿的说:“紫鸢,你记住,在我眼里你从不是奴婢,并且,你要牢牢记住,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 从小接受要‘忠于主人’教育的紫鸢诧异的看着桑裴,她从未听过有人对她这样说,所以人都说:她的命是秦王朱樉救回来的,所以她就该为他出生入死,她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如今王妃这一席话却在她心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犹记得那日王妃为了救她一个几乎算得上是不相干的人差点赔上性命,自己禀报王爷后,王爷瞧着她的眼神似乎要杀了她一般,可她仍然不明白,那个传闻中骄纵任性的蒙古郡主,如今的秦王妃为什么要拼死救自己,一开始想过她也许是要自己欠她人情,可是这个说法在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她要自己欠她人情有什么用呢…… 执行完了王爷吩咐的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位让人看不懂的王妃,她对她表达了自己愿为她出生入死的意愿,可是……得到的回答竟是这样一番话……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王妃了……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背叛王爷的……”紫鸢表明心迹,她怕王妃是为了拉拢她才这样做的。 桑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红唇勾起完美的弧度,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好笑,蓦+激情地,她正色道:“我知道,若是你会背叛他,我定会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紫鸢蹙眉,诧异的盯着面前那张绝美的脸:“我不明白……”她没有自称‘奴婢’,如今,她的心思乱到了极点,她看不懂这位王妃的想法,自跟了王爷之后,她头一次这样无力。 桑裴明眸忽闪,没有回答紫鸢的话,她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昏黄的落日,夕阳的余晕照耀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灿灿生辉。 看了半晌窗外的落日,待那落日几乎失了踪迹,桑裴才慢悠悠的开口:“人生中总有些无可奈何和无力抵抗。”成为敏敏帖木儿她无可奈何,爱上朱樉她无力抵抗。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在她的眼中,朱樉是一剂毒药,令她上瘾,但是却不可自拔,从小便意志力惊人的她这次却无法抽身,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注定有这么一劫吧…… “紫鸢,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桑裴背对着她,紫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到她的声音,她知道如今王妃很悲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与那个高高在上如同谪仙一般高贵清冷的王爷有关。 “啪啪,邵敏郡主说的真好啊……”鼓掌声过后,随即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夜吟…… 撇了撇嘴角,桑裴不屑的嗤笑一声,这夜吟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她都到陇西来了,可那夜吟还是有办法给她找晦气,她不得不佩服他给她找晦气的毅力,真令她……刮,目,相,看。 “十三爷……”看着那俊秀阴冷的男子,紫鸢怔怔的唤道。 夜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紫鸢,目光瞥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桑裴身上,即使那个人一直不屑的看着他,他却还是无法移开目光。 “这几日你倒是过的不错,脸色都红润了许多,不过若是你听到外面的传言就不会如此乐不思蜀了吧。”专门戳桑裴的伤口,这是夜吟的乐趣之一。 “本妃要就寝了,外面黄昏美景,紫鸢你陪着十三弟出帐篷,然后十三弟自便吧。”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十三弟?她自己都觉得搞笑,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叫他十三孙子…… 看着她唤他十三弟时,夜吟黑了的俊脸在桑裴眼里看来无比得意,她终于扳回一城了,看他脸色有发绿的趋势,桑裴笑的更加得意,果然看着讨厌的人生气心情也会好很多。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像是看透了桑裴的心思,夜吟皱眉问道。 桑裴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这个男人……他问她为什么讨厌他?呵,这也太搞笑了一点吧,是谁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口口声声的说些什么他表达对她的厌恶的话的?难道他都忘了吗?现在却反过来质问起她来了…… 看着夜吟忽明忽暗的漂亮眸子,桑裴决绝的说:“没有理由,我一开始讨厌的人就会一直讨厌下去,而事实证明,我讨厌的人也一直在做着我讨厌的事。” 没错,他一直在做着令她讨厌的事…… /AUT ------------ 二十章:朱樉此人 听到那个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在桑裴的脑海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对渊柯没什么感情,认识也才不过几天,但她还是被渊柯对敏敏帖木儿的深情所感动,那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她能感受的到,这个身体原主人对渊柯也是款款深情。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那日,渊柯对桑裴说:‘那时敏敏总是问我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总是不肯回答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迟了,日后,就算是穷尽我元主的力量,也再寻不到她了……’ 那时的渊柯是笑着的,但桑裴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哭,他追忆与敏敏帖木儿的往事时,眼中总是不自觉溢出温柔与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但他依然在笑,即使那笑容空洞的厉害。 朱樉派人厚葬了渊柯,桑裴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不过萍水相逢,去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只可惜,敏敏帖木儿再也不会知道那时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了。 看着朱樉挺拔俊逸的身躯,她也想问他一句: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 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还是哽了回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如果他回答的是江山怎么办?日后的日子,她还要拿什么信念来支撑,可是……真的好累…… 避开了朱樉,桑裴一人外出散心,她觉得自己此刻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疯掉的,内心的伤感,想要问却不能问朱樉的问题,还有扩阔的步步紧逼,压的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来到上次见到渊柯的河边,桑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感受到微风吹拂在脸上,忽然觉得神智清醒了许多,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只是还是抓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着不远处的风景,桑裴的心渐渐宁静了起来,方才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许是渊柯的离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吧,若是朱樉能像渊柯对敏敏帖木儿一样对她表露一点心迹,她的心也就不需要这么乱了…… 远处二渔民走来,一渔民对边走边对另外一个渔民甲说:“听闻咱们秦王妃省亲好大的架势呢。” 桑裴微怔,秦王妃?那指的不就是她吗……可是……省亲?她明明人在陇西,省亲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几日朱樉有些异常的表现,桑裴陡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可不是,皇家的礼仪最是恼人了,劳民伤财啊。”另一渔民乙愁苦的脸上尽是无奈。 渔民甲白了渔民乙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这话也是以我二人说得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渔民乙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他叹了口气:“罢了,咱们这儿连年征战,本就无所谓生死了,随他们朝廷吧。” 渔民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等事想管也管不了,你我不过一介草民,那秦王殿下昏庸无道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事了,大家也都习惯了,那皇帝老儿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我谈论呢。”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只是渔民甲似乎更懂得什么是明哲保身。 怔忪了半晌,桑裴蓦地反应过来那二位渔民说的是秦王朱樉和她这个秦王妃,省亲?她勾起红唇,却是苦涩的微笑,怕是朱樉又用她的名义打下了什么幌子吧…… 也对,坏了她的名声又如何呢?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对于他的利益,他的野心来说,她的名声,或者说是她,一文不值,她什么都不是…… 忆起他的温柔和那日那句触动她内心的:‘裴儿,我只相信你。’她笑的苦涩,那时真的很感动,似乎只要有这样一句话,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绝不皱一下眉,因为……他毕竟是第一个如此相信她的人啊…… 虽然很想知道,虽然很想质问朱樉,可还是不行呢,若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什么都没有了呢,至少,如今他是爱她的,因为他如此的相信和他爱她,所以再难她也可以撑下去,绝不会退缩…… 黄昏时分,桑裴回到了驻扎营帐,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久不见的紫鸢…… 紫鸢失踪后,桑裴曾问过朱樉她的下落,虽然他回答她紫鸢被安排去暂时服侍他人,可是桑裴知道,他在骗她,即使他的表情平静如初,即使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还是知道,他就是在骗她…… 紫鸢背对着桑裴,望着雪白的帆布怔怔发呆,她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什么,就连桑裴走到她的身后紫鸢都没有发现,这+激情是令桑裴很诧异的事情,毕竟紫鸢是极为稳妥的人,这样失神简直不像她…… “紫鸢。”桑裴轻声唤道。 紫鸢回过头,望见桑裴时她微怔,随即便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王妃娘娘。” 桑裴叹了口气,许久不见,紫鸢还是这样多礼,就算是那日二人算得上共度生死了她也还是如此,其实不管怎么说紫鸢都是朱樉的人,自己该防着她的,可是每当望见她那落寞的表情,总是不自觉的心疼她。 “紫鸢,这么久你去了哪里?”犹豫了半晌,桑裴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谁知,听到桑裴问这个问题,紫鸢的表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她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望向桑裴,那目光中是桑裴看不懂的犹豫,纠结,或许还有些别的,可是唯独没有思念。 桑裴皱眉,紫鸢今日仿佛不太对劲,之前因为她像极了前世的自己,所以对她没有太过为难,而紫鸢也一直待她颇为礼遇,即使偶有不满也绝不会如此失礼的盯着她…… “奴婢这条命是王爷和王妃救回来的,所以即使王妃和王爷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皱眉。”蓦地,紫鸢坚定地话语从那张嫣红的朱唇中吐出,声声执地。 桑裴冷笑一声,似乎完全不被紫鸢表达忠心的方式所感动,甚至说是不予苟同,她望着紫鸢,冷冷的几乎一字一顿的说:“紫鸢,你记住,在我眼里你从不是奴婢,并且,你要牢牢记住,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 啪啪邵敏郡主说的真好啊……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那日,渊柯对桑裴说:‘那时敏敏总是问我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总是不肯回答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迟了,日后,就算是穷尽我元主的力量,也再寻不到她了……’ 那时的渊柯是笑着的,但桑裴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哭,他追忆与敏敏帖木儿的往事时,眼中总是不自觉溢出温柔而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但他依然在笑,即使那笑容空洞的厉害。 朱樉派人厚葬了渊柯,桑裴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不过萍水相逢,去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只可惜,敏敏帖木儿再也不会知道那时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了。 看着朱樉挺拔俊逸的身躯,她也想问他一句: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 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还是哽了回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如果他回答的是江山怎么办?日后的日子,她还要拿什么信念来支撑,可是……真的好累……听到那个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在桑裴的脑海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对渊柯没什么感情,认识也才不过几天,但她还是被渊柯对敏敏帖木儿的深情所感动,那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她能感受的到,这个身体原主人对渊柯也是款款深情。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那日,渊柯对桑裴说:‘那时敏敏总是问我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总是不肯回答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迟了,日后,就算是穷尽我元主的力量,也再寻不到她了……’ 那时的渊柯是笑着的,但桑裴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哭,他追忆与敏敏帖木儿的往事时,眼中总是不自觉溢出温柔而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但他依然在笑,即使那笑容空洞的厉害。 朱樉派人厚葬了渊柯,桑裴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不过萍水相逢,去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只可惜,敏敏帖木儿再也不会知道那时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了。 看着朱樉挺拔俊逸的身躯,她也想问他一句: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 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还是哽了回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如果他回答的是江山怎么办?日后的日子,她还要拿什么信念来支撑,可是……真的好累……听到那个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在桑裴的脑海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对渊柯没什么感情,认识也才不过几天,但她还是被渊柯对敏敏帖木儿的深情所感动,那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她能感受的到,这个身体原主人对渊柯也是款款深情。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 /AUT ------------ 二十一:微服查案(一) “裴儿,换上衣服,今日我们要去市井明察暗访。”朱樉递给桑裴一套男装,见桑裴怔怔的接了过去然后继续说道:“小国进宫的奇珍异宝还未到宫里便不知所踪,父皇令我速去追查。” 桑裴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记得上次帮朱樉查出奸细时,他得知她干涉了军中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而此刻,这等大事竟然要她一同去,她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明白朱樉的心思了…… “微服查案吗?”桑裴红唇微启,喃喃道。 朱樉温和的笑,一脸孩子气的说道:“是啊,把裴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呀。” 桑裴失笑,能看到朱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见过他冷漠的,愤怒的,平静的,温柔的表情,却唯独没有这样孩子气的,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呢?想到这里,桑裴的心中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脸上色彩愈发红润。 换好了男装,桑裴走了出来,却发现朱樉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这让她有些许的不自在……即使来自21世纪,即使思想再开放,可这样炽热的目光终究也是太过让她害羞了,脸已经有些热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像一个大苹果呢…… 朱樉快步走过来,手臂揽住桑裴纤细的腰,下颚抵在她的颈窝上,嘴唇微微拂过白皙细腻的脖子,引起了桑裴一阵颤栗,朱樉闷闷的说:“这就是我不放心裴儿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原因。”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可怎么办……”说罢,颈上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 桑裴沉下了一张俏脸,她用力板起朱樉的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说清楚,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 朱樉含笑,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桑裴:“傻女孩儿,我怎么会不在你身边呢,只是个比方而已。” “我不舍得你的……” 若是前面那句话让桑裴有些生气他拿他们的感情随便乱说,那么后面那句话就让她甜到了心里,朱樉是这样的人,可以让一向冷静的她变得反复无常,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令她发狂。 “快走吧,父皇不是要你去查清此事吗。”实在不好意思他那令人脸红的目光再停留在她身上,桑裴只好抬出正事好让他有所‘收敛’…… 朱樉洞察一切的目光令桑裴无从招架,但他一直是体贴的人,只是答道:“裴儿说什么便是什么。”说罢,还附上一抹宠溺的笑,桑裴的脸更红了,怎么遇到他就这样容易脸红…… 不远处热闹的集市,车水马龙,三教九流,却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正因为三教九流,所以才更容易调查出有用的消息,就如上次和马真敏特一同去客栈遇到了朱标一般,谁人道集市便没有灵通的消息了呢…… 虽然不远处的陇西正在打仗,可这集市并没有一般书中形容的荒废,并且不但没有荒废,还是叫卖声,讲价声一应俱全,各式各样的精致廉价的物品,摆放的花花绿绿的吃食,热闹的很。 “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桑裴粗着嗓子压低声音问道。 朱樉摇了摇头:“父皇只道那贡品是在陇西一带失去踪影的,可再多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桑裴蹙眉,这提供了这么点信息,想要找出那神不知鬼不觉就消失了的贡品还真是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没有办法,朱元璋都钦点朱樉查清此案了,若是结果不让他满意,朱樉在他跟前的印象也会大大减退。 蓦地,一个想法在桑裴脑海中一闪而过,会不会……会不会这就是朱元璋给朱樉的一个考验呢?那朱元璋是出了名的疑心重,但他也定是有将相之才,不然天下那么多人,怎么单单轮上了他当皇帝,他心中想法变化莫测,就算是突然想出题考一考自己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你可有查到些什么?”坐在茶楼里,两人不动声色饮茶,桑裴面不改色的问道。 朱樉目不斜视,只有嘴唇在动,仿佛没有说话一般,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桑裴的耳朵中,他说:“这几日查到了些许消息,但查到某个疑点时,消息就断了,就像是之前的事情都是南柯梦一场,什么线索都没有了,所以我怀疑,这次幕后操控的人是个高手,而且定是存在于陇西附近的,若不是如此,那批贡品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呢,这样也太匪夷所思了。”朱樉分析的头头是道,桑裴啧啧称赞。 藏匿于陇西这一带的高人?他必定是有些势力的,不然即便是小国的贡品也一定是为数不少的东西,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而那朱元璋倒不一定是真的在乎那批贡品,只是在明朝境内竟然出了这等事情,爱面子的朱元璋脸上无光,自然大发雷霆,而此事如果朱樉处理的不够稳妥,那么朱元璋一定会怒火中烧的…… 可……陇西……藏匿于陇西附近的高人?莫不是……扩阔!对了,她怎么没有想到扩阔呢,若此事是他做的,那么也就不是完全没有依据了,扩阔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一定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若是他来做此事,极为稳妥那是一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贡品倒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咬唇看了看对面的朱樉,桑裴犹豫着,她该不该把这个怀疑和朱樉说呢?那扩阔终究也算是待她好过呢,并且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若是就这么和朱樉说了,他会不会认为她疑心太重竟然怀疑到亲哥哥头上去了呢? “诶,你们听说了没?” 桑裴的思绪被那道声音吸引过去,通常,在某个小道消息被从某个人嘴里说出来之前,开场白都是‘你们听说了没?’,所以,那人用了这样的开场白,说不等那个是有什么小道消息要分享,看向对面,朱樉的神色虽然还是波澜不惊,但桑裴感觉得到,他也注意到了那开口的人。 “二麻子,你要说就说,啰啰嗦嗦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旁边的人不耐烦的敲了敲筷子。 桑裴注意到朱樉的眉微蹙,心里知道,朱樉自小受的教育定是不允许敲筷子,敲桌子等等不雅的动作,但在这市井之地,遇到这样的人实属再为平常不过了,她想朱樉也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只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从小受的教育也不是都如他一般高洁典雅的…… “诶,你别着急么,我要好好想一想从何说起。”那被称为二麻子的人不满的掏了掏耳朵。 “听说啊,我媳妇娘家三姐的夫婿捡到了一只刻有‘官’字的镯子呢,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看着同桌的人一脸迷茫,二麻子得意的扬起那张长满了麻子的脸:“那可是官家之物呢,价值连城哦。” 旁边的人一脸的不信:“你那哭丧脸的姐夫哪里来的这样大的福气,莫不是假的吧。” 二麻子一听这话急了,谁听别人说自己家人不好还会高兴啊,他大声的嚷嚷:“你这人说话就是难听,我姐夫怎么长了一张哭丧脸了,你那媳妇才是让人实在没胃口嘞。” 二麻子不知是操的哪里方言,一着急便脱口而出,听的桑裴一阵不舒服,但仔细听来,总算是听懂了,是互相对骂的,没什么消息含量,看着那边拔剑弩张,桑裴一脸扫兴的转过头来,本以为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呢,不过是看了一场不精彩的骂戏,这不是耽误时间么…… “裴儿。”朱樉轻声唤道:“你可听出那唤作二麻子的男子是哪里的口音?” 桑裴挑眉,哪里的口音?她来到600多年前的大明朝不过几年光景,并且还未四处浏览,她怎么听得出这是哪里口音,但对朱樉自然不能这样说,她只好一脸谦虚的摇了摇头,示意朱樉自己不知道。 朱樉笑着摇了摇头,口中吐出的话语调像极了刚才二麻子的方言,他说:“你还能听嘚出我素哪里滴人吗。” 桑裴惊喜的看着朱樉,没想到这翩翩佳公子竟然还会说方言,看来他是经常微服来到民间的,而这方言无论是在明朝还是21世纪的现代,她都是没有听过的,不知这朱樉是从哪里学来的,想着,她把疑问问出了口。 朱樉俊朗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他一字一顿的说:“祝家庄。” 桑裴蹙眉,他说的祝家庄定是一个村子,可这方言与那祝家庄有何关系?一个小小的村子不至于创造出另一门语言的发音方法吧,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的桑裴诧异的望着朱樉。 “那是祝家庄出来的人特有的口音,只是那里的人通常不会那样发音,而我恰巧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学会了几句话,这时倒正好派上用场了。”朱樉笑着说。 “恩?什么用场?”桑裴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不耻下问。 朱樉勾起薄唇,勾人的眼微眯,他说:“那刻着‘官’字的镯子定是贡品其中之一,而那二麻子操着一口祝家庄的话,我怀疑……那贡品的失踪与祝家庄有关……” 听到这里,桑裴暗暗赞叹着朱樉的聪慧和分析能力,和朱樉对视一眼,默契十足,无需开口,他们就已一致决定了……今夜,夜探祝家庄…… ------------ 二十二:微服查案(二) 那日醒来后,桑裴紧紧的抓住嫣儿的手,而嫣儿则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而她还是清楚的看到,嫣儿眼中一片愧疚,蓦地,像是一抹光速游弋过她的心中,她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思绪。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桑裴猛的起身,却又跌坐在床上,她这是怎么了? 嫣儿锁紧眉头,还是不肯与桑裴对视:“郡主,将军吩咐您等着出嫁便好,其他的有他安排。” 不,桑裴在心中呐喊着,她绝不要嫁给那个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那是逃不开的殉葬命运,她还年轻,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梦想,她不想要那么委屈的死。 “嫣儿,你家公子呢?”她问的是朱箬文。 嫣儿叹了一口气,脸上有怜悯的神色:“郡主,我家公子离开了,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公子走前说他和邵敏郡主马上就会在一起了,但嫣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他天真,郡主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了,他们该如何在一起,郡主即将嫁的人可是大明朝的二王爷啊…… 可是嫣儿不知道,她这一会错意,传达错了信息,在桑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朱箬文离开了?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她知道他要离开,前几日他来时说过要离开几日,回来后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可是她没有想到,如今这样的情况他还会离开,难不成……是故意的?是事情太紧急火烧眉毛不得不现在离开还是……不想趟这滩浑水? 人人都道: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他们还未成夫妻竟然也沦落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境地吗?朱箬文他,竟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桑裴的表情似笑却更似在哭。 嫣儿别过头去,不忍看桑裴的表情:“郡主既然醒了,那嫣儿该去禀报扩阔将军了。” 桑裴不再纠缠,任由嫣儿走出门外,朱箬文走了?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还好,没有陷得太深,还来得及抽身,但那朱樉,她是决计不会嫁的! 拔下头上样式简单的金簪,那是朱箬文送的……握在手中,她小心翼翼的藏着,若是……若是定要嫁给朱樉的话,那么不如一死了之吧,说不定还能回去呢…… 她桑裴绝不要殉葬的死法,即便是死她也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若嫁朱樉,不如归去…… 扩阔走进房门,看到的便是那脸色苍白的女子,她微嗑着眼,但那颤抖的嘴唇泄露了她心中的不平静,在他进门之后,那女子猛的睁开眼,眸中一片荒芜,即便是阅人无数的他也无法在其中找出任何内容来,但那决绝的神色他还是捕捉得到的,看到这里,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敏敏,是哥哥对不起你,只是……元朝的振兴需要你。”扩阔说的冠冕堂皇,语气中露出不经意的愧疚。 桑裴挑眉,元朝的振兴需要她?呵,说白了,还不是要她去明宫做细作,牺牲了一个女子,换来明宫的消息,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样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所以说我是定要嫁了?”她眼中闪着决绝。 扩阔抿紧薄唇,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却只换来了桑裴一声冷哼,假惺惺,既然把她推出去‘和亲’,去明宫当细作,又何必做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 握紧了手中的金簪,桑裴唇边绽放出艳丽的笑容,便是死她也不要让别人好过,她要扩阔亲眼看着他的妹妹死在他面前,让他的下半生活在她的阴影和对她的愧疚之下。 金簪在心脏处画了一个圈,扩阔却又开口了:“敏敏,我手下副将发现一名与故皇妃马真氏极其相似的女子,她便陪着你吧,你出嫁她留在娘家,你死时她陪葬。”原来桑裴的动作已然落入扩阔眼中。 桑裴瑟然笑着,故皇妃马真氏?说的是她的母妃马真敏特吧……原来扩阔早就知晓一切,早就知晓赵敏不是他的亲妹妹,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被瞒在鼓里,她以为自己聪慧过人,没想到,她做白痴很久了…… 扩阔,你好狠……竟然拿她母妃的姓名威胁她,而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元朝会有人保下那个早已被天下人以为死去的故皇妃马真氏,他们总是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默默的拿金簪绾住一头乌黑的发,她笑的艳丽,唇边似是绽放出一朵花:“好,我嫁,那似是故皇妃的女子请哥哥放了吧,给她一笔银子好生安顿她,毕竟……她和故皇妃相似一场。” 扩阔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她答应他嫁与秦王,他自然没有反对这一小小要求的理由,可是……在看到她那样艳丽的笑容时,在听到她答应嫁时,为何他的心会陡然痛了一下?扩阔不明白,而他也不想明白。 桑裴一直呆在房中,没有胃口,只勉强的喝了几口粥,几日后,她终是没有等回朱箬文,却等回了八抬大轿,他终是背弃了她们的海誓山盟。 她出嫁的那日,雪下的很大,漫天的白色,皑皑雪景,美不胜收,但也仅限于看看罢了,若是走出去,那便几乎是寸步难行,所以,她不得不赞叹明宫的人真有本事,在这种天气还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在扩阔派来的丫鬟杏儿的帮助下穿上大红嫁衣,桑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即使是涂了厚厚一层胭脂也遮不住疲惫的神色和苍白的脸色,忙了许久,杏儿也有些不耐烦了。 “郡主,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倒是笑笑啊,奴婢也好给你打扮啊。”没有用敬语,杏儿不满的嚷嚷着,却换来了桑裴一个冰冷的神色,杏儿立刻噤声。 看她闭上了嘴,桑裴才又转过头去,杏儿捂住嘴,惊恐的看向桑裴,方才郡主的神色实在是太可怕了,越想越后怕,像是要杀了她似的,天,她究竟揽了个什么差事啊! “郡主,您的大喜之日怎能不笑呢?”这次,杏儿聪明的加上了敬语,但情况却没能好到哪里去。 桑裴嗤笑一声,眼中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可好?” 杏儿咬了咬唇,这邵敏郡主好生奇怪,明明嫁人是每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而她要嫁的更是人中龙凤,那可是明宫的二王爷诶!是她想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可这邵敏郡主不但不+激情笑,并且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也是,人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嫁的人怎么是她这种出生就注定为奴为婢的人比拟得了的,而郡主的心思又岂是她猜得到的,杏儿早就认命了,毕竟在这军营中清白都难保,更别说嫁人了,还是好好服侍扩阔将军,若是能被他纳为妾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读懂了杏儿显在脸上的心思:“莫要羡慕本郡主,说不定是去送死呢。”她就是要吓吓这个扩阔身边服侍的婢女,她就是要让所有人只道扩阔要送自己的妹妹去死,她就是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杏儿醒目圆瞪,她看着那唇边浮着诡异笑容的邵敏郡主突然打了个哆嗦,那邵敏郡主实在是可怖,如外界传言的一半阴晴不定,果然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猜得到的,她真是越想越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邀功而揽下这门外人看起来是肥美的苦差事呢…… 杏儿不在开口,半晌,字她的妙手下桑裴的脸色终是有些红润了,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若是她把新嫁娘打扮的肤白如雪,那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把那一切看在眼里,在杏儿为她盖上红盖头时,桑裴唇边浮现出得意的笑,扩阔以为她会乖乖的吗?那他就错了,她一定会在临走之前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的,她一定会让扩阔不好过的,谁让她不好过,她便会还给那人! 趁杏儿不注意,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待去拜别扩阔时,桑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这是洪武四年的第一日,也就是她要嫁人的日子,看着周遭喜庆的布置,桑裴凄然一笑,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却终是逃不过秦王妃的命运,终是逃不过历史的安排。她真傻,怎么会妄想改变历史呢…… 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躲不过历史的安排,她还是在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出嫁了,只是,仿佛这月份与历史记载的不太相同,这么说,她还是改变了些什么吧? 在扩阔面前,她猛的掀开盖头,果不其然,扩阔在触及了她那一脸苍白之后,神色阴霾的扫过杏儿的方向,如果不出桑裴所料,那杏儿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就是心狠手辣,那又如何,她就是不要这些人好过,凭什么她要去送死,凭什么她们可以坐享其成,而她却要去受苦,没错,她就是不平衡!而那朱箬文,在这大难临头时独自飞了,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她不懂…… 一直以为是额娘的人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直以为是奶娘的人竟是母妃,一直以为疼爱她的哥哥竟然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她,一直当做良人的人竟然背信弃义,桑裴,你还能再倒霉些吗……她苦笑。 她本不想害人,可是谁叫那杏儿竟在她的吃食中下毒,杏儿当她不知道,可她却是一开始就看在眼里的,想要让她死的,她便要先下手为强,这是生存法则,她一向崇尚的法则。 “敏敏,哥哥对不起你。”扩阔深邃的眸子闪着桑裴看不懂的光芒。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不理会扩阔的假惺惺,她嗤笑一声:“我宁愿从未识得你。”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给扩阔一个一身红衣倨傲似火的纤瘦背影。 /AUT ------------ 二十三:微服查案(三)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扩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似乎被撼动,她走的那么急,连他为她准备的嫁妆都未看一眼,他心中有些慌乱,这一别,怕是再难想见了吧…… 看着立于一旁的杏儿,扩阔着人秘密解决了她,敏敏走时那样明显的作怪,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这是她临走之前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只是一个丫鬟的命而已,他从不在乎他人的幸福,那么,即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达成她最后一个与他有关的愿望呢…… “敏敏帖木儿,你不得好死!”杏儿略带怨恨的声音从桑裴身后传来。 桑裴回首,唇边含笑,乌黑的眼珠是嘲讽的神色,那苍白的面孔也因这艳丽的笑被染红了几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便是毒死我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至于我得不得好死,那便是你永远也无法知晓的事情了,因为如今,我要亲眼看着你死了。”她没有自称本郡主,正是因为她在走出扩阔的营帐中之时便不再+激情是蒙古的邵敏郡主,此后,她便仅是桑裴。 听到桑裴原来知晓所有事情,那杏儿脸色一白,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帖木儿家的郡主,外界传闻她不谐世事并且阴狠毒辣,但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并不完全真实,她竟能一眼识破自己在那胭脂中下了毒…… 杏儿大笑了几声:“哈,哈,好,我家小姐会输给你也不完全没有道理,今日我孙杏儿认栽了,赵敏,你果然是个狠角色。”她醒目圆瞪,对于死亡毫无惧意:“但是赵敏,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阻挡得了我家小姐的姻缘吗,你休想,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杏儿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桑裴却径自笑了起来。 她家小姐?孙杏儿……好啊,孙烟,你竟能查到她在此处,竟想要取她性命!她当日就不该对孙烟手下留情,一时的妇人之仁,如今却凭地多出了个惦记她性命的人,不是作孽又是什么!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处置了。”扩阔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将士们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倒,一刀下去,一条年轻的生命无声的消逝了,看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桑裴抿紧了唇,没关系,她手上的人命还少吗,要是报应就一起来好了…… “敏敏,我已处决了她。”扩阔的声音中带着不明所以的讨好。 桑裴蹙眉,头也未回的向前走去:“用不着你假惺惺。” 身后扩阔的表情便是难以捉摸,深邃的眸中闪了闪,像是有千言万语,但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终是恢复了一片死水微澜,荡不起一丝波纹。 她,自命为绝世神偷,不甘承受那样的命运,所以极力阻止历史的发生,但该发生的还是一件不落的发生了,她,真的改变了历史吗?还是促进了历史的发展……如今,她也不明白了,那些人想要利用她,想要杀她,千方百计的对付她,桑裴,你还能更倒霉些吗…… 桑裴苦笑着坐上了轿子,发现嫣儿早已在轿子上面等着她,看来这个小细作是被发现了,把她送来做陪嫁丫鬟这样的结果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那心狠手辣的扩阔没有要她的小命便已是仁慈了。 “郡主……”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桑裴,似是有千言万语。 桑裴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淡漠的神色让嫣儿不禁一凛,她抖的更厉害了,像是微风中摇曳着的柳树枝,平日里的稳重不复存在,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女家。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了才好。”桑裴目不斜视端坐着:“日后莫要唤我郡主,若是定要唤,便唤小姐。” 嫣儿轻轻的‘啊?’了一声,像是惊讶,又像是害怕,这质疑的语气换来桑裴一记冷瞥:“还有,日后这质疑的语气也莫要再用,我说什么,你只需答‘喏’或‘是’便可。” 嫣儿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看到桑裴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她才诺诺的看着桑裴,像是有话要说,桑裴目光扫过她清秀可人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说:“有话便说,日后莫要吞吞吐吐。” 如今,出了扩阔的军营,她给自己的定位便不再是邵敏郡主,而这嫣儿,作为朱箬文留下的‘东西’,她自然要好好保存,就像头上那只簪子,她不但要妥善保管,而且要随身带在身边,提醒自己那一段荒唐的往事,那活了二十几年中唯一做的一件傻事,她要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是鬼怪,相信的人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要让自己记得是谁把她的希望点燃,却又狠狠的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碾碎,她会牢牢的记着,今日她的遭遇,日后必定十倍奉还,朱箬文…… “小姐……公子他……”嫣儿看着桑裴的脸色,独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听见‘公子’两个字,桑裴便立刻变了脸色,但是她不会做逃避那么没品的事情,于是,她看向嫣儿,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朱箬文留下的细作会说些什么! “公子他说……他今日三更时分在秦王府等着您。”嫣儿一鼓作气说出了这句话。 桑裴挑眉,朱箬文说要在她婚宴当天的三更时分等着她?他在耍她吗?不告而别,却要破坏她的婚宴,这样很痛吧,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着玩,很有成就感吧?好,她就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行走了今日,终于到了西安入了秦王府,因为不是正式册封的日子,所以府里并不甚热闹,除了来贺喜的客人便只剩下了王府的家人。 有人回报秦王殿下正在与贺喜的客人敬酒,要秦王妃一同去了,桑裴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点了头,既然早晚都要见那昏庸无道的秦王,不如早一点感受他的无能。 那领路的太监是太祖朱元璋身边的红人,他讨好的告诉桑裴,正式册封的日子在九月,接二连三被打击的桑裴如今已是十分平静,在听到这一日期再次与历史接轨后已不再那么激动,只是有些感慨命运的巧合…… 来到前厅,客人看到新嫁娘亲自来敬酒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感慨秦王妃的平易近人,舟车劳顿,王妃竟然不顾疲累来与他们敬酒,真是受宠若惊啊…… 秦王平日里一同喝酒作乐的纨绔子弟萧公子先是站了起来:“来,秦王妃殿下,在下敬你。”他调侃的语气让在座的一众军机大臣们闻者不悦,那萧公子本是不在乎,但却在收到秦王警告的眼神后收敛了些。 桑裴抿紧了唇,接过嫣儿递过来的酒杯,在大红盖头下仰头喝尽。 在连喝了三杯酒之后,桑裴不禁想道,这朱樉莫不是故意的,唤她来敬酒,那些军机大臣知书识礼,自不会做这等事,而上千敬酒的听那口气都是一些平日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自古以来哪有王妃要来敬这些纨绔子弟酒之理,那朱樉莫不是有意羞辱她? 第四杯过后,朱樉开口阻止了众人,那声音有些耳熟,但桑裴却未多想,只是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向那些前来贺喜的人施了个礼便下去了。 几杯烈酒下肚,桑裴微微有了些醉意,大红盖头已然歪斜,索性路上无人,她在嫣儿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却在看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眸中一片清明。 那挺拔的身影,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不会忘怀那人对她的羞辱,那是夜吟…… “你怎么在这里?”她冷冷的开口。 “今日郡主大婚,我便不能在此么?”他挑眉,眉眼间透着不悦。 桑裴嗤笑一声:“如果可以,我真想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夜吟皱眉,黑了一张俊脸:“箬文便可以么?他比我好?”尽管是生气,他还是惜字如金。 听到他说起朱箬文,桑裴脸上也黑了起来:“别跟我提他。” “今日你二人已然婚配了,郡主还在这里做什么戏。”像是想起了什么,夜吟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什么?” 夜吟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桑裴,蓦地,他低下头攫住了她诱人的红唇,说是亲吻,却更像是野兽般的啃咬,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桑裴才反应过来。 天,他在做什么!桑裴猛的推开夜吟,白嫩如玉般的手指捂住被蹂躏的红肿的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吟,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你做什么!”她一脸指控的神色看着夜吟,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我很想你。”看着桑裴眼中少见的慌张,夜吟冰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早就想这么做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神色清冷:“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关心他是否吻了她,她只在乎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吟一脸挫败,但却很恢复了平静:“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夜吟早已离去,但这两句话却在她脑海中恢散不去,朱箬文竟然是历史上那昏庸无道的秦王…… 他一直在骗她……不,这样说也不对,是她从未问过他啊,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他人,只是,她没想到,兜了个圈子,她竟然选择了那一心想要躲避的秦王做良人,甚至还想象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她真是疯了…… 朱樉?朱箬文?她怎么会这么傻,那朱是国姓呵,放眼四方,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普通人能与皇族一姓,朱姓,在明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AUT ------------ 二十四:微服查案(四) 听到那个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在桑裴的脑海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对渊柯没什么感情,认识也才不过几天,但她还是被渊柯对敏敏帖木儿的深情所感动,那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她能感受的到,这个身体原主人对渊柯也是款款深情。 犹记得那日渊柯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轻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时的痛彻心扉,他空洞的眼神令她不可抑制的心痛,为他们的有缘无分而心痛。 那日,渊柯对桑裴说:‘那时敏敏总是问我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我总是不肯回答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迟了,日后,就算是穷尽我元主的力量,也再寻不到她了……’ 那时的渊柯是笑着的,但桑裴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哭,他追忆与敏敏帖木儿的往事时,眼中总是不自觉溢出温柔与忧伤并济的复杂情绪,但他依然在笑,即使那笑容空洞的厉害。 朱樉派人厚葬了渊柯,桑裴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不过萍水相逢,去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只可惜,敏敏帖木儿再也不会知道那时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了。 看着朱樉挺拔俊逸的身躯,她也想问他一句: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 只可惜,话说到一半还是哽了回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如果他回答的是江山怎么办?日后的日子,她还要拿什么信念来支撑,可是……真的好累…… 避开了朱樉,桑裴一人外出散心,她觉得自己此刻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疯掉的,内心的伤感,想要问却不能问朱樉的问题,还有扩阔的步步紧逼,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来到上次见到渊柯的河边,桑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感受到微风吹拂在脸上,忽然觉得神智清醒了许多,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只是还是抓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着不远处的风景,桑裴的心渐渐宁静了起来,方才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许是渊柯的离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吧,若是朱樉能像渊柯对敏敏帖木儿一样对她表露一点心迹,她的心也就不需要这么乱了…… 远处二渔民走来,一渔民对边走边对另外一个渔民甲说:“听闻咱们秦王妃省亲好大的架势呢。” 桑裴微怔,秦王妃?那指的不就是她吗……可是……省亲?她明明人在陇西,省亲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几日朱樉有些异常的表现,桑裴陡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可不是,皇家的礼仪最是恼人了,劳民伤财啊。”另一渔民乙愁苦的脸上尽是无奈。 渔民甲白了渔民乙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这话也是以我二人说得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渔民乙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他叹了口气:“罢了,咱们这儿连年征战,本就无所谓生死了,随他们朝廷吧。” 渔民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等事想管也管不了,你我不过一介草民,那秦王殿下昏庸无道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事了,大家也都习惯了,那皇帝老儿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我谈论呢。”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只是渔民甲似乎更懂得什么是明哲保身。 怔忪了半晌,桑裴蓦地反应过来那二位渔民说的是秦王朱樉和她这个秦王妃,省亲?她勾起红唇,却是苦涩的微笑,怕是朱樉又用她的名义打下了什么幌子吧…… 也对,坏了她的名声又如何呢?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对于他的利益,他的野心来说,她的名声,或者说是她,一文不值,她什么都不是…… 忆起他的温柔和那日那句触动她内心的:‘裴儿,我只相信你。’她笑的苦涩,那时真的很感动,似乎只要有这样一句话,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绝不皱一下眉,因为……他毕竟是第一个如此相信她的人啊…… 虽然很想知道,虽然很想质问朱樉,可还是不行呢,若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什么都没有了呢,至少,如今他是爱她的,因为他如此的相信和他爱她,所以再难她也可以撑下去,绝不会退缩…… 黄昏时分,桑裴回到了驻扎营帐,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久不见的紫鸢…… 紫鸢失踪后,桑裴曾问过朱樉她的下落,虽然他回答她紫鸢被安排去暂时服侍他人,可是桑裴知道,他在骗她,即使他的表情平静如初,即使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还是知道,他就是在骗她…… 紫鸢背对着桑裴,望着雪白的帆布怔怔发呆,她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什么,就连桑裴走到她的身后紫鸢都没有发现,这是令桑裴很诧异的事情,毕竟紫鸢是极为稳妥的人,这样失神简直不像她…… “紫鸢。”桑裴轻声唤道。 紫鸢回过头,望见桑裴时她微怔,随即便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王妃娘娘。” 桑裴叹了口气,许久不见,紫鸢还是这样多礼,就算是那日二人算得上共度生死了她也还是如此,其实不管怎么说紫鸢都是朱樉的人,自己该防着她的,可是每当望见她那落寞的表情,总是不自觉的心疼她。 “紫鸢,这么久你去了哪里?”犹豫了半晌,桑裴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谁知,听到桑裴问这个问题,紫鸢的表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她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望向桑裴,那目光中是桑裴看不懂的犹豫,纠结,或许还有些别的,可是唯独没有思念。 桑裴皱眉,紫鸢今日仿佛不太对劲,之前因为她像极了前世的自己,所以对她没有太过为难,而紫鸢也一直待她颇为礼遇,即使偶有不满也绝不会如此失礼的盯着她…… “奴婢这条命是王爷和王妃救回来的,所以即使王妃和王爷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皱眉。”蓦地,紫鸢坚定地话语从那张嫣红的朱唇中吐出,声声执地。 桑裴冷笑一声,似乎完全不被紫鸢表达忠心的方式所感动,甚至说是不予苟同,她望着紫鸢,冷冷的几乎一字一顿的说:“紫鸢,你记住,在我眼里你从不是奴婢,并且,你要牢牢记住,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 从小接受要‘忠于主人’教育的紫鸢诧异的看着桑裴,她从未听过有人对她这样说,所以人都说:她的命是秦王朱樉救回来的,所以她就该为他出生入死,她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如今王妃这一席话却在她心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犹记得那日王妃为了救她一个几乎算得上是不相干的人差点赔上性命,自己禀报王爷后,王爷瞧着她的眼神似乎要杀了她一般,可她仍然不明白,那个传闻中骄纵任性的蒙古郡主,如今的秦王妃为什么要拼死救自己,一开始想过她也许是要自己欠她人情,可是这个说法在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她要自己欠她人情有什么用呢…… 执行完了王爷吩咐的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位让人看不懂的王妃,她对她表达了自己愿为她出生入死的意愿,可是……得到的回答竟是这样一番话……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王妃了……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背叛王爷的……”紫鸢表明心迹,她怕王妃是为了拉拢她才这样做的。 桑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红唇勾起完美的弧度,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好笑,蓦地,她正色道:“我知道,若是你会背叛他,我定会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紫鸢蹙眉,诧异的盯着面前那张绝美的脸:“我不明白……”她没有自称‘奴婢’,如今,她的心思乱到了极点,她看不懂这位王妃的想法,自跟了王爷之后,她头一次这样无力。 桑裴明眸忽闪,没有回答紫鸢的话,她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昏黄的落日,夕阳的余晕照耀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灿灿生辉。 看了半晌窗外的落日,待那落日几乎失了踪迹,桑裴才慢悠悠的开口:“人生中总有些无可奈何和无力抵抗。”成为敏敏帖木儿她无可奈何,爱上朱樉她无力抵抗。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在她的眼中,朱樉是一剂毒药,令她上瘾,但是却不可自拔,从小便意志力惊人的她这次却无法抽身,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注定有这么一劫吧…… “紫鸢,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桑裴背对着她,紫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到她的声音,她知道如今王妃很悲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与那个高高在上如同谪仙一般高贵清冷的王爷有关。 “啪啪,邵敏郡主说的真好啊……”鼓掌声过后,随即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夜吟…… 撇了撇嘴角,桑裴不屑的嗤笑一声,这夜吟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她都到陇西来了,可那夜吟还是有办法给她找晦气,她不得不佩服他给她找晦气的毅力,真令她……刮,目,相,看。 “十三爷……”看着那俊秀阴冷的男子,紫鸢怔怔的唤道。 夜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紫鸢,目光瞥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桑裴身上,即使那个人一直不屑的看着他,他却还是无法移开目光。 “这几日你倒是过的不错,脸色都红润了许多,不过若是你听到外面的传言就不会如此乐不思蜀了吧。”专门戳桑裴的伤口,这是夜吟的乐趣之一。 -------- ------------ 二十五:有何不可 “敏敏,你该知道,你是元人,即便是嫁与朱樉为妻,但你仍旧是个元人。”扩阔气急败坏的看着满不在乎的桑裴,发出了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低吼。 桑裴浅笑着执起扩阔方才递给她的属于明宫贡品的血玉镯子,在手掌中细细的把玩观赏着,那其中隐隐流动着水纹,是罕见的血玉石精雕细琢而成,也是那批失踪的贡品其中之一。 “你不要装作听不见,我知道你在听,你看,那下面都是我元军将士的尸首,他们是英雄,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说着,扩阔顿了顿,指着阁楼下飞扬的黄土,继续道:“敏敏帖木儿,你生是帖木儿家的人,死是帖木儿家的鬼,这一生注定是要为帖木儿家族的荣辱而奉献一切的!” 桑裴抬眸,蹙眉,看也不看扩阔指的地方:“你错了,我与帖木儿家有什么干系,帖木儿家的荣辱又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她自嘲的说道。 是的,一开始以为的幸福的家全部都是假象,什么额娘,什么哥哥,全部都是假的,她只有马真敏特这一个如今不知所踪的母妃,但是,若是深究下去,那马真敏特不过是敏敏帖木儿的母妃,并不是她桑裴的。 她的良人,夫婿朱樉,真的可以依靠吗?她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呢……他真的爱她吗?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若是朱樉可以一辈子都待她如此,爱不爱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要的只是朱樉在她身边…… 可是她真的可以要求如此吗?一早就明白,奢望的太多终是会失望的,可还是禁不住诱惑,禁不住那个总是一身白衣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的诱惑…… 回忆起初见他时,总是感觉恍若隔世,仿佛过去了许久,那一切一切都记不真切了,最近的她,忽地欣喜忽地忧伤,有些不明所以,颠三倒四的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敏敏,你应该懂我说的这些的,何时你也开始变的如此任性了……”扩阔语重心长的看着桑裴。 桑裴唇边泛起嘲讽的弧度,她樱唇微启,吐出的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话语:“你们总是在对我说,你应该怎么样,可是什么事情是应该的,谁生下来就是该去死的呢,我不应该,我什么都不应该,不应该明白这些,因为这些,本就与我无关,你们口口声声的说着我应该怎样,可是你们又做了什么呢?不断的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百般利用,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应该?若是如此,对于你们的想法,我还真的不应该懂!” 听了桑裴一袭话,扩阔有些愣住了,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只懂得任性的‘妹妹’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没错,他设的局一开始就是要牺牲她,可是当她出嫁那日,看着她一身红衣倨傲似火的决绝背影,心中有什么在变化着,超出了他的计划,让他感到困惑,并且无所适从,但是他决定的计划就是决定了,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敏敏,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扩阔郑重其事的说。 看着一本正经的扩阔,桑裴嗤笑一声:“补偿?你说补偿我?什么都肯么?呵……”桑裴眯起明眸,意味深长的笑了:“我要你这次输给朱樉,你肯么?”他终是不肯放过她的…… 他这一生几乎从未输过,桑裴知道,扩阔有自己的骄傲,可是她从未逼迫过他,是他自己说补偿,那么若是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被百般利用的她就太吃亏了,不是吗…… 谁知,听完桑裴这一席话,扩阔并没有斥责她的‘痴人梦话’,而是笑的云淡风轻:“敏敏,你总是不懂,你之于我的意义,远远多于一场战役的输赢。” 拢了拢衣袖,桑裴转身,迎着阁楼上的风,一头乌黑的发随风飞扬,她羸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扩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这样不会太虚伪了么” 桑裴的脸上没有感动,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不悲不喜,那张美艳的脸孔就保持着那样的表情看着远方,看着那属于朱樉的阵营。 “你不懂吗?如今,你还是要和我这样生疏吗?”扩阔很是激动,他甚至跨上前一步,想要捉住桑裴的手,却被桑裴制止了,她笑的倾国倾城:“扩阔,若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桑裴脸色苍白,却丝毫不有损她身上显露出的决绝和坚定,看着似乎不太相信的扩阔,她骄傲的扬起嘴角:“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几乎一字一顿,说着,还向后跨了一小步。 扩阔急了,忙摆手制止:“好好,我不过去,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你和朱樉约定的时日快到了吧。”桑裴明眸带笑,那莫名的笑意令扩阔心中浮起不安的错觉。 “是这样,还有三日。”扩阔盯着桑裴,黝黑的眸子更加深不见底。 桑裴唇边笑意更浓,咳了几声,苍白的脸颊浮上了一抹病态的红晕:“权利就那么重要么?” 扩阔一个闪身立于桑裴面前,为她挡去刺骨的寒风,却碍于她的威胁不敢离她太近:“男人总是爱江山多一些。”言下之意,就是大多男人即便舍了美人,也是不愿舍弃江山的。 看着眼前绝美的人儿,扩阔无力的叹气,身为天之骄子,他何时如此力不从心过……只是她太倔强,在病中也不肯回屋去,那么他只有陪着她,为她挡去风雨,也只有这样,心中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桑裴微怔,随即苦笑:“我真是没用……” 真是没用……扩阔说的没错,那是她心中的心结,从未解开过的心结,朱樉究竟是要江山还是爱美人,她从不知道骄傲如自己竟会有一天这么狼狈…… 那日,听到朱樉说:裴儿,我只相信你,她终是明白自己为何连尊严都不要了,却对朱樉死心塌地,她知道他只相信她,若不是如此,她早就离去了,但,只因为他的相信,第一次受到如此的信任,所以……值了…… 他们都太骄傲,在这种情况下,朱樉不愿这么没尊严的让出手中的兵权,而她,更不愿就这样自己回去,所以只能这样耗着,她只能望着不远处朱樉的营地发呆。 她庆幸自己已是正式册封的秦王妃,别怪她自私,她只是想在朱樉的生命中留下一些痕迹,这样,不是最过分的做法吧……但还是过分的,但愿,朱樉不要讨厌她…… “扩阔,你带我去见他一眼可好?”桑裴满脸的期望,令扩阔不忍拒绝,只得点头。 已是入夜,一道挺拔的黑影掠着一个女人飞快的在高挂着‘明’字旗帜的兵营上面施展轻功,他快的无人察觉,犹如风过无痕的境界。 来人正是扩阔和桑裴…… 桑裴压抑着咳嗽声,生怕被明军发现他们的踪迹,今日是扩阔带她来这里的,不论往日恩怨如何,但是今日,她是决计不会恩将仇报暴露扩阔踪迹的。 这里是明军,若是身为北元军统领的扩阔在这里被发现的话,那么桑裴肯定,他必定是必死无疑。 虽然对他的做法不予苟同,但是这一刻,桑裴还是有些感动的,他竟冒着生命危险带她来这里,只为了她想要看朱樉一眼,其实……扩阔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悄悄的立于朱樉的主帐外,桑裴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在帆布上戳了个洞,看着里面忽明忽暗,隐隐约约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是朱樉,但另一个桑裴猜不出是谁,看那身形分明不是夜吟,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桑裴蹙眉,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女子?不该是的……她在北元军营中‘生死未卜’,朱樉怎么会允许另一个女子进入主营呢……一定是她的错觉吧……一定是的! “你怎么来了?”想着,朱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耐。 那对面的人举起拳头,撒娇似的锤了朱樉的肩膀一下:“人家怎么就不能来吗……”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有一个娇柔的女声令桑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的……是错觉吗……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女子的……并且,听起来分外耳熟…… “我们走吧。”挡住桑裴的视线,扩阔很明显的也听到了主帐内娇俏的女声。 桑裴摇了摇头,拨开扩阔,倔强的挺直脊背,继续看着里面的景象。 “烟儿,这里多么危险你可知道?”朱樉漂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令桑裴的心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 烟儿……虽然没有看到那女子的脸,但是桑裴知道,朱樉唤作烟儿的女子,必是当年在夜吟府中时那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孙烟,而孙烟,在那时便对朱樉有情…… 她死死的咬着唇,直到唇边流下一丝鲜血才松了口,那唇边泛起一朵艳丽的笑,如同罂粟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禁上了瘾,那是怎样的美丽啊…… 直到多年后,扩阔依然难以忘怀这诡异却美丽至极的一幕,而他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阴狠毒辣的妹妹了,她,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樉哥哥这是在担心烟儿吗?烟儿好开心!”孙烟笑着小跑过去抱住朱樉的手臂,朱樉并没有阻止。 桑裴轻笑着摇头:“扩阔,我们走吧。” 她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开心,但是就是让扩阔感到她似乎随时都会消失,让他隐隐的不安着。 也许,是他多疑了吧…… ------------ 二十六:兵戎相见 决战之日临近,明日便是决一胜负的时候,可朱樉和扩阔这一战,赌的不仅是男人的尊严,更是疆土扩增的最好机会,桑裴想,即便是有她这个所谓的‘人质’在,他们两人也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晚桑裴睡的极不安稳,即便是知晓紫鸢在守夜也还是心慌的厉害,不知是怎么了,她如今的脑海中浮现的只是那晚那一幕,朱樉和孙烟那样亲密的互动,否认不得,干脆承认,她是嫉妒,她是心痛,她恨不得自己是那孙烟…… “娘娘,您睡不着么?”紫鸢温婉的声音从纱帐外传来。 桑裴撑着坐起身来,纤纤素手拨开纱帐,望见那紫鸢直直立于帐外,神情不再淡漠,甚至多了些忧伤,她也是睡不着的吧?莫不是也在想念某人? 桑裴向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一方床铺,对紫鸢说道:“坐下吧。” 紫鸢丝毫不扭捏,径直坐了下来,桑裴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她这时候还要顾那许多虚礼,自己怕是没有许多力气与她争辩的,她这病,她自己心里明白…… “娘娘,您说……明日爷会赢吗?”紫鸢摆弄着手指,垂首问道。 桑裴抿紧樱唇,他会不会赢……她该不该希望他赢呢……这本就是一个既定的答案,历史已然不能解释如今的一切,毕竟如今本应好好呆在秦王府的她却在战场前线陇西…… 其他人或许不在乎过程,毕竟她所了解的历史最终是明朝胜了,但她却想要知道过程究竟是怎样,因为那个过程……有他呀,有她爱的人呀,她想要知道这一仗,究竟谁胜谁负…… 望着那清秀的人,桑裴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光芒:“紫鸢,你在担心谁?” 紫鸢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向一脸病态的桑裴:“您……您怎么知道……” 桑裴本是试探她,但紫鸢这话一出口,便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肯定了桑裴心中的猜想,这个看起来淡泊无欲无爱的女子心中也是惦记着谁的…… 其实被人惦念着是很幸福的事情,桑裴一向如此认为,但对她来说,这同样是奢望…… “你的眼神,那是在担心着谁,那人是谁?”桑裴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停留在紫鸢身上,即使在病中,也丝毫不有损她骨子里睥睨天下的神态,也让紫鸢深刻的意识到,她早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蒙古郡主了,如今的她,有着和朱樉无二的骄傲。 “娘娘……”紫鸢喃喃的念道,似乎是在犹豫。 桑裴浅浅的笑着,满屋昏黄的烛光照耀下,她的面目表情极为柔和:“紫鸢,你要记住,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你只得相信我,我也只得相信你。” 紫鸢蹙眉,看得出她在挣扎,毕竟从小便效忠朱樉,想要改掉她那根深蒂固的思想,怕是要费许多时间,但是无妨,她的时间本就多的很…… “睡吧。”看紫鸢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挣扎的很是痛苦,桑裴不忍再追问下去,只是疲惫的笑了笑,压下紫鸢,埋头便睡下了。 随她去吧……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桑裴悉心打扮了一番,身着月牙白里衣,外披绛红大氅,头发随意倌在身后,凭地生出些许慵懒的味道,站在镜子前,即使如今她身为人质,可她还是那样风华绝代气度无二的美人。 “娘娘,他会带您上战场吗?”紫鸢困惑的问道,虽然没有指名,当桑裴知道,她说的是扩阔。 桑裴勾唇,眼中是势在必得:“这是自然,他必定会带我一同前去。” 她在赌,赌的是为了补偿她扩阔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虽然不明白为何一向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扩阔会突发奇想的想要补偿她,但桑裴坚信,扩阔是认真的…… 那晚望见朱樉和孙烟在营帐中你侬我侬,回来后扩阔的表现和话语无一不表明他的决心,只是桑裴不懂,为何突然舍弃她这大好的细作,却突然想要补偿她…… 朱樉和扩阔都是对她表明了自己爱江山的心思,但是她实在不能苟同,什么为了江山不得不牺牲她,那都是狗屁,她不想明白亲情和爱情建立在不得已的江山争夺中结局会如何,她也不想明白为了一个所谓的江山就要牺牲掉那么多条人命是什么意思,就像她宁愿不曾识得过扩阔那般绝望的心思,她在骨子里还是记得那个曾经一脸温柔的对她说‘我的敏敏一定会幸福’的男子,那是她曾经视若兄长的人啊…… “可是……”紫鸢刚想开口,却被一声“郡主,爷请您过去。”打断了,而后紫鸢不可思议的望着桑裴,似乎在惊异于她的神机妙算,更像是在探究些什么…… 低低的笑着,桑裴执起紫鸢的手:“紫鸢,我们走吧。” 是的……我们走吧,去看看我们心爱之人的飒爽英姿,去看看我们心心念念之人是如何赢得这一场战争的吧…… 是的,桑裴相信朱樉会赢,她相信她所爱的人是不会令她失望的,她坚信如此……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明白,她明白自己时日不长了,那一日为了救紫鸢引发了多年的顽疾,即使如今的身体早已不是从前桑裴的了,但不知为何,那顽疾还是跟随而来,她无力控制,只好任其恶化。 谁都不晓得这件事情,本还担心朱樉会为此而伤心,但如今,她没有那许多顾虑了,他的身边有孙烟,而待这一场生死之战结束后,她会吩咐紫鸢在她离去后找回嫣儿一同侍候朱+激情樉,这样,她也就安心了,也就了无牵挂了…… 可是,真的甘心吗?另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她真的甘心把他拱手让人吗?真的甘心就这么离去吗?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呢……她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这样不过是徒增许多烦恼罢了…… 战鼓敲响,朱樉蹙眉,望着那只玉镯子怔怔发呆,那是上贡的贡品,本该在扩阔手中,可他却在他的帐外发现,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扩阔的人曾经夜探过这里? 不可能,朱樉随即在心中否定了这一想法,虽然与扩阔敌对许久,但他心目中的扩阔不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而帐外飘散的清冽的梅花香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在哪里闻到过呢?朱樉紧抿薄唇,朗眉紧拧,在脑海中沉思着,如此清冽的香味,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呢……为何会如此的熟悉,为何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心慌? 梅花……梅花……爱梅花的人……对了!是裴儿!朱樉蓦地抬头,是裴儿身上的味道,香气飘散却丝毫不刺鼻,那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没错,就是裴儿身上的味道…… 可是……难道她来过吗?既然来过那便一定是逃出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不来见他呢? 自从二日前捡到这镯子,闻到那香味他就一直在想,可若是裴儿来过了……诶!对了,那日,似乎孙烟也在,难不成,是孙烟在其中捣了什么鬼? 心中许多疑问,只是如今来不及想那许多事情,战鼓已然敲响,朱樉披上战甲,英姿飒爽的走出营帐,如今,他要正大光明的赢回他的王妃,他不要猜想那许多疑问,待他迎接他的王妃回来后,这一切自有结论! 他不愿去猜,这是他的骄傲,他会等他的小新娘子把一切亲口告诉他,这是他给予她的信任,这份自信不但是他对她信任,也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 不出桑裴所料,扩阔果然带上了她和紫鸢,但他只允许她们两个在后方观战。 其实说是观战,但在后方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听得到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即使是在后方,桑裴也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杀伐之气,原来……这就是古代如困兽争斗一般的战争…… 虽然看不到那里如今究竟如何,但桑裴知道,那必是触目惊心的,必是满地的鲜血和断肢残臂,必定有许多人死不瞑目,他们在上战场之前一定渴望活着回来,因为,他们之中许多人的家中或是上有老或是下有小,他们就这样离去了,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一定是这样的渴望着,但却再也无法回去见到家人,就这样在黄土飞扬的陇西与世长眠。 漫长的等待,时间再一点一点过去,前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此刻桑裴的心却是悬在了嗓子眼上,若是声音越来越小,也就意味着要决出胜负来了,而结局呢……谁胜谁负…… “娘娘,别担心,爷他自小修习兵法,这几年来用兵也是出神入化,这一仗,他必赢得!”紫鸢坚定的说,但桑裴知道,如今她的心里也一定没底,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罢了…… “我相信他。”简单的四个字,表明了如今桑裴内心的坚定。 是的,即使那日亲眼目睹他与孙烟的亲密,可她还是相信他,相信他会打赢这一仗,回来接她,就如他那日清澈的眸子专注的注视着她,说出那几个字‘裴儿,我只相信你’时那样的坚定。 桑裴忘不掉当时心中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美妙的如今的难以忘怀,那是一种被相信的感觉,那是一种就算背叛全世界但只要他只相信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感觉。 许是那一刹那,即使覆了天下也会生死跟随着他的想法就在桑裴心中根深蒂固了,像是疯了一样,疯的眼中只剩下他的生死,只剩下他的输赢,他的渴望,他的一切,连自己都不要了…… 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但是她不是随便听的,从没有人对她说过那样的话,只相信她…… 她像是一个等待救赎的罪人,是朱樉那一句话把她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拉了出来,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只相信她么……那么她便不会令他失望…… /AUT ------------ 二十七:六军不发 “怎么?你在担心他?”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听到那声音,桑裴不由得一怔,他此刻不是该在前方领兵打仗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是朱樉兵败了?不,不会的,没道理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据历史记载,这一仗明朝该赢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桑裴蹙眉问道。 夜吟轻挑薄唇,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只有我能够伤你,你的命……是我的……”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让桑裴没来由的心慌,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大概……不会是巧合吧?难不成,难不成是朱樉出了什么事?越想夜吟的话桑裴心中就越没底…… “十三弟。”桑裴重重的顿了一下:“我是你的皇嫂。” 她对他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恨她,那么讨厌她,恨不得杀了她,但如今又一直重复着‘她的命是他的’这句话,她真的不懂,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命是自己的,并不是他的…… 听了桑裴的话,夜吟别有深意的笑了,那笑意没有直达眼底,蓦地,他靠近她,近在咫尺,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微薄的呼吸:“皇嫂么?只有我才要的起你” 桑裴猛的向后退一步,还好紫鸢在,她免于摔倒,可夜吟造成的压迫感却是真真让她感受到了个十成十,他的压迫力不亚于那日的明太祖朱元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两人是一般的高深莫测。 桑裴嗤笑一声,只为掩饰心中的慌乱:“你以为这样说来,我便会背弃一切吗?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十三王爷……” 夜吟冰冷的俊脸更加阴沉,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危险:“你不信么?不信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十三爷,家妹对爷倾慕已久,听闻今上有意许了家妹与王爷做妃呢……”紫鸢笑吟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换来夜吟冰冷的一瞥。 桑裴吃惊的看着紫鸢,家妹?她有妹妹?不是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吗?而且……能与皇家婚配的人……必定非等闲之辈,可,听那紫鸢平日里说举目无亲时,却并不像是在说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砸在桑裴本就混沌不堪的脑海中,刺骨的寒风吹来,她咳了几声,怕是吹风吹的久了,身子不爽利了吧,那时也是如此,但从未这样过,只是没想到这幅身子竟然这样柔弱。 夜吟大氅一挥,把桑裴拢入怀中,替她挡去寒风,却意外的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所幸如此,桑裴也就并未挣扎,反正他的举止也止呼情理,她没必要推却这番好意。 “我不会娶她的。”夜吟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紫鸢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番不悲不喜的表情:“十三爷,天下好女子多得是,我家王妃已然作为人嫁,您身为天之骄子,又何苦与已婚之人为难呢……” 夜吟浅浅的笑着,那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温柔:“天下女子是有许多,但我想娶的不过一人而已。” 紫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裴抬手制止了,那夜吟在她眼里本就是个疯子,试问,与一个疯子争论能得出什么结论呢,而此刻,她的身子确实不很舒畅,所以无力与他争出个子午卯酉来,那紫鸢碍着主仆之礼,有些话说不得,所以既然争不过,那么就干脆闭嘴的好。 “咳咳,紫鸢,我们回去吧。”桑裴退出他大氅所及范围之内,轻咳了几声对紫鸢说道。 夜吟挡在她们面前,朗眉皱成一团:“你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 桑裴冷笑一声,挥开他挡在面前的手:“身体差?我就算是死了又与你何干?” 是啊,她就算死了又与他何干,他不过是出生的恰逢其时罢了,若不是她穿越时空来此,若不是她嫁与了朱樉为妻,她又怎么会与他有这许多的接触,所以,她本就与他无关。 夜吟也不忙着阻拦,只是在桑裴身后气定神闲的说道:“你的生死与我无关,那么,他的生死总还与我有关吧?” 桑裴猛的停住脚步,压抑着心中冲天的怒气,卑鄙,他就只会用这个来威胁她,可她偏偏可恨的每次都中计,每次都让他奸计得逞,这夜吟果然会灵活运用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桑裴在心中讽刺的想到。 “他那日中毒是真的呢,只是,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夜吟唇边溢出愉悦的笑声:“也多亏了他功力深厚,可此刻,恐怕已是到了极限吧。” 桑裴紧抿樱唇,那几日他竟真的中毒了……而他们几乎日日相伴,可她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是一个好妻子,或者说,她根本不适合呆在他身边呢? 她一直在纠结,呆在朱樉身边究竟是不是对的,一直反复无常的如同天气,她一直在想,如果朱樉是这样文韬武略的话,为什么野史上传闻他是被毒死的呢?桑裴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呆在朱樉的身边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切呢。 没错,她是在害怕,害怕来之不易的幸福稍纵即逝,小心经营来的,总是患得患失,而她如今,就是对这一段感情患得患失,虽然她早已嫁给了他,却还是有许多不确定…… “夜吟,你能救他。”不是疑问,桑裴肯定的说。 夜吟薄唇微掀,惹尽桃花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恩?” 桑裴向后退了几步,摇晃着夜吟的衣袖:“你能救他对不对?” 她不想要他死,她想要他好好活着,连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着,可……她该怎么办?如今,大概只有夜吟能救他了吧,不然,夜吟也不会借此来威胁她。 是的,就是威胁,夜吟此刻的行径就是在威胁她,她很确定,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桑裴苦笑,她有什么呢?她不过是个空有其名的落魄蒙古郡主,就算嫁与朱樉,也不是很有地位,要权利,她没有,要钱财,她虽然不缺吃穿,但却没有多少积蓄,只有身为王妃所得的每月俸禄,那么,夜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她又能给他什么? “二嫂……”夜吟别有深意的唤道:“不如我们去前方看看吧……”他低沉的语气带着些许诱惑,令桑裴为之一愣。 他竟唤她三嫂?眉头微蹙,以往吃了夜吟不少闷亏,而如今他的行为又如此古怪,所以对于他的建议,桑裴下意识想拒绝,但话还未说出口,却已被夜吟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了。 夜吟一副了然桑裴会想要拒绝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愈发浓厚:“你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吗,不想去看看他此刻怎样吗?”他的口气像极了在诱惑人犯罪,当明知里面也许有陷阱,桑裴却无法拒绝。 “可……”桑裴有些犹豫。 看着她挣扎的样子,夜吟倒也不急,只是笑着说:“你不怕再也见不到他吗?” 夜吟最为了解她和朱樉之间的事情了,他定是知道,她无法不顾朱樉的安慰,她无法看着朱樉去送死,她无法明明知道夜吟可以救他却什么都不做,真的没办法,夜吟定是吃定了她这一点…… 看着左右摇摆的桑裴,生怕她会答应,紫鸢焦急的阻止道:“娘娘,不可……扩阔将军吩咐过……”话未说完,却已被桑裴打断了:“紫鸢,我们随十三弟走一趟吧。” 夜吟眼中顿时失了笑意,只剩唇边像是受过专业训练般完美的弧度,她终是选择了朱樉,连性命都不要了……她就那么在乎朱樉么?那么在乎那个与世无争一般的二哥么?他比不过朱樉么?明明……是他先遇到赵敏的……明明……是他…… 不知是怎么回事,夜吟来了这么久,扩阔安排下来保护她的人竟然并未发现,就连她被带走外面也是寂然无声,难道是夜吟用了什么办法弄昏了看守这里的人? 跟随夜吟偷偷的来到前方,发现两方兵士竟是安静的对持着,而两军最前方自是朱樉和扩阔。 朱樉一身银白色铠甲,手拿红缨战枪,胯下一匹枣红马,俊美的脸孔微微扳着,整个人如同天神一般威武并且高高在上,他是那样的器宇轩昂,真真当得起‘浊世翩翩佳公子’七字。 桑裴痴痴的望着许久未见的朱樉,他还是那样的天人仙姿,那样的人物是她的夫君呢…… “徐达,你是退兵不退!”扩阔大声的向明军阵营喊道,怒气冲天,却是个桑裴不识得的名字。 徐达?若是想要敌方退兵,那么喊的不该是对方主将的名字吗?为什么不是朱樉,而是……徐达? 蓦地,桑裴想起什么似的抿紧薄唇,历史上本是昏庸无道的秦王朱樉,即便事实不是如此,虽然事实与历史有些冲突,但历史总有它的可信度,所以,说不准这次颁发的明文中主将并不是朱樉,但背地里下达命令的却还是他…… “不必将军回答,这个问题我来便可,扩阔将军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军自然是不退。”朱樉身后有一男子朗声说道,那声音温润如玉,听来有几分熟悉。 那人背对着桑裴,她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见那人装扮儒雅,身形有些瘦弱,看起来不像是带兵打仗的角色,倒更像是充当文官角色或是平日里赏花作诗,谈论风花雪月的文人。 “可是考虑清楚了?”扩阔平静的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樉抬手制止:“把秦王妃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不然,我定血洗陇西。”他几乎一字一顿,语调平淡,却凭地生出许多压迫感,让人不经意的臣服在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下。 ------------ 二十八:生死无话 桑裴微怔,朱樉唤她秦王妃,而不是裴儿,所以她更加确定朱樉这次并不是以秦王的名义出征,可,可为什么他要背负那许多的骂名呢?她不懂,真的不懂…… 哀兵必胜“那么,你可要做好求我帮忙需要付出代价的准备,我从不做无用功。” 这个所谓的‘人质’在,他们两人也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晚桑裴睡的极不安稳,即便是知晓紫鸢在守夜也还是心慌的厉害,不知是怎么了,她如今的脑海中浮现的只是那晚那一幕,朱樉和孙烟那样亲密的互动,否认不得,干脆承认,她是嫉妒,她是心痛,她恨不得自己是那孙烟…… “娘娘,您睡不着么?”紫鸢温婉的声音从纱帐外传来。 桑裴撑着坐起身来,纤纤素手拨开纱帐,望见那紫鸢直直立于帐外,神情不再淡漠,甚至多了些忧伤,她也是睡不着的吧?莫不是也在想念某人? 桑裴向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一方床铺,对紫鸢说道:“坐下吧。” 紫鸢丝毫不扭捏,径直坐了下来,桑裴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她这时候还要顾那许多虚礼,自己怕是没有许多力气与她争辩的,她这病,她自己心里明白…… “娘娘,您说……明日爷会赢吗?”紫鸢摆弄着手指,垂首问道。 桑裴抿紧樱唇,他会不会赢……她该不该希望他赢呢……这本就是一个既定的答案,历史已然不能解释如今的一切,毕竟如今本应好好呆在秦王府的她却在战场前线陇西…… 其他人或许不在乎过程,毕竟她所了解的历史最终是明朝胜了,但她却想要知道过程究竟是怎样,因为那个过程……有他呀,有她爱的人呀,她想要知道这一仗,究竟谁胜谁负…… 望着那清秀的人,桑裴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光芒:“紫鸢,你在担心谁?” 紫鸢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向一脸病态的桑裴:“您……您怎么知道……” 桑裴本是试探她,但紫鸢这话一出口,便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肯定了桑裴心中的猜想,这个看起来淡泊无欲无爱的女子心中也是惦记着谁的…… 其实被人惦念着是很幸福的事情,桑裴一向如此认为,但对她来说,这同样是奢望…… “你的眼神,那是在担心着谁,那人是谁?”桑裴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停留在紫鸢身上,即使在病中,也丝毫不有损她骨子里睥睨天下的神态,也让紫鸢深刻的意识到,她早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蒙古郡主了,如今的她,有着和朱樉无二的骄傲。 “娘娘……”紫鸢喃喃的念道,似乎是在犹豫。 桑裴浅浅的笑着,满屋昏黄的烛光照耀下,她的面目表情极为柔和:“紫鸢,你要记住,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你只得相信我,我也只得相信你。” 紫鸢蹙眉,看得出她在挣扎,毕竟从小便效忠朱樉,想要改掉她那根深蒂固的思想,怕是要费许多时间,但是无妨,她的时间本就多的很…… “睡吧。”看紫鸢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挣扎的很是痛苦,桑裴不忍再追问下去,只是疲惫的笑了笑,压下紫鸢,埋头便睡下了。 随她去吧……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桑裴悉心打扮了一番,身着月牙白里衣,外披绛红大氅,头发随意倌在身后,凭地生出些许慵懒的味道,站在镜子前,即使如今她身为人质,可她还是那样风华绝代气度无二的美人。 “娘娘,他会带您上战场吗?”紫鸢困惑的问道,虽然没有指名,当桑裴知道,她说的是扩阔。 桑裴勾唇,眼中是势在必得:“这是自然,他必定会带我一同前去。” 她在赌,赌的是为了补偿她扩阔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虽然不明白为何一向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扩阔会突发奇想的想要补偿她,但桑裴坚信,扩阔是认真的…… 那晚望见朱樉和孙烟在营帐中你侬我侬,回来后扩阔的表现和话语无一不表明他的决心,只是桑裴不懂,为何突然舍弃她这大好的细作,却突然想要补偿她…… 朱樉和扩阔都是对她表明了自己爱江山的心思,但是她实在不能苟同,什么为了江山不得不牺牲她,那都是狗屁,她不想明白亲情和爱情建立在不得已的江山争夺中结局会如何,她也不想明白为了一个所谓的江山就要牺牲掉那么多条人命是什么意思,就像她宁愿不曾识得过扩阔那般绝望的心思,她在骨子里还是记得那个曾经一脸温柔的对她说‘我的敏敏一定会幸福’的男子,那是她曾经视若兄长的人啊…… “可是……”紫鸢刚想开口,却被一声“郡主,爷请您过去。”打断了,而后紫鸢不可思议的望着桑裴,似乎在惊异于她的神机妙算,更像是在探究些什么…… 低低的笑着,桑裴执起紫鸢的手:“紫鸢,我们走吧。” 是的……我们走吧,去看看我们心爱之人的飒爽英姿,去看看我们心心念念之人是如何赢得这一场战争的吧…… 是的,桑裴相信朱樉会赢,她相信她所爱的人是不会令她失望的,她坚信如此……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明白,她明白自己时日不长了,那一日为了救紫鸢引发了多年的顽疾,即使如今的身体早已不是从前桑裴的了,但不知为何,那顽疾还是跟随而来,她无力控制,只好任其恶化。 谁都不晓得这件事情,本还担心朱樉会为此而伤心,但如今,她没有那许多顾虑了,他的身边有孙烟,而待这一场生死之战结束后,她会吩咐紫鸢在她离去后找回嫣儿一同侍候朱樉,这样,她也就安心了,也就了无牵挂了…… 可是,真的甘心吗?另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她真的甘心把他拱手让人吗?真的甘心就这么离去吗?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呢……她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这样不过是徒增许多烦恼罢了…… 战鼓敲响,朱樉蹙眉,望着那只玉镯子怔怔发呆,那是上贡的贡品,本该在扩阔手中,可他却在他的帐外发现,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扩阔的人曾经夜探过这里? 不可能,朱樉随即在心中否定了这一想法,虽然与扩阔敌对许久,但他心目中的扩阔不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而帐外飘散的清冽的梅花香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在哪里闻到过呢?朱樉紧抿薄唇,朗眉紧拧,在脑海中沉思着,如此清冽的香味,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呢……为何会如此的熟悉,为何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心慌? 梅花……梅花……爱梅花的人……对了!是裴儿!朱樉蓦地抬头,是裴儿身上的味道,香气飘散却丝毫不刺鼻,那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没错,就是裴儿身上的味道…… 可是……难道她来过吗?既然来过那便一定是逃出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不来见他呢? 自从二日前捡到这镯子,闻到那香味他就一直在想,可若是裴儿来过了……诶!对了,那日,似乎孙烟也在,难不成,是孙烟在其中捣了什么鬼? 心中许多疑问,只是如今来不及想那许多事情,战鼓已然敲响,朱樉披上战甲,英姿飒爽的走出营帐,如今,他要正大光明的赢回他的王妃,他不要猜想那许多疑问,待他迎接他的王妃回来后,这一切自有结论! 他不愿去猜,这是他的骄傲,他会等他的小新娘子把一切亲口告诉他,这是他给予她的信任,这份自信不但是他对她信任,也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 不出桑裴所料,扩阔果然带上了她和紫鸢,但他只允许她们两个在后方观战。 其实说是观战,但在后方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听得到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即使是在后方,桑裴也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杀伐之气,原来……这就是古代如困兽争斗一般的战争…… 虽然看不到那里如今究竟如何,但桑裴知道,那必是触目惊心的,必是满地的鲜血和断肢残臂,必定有许多人死不瞑目,他们在上战场之前一定渴望活着回来,因为,他们之中许多人的家中或是上有老或是下有小,他们就这样离去了,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一定是这样的渴望着,但却再也无法回去见到家人,就这样在黄土飞扬的陇西与世长眠。 漫长的等待,时间再一点一点过去,前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此刻桑裴的心却是悬在了嗓子眼上,若是声音越来越小,也就意味着快要决出胜负来了,而结局呢……谁胜谁负…… “娘娘,别担心,爷他自小修习兵法,这几年来用兵也是出神入化,这一仗,他必赢得!”紫鸢坚定的说,但桑裴知道,如今她的心里也一定没底,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罢了…… =============== ------------ 二十九:扩阔退兵 “怎么?你在担心他?”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听到那声音,桑裴不由得一怔,他此刻不是该在前方领兵打仗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是朱樉兵败了?不,不会的,没道理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据历史记载,这一仗明朝该赢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桑裴蹙眉问道。 夜吟轻挑薄唇,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只有我能够伤你,你的命……是我的……”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让桑裴没来由的心慌,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大概……不会是巧合吧?难不成,难不成是朱樉出了什么事?越想夜吟的话桑裴心中就越没底…… “十三弟。”+激情桑裴重重的顿了一下:“我是你的皇嫂。” 她对他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恨她,那么讨厌她,恨不得杀了她,但如今又一直重复着‘她的命是他的’这句话,她真的不懂,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命是自己的,并不是他的…… 听了桑裴的话,夜吟别有深意的笑了,那笑意没有直达眼底,蓦地,他靠近她,近在咫尺,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微薄的呼吸:“皇嫂么?只有我才要的起你” 桑裴猛的向后退一步,还好紫鸢在,她免于摔倒,可夜吟造成的压迫感却是真真让她感受到了个十成十,他的压迫力不亚于那日的明太祖朱元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两人是一般的高深莫测。 桑裴嗤笑一声,只为掩饰心中的慌乱:“你以为这样说来,我便会背弃一切吗?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十三王爷……” 夜吟冰冷的俊脸更加阴沉,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危险:“你不信么?不信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十三爷,家妹对爷倾慕已久,听闻今上有意许了家妹与王爷做妃呢……”紫鸢笑吟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换来夜吟冰冷的一瞥。 桑裴吃惊的看着紫鸢,家妹?她有妹妹?不是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吗?而且……能与皇家婚配的人……必定非等闲之辈,可,听那紫鸢平日里说举目无亲时,却并不像是在说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砸在桑裴本就混沌不堪的脑海中,刺骨的寒风吹来,她咳了几声,怕是吹风吹的久了,身子不爽利了吧,那时也是如此,但从未这样过,只是没想到这幅身子竟然这样柔弱。 夜吟大氅一挥,把桑裴拢入怀中,替她挡去寒风,却意外的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所幸如此,桑裴也就并未挣扎,反正他的举止也止呼情理,她没必要推却这番好意。 “我不会娶她的。”夜吟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紫鸢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番不悲不喜的表情:“十三爷,天下好女子多得是,我家王妃已然作为人嫁,您身为天之骄子,又何苦与已婚之人为难呢……” 夜吟浅浅的笑着,那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温柔:“天下女子是有许多,但我想娶的不过一人而已。” 紫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裴抬手制止了,那夜吟在她眼里本就是个疯子,试问,与一个疯子争论能得出什么结论呢,而此刻,她的身子确实不很舒畅,所以无力与他争出个子午卯酉来,那紫鸢碍着主仆之礼,有些话说不得,所以既然争不过,那么就干脆闭嘴的好。 “咳咳,紫鸢,我们回去吧。”桑裴退出他大氅所及范围之内,轻咳了几声对紫鸢说道。 夜吟挡在她们面前,朗眉皱成一团:“你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 桑裴冷笑一声,挥开他挡在面前的手:“身体差?我就算是死了又与你何干?” 是啊,她就算死了又与他何干,他不过是出生的恰逢其时罢了,若不是她穿越时空来此,若不是她嫁与了朱樉为妻,她又怎么会与他有这许多的接触,所以,她本就与他无关。 夜吟也不忙着阻拦,只是在桑裴身后气定神闲的说道:“你的生死与我无关,那么,他的生死总还与我有关吧?” 桑裴猛的停住脚步,压抑着心中冲天的怒气,卑鄙,他就只会用这个来威胁她,可她偏偏可恨的每次都中计,每次都让他奸计得逞,这夜吟果然会灵活运用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桑裴在心中讽刺的想到。 “他那日中毒是真的呢,只是,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夜吟唇边溢出愉悦的笑声:“也多亏了他功力深厚,可此刻,恐怕已是到了极限吧。” 桑裴紧抿樱唇,他真的中毒了……那几日他们日日相伴,可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据历史记载,这一仗明朝该赢的……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让桑裴没来由的心慌,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大概……不会是巧合吧?难不成,难不成是朱樉出了什么事?越想夜吟的话桑裴心中就越没底……“十三弟。”桑裴重重的顿了一下:“我是你的皇嫂。” 她对他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恨她,那么讨厌她,恨不得杀了她,但如今又一直重复着‘她的命是他的’这句话,她真的不懂,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命是自己的,并不是他的…… 听了桑裴的话,夜吟别有深意的笑了,那笑意没有直达眼底,蓦地,他靠近她,近在咫尺,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微薄的呼吸:“皇嫂么?只有我才要的起你” 桑裴猛的向后退一步,还好紫鸢在,她免于摔倒,可夜吟造成的压迫感却是真真让她感受到了个十成十,他的压迫力不亚于那日的明太祖朱元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两人是一般的高深莫测。 桑裴嗤笑一声,只为掩饰心中的慌乱:“你以为这样说来,我便会背弃一切吗?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十三王爷……” 夜吟冰冷的俊脸更加阴沉,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危险:“你不信么?不信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十三爷,家妹对爷倾慕已久,听闻今上有意许了家妹与王爷做妃呢……”紫鸢笑吟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换来夜吟冰冷的一瞥。 桑裴吃惊的看着紫鸢,家妹?她有妹妹?不是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吗?而且……能与皇家婚配的人……必定非等闲之辈,可,听那紫鸢平日里说举目无亲时,却并不像是在说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砸在桑裴本就混沌不堪的脑海中,刺骨的寒风吹来,她咳了几声,怕是吹风吹的久了,身子不爽利了吧,那时也是如此,但从未这样过,只是没想到这幅身子竟然这样柔弱。 夜吟大氅一挥,把桑裴拢入怀中,替她挡去寒风,却意外的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所幸如此,桑裴也就并未挣扎,反正他的举止也止呼情理,她没必要推却这番好意。 “我不会娶她的。”夜吟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紫鸢叹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番不悲不喜的表情:“十三爷,天下好女子多得是,我家王妃已然作为人嫁,您身为天之骄子,又何苦与已婚之人为难呢……” 夜吟浅浅的笑着,那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温柔:“天下女子是有许多,但我想娶的不过一人而已。” 紫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裴抬手制止了,那夜吟在她眼里本就是个疯子,试问,与一个疯子争论能得出什么结论呢,而此刻,她的身子确实不很舒畅,所以无力与他争出个子午卯酉来,那紫鸢碍着主仆之礼,有些话说不得,所以既然争不过,那么就干脆闭嘴的好。 “咳咳,紫鸢,我们回去吧。”桑裴退出他大氅所及范围之内,轻咳了几声对紫鸢说道。 夜吟挡在她们面前,朗眉皱成一团:“你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 桑裴冷笑一声,挥开他挡在面前的手:“身体差?我就算是死了又与你何干?” 是啊,她就算死了又与他何干,他不过是出生的恰逢其时罢了,若不是她穿越时空来此,若不是她嫁与了朱樉为妻,她又怎么会与他有这许多的接触,所以,她本就与他无关。 夜吟也不忙着阻拦,只是在桑裴身后气定神闲的说道:“你的生死与我无关,那么,他的生死总还与我有关吧?” “怎么?你在担心他?”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听到那声音,桑裴不由得一怔,他此刻不是该在前方领兵打仗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是朱樉兵败了?不,不会的,没道理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据历史记载,这一仗明朝该赢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桑裴蹙眉问道。 夜吟轻挑薄唇,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只有我能够伤你,你的命……是我的……”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让桑裴没来由的心慌,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大概……不会是巧合吧?难不成,难不成是朱樉出了什么事?越想夜吟的话桑裴心中就越没底…… /AUT ------------ 三十章:江山美人 “裴儿,我来接你回去。”朱樉笑吟吟的看着桑裴,那神情温柔而又深情。 桑裴努力的翘起嘴角,压抑着几乎顶着嗓子一口鲜血,她不想要朱樉为她担心,她如今最该做的,就是让朱樉恨她,可在那之前,她还有几天,还有几天争下来的时间。 最后的这几天,就当是补偿日后时间的日子,她想要甜蜜的过完,不想要朱樉为她担心,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要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几天,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兑现誓言,这样,她就可以呆在朱樉身边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桑裴哀求道。 朱樉蹙眉,一脸的为难,这些桑裴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她没有多长时间了,她想要回去他们的家,想要留下更多更美好的回忆,她想要给朱樉留下点什么,虽然这样难为了他…… “裴儿,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就回家可好?”朱樉声线轻柔的征询道,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不容抗拒。 桑裴抿紧樱唇,摇了摇头:“不,我们明日就回去好不好?” 对不起樉……她不是故意为难你,不是故意让你丢下三十万大军,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她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只是,她的时间所剩不多,只有几天,等这一仗打完了,她和他早已是天各一方,或许那时,她已是他恨的人…… “裴儿,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朱樉为难的开口:“我向你保证,等这一仗打完后,我们立刻回家,可好?” 桑裴凄然一笑,可不可以?还有什么可不可以,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样,算了,只当是天意弄人,只当这一切都是南柯梦一场吧,梦醒了,这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生气了?”朱樉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被再三拂了面子的桑裴生气。 桑裴摇头,绝美的脸上尽是凄楚:“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想念我吗?” 朱樉伸手把桑裴带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我会让你一直在我身边的。” 桑裴浅浅的笑着,如今,她真的很幸福,不论未来如何,但至少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幸福…… “裴儿,这一次扩阔囚禁你时你可曾注意到他的兵符置于何处?”朱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桑裴一头乌黑的发。 桑裴身子一僵,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樉时不时的便会如此的试探她,可她却从未当回事,只是如今,也许是敏感了许多,他再问这话时心里已然有了些不舒服。 他是在试探她吗?所以说,他还是那样在意扩阔手中的兵权吗?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想过要放弃让她当细作盗取扩阔兵符的想法?不……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怕这一切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她就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一直以来,桑裴都在心里努力的说服自己,朱樉爱江山没关系,男人都爱权利。只要他也爱她就好了,可,她开始怀疑,朱樉对她究竟存了多少的爱,甚至开始奢望起他会爱她胜过江…… “朱樉……江山,美人,究竟孰轻孰重?”在心中咀嚼了许久,桑裴终是问出了口。 朱樉微怔,而后温柔的抚着桑裴的发,语气淡漠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呢?” “诚如你所说,便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桑裴语气比朱樉更加冷淡。 “……”朱樉云淡风轻的笑着,却并未回答。 桑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的,果然……她还是痴心妄想了,她还是想要更多了…… 直起身来,从朱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桑裴笑靥如花,但那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她盯着朱樉唇边完美无瑕的弧度,心中感慨万千,为什么人总是会贪心的想要更多呢?明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想要比他的江山重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怎么又开始奢望了呢…… “我乏了,先回帐里睡了。”说罢,桑裴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朱樉一声‘裴儿’叫住了。 桑裴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去,只是淡淡的问:“什么事?”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朱樉没有开口,桑裴也没有询问,半晌,朱樉叹了口气,回道:“没事……” 桑裴浅浅的笑着,继续前行,离开朱樉的视线,而朱樉就那么一直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经常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呢……是啊,无论如何,她骨子里都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即使如今变的千依百顺了许多,可她到底还是那样倔强……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她的呢?似乎在夜府时便已发觉了她的特别,她不像是孙烟那样的减慢任性,也不像父皇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一般千娇百媚,在外人眼里,她有些心狠手辣,可他却是把一切看的最清楚的人,她是那样的心软,即使嫣儿妄想行刺与她,可裴儿还是放过她…… 她是那样的奇特,嘴上不饶人,恨不得把别人都千刀万剐,可内心却是最柔软的,她舍不得每一个人的性命,她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她才是真正的为他人着想,而不像自己和父皇这些坐拥天下的人需要堵住悠悠众口而作者一些在自己看来本就是无用功的事情,而那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只唯有她一人记得…… 他一直看不懂她,看不懂她的口是心非,看不懂她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像是她问他‘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个问题其实很是大逆不道,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突兀,就像是那本就是她该问的,那本就是她的个性…… 可……他却在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上犯了难,犹豫了许久,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而那时裴儿失望极了的神色却让他的心痛了一下,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虽然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朱樉就是感觉得到她一定失望极了…… 回到帐中,紫鸢早已为桑裴铺好了床,紫鸢一直是很贴心的女子,所以看着桑裴神情有些憔悴的回来,却也不问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桑裴坐在,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 桑裴摆弄着头上样式简单的金簪子,和朱樉认识已有两年,虽然身为秦王妃有很多首饰,但那些她都不常戴,一来是不喜欢那样繁复的设计,二十在军中打扮的那样花枝招展也不太合适,所以桑裴几乎不怎么戴首饰,只除了这根簪子…… 这根簪子总从那日朱樉送与她之后便未拿下来过,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拿下来,也许……是怀念在夜府时那段充满了回忆的日子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都不再整日里风花雪月,就连那时一直以为最不屑骗人的夜吟都开始满口谎言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和朱樉都开始步步为谋,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他们小心经营来的感情…… 她累了……一开始就累的很,一直以来都认为朱樉说‘只相信她’,她就要对得起他的信任,可朱樉今日的那句话似乎让她看清了许久都不想去正式的问题,他……真的是只相信她的吗?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存在信任吗?可是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的感情,还能称得上是感情吗? 如果感情只是单方面的付出,那是不是真的太可悲了?那么……还有继续下去的价值吗?她不懂,一直以来不懂的事情有许多,只是她从未去正视过,只是想着,只要努力的区维持,也许有一天她在朱樉心中的地位会超过权利的…… 可……方才朱樉的那句话让她幡然醒悟,朱樉,从未放弃过想要取得江山的想法,而扩阔手中的兵权,对他来说无疑是有着巨大吸引力的,来到前线和扩阔带的兵打仗,若是胜了,一来可以在朱元璋面前邀功,这可不是个小事情,二来,若是他领兵胜了这场仗,那么自然是有接收扩阔手中兵权的理由,所以……陇西这一战是块大肥肉…… 而她的身份无疑是尴尬的,她是前朝的郡主,而如今领兵与明朝对抗的,则是她的哥哥——扩阔帖木儿,而朱元璋选择在这个时候命朱樉娶了她,一定是有所图,而这也可以充分说明其实朱元璋是极为得意这个二儿子的,不然她嫁的人不会是朱樉,而如今带兵打仗的人也就不会是朱樉了…… 看来,历史只是记载了结局,而过程……过程却是这个时代的人亲手创造的,他们创造出专属于他们的辉煌和奇迹,这些……恐怕都是她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外人所不能改变的吧……她只能看着历史的齿轮缓缓旋转,却无能为力,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却终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切都是命啊…… ------------ 三十一:风花雪月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扩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似乎被撼动,她走的那么急,连他为她准备的嫁妆都未看一眼,他心中有些慌乱,这一别,怕是再难想见了吧…… 看着立于一旁的杏儿,扩阔着人秘密解决了她,敏敏走时那样明显的作怪,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这是她临走之前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只是一个丫鬟的命而已,他从不在乎他人的幸福,那么,即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达成她最后一个与他有关的愿望呢…… “敏敏帖木儿,你不得好死!”杏儿略带怨恨的声音从桑裴身后传来。 桑裴回首,唇边含笑,乌黑的眼珠是嘲讽的神色,那苍白的面孔也因这艳丽的笑被染红了几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便是毒死我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至于我得不得好死,那便是你永远也无法知晓的事情了,因为如今,我要亲眼看着你死了。”她没有自称本郡主,正是因为她在走出扩阔的营帐中之时便不再是蒙古的邵敏郡主,此后,她便仅是桑裴。 听到桑裴原来知晓所有事情,那杏儿脸色一白,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帖木儿家的郡主,外界传闻她不谐世事并且阴狠毒辣,但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并不完全真实,她竟能一眼识破自己在那胭脂中下了毒…… 杏儿大笑了几声:“哈,哈,好,我家小姐会输给你也不完全没有道理,今日我孙杏儿认栽了,赵敏,你果然是个狠角色。”她醒目圆瞪,对于死亡毫无惧意:“但是赵敏,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阻挡得了我家小姐的姻缘吗,你休想,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杏儿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桑裴却径自笑了起来。 她家小姐?孙杏儿……好啊,孙烟,你竟能查到她在此处,竟想要取她性命!她当日就不该对孙烟手下留情,一时的妇人之仁,如今却凭地多出了个惦记她性命的人,不是作孽又是什么!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处置了。”扩阔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将士们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倒,一刀下去,一条年轻的生命无声的消逝了,看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桑裴抿紧了唇,没关系,她手上的人命还少吗,要是报应就一起来好了…… “敏敏,我已处决了她。”扩阔的声音中带着不明所以的讨好。 桑裴蹙眉,头也未回的向前走去:“用不着你假惺惺。” 身后扩阔的表情便是难以捉摸,深邃的眸中闪了闪,像是有千言万语,但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终是恢复了一片死水微澜,荡不起一丝波纹。 她,自命为绝世神偷,不甘承受那样的命运,所以极力阻止历史的发生,但该发生的还是一件不落的发生了,她,真的改变了历史吗?还是促进了历史的发展……如今,她也不明白了,那些人想要利用她,想要杀她,千方百计的对付她,桑裴,你还能更倒霉些吗…… 桑裴苦笑着坐上了轿子,发现嫣儿早已在轿子上面等着她,看来这个小细作是被发现了,把她送来做陪嫁丫鬟这样的结果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那心狠手辣的扩阔没有要她的小命便已是仁慈了。 “郡主……”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桑裴,似是有千言万语。 桑裴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淡漠的神色让嫣儿不禁一凛,她抖的更厉害了,像是微风中摇曳着的柳树枝,平日里的稳重不复存在,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女家。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了才好。”桑裴目不斜视端坐着:“日后莫要唤我郡主,若是定要唤,便唤小姐。” 嫣儿轻轻的‘啊?’了一声,像是惊讶,又像是害怕,这质疑的语气换来桑裴一记冷瞥:“还有,日后这质疑的语气也莫要再用,我说什么,你只需答‘喏’或‘是’便可。” 嫣儿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看到桑裴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她才诺诺的看着桑裴,像是有话要说,桑裴目光扫过她清秀可人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说:“有话便说,日后莫要吞吞吐吐。” 如今,出了扩阔的军营,她给自己的定位便不再是邵敏郡主,而这嫣儿,作为朱箬文留下的‘东西’,她自然要好好保存,就像头上那只簪子,她不但要妥善保管,而且要随身带在身边,提醒自己那一段荒唐的往事,那活了二十几年中唯一做的一件傻事,她要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是鬼怪,相信的人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要让自己记得是谁把她的希望点燃,却又狠狠的摔在地上毫不留情的碾碎,她会牢牢的记着,今日她的遭遇,日后必定十倍奉还,朱箬文…… “小姐……公子他……”嫣儿看着桑裴的脸色,独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听见‘公子’两个字,桑裴便立刻变了脸色,但是她不会做逃避那么没品的事情,于是,她看向嫣儿,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朱箬文留下的细作会说些什么! “公子他说……他今日三更时分在秦王府等着您。”嫣儿一鼓作气说出了这句话。 桑裴挑眉,朱箬文说要在她婚宴当天的三更时分等着她?他在耍她吗?不告而别,却要破坏她的婚宴,这样很痛快吧,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着玩,很有成就感吧?好,她就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行走了今日,终于到了西安入了秦王府,因为不是正式册封的日子,所以府里并不甚热闹,除了来贺喜的客人便只剩下了王府的家人。 有人回报秦王殿下正在与贺喜的客人敬酒,要秦王妃一同去了,桑裴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点了头,既然早晚都要见那昏庸无道的秦王,不如早一点感受他的无能。 那领路的太监是太祖朱元璋身边的红人,他讨好的告诉桑裴,正式册封的日子在九月,接二连三被打击的桑裴如今已是十分平静,在听到这一日期再次与历史接轨后已不再那么激动,只是有些感慨命运的巧合…… 来到前厅,客人看到新嫁娘亲自来敬酒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感慨秦王妃的平易近人,舟车劳顿,王妃竟然不顾疲累来与他们敬酒,真是受宠若惊啊…… 秦王平日里一同喝酒作乐的纨绔子弟萧公子先是站了起来:“来,秦王妃殿下,在下敬你。”他调侃的语气让在座的一众军机大臣们闻者不悦,那萧公子本是不在乎,但却在收到秦王警告的眼神后收敛了些。 桑裴抿紧了唇,接过嫣儿递过来的酒杯,在大红盖头下仰头喝尽。 在连喝了三杯酒之后,桑裴不禁想道,这朱樉莫不是故意的,唤她来敬酒,那些军机大臣知书识礼,自不会做这等事,而上千敬酒的听那口气都是一些平日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自古以来哪有王妃要来敬这些纨绔子弟酒之理,那朱樉莫不是有意羞辱她? 第四杯过后,朱樉开口阻止了众人,那声音有些耳熟,但桑裴却未多想,只是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向那些前来贺喜的人施了个礼便下去了。 几杯烈酒下肚,桑裴微微有了些醉意,大红盖头已然歪斜,索性路上无人,她在嫣儿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却在看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眸中一片清明。 那挺拔的身影,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不会忘怀那人对她的羞辱,那是夜吟…… “你怎么在这里?”她冷冷的开口。 “今日郡主大婚,我便不能在此么?”他挑眉,眉眼间透着不悦。 桑裴嗤笑一声:“如果可以,我真想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夜吟皱眉,黑了一张俊脸:“箬文便可以么?他比我好?”尽管是生气,他还是惜字如金。 听到他说起朱箬文,桑裴脸上也黑了起来:“别跟我提他。” “今日你二人已然婚配了,郡主还在这里做什么戏。”像是想起了什么,夜吟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什么?” 夜吟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桑裴,蓦地,他低下头攫住了她诱人的红唇,说是亲吻,却更像是野兽般的啃咬,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桑裴才反应过来。 天,他在做什么!桑裴猛的推开夜吟,白嫩如玉般的手指捂住被蹂躏的红肿的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吟,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你做什么!”她一脸指控的神色看着夜吟,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我很想你。”看着桑裴眼中少见的慌张,夜吟冰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早就想这么做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神色清冷:“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关心他是否吻了她,她只在乎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吟一脸挫败,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你今日嫁的人是朱箬文…… 夜吟早已离去,但这两句话却在她脑海中恢散不去,朱箬文竟然是历史上那昏庸无道的秦王…… 他一直在骗她……不,这样说也不对,是她从未问过他啊,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他人,只是,她没想到,兜了个圈子,她竟然选择了那一心想要躲避的秦王做良人,甚至还想象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她真是疯了…… ------------ 卷三 虐心当时红线千匝绕 ------------ 第一章:随我走吧 不知何时,夜吟已立于桑裴身后,无声无息,悄然而来。 他来了很久,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倔强的不肯掉泪,虽然看着她的痛苦有些动摇,但夜吟绝不会后悔,他知道,若是错过了她,日后在夜色下黯然神伤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日后,他会待她极好,绝不会输于朱樉,做他的女人,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屈于人下,他会给她最好的,若是她想要的话,便是那天下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儿,随我走吧。”夜吟轻轻的开口,生怕惊扰了佳人。 桑裴转过身来,微微蹙眉,口气极为不悦:“谁让你唤我做裴儿!” 夜吟微楞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着:“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桑裴嗤笑一声:“这是自然,你与他是不同的。” 听了这话,夜吟倒也不发货,只是气定神闲的挑起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若是我定要唤呢,你该如何?” 桑裴俏脸一沉,眼中尽是讽刺与讥诮,尽管她樱唇边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呵,别以为我答应跟你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不想的话,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得不到我。” 夜吟脸色有些僵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桑裴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撇过头去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都答应跟你走了吗!” 夜吟挑了挑俊朗的眉,不置可+激情否,眼中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当真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可,他绝不会后悔! 桑裴转身离去,回房准备带走准备好的包裹,而夜吟也罕见的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当然,桑裴乐不得他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她恨不得让夜吟一气之下就放弃带她走,可惜,桑裴也知道那是天方夜谭……要那位脸色阴沉每日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人的十三爷改变他的决定,绝对比登天还难…… 可……她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朱樉,即使朱樉连承诺都给不起她,即使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单方面的为难朱樉,可,心里终究是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桑裴明白,再舍不得也一定要离开,不光是答应夜吟的承诺,更多的是她不能连阻延都不留给自己,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个了…… 拿好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袱,桑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帐篷,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张俊秀的容颜,不过,她不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真的无法离开了,就真的要放任自己沉沦了,这是拯救那个连尊严都不要了的桑裴的最后机会,她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里,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把手中的包袱甩在肩上,桑裴向门口处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娘娘……”紫鸢平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桑裴这才发现,原来隐于暗处的床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桑裴巧妙的掩了去,她是有些被识破的心虚,可,即便是紫鸢阻拦她,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虽然憎恶那个人,但她相信,夜吟有这个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带走她。 “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十三爷了……”紫鸢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半空中响起。 桑裴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我要跟他走,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 自从来到了陇西,桑裴就从未把紫鸢当成过外人,所以这些话,她相信对紫鸢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朱樉不可能没有察觉的,最多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他那里…… 紫鸢柳眉微蹙,眉心间尽是无奈:“奴婢明白,可娘娘……名节不保,只为争个面子,值得吗?” 桑裴点了点头,她的意志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值得,当然值得,什么名节,她本就不在乎,原本也只是碍于朱樉对她有爱才迟迟不肯离去罢了,可如今,想的透彻了,梦醒了,不离去又能如何呢? “紫鸢,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不要……”话说到一半,却已被紫鸢打断。 紫鸢笑吟吟的看着桑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娘娘,带着紫鸢一起吧” 桑裴诧异的望着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丽人,她说……要自己带她一起走?可,她不是朱樉派来的人吗?不阻拦她已是令她吃惊,可……她还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奴婢一直以为,奴婢的命是爷的,可娘娘您教会了奴婢,即使身为仆人,也还是有自己的自由,并且,您可以为了救奴婢一命不惜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能跟您这样的主人,奴婢觉得身为荣耀。”紫鸢一口气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她都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顿了顿,紫鸢继续说:“在扩阔将军军营的那几天,您处处护着奴婢,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一个会对奴婢好的姐姐……而不是秦王妃敏敏帖木儿,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让您一人孤军奋战呢……所以,带奴婢一起走吧!”说到最后,紫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桑裴眼眶有些湿润,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紫鸢是心心念念向着朱樉,以为紫鸢听到她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会狠狠的斥责她水性杨花,她的不知羞耻,可……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她对紫鸢的好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罢了……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我带你一起走!” 紫鸢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了,能看到这位娘娘过的好一些,还管什么背不背叛爷呢……可,王妃还是爱着爷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伤心欲绝的表情,自小爷待她也是不错的,或许……她可以为这对别扭的恋人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也许,跟着王妃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方才和夜吟分手的地方,夜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随风飘扬,这样看来,丝毫没有戾气的他气质卓然,眉眼之间与朱樉也有些相像,果然,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夜吟平静的声音在桑裴耳中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夜吟的不对劲,他的生与死,恐怕都与她无关…… 看到桑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夜吟丝毫不恼,只是在望见立于桑裴身后的紫鸢时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咦?你还带了这个小丫鬟,怎么,给我二哥报信用的?” “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般阴险。”桑裴讥讽的冷笑一声。 夜吟抿紧薄唇,一脸的严肃,蓦地,他长腿向前跨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衔住桑裴小巧的下颚,微微收拢,却也不用力,只是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愈发深沉…… “敏敏帖木儿,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夜吟冰冷的声线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桑裴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嘿嘿一笑:“怎么?十三王殿下,这会儿子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性了?厌恶这样的我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夜吟俊美的脸上升腾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握住桑裴下颚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要把那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你以为本王不敢?” 桑脸上升起些许悲凉,本王本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话时自称本王了!那个人也是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自称‘我’,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用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总是满口假仁假义的说着为了大明江山如何如何,可他忘了,她本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大明江山关她何事?她恨不得大明江山立时亡了才好,虽然知晓历史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痴人梦话罢了…… 朱樉啊朱樉,你何其残忍,她都那样低三下气了,你究竟还要她如何?究竟还要她悲惨成什么样子?如今,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是离开陇西,或许,今晚她就会死在夜吟手上,届时,离开的是人生…… “夜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有机会,就算你是王族,杀了你是死罪,我也定会亲手杀了你!”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朱樉那假仁假义的样子,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 本以为夜吟真的会杀了她,没想到,听了桑裴这话,夜吟竟然松开了手,他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所以的光芒:“所以……敏敏帖木儿,为了我你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令桑裴不明就里。 脑海中运行的思维停转了一下,桑裴反复的琢磨夜吟的这句话,她说要亲手杀了他也值得他那样高兴?真是……奇怪的人啊,果然是那个人的弟弟…… /AUT ------------ 第二章:再回应天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都城应天,桑裴心情愉悦了许多,可毕竟身旁的那个男人反复无常,自从那日后对她却是忽冷忽热起来,但总的来说,他算是待她极好的。 十三王府掌事的管家送来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王府里的人待她也是极为敬重,但桑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这里没有家的感觉,确切的说,是没有和朱樉在一起时那种温馨的感觉。 “娘娘,皇后娘娘传您进宫……”紫鸢面色不豫,看的桑裴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听到紫鸢的话,桑裴震惊的瞪大双眸,马皇后?马皇后怎么知道她在十三王府?这会儿子恐怕朱樉才刚得了消息,而那马后却在这个时候已寻到了自己的落脚处,果然不是个普通人,也对,能够执掌六宫大全的自是并非池中物…… “是谁传的旨?”桑裴沉着的问,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了阵脚…… 紫鸢低垂的头蓦地太了起来,看的桑裴一阵纳闷,半晌,紫鸢呐呐的说道:“奴婢看的不大真切,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大概……是太子爷的人……” 太子爷?朱标?桑裴蹙眉,竟然是那人,她就说后宫不许干政,那马后怎地消息如此灵通,原来是朱标在中间搞鬼,可她与朱标并没有什么交集,那朱标为何把此事告知马后? 桑裴想,她的行为是该被浸猪笼的吧?在这万恶的古代,她这是大逆不道的,是该被众人所唾弃的,但那又如何,她在乎的本就只有朱樉一人,但她都做出离开朱樉身边的事情了,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对她这一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呢,那些对她的心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娘娘,您还是不要去了,奴婢就出去回报说您身体不适,爷这才派奴婢和十三爷带您回来。”紫鸢担心的说。 桑裴抬手制止了紫鸢要向外走去的动作,唇边划出一抹苦笑:“紫鸢,你忘了吗,爷奉旨出征本就是密诏,不但不能泄露出去,并且,就是泄露出去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紫鸢焦急的问道:“娘娘,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桑裴唇边的苦笑加深,叹了口气,她整理好衣衫:“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了……”顿了顿,继续说道:“罢了,随我去会会马皇后吧……” 坐上轿子,在紧张与忐忑中到达了马后的寝宫,马后并未在前堂等着,这个桑裴心里有数,想必那马后是要给她立个下马威呢,这一等,怕是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完…… 果然,不出桑裴所料,手边的茶盏凉了个彻底马后才一脸倦意从后堂走了出来,这许久没见,那属于一国之母的威仪还是完完本本的被展现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待那马后在前堂站稳了,桑裴这才不卑不亢的起身行了个礼:“儿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那马后笑吟吟的样子,倒也不扶桑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秦王妃真是稀客啊……还记得我这坤宁宫的路怎么走,很难得啊,怎么没见樉儿与你一同来呢,本宫可是很惦念那孩子呢……” 马皇后字字带刺,听的紫鸢额上一阵冷汗,但桑裴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马皇后真是会做表面功夫,身为朱樉生母,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朱樉奉旨出征,而如今却在她这儿说这许多无用之词,不是会做表面功夫又是什么…… “儿媳不孝,让母后惦记了,王爷忙那许多事情我这女人家也不好过问……”桑裴淡淡的说着,不顾那马皇后有些发黑的脸色,恐怕那马皇后也没想到桑裴竟然会随着她的话说下去吧…… 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失了身为皇后的威仪,所以即使被气的够呛,但马皇后也只好坐了下来,令桑裴起来。 桑裴丝毫不推脱,也不顾及什么马皇后的面子,只是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品起那已然冷掉的茶水,有些苦涩,人言海水深,但却不及相思半,如今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我们妇道人家确实不该过问丈夫的事情,但妇道人家就该有妇道人家的样子,若是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就不好了秦王妃娘娘……”马皇后身旁一名看起来资历颇老的嬷嬷讽刺的说道。 桑裴抿紧薄唇,虽然她这秦王妃在旁人眼中身份低微,可宫中一向宫规严明,那老嬷嬷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如此不敬,而今日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么就是这名老嬷嬷所作的一切都是马皇后暗中授意的…… 向上方看去,果不其然,桑裴看到了一脸得意表情的马皇后,她一定是在想自己不敢回嘴吧,可她如今什么都不在乎,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呢?并且,这口气还是一个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硬塞给她的…… “本妃和母后在这里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大胆刁奴插嘴,你好大的胆子!”桑裴厉声呵斥道。 马皇后脸色不好看,毕竟桑裴当面驳了她的面子,但她却不好发作,毕竟桑裴口中所说都是事实,若是此刻呵斥她不就代表承认了老嬷嬷的以下犯上是她暗里授意的了,这个面子,马皇后还是要为皇家保全的…… “庆嬷嬷,还不自己掌嘴。”马皇后吊起眼角,凭地生出些许妩媚。 看着那老嬷嬷难堪的自己掌嘴,桑裴眸中发出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目光,这马皇后果然是爱面子啊,不过不论怎样,到此刻为止,自己都是占了上风的…… “那庆嬷嬷也是无心的,儿媳想她日后也不敢了,母后不妨饶她一回吧。”看着差不多了,桑裴故意跑出来装好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她自然会做,只是之前不屑一顾而已,现在,人家都骑到她的脖子上了,再不反击的话也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可不会为了朱樉再三忍让! “没听见秦王妃的话吗,还不给本宫滚出去。”马皇后一瞪眼,那庆嬷嬷立刻连滚带爬的出了坤宁宫…… 桑裴弯唇,起身行了个礼:“这时辰不早了,儿媳也该退下了,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母后万福金安……”说罢,不等马皇后做出任何反应,桑裴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坤宁宫,紫鸢担心的拉一拉桑裴的衣袖,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小声说道::“娘娘,我们这样好吗?就这样扶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桑裴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无妨,计较太多,反而累了自己,随她们如何吧……” 看着桑裴面无表情的样子,紫鸢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呵,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弟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原来是太子朱标…… 桑裴‘呵呵’一笑,敛去眼中的不耐烦,笑吟吟的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皇兄,很是巧呢……”嘴上这样说着,桑裴的心中却在想着:这朱标定是不知等多久了,本来就是他通知了马皇后,自己这才被宣进宫,这时候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谁又会把他当成好人! “自然是巧的,本宫和二弟妹一向很有缘分……”朱标似笑非笑的说,害的桑裴听了他这话差点跌倒,拜托……谁要和他有什么该死的缘分啊……桑裴在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桑裴努力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波澜不惊的说:“大皇兄可有事?没事的话弟媳要告退了,天色不早了,也请大皇兄早些回寝宫吧……”这话说的够体面了吧?够给太子身份添彩了吧?她刚刚可是连皇后的面子都没给呢…… 朱标别有深意的笑笑:“天色是不早了,夜黑风高的,若是做什么坏事也该到时辰了……” 听了这种指桑骂槐的话,任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想要发火吧,更何况她桑裴向来睚眦必报,不管是什么皇后还是什么太子,赶上她心情不好的份上,谁的面子她都不会给…… “大皇兄,后院起火就顾不得前院了,若是前院再失窃呢?夜长的很呢……”桑裴有所指,虽然不想做什么,但让这个校长的太子有点危机感也是好的,就让他以为她要对他使什么坏好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朱标的脸色变了变,瞬间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摆弄着大指上的玉扳指,朱标笑着说:“这是自然,夜自然漫长,新婚妻子和别人私奔的夜大概更漫长吧……” 桑裴气结,脸色大变,果然……朱标来者不善,竟然把这个抬出来说事……私奔?亏他说得出来!就算是私奔又如何,干他们什么事,这本就是朱樉,夜吟和她三人的事情,与他朱标没有丝毫干系,而他却对这件事咬着不放,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怕这件事给皇家造成不好的声誉?可若是单单如此的话完全犯不上这样,只要出面阻止就好了,可他不但没有阻止,还冷眼旁观这件事情发生…… 如果桑裴没猜错的话,那朱标定是在她和夜吟离开陇西时便已得知此事,可他当时不出面阻止,却在此刻百般出言讽刺,还把这件事情捅到了马皇后那里,桑裴猜不透,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似乎……不容小觑…… ------------ 第三章:凤凰涅槃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桑裴挑眉望向紫鸢,每一次,紫鸢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都是要为朱樉说好话,其实不可否认,之前的她是想听到紫鸢替朱樉说好话的,至少她摇摆的心意也可以坚定一些,但是如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又为什么要听这些好话呢,不过是让心里更加难受罢了,别的,紫鸢的这番话什么都无法带给她。 “紫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自从你决定跟着我走的那天,不就是默认日后你是我的人了吗?不就是彻底与朱樉划清界限的时候吗?难道不是这样吗?”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桑裴是为了让紫鸢坚定起来,也是为了让她自己坚定起来,毕竟,对于朱樉,她实在是超乎寻常的容易心软…… 紫鸢蹙起秀气的眉,脸上挣扎的神色显而易见,当然,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紫鸢跟了朱樉那么多年,让她突然舍去那么多年的情分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不像自己,朱樉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桑裴没有理由逼她也与朱樉势不两立,可……要是不再朱樉回到应天府之前就让紫鸢看清楚其中利害的话,怕会害了她,这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深宫大院可不是心智不明的人可以呆得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紫鸢依旧夹紧不肯松开一点的秀眉,桑裴叹了口气,紫鸢始终还是心太软,看着她之前那副样子,她还道她不食人间烟火呢,其实,她比谁都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说不准,她还是个官家小姐呢,紫鸢的身份扑朔迷离,前些日子紫鸢与夜吟说话的态度和内容就可以看出,先不说夜吟和紫鸢的熟悉程度,就单说那日紫鸢说朱元璋有意让她的妹妹嫁与夜吟为妃,这门亲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受得起的,但是紫鸢又为什么会成为朱樉身边服侍的人呢? 桑裴不是会戳人伤疤的人,但这许多疑问再加上此刻紫鸢不明不白的态度都让她心里非常没有底,她讨厌极了那种无法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她习惯的是看到事情的开头就掌握得到结尾那种感觉,了如指掌的出事方式让她感到很有安全感,但这种安全感似乎自从她来到元末明初就再也没有感觉到了,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结局,这让她产生了更加无力的感觉,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但她也不过才豆蔻年华…… “紫鸢,你要明白,这几日来看我们笑话的婢女不少,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把这些告诉给夜吟?”桑裴问。 没错,在十三王府的这几日,王府的婢女们总是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可桑裴从不与她们计较,并且在夜吟问起在夜府怎么样时也不告诉他自己所受的这些委屈,只因为,有所得必有所失,可,她不能如此告诉紫鸢…… 听桑裴说起这个,紫鸢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真是的,十三爷在的时候她们怎么就不来又吵又闹啊,娘娘好歹也是个王妃,十三爷待娘娘您又是极好的,您怎么可以容忍她们那样放肆?!” 桑裴浅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看来在心里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可,她方才做什么考虑那么久?想到这里,桑裴无奈的说道:“紫鸢啊紫鸢,计较的多了最后累的不还是我自己吗。” 紫鸢一脸的气愤,那清秀逼人的脸蛋也因动了气而染上些许红晕:“娘娘,您就是待她们太好了,向十三爷回禀一次,十三爷必会严惩她们,到时候奴婢看谁还敢小瞧了您去!” “忍一时之气,贪半日安宁,秦王妃还真是修身养性了,这处事态度都不同往日了。”突兀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听的桑裴一惊,莫不是她和紫鸢的对话被他人听去了? 来人是个美艳的女子,涂了大红丹寇的手指搭在身旁侍女的手上,一派贵气,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子,身后跟着半幅皇后仪仗,盛装打扮,身上是贵妃朝服,繁复的打扮却巧妙的未逾矩一点,桑裴暗暗打量着,这是个配得起她封号的高贵装扮,但她却因知晓这人是谁而无法开口…… 紫鸢见桑裴没有反应,心里猜想她必是不知这人是谁,看那来人脸色有些不好,紫鸢连忙行跪拜礼:“奴婢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桑裴叹了口气,所以说,有的时候太机灵了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啊,这人她自然知道是谁,只是……这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啊,不然,不然她身后那半幅皇后仪仗怎地会随便抬了出来,这……这是要以权势来压人啊…… “儿媳见过孙母妃,孙母妃吉祥。”桑裴微微欠了欠身,她是入了宗籍的王妃,无需对除了皇后意外的任何一个后宫女人行大礼,这是祖上的规矩,所以即便是她也奈何不了自己。 没错,来人正是穆成贵妃孙氏…… 孙贵妃不骄不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笑吟吟的样子,一派身为长辈的威严和慈爱笑妃:“本宫见这四周无人,又听闻有声音传来,便不自觉的寻了过来,可别是惊着了秦王妃啊。” 桑裴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这怎么不然就是谁也见不着,不然就是一天之内见着三个瘟神,莫不是她今年命犯太岁,所以才遇到这许多事情,看来,她是该去求神拜佛了…… “孙母妃说笑了,到是儿媳怠慢了,这御花园中也没个坐的地儿,孙母妃您近些日子可好啊?”桑裴与孙贵妃打着官腔,说漂亮话谁不会,比起虚伪,她桑裴自然也不差。 孙贵妃笑的仪态万方,挥了挥手,说道:“本宫瞧你这堂堂秦王妃,怎地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啊?上次家宴时也是,本宫瞧着这个好像不是上次那个吧?” 桑裴脸色一变,上次家宴时她身边跟着的是嫣儿,而嫣儿如今身在掖庭,若是有心找自己麻烦,那么眼前这位高贵的穆成孙贵妃想必已然知晓了此事,那么此刻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也就是故意的了。 与此同时,桑裴确定了穆成孙贵妃今日来的目的,不是有所图谋就是来找她晦气的,若是那朱标和马皇后都知道了她是与夜吟一同回来,而不是朱樉的话,那么想必孙贵妃也一定知晓了此事…… “儿媳喜好清净,一向谨遵母后的家训,儿媳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一个人可以的,就不想操劳他人。”桑裴气定神闲的回道,虽然对哪马皇后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此刻也只能抬出她来了,那马皇后平日里不是假仁义吗,不是不喜欢铺张浪费吗,那么自己一个做儿媳的谨遵母后旨意也没什么不妥的了吧。 果不其然,孙贵妃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她随即说道:“秦王妃到是随意,只是这王爷正妃还是要有王爷正妃的样子,秦王妃可是皇上钦赐给秦王殿下的正妃,虽然皇后姐姐平日里教导我们不要铺张浪费,但祖训不可不尊,这皇家的礼仪也是万万不可辱没的。” ------------ 第四章:没有如果 桑裴笑着应道:“母妃说的自然是,儿媳受教了。” 嘴上应着,可桑裴心里却是不屑一顾的,说漂亮话谁人不会,可阳奉阴违不也正是宫里人的生存法则吗,她有又何必非要争那个口舌之,随那穆成孙贵妃怎么说,她该怎样做还是怎样做。 看着今日桑裴如此‘受教’,穆成孙贵妃有些诧异,但她能够位居马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之位,并且宠冠六宫,自然不是简单的人,她笑了笑,说道:“呵呵,瞧本宫说的,秦王妃怎么说也是前朝尊贵的郡主,深受前帝喜爱,这点子规矩又怎会需要本宫前来提醒,是本宫多嘴了。”说罢,她长袖掩唇轻笑道。 桑裴脸上笑吟吟,心里却咬牙切齿的诅咒着这穆成孙贵妃,她身为前元朝的郡主本来就是尴尬无比的事情,其他人多少都会避讳这点,而这位贵妃却故意提起这件事,桑裴再一次确定那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穆成孙贵妃一定就是她天生的克星,只可惜,她桑裴今日心情好,偏偏不予她计较,偏偏不给她发作的机会…… 桑裴微微一欠身,却不卑不亢:“儿媳受教了,只是儿媳做媳妇的时间不长,日后还望孙母妃多方提点才好啊,免得儿媳出了什么差错您这做母妃的为难。”一句话,把她们的关系联系的非常亲密,桑裴还故意咬重了‘母妃’二字,去掉了孙,她就是要让孙母妃知道自己要赖上她了,看她还有什么说的! 谁知,那穆孙贵妃只是片刻的愣神便反应了过来,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伎俩自然不在话下,桑裴也知道,但她就是不想忍,就是想出这一口气,穆成孙贵妃说:“听这口气,就知道秦王妃你是聪明人,这些日子怕是苦了你了,本来是好好的郡主,如今却做了低人一等的王妃,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嘴上感慨着,可桑裴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那穆成孙贵妃有什么诚意,猫哭耗子假慈悲。 心中咒骂着,可面子上还是一副谦卑的样子:“孙母妃何出此言?儿媳怎么会觉得委屈呢,王爷可是今上的第二个儿子,并且还是嫡子,我这做王妃的面上也是有光的。” 古代的女人总喜欢以夫为天,桑裴就不信这么说那穆成孙贵妃还能挑出什么刺来,这就叫一劳永逸,和她装疯卖傻,减弱她的防备之心,然后一举战胜她,孙子兵法什么的她可是熟悉的很呢…… 这次,那穆成孙贵妃竟然反应极,她凑近桑裴耳边,小声说道:“皇上如此将你推至风口浪尖,不是辛苦你,又是什么?一个好好的前朝郡主,怎么做了今朝的王妃呢,若是你父王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死不瞑目呢,秦王妃。”说罢,退开,整整贵妃朝服,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桑裴。 桑裴蹙眉,这穆成孙贵妃说话还真是恶毒,死不瞑目?那赵敏的亲爹妥欢帖木儿是不是死不瞑目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穆成孙贵妃死时无儿无女,无人送终,但是,这些她自然不会告诉给穆成孙贵妃听,只是在心中调侃一番便罢,她今日偏偏就是不生气,让那穆成孙贵妃无法得逞…… 桑裴笑的风姿摇曳,仪态万方:“孙母妃您倒是直爽之人,不愧是宠冠六宫啊,怕今上就是喜爱您这份直爽吧,儿媳可要多多向您学习呢,这些都是作为一个妻子必备的。” 穆成孙贵妃美艳的脸稍显僵硬:“本宫虽然深居后宫,但对秦王妃待嫁闺阁之中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的,你可是蒙古族第一美女,而哥哥扩阔帖木儿也是皇上一心想要拉拢的,有那样出色的哥哥,想必秦王妃你这做妹妹的也不会差吧,这样一个妙人,又怎会甘心做这小小的秦王妃?呵,莫说秦王妃天人仙姿,便是那扩阔帖木儿也舍不得把妹妹嫁到这里来啊,更何况如今元明两朝还是开战中呢……” 桑裴抿嘴一笑,眼中危险的神色昭然若见:“孙母妃您即已点破,又何需如此拐弯抹角?您今日来是何意呢,儿媳承受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孙母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这样儿媳也好造作准备。” 穆成孙贵妃眉眼间积了些戾气,而那样美艳的容颜也在那戾气当中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她说:“本宫自十二岁那年就进宫陪伴皇上,如今也七载有余,外界都道本宫宠冠六宫,她们哪知本宫究竟是如何做的,那么秦王妃是想要违背本宫的意思吗?本宫今日来本无意与你争吵,只是你……”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儿媳自己个儿心里有数,您自然是母妃,可这做母妃的不是也要给儿媳起个表率作用吗?儿媳始终不明白母妃您究竟是如何做到年纪轻轻就宠冠六宫的,可儿媳不明白也自然是儿媳不想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任那穆成孙贵妃说下去,指不定会说到什么呢,到时候再反口就不容易了,桑裴脾气好了许多不代表她是任人欺凌的人,这点她自是做不到,也不想学着去做到,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穆成孙贵妃叹了口气,美艳的脸上染上了些许无奈:“本宫也许并不如表面这般风光呢,外人都道本宫荣宠不断,但,她们哪知道这个中道理呢,这些,本宫都是不得说与其他人听的。” 桑裴蹙眉,她越发不懂这穆成孙贵妃的来意了,若只是来找茬的,她今日说的话也未免太多了些,但若是说是别的,那却也是太奇怪了一些,人人都道她宠冠六宫,这却是事实,但桑裴从不认为这个女子会有如此成熟的一面,现在的她,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母妃’的样子了…… “孙母妃您有什么话倒不妨直说。”桑裴笑吟吟的看着穆成孙贵妃。 “当年皇上征战四海的时候本宫就跟随左右,这倒是外人所不能知晓的,皇上念着夫妻旧情,这自然是本宫的修为,如今的宠冠六宫之名本宫倒是也当之不愧,但秦王妃你却大大的不同,身为蒙古郡主,并且是个第一美人,想要娶你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但恕本宫直言,你年龄这样大了才嫁给秦王爷,想必其中也定有什么隐情吧,既然是我们同有秘密,不妨一同完成我们想要的,你我都是聪明之人,拿下我们想要的东西自然是十拿九稳,不过是举手之劳,秦王妃倒是没有不帮之理吧。” 原来是这样,这穆成孙贵妃今日是来拉她这个同盟来了,桑裴嗤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但随即便被她巧妙的掩了去,这穆成孙贵妃也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但为何单单拉上她做同盟,这却是一个疑点,难不成那马皇后和朱标今日见她都是为了这件事?看来她身上还真是有让这些人惦念的东西呢…… 桑裴冷笑一声:”孙母妃对此事倒是查的透彻啊,儿媳真是对您刮目相看呢。“既然现在是穆成孙贵妃在求她办事,那么先不管是什么事,架子一定要拿足,不能一开始就给穆成孙贵妃她软弱可欺的错觉。 +激情 穆成孙贵妃掩嘴一笑::“本宫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账,既然秦王妃已然点破,那么还需要本宫多说什么吗,你父亲的事本就是皇上做的,与秦王殿下无关,你又何必做这许多啥事呢,这在本宫看来可不是你这聪明人该做的。” 桑裴垂眸,看来这穆成孙贵妃也知道她和夜吟走了,把朱樉一人丢下的事情,但她又是怎么知道那出征之人就是朱樉的呢,这也太奇怪了一些吧,看来之前,真的是她小瞧了穆成孙贵妃…… “那么孙母妃您今日是来为秦王殿下做试探的?” “哈,皇上要用的人怎是本宫试探得的,本宫不过是看秦王妃徘徊在选择之中,痛苦的无法自拔,好心来拉你一把罢了。”穆成孙贵妃一脸笑意。 桑裴挑眉,脸上不悲不喜:“孙母妃何处此言?” 穆成孙贵妃定定的瞧着桑裴,那眼神似乎洞察一切,令桑裴无处遁从,她说:“难道不是吗?本宫可有说错什么?秦王妃若是听出了错的还要说出来,本宫定立刻离去。”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毕竟,那些话不过是借口而已,桑裴心中该是明白的,但……这穆成孙贵妃来者不善,若是不反驳的话,桑裴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思来想去,最终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开口…… 那穆成孙贵妃看桑裴不开口,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秦王妃对秦王殿下如此抵触,莫不是早已心有所属?这可是宫规中最不可饶恕的啊,秦王妃可要好好思量着。” “秦王妃是聪明人,定不会为这些蠢事做借口吧,本宫心中都是有数的,别看本宫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本宫的消息可灵通的很呢,想必这个秦王妃心中也是有数的,可本宫始终不明白,你这样的聪明,怎么竟会做出这等蠢事来。”穆成孙贵妃一脸惋惜,但那在桑裴眼中看来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看着桑裴还是不开口,穆成孙贵妃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杏儿,你先去那边等着,本宫稍后便离去。”说着,她看向桑裴身后的紫鸢,虽然很是信任紫鸢,但桑裴还是扬了扬下巴,示意紫鸢也去一旁等着。 看着桑裴的动作,穆成孙贵妃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本宫坚信自己没看错,秦王妃是个聪明人,既是如此,有些事情还是忘了的好,在宫外那些荒唐的往事就让她随风而去,若是秦王妃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本宫这儿,本宫这儿可有件你定是感兴趣的事情呢。”说罢,那穆成孙贵妃仪态万方的离去,独留桑裴一人在原地发呆…… /AUT ------------ 第五章:盛极必衰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都城应天,桑裴心情愉悦了许多,可毕竟身旁的那个男人反复无常,自从那日后对她却是忽冷忽热起来,但总的来说,他算是待她极好的。 十三王府掌事的管家送来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王府里的人待她也是极为敬重,但桑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这里没有家的感觉,确切的说,是没有和朱樉在一起时那种温馨的感觉。 “娘娘,皇后娘娘传您进宫……”紫鸢面色不豫,看的桑裴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听到紫鸢的话,桑裴震惊的瞪大双眸,马皇后?马皇后怎么知道她在十三王府?这会儿子恐怕朱樉才刚得了消息,而那马后却在这个时候已寻到了自己的落脚处,果然不是个普通人,也对,能够执掌六宫大全的自是并非池中物…… “是谁传的旨?”桑裴沉着的问,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了阵脚…… 紫鸢低垂的头蓦地太了起来,看的桑裴一阵纳闷,半晌,紫鸢呐呐的说道:“奴婢看的不大真切,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大概……是太子爷的人……” 太子爷?朱标?桑裴蹙眉,竟然是那人,她就说后宫不许干政,那马后怎地消息如此灵通,原来是朱标在中间搞鬼,可她与朱标并没有什么交集,那朱标为何把此事告知马后? 桑裴想,她的行为是该被浸猪笼的吧?在这万恶的古代,她这是大逆不道的,是该被众人所唾弃的,但那又如何,她在乎的本就只有朱樉一人,但她都做出离开朱樉身边的事情了,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对她这一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呢,那些对她的心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娘娘,您还是不要去了,奴婢就出去回报说您身体不适,爷这才派奴婢和十三爷带您回来。”紫鸢担心的说。 桑裴抬手制止了紫鸢要向外走去的动作,唇边划出一抹苦笑:“紫鸢,你忘了吗,爷奉旨出征本就是密诏,不但不能泄露出去,并且,就是泄露出去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紫鸢焦急的问道:“娘娘,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桑裴唇边的苦笑加深,叹了口气,她整理好衣衫:“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了……”顿了顿,继续说道:“罢了,随我去会会马皇后吧……” 坐上轿子,在紧张与忐忑中到达了马后的寝宫,马后并未在前堂等着,这个桑裴心里有数,想必那马后是要给她立个下马威呢,这一等,怕是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完…… 果然,不出桑裴所料,手边的茶盏凉了个彻底马后才一脸倦意从后堂走了出来,这许久没见,那属于一国之母的威仪还是完完本本的被展现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待那马后在前堂站稳了,桑裴这才不卑不亢的起身行了个礼:“儿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那马后笑吟吟的样子,倒也不扶桑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秦王妃真是稀客啊……还记得我这坤宁宫的路怎么走,很难得啊,怎么没见樉儿与你一同来呢,本宫可是很惦念那孩子呢……” 马皇后字字带刺,听的紫鸢额上一阵冷汗,但桑裴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马皇后真是会做表面功夫,身为朱樉生母,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朱樉奉旨出征,而如今却在她这儿说这许多无用之词,不是会做表面功夫又是什么…… “儿媳不孝,让母后惦记了,王爷忙那许多事情我这女人家也不好过问……”桑裴淡淡的说着,不顾那马皇后有些发黑的脸色,恐怕那马皇后也没想到桑裴竟然会随着她的话说下去吧…… 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失了身为皇后的威仪,所以即使被气的够呛,但马皇后也只好坐了下来,令桑裴起来。 桑裴丝毫不推脱,也不顾及什么马皇后的面子,只是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品起那已然冷掉的茶水,有些苦涩,人言海水深,但却不及相思半,如今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我们妇道人家确实不该过问丈夫的事情,但妇道人家就该有妇道人家的样子,若是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就不好了秦王妃娘娘……”马皇后身旁一名看起来资历颇老的嬷嬷讽刺的说道。 桑裴抿紧薄唇,虽然她这秦王妃在旁人眼中身份低微,可宫中一向宫规严明,那老嬷嬷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如此不敬,而今日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么就是这名老嬷嬷所作的一切都是马皇后暗中授意的…… 向上方看去,果不其然,桑裴看到了一脸得意表情的马皇后,她一定是在想自己不敢回嘴吧,可她如今什么都不在乎,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呢?并且,这口气还是一个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硬塞给她的…… “本妃和母后在这里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大胆刁奴插嘴,你好大的胆子!”桑裴厉声呵斥道。 马皇后脸色不好看,毕竟桑裴当面驳了她的面子,但她却不好发作,毕竟桑裴口中所说都是事实,若是此刻呵斥她不就代表承认了老嬷嬷的以下犯上是她暗里授意的了,这个面子,马皇后还是要为皇家保全的…… “庆嬷嬷,还不自己掌嘴。”马皇后吊起眼角,凭地生出些许妩媚。 看着那老嬷嬷难堪的自己掌嘴,桑裴眸中发出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目光,这马皇后果然是爱面子啊,不过不论怎样,到此刻为止,自己都是占了上风的…… “那庆嬷嬷也是无心的,儿媳想她日后也不敢了,母后不妨饶她一回吧。”看着差不多了,桑裴故意跑出来装好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她自然会做,只是之前不屑一顾而已,现在,人家都骑到她的脖子上了,再不反击的话也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可不会为了朱樉再三忍让! “没听见秦王妃的话吗,还不给本宫滚出去。”马皇后一瞪眼,那庆嬷嬷立刻连滚带爬的出了坤宁宫…… 桑裴弯唇,起身行了个礼:“这时辰不早了,儿媳也该退下了,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母后万福金安……”说罢,不等马皇后做出任何反应,桑裴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坤宁宫,紫鸢担心的拉一拉桑裴的衣袖,像+激情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小声说道::“娘娘,我们这样好吗?就这样扶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桑裴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无妨,计较太多,反而累了自己,随她们如何吧……” 看着桑裴面无表情的样子,紫鸢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呵,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弟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原来是太子朱标…… 桑裴‘呵呵’一笑,敛去眼中的不耐烦,笑吟吟的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皇兄,很是巧呢……”嘴上这样说着,桑裴的心中却在想着:这朱标定是不知等多久了,本来就是他通知了马皇后,自己这才被宣进宫,这时候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谁又会把他当成好人! “自然是巧的,本宫和二弟妹一向很有缘分……”朱标似笑非笑的说,害的桑裴听了他这话差点跌倒,拜托……谁要和他有什么该死的缘分啊……桑裴在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桑裴努力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波澜不惊的说:“大皇兄可有事?没事的话弟媳要告退了,天色不早了,也请大皇兄早些回寝宫吧……”这话说的够体面了吧?够给太子身份添彩了吧?她刚刚可是连皇后的面子都没给呢…… 朱标别有深意的笑笑:“天色是不早了,夜黑风高的,若是做什么坏事也该到时辰了……” 听了这种指桑骂槐的话,任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想要发火吧,更何况她桑裴向来睚眦必报,不管是什么皇后还是什么太子,赶上她心情不好的份上,谁的面子她都不会给…… “大皇兄,后院起火就顾不得前院了,若是前院再失窃呢?夜长的很呢……”桑裴有所指,虽然不想做什么,但让这个校长的太子有点危机感也是好的,就让他以为她要对他使什么坏好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朱标的脸色变了变,瞬间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摆弄着大指上的玉扳指,朱标笑着说:“这是自然,夜自然漫长,新婚妻子和别人私奔的夜大概更漫长吧……” -------------------------------------------------------------------------------------------------------- 桑裴气结,脸色大变,果然……朱标来者不善,竟然把这个抬出来说事……私奔?亏他说得出来!就算是私奔又如何,干他们什么事,这本就是朱樉,夜吟和她三人的事情,与他朱标没有丝毫干系,而他却对这件事咬着不放,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怕这件事给皇家造成不好的声誉?可若是单单如此的话完全犯不上这样,只要出面阻止就好了,可他不但没有阻止,还冷眼旁观这件事情发生…… 如果桑裴没猜错的话,那朱标定是在她和夜吟离开陇西时便已得知此事,可他当时不出面阻止,却在此刻百般出言讽刺,还把这件事情捅到了马皇后那里,桑裴猜不透,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似乎……不容小觑…… /AUT ------------ 第六章:逃之夭夭 不知何时,夜吟已立于桑裴身后,无声无息,悄然而来。 他来了很久,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倔强的不肯掉泪,虽然看着她的痛苦有些动摇,但夜吟绝不会后悔,他知道,若是错过了她,日后在夜色下黯然神伤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日后,他会待她极好,绝不会输于朱樉,做他的女人,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屈于人下,他会给她最好的,若是她想要的话,便是那天下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儿,随我走吧。”夜吟轻轻的开口,生怕惊扰了佳人。 桑裴转过身来,微微蹙眉,口气极为不悦:“谁让你唤我做裴儿!” 夜吟微楞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着:“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桑裴嗤笑一声:“这是自然,你与他是不同的。” 听了这话,夜吟倒也不发货,只是气定神闲的挑起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若是我定要唤呢,你该如何?” 桑裴俏脸一沉,眼中尽是讽刺与讥诮,尽管她樱唇边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呵,别以为我答应跟你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不想的话,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得不到我。” 夜吟脸色有些僵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桑裴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撇过头去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都答应跟你走了吗!” 夜吟挑了挑俊朗的眉,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当真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可,他绝不会后悔! 桑裴转身离去,回房准备带走准备好的包裹,而夜吟也罕见的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当然,桑裴乐不得他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她恨不得让夜吟一气之下就放弃带她走,可惜,桑裴也知道那是天方夜谭……要那位脸色阴沉每日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人的十三爷改变他的决定,绝对比登天还难…… 可……她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朱樉,即使朱樉连承诺都给不起她,即使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单方面的为难朱樉,可,心里终究是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桑裴明白,再舍不得也一定要离开,不光是答应夜吟的承诺,更多的是她不能连阻延都不留给自己,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个了…… 拿好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袱,桑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帐篷,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张俊秀的容颜,不过,她不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真的无法离开了,就真的要放任自己沉沦了,这是拯救那个连尊严都不要了的桑裴的最后机会,她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里,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把手中的包袱甩在肩上,桑裴向门口处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娘娘……”紫鸢平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桑裴这才发现,原来隐于暗处的床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桑裴巧妙的掩了去,她是有些被识破的心虚,可,即便是紫鸢阻拦她,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虽然憎恶那个人,但她相信,夜吟有这个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带走她。 “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十三爷了……”紫鸢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半空中响起。 桑裴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我要跟他走,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 自从来到了陇西,桑裴就从未把紫鸢当成过外人,所以这些话,她相信对紫鸢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朱樉不可能没有察觉的,最多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他那里…… 紫鸢柳眉微蹙,眉心间尽是无奈:“奴婢明白,可娘娘……名节不保,只为争个面子,值得吗?” 桑裴点了点头,她的意志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值得,当然值得,什么名节,她本就不在乎,原本也只是碍于朱樉对她有爱才迟迟不肯离去罢了,可如今,想的透彻了,梦醒了,不离去又能如何呢? “紫鸢,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不要……”话说到一半,却已被紫鸢打断。 紫鸢笑吟吟的看着桑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娘娘,带着紫鸢一起吧” 桑裴诧异的望着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丽人,她说……要自己带她一起走?可,她不是朱樉派来的人吗?不阻拦她已是令她吃惊,可……她还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奴婢一直以为,奴婢的命是爷的,可娘娘您教会了奴婢,即使身为仆人,也还是有自己的自由,并且,您可以为了救奴婢一命不惜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能跟您这样的主人,奴婢觉得身为荣耀。”紫鸢一口气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她都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顿了顿,紫鸢继续说:“在扩阔将军军营的那几天,您处处护着奴婢,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一个会对奴婢好的姐姐……而不是秦王妃敏敏帖木儿,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让您一人孤军奋战呢……所以,带奴婢一起走吧!”说到最后,紫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桑裴眼眶有些湿润,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紫鸢是心心念念向着朱樉,以为紫鸢听到她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会狠狠的斥责她水性杨花,她的不知羞耻,可……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她对紫鸢的好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罢了……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我带你一起走!” 紫鸢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了,能看到这位娘娘过的好一些,还管什么背不背叛爷呢……可,王妃还是爱着爷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伤心欲绝的表情,自小爷待她也是不错的,或许……她可以为这对别扭的恋人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也许,跟着王妃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方才和夜吟分手的地方,夜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随风飘扬,这样看来,丝毫没有戾气的他气质卓然,眉眼之间与朱樉也有些相像,果然,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夜吟平静的声音在桑裴耳中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夜吟的不对劲,他的生与死,恐怕都与她无关…… 看到桑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夜吟丝毫不恼,只是在望见立于桑裴身后的紫鸢时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咦?你还带了这个小丫鬟,怎么,给我二哥报信用的?” “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般阴险。”桑裴讥讽的冷笑一声。 夜吟抿紧薄唇,一脸的严肃,蓦地,他长腿向前跨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衔住桑裴小巧的下颚,微微收拢,却也不用力,只是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愈发深沉…… “敏敏帖木儿,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夜吟冰冷的声线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桑裴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嘿嘿一笑:“怎么?十三王殿下,这会儿子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性了?厌恶这样的我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夜吟俊美的脸上升腾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握住桑裴下颚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要把那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你以为本王不敢?” 桑脸上升起些许悲凉,本王本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话时自称本王了!那个人也是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自称‘我’,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用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总是满口假仁假义的说着为了大明江山如何如何,可他忘了,她本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大明江山关她何事?她恨不得大明江山立时亡了才好,虽然知晓历史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痴人梦话罢了…… 朱樉啊朱樉,你何其残忍,她都那样低三下气了,你究竟还要她如何?究竟还要她悲惨成什么样子?如今,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是离开陇西,或许,今晚她就会死在夜吟手上,届时,离开的是人生…… “夜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有机会,就算你是王族,杀了你是死罪,我也定会亲手杀了你!”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朱樉那假仁假义的样子,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 本以为夜吟真的会杀了她,没想到,听了桑裴这话,夜吟竟然松开了手,他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所以的光芒:“所以……敏敏帖木儿,为了我你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令桑裴不明就里。 脑海中运行的思维停转了一下,桑裴反复的琢磨夜吟的这句话,她说要+激情亲手杀了他也值得他那样高兴?真是……奇怪的人啊,果然是那个人的弟弟…… /AUT ------------ 第七章:灼灼其华 “敏敏,你该知道,你是元人,即便是嫁与朱樉为妻,但你仍旧是个元人。”扩阔气急败坏的看着满不在乎的桑裴,发出了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低吼。 桑裴浅笑着执起扩阔方才递给她的属于明宫贡品的血玉镯子,在手掌中细细的把玩观赏着,那其中隐隐流动着水纹,是罕见的血玉石精雕细琢而成,也是那批失踪的贡品其中之一。 “你不要装作听不见,我知道你在听,你看,那下面都是我元军将士的尸首,他们是英雄,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说着,扩阔顿了顿,指着阁楼下飞扬的黄土,继续道:“敏敏帖木儿,你生是帖木儿家的人,死是帖木儿家的鬼,这一生注定是要为帖木儿家族的荣辱而奉献一切的!” 桑裴抬眸,蹙眉,看也不看扩阔指的地方:“你错了,我与帖木儿家有什么干系,帖木儿家的荣辱又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她自嘲的说道。 是的,一开始以为的幸福的家全部都是假象,什么额娘,什么哥哥,全部都是假的,她只有马真敏特这一个如今不知所踪的母妃,但是,若是深究下去,那马真敏特不过是敏敏帖木儿的母妃,并不是她桑裴的。 她的良人,夫婿朱樉,真的可以依靠吗?她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呢……他真的爱她吗?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若是朱樉可以一辈子都待她如此,爱不爱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要的只是朱樉在她身边…… 可是她真的可以要求如此吗?一早就明白,奢望的太多终是会失望的,可还是禁不住诱惑,禁不住那个总是一身白衣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的诱惑…… 回忆起初见他时,总是感觉恍若隔世,仿佛过去了许久,那一切一切都记不真切了,最近的她,忽地欣喜忽地忧伤,有些不明所以,颠三倒四的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敏敏,你应该懂我说的这些的,何时你也开始变的如此任性了……”扩阔语重心长的看着桑裴。 桑裴唇边泛起嘲讽的弧度,她樱唇微启,吐出的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话语:“你们总是在对我说,你应该怎么样,可是什么事情是应该的,谁生下来就是该去死的呢,我不应该,我什么都不应该,不应该明白这些,因为这些,本就与我无关,你们口口声声的说着我应该怎样,可是你们又做了什么呢?不断的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百般利用,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应该?若是如此,对于你们的想法,我还真的不应该懂!” 听了桑裴一袭话,扩阔有些愣住了,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只懂得任性的‘妹妹’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没错,他设的局一开始就是要牺牲她,可是当她出嫁那日,看着她一身红衣倨傲似火的决绝背影,心中有什么在变化着,超出了他的计划,让他感到困惑,并且无所适从,但是他决定的计划就是决定了,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敏敏,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扩阔郑重其事的说。 看着一本正经的扩阔,桑裴嗤笑一声:“补偿?你说补偿我?什么都肯么?呵……”桑裴眯起明眸,意味深长的笑了:“我要你这次输给朱樉,你肯么?”他终是不肯放过她的…… 他这一生几乎从未输过,桑裴知道,扩阔有自己的骄傲,可是她从未逼迫过他,是他自己说补偿,那么若是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被百般利用的她就太吃亏了,不是吗…… 谁知,听完桑裴这一席话,扩阔并没有斥责她的‘痴人梦话’,而是笑的云淡风轻:“敏敏,你总是不懂,你之于我的意义,远远多于一场战役的输赢。” 拢了拢衣袖,桑裴转身,迎着阁楼上的风,一头乌黑的发随风飞扬,她羸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扩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这样不会太虚伪了么” 桑裴的脸上没有感动,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不悲不喜,那张美艳的脸孔就保持着那样的表情看着远方,看着那属于朱樉的阵营。 “你不懂吗?如今,你还是要和我这样生疏吗?”扩阔很是激动,他甚至跨上前一步,想要捉住桑裴的手,却被桑裴制止了,她笑的倾国倾城:“扩阔,若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桑裴脸色苍白,却丝毫不有损她身上显露出的决绝和坚定,看着似乎不太相信的扩阔,她骄傲的扬起嘴角:“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几乎一字一顿,说着,还向后跨了一小步。 扩阔急了,忙摆手制止:“好好,我不过去,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你和朱樉约定的时日快到了吧。”桑裴明眸带笑,那莫名的笑意令扩阔心中浮起不安的错觉。 “是这样,还有三日。”扩阔盯着桑裴,黝黑的眸子更加深不见底。 桑裴唇边笑意更浓,咳了几声,苍白的脸颊浮上了一抹病态的红晕:“权利就那么重要么?” 扩阔一个闪身立于桑裴面前,为她挡去刺骨的寒风,却碍于她的威胁不敢离她太近:“男人总是爱江山多一些。”言下之意,就是大多男人即便舍了美人,也是不愿舍弃江山的。 看着眼前绝美的人儿,扩阔无力的叹气,身为天之骄子,他何时如此力不从心过……只是她太倔强,在病中也不肯回屋去,那么他只有陪着她,为她挡去风雨,也只有这样,心中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桑裴微怔,随即苦笑:“我真是没用……” 真是没用……扩阔说的没错,那是她心中的心结,从未解开过的心结,朱樉究竟是要江山还是爱美人,她从不知道骄傲如自己竟会有一天这么狼狈…… 那日,听到朱樉说:裴儿,我只相信你,她终是明白自己为何连尊严都不要了,却对朱樉死心塌地,她知道他只相信她,若不是如此,她早就离去了,但,只因为他的相信,第一次受到如此的信任,所以……值了…… 他们都太骄傲,在这种情况下,朱樉不愿这么没尊严的让出手中的兵权,而她,更不愿就这样自己回去,所以只能这样耗着,她只能望着不远处朱樉的营地发呆。 她庆幸自己已是正式册封的秦王妃,别怪她自私,她只是想在朱樉的生命中留下一些痕迹,这样,不是最过分的做法吧……但还是过分的,但愿,朱樉不要讨厌她…… “扩阔,你带我去见他一眼可好?”桑裴满脸的期望,令扩阔不忍拒绝,只得点头。 已是入夜,一道挺拔的黑影掠着一个女人飞快的在高挂着‘明’字旗帜的兵营上面施展轻功,他快的无人察觉,犹如风过无痕的境界。 来人正是扩阔和桑裴…… 桑裴压抑着咳嗽声,生怕被明军发现他们的踪迹,今日是扩阔带她来这里的,不论往日恩怨如何,但是今日,她是决计不会恩将仇报暴露扩阔踪迹的。 这里是明军,若是身为北元军统领的扩阔在这里被发现的话,那么桑裴肯定,他必定是必死无疑。 虽然对他的做法不予苟同,但是这一刻,桑裴还是有些感动的,他竟冒着生命危险带她来这里,只为了她想要看朱樉一眼,其实……扩阔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悄悄的立于朱樉的主帐外,桑裴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在帆布上戳了个洞,看着里面忽明忽暗,隐隐约约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是朱樉,但另一个桑裴猜不出是谁,看那身形分明不是夜吟,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桑裴蹙眉,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女子?不该是的……她在北元军营中‘生死未卜’,朱樉怎么会允许另一个女子进入主营呢……一定是她的错觉吧……一定是的! “你怎么来了?”想着,朱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耐。 那对面的人举起拳头,撒娇似的锤了朱樉的肩膀一下:“人家怎么就不能来吗……”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有一个娇柔的女声令桑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的……是错觉吗……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女子的……并且,听起来分外耳熟…… “我们走吧。”挡住桑裴的视线,扩阔很明显的也听到了主帐内娇俏的女声。 桑裴摇了摇头,拨开扩阔,倔强的挺直脊背,继续看着里面的景象。 “烟儿,这里多么危险你可知道?”朱樉漂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令桑裴的心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 烟儿……虽然没有看到那女子的脸,但是桑裴知道,朱樉唤作烟儿的女子,必是当年在夜吟府中时那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孙烟,而孙烟,在那时便对朱樉有情…… 她死死的咬着唇,直到唇边流下一丝鲜血才松了口,那唇边泛起一朵艳丽的笑,如同罂粟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禁上了瘾,那是怎样的美丽啊…… 直到多年后,扩阔依然难以忘怀这诡异却美丽至极的一幕,而他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那个阴狠毒辣的妹妹了,她,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樉哥哥这是在担心烟儿吗?烟儿好开心!”孙烟笑着小跑过去抱住朱樉的手臂,朱樉并没有阻止。 桑裴轻笑着摇头:“扩阔,我们走吧。” 她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开心,但是就是让扩阔感到她似乎随时都会消失,让他隐隐的不安着。 也许,是他多疑了吧…… ------------ 第八章:之子于归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激情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AUT ------------ 第九章:宜其室家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桑裴挑眉望向紫鸢,每一次,紫鸢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都是要为朱樉说好话,其实不可否认,之前的她是想听到紫鸢替朱樉说好话的,至少她摇摆的心意也可以坚定一些,但是如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又为什么要听这些好话呢,不过是让心里更加难受罢了,别的,紫鸢的这番话什么都无法带给她。 “紫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自从你决定跟着我走的那天,不就是默认日后你是我的人了吗?不就是彻底与朱樉划清界限的时候吗?难道不是这样吗?”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桑裴是为了让紫鸢坚定起来,也是为了让她自己坚定起来,毕竟,对于朱樉,她实在是超乎寻常的容易心软…… 紫鸢蹙起秀气的眉,脸上挣扎的神色显而易见,当然,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紫鸢跟了朱樉那么多年,让她突然舍去那么多年的情分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不像自己,朱樉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桑裴没有理由逼她也与朱樉势不两立,可……要是不再朱樉回到应天府之前就让紫鸢看清楚其中利害的话,怕会害了她,这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深宫大院可不是心智不明的人可以呆得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紫鸢依旧夹紧不肯松开一点的秀眉,桑裴叹了口气,紫鸢始终还是心太软,看着她之前那副样子,她还道她不食人间烟火呢,其实,她比谁都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说不准,她还是个官家小姐呢,紫鸢的身份扑朔迷离,前些日子紫鸢与夜吟说话的态度和内容就可以看出,先不说夜吟和紫鸢的熟悉程度,就单说那日紫鸢说朱元璋有意让她的妹妹嫁与夜吟为妃,这门亲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受得起的,但是紫鸢又为什么会成为朱樉身边服侍的人呢? 桑裴不是会戳人伤疤的人,但这许多疑问再加上此刻紫鸢不明不白的态度都让她心里非常没有底,她讨厌极了那种无法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她习惯的是看到事情的开头就掌握得到结尾那种感觉,了如指掌的出事方式让她感到很有安全感,但这种安全感似乎自从她来到元末明初就再也没有感觉到了,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结局,这让她产生了更加无力的感觉,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但她也不过才豆蔻年华…… “紫鸢,你要明白,这几日来看我们笑话的婢女不少,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把这些告诉给夜吟?”桑裴问。 没错,在十三王府的这几日,王府的婢女们总是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可桑裴从不与她们计较,并且在夜吟问起在夜府怎么样时也不告诉他自己所受的这些委屈,只因为,有所得必有所失,可,她不能如此告诉紫鸢…… 听桑裴说起这个,紫鸢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真是的,十三爷在的时候她们怎么就不来又吵又闹啊,娘娘好歹也是个王妃,十三爷待娘娘您又是极好的,您怎么可以容忍她们那样放肆?!” 桑裴浅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看来在心里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可,她方才做什么考虑那么久?想到这里,桑裴无奈的说道:“紫鸢啊紫鸢,计较的多了最后累的不还是我自己吗。” 紫鸢一脸的气愤,那清秀逼人的脸蛋也因动了气而染上些许红晕:“娘娘,您就是待她们太好了,向十三爷回禀一次,十三爷必会严惩她们,到时候奴婢看谁还敢小瞧了您去!” “忍一时之气,贪半日安宁,秦王妃还真是修身养性了,这处事态度都不同往日了。”突兀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听的桑裴一惊,莫不是她和紫鸢的对话被他人听去了? 来人是个美艳的女子,涂了大红丹寇的手指搭在身旁侍女的手上,一派贵气,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子,身后跟着半幅皇后仪仗,盛装打扮,身上是贵妃朝服,繁复的打扮却巧妙的未逾矩一点,桑裴暗暗打量着,这是个配得起她封号的高贵装扮,但她却因知晓这人是谁而无法开口…… 紫鸢见桑裴没有反应,心里猜想她必是不知这人是谁,看那来人脸色有些不好,紫鸢连忙行跪拜礼:“奴婢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桑裴叹了口气,所以说,有的时候太机灵了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啊,这人她自然知道是谁,只是……这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啊,不然,不然她身后那半幅皇后仪仗怎地会随便抬了出来,这……这是要以权势来压人啊…… “儿媳见过孙母妃,孙母妃吉祥。”桑裴微微欠了欠身,她是入了宗籍的王妃,无需对除了皇后意外的任何一个后宫女人行大礼,这是祖上的规矩,所以即便是她也奈何不了自己。 没错,来人正是穆成贵妃孙氏…… 孙贵妃不骄不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笑吟吟的样子,一派身为长辈的威严和慈爱笑妃:“本宫见这四周无人,又听闻有声音传来,便不自觉的寻了过来,可别是惊着了秦王妃啊。” “孙母妃说笑了,到是儿媳怠慢了,这御花园中也没个坐的地儿,孙母妃您近些日子可好啊?”桑裴与孙贵妃打着官腔,说漂亮话谁不会,比起虚伪,她桑裴自然也不差。 孙贵妃笑的仪态万方,挥了挥手,说道:“本宫瞧你这堂堂秦王妃,怎地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啊?上次家宴时也是,本宫瞧着这个好像不是上次那个吧?” 桑裴脸色一变,上次家宴时她身边跟着的是嫣儿,而嫣儿如今身在掖庭,若是有心找自己麻烦,那么眼前这位高贵的穆成孙贵妃想必已然知晓了此事,那么此刻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也就是故意的了。 与此同时,桑裴确定了穆成孙贵妃今日来的目的,不是有所图谋就是来找她晦气的,若是那朱标和马皇后都知道了她是与夜吟一同回来,而不是朱樉的话,那么想必孙贵妃也一定知晓了此事…… “儿媳喜好清净,一向谨遵母后的家训,儿媳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一个人可以的,就不想操劳他人。”桑裴气定神闲的回道,虽然对哪马皇后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此刻也只能抬出她来了,那马皇后平日里不是假仁义吗,不是不喜欢铺张浪费吗,那么自己一个做儿媳的谨遵母后旨意也没什么不妥的了吧。 果不其然,孙贵妃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她随即说道:“秦王妃到是随意,只是这王爷正妃还是要有王爷正妃的样子,秦王妃可是皇上钦赐给秦王殿下的正妃,虽然皇后姐姐平日里教导我们不要铺张浪费,但祖训不可不尊,这皇家的礼仪也是万万不可辱没的。” ------------ 第十章:蒹葭苍苍 不知何时,夜吟已立于桑裴身后,无声无息,悄然而来。 他来了很久,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倔强的不肯掉泪,虽然看着她的痛苦有些动摇,但夜吟绝不会后悔,他知道,若是错过了她,日后在夜色下黯然神伤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日后,他会待她极好,绝不会输于朱樉,做他的女人,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屈于人下,他会给她最好的,若是她想要的话,便是那天下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儿,随我走吧。”夜吟轻轻的开口,生怕惊扰了佳人。 桑裴转过身来,微微蹙眉,口气极为不悦:“谁让你唤我做裴儿!” 夜吟微楞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着:“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桑裴嗤笑一声:“这是自然,你与他是不同的。” 听了这话,夜吟倒也不发货,只是气定神闲的挑起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若是我定要唤呢,你该如何?” 桑裴俏脸一沉,眼中尽是讽刺与讥诮,尽管她樱唇边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呵,别以为我答应跟你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不想的话,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得不到我。” 夜吟脸色有些僵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桑裴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撇过头去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都答应跟你走了吗!” 夜吟挑了挑俊朗的眉,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当真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可,他绝不会后悔! 桑裴转身离去,回房准备带走准备好的包裹,而夜吟也罕见的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当然,桑裴乐不得他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她恨不得让夜吟一气之下就放弃带她走,可惜,桑裴也知道那是天方夜谭……要那位脸色阴沉每日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人的十三爷改变他的决定,绝对比登天还难…… 可……她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朱樉,即使朱樉连承诺都给不起她,即使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单方面的为难朱樉,可,心里终究是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桑裴明白,再舍不得也一定要离开,不光是答应夜吟的承诺,更多的是她不能连阻延都不留给自己,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个了…… 拿好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袱,桑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帐篷,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张俊秀的容颜,不过,她不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真的无法离开了,就真的要放任自己沉沦了,这是拯救那个连尊严都不要了的桑裴的最后机会,她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里,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把手中的包袱甩在肩上,桑裴向门口处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娘娘……”紫鸢平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桑裴这才发现,原来隐于暗处的床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桑裴巧妙的掩了去,她是有些被识破的心虚,可,即便是紫鸢阻拦她,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虽然憎恶那个人,但她相信,夜吟有这个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带走她。 “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十三爷了……”紫鸢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半空中响起。 桑裴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我要跟他走,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 自从来到了陇西,桑裴就从未把紫鸢当成过外人,所以这些话,她相信对紫鸢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朱樉不可能没有察觉的,最多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他那里…… 紫鸢柳眉微蹙,眉心间尽是无奈:“奴婢明白,可娘娘……名节不保,只为争个面子,值得吗?” 桑裴点了点头,她的意志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值得,当然值得,什么名节,她本就不在乎,原本也只是碍于朱樉对她有爱才迟迟不肯离去罢了,可如今,想的透彻了,梦醒了,不离去又能如何呢? “紫鸢,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不要……”话说到一半,却已被紫鸢打断。 紫鸢笑吟吟的看着桑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娘娘,带着紫鸢一起吧” 桑裴诧异的望着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丽人,她说……要自己带她一起走?可,她不是朱樉派来的人吗?不阻拦她已是令她吃惊,可……她还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奴婢一直以为,奴婢的命是爷的,可娘娘您教会了奴婢,即使身为仆人,也还是有自己的自由,并且,您可以为了救奴婢一命不惜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能跟您这样的主人,奴婢觉得身为荣耀。”紫鸢一口气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她都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顿了顿,紫鸢继续说:“在扩阔将军军营的那几天,您处处护着奴婢,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一个会对奴婢好的姐姐……而不是秦王妃敏敏帖木儿,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让您一人孤军奋战呢……所以,带奴婢一起走吧!”说到最后,紫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桑裴眼眶有些湿润,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紫鸢是心心念念向着朱樉,以为紫鸢听到她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会狠狠的斥责她水性杨花,她的不知羞耻,可……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她对紫鸢的好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罢了……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我带你一起走!” 紫鸢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了,能看到这位娘娘过的好一些,还管什么背不背叛爷呢……可,王妃还是爱着爷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伤心欲绝的表情,自小爷待她也是不错的,或许……她可以为这对别扭的恋人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也许,跟着王妃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方才和夜吟分手的地方,夜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随风飘扬,这样看来,丝毫没有戾气的他气质卓然,眉眼之间与朱樉也有些相像,果然,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夜吟平静的声音在桑裴耳中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夜吟的不对劲,他的生与死,恐怕都与她无关…… 看到桑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夜吟丝毫不恼,只是在望见立于桑裴身后的紫鸢时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咦?你还带了这个小丫鬟,怎么,给我二哥报信用的?” “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般阴险。”桑裴讥讽的冷笑一声。 夜吟抿紧薄唇,一脸的严肃,蓦地,他长腿向前跨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衔住桑裴小巧的下颚,微微收拢,却也不用力,只是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愈发深沉…… “敏敏帖木儿,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夜吟冰冷的声线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桑裴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嘿嘿一笑:“怎么?十三王殿下,这会儿子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性了?厌恶这样的我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夜吟俊美的脸上升腾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握住桑裴下颚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要把那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你以为本王不敢?” 桑脸上升起些许悲凉,本王本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话时自称本王了!那个人也是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自称‘我’,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用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总是满口假仁假义的说着为了大明江山如何如何,可他忘了,她本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大明江山关她何事?她恨不得大明江山立时亡了才好,虽然知晓历史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痴人梦话罢了…… 朱樉啊朱樉,你何其残忍,她都那样低三下气了,你究竟还要她如何?究竟还要她悲惨成什么样子?如今,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是离开陇西,或许,今晚她就会死在夜吟手上,届时,离开的是人生…… “夜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有机会,就算你是王族,杀了你是死罪,我也定会亲手杀了你!”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朱樉那假仁假义的样子,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 本以为夜吟真的会杀了她,没想到,听了桑裴这话,夜吟竟然松开了手,他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所以的光芒:“所以……敏敏帖木儿,为了我你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令桑裴不明就里。 +激情 脑海中运行的思维停转了一下,桑裴反复的琢磨夜吟的这句话,她说要亲手杀了他也值得他那样高兴?真是……奇怪的人啊,果然是那个人的弟弟…… /AUT ------------ 十一章:纨绔子弟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桑裴眼中衍生出些许笑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再与她打太极了?哈,欺君之罪?这朱标还真是敢说,他就不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话,朱元璋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极重,若是让朱元璋知道了,这朱标会被逐下太子之位也说不定,更别说历史上这朱标分明就是个短命太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不,她知道,虽然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过不了几年,这个短命的懿文太子就会玩完了,到时候,他拿什么治她欺君之罪? “那就拭目以待了,大皇兄。”桑裴笑意吟吟的咬重最后三个字。 朱标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说这次的交锋他没有占到上风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完胜了桑裴,他说:“阿樉还有三日到应天。” 撑到朱标离去,桑裴蓦地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一旁的紫鸢赶忙伸手前来搀扶,却被桑裴挥开了:“无妨,紫鸢,我自己站的起来。” 桑裴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肯承认她听到朱标说朱樉还有三日便会回来时的慌乱,那种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曾经要求过朱樉与她一起回来,可是被拒绝了,但这本就是小事一桩,除了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感觉朱樉其实并不爱她,他只是想要扩阔手中的兵权,而作为扩阔如今唯一的亲人,自己自然是个很好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枚用的得心应手的棋子……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卑微,终于下定决心找回原来的桑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她,但……朱樉为什么丢下那十几万大军回来了呢,是被自己‘背叛’所以不甘心,要回来讨个公道?还是……有急报需要回禀朱元璋,他的到来根本就与她无关,更甚者……他是来请送休书,好娶孙烟过门?哈,无论是哪个,桑裴都不想再见到他,即使是心中想念万分,可她始终无法真正丢弃她的尊严…… “娘娘,其实……”紫鸢诺诺的开口,欲言又止。 “大皇兄这话何意,恕弟妹愚钝,皇兄不如说的透彻一些,这样弟妹也好知晓皇兄究竟来者何意。”桑裴讽刺的说道,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那么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朱标勾唇,笑的风华绝代,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不合适,但是桑裴还是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的朱标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美…… ---------------------------------------------------- “敏敏帖木儿……你说,本宫身为东宫,未来的君,若是有人欺骗,本宫可否治她个欺君之罪呢?”朱标凑近桑裴,轻轻的说道,然后不着痕迹的推开,眼神中尽是一片冰冷。 ------------ 十二章:枯木逢春 不知何时,夜吟已立于桑裴身后,无声无息,悄然而来。 他来了很久,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倔强的不肯掉泪,虽然看着她的痛苦有些动摇,但夜吟绝不会后悔,他知道,若是错过了她,日后在夜色下黯然神伤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日后,他会待她极好,绝不会输于朱樉,做他的女人,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屈于人下,他会给她最好的,若是她想要的话,便是那天下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儿,随我走吧。”夜吟轻轻的开口,生怕惊扰了佳人。 桑裴转过身来,微微蹙眉,口气极为不悦:“谁让你唤我做裴儿!” 夜吟微楞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着:“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桑裴嗤笑一声:“这是自然,你与他是不同的。” 听了这话,夜吟倒也不发货,只是气定神闲的挑起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若是我定要唤呢,你该如何?” 桑裴俏脸一沉,眼中尽是讽刺与讥诮,尽管她樱唇边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呵,别以为我答应跟你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不想的话,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得不到我。” 夜吟脸色有些僵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桑裴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撇过头去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都答应跟你走了吗!” 夜吟挑了挑俊朗的眉,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当真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可,他绝不会后悔! 桑裴转身离去,回房准备带走准备好的包裹,而夜吟也罕见的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当然,桑裴乐不得他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她恨不得让夜吟一气之下就放弃带她走,可惜,桑裴也知道那是天方夜谭……要那位脸色阴沉每日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人的十三爷改变他的决定,绝对比登天还难…… 可……她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朱樉,即使朱樉连承诺都给不起她,即使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单方面的为难朱樉,可,心里终究是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桑裴明白,再舍不得也一定要离开,不光是答应夜吟的承诺,更多的是她不能连阻延都不留给自己,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个了…… 拿好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袱,桑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帐篷,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张俊秀的容颜,不过,她不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真的无法离开了,就真的要放任自己沉沦了,这是拯救那个连尊严都不要了的桑裴的最后机会,她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里,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把手中的包袱甩在肩上,桑裴向门口处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娘娘……”紫鸢平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桑裴这才发现,原来隐于暗处的床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桑裴巧妙的掩了去,她是有些被识破的心虚,可,即便是紫鸢阻拦她,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虽然憎恶那个人,但她相信,夜吟有这个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带走她。 “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十三爷了……”紫鸢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半空中响起。 桑裴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我要跟他走,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 自从来到了陇西,桑裴就从未把紫鸢当成过外人,所以这些话,她相信对紫鸢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朱樉不可能没有察觉的,最多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他那里…… 紫鸢柳眉微蹙,眉心间尽是无奈:“奴婢明白,可娘娘……名节不保,只为争个面子,值得吗?” 桑裴点了点头,她的意志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值得,当然值得,什么名节,她本就不在乎,原本也只是碍于朱樉对她有爱才迟迟不肯离去罢了,可如今,想的透彻了,梦醒了,不离去又能如何呢? “紫鸢,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不要……”话说到一半,却已被紫鸢打断。 紫鸢笑吟吟的看着桑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娘娘,带着紫鸢一起吧” 桑裴诧异的望着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丽人,她说……要自己带她一起走?可,她不是朱樉派来的人吗?不阻拦她已是令她吃惊,可……她还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奴婢一直以为,奴婢的命是爷的,可娘娘您教会了奴婢,即使身为仆人,也还是有自己的自由,并且,您可以为了救奴婢一命不惜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能跟您这样的主人,奴婢觉得身为荣耀。”紫鸢一口气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她都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顿了顿,紫鸢继续说:“在扩阔将军军营的那几天,您处处护着奴婢,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一个会对奴婢好的姐姐……而不是秦王妃敏敏帖木儿,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让您一人孤军奋战呢……所以,带奴婢一起走吧!”说到最后,紫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桑裴眼眶有些湿润,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紫鸢是心心念念向着朱樉,以为紫鸢听到她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会狠狠的斥责她水性杨花,她的不知羞耻,可……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她对紫鸢的好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罢了……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我带你一起走!” 紫鸢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了,能看到这位娘娘过的好一些,还管什么背不背叛爷呢……可,王妃还是爱着爷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伤心欲绝的表情,自小爷待她也是不错的,或许……她可以为这对别扭的恋人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也许,跟着王妃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方才和夜吟分手的地方,夜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随风飘扬,这样看来,丝毫没有戾气的他气质卓然,眉眼之间与朱樉也有些相像,果然,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夜吟平静的声音在桑裴耳中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夜吟的不对劲,他的生与死,恐怕都与她无关…… 看到桑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夜吟丝毫不恼,只是在望见立于桑裴身后的紫鸢时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咦?你还带了这个小丫鬟,怎么,给我二哥报信用的?” “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般阴险。”桑裴讥讽的冷笑一声。 夜吟抿紧薄唇,一脸的严肃,蓦地,他长腿向前跨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衔住桑裴小巧的下颚,微微收拢,却也不用力,只是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愈发深沉…… “敏敏帖木儿,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夜吟冰冷的声线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桑裴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嘿嘿一笑:“怎么?十三王殿下,这会儿子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性了?厌恶这样的我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夜吟俊美的脸上升腾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握住桑裴下颚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要把那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你以为本王不敢?” 桑脸上升起些许悲凉,本王本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话时自称本王了!那个人也是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自称‘我’,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用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总是满口假仁假义的说着为了大明江山如何如何,可他忘了,她本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大明江山关她何事?她恨不得大明江山立时亡了才好,虽然知晓历史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痴人梦话罢了…… 朱樉啊朱樉,你何其残忍,她都那样低三下气了,你究竟还要她如何?究竟还要她悲惨成什么样子?如今,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是离开陇西,或许,今晚她就会死在夜吟手上,届时,离开的是人生…… “夜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有机会,就算你是王族,杀了你是死罪,我也定会亲手杀了你!”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朱樉那假仁假义的样子,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 本以为夜吟真的会杀了她,没想到,听了桑裴这话,夜吟竟然松开了手,他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所以的光芒:“所以……敏敏帖木儿,为了我你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令桑裴不明就里。 脑海中运行的思维停转+激情了一下,桑裴反复的琢磨夜吟的这句话,她说要亲手杀了他也值得他那样高兴?真是……奇怪的人啊,果然是那个人的弟弟…… /AUT ------------ 十三章:如人饮水 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待了几日,并没有人来看望她,每日的饭菜都是定时把门开一个小缝放进来的,桑裴试过用力,但发现她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她猜想着大概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如今的她,和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有两样,所以抓她来这里的人自是不担心她会逃跑。 桑裴猜想那解夫人不是这次的主谋,因为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发怒,但却顾忌着什么不敢发怒一样,正是这点让桑裴产生了怀疑,有了这样的猜想。 她从未试着要逃过,因为她知道,如今还未到时机,若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后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她要韬光养晦,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试图逃跑的。 这房间虽然四处封闭,但看起来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个很雅致的人,房里摆着一看便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古董,奢侈的白玉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也是让桑裴唯一可以苦中作乐的事情了。 这日,桑裴正在房中习字,门突然被推开了,而她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任那人走到她身边,桑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终于来了……再等下去,怕是就连她自己也失了耐心呢…… “邵敏郡主好雅兴。”低沉醇厚却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呼出的气打在桑裴的脖子上,引起一阵颤栗。 纤纤素手挥开身后烦人的‘苍蝇’,桑裴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小楷,只觉身后一阵风袭来,桌上的宣纸已然到了那男子手上,她这才不满的转过身去,却撞进了熟悉的眸子中。 “箬文……”她愕然道……身后之人正是朱樉。 朱樉浅浅一笑,伸出手一把把桑裴拉入怀中,环着她的腰,与她耳鬓相磨:“敏敏,我好想你……” 桑裴愣愣的被他抱着,她本以为来的人会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可……为什么是朱樉,如今的他,不应该是身重剧毒呆在陇西吗?怎么会……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桑裴颤声问道。 朱樉扶正她的身子,温柔而深情的看着她:“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就来了。” 桑裴嗔怪的看了朱樉一眼,眼中却是无法掩盖的感动和与朱樉眼中一般的思念:“竟胡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肉麻,还有没有个王爷的样子。” 朱樉怔怔的看着那有些苍白的俏脸,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中常常抓不住她的轻颦浅笑,如今,人终于在他怀中了,他终于有种温香软玉在怀的真实感了…… “敏敏,我没有胡说,我很想你,想的都要疯掉了……”朱樉低吼着使劲把她拉入怀中,越抱越紧,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桑裴虽是被箍的有些紧,但始终是没有开口。 半晌,桑裴轻轻的推开朱樉,望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开了口:“你不是身重剧毒了吗?” 朱樉微怔,继而面带笑容:“敏敏,不要如此煞风景,我们多日眉间,怎么一见面就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桑裴垂首,却难掩面上的失望之色:“你还是不相信我吧,所以虽然如今作为你的妻子,可关于你的事情我却是一件都不知道,我真的好失败,真的好无能为力……” 觉得桑裴的声音有些不太对,朱樉抬起她的头,却发现此刻的她已泪流满面……他怔住了,虽然她再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见过,可是……可是看见她哭却是第一次…… “敏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能,也许,可是,我……”朱樉有些口拙,胡乱的说着,顿了顿,调整了混乱的心情,他开了口:“敏敏,我只是害怕你替我担心……” 桑裴抿紧樱唇,苍白的小脸尽是脆弱,听了朱樉这席话她也没做任何的反应,看着她这个样子,朱樉叹了口气,终是把她揽在怀里,温柔的磨蹭着她的发髻。 “小笨蛋,我是害怕你担心,你怎么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呢,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出来吗?”像是在责备,但朱樉的语气里却是无奈和温柔。 桑裴抬起头,努力的瞪着红肿的眼,一脸委屈:“你那天明明说要我不要爱上你,你说你是为了得到扩阔的帮助才娶我的,你还说我……唔。”话还未说完,却已被朱樉堵住了。 桑裴杏目圆瞪,却忘了推开朱樉,任他在唇上辗转反侧,温柔的舔舐着,直到朱樉抵在她唇边无奈的叫她闭上眼睛,桑裴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要推开朱樉,却被他更加紧箍在怀中,不得动弹。 朱樉在桑裴几乎无法呼吸的前一秒松开了她,然后满足笑着,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狡黠而高贵,却只得到了桑裴一个白眼,虽是不满他突然而来的吻,但心中已是满满的甜蜜,她再笨也不会笨到不知道朱樉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吻她是什么意思。 “小笨蛋,随我走吧?”朱樉宠溺的刮了刮桑裴的额头。 桑裴撅了撅红唇,不满的白了朱樉一眼,而那因接吻而变得有些红肿的唇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是更加诱人,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朱樉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欲望。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是中了毒的么……”桑裴不依不饶起来,她可没傻到忘记这个问题,这可是很重要的! 朱樉无奈的笑着摇头:“那是为了引出叛徒故意为之,谁知竟让你误会了。”若是知道这个计划会让敏敏受伤,他宁愿辛苦一点亲自揪出叛徒,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伤了敏敏的人,他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想到这里,朱樉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 得到回答的桑裴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这样,亏她听到他中毒时急得和什么似的,原来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只是为了引出叛徒的计谋,那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啊…… “好了吧,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吧?”朱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激情桑裴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看着朱樉有些惊讶的表情,她继续说:“我要你背我才行。”她就是在耍无赖,她要看看这个男人肯不肯放下皇族贵胄的尊严。 与那横眉怒目的娇媚女子对视半晌,朱樉一脸挫败的弯下腰去,他认了命,真是拿这个小女人没辙,算了,他认栽了,这样一个为了他肯付出性命的女子,他要如何才肯放开她…… 桑裴笑的一脸满足,动作轻柔的附上朱樉宽厚的背,虽然他看起来柔弱不堪,但是近距离接触却会发现,其实他的身材还是很好的,他也有厚实的让女人怦然心动的背,想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更加明显。 离开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虽然桑裴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朱樉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比如说他这样容易就单枪匹马的救出她来是怎么回事,比如说他究竟是怎么装中毒装的那样像,但她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和他心意相通了,她相信他,他不会害她…… 那不知名的地方似乎离陇西不近,朱樉载着她马加鞭赶了三日路才可看到陇西军营的帐篷,有些疲惫的她这才放心的在朱樉怀中缓缓睡去,这一觉睡的很熟,很香。 被关起来的那几日,她因为警觉性很高,所以浅眠,并没有睡个好觉,而如今,她终是可以放松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了,在朱樉身边,很安全,带着这样的想法,桑裴进入了梦香…… 醒来后,桑裴发现她并没有看见紫鸢的身影,跑回去问朱樉,朱樉说紫鸢回府中去暂时管理事务,桑裴一想也是,毕竟紫鸢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王府也不可一日无人管,可是……紫鸢的身份本就是一个奴婢,她真的可以管得住王府中的人吗?桑裴有些疑惑,可是她的疑惑转瞬便被她深深的压入内心深处。 她的帐篷在朱樉的旁边,军营中的众士兵们得知的还是将军身重剧毒,生死未卜,接连几日,士气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每日看着朱樉半夜起来偷着处理军中事务时蹙起的眉,桑裴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她想要帮朱樉做些什么,她不想看着朱樉为了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烦心而束手无策,她不想要朱樉为了揪出细作孤军奋战,她希望她是能够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的女人,而不是摆在家中当妻子享福的美丽花瓶。 拜托了朱樉的心腹李副将带着她四处看看,那李副将知道桑裴的身份,而朱樉对她又是那样宠溺,所以对于她的要求,作为朱樉心腹的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跟在李副将身后的桑裴脸上蒙着面纱,但却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并经军中出现一个女子时百年难遇的事情,并且这个女子若是还跟在可以做主的副将身后,就更是不容小觑了。 众士兵们看着那身形苗条纤细的女子都有些浑身发热,他们常年出来打仗,经常好几年碰不到女人,而军中虽是被发配来的罪人做军妓,但天知道,来了军妓都是率先给将领们享用,到了他们手里的是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触及到四周炽热的目光,桑裴蹙起精致的眉,而那李副将似是感受到了这位秦王妃的不满,怒目瞪向周围的士兵们,士兵们只道那女子许是李副将的人,打量的目光也不敢太放肆,但始终未从桑裴身上移开过。 看着这些如同饿狼扑羊般的士兵们,桑裴在心中不住叹息,这样好色的士兵,而对手又是扩阔那样厉害的角色,朱樉究竟是怎样领兵赢得这一仗的…… /AUT ------------ 十四章:冷暖自知 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待了几日,并没有人来看望她,每日的饭菜都是定时把门开一个小缝放进来的,桑裴试过用力,但发现她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她猜想着大概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如今的她,和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有两样,所以抓她来这里的人自是不担心她会逃跑。 桑裴猜想那解夫人不是这次的主谋,因为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发怒,但却顾忌着什么不敢发怒一样,正是这点让桑裴产生了怀疑,有了这样的猜想。 她从未试着要逃过,因为她知道,如今还未到时机,若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后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她要韬光养晦,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试图逃跑的。 这房间虽然四处封闭,但看起来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个很雅致的人,房里摆着一看便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古董,奢侈的白玉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也是让桑裴唯一可以苦中作乐的事情了。 这日,桑裴正在房中习字,门突然被推开了,而她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任那人走到她身边,桑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终于来了……再等下去,怕是就连她自己也失了耐心呢…… “邵敏郡主好雅兴。”低沉醇厚却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呼出的气打在桑裴的脖子上,引起一阵颤栗。 纤纤素手挥开身后烦人的‘苍蝇’,桑裴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小楷,只觉身后一阵风袭来,桌上的宣纸已然到了那男子手上,她这才不满的转过身去,却撞进了熟悉的眸子中。 “箬文……”她愕然道……身后之人正是朱樉。 朱樉浅浅一笑,伸出手一把把桑裴拉入怀中,环着她的腰,与她耳鬓相磨:“敏敏,我好想你……” 桑裴愣愣的被他抱着,她本以为来的人会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可……为什么是朱樉,如今的他,不应该是身重剧毒呆在陇西吗?怎么会……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桑裴颤声问道。 朱樉扶正她的身子,温柔而深情的看着她:“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就来了。” 桑裴嗔怪的看了朱樉一眼,眼中却是无法掩盖的感动和与朱樉眼中一般的思念:“竟胡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肉麻,还有+激情没有个王爷的样子。” 朱樉怔怔的看着那有些苍白的俏脸,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中常常抓不住她的轻颦浅笑,如今,人终于在他怀中了,他终于有种温香软玉在怀的真实感了…… “敏敏,我没有胡说,我很想你,想的都要疯掉了……”朱樉低吼着使劲把她拉入怀中,越抱越紧,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桑裴虽是被箍的有些紧,但始终是没有开口。 半晌,桑裴轻轻的推开朱樉,望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开了口:“你不是身重剧毒了吗?” 朱樉微怔,继而面带笑容:“敏敏,不要如此煞风景,我们多日眉间,怎么一见面就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桑裴垂首,却难掩面上的失望之色:“你还是不相信我吧,所以虽然如今作为你的妻子,可关于你的事情我却是一件都不知道,我真的好失败,真的好无能为力……” 觉得桑裴的声音有些不太对,朱樉抬起她的头,却发现此刻的她已泪流满面……他怔住了,虽然她再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见过,可是……可是看见她哭却是第一次…… “敏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能,也许,可是,我……”朱樉有些口拙,胡乱的说着,顿了顿,调整了混乱的心情,他开了口:“敏敏,我只是害怕你替我担心……” 桑裴抿紧樱唇,苍白的小脸尽是脆弱,听了朱樉这席话她也没做任何的反应,看着她这个样子,朱樉叹了口气,终是把她揽在怀里,温柔的磨蹭着她的发髻。 “小笨蛋,我是害怕你担心,你怎么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呢,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出来吗?”像是在责备,但朱樉的语气里却是无奈和温柔。 桑裴抬起头,努力的瞪着红肿的眼,一脸委屈:“你那天明明说要我不要爱上你,你说你是为了得到扩阔的帮助才娶我的,你还说我……唔。”话还未说完,却已被朱樉堵住了。 桑裴杏目圆瞪,却忘了推开朱樉,任他在唇上辗转反侧,温柔的舔舐着,直到朱樉抵在她唇边无奈的叫她闭上眼睛,桑裴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要推开朱樉,却被他更加紧箍在怀中,不得动弹。 朱樉在桑裴几乎无法呼吸的前一秒松开了她,然后满足笑着,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狡黠而高贵,却只得到了桑裴一个白眼,虽是不满他突然而来的吻,但心中已是满满的甜蜜,她再笨也不会笨到不知道朱樉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吻她是什么意思。 “小笨蛋,随我走吧?”朱樉宠溺的刮了刮桑裴的额头。 桑裴撅了撅红唇,不满的白了朱樉一眼,而那因接吻而变得有些红肿的唇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是更加诱人,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朱樉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欲望。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是中了毒的么……”桑裴不依不饶起来,她可没傻到忘记这个问题,这可是很重要的! 朱樉无奈的笑着摇头:“那是为了引出叛徒故意为之,谁知竟让你误会了。”若是知道这个计划会让敏敏受伤,他宁愿辛苦一点亲自揪出叛徒,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伤了敏敏的人,他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想到这里,朱樉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 得到回答的桑裴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这样,亏她听到他中毒时急得和什么似的,原来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只是为了引出叛徒的计谋,那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啊…… “好了吧,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吧?”朱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桑裴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看着朱樉有些惊讶的表情,她继续说:“我要你背我才行。”她就是在耍无赖,她要看看这个男人肯不肯放下皇族贵胄的尊严。 与那横眉怒目的娇媚女子对视半晌,朱樉一脸挫败的弯下腰去,他认了命,真是拿这个小女人没辙,算了,他认栽了,这样一个为了他肯付出性命的女子,他要如何才肯放开她…… 桑裴笑的一脸满足,动作轻柔的附上朱樉宽厚的背,虽然他看起来柔弱不堪,但是近距离接触却会发现,其实他的身材还是很好的,他也有厚实的让女人怦然心动的背,想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更加明显。 离开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虽然桑裴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朱樉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比如说他这样容易就单枪匹马的救出她来是怎么回事,比如说他究竟是怎么装中毒装的那样像,但她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和他心意相通了,她相信他,他不会害她…… 那不知名的地方似乎离陇西不近,朱樉载着她马加鞭赶了三日路才可看到陇西军营的帐篷,有些疲惫的她这才放心的在朱樉怀中缓缓睡去,这一觉睡的很熟,很香。 被关起来的那几日,她因为警觉性很高,所以浅眠,并没有睡个好觉,而如今,她终是可以放松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了,在朱樉身边,很安全,带着这样的想法,桑裴进入了梦香…… 醒来后,桑裴发现她并没有看见紫鸢的身影,跑回去问朱樉,朱樉说紫鸢回府中去暂时管理事务,桑裴一想也是,毕竟紫鸢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王府也不可一日无人管,可是……紫鸢的身份本就是一个奴婢,她真的可以管得住王府中的人吗?桑裴有些疑惑,可是她的疑惑转瞬便被她深深的压入内心深处。 她的帐篷在朱樉的旁边,军营中的众士兵们得知的还是将军身重剧毒,生死未卜,接连几日,士气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每日看着朱樉半夜起来偷着处理军中事务时蹙起的眉,桑裴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她想要帮朱樉做些什么,她不想看着朱樉为了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烦心而束手无策,她不想要朱樉为了揪出细作孤军奋战,她希望她是能够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的女人,而不是摆在家中当妻子享福的美丽花瓶。 拜托了朱樉的心腹李副将带着她四处看看,那李副将知道桑裴的身份,而朱樉对她又是那样宠溺,所以对于她的要求,作为朱樉心腹的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跟在李副将身后的桑裴脸上蒙着面纱,但却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并经军中出现一个女子时百年难遇的事情,并且这个女子若是还跟在可以做主的副将身后,就更是不容小觑了。 众士兵们看着那身形苗条纤细的女子都有些浑身发热,他们常年出来打仗,经常好几年碰不到女人,而军中虽是被发配来的罪人做军妓,但天知道,来了军妓都是率先给将领们享用,到了他们手里的是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触及到四周炽热的目光,桑裴蹙起精致的眉,而那李副将似是感受到了这位秦王妃的不满,怒目瞪向周围的士兵们,士兵们只道那女子许是李副将的人,打量的目光也不敢太放肆,但始终未从桑裴身上移开过。 看着这些如同饿狼扑羊般的士兵们,桑裴在心中不住叹息,这样好色的士兵,而对手又是扩阔那样厉害的角色,朱樉究竟是怎样领兵赢得这一仗的…… /AUT ------------ 十五章:紫鸢的心 不知何时,夜吟已立于桑裴身后,无声无息,悄然而来。 他来了很久,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倔强的不肯掉泪,虽然看着她的痛苦有些动摇,但夜吟绝不会后悔,他知道,若是错过了她,日后在夜色下黯然神伤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日后,他会待她极好,绝不会输于朱樉,做他的女人,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屈于人下,他会给她最好的,若是她想要的话,便是那天下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儿,随我走吧。”夜吟轻轻的开口,生怕惊扰了佳人。 桑裴转过身来,微微蹙眉,口气极为不悦:“谁让你唤我做裴儿!” 夜吟微楞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着:“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桑裴嗤笑一声:“这是自然,你与他是不同的。” 听了这话,夜吟倒也不发货,只是气定神闲的挑起惹尽桃花的丹凤眼:“若是我定要唤呢,你该如何?” 桑裴俏脸一沉,眼中尽是讽刺与讥诮,尽管她樱唇边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呵,别以为我答应跟你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不想的话,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得不到我。” 夜吟脸色有些僵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桑裴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撇过头去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都答应跟你走了吗!” 夜吟挑了挑俊朗的眉,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当真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可,他绝不会后悔! 桑裴转身离去,回房准备带走准备好的包裹,而夜吟也罕见的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当然,桑裴乐不得他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她恨不得让夜吟一气之下就放弃带她走,可惜,桑裴也知道那是天方夜谭……要那位脸色阴沉每日里不知算计了多少个人的十三爷改变他的决定,绝对比登天还难…… 可……她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朱樉,即使朱樉连承诺都给不起她,即使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单方面的为难朱樉,可,心里终究是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桑裴明白,再舍不得也一定要离开,不光是答应夜吟的承诺,更多的是她不能连阻延都不留给自己,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个了…… 拿好早就收拾妥当的包袱,桑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帐篷,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张俊秀的容颜,不过,她不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真的无法离开了,就真的要放任自己沉沦了,这是拯救那个连尊严都不要了的桑裴的最后机会,她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里,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把手中的包袱甩在肩上,桑裴向门口处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娘娘……”紫鸢平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桑裴这才发现,原来隐于暗处的床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桑裴巧妙的掩了去,她是有些被识破的心虚,可,即便是紫鸢阻拦她,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虽然憎恶那个人,但她相信,夜吟有这个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带走她。 “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十三爷了……”紫鸢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半空中响起。 桑裴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我要跟他走,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继续留在这里……” 自从来到了陇西,桑裴就从未把紫鸢当成过外人,所以这些话,她相信对紫鸢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朱樉不可能没有察觉的,最多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他那里…… 紫鸢柳眉微蹙,眉心间尽是无奈:“奴婢明白,可娘娘……名节不保,只为争个面子,值得吗?” 桑裴点了点头,她的意志如同磐石一般坚定,值得,当然值得,什么名节,她本就不在乎,原本也只是碍于朱樉对她有爱才迟迟不肯离去罢了,可如今,想的透彻了,梦醒了,不离去又能如何呢? “紫鸢,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不要……”话说到一半,却已被紫鸢打断。 紫鸢笑吟吟的看着桑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娘娘,带着紫鸢一起吧” 桑裴诧异的望着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丽人,她说……要自己带她一起走?可,她不是朱樉派来的人吗?不阻拦她已是令她吃惊,可……她还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奴婢一直以为,奴婢的命是爷的,可娘娘您教会了奴婢,即使身为仆人,也还是有自己的自由,并且,您可以为了救奴婢一命不惜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能跟您这样的主人,奴婢觉得身为荣耀。”紫鸢一口气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她都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顿了顿,紫鸢继续说:“在扩阔将军军营的那几天,您处处护着奴婢,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一个会对奴婢好的姐姐……而不是秦王妃敏敏帖木儿,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让您一人孤军奋战呢……所以,带奴婢一起走吧!”说到最后,紫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桑裴眼眶有些湿润,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紫鸢是心心念念向着朱樉,以为紫鸢听到她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会狠狠的斥责她水性杨花,她的不知羞耻,可……如今听到她这一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她对紫鸢的好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罢了……紫鸢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我带你一起走!” 紫鸢笑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了,能看到这位娘娘过的好一些,还管什么背不背叛爷呢……可,王妃还是爱着爷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伤心欲绝的表情,自小爷待她也是不错的,或许……她可以为这对别扭的恋人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呢……也许,跟着王妃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方才和夜吟分手的地方,夜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随风飘扬,这样看来,丝毫没有戾气的他气质卓然,眉眼之间与朱樉也有些相像,果然,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 “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夜吟平静的声音在桑裴耳中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夜吟的不对劲,他的生与死,恐怕都与她无关…… 看到桑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夜吟丝毫不恼,只是在望见立于桑裴身后的紫鸢时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咦?你还带了这个小丫鬟,怎么,给我二哥报信用的?” “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般阴险。”桑裴讥讽的冷笑一声。 夜吟抿紧薄唇,一脸的严肃,蓦地,他长腿向前跨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衔住桑裴小巧的下颚,微微收拢,却也不用力,只是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愈发深沉…… “敏敏帖木儿,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夜吟冰冷的声线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桑裴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嘿嘿一笑:“怎么?十三王殿下,这会儿子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性了?厌恶这样的我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手下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夜吟俊美的脸上升腾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握住桑裴下颚的手缓缓收紧,似乎要把那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他危险的眯起眸子:“你以为本王不敢?” 桑脸上升起些许悲凉,本王本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说话时自称本王了!那个人也是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自称‘我’,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则是用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总是满口假仁假义的说着为了大明江山如何如何,可他忘了,她本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大明江山关她何事?她恨不得大明江山立时亡了才好,虽然知晓历史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痴人梦话罢了……-------------------------------------------------------------------------------------------------------------------------------------------------------------------- 朱樉啊朱樉,你何其残忍,她都那样低三下气了,你究竟还要她如何?究竟还要她悲惨成什么样子?如今,她就要离开了,或许是离开陇西,或许,今晚她就会死在夜吟手上,届时,离开的是人生…… “夜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有机会,就算你是王族,杀了你是死罪,我也定会亲手杀了你!”桑裴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朱樉那假仁假义的样子,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她! 本以为夜吟真的会杀了她,没想到,听了桑裴这话,夜吟竟然松开了手,他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所以的光芒:“所以……敏敏帖木儿,为了我你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令桑裴不明就里。 脑海中运行的思维停转了一下,桑裴反复的琢磨夜吟的这句话,她说要亲手杀了他也值得他那样高兴?真是……奇怪的人啊,果然是那个人的弟弟…… ------------ 十六章:摇摆不定 朱樉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桑裴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他的动作轻缓舒展,看起来美极了,实在当得起‘浊世翩翩佳公子’七字,但桑裴却僵了身子,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 不是没做过男女之事,只是实在习惯不了朱樉的温柔,在那样的情况下,知晓他不过是为了扩阔的兵权而待她百般温柔,在那之后,即便他保证过很多次,即便他说过要和她重新开始,可……她终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她拒绝不了他,这是桑裴一开始便知道的,她拒绝不了他一星半点的温柔,那会让她即便知道前方是悬崖,再向前走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却还是会甘之若饴的跳下去,丝毫没有怨言。 “裴儿,你可用膳了?”朱樉轻声问道。 桑裴心里明白,朱樉自然是个极聪明的人,想必她心里这点算计早就入了他的眼,这便是他的好,明知道如果现在开口要她重新开始她便一定会答应,但,他却偏偏不张着个嘴,让自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朱樉的世界里,没有不确定二字,不确定的事情不会做,他会一点点布局,步步为谋,直到十拿九稳时才收紧网,这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没有,还不饿,等会儿还要进宫去觐见母后。”桑裴柔声回答,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朱樉握在手中的手。 朱樉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精光,紧接着,他神色一如平常,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一旁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桑裴,却丝毫没有说明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意思。 桑裴诧异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布包,一层一层,当严密的包装被拆开时,她微怔,执起那物品,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是朱樉在夜府时第一次送她的金簪,简单的样式,高雅的纹样,不会认错…… 可……桑裴诧异的望着朱樉,可这只金簪不是在见穆成孙贵妃那次遗失了吗?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它怎么会在朱樉的手里?这也太过凑巧了,难不成那本来就是被穆成孙贵妃故意藏了起来?不,不可能,随即桑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个骄傲的女人绝不会如此,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朱樉笑吟吟的拿过那只簪子,为桑裴簪在发髻上,虽然那簪子不甚名贵,可配在因要去见马皇后而身着锦衣华服的桑裴头上却丝毫不显突兀,看着,朱樉满意的笑了。 “笨女孩儿,没有发现它不见了吗?”朱樉漂亮的眼温润如玉,薄唇弯成月牙形,笑的文雅极了。 桑裴面上有些发红,她自然不能让朱樉知晓为了找这只簪子她无比的焦虑,连续几日都无法安稳入眠,她自然不能告+激情诉他,决不能让他知道这些,让他知道她还是那样在乎着他,甚至爱屋及乌的对那只簪子也情有独钟。 “是解纶呈给我的,说是在你身边见过此物。”朱樉解释道。 桑裴垂眸,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打在眼眶上一环阴影,贝齿咬着粉嫩的唇,心中感慨万千,解纶啊,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那个名字了,上次陇西一别,连招呼都未来得及打上一个,而此刻,同在秦王府却从未见过面,她早已想通,不再恨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那一切不过是解夫人和解语从中捣鬼,她早该想明白的,可,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不喜爱轻易低头,那个男子,一定难过了许久吧,待她这样的好,她还要误会他…… “恩。”桑裴闷闷的应了声。 对于桑裴有些敷衍的态度,朱樉仿佛丝毫不在意:“裴儿,你可知道那是谁的东西?” 看着怔忡的桑裴,朱樉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温和的说道:“裴儿,这是母后留给她最喜爱的儿子的,说是要给他认定的妻子,那里面刻着萨满的铭文,寓意着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和和……美美?长长……久久?原来这是马皇后的心爱之物,怪不得,怪不得平凡之中带着贵气,那马皇后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只是……只是她终是不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贤德,也对,历史都是经过润色的,哪有那许多真实呢,眼前这个挺拔俊秀的少年在历史上的记载不也是昏庸无道吗,可究竟如何,这也就是真实经历过这段历史的人最明白了…… 桑裴失神的抚着头上的钗,眼中有些迷茫,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她终是开口了,她的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一般:“那你当时怎么会想到把这个给我呢?” 朱樉攫住桑裴精巧的下颚,强势的吻了上去,不同于动作的粗鲁,那力道轻柔,在桑裴唇上辗转反侧,最后,抵在桑裴唇上喃喃道:“因为被你迷住了呀,眼里看不到别人了。” 吸了吸鼻子,突然有想要哭的感觉,桑裴抿紧樱唇,静静的感受着朱樉的温柔,心中却是波澜万丈,他一直都是这么的温柔,温柔的让她想哭,不同于解纶的温文尔雅,朱樉是那种令人沉溺的柔情,除了在夜府那次他知道她就是敏敏帖木儿的那段时期冷淡异常,并且怒气冲天,时常阴晴不定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是让她捉摸不透,就是因为外表太过温柔,所以那样工于心计的他更让她看不懂…… ‘朱樉,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样的话几乎说出口,但桑裴在关键时刻忍住了,她只剩下这一次的机会,朱樉该说的应该都说了,剩下的,就是要去做了,她该看他的表现了吧。 “用膳吧,稍后我还要去觐见母后呢。”桑裴故作镇定的推开朱樉,在朱樉清明的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感到些许的心虚,但随即便被她巧妙的掩了去,这些,朱樉明白也好。 吩咐紫鸢传膳,桑裴整理了衣裳,仪态万方的坐于朱樉下首,虽然未给朱樉明确的答复,可她如今还是秦王妃,而作为秦王妃,自然是有她必须要遵从的礼仪。 虽然历史上记载朱樉最后是被毒死的,并且传闻中一直昏庸无道,总的说起来,便是输了,可桑裴心中有数,她绝不会让朱樉的‘输’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该争取的她定要一个不落的为朱樉争来! 紫鸢的心意桑裴心中已然有数,可那人看起来确实无比的危险,她该把紫鸢交给那样的人吗?桑裴有些迷茫,可那是紫鸢的选择,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否定她的选择呢…… 用完了午膳,桑裴起身,微微欠了欠身:“我去觐见母后了。” 朱樉点了点头,神色不悲不喜:“路上小心。” 桑裴还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她从不自称妾身,就如朱樉在她面前从不自称本王是一个道理,他知她不喜欢他称自己为‘本王’,所以他不这样说,而她讨厌自称‘妾身’,因为……她是他的妻,并不是‘妾’身。 虽然知道那不过是个称呼,意义上她还是朱樉的妻子,可桑裴就是不喜欢,没来由的不喜欢,这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只是,多少有些无理取闹的成分罢了。 上了轿子,破例允许紫鸢上轿随行,看着其余只能在轿子边跟着的侍女一脸不甘的神色,桑裴不屑的笑了,胭脂俗粉,她们怎么比得上和自己出生入死的紫鸢呢,看起来,这更像是不自量力吧…… 人这一辈子,该是看清楚自己身份的时候便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不然,最后输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元末明初的乱世,只有聪明人才能生存,看来,她该考虑换一批随行婢女了,一个怨恨不甘的表情都敢做的如此明显,也就不外乎桑裴会怀疑她们究竟是否稳妥,是否能交予事情了…… 紫鸢端正的坐在软榻上,头微微低着,如同画里面的仕女一样一丝不苟,桑裴轻笑着靠在一旁,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不如紫鸢那样拘谨,却多了一丝慵懒。 “紫鸢,你果然是喜欢他的?”桑裴毫不含糊的问道。 紫鸢被桑裴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微怔住,半晌,她终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情不再肃然,本来挺直的脊梁也有些不自觉的微微弯曲,眼中多了一丝苦涩和不甘。 桑裴心中明白,她的苦涩是那人太过于邪魅,让人难以招架,而她的不甘则是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怎么会喜欢上那个男人,这些桑裴都明白,可是爱情这等事,谁又能说得透呢…… “紫鸢,你该明白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是真的喜欢他,我这就去皇后娘娘求了此事。”桑裴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紫鸢真的想要嫁给那人,她定会向马后求了此事。 紫鸢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头上的坠子随着动作乱晃,她说:“娘娘,您的好意紫鸢心领了,只是,紫鸢心意已决,紫鸢要留在娘娘身边一辈子侍候着您。” 桑裴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你怎么能一辈子侍候我呢,这女孩子总是要找个好婆家的,嫁人才是最重要的呀。” 桑裴说的是真心话,在古代,大概所有女孩儿都是这样想的吧,嫁个好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宁缺毋滥的,紫鸢这个年龄,在古代算起来已是不小,若是再拖下去,她都会觉得对不起紫鸢…… “娘娘,就算是不侍候您,我也只想嫁给他,但您该明白的,我的爹和娘,我的门第,怎么会允许我嫁给他人做妾呢……”紫鸢咬着唇,苦涩的说道。 桑裴挑了挑眉,眼中的不悦昭然若见:“紫鸢,是谁说你要嫁过去做妾的。” “啊?”紫鸢诧异的看着桑裴:“难道不是吗?那人早已心有所属了呀。” 桑裴勾唇,嗤笑一声,说道:“有心上人那又如何,紫鸢,我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妾。” /AUT ------------ 十七章:奉茶女官 紫鸢极为不敢置信的望着桑裴,娘娘说……她不是作为妾,而是那人的正妃?不,她甚至无法想象,一直觉得能够嫁给他就是无比奢望的事情,可……娘娘这番话令紫鸳瞠目结舌,她竟然说要自己嫁过去做那人的正妃…… “娘娘,您究竟是怎样的人呢?”紫鸢有些迷惑,为什么同样是女子,娘娘却可以如此信心满满的对她说一件在她心中出现的概率不过是海市蜃楼的事情,为什么娘娘与她如此的不同呢…… 桑裴抿嘴一笑,眼中却是不置可否,她来自于21世纪,与紫鸢的想法自然是大大不同的,若是紫鸢能够理解她的想法,那桑裴倒是要奇怪了,奇怪堂堂一个名门闺秀思想怎会如此开放。 “紫鸢,有的时候不能太逼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知道吗?”桑裴拉起紫鸢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紫鸢弯弯的柳眉蹙起,眼中是一片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她说:“娘娘,为什么您总是可以在最后时刻想到解决的办法呢,您的那些想法,紫鸢不是不认同,而是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啊,你自然是不敢想的,可是我敢。”桑裴脸上坚定的表情令紫鸢动容,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紫鸢,有我照顾你便好,你该明白,在我的心中早已把你当成了亲妹妹般对待。” 紫鸢微怔,半晌,那灰蒙蒙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水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感动,是仿佛是些别的什么,她说:“娘娘,紫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的知遇之恩,只能……”说到一半,桑裴便伸出纤纤素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空闲的手放置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必须要嫁人,紫鸢,这是命令!”桑裴一脸严肃,而她平素的为人也足够让紫鸢相信,她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的说的。 紫鸢叹了口气,美艳的脸上尽是不得一尝夙愿苦楚:“娘娘,紫鸢何尝不想嫁与那人,只是,只是紫鸢的爹和娘,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可以向母后求来这事的应允了?”桑裴挑眉,眉眼间一派自信从容。 紫鸢摇头:“自然不是,娘娘的为人,紫鸢是最为清楚的,只是紫鸢不能不为爹和娘考虑。” 听了紫鸢这话,桑裴突然觉得身为一个古代的女人悲凉至极,不知怎地,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竟和紫鸢发起了火来:“你心心念念着他们,但他们可有把你当成是女儿,若是有一刻心疼你的话,此刻你还会在我身边做侍女吗!” 紫鸢怔忡了半晌,嘴巴张大,张了又合,合了再长,似乎不太习惯虽然有些冷漠却一向温和的桑裴发这么大的火,但她心里有数,娘娘是为了她好,娘娘那是恨铁不成钢,这些她心里明白,自然都是懂的。 “娘娘,即便他们不当我是女儿,可我终究还是无法脱离那个家,血缘至亲怎能随意改变啊。”紫鸢闭了闭眼,像是要掩去那里的痛苦,像是要证实桑裴这一想法,待再睁开眼,那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再无其他情绪…… “紫鸢,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疯一次的……” 方才与紫鸢的对话还在耳边,紫鸢那错愕的表情也仍在眼前,但如今桑裴却已身处坤宁宫外,整理了一下衣裳,桑裴款款走向大殿中,那守殿的侍卫一看来人是经常来着坤宁宫的秦王妃,忙不迭的进去通传,桑裴自然乐的清闲。 “儿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马皇后还是如往日一般雍容华贵,望见她,不由得想起方才朱樉的话,他说头上的簪子时马皇后给予她最心爱的儿子认定的女人的东西,怪不得初见马皇后时她诧异的望着那只金簪呢,想到这里,桑裴轻笑出声。 “起来罢。”马皇后扬了扬手,仪态万方:“秦王妃似乎心情好的很啊。” 桑裴清了清嗓子,收起满眼的笑意,有些尴尬,在马皇后面前她竟然可以想到那个男人,并且在马皇后面前失神这一点说出去并不好听啊,若是有心之人自可称之为‘藐视皇权’。 “回母后的话,儿媳见这外面朗朗乾坤,我大明朝国富民安,自是甚为欣喜啊。”桑裴捡了几句好听的说。 马皇后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本宫说秦王妃啊,这大明和你哥哥扩阔还开着战呢,哪里来的这许多吉祥词啊,在本宫面前你也就不必说这些漂亮话了,国富不富,民安不安,本宫心中有数。” 被直截了当拆穿的桑裴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马皇后竟会如此不留情面的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啊,马皇后突然传她觐见,桑裴就觉得奇怪,这一看,她今日要小心应对了。 “母后教导的是。” 马皇后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女官给桑裴赐坐,桑裴自然也不客气,她的原则一向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马皇后若是来者不善,她便不必管她是什么皇后还是母后了,与其他人一样,若犯我必十倍还之。 “今天叫你来,实是本宫有件事要吩咐给你,不知道秦王妃愿不愿意。”马皇后执起茶盏,水袖掩面,小口小口的啜着,三口饮进,品茶品的极为有模有样。 桑裴抿嘴一笑,也执起一旁的茶盏,不动声色饮茶,半晌,她答道:“母后尽管吩咐便是。” “璇儿,你下去。”马皇后微微侧目,对一旁的女官说道,那女官欠了欠身离去,马皇后这才继续说道:“你是聪明人,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本宫知道,樉儿娶你的原因,初见时本宫也曾诧异过为何那只金簪会在你的头上。” 桑裴点了点头,没错,马皇后说的一点也不假,朱樉娶她确实是有目的的,自己在听到这只金簪的来源时也曾诧异过朱樉为何会把它送给她,马皇后说的都是她也一直不能明白的…… “母后不妨直说吧,若是儿媳能做到的,必定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桑裴撇了撇嘴,为马皇后的虚伪感到汗颜,这算不算是遗传?做为朱元璋和马皇后生出的儿子,朱樉也是一般。 马皇后掩嘴一笑,那平凡的五官竟也生出了些许美艳:“秦王妃果然爽,那本宫也就直说了,本宫知道你先前和十三王的事情,大概你心中也该有数的,十三王此事太过荒唐,圣上自然是不知,本宫不希望龙颜大怒迁怒于樉儿。” 桑裴脸上有些苍白,虽然心中早已有数马皇后会知晓此事,但亲耳听她说这些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幸好她足够疼爱朱樉,所以此事朱元璋并不知晓,不然……就如马皇后说的,若是龙颜大怒,想必他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母后有什么吩咐,儿媳自当遵从。”这一次,桑裴有些恭敬,她知道,穆成孙贵妃在一旁紧咬着不放,而如今朱元璋还是不知道那些‘荒唐事’,此事定是马皇后压下来的。 马皇后挑眉,细致的妆容无懈可击,她始终是这样不动声色,又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她定定的望着桑裴,眼中有桑裴看不懂的迟疑,但只是一闪即逝,马皇后自然不会在人前显示出她在质疑自己。 “本宫身边有穆成孙贵妃的细作。”蓦地,马皇后低声说道。 桑裴蹙眉,她自然是知道此事,严格算起来,这大概不算是知道,应该是猜的出来,后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穆成孙贵妃和马皇后是死对头,马皇后身边会有穆成孙贵妃安排的细作也不算是奇怪,但她怎么会把此事告诉给自己,这难不成是……想到这里,桑裴有些释然了,那日穆成孙贵妃未说完的话,今日马皇后隐晦的话,她们……是在拉拢自己吧……两个人都看重了她,她是该觉得荣幸还是什么呢…… “本宫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那穆成孙贵妃终还是有些手段的,毕竟她也呆在皇上身边七载有余了,她始终是本宫的一块心病,本宫是不得不防的,这些想必无需本宫说秦王妃也是明白的罢。”见桑裴不开口,马皇后继续说道。 +激情 这一番话诚恳却又一针见血,桑裴抿紧樱唇,这马皇后今日与她分析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并且话已挑明了说,若是她‘不识时务’,那马皇后还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她呢,可……自己真的要掺和进她们的斗争吗? “本宫身边缺一个奉茶女官,不知秦王妃可有兴趣没有?”纤纤素手托着精巧的下颚,动作优雅而舒缓,充满了贵族气质,马皇后一脸饶有兴味的看着桑裴。 桑裴咬紧牙关,这话,若是她再不答就有些不妥了,马皇后都点名道姓的问话了,若是她再装傻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可……她要选择马皇后的阵营吗?和她一起对付那个骄傲的穆成孙贵妃? “母后……儿媳……”话刚出口,却已被马皇后打断。 马皇后摆了摆手,一脸平静的道:“本宫说过本宫知道十三王那事的缘由,若是需要时间考虑,何不给自己一个远离的机会呢?本宫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马皇后话里有话,若是一般人也就只听的出其中一层含义,而桑裴却是大大的不同的,作为那件事的当事人,她自然听得懂马皇后的意思。 看着桑裴犹豫的神色,马皇后满意的笑了,她一直知道这个樉儿选的女人是个聪明人,果不其然,她也没让自己失望,看来樉儿选人的眼光是大大的有所提高啊,与小时是不同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若是想通了,就来本宫这,本宫随时候着你的到来,这里可有件事非要你来做不可呢,退下吧。”揉了揉额角,一脸疲惫的样子,马皇后的表情变化的极,桑裴只好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AUT ------------ 十八章:朱樉之心 桑裴抿嘴一笑,眼中却是不置可否,她来自于21世纪,与紫鸢的想法自然是大大不同的,若是紫鸢能够理解她的想法,那桑裴倒是要奇怪了,奇怪堂堂一个名门闺秀思想怎会如此开放。 “紫鸢,有的时候不能太逼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知道吗?”桑裴拉起紫鸢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紫鸢弯弯的柳眉蹙起,眼中是一片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她说:“娘娘,为什么您总是可以在最后时刻想到解决的办法呢,您的那些想法,紫鸢不是不认同,而是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啊,你自然是不敢想的,可是我敢。”桑裴脸上坚定的表情令紫鸢动容,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紫鸢,有我照顾你便好,你该明白,在我的心中早已把你当成了亲妹妹般对待。” 紫鸢微怔,半晌,那灰蒙蒙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水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感动,是仿佛是些别的什么,她说:“娘娘,紫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的知遇之恩,只能……”说到一半,桑裴便伸出纤纤素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空闲的手放置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必须要嫁人,紫鸢,这是命令!”桑裴一脸严肃,而她平素的为人也足够让紫鸢相信,她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的说的。 紫鸢叹了口气,美艳的脸上尽是不得一尝夙愿苦楚:“娘娘,紫鸢何尝不想嫁与那人,只是,只是紫鸢的爹和娘,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可以向母后求来这事的应允了?”桑裴挑眉,眉眼间一派自信从容。 紫鸢摇头:“自然不是,娘娘的为人,紫鸢是最为清楚的,只是紫鸢不能不为爹和娘考虑。” 听了紫鸢这话,桑裴突然觉得身为一个古代的女人悲凉至极,不知怎地,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竟和紫鸢发起了火来:“你心心念念着他们,但他们可有把你当成是女儿,若是有一刻心疼你的话,此刻你还会在我身边做侍女吗!” 紫鸢怔忡了半晌,嘴巴张大,张了又合,合了再长,似乎不太习惯虽然有些冷漠却一向温和的桑裴发这么大的火,但她心里有数,娘娘是为了她好,娘娘那是恨铁不成钢,这些她心里明白,自然都是懂的。 “娘娘,即便他们不当我是女儿,可我终究还是无法脱离那个家,血缘至亲怎能随意改变啊。”紫鸢闭了闭眼,像是要掩去那里的痛苦,像是要证实桑裴这一想法,待再睁开眼,那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再无其他情绪…… “紫鸢,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疯一次的……” 方才与紫鸢的对话还在耳边,紫鸢那错愕的表情也仍在眼前,但如今桑裴却已身处坤宁宫外,整理了一下衣裳,桑裴款款走向大殿中,那守殿的侍卫一看来人是经常来着坤宁宫的秦王妃,忙不迭的进去通传,桑裴自然乐的清闲。 “儿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马皇后还是如往日一般雍容华贵,望见她,不由得想起方才朱樉的话,他说头上的簪子时马皇后给予她最心爱的儿子认定的女人的东西,怪不得初见马皇后时她诧异的望着那只金簪呢,想到这里,桑裴轻笑出声。 “起来罢。”马皇后扬了扬手,仪态万方:“秦王妃似乎心情好的很啊。” 桑裴清了清嗓子,收起满眼的笑意,有些尴尬,在马皇后面前她竟然可以想到那个男人,并且在马皇后面前失神这一点说出去并不好听啊,若是有心之人自可称之为‘藐视皇权’。 “回母后的话,儿媳见这外面朗朗乾坤,我大明朝国富民安,自是甚为欣喜啊。”桑裴捡了几句好听的说。 马皇后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本宫说秦王妃啊,这大明和你哥哥扩阔还开着战呢,哪里来的这许多吉祥词啊,在本宫面前你也就不必说这些漂亮话了,国富不富,民安不安,本宫心中有数。” 被直截了当拆穿的桑裴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马皇后竟会如此不留情面的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啊,马皇后突然传她觐见,桑裴就觉得奇怪,这一看,她今日要小心应对了。 “母后教导的是。” 马皇后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女官给桑裴赐坐,桑裴自然也不客气,她的原则一向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马皇后若是来者不善,她便不必管她是什么皇后还是母后了,与其他人一样,若犯我必十倍还之。 “今天叫你来,实是本宫有件事要吩咐给你,不知道秦王妃愿不愿意。”马皇后执起茶盏,水袖掩面,小口小口的啜着,三口饮进,品茶品的极为有模有样。 桑裴抿嘴一笑,也执起一旁的茶盏,不动声色饮茶,半晌,她答道:“母后尽管吩咐便是。” “璇儿,你下去。”马皇后微微侧目,对一旁的女官说道,那女官欠了欠身离去,马皇后这才继续说道:“你是聪明人,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本宫知道,樉儿娶你的原因,初见时本宫也曾诧异过为何那只金簪会在你的头上。” 桑裴点了点头,没错,马皇后说的一点也不假,朱樉娶她确实是有目的的,自己在听到这只金簪的来源时也曾诧异过朱樉为何会把它送给她,马皇后说的都是她也一直不能明白的…… “母后不妨直说吧,若是儿媳能做到的,必定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桑裴撇了撇嘴,为马皇后的虚伪感到汗颜,这算不算是遗传?做为朱元璋和马皇后生出的儿子,朱樉也是一般。 马皇后掩嘴一笑,那平凡的五官竟也生出了些许美艳:“秦王妃果然爽,那本宫也就直说了,本宫知道你先前和十三王的事情,大概你心中也该有数的,十三王此事太过荒唐,圣上自然是不知,本宫不希望龙颜大怒迁怒于樉儿。” 桑裴脸上有些苍白,虽然心中早已有数马皇后会知晓此事,但亲耳听她说这些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幸好她足够疼爱朱樉,所以此事朱元璋并不知晓,不然……就如马皇后说的,若是龙颜大怒,想必他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母后有什么吩咐,儿媳自当遵从。”这一次,桑裴有些恭敬,她知道,穆成孙贵妃在一旁紧咬着不放,而如今朱元璋还是不知道那些‘荒唐事’,此事定是马皇后压下来的。 马皇后挑眉,细致的妆容无懈可击,她始终是这样不动声色,又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她定定的望着桑裴,眼中有桑裴看不懂的迟疑,但只是一闪即逝,马皇后自然不会在人前显示出她在质疑自己。 “本宫身边有穆成孙贵妃的细作。”蓦地,马皇后低声说道。 桑裴蹙眉,她自然是知道此事,严格算起来,这大概不算是知道,应该是猜的出来,后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穆成孙贵妃和马皇后是死对头,马皇后身边会有穆成孙贵妃安排的细作也不算是奇怪,但她怎么会把此事告诉给自己,这难不成是……想到这里,桑裴有些释然了,那日穆成孙贵妃未说完的话,今日马皇后隐晦的话,她们……是在拉拢自己吧……两个人都看重了她,她是该觉得荣幸还是什么呢…… “本宫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那穆成孙贵妃终还是有些手段的,毕竟她也呆在皇上身边七载有余了,她始终是本宫的一块心病,本宫是不得不防的,这些想必无需本宫说秦王妃也是明白的罢。”见桑裴不开口,马皇后继续说道。 这一番话诚恳却又一针见血,桑裴抿紧樱唇,这马皇后今日与她分析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并且话已挑明了说,若是她‘不识时务’,那马皇后还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她呢,可……自己真的要掺和进她们的斗争吗? “本宫身边缺一个奉茶女官,不知秦王妃可有兴趣没有?”纤纤素手托着精巧的下颚,动作优雅而舒缓,充满了贵族气质,马皇后一脸饶有兴味的看着桑裴。 桑裴咬紧牙关,这话,若是她再不答就有些不妥了,马皇后都点名道姓的问话了,若是她再装傻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可……她要选择马皇后的阵营吗?和她一起对付那个骄傲的穆成孙贵妃? 马皇后摆了摆手,一脸平静的道:“本宫说过本宫知道十三王那事的缘由,若是需要时间考虑,何不给自己一个远离的机会呢?本宫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马皇后话里有话,若是一般人也就只听的出其中一层含义,而桑裴却是大大的不同的,作为那件事的当事人,她自然听得懂马皇后的意思。 看着桑裴犹豫的神色,马皇后满意的笑了,她一直知道这个樉儿选的女人是个聪明人,果不其+激情然,她也没让自己失望,看来樉儿选人的眼光是大大的有所提高啊,与小时是不同了…… 桑裴知道那马皇后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还在为究竟要不要相信朱樉而为难,所以用这个来诱惑自己实在是个非常好的法子,这样一来可以让她和朱樉有足够的距离,二来,她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想一想究竟该不该相信朱樉。 那马皇后真的高明啊,桑裴在心中暗暗赞叹,若是她抬出其他的条件,桑裴自是不允的,无论多么诱人,她都不会动心,可这个……这个却是令她有些动心了,不可否认,桑裴是非常想答应马皇后的,可,她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太匆忙的答应恐怕会后悔,不如好好想一想,反正那马皇后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AUT ------------ 十九章:孙烟造访(免费章节) 朱樉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方才的怒气冲天不同,此刻的他平静的像是带了一层假面,而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桑裴心中那点子‘小伎俩’无处遁从,只得躲避着他的目光。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现在都不冷静。”朱樉平静的样子让桑裴没来由的感到心慌,她想,也许这事提的太早了吧,反正马皇后那里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不如迟一些再和朱樉好好谈谈吧。 点了点头,一派从容,朱樉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悲不喜,桑裴想,也许能令他发怒的事情真的是寥寥无几吧,而能令他发怒的自己,算不算是一种荣幸呢?她苦涩的笑着。 目送着朱樉离去,桑裴知道,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有过多的时间停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知不知道是一件事情,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件事情,能够忍受这样孤独的她,还真是大无畏呢。 “娘娘,郡主到访。”紫鸢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 桑裴挑眉,抚着唇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是哪家的郡主呢?” 郡主到访?在这个非常时期,在她在选择马皇后还是穆成孙贵妃之间两难时,又出现了一个皇族的女人,不会是为了帮哪一方来当说客的吧?看来,她可要小心应对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看了看桑裴,紫鸢犹豫的半晌,终于说道:“是……孙家的郡主……” 孙家?桑裴勾唇,姓孙的女人,还是她所熟识的,除了那时令她寝食不安,吃醋嫉妒,像个没品的女人,那些事情都做过,见她便如临大敌,和夜吟暧昧又和朱樉勾搭的孙烟孙大小姐是也…… “孙烟竟然来了,这秦王府还真是蓬荜生辉啊。”桑裴讽刺的勾了勾唇,笑道:“紫鸢,还不请郡主到前厅坐着,本妃稍稍收拾一下便出去,可别怠慢了贵客呀。” 紫鸢点了点头,答道:“喏。”说完,她便退了下去。 仔细的挑选衣裳,在脸上描绘了精致的桃花妆,桑裴显得风姿绰约,甚有成熟女人的风韵,而她今日所要营造的效果,便是一个已婚的幸福女人,目的吗……自然是为了让那位对自家夫君意图不轨的孙烟小姐知难而退,这‘卑鄙’的计量,桑裴一向是非常的得心应手,并且略施不爽。 “呦,这郡主到访,本妃真是荣幸之至啊,只是真是不巧了,王爷刚离开片刻,叫郡主白走一趟,本妃真是愧疚的很啊。”桑裴掩嘴偷笑,短短一席话说得夹枪带棒,而看着孙烟不是很好的脸色,想必她也是看出来桑裴来者不善了。 多日不见的孙烟有些憔悴,但那如艳阳一般火爆的美艳样子还是风韵犹存,看起来,似乎是那日朱樉说的话太过直白,以至于这位娇生惯养的孙烟大小姐一时间无法适应,所以才弄得这样狼狈,不过桑裴自然是不会同情她的,谁会笨到去同情一个心心念念想与自己争夫君的情敌呢…… (完结倒计时,本月月末之前完结,敬请期待。)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