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我穿越了? 白苍瞳 岁月几重 孤光染霞衣 剪影浴血流 负手倾覆天下 只为求那回眸 金戈铁马 心锁几重 忘川寻奈何 玄黄刻相守 挥袖颠覆苍生 只求伊人回 梦许承诺几重 梦回空楼几重 风起纱影 流年转角终相逢 本来打算只是小睡一个午觉的我,醒来面对这种况也不得不惊呆了。*** 现下的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确信我二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梦游的坏习惯,好吧,就算是梦游,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吧。 这地方四周白雾缭绕,茫茫一片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四下无人,百般寂寥,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而我现在,正躺在这里唯一有的物什上,是一口白玉石台。 我们且不讨论这个白玉石台冷不冷,而是我觉得此刻有更严重问题摆在我的眼前。先,我明明是个典型的东方人,为什么的我头再醒过来之后就变得又白又长;其次,我记得我明明穿的是印有小碎花的睡衣,为什么我现在穿着的是一身白的像丧服一样的玩意;最后……这究竟是个什么的地方!我不认为是有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过来帮我染换衣最后再把我丢到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地方。 除非…… 除非他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 思考不出个什么,于是我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我再次打量起这地方,虽然这个地方白雾缭绕,安静万分,给人一种寂寥的气氛。但是却有丝丝不知从哪里来的光亮,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照在即使身着单薄的身子上,也是一阵阵温暖。我伸伸懒腰,宽大的袖口滑到光滑细腻的手肘处,然而我此时才吃惊地现,我左手手腕上有一条淡粉色的伤疤,看起来当时下手应该很重,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恶心的虫。大约有十厘米那么长,斜切而下。 我倒是很清楚我从未有过那样的伤,毕竟我是个医生,所以在身体爱惜方面比普通人都要高出很多。而且我也不是非主流,从来不搞自虐,所以……这伤疤究竟从何而来。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两束强光竟从天而降,刺得我的眼睛一阵不适应。等我慢慢恢复视力,才看清那两道光降落的地方竟有两个男子玉立……真是好生神奇。 一个男子身着墨色的盔甲,眉宇之间透露着几分英气。然而他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绞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把我的脸烧出两个洞。他想要上前一步,却不知道为何又硬生生的停住,就这样站在三米开外,静静地看着我。 不过他那几分诧异几分惊喜的目光,真的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偏过头看了看站在黑衣男子旁边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白衣,宛如水中盛开的白莲不染纤尘。他的周身有淡淡的光晕,让人感觉到舒适温暖,他的五官,不得不说是我二十年来看过最美的五官,仿佛神祗一般。黑色的青丝顺着他的衣襟滑下,像是一匹极好的绸缎。 他黑色的眸子宛如一块上好的玉,温和而宁静,流转之间,熠熠生辉。他望向我,唇边含着一抹笑容,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浮华,喜怒哀乐都化作了他眸中的一抹深沉。 正在我和他们都相看两不厌、不知道怎么开口为好的时候,那个黑衣男子按捺不住的上前一步,急急开口道:“战……不,夙芬……” 淑芬……?叫我?我皱皱眉,那男子本想再说些什么的,看见我这模样竟及时的止住了口。我正感慨我的杀伤力是不是又变强大了的时候,那白衣男子上前一步,挥了挥衣袖,弯腰对我作揖道:“战神息怒,墨息本不是有意要唤战神您的本名的,只是看见您醒来一时不自禁罢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眼前的男子是在叫我战神。我思索了一下,这二十年来,有人唤我绒绒,有人叫我小绒,有人叫我绒儿……倒是没有人唤过我战神,这真是个新鲜的叫法啊。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应该是认错了人比较好。 于是我清了清嗓:“咳,那个,你们可能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是战神。” “主上!”我刚说完,那个黑衣年轻男子却红了眼,急急上前拉住我的手。好吧,拉就拉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帅哥拉我的手的,可是没想到下一秒,他竟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我是墨息啊,我是您麾下的一名将领,您不记得我了吗?” 我确实是不记得,且不说我是个女孩,当个医生就够麻烦了,还不要说当什么战神……?再说了21世纪的主题都是和平与展,我一个女孩打什么仗。 那个白衣男子十分淡定的拉起黑衣男子,虽然是笑的和煦的宛如一江春水,但是看向黑衣男子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淡淡的警告。然后他笑着对我说:“看来您是真的忘记了,不过这样也好,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忘记了,倒也是解脱和幸福。” 忘记?我究竟忘记了什么?我二十年来的生活还历历在目,包括五岁去抢同伴的糖吃,结果摔了个狗吃屎的事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他这么说,倒有几分怀疑我智商的嫌疑。 “主上,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没能好好的照顾你。是我没用,是我罪该万死……”那个叫墨息的男子低着头,肩微微起伏,看起来是在低低的哭泣。 我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很惋惜,但是我并不是什么战神也不怎么好安慰他……不对,等等,该不会……我突然灵光一现,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呃……那个,不好意思,有没有镜子?”我看向那白衣男子。 大概是没想到我突然问这个,白衣男子愣了愣,然后又笑开了。于是他右手微微向上抬,两根纤长葱白的食指和中指有淡淡的蓝色光芒凝聚,他在空中轻轻一划,竟就这样变出一面银制镜子。 ……果真神奇。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镜子,深吸一口气,做好十二分的准备,看向镜子里面的人。 不过半秒,我就把镜子还给了他,然后绝望的长长的叹了气。 ……果然我真真是遇到了穿越这等俗事啊。 ------------ 第二章 我是战神?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我穿越了,是因为那镜中的脸不是我的脸。 一袭苍白如雪的直坠膝处,宛如山涧瀑布。容貌大概十六、七,比我要小,正是花季的美好年龄。然而这张绝美的容颜,却没有一丝血色,很是苍白。一双苍蓝色犹如大海般瑰丽的丹凤眼,眉眼微微上挑,莫名的有种肃杀之意。不笑的时候,眉目之间似有光华,但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像是碾碎的冰雪,让人生畏不敢靠近。唇形如菱花般娇艳,但是唇色依旧很淡,像是三月的夹竹桃。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冰雪娃娃。 我对这副样貌还是很感激的,但是我还是很烦恼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是向穿越小白文的女主角们学习,先晕过去,再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梦醒过来就好了。还是告诉眼前这两个帅哥我失忆了,然后再慢慢打听来龙去脉……? 我觉得,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可取的。毕竟人家穿越的要不是古代某某公主,要不就是异时空某某武林高手的女儿,要不就是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谁像我这么猛,一穿就穿到了会法术的地方,还被人告诉自己是个神,战 神? ……战神你妹。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那白衣男子突然一拉衣袂,向我跪下。跪……为什么又是要跪啊,这里那么喜欢跪吗?只见那男子抬头,冲我笑:“凌夜莫华君,奉天帝之命,前来迎接战神回神界。” 原来是来接战神回去的,我正愁下一步怎么做,他这一席话倒是解了我燃眉之急。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就跟他们一同去看看神界是如何的地方再作打算。 于是我连忙跳下白玉台,本是想要扶起跪在下面的凌夜莫华,却不料一股凉意从脚升起直抵肺腑。我这才现,我是赤着一双玉足,左脚踝上还有一条用红绳串起小金玲的脚链,金铃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走起路来出“叮叮”的清脆响声,也甚是好听。 “战神大人?”不知何时,凌夜莫华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他和墨息望着我,像是在等我。 糟,我心底暗暗叫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神界啊,照刚刚种种来看,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要像刚刚来的那样回去的,有百分之一点一一是要走路去神界……可是要我现在,立刻,化成一道光去神界,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 “得罪了,战神大人。”我还在考虑可不可以让他们变出一辆自行车的时候,凌夜莫华向我走来,出乎意料的竟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我正想抗议,只听得他清冽如泉水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战神大人,地上凉。如今您的神力所剩无几,还是让我来带您回去吧。”在一旁的墨息本来看见凌夜莫华抱起我的那刻显得异常愤怒,而当他听见凌夜莫华说的这席话,却突然落寞非常。 我默默的赞许了凌夜莫华君这么善解人意,于是靠在他的肩头,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梅花香,竟有些脸红。所以我为了表示我是个端庄淑良的女子,更将头往他的胸膛埋了埋。 …… 没有过多久,凌夜莫华就将我轻轻放下。没有想象中晕机的恶心感,不过两三秒就到了目的地,我瞟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凌夜莫华,还是会有几分惋惜。 凌夜莫华淡淡的说:“请战神随我来。”然后从容的迈出两步走在我和墨息前面,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了一惊。我小时候是看过吴承恩的《西游记》的,其中对天庭的描写与此眼前的神界有些相似。云雾缭绕,元气流通天地远,威风飞彻满台花。时闻钟磬音长,每听经声明朗。正是清虚灵秀地,庄严大觉佛家风。金光粼粼的石柱大门砌龙雕凤,灵珠奇石镶于其中。大门旁站着两个手持战戟的守门将领,模样倒是凶神恶煞。 “主上,这是神界的落霞门,主要是与人界相连接。”墨息在我耳边悄悄为我介绍道。大概是已经接受了我失忆这个事实,所以他尽职的为我当着向导。 我点点头,内心竟然有一丝丝紧张。毕竟是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还不知道接下来会看见什么光怪陆离的东西呢。 跟在凌夜莫华的身后,走过两个将领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再擦身我回眸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惊恐的眼神。 对,惊恐,而且是对着我。 ……于是我对自己产生了一点点怀疑,我真的,真的是战神是吧?应该不是扫把星,对吧? 踏入落霞门,才现神界是如此之大。方圆百里,流光荧荧,奇花瑞草竞相盛放。几座鎏金华美宫殿正中间,有一巨大的瀑布从九重天而降,莹白的水花溅起,氤氲开淡淡的雾气。五彩琉璃色的石桥隐约能看见几座,有几位美丽的女神仙携手相伴而行,风姿卓越,袅袅娉婷。空气中还有一股甜得像糖的芬芳,淡淡的,却又是让人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 而颠覆的我的世界观的是,神界是浮在空中的一个岛,在它的周围,竟然分布着几个金光围绕的小岛。只是以我的肉眼,只能依稀的看见一些轮廓。 墨息见我打量,便继续给我介绍:“主上,那些小岛是十三主神的所属岛。而这里是神界的主岛,从仙界选出的仙飞升成散神便住在这个岛上。” “十三主神?”我偏头,这个世界……好像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墨息蹙眉:“啊……没想到您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唔,十三主神分别是水神,花神,火神,风神,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瘟神,雷神,梦神,鸟神凤凰,还有……战神。而您在主岛上看见的散神,是以后主神羽化之时所要选的候选者。” 原来是这样……其实还是不太懂,可是因为思考比较复杂,所以我放弃了思考。可是我对于旁边的小岛还是比较好奇的:“那么,你说我是战神,我也有我的所属岛了?” “有是有……不过……”墨息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 “不过被陛下封了,不准再有人住。”墨息看着我,“而且也不准有人再担任战神。” “哈?我就……没有继承的人?” “不曾有。主上,您说过这世界上战神有您一人足矣。”墨息满脸的严肃,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崇敬,“而且在我心中,战神,也只有您能担当。” 呃……虽然不知道这个夙芬是多么的厉害和自信才能说出这种话,可是我不是她。我只是一个医生啊,所以少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人所难的望着我啊……。 沉默的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样子,凌夜莫华君将我们带到了一个看起来最威武巍峨的大殿面前。在推开朱红漆金雕大门之前,他回过头笑着望着我:“战神,等会进去前来迎接您的人很多,请您不要紧张,走您自己的路就好了。之后不出意外,陛下应该会问您几个问题,您一一按实回答便好。”他同我说话的时候,有条有理,不紧不慢的暗暗告诉我该注意的事项,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是警告的那种难堪,唔,怎么说呢,凌夜莫华真是一个很深的人呢……。 我点点头,并示意我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他轻轻地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待我看清楚里面的形的时候,我只有腿一软,然后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前知会我一声了…… 突然感觉到手臂往上一抬,我整个人都被扶直。凌夜莫华一只手扶着我的手臂,将我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他低哑的声音像是清冽的泉水:“战神小心,我来扶您。” 借着他的力量我才能勉强的迈出步伐。我本来以为人多,不过也就几十个吧,但是这样放眼望去,怎么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一百多人吧,而且……呃,怎么说呢,我以为神仙都像是凌夜莫华一般好看,但是没有想到什么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造型都有,真的是吓我一大跳。你说……长得奇怪也就罢了,但问题所有人在门打开的那刻,都齐刷刷的向我看来,那惊恐地眼神里也映照着我惊恐的眼神……。 我只好装作淡定高冷的走过那些人的身边,听着他们想要谈论却看见我时刻意压低的私语。一步步的踏在红毯上,接近那黑压压的一片的尽头。珠帘挡住了它之后的那个模糊身影,我只能祈祷天帝不要生的一副奇怪模样再来吓我就行了。 待我走到离上方珠帘不到一米的地方,凌夜莫华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拱手作揖:“陛下,臣已带回战神殿下,请陛下指示。”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知道愣愣的站在那里。 珠帘背后的明黄色身影背对着我,我只能模糊的觉得天帝应该还算是个正常人模样吧。他双手负在身后,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嗯,做的不错。战神……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朕。” “是。”我只好应了一声。 “第一,你可知道你是谁?” 堂下鸦雀无声。对于这个问题我真是很无语,我真的想咒骂他这是个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气氛那么紧张,所以我只好很认真的思考我该怎么回答?我是该回答战神夙芬还是医生薛绒绒……? “战神……?”最终我小心翼翼地说。 珠帘背后的那个身影有些晃动,却没有说什么。看起来我好像勉强答对了? “第二,你可知道……我是谁?” 呃……这是在耍我呢吧?我只好回答:“天帝陛下?” 背后黑压压的一片的沉默给了我巨大的压力,我感觉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到至今还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的眼睛里带着那么深深的恐惧,难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相当猎奇的人? 天帝沉默良久,最终居然听到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凭这叹息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的回答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正在我有些忐忑的时候,他却说话了―― “战神夙芬,从今日起不复存在。你从今往后,就师从凌夜莫华学习仙术,你的名字,就由凌夜莫华来给你取吧。” 呃……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剧走向怎么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啊!为什么他突然就知道我不会仙术了啊,为什么突然要拜师啊,为什么还要取名字啊不是叫夙芬吗?难道就只是问了两个奇怪的问题就知道什么了吗?真的好奇怪啊我突然好想回家啊再贱! 我的内心在不断地抓狂,面上却面无表,因为我的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表反应。 凌夜莫华站在我旁边看着我,面如温玉,他沉思了一会,然后唇畔勾起一丝笑说:“不如就叫拂影吧,承露之水,过影拂尘。“ ……我真的不想吐槽了,不要给人乱起小清新文艺名字好吗?在这样下去我都要成玛丽苏的节奏了。 可惜这里容不得我说话,我只好继续低着头保持沉默。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大臣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放松了警惕,就像是压在他们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落了地一样,开始高兴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不知道我改个名字有什么值得他们欢呼的,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神界的思维方式了…… “陛下――!”还好有个稍微正常的人,就是从刚才开始就站在我另一边、和我一样沉默不语的墨息。他的表很是着急:“陛下,您的意思是主上她……不再是战神了吗?而且还要拜凌夜莫华君为师?” “……怎么?有何异议?”帘子后面的声音不怒自威。 “陛下……”墨息有些慌神,“可是再怎么说主上也是,不,曾经是战神……她拜师,不妥吧?”虽然我已经听不懂没有逻辑的墨息在语无伦次的讲些什么,不过我还是感谢他为我着想。 “墨息,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这个人不再是你的主上了。”帘子后那人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金黄色的瞳眸像是清晨的朝阳,然而却是万年冰封。他望向我,不知道为何,我的心突然一抽,然后便是从来没有过的剧烈的疼痛,我下意识的揪住心口。 这是怎么了……?难道只是因为他瞥了我一眼?我不会就这样害怕到心脏病吧。 虽然在自嘲,但是从心口传来的撕裂的疼痛像海潮般席卷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虽学过医,但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症状。身体渐渐烫,我垂下头,咬住下唇努力不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被一个男人盯了一眼就怕成这样,那我还要不要脸…… “墨息,你不要忘了朕将她复活是为了什么。”那个人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掀开了挡住他的帘子,然后踱步缓缓而出。 我明明好像是比较怕他的,却不由自已的抬起头看向他。明黄如淡菊的衣衫称的他孤高而清冷,棱角分明的轮廓宛如刀刻般的完美和生硬。薄红的唇紧抿,隐隐透出一股威严,最重要的是他的眸子,明明是温暖如春水的金黄色,却深不可见得像一口盛满破碎的夕阳的古井。 心口更加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上已经有薄薄的细汗。好热……好疼……好难受……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支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主上!”在身旁看见我跪下去的墨息一个大惊,连忙过来搀扶我。 “我……我……好疼,唔!”跪下去的我,因为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也不再管地上脏不脏,无意识的抓着心口蜷缩起来。如被火烧煎熬的我渐渐开始意识模糊,眼睛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也变成了一个,两个……不过他的眸子始终是冰封万里,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疼的全身抖的我,我那一瞬间居然有了一种熟悉之感,然后心里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冒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心底有一个冷清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谁?那不是我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那个声音若有若无,像是炊烟一般一缕一缕的飘进我的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在我失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只听到这一句尖锐而凄厉的质问。 ------------ 第三章 涉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嗯……头顶上是曼纱蚊帐,而我睡得好像是雕花红木床,那么这样按常理看起来,我还是没有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里,看起来这穿越果然不是一场梦。哎……叹了口气,拂去心中那淡淡的惆怅,我坐起身来。 小时候我妈就常常说我适应能力就像是小强一样,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现在不像其他小说女主一般,而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消极寻找回去的方法,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地为我喝彩。 “你……你醒啦?!”哐当一声,那个刚刚进来的小丫头把手中的金盆给摔在了地上,张大嘴巴望着,惊讶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我疑惑的点点头,我醒来是那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吗?我有种她下一秒会说出“太好啦,老爷老爷小姐醒了”的即视感。喂喂喂,我该不会睡了一觉起来,又穿越到另外了一个地方吧? “啊啊啊,太好了,神君神君,拂影醒了呢!”那小丫头果然不出我所料欢叫着跑了出去。不过还好她叫的是神君……说明我还在这个神界。 不过……我的手覆上我的心口,强有力的跳动让我怀疑刚刚疼的究竟还是不是它。还真的不知道是生了什么事,虽然我这个医生医人还是有点能力……不过神仙嘛。 ……照常识,神仙不是不会得病的吗! “醒了?还好吗拂影?”熟悉的温柔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原来是凌夜莫华。他换了一身儒雅的浅蓝色长袍,站在于卧榻三尺外。黑色的眸子里温柔似水,唇畔还是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点点头,算是接受拂影这个名字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哦,可还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他拿起他面前桌上的茶具,纤长的手指握住碧绿通透的玉壶,缓缓倾倒出清香扑鼻的茶。明明是在问我的身体状况,而他的眸子却专注于他手中的茶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在这屋内蔓延。 “唔,也没有什么不适了吧……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就心疼的厉害,然后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后来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了。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晕过去?”他温柔的语气却在这三个字上加重了些,手里倾倒茶的动作顿了顿,“拂影,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吗?” “唔,就在我疼的蜷缩的不久后吧。” “之后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倒好茶,缓缓的走向我的卧榻。 “不记得了,”我有些疑惑,“难道我还做了……” “来,喝茶。”他温柔的将茶端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喝,“其实也没有什么,你晕了之后,殿下就让我把你带回芳华岛了。” “哦。”正有些口渴,于是我接过他手中的茶,喝了口,嘶,好烫。 “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过几天之后,你就跟着我学习法术吧。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先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说吧,他拂了拂袖,转身正欲离开。 “等一下,”我突然好奇起一个问题,“陛下让我跟着你学法术,那证明你很厉害吧。墨息说,十三主神才有主岛,那 么,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神吗?”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来,半晌,他才轻声开口: “其实,我不是十三主神,只是一个散神,原本是水神的候选人。” “现在……不提也罢。我拥有的这座芳华岛,说到底,也不是我的。” “我的夫人梓柔,才是芳华岛的主人,她是花神。” 在后来休养的几天中,我在那个激动的小丫头堇汐了解到了关于凌夜莫华的八卦。 凌夜莫华本是最有希望的水神继承人,据传闻当年他的实力早就在那任水神之上。再加上他本身长的丰神俊朗,是众多女散神和甚至是女主神的梦中人,受陛下青睐和重视的程度自然不可喻。(这样的因果联系很奇怪吧!而且我很不能明白堇汐说的这个有什么因果联系,我觉得实力才是被看上的最重要的原因吧)原想,凌夜莫华能够当上水神的话,十三主神的力量就可以大大增加,从而与日益猖獗的魔界抗衡。 然而就在选水神的那一天,凌夜莫华却自动的放弃了这本该他当之无愧的位置,并且同一时间向天帝请求迎娶花神,退居二线辅佐花神。天帝怒不可遏,狠狠的斥责凌夜莫华,然而他却不为所动。末了,他说如果天帝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只好跳诛仙台。天帝舍不得这个人才,又了一通脾气之后,还是成全了他的请求。 一夜之间,多少少女心碎成渣。要多少深,才能以死相逼换到这耳鬓厮磨长相厮守。 “停停停,够了,我正在吃橘子呢。”酸掉大牙可就不好了。 “多么感人你知道吗!神君和花神大人成亲那么多年还是伉俪深,不容许有第三个人插足,这是一对多么模范多么让人嫉妒的鸳鸯啊!”堇汐闪着星星眸,双手紧握放在胸前,一副钦慕的样子。 “……堇汐,不得不说你恶心人的功力又上升了一层。”我吐掉最后一颗籽,“你的模样真的适合去演晨间剧的女主角了。” “晨间剧……?那是什么?”堇汐迷茫的眨眨眼。 “嗯……没事。你不用在意。” “但是你不觉得这很感人吗?” “唔,勉强还是算是感人吧。”也许是我不再有少女心了,对于那些纯爱都不再抱有一种真实的感觉。爱是什么?在我的那个年代里,是要有钱有房有车这些前提才有爱的产生,而爱的维持也要有钱有权才能保障。所以,在面对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总是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去看待。 “啊对了!阿影,神君叫你今天去穗椛池找他,说是要正式开始教你法术了呢。我刚只顾着和你聊天了,忘记了……嘿嘿” 我还真的是谢谢堇汐,这么晚才告诉我。于是我匆匆忙忙的穿戴梳妆好,奔向穗椛池去了。 穗椛池在岛的南边,我住在岛的东边,要穿越过一大片翠绿欲滴的竹林才能到达。温暖的光透过翠绿的叶倾泻而下,碎成点点细贡。踏着泥泞小路,前方层层密密的枝桠随着我的穿梭渐渐减少。一炷香之后,我终于走到竹林的尽头,一个转角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一大片碧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掀起阵阵涟漪。湖中心有一亭,却没有通向这亭的路或者桥。而亭中隐约站着一个白色挺拔的身影,阳光在他的身旁染上了点点光晕。 面对着无限美好的风光,我只有嘴角一抽。那个湖中亭中的人物不用说自然是等我来的凌夜莫华君,他微笑的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他那边去。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过得去! 于是我只好沉默而忧伤的站在湖边烦恼,低下头不去看他。半晌,只看见那白色的身影无奈的踱步走出亭子,一步一步,他的脚踏在水面上,却不曾湿鞋。他双手负背,信步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温柔的微笑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嘛不是!我撇撇唇:“因为你叫我过去,没有路,我过不去。” “傻姑娘,”他笑着,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不染纤尘,“怎么没有路,这里都是路。”说罢,一把拉住毫无防备的我,拖进了湖里。 “啊……”意料中的落水没有生,我惊奇的现我也站在了水面上。每走一步,脚下的水只是以鞋为中心晕开点点水圈。 “好厉害!真的不会掉下去!”我觉得有趣,抬头看向凌夜莫华,现他也正在看着我。墨色的眸子像是上好的一块古玉,温润而柔和。他的唇边还是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感觉到如春风般和煦。 现他的手还握着我的手,我一惊慌连忙抽了出来。他也不介意,双手又负在身后。“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教你仙术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傅吧。” “嗯,师傅。”我还是毕恭毕敬的唤了他一声。 “好,那今天就来给你上第一节课。”他淡淡的说,“先,你要有自己的武器。比如像我这样。” 说罢,他微闭眸,嘴中轻轻的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我神奇的看见他脚下的湖水竟慢慢凝聚到他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最终竟慢慢形成了一把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水剑! “这是我的武器,以水聚集的剑,我赐名于它为苍龙吟。”他轻轻地举起那把剑,那把剑像是应了主人心声一般,出轻灵的剑吟。 “神的武器都是由心而生,接下来我教你几句咒语,你试试呼唤你心中属于你的那把武器。” 我点点头,觉得这样倒也有趣,不知道我适合的究竟是什么武器呢,竟有几分期待。 学会凌夜莫华交给我的几句咒语之后,我闭上眼,沉下心来,开始召唤我心中的武器。渐渐地感觉到了自身变得微微有些灼热,思想也渐渐轻盈了起来,感觉到了有什么开始在我的双手中凝聚着…… “这……”当我把咒语念完之后,明显感觉到手中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不过听到凌夜莫华君有些疑惑的声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蔓延。 睁开眼,看见我手中的那个物体之后,我感觉到了崩溃是什么。 卧槽!为毛线是手术刀!!!他喵在逗我吗?! “阿影,你这个……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吗?感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呢。”凌夜莫华君有些不解的拿起我手中的手术刀。 我嘴角抽了又抽:“呵呵……呵呵……师傅,我能把这玩意扔了吗?” “唔,大约不能吧。”凌夜莫华一边研究着手术刀的锋利程度,一边回答我,“这是你心中所想的武器,当你不用的时候会自动回到你的身体里面。不过,阿影你也不用担心,随着能力的增强,你的武器也会有所变化的。” 变化,还能变化到哪里去?手术刀进化难道进化成超级手术刀?!难道还是说幻化出这把刀的意义在于,别人把我砍伤我能用这把手术刀给自己做个手术?! 开什么玩笑!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还沉浸在变幻出手术刀的悲痛中,以至于凌夜莫华教我法术的时候我也一直垂头丧气的。在这种状态下,凌夜莫华为了安慰我,一直夸赞我是万年难遇的奇才。 万年难遇的奇葩蠢材。 我真心不知道天帝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之后再被仙鹿踢了一脚,我本就没有那个天赋,为什么要强迫我去学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法术。 堇汐看我闷闷不乐,也想尽了办法来安慰我,可是都激不起我的热。最终,她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对我说:“阿影,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够告诉别人哟!” “什么啊……”她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有气无力的趴在我房间的茶座上装死人。 “其实啊,”她神秘兮兮的凑近我的耳朵,“我现在我们住的这间庭院的后山上,直走三十尺再向左转,有一处灵韵池,池子里面的水吸收万物生灵灵气,洗了之后对皮肤和法术都很有好处呢!我是看你这么苦恼才告诉你的,你现在可以去泡一泡,对你学习法术大有长进的!” 顺带提一下,芳华岛很大,大概因为是花神所属岛,所以岛上沟壑纵横有几处大大小小的山丘,便于种植些奇花异草。而我现在和堇汐住在岛东边的一间庭院里,我们的旁边不远处还有几间庭院,住着一些和堇汐一样的花神候选人。而凌夜莫华和他夫人梓柔就住在岛的南边,离穗椛池不远。而北边和西边就是些花草丛生的地方,少有住人,只是散住些侍女奴仆什么的。 “唔……其实我……”没多大兴趣。 “快去吧!不要让别的候选人知道了!我可不想把我修炼法术的秘密基地告诉别人呢。”说完,她迅速找出我的换洗衣服,一把拉起滩成一坨软泥的我,将我推出门去。 好吧,我估计她是看不下去我这么颓废了,那我还是不要拂了她的好意比较好。 于是我默默的抱着我的衣服向着山上进,其实堇汐还是一个比较活泼开朗热心的萌妹子,来到这个异世界,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在我消沉的时候她也会适时地鼓励我。可是到这里的几天,我很少看见堇汐和其他的候选人在一起。虽说候选人之间难免会有些竞争,但是其他的候选人也还是会三三两两成对结伴,而堇汐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她太想要当花神了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她这么拼命的理由是什么。而她与我亲近,大概也是因为我是凌夜莫华的徒弟而不是花神候补人吧。 这 么默默地想着,转过一个拐角,便来到了她告诉我的灵韵池。看起来不过是一池温泉的样子,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优美。唔,泡个澡好像也很不错。 于是我褪去衣衫,裹上浴巾,将换洗的衣服和脱下的衣服一起放在灵韵池旁边的石头上。然后一只纤长而白的腿跨入了池中,脚踝上绑着的金铃叮叮作响,宛如梵音唱响。待我全身都泡入水中,温暖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顿时觉得灵台一片清明。 啊,真的是很舒服呢。于是我闲下心来打量周围的景色。周围碧树参天,遮住了我头顶上的天空。暮色的苍穹像是被夕阳渲染开来的宣纸,昏黄的日光下灵韵池烟雾缭绕,一切宛如身至仙境。 不,不是宛如,这里的确是仙境。我垂下头,银色的丝在随着水面波纹起伏,苍白如雪的脸庞在水面上看起来宛如冰雕,苍蓝色的瞳眸微眯,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来这里这么多天,我还是很少照镜子。因为每次照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一种违和感,感觉我自己不是我自己。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只要轻轻的一个眼波流转,便可让人感觉到一种冷意,像是冰莲花,只可远观更不敢亵玩。所以,当我每次给堇汐讲一些猥琐的笑话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对不起这副身体的高冷气质。 哎……叹口气,我将身子更沉入水中。真像是做梦呢,糊里糊涂的就开始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了,真不知道老妈和老爸会不会伤心,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们……轻轻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扔到脑后去,我记得我老爸说过,如果人要在新的环境里面活下去,就要去适应新的环境,不要陷入过去,不然只会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 我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够再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呢?一味的任性胡闹的话,只有陷入绝望呢。 水的温暖让我渐渐地想要睡觉,就在我要闭上眼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水……好像越变越红?是我看错了吗?我掬起一捧水,仔细的看了看,是我眼花了吗?好像真的变红了!该不会……该不会是我泡一泡的大姨妈来了吧?我不是真的有这么倒霉吧?哎,不对啊,神仙还会来大姨妈吗?好纠结的问题! 确定了身体真的没问题了之后,我看向水面,是真的变得越来越红。顺着红色的水来的方向,好像是从离我有五尺远的大石头后面氤氲开来,继而飘过来的。空气中有股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心下一紧,手拢紧身上的浴巾,石头后面好像有人!而且我想那人可能受伤了,总不可能是来大姨妈了吧! 想了想,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犹豫再三,抱着医者仁心的想法,我决定还是去看看。于是我蹑手蹑脚、缓慢而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块大石头。 三尺,两尺,一尺……近了,我按捺住狂跳的心,一个快速转身,水面被我溅起大量水花打在了石头后面的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果然是个受伤的人啊!那是个长得很普通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金边绣锦花衣,有一半 已经被血染得更深。让我惊讶的是他背后长出的那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黑色的羽毛落在红色的水面上显得有些诡异。他脸色苍白,气息细若,有气无力的靠在那个大石头上,一只手按在他流血的腹部,眼睛已经开始半阖了。 流了那么多血,自然神识慢慢地会变得不清醒。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流得快让他觉得冷,所以才跳入这个池子里面,但是水的流动会加速他血流的速度。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堵住他的伤口,然后将他搬上岸去。 就在我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人、就要摸到他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岸上面传来:“你在做什么?”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个强大的力量向我袭来,我没有准备的就被甩开了三米开外。背部装上了岸边的石头,痛得我喉头一甜,差点一口喷出。 “放肆的下场。”我听到那个声音冷冷的说。 卧槽我只是想救个人,干嘛甩我!我吃力的抬起头,看向那个人。 ------------ 第四章 冷面魔尊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不由自主的有些颤。*** 冷。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那个人和受伤的那个人穿的一样,黑色金边绣锦花衣,修长挺拔的身形玉立。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散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像是遥远的黑夜夜幕。他眉头轻蹙,英俊而冰冷的脸在昏暗的余辉半暗半明的笼罩下,显得像是浴血而归的修罗,有些阴森恐怖。 他冷冷的望着我,一只黑如古井的眸子旖旎着淡淡的杀意,另外一只灿烂如朝阳的金黄色眸子同样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只那么轻轻的眼光流转,便感觉仿佛有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向我全身袭来。 被他强大气场震住而说不出话来的我,此刻只有微微喘息来舒缓胸腔中的那阵阵的疼痛。他依旧皱着眉,一步一步,沿着岸边沉稳而有力的向我这边走过来。眸中流转的光,却让我不寒而栗。 半晌,他在我面前停下,低哑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你想杀他。” 不是问句,而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句。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的说出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但是我猜想他也不需要思考我到底想不想要杀那个人,他只是觉得我会给那个人带来危险、给他带来麻烦,所以还是直接灭掉比较好。 这个人,强大又危险。 但是我忍痛,吃力的抬眸,平静的望着他,开口:“不是我要杀他,而且我是想救他。” 闻,他微微一愣,他低下头,硬朗的侧脸线条还是紧绷,没有任何表。黑金色的异色双眸依旧冷冷的,不见任何波澜起伏。在他稍稍靠近我的那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的面容和某个人有几分淡淡相似。 “魔……魔尊……”就在空气中有种一触即的紧张感的时候,那个受了伤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声。 魔尊?这就是魔界的尊者?的确,他的气质的确很符合。 “放……放过……那个小姑娘吧……”那个受伤的人半眯着眼,一只手按着腹部,声音在吃力的起伏,“她是……真的想要……过来救我。” “唰”的一身,随着魔尊的起身,在我头顶上那一大片巨大的压迫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踱步离我几步远,然后停 下,轻轻一抬手,那个受伤的人下一秒就被他揽在了怀里。黑色的翅膀还在无力的扑腾,那个受伤的人捂着腹部,血从他的指缝中不停地流失。 “如你所愿。”魔尊低低的对着怀中的人说,“我们回魔界去。” “等……等。”怀中的人却低低阻止了他,“你把人家小姑娘打伤了……不道歉可不行。” 魔尊抿抿唇,但是眸中还是淡淡的,也没有看向我。 “这个……这个送给你,将来你有危险……你只需要对着这个说一声‘救命’,我便可以来救你……也算是还你想要救我的这个人吧……”受伤的那个人虚弱的从他的黑色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轻轻一吹,便变成了一根被细线穿起的黑色羽毛项链,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沉默不语。 “走了。”魔尊对这一切似乎不再感任何兴趣,揽起怀中的人化成两束光束,瞬间再也不见。 风过,只有剩下簌簌作响的参天大树。 怎么说呢……我此刻心中的感受。硬要用形容的话,那就是四个字―― 莫名其妙。 魔界……不应该是血腥暴力杀虐的地方吗?那里的人不应该也是杀人不眨眼、铁石心肠的人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的魔界的人却是知恩图报、对同伴友爱的人呢?所以……这个黑色羽毛,是在逗我吗? 应该是我在做梦吧。 可是……胸腔中的一丝丝的腥甜意,却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虽然那个魔尊的确是比较狠毒无,看起来好像他一眨眼便可以杀人于无形,一挥手便可斩杀千军万马……但是他,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不不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除了自己和自己同伴的事,毫不关心的一个人。 所以到最后,知道我不是想杀那个受伤的人之后,他便也没有杀我的心了。 回味了一下他盯着我时的异色双眸,一股寒意便从我的背脊而起。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还是很可怕啊。 由于之前我被魔尊甩在岸边,背部被狠狠地撞击,作为医生的我初步能够判定,我肋骨至少断了两根。所以我只好静静的呆在灵韵池,动弹不得。 温暖的池水温柔的舔舐着我受伤的背部,再加上之前本就是高度紧张,强行自己的身体去对身边的危险做出反应,现在松懈下来之后,脑袋一片空白。 渐渐地我感受了到了困意,虽然身边温暖的水围绕着我,但我还是阵阵冷,昏昏沉沉的开始闭上了眼睛。 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靠,才穿越几天,又要休养身体了!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嗯……头顶上是曼纱蚊帐,睡的还是是雕花红木床……不对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咣当一声,我微微侧过头看见一脸惊讶的堇汐,哦……她又把盆子摔了。 “神君!拂影她醒了!!!”愣了两秒,堇汐转身跑向屋外。 喂喂,能不能每次都没有新意。我扯了扯嘴角,算了,说什么每次,我也不希望再有下次了。然后我拉过一件衣服,穿起来慢慢坐起身。然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的背部虽然还有点疼,但是肋骨……好像已经复原了。 难道我睡了一两个月? “还好你总算醒了。”含着一丝笑容的温柔声音从门口传来,“可以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的吗?” 我转过头去,看见凌夜莫华一袭白衣如盛开的莲,不染纤尘的抱臂站在门口。阳光从他的头顶照射下来,显得他整个人身形更加颀长。侧脸线条因为温暖的光显得更加柔和,他黑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有些许淡淡的笑意,但是却到达不了他的眸底。 “师傅……”我轻声的唤了一声,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理了理事件的全部,才现是我在洗澡的时候多管闲事,然后被人丢了出去,断了两根肋骨。最后人家还不计前嫌的送我根羽毛当礼物,还承诺要是以后有危险会来救我……这么看起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卧槽,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怎么说的出口。 我没有开口,任沉默在我与凌夜莫华之间蔓延。半晌,凌夜莫华叹了口气,踱步向我走了过来。他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我平时要穿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现在况有些紧急,你不想说也就罢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告诉我吧。”他再帮我系衣服的时候,温热的话语划过我的耳边,就像是潺潺的清溪流过。 我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躲开他那么近的接触,没想到下一秒他便将我整个人环抱了起来。 “师……师傅!你干什么?”我下意识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别乱动啊。”他低下头看我,黑色的眸子宛如闪亮的星星,里面的笑意温柔的像是一江春水,“又不是没有抱过,那么紧张做什么。况且这次你受伤……也是我去寻你回来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微微让我的脸红了又红。虽然我平时的确是那么的不拘小节,但是被帅哥抱在怀里……是个正常女性,还是会害羞的吧! 等等……我这次受伤,是他寻我回来的?我晕!我那个时候应该是在……泡澡吧?啊啊啊!不过我记得我应该还是裹着浴巾的吧……? 想到这里,脸又烫了。 “我虽然医治了一下你的伤,但你最好还是躺在床上再休养几天比较好……可是,听到你受伤后,天帝屈尊降临此岛指明要见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由我来带你过去。”他眉骨清朗,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缩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哦,好。”既然是这样,我还怎么拒绝。况且他抱我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出于师徒之,那我干什么还忸怩不安。 他又笑,低下头来淡淡的扫过我的脸,然后在我脖子间停顿了一下。 “那走吧,徒弟。” 接待天帝的地方,自然是凌夜莫华和他夫人梓柔所住的南边正殿。不出一刻钟,凌夜莫华便抱着我走到了正殿门口。 我沉默的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师傅……不如放我下来?” “你走不得。”凌夜莫华淡淡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心尖颤了颤。 说罢,他还是坚定地推开了正殿的门。然后――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尴尬。 正殿上方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天帝陛下,他正端起一杯茶放在唇边正准备轻啜,再看见我和凌夜莫华一起进来的那一瞬间,他金色如朝阳的眸子极快的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下一秒却恢复了万年冰封的模样。只是他手中的茶却再也没有喝,他将茶杯放在桌上,骨骼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而坐在另一边的,却是一个女子。长长的青色牡丹云纱裙拖地,如瀑的青丝顺着她有些消瘦柔弱的肩头缓落。模样还是生的极好,水滟粼粼的红唇微扬,琼如脂玉的小巧鼻子……但是她的眼睛,碧绿如薄荷的眸子宛如明玉蒙尘,不见半分光彩。 而下方坐着的……竟是许多日不见的墨息。 看见我来,先是一惊,然后便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这个人,真的是单纯的藏不住自己的绪呢。 “莫华?已将拂影带过来了?”坐在上方的女子轻柔的开口询问,但是眼神飘渺,没有任何焦距。我瞬间明白了,这个女子,她看不见。 “嗯。”凌夜莫华温柔的笑着回答了一声,然后动作很轻的将我放在下方的座位上。随后他神自若的走到那女子的身旁站立,水到渠成的握住那个青衣女子的手,眸子还是淡淡的。 这么看来,那个女子应该便是他的夫人梓柔了吧。 还好他的夫人看不见,不然……还真的是尴尬。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此时竟低低的叹了口气,倒是坐在我对面的墨息一脸紧张。 “主上……不,阿……阿影。你的伤没有大碍吧。”在叫主上的那一刻,天帝淡淡而严厉的扫了墨息一眼,逼得墨息不得不改口。 我敛了敛心神,然后冲他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不知道为何,在看见我笑的那一刹那,墨息和天帝同时一怔,一时间正殿内沉默了下来。 唔……我真的是一头雾水,我不笑也会把人吓到,笑也会把人吓到,难道他们真的要我哭啊。 “天帝陛下此行前来不是要问问拂影的状况吗?”凌夜莫华淡淡的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天帝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在桌面上:“是啊,朕的确有事要来问她。” 他冷然的看着我,我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是没有上次那么强烈,虽然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他的眼睛。“听闻你这次,是被魔界的人伤的?”他淡淡的问。 他怎么知道?我看了看凌夜莫华君,只见他神色淡淡,似乎这谈话不管他的事。他唇畔含笑,轻轻握住梓柔的指尖,似乎是在帮她暖手一般。 转念一想灵韵池里面都是那个受伤的人留下的黑色羽毛,他们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猜出来吧。于是我叹口气,回答到:“是。” “知道是谁伤的你吗?” 沉默片刻,我抬眸看向天帝:“魔尊。”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魔尊的面容有些熟悉了。 因为他正和我眼前的天帝有些相似。 那如朝阳的金黄色瞳眸,都是万年冰封,让我心头一凛。 听我爆出了魔尊这两个字,天帝难得的抿唇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冷冷的说:“朕知道了。”随即他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为何让我的心犹如针扎一般难受,明明只是见过一面,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恨的感觉。 恨?恨什么呢?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心中强烈的怒火给压制了下去。 “朕问完了了,拂影今后还望凌夜莫华你多加看顾。你也知道的,朕,不希望她再出什么事。”天帝眉目冷冷的看向凌夜莫华,又淡淡的瞟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里面居然有怜惜和愧疚? 肯定是我眼花了。等我揉完眼,天帝便毫不犹豫的从我身边走过,带着他惯有的决然的气场。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所以说刚才……绝对是我看错了。 “臣知道了,恭送陛下。”凌夜莫华一副谦卑的模样。 待天帝走远,凌夜莫华也温柔的扶起他的夫人梓柔站起身来。他对墨息说:“我现在要陪我夫人回房间,阿影不能走路,所以墨息你替我将阿影抱回房间去吧。” 听到这句话,在凌夜莫华怀里的梓柔身躯似是不稳般颤了颤。 “对啊,墨息你就好好送拂影回房去吧,莫华为了照顾我也走不开。”梓柔淡淡的笑着,因为看不见,好像整个人都挂在了凌夜莫华的身上。 随后凌夜莫华牵起梓柔缓缓地走出正门,阳光射在他们的身上,光华流转,真是一对璧人。凌夜莫华神温柔,唇畔还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牵着怀中佳人,宛如捧着世上珍宝。 我沉默的勾勾唇角,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看起来我是随便可以让人抱来抱去的人吗?之前让凌夜莫华抱我,是因为来不及反抗,现在……撇去心中那一点莫名的烦躁,我看像墨息,他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脸有些红。 这小子……心里当真是藏不住事。我叹口气:“你……不用抱我,背我回去吧。” 墨息像是松了口气般,倒是很乐意的俯身让我趴上他的背。他扶住我,像怕弄到我的伤口一般,一步一步很沉稳的走向我的住处。 “阿……阿……”途中,他想说什么,张口却半天说不出来。 我被他逗笑:“以后没有人的时候,你想怎么喊我还是怎么喊我吧。”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的开口:“主上,其实……我很不喜欢现在这样。” 我的眼睛微微闪了闪:“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墨息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崇拜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而不是因为我,薛绒绒。所以他不喜欢我这么改变,这么随我自己心意去亵渎他崇拜的人。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毕竟不是他的主上,而是一无是处的薛绒绒。 “主上,其实那天我很高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还能看见那样的您。”他轻声的说,“我想既然……您忘记了过往,也会有一定的改变。但是那天您拿起长枪时,我能感觉到那个您又回来了。这些日子因为魔界叛乱的事很忙,没有能来看您……今天因为您受伤的事我才能跟随天帝陛下来看望您,但是……您又恢复成了这个样子,我才明白那天的您只是昙花一现……” “等等等!!”我越来越听不懂墨息在说什么了,什么长枪,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什么昙花一现,这么一说像是我是精神分裂了一般。 “墨息,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说那天的我是什么意思?” “主上……您……您不知道?”墨息有些惊讶的回头快速瞥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对啊,天帝陛下和凌夜莫华君怎么会告诉您呢……” “到底是什么事?!”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就是您初见天帝晕过去的那天……” ------------ 第五章 战神夙芬 原来当天晕过去之后的我还有后续。 在我疼的晕倒在地之后,墨息和凌夜莫华本想将蜷缩在地的我扶起来,可是我……不,应该是叫做夙芬吧,突然睁开了眼,只是苍蓝如大海的眸子里寒光逼人。她浑身散着杀意,周遭围绕着淡淡的蓝色光芒,竟将靠近她的墨息和凌夜莫华震开了几尺远。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银色的丝随着她嘴里的咒语而肆虐的飞扬,殿中的众神都大骇早已躲得远远的,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战神! 她的眸子微挑,从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一眼不的天帝,清秀的眉目间似有几分嘲讽。随着她的咒语,她的手中渐渐有冰雪凝聚,光芒之后,握在她手中的是一把长枪。 大约有一丈两尺,浑身通透晶莹还泛着淡淡光芒,枪端全是用冰雕刻而成,上面还刻着一条张牙舞爪、面目凶恶的饕餮。枪头为冰雕的龙舌,状如火焰。 那是夙芬的武器,月寒枪。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果然很符合她的一把武器。然而这把本该征战沙场的长枪,此刻却抵在天帝的脖子上。 夙芬双手握枪,银色的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前额的碎微微有些遮住她的眼睛。苍蓝色的眸子此刻有几分嗜血的红,无边的恨意像是大海般在她眸中暗潮翻涌,然而她的面上却毫无表。 天帝倒是无视身边的人惊恐的叫喊,英俊硬朗的面部轮廓看向这样的她时,有几分柔和。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夙芬。”金黄色如朝阳的眸子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暖意,但是那条裂缝中涌出了更多的悲伤。 听到这声音,夙芬竟还是毫不迟疑,手中的长枪轻轻一划,一道鲜目的血痕便出现在天帝的脖子上。 “主上!”“陛下!”墨息和凌夜莫华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然而两个人都置若罔闻。 由于夙芬周身散的光芒将她和天帝笼罩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屏障,墨息和凌夜莫华没有办法突破。究竟是战神,实力还是差了一大截。 “夙芬……”天帝又低低的喊了她一声,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伸手握住了夙芬的月寒枪!锋利的前端划破了天帝的手,血顺着长枪而下,然而夙芬还是淡淡的表,像是现在握住长枪的不是她。 她一个枪花一挽,顺着天帝的手刺进他的肩膀。天帝闷哼一声,却还是没有任何放抗。这个时候大殿所有人都沉寂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这纠葛的一幕。 “夙芬……”天帝朝着夙芬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任长枪刺穿他的肩膀。一向冷漠的他此时却突然笑了,刹那间,似百花齐放,蝴蝶齐飞。 血,慢慢染红了他淡黄如菊的衣衫。他向夙芬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像是要邀约她一般。夙芬苍蓝色的眸子犹如薄荷般淡淡,但是杀意却有些褪去。她美丽的丹凤眼微挑,眉间的讥讽越来越浅的同时,有几分痛苦迷茫也渐渐染上了她的眉眼。 在离夙芬还有一臂之远的地方,天帝停下脚步,看向夙芬。他难得温柔的舒展眉眼,耐心而轻柔的笑:“潋霜……”他唤了另外一个名字。 夙芬浑身一震,眸中光芒瞬间褪色。她看向天帝,眼睛澄澈宛如小鹿般懵懂迷茫,无意识的,她也轻轻地回了一声:“符……渊……?” 说时迟那时快,天帝向夙芬伸去的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突然泛起强烈的金黄色光芒,他快速的点在了夙芬的眉心。夙芬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手中的月寒枪和周身的光芒也随之消融,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嗜血的红光又在眸中一闪,但是很快又湮灭不见。 她闭上了眼睛,柔软无力的身躯被天帝揽到了怀里。 “主上!”墨息着急的想要靠近,却因为天帝的原因,踌躇不前。 凌夜莫华淡淡的看了一眼焦急的墨息,神色自若的走上前一步:“天帝,您……” “朕没事。”天帝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表又变成了万年冰封、波澜不惊。 “那战神……”语调微微有些拖长,凌夜莫华若有所思的望着天帝。 “刚刚只是她心中的残念罢了。”天帝淡淡的说,“况且朕又加深了封印,不会有事的。”说罢,便将怀中的人推给凌夜莫华,凌夜莫华只好小心翼翼的接过。 “好好照顾她,好好地教她法术,从今天起,真的不会再有战神夙芬这个人了。”天帝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喜是悲。 凌夜莫华点点头,转眼之间看到天帝的肩还在不停的渗血,他皱皱眉:“陛下,您的伤要不要臣帮您简单处理一下?” 天帝却挥挥手,示意不用。他眉间有点疲惫:“你先带拂影回去吧,朕还和众神有些事要商议。况且……这是朕欠她的。” 众神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这一场闹剧,最终止于凌夜莫华将夙芬带出大殿。 …… 听完墨息告诉我的这一切,我沉默。下意识左手覆上胸口,感觉到了那里传来的强有力的跳动。 这里……是否除了我,还住着原来的灵魂呢? 可是既然原主人没有死,为什么我还会穿越到这副身体里来呢?我低头,顺着宽大的衣袖还可以看见左手上那条可怖的伤痕,这位名叫夙芬的战神究竟遭遇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才……不会再醒来? 这一切,我猜想只有天帝还有凌夜莫华知道。 而他们,不会告诉我。 “到了,主上您好好休息吧,我也该走了。”墨息将我轻柔的背到床上躺下,然后转身欲走。 “等一下。”我轻声叫住他,“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事,不要让天帝和师傅知道。” “我知道。”他顿了顿脚步,黑色的盔甲显得他的背影挺拔而高大,“主上,您也要早日好起来。” “我……更愿意追随强大的您。” 他轻声而坚定的说。 休养的日子总是无聊的,我只好一边嗑瓜子一边让堇汐好好地给我解释这边的世界观。我隐约的觉得,我的穿越和战神夙芬是有极大联系的,如果能找到前因后果,是否我便可以回到我的现代?显然,凌夜莫华和天帝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去找切入点。 “这天地分为八界,分别是佛界、冥界、神界、魔界、人界、妖界、仙界、灵界。佛界是一方净土,是真正参透禅意的神才能进入的世界。冥界是掌管除佛界之外其余六界所有生灵生死的世界,没有活人知道冥界所在,而且冥界的人是不老不死永恒存于这个世间的。灵界是一个奇特的世界,灵都是集天地精华而构成形体,他们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寿命长短,而在他们寿终正寝之前,任何手段方式都不能杀掉他们,但是灵很少见几乎可以说是稀有了。人界是凡人所在的世界,也是最热闹的世界。但是一念成妖、一念成仙,修炼的凡人有的成仙,有的成妖,便有了现在的仙界和妖界。而仙界的人再进一步修炼,便可成神。可是神界不比仙界逍遥,所以现在的仙界也很少有很有资质的散神产生了。”说到这里,堇汐像是惋惜的叹了叹气,“再说魔界……其实原本没有魔界这一存在的,是一千年前,现在的天帝陛下的兄弟——弑天沧因争夺天帝之位失败,率领跟随他的部下堕入魔道,开创魔界,成为魔尊……从此开始与神界几百年就生一次战争。” 弑天沧?我想起了那个给我巨大压力的男人,用黑色犹如古井、金色犹如朝阳的异色双眸冷冷的望着我,刹那间仿佛置身与无边无尽的冰冷荒原,用尽全力的奔跑却看不到希望的那种恐惧瞬间蔓延全身……好可怕。我甩甩头,将他的身影抛出我的脑海,心里一动,便问道: “你说神界和魔界每隔几百年便会生一次战争?那……每次是怎么平息的呢?” “其实说实话吧,魔界的实力很强,尤其是魔尊弑天沧。据说当年他是上一任天帝最骁勇善战的儿子,神界……不,应该是说不管是哪一界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你这次能在他手里活下来,嗯,真的算是一个奇迹了。”堇汐淡淡瞟我一眼,又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但是很奇怪的是,虽然神界和魔界几百年都要生一次战争,但奇怪的是从无伤亡。处于上风的魔界总是先退兵,魔尊也从不现身,而且……” 堇汐的神色有些不解:“他们每次都只打七天。” “咳咳咳……”我吃瓜子真的被呛到了。这么听起来魔界的人还真的是随性啊! “天帝自然是很生气啊,认为他们是存心挑衅,所以才那么着急的挑选有能力的散神成为十三主神。”堇汐顺手递给我一杯茶,“这么说起来……曾经神界还是有一位能够抵挡魔界进攻的神,是传闻中的战神夙芬。” 重点来了,我屏息凝神的望着堇汐。 “可能因为我一直都在这个岛上吧,以前从没有见过战神。但据传闻,她曾经一人持长枪逼退了三千魔军,是整个神界的传奇。”堇汐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以为是凌夜莫华在外面随便收的一个弟子,“只是……在三百年前,生了一件大事,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战神了。” “大事……?什么样的大事?”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其中缘由,这个战神平时也是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只有将领守卫和众位上神,谁也琢磨不透她的性子……我了解的只有,三百年前,夙芬率兵倒戈相向,逼宫泰阳殿,最终被天帝符渊镇压。” 泰阳殿,天帝符渊上朝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来参拜他的地方。那么……从我见天帝的反应还有之前晕过去后的行为来看,夙芬和符渊之间一定有故事,这个故事是现在所有的一切的导火线。那么如果我了解了这个故事,我是否可以找到回去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试一试比较好。反正……这样呆着,也很无聊啊。 但是从天帝符渊直接下手是绝对不行的,总不可能直接蹦到他面前问“嗨你和我是不是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那我绝对是疯了!直接问其他人,也是不可取的,很多人都怕我又怎么会告诉我?再说那么大的事,知道内的人却很少, 说明这其中故事肯定被天帝压下来了,普通的人肯定不知道,而知道的人肯定也不会告诉我。 所以说这种事,还是旁敲侧击比较容易。 那么,最好的两个人选,就是天帝的心腹凌夜莫华和夙芬最亲近的手下墨息了。 于是接下来的我,便借助凌夜莫华教我法术的空子,开展对凌夜莫华的攻势了。 第一天,午饭。 “师傅,吃鱼!” “嗯。” 第二天,晚饭。 “师傅,吃这个菜,对身体有好处!” “嗯。” 第三天,早饭。 “师傅,我给你煮了粥,你快喝一口!” “……嗯。” …… 第十七天,午饭。 “师傅……” “好了,阿影。你有什么事直说。”凌夜莫华放下手中的饭碗,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我。 我干笑两声:“呵呵……那个……没什么事啊!我知道最近师傅教我辛苦了,所以想对师傅好一点!正所谓礼尚往来嘛……”这样欲盖弥彰就是越显出我有难事,我希望凌夜莫华更进一步的问我,那我也正好能够顺水推舟的讲下去。 把腹稿在心中打了一遍又一遍,抬头只见凌夜莫华一只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桌子上,阳光从窗柩倾洒入屋映射在他的脸上,显得英俊的轮廓更加柔和。他薄眸微敛,长慵懒的披在双肩,唇角那抹笑还是依旧恰到好处。 “哦,既然这样……”他黑眸笑意盈盈,语调微微上扬,“那谢谢你了啊。” “其实我是想……啊?”话到一半才现凌夜莫华没有按照我想象的那样问下去。 而是说了一句“谢谢”? “我说谢谢阿影你的良苦用心,知道我这几天教你教的有些劳累。”他笑意更甚,“但是如果你把做这些事的时间花在练习法术上,我会更欣慰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分担我的辛苦的话,不如从明天开始我们在再多练两个时辰?” 多练……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对不对这完全不是我要的剧展啊! “师傅……我……”我嘴角抽抽。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凌夜莫华又端起饭碗,长筷一伸将一块肥肉夹到我的碗里,“快吃吧,多长些力气。” 我:“……” 温路线失败。 既然这样行不通,我只好实施我第二个办法了。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是我觉得那样更能套出凌夜莫华那个腹黑的话。 那就是假扮夙芬本人。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换上一袭白衣,站在了自家庭院,等待凌夜莫华的前来。月光泠泠,洒在我的身上,更显得几分高冷。唔,形象不错。等会只要不笑,有几分杀气就更像了。我满意的看了看随身携带的银制小镜,内心充满了自信。 等了大概有三刻钟,凌夜莫华才姗姗来迟。一袭青袍在月光中显得有几分朦胧,黑在风中轻轻飞舞,黑色的眸子在夜晚显得更具神秘的魅力。他唇畔的那抹笑不论何时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望着他丰神俊朗的脸,我竟有几分失神。 自古以来这样的场景,一男一女,花前月下,定是神仙眷侣。这样的想法,让我脸瞬间红了红。 “怎么了,阿影,做什么这么晚约我过来?”凌夜莫华声音有几分沙哑慵懒。 听到他问话,我秒想起我要做什么。抛开头脑中不切实际的臆想,我板起脸来看着凌夜莫华。 “哈……”像是没注意到我的表,凌夜莫华打了一个哈欠,“说啊,你不说我就回去睡觉了。” 一阵风过,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斜眼望了望我,然后竟一个转身要走! 喂喂!!!不要老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看见你亲爱的徒弟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庭院里耍帅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动于衷啊!! 我心一急,连忙冷冷的开口叫他:“凌夜莫华君,还记得我吗?” 闻,他脚步一顿,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 于是我继续道:“就算不记得我,那应该还记得我的……” “拂影。”凌夜莫华突然很严肃的打断了我,那是我至今为止听到过他最严厉的语气。他缓缓转身,月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氤氲开了淡淡的光晕。而他唇边一直有的那抹微笑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心一紧,但还是强装镇定冷冷的望着他。 “拂影。”他又唤了我一声,然后迈步向我走来。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能动,还是就那样盯着他,但是攥紧的手掌心已经开始冒汗。卧槽他要干什么,不是因为夙芬回来了就要杀我吧! 他不紧不慢的迈步逼近我,直到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他身上淡淡的薄荷草香萦绕在我的鼻端。他越靠越近,以至于我不得不向后弯腰去躲避他。 “拂影……”凌夜莫华凑得太近,在他清浅如水的眸子里还能看见我略微有些惊慌失措的剪影。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揽过我的腰,将我拉进了他的怀抱! 我一愣。 听着他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的脑袋全懵了。……看这形,该不会……该不会凌夜莫华和夙芬还有一腿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只觉得我的脸真的是不争气的红了个遍。 凌夜莫华低下头,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令我打了个颤。他异常温柔的开口:“拂影……” “你是不是最近太不累了?嗯?”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我淋了个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蔓延。 “既然你还有大晚上能够演戏的精力……”说到这,凌夜莫华突然推开我,完整无缺的远远站定,“不如明天我们再多 练四个时辰?”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黑色的眸子闪过几分促狭。 卧槽!!!他喵在逗我啊!!四个时辰……我还真是自掘坟墓! 我只有沉默。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夙芬的事的……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之前根本不认识战神夙芬,夙芬也不认识我。所以,也就根本没有什么‘凌夜莫华君,你还记得我吗’这种事。”凌夜莫华君骨骼分明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顿了一顿,“这是你失策了。” 我还是只有沉默。 “对了,你也不要期望从墨息那里打听到什么。三百年前那件事生的时候,墨息去往归海之墟镇压反叛的龙王了,况且以当年夙芬的性格,自己的私事也不会告诉部下。”聪明如凌夜莫华,已经猜到我所有的意图。 “所以说,从明天开始,你还是死心塌地的练习法术吧。”他笑笑。 “还有,你要记住,从你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是夙芬。” “你只是拂影,承露之水,过影拂尘。” 于是假扮路线完败。 不,准确来说,凌夜莫华那一番话断了我所有的念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有乖乖听话,跟着他学习法术,顺便研究怎么把我的武器手术刀精进。 忙碌起来的日子过得也挺快,转眼已有三个月。 像往常一样,学习完法术的我坐在穗椛池的湖中亭休息。凌夜莫华也坐在石桌边,倒了一杯茶给我,然后淡淡的开口:“阿影,再过两天便是天帝的生辰,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前去。” 我轻酌一口茶:“一起?众位上神不是挺怕我吗?”自从凌夜莫华收我为徒之后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个岛,更不要说见各位上神的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懒得去应付他们,毕竟面对他们还要纠结笑不笑的问题,我很担心自己变成一个面瘫。 “那是以前,现在你不再是夙芬了,而是我的徒弟。”凌夜莫华的眸子不知看向远方的哪处,纤长的食指屈起来有节奏的在桌子上一敲一敲的,“众位上神还是会顾忌几分我的面子,再说了,天帝陛下也会解决这些问题的。你只管放心随我去好了。” “再说要是真的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我一愣,望着他柔和的侧脸轮廓,心轻轻地颤了颤。 凌夜莫华没听见我的回答,转头望向我,黑色眸子犹如一望无垠的夜空,闪动着点点星光。唇畔依旧含笑,温柔的像是冰雪初融。 一触到他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的端起茶杯,故意望向别的地方。 “咳咳……那好吧,那个……唔,天帝今年多少岁了?” 凌夜莫华闻一愣,有些奇怪的望着我:“多少岁……?” “对啊。”因为有些尴尬,所以试着转移话题。 “大概……应该是满十万九千五百六十八岁吧。”凌夜莫华偏着头想了想。 “噗——”我一口热茶喷到了地上。 我……我还真是找了个愚蠢的转移话题。 ------------ 第六章 大闹宴会 天帝生辰的那天我起了大早。***毕竟是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不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也对不起夙芬这副身体。 堇汐一边往我头上戴着花钿,一边打着哈欠:“啊……你还真的是好运呢,能够成为神君的弟子。” “嗯?”我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系的好难受,这样穿不会太浮夸了一点吧! “天帝生辰这种宴会,像我们这种作为候选散神都不能参加呢……哎,你的命也太好了一点。”她的话刚落,只觉得头皮一痛。 “嘶――”我回过头瞪着她,“你怎么了堇汐!好痛。” “啊啊,对不起,扯断了一根头。”她抱歉地笑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看着她的表,我心紧了一下。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噔噔――”叩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默,然后便听见凌夜莫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拂影,你好了吗?我们准备走了。” “来了来了。”我连忙起身,然后匆忙的抱了一下堇汐:“堇汐好姐妹谢谢你!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机会,我也会求师父将你一起带去的!所以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先走了。” “好,你去吧,早点回来。”一时间,堇汐又恢复成那个我认识的活泼开朗温柔的萌妹子,如果可以忽略她眸子里面涌动的某些不知名的东西的话。 但来不及细想,我推开门,便看见凌夜莫华站在庭院里面等我……还有他怀中的梓柔。 凌夜莫华一袭青衣衬得他更俊朗飘逸,微敛的黑眸灿若星辰,他正低头和怀中的佳人说着什么,温柔的神连旁人看了都会觉得很暖心。而梓柔一袭鹅黄衣衫,将本就羸弱的她衬得更加弱不禁风,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极近透明,隐约可以看见血管。只可惜漂亮的碧绿色眸子沉淀了满满的灰,找不到视线的焦距。 我愣了两秒钟,看着这一对璧人,心中涌起了丝丝缕缕说不出来的绪。 “阿影,你今天看起来挺不错的。”凌夜莫华君见我出来,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嗯……。”我踌躇了一下,还是向他们走去,“师傅师娘早上好。” “早上好。”梓柔也温婉的笑了一下,“莫华很少夸人漂亮,只可惜……不能亲眼看看阿影你长什么样。” 来这里几个月,虽然凌夜莫华每天都来教我法术,但是我却很少和梓柔有交集。所以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将她的话接下去。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凌夜莫华淡淡的将话题引开,“去迟了,天帝怕是会生气。” 说罢,一挥手便招来两朵祥云。当然是我一朵,他们共乘一朵了。望着他们快融为一体的背影……我只能默默地说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天帝的宴会在神界主岛后方的百芳园开,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上神在了。走过圆形拱门,引入眼帘的便是,十里灼灼桃林一望无垠,但竟没有安排任何高低等次的座位。众上神手持琼浆玉液或席地而坐、或倚靠树而站、或随意慵懒的走动。在杯筹交错之中,笑晏晏之间,有无数花瓣旖旎飘零而落,仙雾在脚边萦绕,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如高山流水的悦耳丝竹……真是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景。 我随意拿过一旁侍女端着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不愧是天帝的生辰宴,真是体现一派奢靡土豪风。 凌夜莫华和梓柔自然是要是端起酒杯到处去公关的,转眼之间,两人的身影便隐入众神之中再也寻不着了。在场的神仙自然是没有一个愿意跟我说话,我只好又端起一杯酒,郁闷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凌夜莫华还说什么要保护我,还不是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撇撇唇,开始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上挡在我面前的那些鞋,都纷纷避之不及,这让我处于郁闷的心得到了些微的痛快。 至于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痛快……就暂且当我是个变态吧。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意识到前方好像再也没有阻挡我的鞋了,我抬起头来才猛地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由于思维飘渺,周围的桃花林什么时候换成了傲雪清雅的梅花林都没有现,我一个人站在这里,万籁无声,而宴会上的欢声笑语从很远的地方隐隐绰绰飘过来,更显得几分寂静孤独。 此时这里灰暗的天空竟开始下起密密的小雪,雪落到我暴露在外的肌肤,冰凉的触感使我浑身打了个颤。我刚想转身寻找回去的道路,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夙芬……?” 那是本该是今日的主角――天帝符渊。 我一惊,忍着没动。我本来就不怎么擅长应付冷漠的他,再加上每次看见他,心底便会冒出我自己控制不住的绪,弄的我很不舒服。所以我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走近两步,却又生生的停下,“难道你……还愿意回来看看这里?” 我肯定不・愿・意啊!但是谁叫我脚贱,老是乱跑才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 “夙芬……”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我几步。他一靠近我我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天啊,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你还记得这棵梅树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站在这棵树下……这里本只有这一棵梅树,你走了之后我便种了满满一林……呵。这些你怕是不知道吧……” 煞笔啊!你站在我身后乱指,我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怎么是哪棵桃树啊!我在内心不停的吐槽……请不要再把我当夙芬了好吗?!……哎,不对等等,符渊他现在喝了酒,又把我当成夙芬讲他们的过往,那么是不是…… 脑袋灵光一闪,一计涌上心头。 于是我缓缓转身,看着身后步伐有些不稳符渊,凤眸一挑,冷冷的说:“符渊,你的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好吧,我承认我以前说除非我疯了,才会直接蹦到他面前问“嗨你和我是不是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是错的。 符渊眯起金黄色的眸子盯了我几秒,让我有点点紧张还以为他看出来什么了。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嗤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说:“是了,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么看着我的。”他一直没有说“朕”而是说的“我”,面对夙芬的时候,他放下了高贵的身份。 这样的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有那么一点点忧伤的普通男人。 他似乎有点累,用骨骼分明的手按了按他的太阳穴:“夙芬,也许你会恨我吧。但是我只能说,时至今日,我都不曾后悔过我当初的所作所为。” “呵……原来你还记得你当初所做的一切,我以为那在你生命里不过一瞬掠影,转眼即忘。”下意识我便把这话说出了口,唔,什么时候我这么有文采了?但心底就是有什么一涌而出,控也控制不住。 “你不用再挖苦我了,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很多。”符渊清剪挺拔的身影斜靠在了一棵梅花树下,黑色的衣袍有些凌乱,更显几分颓废。 “夙芬,我可以承认我是爱你的。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份爱并不纯粹。况且除你之外,我还爱其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甚至超过我?”卧槽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不想要打断他的。 “……对。”他笑笑,金眸却涌出更多更多的悲伤,“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感是爱。” “我这种人的爱。” 一时间我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震撼了一下。本来想问他与夙芬的过往,却扯了半天的啊爱……只是没有想到,平时那么冷漠高贵的他竟然也有爱过人!明明主角不是我,心里却堵得慌。 “哦?那么,你的爱还真的是廉价。”明明是难过的,张口却说出那么冷漠刺耳的话。我这是怎么了……心绞的疼,眼眶渐渐都有些烧,心底却还有个声音一直冷冷的告诉我不能哭不能哭…… 符渊闻眸一敛,一丝暴戾闪过。但是瞬间他又笑了,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又起身,迈着稳定的步伐逼近我,在我面前站定。他脸上越温柔的笑却让我不寒而栗,他伸出左手,食指指腹轻轻覆上我的脸:“但是不管怎么样,夙芬,我始终不能让你醒来。” 他的指尖渐渐凝聚起金黄色的光芒,快速的按上了我的眉间。光芒太盛,我只好闭上了双眼。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那些难过、不安、愤恨的绪迅速消退,灵台也变得一片清明。 唔……他干嘛呢?提神醒脑? “拂影。”等到睁开眼,只看见符渊又恢复平时那副冷冷的神,仿佛刚刚看见的那么深悲伤的人,完全是我的幻影一般。 “……天帝陛下。”我只好恭敬应了一声。我真的无力吐槽我自己的演技了……刚刚代入感太强差点都出不来了。 符渊还想问我什么,突然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的闯入了梅花林。有几位上神看见我在这里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还是对着符渊有些着急的说道:“陛……陛下!魔界又开战了!” 符渊金黄色的眸子一缩,语气有些严厉:“现在?” “是……是的!就在落霞门!”看见符渊略有些火的模样,几位上神都有些吓到,“估计……是来救他们的同伴吧……” “朕知道了。”符渊略一沉吟,“你们几个赶紧去召集十三……十二主神,让雷神、火神去押解人质,其他主神赶紧奔赴落霞门。朕现在也马上过去。” 符渊又看向我:“你,拂影,也跟我一起来。” 我?我也要一起去?打架……哦不,打仗?!!开什么玩笑,我一把手术刀只能救人不能杀人啊!不……也许连杀人这么高端的活都干不了,能不能保护自己都是个问题。 但是我看符渊的神……算了还是默默地去吧。 跟符渊一起火速赶到落霞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紧张的场景:有淡淡金光的天边,两方各有几千大军对峙着,空气中氤氲着箭在弦上一触即的气氛。我们这边因为十二位主神还没有全部来齐,众位上神面上都有几分紧张,但还是严装以待,不敢掉以轻心。 相反,魔军那边威风多了。队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尽头,竟让我想起了那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他们队伍前方站着两个领头的人,一个是那天我想要救的长着黑色翅膀的普通男子,另外一个便是――魔尊。 他依旧一身黑色深衣宽袍,双手负背,衬得他整个人威严有力。黑色的随意的用一根素色锦带束起,显得几分洒脱。只是如刀刻般完美硬朗的脸上,一只黑色的眸子宛如让人颤栗的冰冷地窖,一只本如朝阳的金色眸子始终冰封万年。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是只轻轻扫一眼,便让人觉得犹坠阿鼻地狱,三途河漫天彼岸花盛开,只为自己祭奠。 在我再次被魔尊强大的气场吓到的时候,符渊轻轻一拉我,便站到了众神队伍的前阵。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惊喜欢呼: “战神!陛下!你们来了!” “陛下……!” “战神殿下……!!” …… 卧槽,这个时候才会为我欢呼吗?可是欢呼也没有用啊!我只能做个拿手术刀救你们小天使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忽略掉对面魔尊不屑地轻轻一瞥,符渊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的眸子微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黑色身影,略有些咬牙的冷冷道:“不知道今日,兄长带那么多人是想做什么?如果是来参加朕的生辰宴会的话,这么大的礼,朕受不起,还烦请兄长打道回府。” 对面的弑天沧没有说话,还是沉静地望着这边。倒是他身边的那个普通男子有些愤怒的大声道:“符渊,谁要来参加你的生辰宴会?少废话,把我们魔界的人交出来!” 符渊皱了皱眉,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原来是来要人的,那就恕朕无能了。” 一时间,空气更加凝重了。 “什么意思?”普通男子咬了咬下唇,“符渊,你不要太过分!你们扪心自问,这三千年来我们可有伤你神界一兵一卒?!你们倒好,这次居然派人潜入魔界抓了我们的人去……” “哦?”符渊冷冷的打断他,“那就要问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挑起事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宜?抓你们的人,也是为了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 “ 我们挑起事端?”那个男子终于炸毛了,一只手愤怒的指着符渊,“魔尊还不是想……” “子顾。”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那个男子。弑天沧的眸子轻轻扫过他,子顾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却依旧咬着下唇住了口。 “这么说,你不放人。”依旧不是问句,而是淡淡的陈述句。弑天沧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只是那双漂亮的异色眸下涌动着冷冷的嗜血杀意。 “对。”虽然众神包括我都被弑天沧吓得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是符渊站在我的身边,冷冷的一如既往。只是他紧抿的唇,还是显露出他些许的不安。 “魔尊!今日就让我们杀过去吧!”子顾的眼睛都有些红了,激动十分,“再不救我夫君的话……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的夫君!”魔军的士气明显的都被子顾煽动了起来,他们挥臂高振,感觉下一秒就会直接冲过来。 等等……虽然我知道,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不应该这样……但是难道真的没有人现子顾说要救的是他・的・夫・君吗?子顾是男的吧?真的是男的吧?救他的夫君是怎么回事啊?还是说魔界就是这样放荡不羁? 我悄悄的看了看身边的人,丝毫没有人留意这件事,每个人的脸上不是肃杀就是不安…… 唔,对不起,我错了,打扰了。 “子顾。”声音更冷了几分。本来还欢腾的魔军一时间沉寂下来,我不得不再次佩服弑天沧的气场…… 弑天沧冷冷的看向这边,眸子中的轻描淡写显露了他的不屑:“我说过什么,你们要记得。既然他们要了我们一个人,那我们也要他们一个人便好。子顾,你看谁顺眼,去吧。”这样的语气感觉就像在菜市场买菜、茶馆中喝茶一般随意。 符渊不怒反冷笑:“呵,兄长真是好大的口气。我们这边的人其实想要就要,想抓的抓的?有本事的话就尽管来试试看。” 弑天沧对符渊挑衅的话,也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扫了符渊一眼,双眸像是看透人世间的浮华一般,波澜不惊。子顾虽然不明白弑天沧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决定依命令行动。他振振翅膀,一副蓄势待的样子。 身后的众神都开始紧张的冒汗,双眸微闭,嘴中快速的念着咒语设置结界来保护自己。而我站在前阵,身旁符渊没有念咒语,就一直抿着唇冷冷的看着对面。想想也是,他是天帝法术不强的话,谁会让他当天帝啊,是我也不会去抓他。那么…… 那么……该不会就剩下还没学会设置结界法术的我了吧? 心中刚刚冒起不好预感,身体一轻,后领就被什么提起来了。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花,我就被扔到了刚刚我还在看着的对面,和一群魔军大眼对小眼。 ……不是那么……倒霉吧…… “ 哇……!你们快看战神!!”“战神被抓了!”“战神!”…… 唔……听到这惊恐地喊叫,我知道我自己又倒血霉了。我叹口气,只好认命的转过身。 “不是吧,我乱抓……还真的抓到啦?运气来啦?”子顾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我,他本来没怎么抱希望的,“咦……你不是上次想要救我的那个姑娘吗?” “……好久不见。”我嘴角抽抽。这种况下,作为人质,我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弑天沧站在我右上方两步,听到我的回答,回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俊朗清逸的侧脸始终像是被一层薄冰笼罩,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我能清晰的从他的异色双眸里看到自己的剪影。 银色的丝微微有些凌乱的洒在衣襟两边,冰蓝色的凤眸虽然映照着丝丝不安,但还算是澄澈淡定,眼角依旧习惯性的上挑,带着几分狠戾。我轻轻咬着菱花般娇艳的下唇,有股倔强的气质。 还好,造型还不算太乱。……不对,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 弑天沧顿了顿,略沉思了一下,又回过头看向脸已经有些苍白的符渊。符渊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是下一秒又毫无动摇。 他轻轻的说:“弑天沧,你知道你绑的是谁吗?朕想从不出征的你应该不会知道,她就是鼎鼎有名的战神。” 弑天沧似乎毫不在意,他低沉的声音像是潺潺流过的泉水:“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他弑天沧战于八荒、弑在**,从来就没有输过。就算再有十个夙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符渊,你听好了。不准你伤害我手下一丝一毫,如果你敢伤他,你怎么对我手下,我就怎么对你手下。”弑天沧转身,背对着符渊。他的目光冷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那种在雪原里无休无止尽绝望奔跑的感觉又来了。那双眸子里有点点火光在闪烁,只是毫无温度。 “我说到做到。” “还有,符渊。”弑天沧本来毫无起伏的声音突然有了丝丝笑意,却是冷的那样蚀骨,“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参加你的生辰。” 说罢,弑天沧轻轻抬手,长袖一挥,黑色的衣袂宛如遥远的夜幕罩下。他不再犹豫,下令众军回魔界。子顾对我说声抱歉,展开翅膀,又将我肩两边的衣领抓起,整个人悬空而起。 “弑天沧!”符渊坚毅沉稳的脸终于变了。他不顾身后慌乱的众神,竟想施展法术追上来。 “呵,幼稚。”弑天沧背对着符渊冷笑一声,左手指尖凝起黑色的气,食指一屈,一弹,一个黑色的小光球便击中了符渊。符渊来不及防御,瞬间被弹回了之前的地方,他险险站定,嘴角却有血流下。 “陛下!”“天帝陛下!”三三两两的上神都上前扶住了符渊,然而符渊摆摆手不让他们靠近。他死死的盯着弑天沧的背影,满目的不甘心。 “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那么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这心腹大患呢?”停在半空,弑天沧略有些狂妄的说,“想要救人,那就拿人来换。” 说罢,便不再停留。子顾抓我的手也提了提,加快了飞翔速度。 身后的呼唤越来越小,人影也越来越看不清楚。我依稀只看见姗姗来迟的凌夜莫华,向着众神和符渊奔去。不知道与符渊耳语了几句什么,他突然抬头向我看来,温润的黑色眸子里是满满的是悲痛。 没来由的,心里一酸。 明明被抓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害怕,没有那么想要哭。但是看见他流光溢彩的眸子的时候,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也是答应了要保护我的人。 只可惜,他没有来得及救我。 甚至出事的时候,都没有在我身边。 果然,即使我再小强再淡定再怎么逗比,我也是……渴望有人来保护我女孩子啊。 ------------ 第七章 走点心好吗? “所以说,你真的是战神?”子顾睁大眼睛的望着我。 可是我安安静静的站在紫轩殿中央,低垂下头,不想回答子顾的话。从神界晕晕乎乎的被抓到了魔界,心只有那么差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我是一个得过且过、既来之则安之的懒人,生任何事,只要不伤我性命、触我底线,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从看到凌夜莫华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其实魔界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不过和神界一样,有一大片连绵不绝、气势轩昂的宫殿。唯一有点区别的,也就是这魔界始终笼罩着的淡淡的紫雾,以及空气中那隐约的栀子花香。或者说,比起神界来,魔界更显的小清新一点。 而子顾把我抓来了之后,受魔尊之命将我带到这紫轩殿,让我在这里住下。虽然魔尊看起来是可怕了些,可是我觉得他对我还是没有什么恶意,毕竟我还是个人质……不不不,这么说也将我自己看得太高,应该说他不屑于我。自从把我抓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把我绑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抓我来不过就是想给天帝一个警告而已……。 这么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悲催啊! 我轻轻的叹口气,无奈的坐在红香沉木桌旁,用一只手支着头。“怎么了,满脸愁容?是在担心魔尊吗?哎呀,其实你不用担心啦,魔尊人挺好的,虽然平时冷了一点但是心肠还很好的不然不会帮我救夫君了……”子顾看我一脸惆怅,也在我旁边坐下,爽朗的balabala说了一堆。 我本来心就不好,听着子顾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就更心烦,于是冷冷的打断他:“不,我只是不想跟人妖说话。”看着子顾娘气的动作,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天啊……我原来真的是想要救这种人吗?请原谅我……为腐女造福了。 “……啊?”子顾愣了一下,“人……妖?那是什么?所以……是人还是妖?” 我:“……” 好吧对不起,我老是忘记这个我是在异世界这个设定。 “就是说我不想跟同性恋……唔,这么说吧,我不想跟喜欢男人的男人说话。”我随便胡扯了一个理由。 子顾还是楞在那里,半晌,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你笑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 “你看好了。”他憋住笑,随后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个圈,浑身散出强烈的光芒……然后……居……居然变成了一个女的了?!! 我揉揉眼,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明明一个普通男人模样的子顾在我面前居然变成了大美女!!他……不,她曼妙的身材凹凸有致,包裹着的火红曼纱青衣使她更极具魅惑。精致如瓷的面庞染上几分夹竹桃的腮红,明眸皓齿,盈盈秋目顾盼之间,有柔眼波暗暗流转。她眉间的那朵状似火焰的火羽花,更添几分魅惑。 呃……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这是美少女……变身? “怎么了?看到姐姐我的真模样傻了啊~”她娇笑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举手投足之间,也别有一番风韵。 “真模样?”我确实是傻掉了好嘛! “之前幻化为的那个男子,其实是我夫君的模样呢。”她毫不犹豫的双手撑坐在了红香沉木桌上,纤纤白**交叉,“因为他被神界的人抓去了,我看不到他,很是想念。所以就幻化为了他的模样,以便我可以随时想他啊~” 子顾……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好变态的样子啊! 所以说在神界她说她是救她夫君的时候,才没有人觉得奇怪吗?看起来的确是我打扰了……。 “等等。”我想起了一个好奇的问题,“你都幻化为你夫君的模样了……神界的人难道就不会疑心是你夫君跑出来了吗?” “傻姑娘装什么傻。他们没有反应,你不应该很清楚吗?”她伸手从桌上琉璃盘捻起一颗葡萄,优雅的塞进自己如菱花般娇艳的唇里,紫眸轻轻地瞥我一眼,“这说明你们神界有自信我夫君不会被救出来的。” 哈……?什么意思?我不解的望着她。 “……还说你是战神呢,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她略微有些惊讶的望着我。 我干笑两声:“呵……呵。我不是战神,我只是……凌夜莫华君的徒弟拂影。不然你也不可能抓住我啊……” “那他们说你是战神……” “哦,那是他们怕你们,所以瞎编的。” “……”子顾被我噎了一下,于是她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算了,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又不重要。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他们为什么那么有自信。” “因为,他们将我夫君关在神界三十三重幻境里,那是神界最牢固的牢房。开启的方法只有天帝符渊知道,而要进去救人的话,必须要闯过三十三道艰难的关……上次你看到我受伤,也是因为我在第五重幻境的时候遇见了一只上古凶兽——夔。”她垂眸,曼纱罩着的肌肤,在地毯两侧的宫灯照应下,泛着玉的光泽,“而这个三十三重幻境……是当年魔尊设计的。所以我的夫君,不可能会逃出来的。” 所以说……最后的结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作茧自缚? “好了,跟你说了那么多也很愉快。”子顾拍拍手,然后跳下桌子站好,她眉梢一挑,“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吧,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什么事,你不是还有那个吗?到时候我会来救你的,毕竟我还欠你一个人。”她指了指我脖子上挂的黑色羽毛。 看着子顾转身离去的背影,我不由的叹一口气,随即趴在桌子上……看起来之后的日子会很无聊呢,这人质当得那么透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事实证明,我果断高看了我自己。 在魔界这两个星期,除了子顾就是子顾,此外谁也没来找过我或者救过我。我感觉我再这么下去就会孤独一生然后老死此地。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每天还要起早去修炼什么法术。不过说起修炼法术,我又想起了凌夜莫华……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也许还是会跟平时一样,清晨起来去穗椛池散散步喝喝茶,午时去梓柔那里替为砚墨作画,傍晚倚在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饮桂花酿……失去了我这么个白痴徒弟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卧槽,凌夜莫华君的行动我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摇摇头,甩开脑海中的杂念,从床榻上爬起来穿好衣衫。 又是新的一天。我推开紫轩殿的雕花木窗,栀子花的清香瞬间盈满了整个大殿。外面还是紫雾弥漫,有种幽静的神秘感。殿门前的花坛里种着妖艳的曼珠沙华,红的像是一片火海,这几天闲来无事,我就拜托子顾让我照顾这门前的一片花。看着它们长得不错的样子,我的心也能够稍稍的安定下来。 拿起银制水壶,我蹲在花坛前面给花浇水,长长的裙摆只好逶迤拖地。好不容易浇完这一大片花,刚想站起身来,却现裙子好像被什么压住了起不来。抬起头一看……我惊了一下,差点往后一仰四仰八叉摔倒在地……还好我身手敏捷。 “魔……魔尊?”些许是我浇水太专心,以至于头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压迫的身影都不知道。 弑天沧站在我的上方,微微颔,高高束起的黑丝轻柔的洒在肩上,目光如月色般清冷。由于背光,再加上我是蹲着的,在暗处更显得他硬朗的脸部轮廓更加森然。他一只金如朝阳的眸子、一只黑如泼墨的眸子清晰的倒影出两个不同色彩的我,更让我有些恐惧。他和符渊给我感觉完全不一样,符渊是会让我内心烦躁、让我想去恨却又有些怕,而这眼前的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给我予压迫感,让我连反抗的声音都抑制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结果当我很紧张的以为要出什么事了时候,他面无表、淡淡地说了句—— “你是谁?” 我:“……” 卧槽!!!魔尊你可不可以走心一点!我是人质,人质好吗?!有你怎么忘性大的吗? 半晌,我清了清嗓子:“先不管我是谁,魔尊大人可以请您把脚移开吗?您踩到我的裙摆,我没有办法站起来和您说话了。”咦我这是闹哪样,好像重点错了? 弑天沧清冷的眸子极淡的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我,然后说:“没事,我比较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你有什么话就这样对我说吧。” 我……我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平时我的伶牙俐齿在魔尊面前都往哪里去了。于是我只好撇撇唇,然后半蹲着屈服的说:“魔尊大人,我是那个……你从神界带回来的人质。” 弑天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只是挑挑眉:“哦。” 不知哪里有一阵风过,听见树影婆娑的声音。 “所以?”他淡淡的问。 卧槽……!!!不是吧?你问我?那我问谁去啊!话说这句话不应该是由我来问的吗?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所以你想做什么吧!喂喂这么看起来我真的是完全没被重视啊! 我微微抽动了下唇角:“呵……没事,打扰了。” 魔尊还是不动声色的望着我,半晌,脚轻轻一移,声音冷冽如石缝间流过的泉水:“起来。” 于是我也只好站起身子来,无奈而沉默的站在他的身边。他威严挺拔的身影罩住了我娇小的身躯,周围蔓延着无形的压迫感。他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两两站在花坛前面。 我悄悄的抬起眼去看他,只见他面沉如水,眸光微敛,专心的望着这一大片如火海般盛开的曼珠沙华。 “这几天你在照顾这些花?”他突然开口,惊了我一跳。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嗯。” “为什么?”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要照顾这些花?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关在这里我很无聊好吗?我不经意抬头,猝不及防的跌进了他那双异色双眸里,宛如浩瀚星空,虽然一眼望不到尽头,却有几分璀璨。 他很认真,对于这一片花。 沉思了一会儿,我答道:“有两个原因。第一,我被您抓来这里很无聊,所以照顾这些花是为自己找点事来做。第二,我最喜欢的花是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有这么一个说法,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我伸出手抚摸上曼珠沙华娇嫩如丝蕊的花瓣,“它还有个悲伤的传说。在……一个我们不知名的国度,传闻守护彼岸花的有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护了几千年的曼珠沙华,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生生世世相错。他们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于是终于有一天他们违背了神的旨意,决定偷偷的见一面。” 我顿了顿,然后望了一眼弑天沧,他没有反应,还是静静地望着那一片火红花海。只是他长如蝶翼的睫轻轻低垂,在如玉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于是,在那一年,彼岸花红艳艳的花朵被惹眼的绿色叶子衬托着,显得异常妖冶美丽。意料之中,神怪罪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苦难。可是从此之后,这花便很少在人间开放,倒是在黄泉路上遍地开放。因为在黄泉路上,曼珠和沙华每一次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誓再也不离开,在下一世再跌入诅咒的轮回。” “所以,我怜悯它,也想要疼惜它。”我轻轻地揉捏在我手掌心的柔嫩花瓣。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它……一定还在祈求,祈求曼珠和沙华,他们能够再次相遇。 弑天沧还是没有说话,他着一袭黑色金边深衣,整个人宛如天边的夜幕,冷冷而不可近。 “……搞不懂。”过了半天,他突然淡淡的说。 “什么?”我也没有搞懂他的意思。 “搞不懂,你为何会去疼惜它们。”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这一大片曼珠沙华,然后一摆衣摆,唇边泛起有些嘲笑的笑容,“真要有心,为何不逆天而行。神的旨意又何妨,生生世世受诅咒又何妨,想要在一起为什么不自己争取?本尊最讨厌的就是这般顺从的遵守天意,落得凄凄惨惨的悲剧结局,还要骗人怜悯。” 我一时间无。他说的没错,想要在一起,自己必须得争取。可是……“魔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这样的魄力还有本事的。我们不过是这人世间最渺小的尘沙蜉蝣,我们都逃不过命运。”我抬起眼,第一次正视弑天沧,“有些事……从出生就已然注定,没有办法改变。” 即使我平日里再怎么不正经,作为一个医生,还算是看透了这人生的起起伏伏。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不管是美女模特还是人老珠黄的中年妇女,到我这里来的都是无法反抗命运的。无论他们是欣然接受还是掩面哭泣,最终不过还是那么一个殊途同归的结局。人,就是这么一个生物,只能在特定的命运下,做着各种各样合适的梦,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说,我这么个命题前提是没包括魔尊的。他是神,他是掌握命运的,自然可以逆天而行。 弑天沧也静静的望着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的说:“你说的……也不错。怪不得,她也喜欢这花。” 什么……?我没听错吧,魔尊竟然赞同了我?不过……“她”又是怎样啊?还有跟我一样喜欢曼珠沙华的人啊?难道是魔尊喜欢的人? 正在我脑洞越开越大的时候,弑天沧一不转身便要走。我突然灵光一闪,心想他要是走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我不会在魔界待一辈子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要回到神界去……想要看见我师傅凌夜莫华。 这样的想法惊了我一跳,但是来不及细想,我便急忙开口叫住魔尊:“那个……魔尊我有一事相求!” 弑天沧停了停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眉眼有些冷厉:“……说说看。”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把我这几天思考出来的想法告诉他:“您把我抓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牵制符渊,不让他伤害子顾的夫君吧。但是我人微轻,被您抓到这里这么多天,不是也没见一个人来救我吗?说明我在神界的地位根本不重要。所以她夫君的安危还不知道有没有保障。再说了,听子顾说,她的夫君被关在三十三重幻境里,营救的话肯定很费时间和精力。所以……还不如这样,您放我回去,我给你们前去营救的人提供住所和渠道,您看怎样?”语气不紧不慢,谦卑恭敬,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弑天沧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哦?听起来是好,但是谁知道,你会不会一回到神界就出尔反尔。”弑天沧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再者,就算你是认真的,像你这样可以那么轻易背叛神界的人,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会信你。” 我微微一笑:“不,我不是在背叛神界。虽然在这里住的时日较短,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魔界的人并没有神界的那些人说的那么坏。你们攻打神界有你们自己的理由,况且你们也未曾伤过神界的一兵一卒,所以我并不想过问。而现在,我决定帮助你们救回子顾的夫君,不仅是我想回神界,而且也是想做我自己觉得是正确的事而已。” “再说,怕我出尔反尔什么的理由根本说不通。”我望着弑天沧,“因为,你是魔尊啊。” 逆天而行都不怕,还会怕我出尔反尔吗? 弑天沧终于回过头,定定的望着我,异色双眸里面清澈却冷冽。他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然后略微有几分狂妄的说: “是啊,我怎么会怕。” ------------ 第八章 我回来了……其实我很想你 “哎!!!拂……拂影?!”一清早打开门看到是我的堇汐反应很大的叫了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堇汐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你不是被魔尊抓走了吗?你是怎么回来的?你告诉神君你回来了吗?”只不过一瞬,堇汐连忙拉着我的手关心的问东问西。 我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不做声色的将手从堇汐的手里面抽了出来,然后回头看了看两个在我庭院的人。 子顾今天穿了身紫水纱云衣,完美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黑色如鸦的倾泻而下,衬着她本来如白瓷的肌肤更加似雪。她略微妖异的精致面容勾起淡淡的笑容,紫色如琉璃般潋滟的眸子望着我,闪过几分促狭。她随性的坐在了庭院那棵大树的树干上,白皙而纤长双腿一晃一晃的。 而另外一个……就坐在了那棵大树下方的石桌旁。黑色金丝绣边的深衣衬得他宛如天边的夜幕,冷冷不可近。黑丝用一根玉带束起,更添几分飒爽。他静静的垂下那双异色眸,望着他端着的那杯香茗,略微专注的神使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咄咄逼人。 风过,树叶簌簌而落。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谈判之后的结果,居然是魔尊和子顾跟着我一起来神界救人。子顾都还好,但是魔尊……真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要怎么样和魔尊相处啊,本来在这神界天帝、凌夜莫华、墨息都让我头疼了,居然还加了一个魔尊,我真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混下去……真希望他们早点救到人就离开啊! “拂影?”堇汐不解的唤了唤我,“你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吗?你一直往那里看。” “哦,没事。”我回过神,对堇汐笑了一下。魔尊和子顾隐去了自己的气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们。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哦,那个啊……他们嫌我太无聊了所以就放我回来了嘛。”我干笑两声。 “什么?”堇汐一脸不相信的望着我。 “好吧我说真话吧。”我顿了顿,“其实……就是……” “他们觉得我太漂亮太厉害了,不忍心下手所以就放我回来啦。” “……”“噗——” 于是我回头怒瞪了一眼偷笑的子顾。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也就算了,神君知道你回来了吗?” “还没有。那……师傅他怎么样?”我小心翼翼的问。 “神君他最近比较忙……这两天花神大人身体有些不适,他一直陪在花神大人身边呢。”堇汐微微一笑,“时间也不早了,我要给花神大人送药去。既然你还没有告诉神君你回来了的话,我去的时候顺便就告诉他好了。” 一直陪着梓柔呢……我抬起眸子望着堇汐,笑笑说:“好的。” 于是堇汐简单的替我收拾了一下我的房间,之后拿起给花神的药走远了。子顾一直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从树干上跳下来揽住我的肩膀,轻快的问:“那个女子,是你的朋友?” 我低着头踢着地面上的石子,有些闷闷地回答:“嗯。” “那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听见这句话,我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她,结果现子顾左眸竟由琉璃紫变成了石榴红,妖艳却有些诡异。 她虽然笑着,但是表很认真,像是知道我的不解一般:“姐姐我很会看人的,相信我没错的。” 我回过头看了看坐在树下的弑天沧,完美如冰雕的脸没有任何一丝裂痕,他还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盯着手中的青瓷杯,似乎尘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我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 到戌时堇汐才回来,她告诉我花神身体抱恙,而且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所以凌夜莫华君一时间也走不开,必须陪在花神的身边。我只好轻轻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之后堇汐又缠着我给她讲了讲魔界的见闻,竟一直到亥时才将意犹未尽的她送回房间。 “还真累吧。”子顾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柔和娇媚,衬得眉间那朵火羽花更加似火。她伸出纤纤玉指,不怕烫一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烛火。 我点点头:“嗯,所以说我想睡觉了。那你们……” “我是女的,所以不介意我跟你一起睡吧。”子顾双手托腮,白皙的容颜像是绽放的菡萏。 我想了想,这倒是没有问题。可是……“那魔尊呢?”我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一直在房梁上坐着的魔尊,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我房间吧! 他斜斜的靠在房梁柱上,一只手随性的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只脚悬在半空。他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在他如冷玉的脸上投下如蝶翅的阴影。 “不是说……魔尊您在神界住过吗?不如您回您的……” “不必。”还没有说完,猝不及防的对上魔尊睁开的眸子。一只如朝阳般的金色眸子,一只深如古井的黑色眸子,冷冷的都覆上了一层薄冰。冷冽的眼神,让人犹置无边无际的荒原。 “本尊就这样睡。”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闭上了眼,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我被骇了一跳,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算了就这样睡吧。”子顾笑嘻嘻的拉过我,“这样不也挺好,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魔尊还可以保护我们嘛。” 好个毛线啊!其实我想的重点是……他睡在这里我要怎么换衣服啊!!! 无法控制的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只能作罢,谁叫他是魔尊呢!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身边的子顾都开始满足的说梦话了,一向睡眠很好的我竟然还没有见周公!这不科学啊。 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我只好坐起身来。天边月色凉如水,透过窗纸铺满整个地面,斑驳了树影。我轻轻地侧过身,替子顾盖好她踢掉的被子,又帮她正了正睡姿。抬头看,魔尊还是保持着那个斜靠的姿势,月光笼罩,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周身有点点光晕萦绕,看起来更有几分冷厉。 于是我默默地佩服了一下他的毅力。 之后我悄悄的披了一件衣服,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打算出去散散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那么点堵得慌。 是夜,黑色的苍穹宛如泼墨,皎白的明月光辉倾洒大地。阵阵柔风,轻轻拂过耳边,沙沙的树影摇曳声是大自然最美的天籁。点点荧光,在黑夜中隐约起伏;奇花瑞草,散着淡淡芳香。 沉入在景色中的我,脚竟不知觉的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等我回过神来才现这里竟然是凌夜莫华教我练法术的穗椛池。 湖面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澄澈见底,微起波澜。而湖中的亭子里竟隐约站在一个人,但是由于太远太黑,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见一个略挺拔清瘦的白衣,正背对着我,抬头望月。 下意识我想掉头就走,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步一步,缓缓而轻柔地向那个背影走近。而我的心,也在逐渐加快,但同时,那种堵着的感觉也就越来越强烈。 五米,四米,两米……一尺。我在那个背影身后站定,不再向前。是了,那是我熟悉的背影。是那个会温柔手把手叫我法术的背影,是那个会一脸腹黑揭穿我所有小九九的背影,是那个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我说不管生什么事都会保护我的背影…… 但是,也是那个出了事,没有在我身边的那个背影。 心里堵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只能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 “咳咳,不用担心。我就只是出来透会儿气,马上我就回去……阿影?”他终于转身。许久不见,他像是消瘦了许多。但还是我熟悉的那张温柔如玉的面庞,他黑色的眸子在夜空下显得熠熠生辉,声音像是江南三月烟雨般温柔。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他。 他看见我的时候,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无边无尽的温柔,像是一江连绵不绝的春水。他笑了笑,却是掩不住的愧疚,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影。” 我还是没有说话。 不知从哪传来了几声蝉鸣,衬得空旷的湖面上显得更加寂静。月色冷冷的洒在亭子周围的湖面上,在微风吹起的涟漪里,像是破碎的点点星星。 “阿影。”猝不及防的他居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我,将我拉入他的怀抱里。我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只见本只有点点蓝色荧光不知何时变的极盛,大量的围绕在我和他的身旁。 “你回来了就好。”他温热话语低低的从我的耳边划过,引起我心底一阵颤栗。 一瞬间,想说的千万语都已忘记。我就这么被他揽在怀里,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一切突然就变得那么不重要了,是的,真的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我回来了。 不管他之前有没有来得及保护我,不管他为什么没有来救我,此刻,我回来了。一切,又可以回到最开始,我们还有时间去弥补和原谅,我们……还可以这样走下去。 于是我笑了,也抚上他的背,感觉到他身躯一震。 “是的,师傅,我回来了。” 我轻声说。 ------------ 第九章 回忆的片段 之后,像是有默契一般,凌夜莫华没有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他还是继续静静的教我法术,我还是默默地学法术,一切就跟没有生过一样。至于符渊那边,凌夜莫华遣了个人通知了他一声,让我意料的是他只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就好。”,然后便再无下文。倒是墨息,听说我平安回来了,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边跑,对我嘘寒问暖,老妈子的问法让我真心受不了。 被抓风波我本以为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听堇汐说那雷神硬是要为我举办什么压惊宴。当我听到的时候,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那什么雷神我跟她/他很熟吗?! 于是我跑去问凌夜莫华这不会是真的吧,他居然神色闲淡的点了点头!搞什么啊!既然要办宴会我这个主角为毛会不知道,还有……神界能有点创意吗?我就是在天帝的生辰宴会上被抓走的,难道就不怕我触生吗? “敢不敢再无聊点!”我不满的抱怨道,“这雷神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给我办压惊宴?” 凌夜莫华端起九螭琉璃杯,茶水在澄黄的杯壁里被衬得更加碧绿如玉。他眉眼如星辰,夹杂着点点笑意:“九天之上,这雷神是最喜欢办宴会的了。什么生辰宴、满月酒、接风宴、压惊宴……只要是能够办宴会的事,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她都会搀和一脚。” 她有病啊……!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啊?我撇撇唇,本来想直接去找那个雷神告诉她我不办,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我办这么个宴会,众神就不敢不来参加,那么到时候,就很方便子顾和魔尊去救人了啊! ……虽然办宴会会很让我难受,但是还是让魔尊子顾早点把事办妥比较好。我是很喜欢子顾啦,魔尊呢表面看起来很凶恶但内心还算是比较温柔,但我的重点在于……魔尊一直睡我房间,我不好换?衣?服啦! 所以,他们还是早点离开回魔界比较好吧…… 学习完法术,我回房间将我的计划告诉了子顾和魔尊。子顾穿着水红色的曼纱披肩,内着芙蓉并蒂的缱绻逶迤的长裙,衬得她的肤色如雪。她正站在我的衣服前面,纤纤手指随意的将我那些衣服拨来拨去。 “哎……办压惊宴啊,除了宴会就是宴会,神界的人还真是无聊。”她嘟了嘟她如菱花般娇艳的红唇,似乎对我的衣服很不满意的样子。 我眼角抽了抽:“你现在做的事也没有有聊到哪里去。”说罢我就将我的衣服从她的手中抢了过来。 “……”一直在窗边坐着、握着书卷的魔尊突然将手中的书扔在了茶桌上,出的响声吓了我和子顾一跳,手中的衣服也不敢再争扯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面对窗子,高大挺拔的身影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逆光中,只能隐隐看见他身形轮廓散出来的光晕,莫名的给人一种重如山的压迫感。只听得他轻轻地笑,夹杂着几分不屑和轻嘲。 “这样无聊,终究有一天,会亡。” 会亡……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心里一震。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他又是以什么心说出这样的的话呢?他是魔尊,但好歹与符渊也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难道他对他成长过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怀念与依赖?他对神界的人就没有一丝怜悯和牵挂? 他是强大,但不是没有感。说出神界会亡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的他究竟是怎么样想的呢? ……这难道告诉我们,太攻真的会攻到没朋友吗? 子顾到没有像我一般神游太远,被吓到之后又迅速恢复正常,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哦,迟早的事。不过魔尊您想耍帅的话,能站远点好嘛?您挡着光了。” “……”我真佩服子顾的勇气。 既然已经决定要办宴会了,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去找雷神沟通一下,不要办的太浮夸也不要办的太草率,办成让众神都能够来的程度就好。 可是当我出了芳华岛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我根本不知道雷神在哪个岛!望着远处在云层中飘飘浮浮、隐隐约约的十几座岛,我真心悲伤了。恰逢今天凌夜莫华带着梓柔去外处散步了,所以不太好用他才教我不久的千里传音去打扰他们小两口。 想了想,我做了个机智的决定。 那就是使用现代人的智慧……点点红花鱼。 “点点红花鱼,点到哪个就是你!”在心里了默念一下,然后我看了看那个被点到的岛,好了,就是你了。 “子顾,我们去那个岛吧!” “你确定……?”想出来散个步的子顾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算了,还是等你问清楚了之后再去吧。” “不行,办宴会还是越早越好。”我想要便捷的换衣服啊!你完全不能够想象换衣服的时候有个男人在房间里是多么的尴尬,而且……还是个制造冷气的男人。 “你就那么想愉快的换衣服吗?虽然你换衣服的时候魔尊在房间,不是还有幔帐遮住的吗?再说了,你那么扁平的身材谁看啊。” 是,正常男人的话都会看子顾火爆的……不对,这不是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啊?”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子顾。 一瞬间子顾脸有点尴尬,她侧过头,略支吾的说:“姐姐是谁……啊!对吧,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不是要去那个岛吗?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反正是出来散个步的。”她急急忙忙的扯开话题。 算了,子顾本来看起来就像是知心大姐姐,她知道也应该……很正常吧。现在还是去找雷神比较重要。 于是当我念了一个凌云诀飞到那座岛上的时候,我就知道直觉还是不可信的。整座岛上白茫茫的一片,覆盖着无边无际的雪。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吸饱了墨汁的乌云像是有千钧重。空中还有停滞不落地的细小雪花,我好奇的伸出手触碰,却在瞬间融化,继而化成一珠水落在我的掌心。 这里没有一只生物,没有一株植物,万籁寂静,荒芜的很。雷神应该不会住在这么个……变态的地方吧。 眼前的景象竟然引起了子顾的兴趣,她食指绞着垂在她肩上的长,贝齿轻咬,紫眸里有着明显的笑意:“拂影,你不觉得好奇吗?这里是十三主神的主岛,那……住在这么个地方的主神究竟是谁呢?” “有什么好奇的,”我倒是兴趣缺缺,“我觉得主神都很奇怪啊,花神梓柔是唯一瞎了眼的神仙,雷神竟然喜欢办宴会……兴许这么个装扮,也是哪个主神的特殊癖好吧。” “既然主神都那么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不会是雷神住的地方呢?不如……我们去瞧瞧?”子顾热的一把拉过我,“走嘛走嘛~” 真是败给她了,不过既然来了,还是确认一下雷神在不在这个么变态的地方吧。 一步一步,脚陷入一尺深的雪里,我冷的浑身抖。回头看子顾还是那件水红色曼纱披肩、芙蓉并蒂长裙……为什么她就不冷呢?! “啊,你冷啊?”子顾突然回过头来,说完这句话她愣了一下像是吃了一惊的样子,然后又慌张的回过头去。 咦,角色不对啊,吃惊的应该是我吧,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子顾居然……“子顾你是不是……” “啊!到了!”她匆忙的打断我的话,我抬头现眼前有座竹制小庐,屋檐上、屋前地面竟然完全没有雪的痕迹,干干净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一般。小庐旁只有一株腊梅树,傲雪而绽,清香扑鼻。小庐门旁还放着两把竹椅,一张竹桌。桌面上还摆了一个棋盘,黑子白子还停驻在上面,这一场棋局似乎还没有下完。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见眼前这幅景象,脑海里就不知不觉的就出现了这诗。看起来这岛的主人还算有颗文艺小清新的心嘛,只可是……这偌大的岛上,只有那么一间小小的竹制小庐,一棵梅花树,果断还是太诡异了! 我上前一步,准备轻轻敲门。只是手刚刚覆上门,竹制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我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的用手敲了敲门沿,却无人作答。我便说声“抱歉”,缓缓地推开门。 让我和子顾震惊的是,和外面小庐干净的模样不同,屋内竟是一片凌乱……甚至说的上惨烈。进门便看到,放在屋正中的金銮宝螭香炉被打翻,香灰洒的满地都是。不知道为什么,屏风、地面、甚至连窗柩上都有斑驳已干涸的点点红褐色血迹,刺得眼睛生疼。 我和子顾慢慢绕过屋正中的绣有腊梅的屏风,向左走有一张红木雕花床,用肉眼都可见上面布满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住人了。那点点血迹到那张床榻便消失了,看起来,当时那人当时便是在这里……割腕的。 作为医生,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数量,再看它的轨迹,我只能够初步断定这位上神割腕……但是有点不能理解的是…… “天……拂影你快过来看!”子顾像是现了什么一般,大叫着喊我过去。我连忙跑到她的身旁,屏风右边是浴室,但子顾正在那唯一的窗边,看向外面。 外面……居然还有一串长长的血迹,但颜色还是鲜红如初,那样洒在洁白的雪面上,说不出来的诡异。血迹蔓延了很长,一直到视线的尽头。 凌夜莫华跟我说过,神能够活很久,但被伤到元神或者流血过多不治是真的会死,是真的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不去冥界的那种死。 但是这位主神……看屋内的血流失量,怎么说足以让一个人变成干尸了,我想这样的流血过多,也应该足以让他身形俱灭。可是……窗子外面居然还有一串长长的血迹。 我只能说……血好厚啊。果然十三主神每个人都有过人的神技。 “……拂影。”子顾突然唤我一声,我侧头看她,她的表竟难得的认真严肃,“你看这被定格的天地间,还有这满屋满雪地的血迹,你难道不觉得这位主神……是有什么悲伤的心愿吗?” 在听到她话的刹那间,我的心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了,我居然迈步又向屏风左边走去。 “……?拂影!你去哪?”子顾现我的不对劲,连忙追了上来。 我像是极其熟悉这个房间一般,竟径直的向那窗边的沉香木衣柜走去。颤抖的伸出双手,拉住拉环,极其缓慢的拉开衣柜门。子顾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也瞪大了眼站在门口不敢说话吓我。 衣柜里,只有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羽白霓裳。心里有千层浪在翻滚,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我的眼里只有这一件衣服,看着看着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拂影……你做什么!!!”子顾有些惊恐,反应过来之后想要冲过来,但突然被我周身一道光屏给弹退了几步。她险险站定之后,面色苍白,嘴角有血流下。我骇了一跳,但是又什么声音不出来。 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思考,我又伸出手拿起了那件羽白霓裳,然后双手将它牵开。腰间片片流苏像是鸟儿的羽翼,裙摆抖动起来像是天边的霓虹,绚烂而美丽。就是这么一件好看的衣服,却被从衣袖到腰斜下、一大片刺目的褐色给毁了,宛如肆意而张狂的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绝望的曼珠沙华。像是玉璧有瑕,宣纸落墨那般不和谐。 那一刻,脑袋里突然有个空灵而清冷声音响起:“你终究……爱的还是你的权力和责任。” “啊――”仿佛魔音穿耳,头疼欲裂。我瞬间丢开手中的羽白霓裳,抱着我的头蹲了下去。 “那说好了,以后……没有事我就来你这里喝酒下棋。” “……好。一为定。” “等一下,我是……真的喜欢你。只因为,你是潋霜。” “我知道。还有……我也是。” “你说什么?” “对不起……” “我的人生里,不需要对不起三个字,收回去。” “……对不起。” “你终究……爱的还是你的权力和责任。” …… 头像是要爆炸一般,脑海里始终有一男一女在对话,他们吵吵嚷嚷,像是马蜂嗡嗡的在脑袋里飞,我一句都没有听清。只有头还有我的心翻江倒海的疼,疼的都快麻木了。 “……搞什么。” 就在快失去意识之前,我看见的是一双异色眸子。一只金色的宛如朝阳般绚烂,一只黑色的眸子却深入古井,两只眼眸都染上了冰霜的寒冷,让人觉得些许有压迫感。 我意识不太清醒,只能恍恍惚惚的看见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向我一步一步走来,我周身的屏障在触碰到他之前,便碎成点点花火,然后刹那消失殆尽。 他慢慢的靠近我,强有力的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他的手掌心像是他这个人一般,带着几分凉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很有感全感。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我听到他低低的一句―― “……回家了。” ------------ 第十章 我不是同性恋! 再次睁开的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的曼纱蚊帐……好吧,这是第三次了,我已经习惯了。 “拂影,你醒了。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吓死我了!”耳畔传来子顾的关心的声音,我微微侧头,看见她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心。 “……其实你习惯就好。”说话声还有些沙哑,我安慰的冲她笑笑。眼光一转,便看见坐在茶桌旁的魔尊,他手里拿着一卷书,低垂着眼帘,似乎对我们的对话毫不在意。 “那个……魔尊,谢谢您救了我。”脑海里还记得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魔尊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我就倒在了他的怀里。而我的想象只敢停留在这里了。 魔尊没有说话,但是他抬起头来看我,眸子像是浩瀚星辰:“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将手中的宗卷放下,束起的黑色长顺着他站起来的动作而从肩垂落,他完美的脸部轮廓像是冰雕的般。他的眸子如月色般清浅,不见半分涟漪。 “像这样不受自己控制,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惊异的抬起头望着他:“……我,大概从三四个月前吧。”其实我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所以我与这副身体有排斥很正常。……这样的话让我怎么说出口!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好吗? “……”他认真的望着我,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看透。 “那你知道,你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吗?” 什么?此话一出,我和子顾都是一惊。两个灵魂?见天帝符渊会心痛、踏入那座别致小屋时会感到熟悉……除了我以外,不会是还有夙芬的吧!不应该啊,魂穿不应该是这个套路啊,这么说我算是鸠占鹊巢的霸占了夙芬的身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炫酷的能力了? “怪不得拂影拿起羽白霓裳的时候,我一点都读不懂她的心思。”子顾歪了歪头。等等,读懂我的心思又是什么意思? 见我不解的眼神,子顾自知自己说了漏嘴,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慌张对我摇摇头。 我黑着脸:“你把嘴捂上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代表你没有说过。” 子顾与我对视了两三秒,终是败下阵来。她无奈的叹口气,将手缓缓放下:“我说了你可不能够生气啊。”但是同时她又扬起一丝苦笑,如琉璃般的紫眸有点点自嘲和紧张。 “其实我……能够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 什么嘛,不就是会读心术吧。等等……读心术?!她能够知道我所有的想法? “是,我能够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她轻轻地说,“你心思很单纯,我不需要耗费精神就能够轻易明白。对于心思复杂,城府较深的人我需要更集中注意力。而我……就会变成这样。”她看着我那只的左眸,居然从紫色慢慢的变成了石榴红,妖艳而又美丽。 我噎住没有说话。她略有些抱歉的看着我,眼神居然纯净如怕受伤的小白兔一般。半晌,我只万分悲痛地说了一句话:“……那你不会已经知道三天前是我把你最后一块牛肉吃了吧?”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我不求你原谅……咦?你说什么?牛肉?”子顾本来准备给我道歉的,听见我这么说倒是张大了大嘴巴。而一边的魔尊也侧目而望,深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卧槽!她居然不知道!我就说了出来,真是失策! “……你……只是想说……这个?”子顾不可置信。 “不然呢?我应该还要说什么?”我从床上缓缓坐起,“子顾,你既然明白我所有的想法,那就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们,甚至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你们。就像你说的,我这个人就是那么简单,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我就一定要做到。在我心里,我把你当朋友,我信任你,所以竭尽我的全力帮你救你的夫君。那无关于你听不听得到我心里面的想法,就算听到又怎么样,我这么光明磊落,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你最好还是控制一下读心术吧,我不想我下次偷吃你的东西被你逮到。” 子顾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我,她的眼眶却渐渐红了起来。她伸手揉揉眼,又灿烂的笑了:“拂影……谢谢你。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去读你的心的。我不是想监视你,只是对于在乎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而然的、偶尔就能够听到他们心底的声音。……我以后会控制不去听你的心声的。” 我冲她温柔的笑笑,然后侧头,便猝不及防的跌入那双异色的双眸里。那像是夜色中辽阔的黑色海面,倒影着整片破碎的月光。他目光深不可测,还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魔尊……您说我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话,那会怎么样吗?”虽说是两个灵魂,除了在见符渊的时候心里有些不适,偶尔身体有点不受控制之外,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能够依我自己的想法行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他淡淡的瞥我一眼,然后低垂眼睫,在如白玉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个灵魂,被封印在你心口了,而且封印很强,几乎解不开。你身体的不受控制,只是受到这个灵魂留下来的顽固残念影响” “所以,有个问题让我很好奇。”他望着我,带着一种不可反抗的压迫感,“依我看来,既然这副身体记忆的是那个灵魂的念想,没猜错,她才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那你究竟是谁?” 简单犀利的问题。我突然想起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天帝符渊也站在大殿上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当时的回答是“战神夙芬”。但是现在我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清瘦挺拔身影,在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他将我轻轻地搂在怀里,他对我说…… “承露之水,过影拂尘。”我看着魔尊,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是拂影,凌夜莫华的徒弟,仅此而已。”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也不退让,也静静的回视着他。寂静了一分钟左右,他转身又重新坐回了桌边,骨骼分明的手又拿起他没有看完的那几份宗卷。 “你不会怎么样,睡一觉就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犹如融化的积雪,让我觉得有种温柔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 果然如魔尊说的那般,睡了一觉之后就真的原地复活了。我推开窗,今天的天气也甚好,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我心还算不错,于是神清气爽的准备去学习法术了。 走在去往穗椛池的路上,我正和每天都要出来散步一个时辰的子顾聊着天,不过……我现他们到这里来还没有开始任何营救计划,魔尊就顾着看我房间的书,子顾就顾着每天散步,救人救得这样不走心……真的没问题吗? “啊——快让开一下!” 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快速的朝我奔来,我还没来的及闪开,“砰”的一声就撞在了一起。 “好疼——”“嘶——” 我跌坐在地上,头有些晕旋,冲击太大我开始眼冒金星了。而子顾闪的才快,她瞬间就跳到了路旁的一棵树,优雅的坐在了粗壮的树干上了。……卧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模模糊糊中,又有一个红色身影匆忙的跑了过来,赶紧扶起那个撞我在地的身影。“你干嘛跑啊,我是怪兽吗?这下好了受伤了吧!”听这不满的声音,像是一个少年。 “喂,那个,你走路不长眼啊!把我们扶惜撞成这样!”待我能够渐渐看清楚了,才现说话的真的是个美少年。他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长袍,却不俗气甚至还有几分妖魅。与魔尊、凌夜莫华的深沉成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眼前这位美少年清隽俊美的五官稚嫩的像是春季刚冒出的竹笋,眉宇之间稚气未脱。他褐色如琥珀的眸子里面满满都是青春才独有的飞扬跋扈和嚣张。 “放开我。还有别乱说话,是我把人家撞到的。” 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然后被眼前的美人惊艳了一下。从来没有见过能将黑衣服穿的这样好看的女子,一举一动之间,都翩若惊鸿。她云鬓如鸦,香腮微红,白皙的前额上,戴着的流苏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动。弯眉明眸,檀口琼鼻,她那红似血的双眸,眼波潋滟之间,似烛火晃动。 她看见我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然后礼貌的拉住我的手将我拖了起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微笑着向我道歉。 我还没有说出“没关系”三个字,那个红衣少年就开始嚷嚷:“扶惜!今天你不给我答案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我侧过头看了看那黑衣女子,她挑了下细如杨柳的眉,一脸的不耐烦。 “我说,我这么个寡妇你也看得上?放过我吧。”她平静随意地说。 什么……?寡妇,不是吧,那么年轻漂亮啊!等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是谁啊!怎么跑到这芳华岛来了啊! 那红衣美少年咬了咬下唇:“我才不管,你又没有嫁给他!我就是喜欢你,秦扶惜。” 那个叫秦扶惜的黑衣女子到没有被眼前这位红衣美少年的告白感动,她双手抱臂,似乎很头疼的样子。 “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给我个理由,反正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不喜欢你还能有什么理由啊……”秦扶惜一只手按住太阳穴,微微阖上眼,十分伤神,“我怎么就拿你没有办法呢。” 一瞬间,气氛变得很诡异。红衣少年一直看着冥想的秦扶惜,我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不敢乱动……子顾倒是很悠闲地坐在树干上,双腿一荡一晃的,看好戏。 “……那个,我说你们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所以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不能接受你。”卧槽根本没有理我啊,秦扶惜突然抬起头,认真的望着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很紧张地看着她,模样有些受伤却固执的在硬撑,我突然觉得这么拒绝一颗少年心有点……残忍啊。 “自从我的夫君死了之后,”秦扶惜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很受伤,所以。” “我喜欢上女人了。” 啥?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秦扶惜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沉,她将我拉到了她的身边,然后猛地亲上了我的脸颊。 …… 秦扶惜放开已经木呆的我,然后看向那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红衣少年,还神补刀了一句:“我明白了一个事实,连性别都不同,怎么还能在一起!” 这算是什么事实啊!!! 子顾在树上幸灾乐祸:“呵,那拂影你现在……算不算是变成了那什么女人妖啊。” 错了,女人妖的不是我,而是这个秦扶惜好吗?天啊,这个世界的美女还好吗?子顾是个变态,想念自己的夫君变成她夫君的模样也就算了。这个秦扶惜……为了气跑追求者假装自己是百合,难道就不能智商再进化一下,想个更高明的招吗?就算想不出来……干什么那我当靶子啊?那红衣少年的眼神完全是把我当敌了嘛! 直到那个红衣少年匆忙伤心的走远了之后,秦扶惜才转过头笑着对我说:“抱歉啊,让你见笑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不要当真,这么做那个孩子才不会再缠着我了呢。” 我嘴角抽抽:“呵呵,你高兴就好。” 她一瞬间有点惊讶,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你真有趣,不如交个朋友吧。改天请你吃个饭,也算是还你个人。” “我是凌夜莫华的徒弟,拂影。” “是么……我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你。嘛,不过可能也是我记错了。”她伸出一只手跟我握手。 “你好,我是雷神,秦扶惜。” 什么……?!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不过,再来这么几个酷炫的出场方式,我怕我的心脏真的会承受不起。 ------------ 第十一章 双飞燕,燕飞不成双 “感谢你帮了我,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啊。”秦扶惜笑笑,红色的眸子轻轻弯起,像极了一只狡黠灵动的小狐狸。她红如朝霞的脸颊,还嵌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十分动人。 “等等!”我想起正事,她居然只是说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根本就不熟嘛!所以干什么要准备什么破压惊宴啊…… “还有事?”她有些不解的望着我。 “那个……其实吧……我之前是战神夙芬,听说你这次要给我办压惊宴。” “哦!我就说看着你觉得面熟。”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以前只站的远远的看过你几次,所以印象不是太深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不过……”她又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你真的和以前不同了……这样要和蔼慈祥多了,还有,你真的什么的都不记得了?四个月前你醒来,符渊传诏你,我因为有事所以没有去。回来听说你成了凌夜莫华的徒弟、改了名字,还以为是在说笑,啧,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和蔼慈祥……?够了,那是什么形容词。 “……那个不重要。”我尴尬的岔开这个话题,“我只是想要跟你讨论一下压惊宴的置办问题。” 一提起这个,刚刚还淡然微笑的她突然脸色就变了,一脸紧张戒备。她狐疑的看着我:“几个意思?你不该不会是不想办了吧?” “呃……”虽然不知道一个压惊宴而已,她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不过怕她误会我还是解释道,“不是的,我想既然要办宴会还是办的风风光光的比较好。所以我只是想提个建议,希望你能尽力把诸位众神请来……哦,对了,顺便那些守门的士兵啊将士也请来吧,他们平日里守岗也很劳累了。”我刻意说的随意平淡,不想让她看出其中端倪。 “真的?”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她居然很高兴。她一把抓过我的手,红色的眸子像是跳动的烛火,闪烁着明亮:“我真的可以请很多人吗?” “……听你安排啊。” “太好了!”她欢呼了一声,但是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刹那间便安静了下来。这姑娘真是表帝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慢慢的放开了我的手,垂下螓,黑如水散开,露出一截洁白如莲藕的脖颈。 “你……你怎么了?”看她很低落的样子,我不由得问了一句。 “啊,没事没事。”她有片刻的失仲,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笑容似有雾气氤氲,“我只是想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那就这么说定了。想要商量具体宴会流程的话,就来泽鸣岛来找我吧。” 说完,她便匆忙的转过身,不再看我一眼。她挥挥衣袖,从天边招来一朵云,就这么踏上远去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转身的那刻,她的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搞什么,难道办压惊宴是一个那么值得感动的事吗? 我侧过身看在树上悠闲的子顾,她妩媚一笑,纤长的手指绞着垂在自己肩上的长。“别看我啊,我没有那个心去读她的心。”她优雅的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不过……那种时而高兴时而悲伤的绪,只有一个名字。” “……那是爱。” 子顾望着秦扶惜离开的方向,目光像是穿透了那层层白云,不知道看向了哪里。风吹起她那薄薄的红色曼纱长裙和如绸缎般的黑,为她染上了几分苍凉之感。 “你还小啦,不懂。”子顾笑得一脸促狭的摸摸我的脑袋。 是啊,我确实是不懂压惊宴和爱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只希望这回对子顾救她夫君有点帮助就够了。 “今儿个来的还挺早啊。” 和秦扶惜闹这么一出,自然而然的我迟到了。本来打算神不知鬼不知的接近凌夜莫华的,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正背对着我在湖中亭的石桌上练字。阳光很大,我只能看见他微微侧过头的时候,俊美清隽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柔和的像是天使。 “那个师傅……我出来的挺早的,就是遇见了一点点状况。”我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我碰到了雷神秦扶惜,和她说了几句话……” “哦,是吗。”他手中的毛笔未停,蘸了些许墨汁继续涂写。 “真的!我怎么敢骗您呢……呵呵呵。”我谄媚的笑着。 “好,那为了表达你没有骗我的真心,你把我昨天教你的凝冰诀练个二十遍吧。”他还是没有回头,声音含笑,像是清冽的泉水,缓缓地流淌过心间。 “师傅可不可以不要……”我瞬间哭丧个脸。不是吧,凝冰诀好困难的,还要练二十遍? “哦?阿影你不愿意?”他终于停顿了下,回过头来,黑色的眸子温润如玉,但是闪过几分戏谑,“难道是觉得这样不能表现你的真心?” “……对!这样怎么能够表现我的真心呢!我对师傅您的真心是日月可鉴,天地可明的!我对您的真心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去两万里苍茫的夜色是我的爱!”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算了,这不重要。 “是吗?”他笑了,像是黑夜里开出的花。 我不禁有些看呆,突然心跳有点加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有被灼烧的感觉。……生病了我? “这样啊……那就三十遍吧。” “好……哎不对吧!怎么变三十遍了!”我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不是你说的二十遍不能表现你的真心么,怎么?还想再表示表示?”凌夜莫华又回过头去,开始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我只有紧紧地闭上嘴,不再说话。我终于知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说多是错,说多是劫是什么意思了! 没办法,谁叫我斗不过凌夜莫华这只老狐狸呢,只能足足的练了三个时辰的凝冰诀。 快练完,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天边暮云四合,宛如被灼烧一般。温暖的余辉笼罩着整片湖面,微风拂过,簌簌竹林作响,像是梵音鸣唱。 而我站在湖面中间,双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闭上眼集中思想,嘴里念着口诀。 渐渐地,脚下的水快速旋转成一个漩涡,并且在我周身堆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水柱,将我包围在中间。 水旋转的越来越快,像是高速工作的洗衣机一般。感觉到了时机到了,我猛地睁开眼,大念一声:“破——” 光芒绽放的刹那,周身的水流突然都变成一支支水箭,“咻”的向那片竹林。虽然没有用太大的力,但还是打得那片竹林无数竹叶哗哗的往下掉落。那击中竹林的一支支水箭也化成了地上的一滩水,融入泥土。施展完法术,周身还剩下的水柱,像是碎掉的镜子一般,瞬间崩塌。 “师傅……我练完了……”真的是要累成狗啊! “好,辛苦了。”他也早就练完字,双手抱臂站在亭子中间,笑意盈盈的望着我。白色的长衫被夕阳染成温暖的橘黄色,他的容颜在光晕中显得有些迷离朦胧,唇畔的那么笑依旧是那么恰到好处。 “你过来,阿影,给你看个东西。”他向我招招手。 我理了理我略微有些凌乱地衣衫,并且将散下来的银别到了耳朵后面,然后才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要给我看什么?” 他双手把住我的双肩,将我推到石桌面前。石桌上面是一张宣纸,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双飞燕。笔锋饱满,游刃有劲,一笔一划看出来满满都是认真。 “双飞燕?”我抬头看凌夜莫华,“是什么啊?鸳鸯?” “什么鸳鸯,鸳鸯是燕子吗?”他笑着敲了敲我脑袋,“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字,你喜欢吗?” 虽然不会欣赏书法,但是真心觉得凌夜莫华的字写的还算不错。 “我喜欢啊。”我冲他点点头。 “那……这幅字送给你吧。”他低低的说,我抬头,却撞入了他的眸子里。正浩瀚如星辰,温柔的不可方物。 一片寂静之中,我这回清楚的听见了我的心,砰、砰、砰激烈的像是要跳出来。 我不会是……不不不,不会的。他已经…… “谢……谢师傅!”我有些慌乱的将那幅字裹起来,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他看着我没说话。半晌,他的声音像是平常那般清冽温和:“今天练习的不错,你回去吧。” 我诺了一声,然后将那幅字揣在怀里,然后慌慌忙忙的逃离了穗椛池。 我绝对是病了……是病了!还是回去嚼嚼艾草好了。 “阿影?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还有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回去的路上正碰见出来的堇汐,堇汐这几天也不知道做什么,三天两头的不在屋子里。 “没……没事。这两天风大,给吹的吧。”我还是有些不敢抬头。 “是吗?”堇汐狐疑的望了我一眼,“那你怀里抱得是什么?” “啊……?这个啊,一幅字而已啦,哈哈。”我干笑着。 “字?我可以看看么?” 堇汐既然都这样要求了,我也只好打开给她看。没想到她看到双飞燕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这应该不是神君送你的吧?”堇汐吃惊的看着我。 我沉默不语。 “天啊?真的是?”堇汐不可置信的退后了几步,脸色超级难看,差点将那幅字扔在了地上。 双飞燕怎么了?难道不就是只燕子么……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将它小心翼翼的裹好,然后又紧紧揣在我的怀里:“堇汐,那我回去了啊,你也早点回来。” “……啊?哦,好。”堇汐老神在在,一张清秀的脸白的像纸一般。 虽然堇汐有点不正常但是我也没太注意,而是急忙的往屋子里赶。不过,如果当时我能够在意那么一点点,多问那么哪怕一句,堇汐的结局、我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可惜,时光没有办法回头,我的人生从此刻开始便不再平静。 ------------ 第十二章 罚跪 “这是什么?”子顾打开那张宣纸,“双飞燕……不是吧拂影,谁送你的啊?”看她一脸狡黠的笑容,我脸上那团还未褪下的红晕又烧了起来。*** “……双飞燕。”魔尊冷不丁的开口了,他放下手中的碧玉琉璃盏,纤长的手指屈起在桌子上有节奏的一敲一敲的。 “双飞燕到底怎么了啊,你们都这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真心不明白,不就是一幅字么,为什么大家的表都这么诡异。 “你不知道?那你还敢收?”子顾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研究那幅字,“不对,你认识的人不多,而且在芳华岛……这难道是……”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魔尊打断了子顾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负背,黑色的衣衫衬得他的背影挺拔而威严。 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沉,天远处的乌云像是有千钧重,像是拧一下就会滴出水来。 “要起风了。”魔尊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听不出绪。 话刚落,外面狂风便大作,庭院里的那棵大树的树枝也被吹得乱舞,整个天地犹如金戈铁马战场喧嚣。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我好像还是不懂。 不,与其说是不懂,更不如说是不想懂。 望着魔尊的背影和窗外沉闷的天气,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感觉有什么事像是要生了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堇汐就将我拉了起来,她告诉我说花神梓柔要见我。 虽说凌夜莫华是我的师傅,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与这位花神梓柔,我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道如今她又撞了什么邪,居然要见我。可也没有办法,她毕竟是我的师娘,冲着凌夜莫华,我也得卖她一个面子。 于是我只好和堇汐一起去南边正殿。两位总角小女童将我们引进正门,殿内点着提神香,余香袅袅,但却空无一人。 正疑惑着,那两个小女童面无表的异口同声道:“你们跪下。” 跪下?这算什么事?我正要开口,一旁的堇汐紧张的拉着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想了想,还是跟着堇汐一起跪下了。 “你们在这儿等。”那两位小童说完之后便退下了,那动作宛如规规矩矩的木偶一般。 “搞什么啊!”待两位小童走了之后,我不满的抱怨道,“谁要跪在这里。”说完就要站身来。 不料堇汐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一个不稳我又跪下了。 “你……你别这样。”堇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殿的门关上了,窗纸映着我原本以为已经走远的童子身影。 “这是干什么啊?不是说见我么?这算什么事?”我压低声音问堇汐。 “我……我也不知道。”堇汐也同样小声地对我说,“其实吧……花神大人脾气有点不好,我们还是顺着她吧,不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颤了颤,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堇汐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苦苦的哀求着我。我没办法,再加上外面还有人守着,我只好和堇汐一起跪。 …… 一个时辰过去了。梓柔还是没有出现,我跪的脚都麻了,大殿内的提神香熏得我头疼,额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我侧眼看了下堇汐,她似乎比我更撑不住,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堇,堇汐……”我吃力的伸出手摇了摇堇汐,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咬着下唇。 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大殿右边突然挑帘,缓缓走出个人。 “拂影,堇汐,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来人正是梓柔。她一袭鹅黄色百花衣衫,整个人宛如弱风扶柳般羸弱。虽然那双犹如明珠蒙尘的绿眸没有任何焦点,但是她的步履依旧平稳矫健。一步一步,坐到了正殿上方的右座。 “这天气太好,让人容易犯困,就多睡了会儿。”她的手在茶桌上摸索了一下,然后端起琉璃盏喝了一口茶,“这下人呢,又体恤我身子弱,所以便没有叫我。” “今日个叫你过来呢,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聊聊。”梓柔笑了一下,像是夏日开放的茉莉花般清新可人。 聊一下?这是聊一下的状态吗?整双腿因为血液流转不顺畅,动也无法动,我甚至觉得其实我没有下半身……额头上汗顺着脸颊流到下颌,痒痒的,却连擦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神,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咬了咬牙,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又站起来往下走。 “只是你看,你来这里有几个月了吧,师娘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梓柔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三步站定,如果不是她的眸子里没有焦距,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假装失明了。 “既然我夫君把你当成徒弟,我自然也要把你当成徒弟。只是我身子不太好,加上我这不中用的眼睛……哎呀,都不好意思见你。”梓柔明明是温柔的笑着,但是我听着总觉得瘆人的慌。 “师娘听说,你长得很漂亮啊。” 与前面说话的语气不同,这句话像是一阵冷冷的寒风吹过我的心底。我惊异的抬头,只见她已经掩去了笑容,右手食指轻轻地扣着左手食指的指甲。 “真想亲眼看看呢。” 一时间,我只能望着梓柔娇嫩如栀子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要干嘛?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是在不经意间惹到了她吗? “你做什么呢?”大殿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吃力的回头,在逆光中只看见凌夜莫华翩翩而来。 是来……帮助我的么?是了……凌夜莫华他说过他会保护我的。 “梓柔,你身子骨不好怎么到正殿来了,还是待在房间静养比较好。”凌夜莫华连看也没看我,直接走到了梓柔的身边,伸手一揽,扶住了她。 心中刚刚涌起来的那股暖流,瞬间冻结成冰。是啊,我在奢望些什么呢。他……都已经有夫人了,自然要护着、疼着、爱着的第一不应该是徒弟、不是我——而是梓柔。 “天天待在房间里,也没个人说话,闷死了。”梓柔靠在凌夜莫华的肩头,淡淡地笑了笑,“这不,我让拂影和堇汐来陪我聊聊,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再说了,阿影和堇汐平日里还不是有事,你要是觉得闷,我常陪陪你就是。”我看见凌夜莫华的眸子浩瀚如星辰,温暖的似乎连冰都可以融化。 “真的?可是你平日里不也是很忙吗?”梓柔嘟了嘟唇,娇柔的想让人怜惜。 “你既然开口了,我敢不从?”凌夜莫华语气宠溺,“来,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先回房去吧。” 梓柔点点头,凌夜莫华扶着她转身往回走。从始至终他们两个都旁若无人,真是一对羡煞世人的鸳鸯。我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苦涩。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穿越到这里来,是连价值观都改变了吗?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竟然想到要依靠别人……真是的,我难道忘记了我自己是女汉子的属性设定了吗? “哦……对了。”梓柔在掀起帘子的时候顿了一顿,“还忘记了一件事。拂影,堇汐,你们起身吧,跪了那么久肯定不好受吧。之前聊天聊得太愉快了,我都忘记我还有这么个规矩了。” 凌夜莫华没有回头。 “这也怪你们不提醒我,你们应该早说的……毕竟我看不见嘛。” 凌夜莫华还是没有回头。 “……走吧。”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身边的堇汐已经到极限了,像是要晕过去了一般,我只好轻轻拉过她,让她靠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然后说了一句—— “今天真的很愉快,不过,师傅还是请你好好地陪陪师娘吧。我和堇汐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师娘聊天呢。” 凌夜莫华身影怔了怔,但还是没有说话。他扶着梓柔的肩掀开了帘子,然后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们一走,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刚刚那句话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现在只觉得浑身乏力,头疼万分。我先把半晕厥状态的堇汐的脚放平,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挪动我自己的脚。每挪一下,那钻心的疼便从我的腿蔓延到全身。 等到把腿完全放平舒展,我已经满头大汗了。喘着大口大口粗气,只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喉咙里还泛起一股酸味。我极力的咽下一大口气,平复了下我的心。就像是溺水了那般难受,心里堵得慌。 其实梓柔找我来,是想告诉我,我现在是坐在黑暗深渊的边缘上,她在极力的阻止我、警告我不要掉下去,不然就会—— 万劫不复。 ……这些,我自然明白。 回去后,我没有再去找过凌夜莫华,而是天天往秦扶惜那边跑,跟她商量压惊宴的事。凌夜莫华也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要求我练习法术。 形同陌路,似乎从未相识般。 这就样拖拖拉拉的过了十来天。我对于秦扶惜“宴会上还要请水神来表演舞蹈”这样的建议抓狂了的时候,神界出了一件大事。 派往归海之渊剿灭孽龙饕餮的火神,死了。 我不认识火神,所以本跟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在死了十三主神之一的这一节骨眼上,我再举办压惊宴什么的似乎不太好吧?于是我打算又去找秦扶惜商量商量。 可是我刚刚飞到泽鸣岛就觉得不太对劲。岛上不像以往那么闹腾,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诡异的是,远处还传来细若游丝的哭声。压住心中的不安,我只好继续向前面走。 穿过林荫小道,眼前的正殿吓了我一跳。殿前挂上了白色的招魂幡,迎着风在空中“呜呜”的飘动着。所有的侍女仆人都跪在殿门口,穿着整齐的孝服呜咽的哭着,悲伤的气氛在四周弥漫着。 什么况?前两天不还是好好地吗?不是还好好的玩耍了么?……扶惜不是死了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走过去,随便的拍了拍一个侍女的肩膀问道。 “拂影小姐……!您可来了,帮我们劝劝主人吧!她已经在里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三天了!她又不准我们进去……”那个侍女就像是见到救星了一般,扑过来拉住我的手,抬起头来满是泪水。 还好不是扶惜死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又升起一阵疑惑。那……死的是谁? 我安慰了一下那个侍女,然后迈步向正殿走去。轻轻推开殿门,光照进昏暗不明的大殿内,只见一个同样素衣的背影跪在火盆前面,地下洒满了黄色的纸钱。 ------------ 第十三章 手放开 “……扶惜?”我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她没有回应我。 火盆里火花四溅,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整个空空荡荡的大殿内显得异常清晰。我回过身,小心翼翼的将大殿的门阖上。光一丝丝的抽离,大殿又重新暗了下来。 “扶惜?”我尽量不出脚步声的走到她的身边,她像没现我一般,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张娇美的容颜十分苍白,如菱花般的唇此时也失去了血色。她的目光麻木无神,抬着头,不知痴痴地望向眼前何处。虽然她的眉眼之间氤氲着悲戚,但是……她没有哭。 她的左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钱,右手还机械的将这些纸钱往火盆里塞着。眼看那火焰烧完纸钱接着就要舔上她的手,我急忙冲过去将她的手拉回来。 “你干什么啊!”我着急的摇了摇扶惜的肩膀,“到底生了什么事啊?” 她极缓的转过头,眼神过了好久才对焦,恍惚还在梦中一般:“……拂影?” “是我,你这干什么呢?这火差点烧到你你都没反应,你疯了啊?”我一脸心疼的望着扶惜。几天前都还好好的在一起说笑,这么短的时间内都生了些什么啊! “火……?”她喃喃的重复了这么个字,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浑身一震,“对……对!我要烧纸……烧纸……”说完之后又想要挣脱我的手,拿起那叠纸钱往火盆那边扑。 “扶惜!你冷静点!”我大声的喊道,紧紧捏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我,“好好地说清楚,是谁死了!” 听到我这话,还在挣扎的扶惜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了,她的表不知道怎么形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明明是看着我的,却又像透过我看向了不知名的某方。 “……拂影,你有没有刻苦铭心的爱过一个人。”她的声音很嘶哑。 我摇摇头。 其实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还是谈过一个男朋友的,但是在毕业的时候,我们分手了。只因为,我们……抵不过时间和这个现实的世界。 由于工作,由于生活的压力,慢慢拖垮了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与热,耗到最后,只剩了一句好聚好散以及你会遇到更好更配你的人。 在分手后,其实我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种轻松感。所以我很怀疑我是真的爱过这个人吗?可是回想当初的悸动和兴奋,那些美好证明,我似乎是爱过他的。后来我明白了,那种感觉仅仅叫做喜欢。 喜欢。只是你想和这个人一起看看电影、一起牵牵手散散步、一起在月下东南西北的乱聊、一起不做任何思考的享受这世界的美好……而爱不同。爱是在喜欢的基础之外,还要担起责任。不管未来有多少意外,有多少困难,你愿意和那个人一起思考江米油盐酱醋茶,愿意包容那个人的一切包括优缺点,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要和他过上一辈子。 年少的我以为喜欢就是爱,而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我还没有遇到这么一个让我心甘愿的人。 “是么……那你肯定不明白我的心。”她惨淡一笑,表有些绝望。 “……其实我爱着一个人,有很多年了。”她垂下螓,然后顺了顺自己散落下来的黑。 “有多少年了呢……神仙就是这样,活得太长,连时间都不会算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缕烟,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可是,那个人那么高高在上,我怎么也见不到。” “哦……对了,你不是经常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办宴会吗?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正大光明的见到他。”她扬起了一个笑容,却很悲伤,“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次的宴会,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我呢,也真是傻……”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眸底有晶莹在闪烁,“等了那么久,等到心灰意冷,最终我决定嫁人……所以我为自己举办了成亲宴。我……就是想着,能见他最后一面就好啦,然后,然后……就安稳的过我的日子。”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是隐隐作痛。虽然不知道扶惜爱上了什么人,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但是……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和坚持,同时也很叹息她的那份爱在那个人眼里是那么卑微,那么不值一提。 她顿了顿,然后转过头不让我看她的表:“只是没想到,会因此害死一个那么爱我的人。” “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惩罚我的贪心,惩罚我辜负别人的心意……” “这次也是。” 昏暗不明的大殿内,只有那盆烧的旺盛的火照亮着我们这一角,那噼里啪啦的火星爆开的声音像是在悲鸣。 扶惜一袭白色的孝衣加上那张苍白似雪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飘荡的幽灵。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弧度,那双空洞眸子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我明明能够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种看不到的念,得不到的苦,我不都很明白吗?可是……我怎么就认定了他是在开玩笑、是不认真呢?呵,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推开、逃避他、奚落他,甚至还骗他说我喜欢女人……我太自以为是了,难道我爱着另外一个人,还能够糟蹋爱着我的人的心不成?” “所以,他和之前的那个人一样,以这种方式离开了我。” 扶惜说完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划过了一颗泪。 “你是说……死的这个人,是那天的红衣少年?”我不可置信的望着扶惜。 “是啊,颜成死了,火神颜成死了……哈哈,他居然死了。”秦扶惜一边笑着,一边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的越来越多。 “秦扶惜!!别笑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扶惜将她拥在我的怀里,然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想哭就哭,我知道你难受,不要憋着自己了!”听了她的故事,我都那么心疼,更不要说她亲身经历着。 她没有反抗,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我的肩窝。她停止了笑,只紧紧地攥住我的衣袖,无声的哭。我能够感受到她单薄的身躯,在我的怀里颤抖。 我松了口气。 哭出来了,总归还是好的。扶惜经历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以后……这段,是否能够翻开新的一页。 将状态还是很糟糕的扶惜送回房间休息,已经很晚了。我心也不是很好,回去的路上,步履有些沉重。 出了那么大的事,这压惊宴,眼看着是肯定办不成了。那我想出来的救人计划自然也泡汤了……不过,管他的呢,魔尊那么强大一定有自己的办法的。 一个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什么,吓得我退了好几步。抬头一看,却是再吓我一跳。 是凌夜莫华。 他一袭白衣如白莲般不染纤尘,俊美的容颜在夜幕降临时有些朦胧迷离。他黑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像是看透了人世间的浮华般波澜不惊。他没有像平时那般恰到好处的笑,而是紧抿着唇,看起来有些严肃。 环视了下周围,他背后五米远便是我的庭院……我没走错啊,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啊?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刚出现这想法立马就被我否决了,怎么可能!这十来天不是都没有见过面嘛?再说了,想起那天他冷漠的从我的身边走过……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去哪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莫名的有几分性感。 我还是沉默着。 “我问你去哪了。”见我不说话,他难得的有些不耐烦,拔高了点音量。 见他生气,我也来火,我冷笑一声:“师傅,徒弟我还是有自由行动的资格吧。天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陪师娘吧。” 说完我就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手腕一沉,他一把拉住我。 “还在跟我闹别扭?” 他难得的没有平时那份冷静沉着,眼眸里似乎有火在蹿动。 我生气的时候,反而看起来很平静。我回过头,然后眉梢一挑,眼角含笑:“哪敢。” 他看着我,沉默。我也沉默。于是我使劲的挣脱了几下,但他力气大的惊人,没有放开抓着我的那只手。 “师傅,放开我。”我特意在“师傅”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应。他就那么看着我,黑色的眸子像是染上一层迷离的雾气。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容,笑的那么温柔,温柔的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从扶惜那里回来,我本来心就不好,现在总算是爆了。 “凌夜莫华。”我一字一句的对着他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明着来好不好?我不聪明,所以没有精力,没有心思去猜,也没有什么时间陪你玩那么多花样。我这个人就是那么单纯,你想要做什么,要是做的到,就给我个承诺,我信你。你要是不能做……” 我深吸一口气:“就手放开。” 凌夜莫华有些震惊的看着我,然后他慢慢的垂下眸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笑了,像是平时那般恰到好处,却……毫无温度。 “听堇汐说,这晚了你还没有回来,为师过来瞧瞧。你没事的话就好,回去吧。” 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的减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也一点点再冷下去,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说不要走,但我的唇却抿的紧紧的,死也不能让我说出这三个禁忌的字。 凌夜莫华放开我,转身离去。我固执的站在原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等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到看不见,我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没错,我承认,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凌夜莫华。 可同时我也知道了他的答案。 之所以,称为喜欢,那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展望未来。喜欢上他的那刻,我就明白,我的这份喜欢,没有办法,也没有条件转换成爱。 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居然喜欢上有妇之夫……可是,感要是能够控制,那么,我也不会守着不能说喜欢两个字的禁忌,假装平安无事的与他相处着。也不会……因为他的话那么难过。 可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来撩拨我的心弦,在不经意之间将我打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让我陷入这深深的阿鼻地狱之中,万劫不复。 不知道这样坐在地上失神了多久,直到一个黑靴走到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了我。 “你,坐在地上,不冷?” 熟悉的冷冰冰语气。 我抬头。只见一张冷峻英俊的脸,薄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双异色眸子淡漠的倒影着我狼狈的样子,一只金色的眸子犹如朝阳璀璨,一只黑色的眸子犹如盛满了墨汁的池子。黑高束,带着点点不羁狂放。黑色绣金边深衣衬得他高大挺拔,不管往哪里一站,不怒自威。 果然是魔尊。 我苦笑一声:“没事,我是在这儿打坐练习法术呢。” 魔尊没有说话。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在这玩游戏呢。” “……” 其实我没打算让他相信这么扯淡的理由。 “起来。”他没有问我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我撇撇唇,确实是该站起来了。但由于坐久了,脚有些软,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又坐了下去。 “……”突然眼前多了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我惊异抬头,才现这真的是魔尊的手! 我……我……我有点不敢啊! “快点起来。”魔尊微微一皱眉,吓得我立马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有点粗糙,大概是长期练武的原因,满是茧子。但与他这个冷冰冰的人不同,他的手掌……很暖和。 ------------ 第十四章 玛丽苏的惯用手法 站起来之后,下意识像是触电般的,我甩开了魔尊的手。***他也没有介意,只慢悠悠的将手收回,负在背后。 我觉得有些尴尬:“那个……对了魔尊,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他淡淡的扫我一眼,示意我说。 “神界近日不是出了一件大事么……所以我想,压惊宴可能办不成了……抱歉。” “无妨,我自有办法,回吧。” 魔尊真是惜字如金。而且看他神,这件事他根本没有放在过心上嘛。不过既然那么说了,我也就懒得再操心,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到庭院里。刚一进门,就看见子顾就倒挂在树上,双手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一袭红色曼纱自然因为倒立而滑落,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像是白玉一般纯洁无暇。 “咦,你们一起回来啦?”子顾听见动静,将头从书本里抬起看了我们一眼。 ……还好有穿袭裤。啊呸,就不能正常的看书吗姐姐! 子顾嫣然一笑:“我闲着无聊嘛,这样看书能集中精力。” ……果然是闲的无聊,又开始读我的心了。 面对眼前的美色,魔尊倒是目不斜视直径走进了房间。子顾从容而优雅的树上下来,一脸笑吟吟的望着我。 “好了,不玩了。你不是去雷神那里了吗?怎么会和魔尊一起回来?” 我挑眉道:“路上碰到的,不可以?” 子顾绕了绕垂在肩上的,葡萄紫的眸子嗔了我一眼,说不出的妖娆。 “哟,今儿个脾气怎么那么大,谁惹了你不成。” 我顿了一下,然后摆摆手:“没有没有。” “哦,对了,你见到凌夜莫华了没有。”子顾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心里微微一动。 “……什么意思?” “哦,你不是早上就出去了么?那人中午来寻过你,你不在。”子顾拉了拉滑落香肩的披纱,“我见他走出了这个院子,还以为他离开了呢。但是过了两三个时辰,我倒挂在树上看书看的累了,坐起来的时候居然从树上看见他就站在庭院外五六米处。所以我想,他是有急事要跟你说吧,不然不会等你那么久。” 什么……?他真的从中午开始就站在那里,一直等我等了几个时辰?难怪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衣服有那么点点湿润,难怪他拉住我的时候,从手腕处传来的温度那么冰凉…… 可是他只是淡淡的对我说,那么晚我还没有回来,他过来瞧瞧。 只是尽一个师傅的责任而已。 可是细想来,如果只是尽责任,他又为什么等我那么久……又为什么刚刚见我的时候,眼底有种不知名的火在蹿动,失了他平时的风度。 他到底是想对我说什么啊。 刚刚硬起来的心瞬间又软的一塌糊涂。回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确实是有些过激了。我在要求他些什么呢?他明明已经有了家室,夫妻又那么伉俪深,我明明才是后来的那一个。不,连后来的一个都算不上……他又没有说过喜欢我,他说的保护我、送我双飞燕字说不定只是对徒弟的关爱罢了。 而我只是在单相思。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子顾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啊?”我回过神,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我……” “瞧你这样儿,听好了,我就说一句话。”子顾突然正色道,“不可以。” 聪明如子顾,即使不用读心术,她也一眼就可以看破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希望你难过。” 我沉默。我何尝不明白?在那次被抓去魔界,察觉自己已经有点依赖凌夜莫华的时候,我就知道再这么下去,受伤的一定会是我。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沉溺在凌夜莫华的温柔之中。我总是想着,就一点,再一点点……不知不觉,就已经越界。 后来,梓柔让我从自欺欺人的美梦惊醒,然后我现我其实正坐在可怕的深渊边缘。 可是,更可怕的是,我居然还心甘愿往下跳。 真是不要命了。 子顾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莲步轻移,进屋了。 我走到那棵大树下,抬头望那层层密密苍翠欲滴的叶子,思绪也不由得再次飘远。 我……还能怎么办呢?那句手放开,不仅是对凌夜莫华说的。 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过了几日。这天,像往常一样我趴在桌子上盯着茶杯出神,魔尊依旧看着他的书,子顾……居然也在看书? “……好困,我去睡午觉。”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早上起来你就开始呆,呆完了你就去睡午觉。”子顾一脸鄙夷的望着我,“你还能有出息点吗?就不能够像我一样提高下自我修养吗?” 我正想反驳她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 “你好?找哪位?”我不解的看着外头那个素布衣服的陌生小女孩。 “你好,是拂影姑娘吗?”那个小女孩白皙的脸红扑扑的,“堇汐姐找你到正殿那边去。” “找我?”这还真是头一回,“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堇汐姐只说让你过去。” 虽然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但是没办法,谁叫堇汐是我朋友呢?于是我只好随那个小女孩一起过去。 去了正殿,堇汐倒是没见着。大殿内,那么高高在上坐着的除了梓柔还能是谁呢。 梓柔优雅的揭开茶碗盖,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她今天似乎更美丽娇柔了,一袭白衣像是盛开在清晨沾染了露水的茉莉。她将头盘起,戴上了一朵紫玉琉璃绢花,衬得她整个人明亮了几分。只是那双如蒙尘明珠的绿色眸子,是她唯一的美中不足。 她旁边还站了一个温顺的侍女,只是,那不是堇汐。 我瞥了一眼我身边的小女孩,她居然还冲我甜甜一笑,然后便转身退下。 “阿慈,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是谁来了?”梓柔淡淡的问着身边的侍女。 我沉默。我倒想看看她把我叫到这里来,然后演什么戏。 那个叫阿慈的侍女望了我一眼,然后有些迟疑道:“……是神君的徒弟,拂影。” 梓柔端茶的手一个不稳,似乎很吃惊的样子。不是吧……演技这么好?不去好莱坞展都可惜了。 “……拂影?”吃惊只是一瞬,转眼间梓柔又恢复了平静,“今儿个你怎么想到到这里来了?” 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吧?你想要我回答什么啊?这么玩……有意思吗? “那什么,顺风,我就过来了哈哈……”既然这样我也装傻。 “顺风?拂影,有什么事我们还是直说吧。我明白你绝对不是来找我这不怎么熟的师娘,也不是来找出去替我采药的堇汐的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不完全就是逼我承认我是来找凌夜莫华的吗?! 不对,承认个毛线啊,我本来就不是来找凌夜莫华的好嘛? 再看梓柔,她淡定的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表好像……真的是不知道我会过来。但……不是她叫我过来,还能有谁? “师娘,我没有事我真的只是顺风过来的,你就当我没来过好了,我先走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吧,我总觉得看着梓柔我就别扭。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那刻,梓柔突然又开口了,语气很冷,像是一阵冷风在心尖上划过。 “拂影,听说你很久没有见凌夜莫华了。” 我站住了脚步。 “你难道做了什么,所以很怕我吗?” 顿了一下,我蓦地转身,然后笑了。 “师娘你那么温柔,我怎么会怕你?只是上次你说师傅没有时间陪你,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来打搅。今儿个来呢,师娘你没有猜错,我是来找师傅的。我实在是在法术方面有所不明白,想来求点化的。”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在在理,师娘也不是一个那么不识大体的人。”梓柔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对身边的侍女说,“阿慈,你去把神君大人叫过来。” “……是。”那侍女离开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如果没看错,她很惊恐。 看起来今天梓柔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既然逃不过,我还是就这样坦然接受吧。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等待凌夜莫华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我和梓柔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两两不说话。只有殿内燃起的提神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端。 “拂影,你能过来帮我添一下茶水吗?”梓柔突然开口,她两眼无神,没有焦距的望着某方笑笑,“阿慈走了,我看不见。”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慢慢地走上去,然后拿起茶壶往她端着的茶杯里面添水。 说时迟那时快,她如同闪电般的站起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中的茶杯便飞了出去,摔在了大殿中央,成了碎片。 她因为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头稍稍有些凌乱,看起来略显狼狈。不过还好,茶杯里刚添的水大部分只是洒在了她的裙摆上。 为了安全,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师娘,你没烫着吧?” “梓柔……?你怎么了?” 话才刚落,一个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急冲冲的就撞开了我,然后蹲到了梓柔的身旁。 定睛一看,不是凌夜莫华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将我的左手背到了我的身后。 “……有点疼。”梓柔如细猫般在凌夜莫华怀里**了一声。 “哪里疼?哪里伤着了给我看看。”凌夜莫华满眼写着着急。 梓柔轻轻阖上眼,秀眉微蹙,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师傅……师娘应该没事,就是刚刚站起来急了,撞到我就跌在地上了。虽然她手上的茶很烫,但是茶水大部分都洒在她的裙摆上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我轻声的开口。 可是凌夜莫华置若罔闻,他只是紧紧地看着梓柔,像是拥着什么绝世珍宝怕碎了一般。 更别说,他没有注意到我声音中拼命压抑的颤抖。 “……我,没事。”梓柔缓缓地睁开无焦距的眼,然后笑了笑,“就是手被茶水烫到了一点。”说罢,她举起右手,洁白的手背上只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红印。 “我带你去搽药。”说完,凌夜莫华将梓柔拦腰横抱,大步的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等一下。”梓柔在他怀里轻声说,“不要怪拂影。” 凌夜莫华背对我,只是顿了顿,然后又温柔的对怀中的梓柔笑笑:“乖,先去搽药,有什么我们等会再说。” 然后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至始至终,又是没有看我一眼。 我失神的站在那里,那个叫阿慈的侍女不知何时出现,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肩。 “放弃吧,你是斗不过花神大人的。” 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哈哈哈……我真想仰天长笑,我好想告诉她说这种戏码在我们那个世界已经被玛丽苏们用烂了好吗?这算的上什么高明的手段? 可是。 为什么现在我觉得我的心很痛? ------------ 第十五章 被吓到的温柔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去的。 似乎漫无目的不知去哪转了很久,直至天都开始暗下来。 像丢了魂一般,我低着头,慢吞吞的飘荡进屋。魔尊还保持着我离开时候的姿势,一副请勿打扰的表看着手中的宗卷。环顾四周,子顾却不在。 “……子顾去哪了?”声音犹如细蚊。 我这才现,伤心的时候说话也是一种艰难。就好像有什么堵在嗓子里,一开口,便要溃不成堤。 “……她出去散步了。”本以为我声音太小魔尊不会听到,没想到,他居然回答了我。 觉得心脏像是要爆炸了一般,难受到不行,好想要找个人说说真心话。可是就在这种时候,信任的人没有一个在身边。 “哦。”我低着头,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等等。”魔尊出乎意料的叫住了我。 我只好转过身,抬起头却现魔尊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宗卷,直直的望着我。 “……还有事?”我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去哪?”他一向如万里冰原的目光,此刻居然有不知名的东西在闪烁。 “我去找子顾,有话想跟她说说。”我故作平常般轻松。 可是我不像梓柔那样有奥斯卡影后的潜质,我虚假的笑容只能维持几秒。于是只能赶紧转过身,不想让魔尊看到我难过的模样。 “过来。”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 “你的左手。” 这句话突然就击中了我的心脏,泪水再也无法包住,“唰”的掉了下来。我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举到眼前,在泪光模糊中都能看见手背以及手腕烫红了一大片。 其实梓柔站起来的那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拍掉了她泼向自己的茶杯,但是没有顾得及自己右手还在倾倒的茶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已经被滚烫的茶水浇了一大片。 凌夜莫华来的时候,我将左手背在身后,不想让他担心。 只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他根本不在意。 “拂影,过来。” 正默默地掉泪的我,听到魔尊又唤了我一遍,然而却不由得愣住了。这好像是……魔尊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吧?明明还是一向冷冰冰的语气,可为什么在现在听来,我却觉得异常温柔呢。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我很好……”我慌乱的用右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没有想到我不过去,魔尊居然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站定。 他冷峻的面容如玉,长如鸟羽的睫毛下那双异色眸子还是波澜不惊。 “你不好,得治。” 不由分说,他居然伸手拉过我的右手让我做到了桌子前,本来还很伤心的我直接被他吓呆了,忘记了反抗。他让我坐下后,转身熟练的打开了柜子,拿出了药箱,坐到了我对面。 他拿出些瓶瓶罐罐,然后眼神示意我把左手放在桌子上,开始帮我搽药。 我这才反应过来,作为医生的我……居然让别人帮我搽药? 而且这个人还是魔尊? ……我绝对是做梦来着。 可是手上传来的痛楚又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魔尊低下头,在烛光的映射下,他如寒冰的侧脸终于看起来有些温度了。那金色的眸子看起来更加璀璨夺目,宛如天上的星辰。另外一只黑色的眸子却是更加的深邃幽谧,让人捉摸不透。 高挑的鼻梁如山峦,在象牙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一点点弧度。 他的指尖带着一点点凉,将那些膏药均匀的抹在我受伤的地方,痛楚在一点点的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清凉和舒适。 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旖旎,只偶尔听得烛火轻微爆裂的声。 我盯着魔尊的脸有些出神。 魔尊,其实真的很强大。不仅是他自身的法术、武力的强大,同时他的心也很强大。他不会以武力去征服别人,让别人追随他。而是以他处世为人,让所有人心甘愿为他臣服。 虽然平日里他看起来是挺冷冰冰的,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但事实上,他对身边的人很上心也很用心,会在你落难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你遮风挡雨。 ……可是我有一点一直想不通,既然他的心始终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那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这神界,不放过他兄弟符渊呢? 难不成……相爱相杀? 呸,跑偏了。 “好了。” 魔尊将我手用绷带小心缠好之后,就把药箱也整理好完整无暇的放回衣柜里面去了。 “谢……谢。”我略羞涩的道谢,然后现魔尊折回来,面无表的拿起之前那本书又开始看了起来。 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我琢磨着是不是说些什么比较好。像是这样与魔尊单独呆一起,还是头一遭。再加上今天,他什么也没问,反而还安慰了我……咦不对?这……算是安慰吗?哎算了,这不重要。反正他就是稍稍让我心里舒坦了一点,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那个……你在看什么?”我还是决定打破沉默。 魔尊像是没听到,压根没理我。 “难道是金瓶梅吗?哈哈哈哈……”我笑到后面渐渐没声。 窗外一阵风吹过,我为我自己讲的白痴笑话都冷的抖了抖。 算了我还是闭嘴吧,越尴尬了。 “……金瓶梅,那是什么?” 正在我起身打算早早上床睡觉的时候,魔尊猝不及防的问了一句,我侧过头,只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我来了兴趣:“你想听吗?” 魔尊居然点点头。 我正准备开口,但是突然想到……其实我没看过啊!于是我连忙说:“那个魔尊,金梅瓶其实没什么好讲的,不如我给你讲个其他的故事吧!这个故事名字叫做葫芦娃,从前在深山中七个强壮的男子遇见了一个穿着暴露的蛇精……” 侧目一看,魔尊的眉头紧锁,一副肃杀的模样,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缓缓地朝我脸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完了,我不是说什么惹他生气了吧?他这模样不是要打我吧?我吓得立刻噤声,一脸紧张但又不敢动,只有坐着看他的手向我的脸袭来。 眼看就要触到我脸,他的手却方向一转,摸到了我脑袋。他生硬的揉了揉我的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 “少看些这乱七八糟的,去睡觉。” 然后收回手,又面无表、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宗卷,似乎刚刚揉我头的不是他一般。 而整个过程,我经历了恐惧、惊愕、麻木三个阶段。 整个世界观崩塌了。 我觉得现在要是有人告诉我,子顾其实喜欢女人我都信。 我机械的站起身,打算洗洗睡了,让明天的世界看起来美好些。但是我刚刚站起来,只听得魔尊在背后冷哼一声,然后低沉的说:“看起来,你睡前还应该见个人。” 我不解的回过头看他,他眼睛也不离书,只顺手指了指门外。 我走过去打开门,然后,痛恨我手贱。 也痛恨我腿贱。 凌夜莫华的身影在树下显得很清瘦单薄,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飞扬,飘飘然宛如乘风归去。他背对着我,抬起头看向那棵参天大树。树叶飘转零落,落在他的肩上、头上,他也不动手拂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时光凝固。 我只走近了两步,然后沉默不语。 半晌,我转身打算进屋,脚步却惊动了凌夜莫华。 “阿影。”他低低道。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笑靥如花。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师傅?如果是兴师问罪的话,还是明儿个吧,我觉得我有些乏了。” 凌夜莫华苦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我咬牙,忍住心底泛起来的酸。如今这般温柔,又算个什么况。我真的是受够了,想要对我好,就不能做到人前人后都一样吗? “我能有什么事?受伤的是师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溅到她身上的。”我强挤出一个笑容,“所以说,师傅现在请你回去好不好?” 既然梓柔希望,那我就把一切揽在我身上好了。 反正我也时候醒醒了。 凌夜莫华笑的很温柔,可我没看错,他的眼眸里满满也是痛苦。 “……别骗我了。受伤的是你,不是吗?” 我一惊,负在背后的双手蓦地攥紧了一下。 “梓柔的那点小伎俩,我不是看不明白……可这是我欠她的,你……明白吗?” 凌夜莫华向前一步,我下意识的跟着退后一步。 我盯着他:“我不明白。是你欠她,而不是我欠她。你不应该托我下水。早点休息吧,师傅。” 说完,我像逃也似的飞奔进了屋里,啪的一声关上门,没有再管凌夜莫华。 凌夜莫华说,他知道。他既然明白这些只不过是梓柔使得小伎俩,他……也没有帮着我。还说是欠梓柔的。 呵,这还真是可笑。 难道因为喜欢就可以这样无所忌惮的伤害了吗? 他们的世界太复杂,真的不想懂。 ……心好累。 ------------ 第十六章 出发!救人 一夜无梦。 也许是哭过的原因,昨晚睡的还算比较沉,连子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而早上刚醒过来,又现子顾和魔尊已经穿戴整齐,表严肃的坐在桌旁像是正在商量什么事。 “……三十三重幻境外面的结界已经解除,我们现在可以行动了。”子顾淡淡扫了一眼坐起来的我,又继续说道,“魔尊,我们不能再拖了。那么阴冷的地方,也不知道清远他……能不能够受得了。” 魔尊沉吟一声:“无妨,你夫君没有那么无能。” 这句话差点让我一个不稳滚下床。对不起……脑补过了。 子顾一个眼刀飞过来,然后又回过头语重心长道:“可是魔尊,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不能再这样,再在神界逗留下去了。魔界还需要您回去主持大局,再说了……这妖界的岐山公主可是又要来了啊……” 我本只是黑听,顺便寻件外衣来穿上,但子顾这话刚落,便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朝我望了过来。转过头一看,居然是魔尊! 他那双异色眸子如葡萄般晶莹剔透,目光仿佛月色般清泠。 ……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看着我? 在他的注视下,我吓得拿着鹅黄色的外衣动也不敢动。 “好,既然这样,今天就去救人。”半晌,魔尊缓缓道。 太好了,你们终于要办正事了!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和衣而睡,早上在注视中穿上外衣……但真心觉得屋内有个睡房梁的男人很别扭。 尤其还是会制造冷气的男人。 魔尊站起身,子顾也跟着站起身,我以为他们要出了,也激动地下床来出门相送。但是等我站起身来,他们没动,而是一齐盯着我。 ……呃,什么况?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外衣穿上和魔尊一起出啊。”子顾一脸古怪的望着我。 对啊,所以你们出……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子顾说的是我?我和魔尊一起出?没搞错吧? “……你说的是我?”我不可置信的问子顾。 “魔尊没告诉你吗?”子顾反过来问我。 我彻底惊愕了,果断我是做错了什么惹到了魔尊。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哎,你们别闹了。子顾你法术什么的都比我高多了,一个可以顶一百个我,怎么可能让我跟魔尊去嘛。”我笑着摆摆手。 “她体质不行。”魔尊在一旁淡淡开口。 “体质……?”我恍然大悟,“子顾……你莫不是怀孕了吧?恭喜恭喜啊。” “我夫君关在三十三重幻境里我去哪怀孕啊你个神经病。”子顾佯怒,她也从我这里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还记得我受伤的那次吗?魔尊那么急的来救我,只是因为魔尊设计的三十三重幻境最后一重,只有两种人能进的去,一是拥有钥匙的人,二是灵界的灵。因为魔尊设下了虚雷之阵,任何妖魔神仙只要进去都会被十道虚雷劈到元神俱灭、灰飞烟灭。” “所以……?我是神啊!”我不解。 “不,你不是神。”魔尊打断了我的话,“你和我一样,是灵。” “……” 我是一只灵?不对准确的说应该夙芬是一只灵。好吧,是灵是神对我来说区别不大。不过……魔尊不是神界前天帝的儿子么?怎么会是灵? “……魔尊,是前天帝和一只灵生下的,继承了母亲不伤不灭的灵体又继承了前天帝强大的神力。”子顾轻轻地对我解释。 子顾你又犯规!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然后又悄悄抬头看魔尊,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永远是那面无表的模样。 “拂影,去幻境怕是要花费几日,这几日我将变成你的模样替你一阵。这三十三重幻境,虽然危险,但是有魔尊,应该不成问题。你也要平安归来。” “拂影,拜托你了,将我的夫君清远救出来。”子顾走过来,郑重的拉过我的手,“一定。” 望着子顾娇媚的容颜,那顾盼生辉、楚楚可怜的表真是叫我一阵心软。虽然认识子顾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我觉得,比起堇汐我更和她合得来的多。她对我来说,是一个姐姐也更是一个知心好友。 朋友有难,那能不帮。再说,我承诺过的,要把人救出来。 “……好。”我穿上外衣,“魔尊,那我们走吧。” 三十三重幻境位于主岛的西南某处,因为魔尊曾扬要救人,所以天帝符渊不仅派重兵把守入口更是在入口周围加固了结界。 那拿着武器走过来走过去的人,魔尊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轻松地使个障眼法就光明正大大的走过去了。入口的结界,子顾已经解除了,看来这每次出去散步还散的远呢。 入口倒没有守卫,大概是很放心结界的力量。我看了看眼前这个有五米高山洞,里面黑嗖嗖的,像是黑洞一般一眼望不到底。又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进去了之后就会被一口吞掉,阴恻恻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在那片黑暗中会出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背后感觉瘆的慌,有些犹豫,我便止住了脚步。魔尊倒是不受影响,完全不理我,自顾自的就往里进。 “怎么了?”走了两步,魔尊现我没跟上,也止住脚但没有回头。 虽说从小不是娇生惯养的,但是好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面呵护着。要搁在以前,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来这种地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我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挤出一个笑容:“……魔尊你等等我,我调整调整哈,马上!马上就好。” 深吸两口气,埋下头不去看幽深的黑暗,硬着头皮走了两步,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 艾玛……真是猝不及防。我揉了揉我的头,现明明应该在我前面的魔尊不知何时退了几步回来。 “把这个系上。”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接着,眼前便多了一条红线。顺势望去,只见红线的那一头系在了魔尊左手腕上,我惊诧的抬头,魔尊面无表。 “这是什么?”我问他。红线?就算是牵红线联姻缘也得看场合吧。 魔尊见我没接,也懒得废话,直接拽过我的右手低下头帮我系好。 “这是佛线铃。三十三重幻境陷阱重重,我不能够保证随时你都在我的视线里。要是我们不小心分开了,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晃晃手腕,我就能过来救你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红线的正中间有两个小小的金色铃铛,随着红线的晃动,出清脆的响声。 手腕刚系上红线,红线连同铃铛都消失不见了。见我惊奇,魔尊竟耐心的开口道:“这佛线铃系上便会消失成无形。但,两个人无论隔多远,还是会被这根无形的线连在一起。” 无论多远,一直连在一起?虽然明白魔尊是为了我的安危,但是……想到会一直和魔尊绑在一起,感觉会很可怕哎……算了,现在的况不得已嘛,一出幻境还是请他把它解了好了。 转念之后,又对这佛线铃感了兴趣。我好奇的晃了晃手腕,耳边竟出现了清脆响亮的铃声,虽然压根没见着铃铛跟红线。 “这佛线铃找人挺好用的,回头我也弄一个去。”我随口一说。 哪知道魔尊居然眯起眼睛,有股冷意在眸中流转,他轻飘飘的看我一眼。 “不准。” 哈?为什么啊?我正打算问,魔尊头也没回就往前走,看模样像是气了。咦……?我有说错什么吗?魔尊这是闹哪样的别扭?这佛线铃很珍贵么?……哎,不说就不说,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只好暂且将这问题抛之脑后,跟在魔尊身后亦趋亦步。 前四重的幻境比较好闯,大约也就是什么刀山火海、油锅血池……完全是十八层地狱的缩影版。不过这般死物的场景倒也很好过,魔尊揽着我的腰在周身设个结界,就直接飞到了下个入口处。但是刚刚进入第五重的时候,我便感到了与前四重很大的不同。 血腥味。萦绕在鼻端的是满满的血腥味,干涸的血洒得到处都是,地上、两边的洞壁上、甚至连头顶的洞顶……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整个洞穴空荡荡的,只有一庞然大物躺在中央。 那就是子顾口中的上古神兽——夔。它的体型状如一座小山,古铜色的皮肤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看得出皮毛十分坚硬。头顶有两角,锋利的可以看见冷芒。它的长相十分狰狞,瞪着犹如大铜铃般圆鼓鼓的红眼睛,泛着兽性嗜血的光。 它见我们闯进来,用如烟囱口般大小的鼻子狠狠地出了口浊气。慢慢的爬起来,张开嘴兴奋的吼了一声,露出了森森白牙,上面嫣红的血迹刺目。这一声吼,震动了山洞,地也开始有些摇晃,尘土和石块唰唰的往下掉。 看起来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魔尊望着它淡定依旧,在旁边吓到的我身子有些不由自主的抖。 他注意到我的颤抖,回过头看我,眸中有几分挪揄和促狭快速滑过,快到我以为我是看错了。 他清冷如月色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竟让我觉得安心:“怎么?这点小场面就怕了?” 我说魔尊您老能不能不在这种时候打击我啊!您快瞅瞅那怪物都在摩拳擦掌、卯足全力的奔过来了耶!!! “丫头,看好了。” 魔尊跨出结界,站到我的前面。高大的背影虽然在眼前的怪物的衬托下显得渺小,但是我却觉得异常的坚固,比保护我的结界还要坚固。 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个比喻。魔尊,就像是天上的寒月,冰冷孤寂无人可以靠近,但是他的光辉却照亮了整个漫长黑夜。 他真的很强大。他不会在口头上说什么我保护你,但真正遇到事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到你的面前,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强大。 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人。 只是这样的背影,又有多少孤独,又有多少鲜血,他是断然不会告诉你的。 ------------ 第十七章 伤口 夔看着我们显得异常兴奋,蠢蠢欲动,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冲过来。***魔尊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半点动静,倒是我显得有些着急和担心。 虽说魔尊的确很强,但是……他真的能够打过这只凶猛无比的夔吗? 夔用看猎物的眼神仔细的瞧了一阵,见我们不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就张开血盆大口向我们这边狂奔而来。腥红的舌头,恶臭的口水,锋利的犬牙……吓得我立马用手捂住了眼,即使我身边有像光球一般的结界,但是问题是他的口张那么大会不会把结界和我一起吞下去啊! 夔的吼叫夹着一阵风声呼啸而来,只见离魔尊还有一尺之远,魔尊突然冷笑一声,黑色的在风中肆虐的飞舞,倒映着那夔的身影的异色双眸更加深邃幽黯。夔越来越近,眼看牙都快咬上魔尊的头了,千钧一之际,魔尊抬起右手,一团黑色的光芒大盛,之后像是黑雾一般弥散开来,竟生生将已到跟前的夔震退了三米之远。 夔吃痛,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山洞又开始摇摇晃晃,无数尘土纷纷而落。 这不过才三秒的事。 “上古凶兽又怎么样,不过还是畜生。”魔尊轻蔑的瞟了一眼远处正龇牙咧嘴的夔,毫不在意的说,“只有这点能耐?” 夔听到这话像是被激怒了,它稳了稳身子,铜铃般大小的红色眸子里面的杀意更浓,像是能够滴出血来一般。不过它这回学乖了,慢慢的移到魔尊的左边,似乎在瞄准时机再冲上来。魔尊眼都不看它,似乎只是在和三岁小孩玩游戏,很有把握的样子。 等了大概十几秒,它终于又呼啸怒吼着向魔尊奔了过来,魔尊没动,似乎在等着它的攻击。但是它冲到一半,居然转了个弯,向毫无防备的我冲了过来! 我只能看着那森森白牙朝我咬下来,愣是连一句话都喊不出来。突然一个黑影像闪电般一闪,就跳到了夔的背上,变数太快,得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眼前的夔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放弃了咬我开始疯狂地甩动身子。 惨绿色的血大量的喷出,被溅到的尘土都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它的血有毒!那只夔挣动了几下,最后猛然一抽搐,便像大山一般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登烟云之后,我只看见一个人站在夔的后颈上,黑色的衣衫丝毫不乱。他缓缓地拔出深深插入夔后颈的东西,那是一把戟。浑身反正凛冽的银光,戟柄用晶莹的南海冰端玉而铸,戟头的枪尖和枪刃都由水雾金而锻,还系着红缨点缀。 以前听子顾闲聊之时提过,那是魔尊有心而化的武器,名叫凤翎画戟。传闻与他在远古时期,征战四合八荒,舔过不少神仙妖物的血。只是近千万年来,魔尊不再轻易动手,这凤翎画戟也没有再出现之日。 但凭什么人家的武器都那么好看,我的……就是把手术刀啊! 只见魔尊收了凤翎画戟,轻松地从那只死去的夔身上下来,然后走到我的面前。 “没事?”他淡淡的问了我一声。 我摇摇头,身边毕竟还有结界保护着,夔的血才没能溅到我。 “那走下一重。”他神淡漠,转身示意我跟上。 “等等!”我看见魔尊背后的衣服有几个小洞,依稀看的见里面模糊的血肉,我心一紧,“你的后背怎么了!” 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哦,大概是被那畜生的血溅到了,不碍事。” 哪里不碍事!惨绿色的血液混着新鲜的血缓缓从那小洞流出,再不清理干净我看会继续腐蚀的。 “魔尊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我一急就上前拉住他的衣角。 “受伤?”魔尊低头看我,笑容有些怪,然后轻声一句像是喃喃,“这也算伤?” 那些残留的惨绿色血液正慢慢侵染黑色的衣服,烧开一个洞,开始侵蚀皮肤。我紧紧地拽住他,眼神第一次坚定不退让:“我说你受伤了就受伤了,你要是这样不爱惜你的身体,后面还那么危险你倒下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魔尊盯着我半晌,然后挣脱开我的手,沉默不语的寻了处干净的土地坐下了。我松了口气,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了火折子、草药、纱布和一套魔尊的衣服。子顾说不知道我们要去几天,还是在这能放百物的乾坤袋里给我们装了几件换的衣服,如今看起来倒是帮了大忙了。 我默念口诀,召唤出我的那把手术刀,放到火折子上烤了烤算是消了毒。我走到魔尊的面前,要他把上衣脱下,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干脆的脱掉了。 但看到他那健壮**的上身的时候,我愣住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深浅不一,新旧不一,有刀伤、有剑伤……这么看起来那几个流血的小洞,倒还真的是小伤。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中的震动,拿着手术刀走到他的背后:“我要用刀把那血液刮干净,你要是疼就告诉我一声。” “疼?”魔尊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只看见他摇摇头,“你那就像蚂蚁咬一样,放心刮吧。” 我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心里有点堵怎么也挤不出来,索性也就罢了。我看了看那几个小洞,惨绿色的血液钻的到还挺快,都快看见骨头了。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术刀割开洞四周的肉,让刀好进去一点。这个世界没有麻醉针,我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疼,但魔尊动也不动,屹立如山。 “魔尊,看你身上那么多疤,肯定打过不少仗吧?”我开口想要和魔尊聊聊,分散他的注意力,那样就不会太痛。 魔尊依旧沉默,我也没期望他能够回答我。但他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如月色般清泠,没有任何一丝起伏。 “是啊,我确实打过不少仗。” “我出生的那个时候,神妖还不太太平,父皇就派我去镇妖。”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想是想到了遥远的过去,“我和符渊不一样,他虽然法术武力没有我强,但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总是偏爱于他,将神界一切的政务都交予他处理。而我只能够厮杀在战场,我的名声,是靠杀出来的,九天之上没有人不知道我,但是也没有一个人不怕我。” 我将小洞周围的血液剔除干净,又拿火折子来烤了烤手术刀,准备开始刮骨了。 “然后呢?”我问。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又缓缓的讲:“有一次去镇压九头蛇女,我中了蛇毒,胸前被砍了三剑,背上的那条长长的划痕是九头蛇女最后死的时候,用指尖狠狠划的。杀了她之后,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在那里躺了三天。三天里,大雨没有停过,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能够有个人来救我多好。可是,到最后,还是我自己爬回了神界。” 他低着头冷冷的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疼。但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明白,只要是我强大起来了,我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钻心的疼了。所以有时候,看看这年轻的神界一辈,窝在房间醉生梦死,出去打场架就叫嚣着疼,真是觉得可笑。” 魔尊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么多话,但说得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想要让人落泪。我知道他的强大,却不知道这强大背后那么多的心酸。骨头周边的毒也刮干净了,草药也敷好了,包扎的也快完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的手却轻轻地去抚摸他背上其它已经结痂的伤疤,一条一条,指尖上传来温暖粗糙的触感。 “你父皇怎么会对你那么狠,也不来救你……让你身上添了那么多伤疤,是想要画兵器谱啊!” 本来是想要缓和气氛开句玩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落了下来,是心痛?是怜悯?是感动?我也说不清楚。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魔尊那么熟练的帮我包扎,他……以前一定也是孤独的坐在灯下,自己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吧。 泪水滴到魔尊的背上,他像是惊了一下浑身颤了颤,然后转过身看着我。 他淡淡的说:“他们不会关心我疼不疼,只关心这场仗谁赢了而已……你别哭了。” 他不说我哭了还好,一说我哭得更凶。我偶尔就是那么绪化的人,再加上……昨天那件事,心本来就不是很好。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擦掉我眼角滑落的泪水。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魔尊,虽然他模样淡淡的,但是我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眸子里有几分温暖。 “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疼不疼的,拂影。” ------------ 第十八章 盈娘 他这般说,我倒忘记了哭,只得直愣愣的望着他。 洞里很暗,还弥漫着未完全消去的血腥味。在眼前的男人平时坚毅冷然的轮廓,此刻看起来也柔和了几分。虽然表还是很淡漠,但他的眸子,一只如深井不可见的黑眸,一只如朝阳般璀璨的金眸,此刻微不可见的泛起一丝丝温柔的涟漪。 不知为何,就回想起初次见面,我望着他的眸子,像是进入了一片如何奔跑也逃不出的雪原,那冷冷的眼神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降下,淋得我浑身打颤,怕极了他。 但是也许是从他跟我一起来到神界时候起,了解了他的作息秉性之后,我开始变得不再怕他。甚至在这三十三重幻境、在此时此刻,他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以及感激。 凌夜莫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他给我名字身份、教我法术、说要保护我、送我一副字……这些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是,细细想来他为我做过的事甚至还并不及魔尊为我做过的多。凌夜莫华一边说要保护我,一边又把我向外推;而魔尊,在我被夙芬的意识控制的时候前来救过我、在我呆坐在地上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伸出一只手、还有刚刚看到夔向我冲过来忘了还有结界保护我就急忙斩杀它……凌夜莫华的关心和照顾,我心里明白他有太多顾虑所以迟迟不敢履行,可我几次受委屈偏偏还是因为他。而魔尊从来没有说过要保护我,但他在适当的时候,会伸出一只援手拉我一把。 要是能够喜欢上魔尊该多好啊,这个男人又帅又强大还有权有势,除了有点面瘫这种小毛病。 但是也许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偏偏就是喜欢上了凌夜莫华。问我为什么?我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低下头与我说话时的那抹微笑,也许是他捉弄我时眼角那丝促狭,也许是他摘下一朵小黄花亲手别到我长上时,说的那句“好看”……要是喜欢一个人得有理由的话,那我真的该喜欢上魔尊。 而且我觉得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凌夜莫华即使是虐我千百遍,我还是会想着他,在每个夜里趁着子顾睡着了之后偷偷的哭,骂着自己不知廉耻,爱上有妇之夫。第二天起床,装作没事人一样,默念“我不喜欢凌夜莫华”十遍,又高高兴兴的去找凌夜莫华学习法术,继续沉溺在他的温柔里不可自拔。 只是我坚决不能把这份喜欢表达出来,怎么可以去破坏……这虚假的平静。 但直到那一次,他送了我一副字,双飞燕。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我怎么会不明白,燕子素以雌雄颉颃,永结伉俪实在是念人向往。只可是,这对我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桎梏,趁还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我只能让他把手放开,也让我自己把手放开。 爱,真的是让人犯x的东西。 “好了,把衣服给我。” 思绪不知为何飘了很远,直到魔尊的声音才把我唤回眼前。他别过头,眸中又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回过神来,我才现我一直在盯着魔尊看,而且……我的手还停在魔尊**的背上! 打了个激灵,我闪电般把手抽了回来。我我我……居然摸了魔尊的背那么久!我一定是魔障了吧!不怕被魔尊杀人灭口啊! “衣服。”魔尊有些不耐烦的又开了口。 听到他的吩咐,我慌张的“哦”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将那件深蓝色衣衫递给了魔尊,然后一时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魔尊蹙眉望了我一眼,略有些怪异的说:“我要换衣服了。” “啊?”我一时脑袋空白,不解,“你换啊。” 我盯着他,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魔尊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了:“转过去。” 啊!我总算明白了,连忙装过身去。不过……在心里难免腹诽,我刚刚还看过你裸着的上身,还动手摸了呢!现在穿个衣服害什么羞。再说我不是在您老人家的注视下每天艰难的穿外套吗?! 还真没看出来……魔尊这闷骚性格。 换好衣服,我们又朝着下一重走去。这才刚走到第五重,这怪物夔就这么可怕了,还真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几重还有什么可怖的东西等着我们呢。 这三十三重幻境,是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每一个山洞便是一重幻境。走在长长的山洞石道,依稀可见下一层幻境的入口,与前几重的昏暗幽黯不同,竟有温暖的阳光照在石壁上。 魔尊走在我的前面,低低的说了声:“看起来和前几重不大一样,但不管看见什么,都要小心。” 见我点点头,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又有些不放心,回过头又对我说了句:“除了我之外,这幻境里的,谁都不要相信。” 我用力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这才转身大步向前迈去。 向着那日光我踏出那山洞口,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没有之前那灰溜溜的石壁和圆圆的洞顶,眼前也不再是阿鼻地狱的缩影,也没有什么可怖的凶兽……跨出山洞,却别有洞天。 头上的天空正清,日头正好。眼前是一片桃林,开得正好,娇艳的像是美人害羞时飞上脸颊的云霞。桃林的尽头不远处有座青山,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看的不甚清楚,却别有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有一道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将这座青山劈成了两半,耳畔依稀传来瀑布飞溅的声音,犹如玉珠落盘般清脆。 顺着上山的青玉石阶旁有一茅草屋,寥寥炊烟正升,似是有人家居住。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三十三重幻境的第六层,我还真以为我闯入了桃源仙居。 眼前的美景在魔尊的眼里都是烟云,他沉着的下了结论:“障眼法。” “那怎么办?”我问。 魔尊进来之后一直望着那间茅草屋,眼神都没转过:“施法的人,应该在屋子里。我们过去看看。” 我自然是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过看这青山绿水……施法的人是闹哪样,不把这里变的恐怖阴森吓一吓进来的人,反而变得异常美丽,难不成还想招待我们来这旅游啊。不过……前面过刀山下火海,还有一只凶恶的夔看门,到这里恐怕就没什么兴趣旅游了。 拨开重重如雾繁密的桃花林,眼前的茅草屋渐渐完整的露了出来。茅草屋门前还有一条两尺的溪流紧紧淌过,想来便是那瀑布流下来的水。小溪与茅草屋之间的那块空地竟还养着几只小鸡,它们欢乐的跑来跑去,偶尔啄啄地下的米粒,偶尔去喝一喝那小溪里的水。茅草屋内院两旁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摆着药架,有几个盛着草药的担子放在上面晒着。 这俨然是一副深山人家的模样。 不过放在此时此地,却是有几分诡异。 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看看,茅草屋的门帘却被一只手掀开了,然后走出一个抱着药担子的姑娘。 那个姑娘很瘦,真的很瘦,甚至可以用干枯来形容她。她内着白色底衫,外罩一件翠绿色纱衣,像是一片叶子,摇摇欲坠。那么薄的一层纱衣,我却很担心会不会把这个姑娘纤瘦的身子压垮。她的模样倒是清秀,但是脸色青白,隔得那么远我都能隐隐看见她的殷红的细小血管。两颊早已凹陷,衬得颧骨异常明显。 她见着我们,十分吃惊,手中的药担子“啪”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药草都洒了一地。 毫无预料的,她竟向我们走过来,一步一步虚浮的像是幽灵。蓝底白面的小巧绣花鞋穿在她的脚上,看着她清瘦的脚踝竟觉得那鞋很大很空。 她踩着那些药草,神有些恍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打量了一下我和魔尊,然后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 “……你们是谁?” 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她的声音嘶哑的宛如老妪。我看她的模样不过也就二十出头,真不知道怎么会把自己弄到形如枯槁的地步。 她似乎没有在意我们会不会回答,浑浊的黑眸转了两转,就死盯着沉默着的魔尊,喃喃了一句。 “你……是不是舒空?” 这一声,像是怕打破了梦境一般小心翼翼,包含了无限期许和奢望。 当然我们伟大的魔尊从来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斩钉截铁的说:“不是。” 那姑娘犹遭雷击,愣在了那里。然后黑眸里慢慢的涌上了无边的绝望和恨意,她的泪水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边哭边大笑,像是疯了。 “哈……哈。等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这命……哈哈。” 我瞧着她挺可怜的,正想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魔尊却一把拉住我。就在此时,那姑娘突然又不笑了,眼睛雪亮雪亮的死盯着我们,我被她看的有点毛,也就站着没动。 “那你们闯进来做什么?”她笑了笑,却有几分诡异,“不过……既然闯进来了,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等舒空吧,有个伴也是好的。” “不行,我们有事。”魔尊摇摇头。 “那可由不得你们。”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这里是我下了血咒编织的幻境,想要出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等到舒空来,二嘛……” 她顿了顿。 “二就是杀了我!不然谁也别想要出去!” 她语气中的凄厉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 第十九章 三世朱砂劫(一) 我看着那位姑娘,她黑眸中那不顾一切的寒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起了一丝怜悯。眼看着身边的魔尊沉默不语,蓄势待像是要杀掉那个姑娘硬闯时,鬼使神差般我开了口―― “姑娘,咱们又没得罪你,无冤无仇的,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退一步,你放我们过去,你继续等你的那什么……舒空不就是了嘛!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 那姑娘闻,轻轻瞟了我一眼,眉目之间似有悲切涌上。她好一会才开口:“不……我以我的血起过誓,不等到舒空这幻境绝不能消失,要是这幻境不见的话,我也会死的。” 语锋一转,她的语气又变的有些凄厉:“可是我还没有等到他来,我怎么能死?哼,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就算是化为厉鬼也要守护这个地方不让你们踏出一步!”因为营养不良她的头十分色黄干枯,纤瘦的身影宛如一只幽灵。 这时候魔尊居然开口了,他说:“你早就死了。” 那姑娘一愣,连我也是一愣。 半晌那姑娘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浑浊的眸子“噌”的冒出一团怒火,她愤怒的指着魔尊:“你胡说!!我没死,我要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里嘀咕,你要是真的没死的话,那还真不该在这里。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魔尊继续不咸不淡的揭开别人的伤疤,“你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这一句话宛如雷劈,那姑娘突然不动了,宛如木偶一般愣愣的看着魔尊。半晌她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那条小溪前面,极慢极慢的低下头,仿佛花了一个世纪。 突然,她就哭了,泪水像是晶莹的珍珠,一颗一颗落在小溪里,溅起小小的水花。不像刚才那般疯狂地大哭,此刻的她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出来。 我曾见过这么悲恸的哭,在颜成死掉之后,秦扶惜也是这般哭的。 “……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姑娘嘶哑的开口,她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胸口衣襟,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我终是不忍,挣脱开魔尊一直拉着我的手,他睫毛颤了颤但终是没有说什么。我毫不犹豫的走到那姑娘的面前扶起她,她抬起头看我,黑眸蒙上了一层泪雾,眼神像是小鹿般纯净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瘦到过分的姑娘,我始终感觉不到害怕,反而同之心油然而生。 “你……能讲讲你的故事吗?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我轻轻的对她说。 她冲我凄然一笑:“你真愿意听?” 我点点头。 黄梅时节家家雨。 她抬起头看了眼茶棚外面的天,乌云密布似乎有千钧重,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只怕是还要下几天。她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娘亲嘱咐过,即使生意惨淡,还是要把晒干了的茶叶随时拿出来翻翻,不然怕是要潮了。其实爹爹不怎么同意她来管这茶棚的事,说她已经是二八黄花大闺女了,怎可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应该找个人嫁了才好。 爹爹那些唠叨,她听听也就算了。她家贫穷,就靠着这破烂的茶棚勉强维持生计,爹爹娘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常常要到药房去拣药。如果她嫁入夫家,爹爹娘亲这边可怎办?所以为此她一拖再拖,拒绝了城西媒婆给她说的好几门亲事。 娘亲没有爹爹那般急,总是温婉的对爹爹说青儿还小,怕是还没有过心上人,你那般猴急做什么。 果然还是做母亲的了解女儿的心,知道她不应那几门亲事,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没有看中眼的。她在母亲的目光中羞红了脸,母亲笑着拉过她的手,拍拍她又说你瞧青儿眉间的那点朱砂血痣,大约是前世人心头的一滴血,他们都还没有相遇,孩子他爹你着什么急?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眉间的那点朱砂血痣,嘴角弯了弯。她觉得自己大抵是不怎么相信这来世今生的,但是母亲的话却令她暗生期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话……那他会是什么的模样?高矮胖瘦?英俊普通?渐渐地她分了神,停下了手中的活,自己就那么呆坐在那里,怀揣着少女怀勾勒着心上人大致的模样。 “咳咳……”茶棚外有马蹄止步的声音,接着门帘一掀,便走进来一个白衣公子。 她匆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担子,准备招呼这稀有的客人。但在转过头看见那位公子的刹那,她的心突然被狠狠一击。周围的一切在瞬间都化作了浮影,天地之大,而在她的眸子里似乎只能看见这一个人。 那个白衣公子器宇不凡,模样清秀俊朗,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贵气。璎珞腰带上大多别的是玉器吊坠,看起来是富家之人。似乎淋到雨了,他甩了甩衣袖,然后抬起头来看傻愣在那里的她。 他对着她温柔的一笑,声音像是三月拂过脸的微风:“姑娘,可否上杯茶?” 在看到他的那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有个声音再告诉她,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要等的,就是他。 命运就是这般奇怪,在不经意之间,就让你碰上早该注定的人。 他见她直直的盯着他却不说话,他微咳一声,然后出声提醒:“姑娘?” 她这才回过神来,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见她这般慌忙,他倒笑了,眉眼是那般的温柔:“茶。”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低低的“哦”了一声,也不敢看他,就急忙转身进了内间烧水煮茶。看着壶中的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她用手背摸摸自己烫的脸,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的男子吗?为什么会害羞成这样?青儿啊青儿,你清醒点,他不过是过客而已。 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那外间坐着的男子。他就像是一块玉,散着温润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屋子。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眼神落在那块翡翠上,像是能够融化整片冰雪。 也不知道那块翡翠是送谁的呢,但不管是谁,能够被他惦记那个人真是有福气。壶中的茶水快要煮沸了,出嘶嘶的响声,她惊了一下连忙去关火,一不小心,手背竟被茶壶烫了一下。她怕惊倒外间的人,只好低低呼痛,等了一会儿,才敛心掀帘出去。 滚烫的茶水在白釉瓷杯中冲开,带着阵阵清香。他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继续抚摸手中的翡翠,眼神像是看着人一般。 她望着他精致美好的侧脸,涨红了脸鼓足勇气与他搭话:“……公子,是在赶路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路过她家茶棚的哪个不是着急赶路的。 他心极好,倒也乐的与眼前的姑娘搭话:“可不是?” 她望了眼外面还在下着雨,就问:“这外面还下着梅雨,路面湿滑,这时候没有多少人愿意赶路的,公子是有急事吗?” 他端起茶杯,轻轻的吹,十分优雅。他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翡翠,目光柔和,语气也轻了几分:“是啊……怎的不急,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被这句话惊了一惊,重复的说了句:“人命关天?” 他像是卖关子,没有立即回答她,他将手中的茶吹凉之后一口而饮。她在旁看的有些不解,这公子端茶看茶都十分讲究,为什么喝茶的时候竟如同牛嚼? 他喝完之后,旋即起身,笑着放了一绽碎银在桌上:“茶算得上好,只是今日没有那个工夫细细品了。” 她知道他要走了,有些慌张的拿起那碎银朝他说:“一杯茶而已,要不得那么多!” 他挑起帘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眼神温柔:“姑娘不必介怀,收下吧。我方才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是骗你的。其实在下要赶去江陵,向我的心上人提亲。” 他抿抿唇:“也算是高兴,这银子,算是给姑娘的红包吧。”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回头的跨入雨里。而她呆呆的拿着银子站在那里,追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居然要去提亲?他居然有心上人? 她只觉得心好痛,也觉得这心痛来的有些荒唐。是啊,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甚至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去心痛?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叹自己居然相信了母亲的那句话,还真是傻。她打算收拾收拾将茶杯拿回内间,但转身走一半,她突然将手中的茶杯和茶壶往地上一扔,然后疯狂地掀开帘子就往江陵方向奔。 雨不大,却很密集。在一片朦胧之中,她早已看不到他,但是她还是不停的奔跑。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脚下一绊,身子不稳就摔倒在泥土里。 然后她哭了。 虽然她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什么,也不知道即便追到那个公子她要跟他说什么,但是她就是想去抓住他,就是想要告诉他她叫青儿。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一生不能跟意中人在一起的话,下辈子还有没有可能? 如果还有可能的话,她希望不要再这般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而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 ------------ 第二十章 三世朱砂劫(二) 我扶着那个姑娘慢慢回屋坐下,她真的很轻,骨瘦如材的胳臂掂量在手里像是一片纸那么轻。 茅草屋内很空,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我拿起木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看看随着我进屋的魔尊,眼神示意他喝不喝。他没理我,面上表淡淡的,只是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那姑娘讲完了那个故事,我不由得有些纳闷:“不过露水之缘,他姓谁名谁你都不知道,你还等他作甚?” 话说出口,又觉着不对,这姑娘不是说了她要等的人叫做舒空吗?难道后来那个男子真像小说那样策马回来了?告诉青儿其实我刚刚也对你一见钟? ……啊哈,果断我没有写小说的天分,这也太狗血了吧。 那姑娘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轻轻抿唇,然后开口道:“如果一切,这么完了也罢,偏偏……” 果断还有后续!我认真的听着她的下文。 “啪——” 这是她第二次狠狠的将花盆给摔碎了。看着那娇艳欲滴的柔嫩花朵在她的脚下,渐渐被蹂躏的失去了光彩,她的心竟恶毒的满足起来。 “小姐……”一边的侍女一副欲又止的模样,她从打心眼里怕极了这位二小姐,但是她脚下的那盆花可是三夫人最喜欢的花啊,真要是追究起来的话,自己恐怕也是要受罚! “什么事?”她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才开口的侍女,表十分扭曲。 那侍女自然是不敢再开口了,只好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小姐泄。等到差不多了,才柔柔的开口:“小姐……千万莫气坏了身子。” “气?我在生气?”她不怒反笑,粗暴的拉过那个侍女的衣服,望着那侍女像小白兔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怎么可能生那些人的气!” 侍女被吓的魂不附体,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小……小姐……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声音颤抖,差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冷哼一声,松开手,那侍女防不及防便跌倒在了地上,手滑过摔碎的瓷片拉出一条条血痕。 那侍女小声的呜咽,而她眉头一蹙,只觉烦躁又涌上心头。她从衣袖内掏出几张银票,狠狠地摔在那个侍女的脸上,然后说:“拿着,滚去治伤,别来烦我。” 那侍女也不敢反抗,将地上的银票拾起来,飞快的逃开了,连脸上的泪珠都来不及擦。 她站了一会,看着地上的满目狼藉,手指又按上了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突然觉得一阵虚脱。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的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哥哥不是说过要自己好好地吗? 不过谁又叫爹爹给自己安排了几个公子哥!想起这事,她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的冒出来了。 在这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爹是早年跟随先帝打下江山的定国公,只不过年事已高,早就不再过问政事。 定国公虽说有三房夫人,但膝下只有二夫人所出的一女一子。说起这定国公之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年纪轻轻的,但十七岁就主动请缨挂帅,率三十万大军南征北战,花了六年竟将中原完整收复。定国公都没有做到的事,由他来完成了,自然是深受当今圣上的器重。而他长得也是丰神俊朗,不知这京城中有多少姑娘对他是芳心暗许,明送秋波。 人们都在赞叹定国公家出了两个骁勇善战的男儿来保家卫国,但说到定国公之女时,偏偏总是忍不住叹气。 定国公之女也没什么不好,琴棋书画、兵戈女红样样精通,只有一点,让她已年过二十还没能嫁出去。 那就是,她长得有些瘆人。 其实小的时候,她也长白白净净的,模样也清秀可人。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左脸颊那颗原本小到不起眼的朱砂血痣有一天开始慢慢变大,本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可是没想到最后那颗痣竟长满了整个左脸颊。 宛如一块暗红色的疤盘踞在脸上,显得她是那样的阴森恐怖。爹爹也为她请了不少大夫来医治,但是他们都摇摇头说她没病,无能为力。左拖右拖怎么也治不好,最后爹爹病急乱投医,竟然请来一位道士为她点痣! 请来的道士在看到她脸上的痣的时候,脸色大变,瞬间夺门而出。爹爹一急,拦住问那道士出了何事,那道士刚开始紧闭嘴,死活不啃声。最后看在爹爹一片诚意上,只说了八个大字—— 三世劫,无能为力。 她只当那道士说的话是放屁,治不好就不要乱说话,但原本温婉的性格从那个时候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这倒不是因为这块痣,却是因为——她的哥哥成亲了。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们乃是同父同母所生,从小一起长大,哥哥待她极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是最先想到她,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总是拉着她一起看,她想要什么东西、想要干什么事,哥哥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她。 她的脸上长了那么大一块痣,哥哥也不会嫌弃,而是总是温柔的笑着摸摸她的脸说,我妹妹最漂亮了。 她曾经以为,他是她的亲哥哥,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可是后来,那么猝不及防的,哥哥就成亲了。 在拜堂之上,看着哥哥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手里牵着那披着凤冠霞服娇艳的女子,他望着那个女子时眼神中再熟悉不过的宠溺的温柔……她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扯下了一块,瞬间不甘、怨毒等负面绪像海潮般涌进了她的脑中,她甚至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为什么哥哥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是别人而不是她? 她被这样的一个想法给吓到了,瞬间摇摇头。他们可是亲兄妹啊!怎么会……但是鬼使神差的,这个想法像是蔓草一般在心中疯长。 哥哥成亲了,他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她了。好吃的,会分给嫂嫂一半;好玩的,会分给嫂嫂一般;连他对她的爱也会分给……不,而是全部给予嫂嫂。 不……不可以!她心底出一声呐喊,她突然觉自己是那么喜欢哥哥,甚至已经不仅限于兄妹之。 可是那怎么可以?即使再喜欢,她也明白,他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的血脉是相连啊! 所以,不可以了,这是禁忌啊。 嫁进来的嫂嫂性格善良温柔,对她到也极好,但她就是像避瘟神一般避着嫂嫂,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爹爹为了此事还多次教训她,说嫂嫂温柔娴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就是不喜欢,但嫂嫂毕竟是长辈,她这般躲着人家究竟还知不知礼数了。倒又是哥哥出头护着她,说小妹生性自由活泼,内人又喜欢管着束着,性格难免不合。 她默默地听完,然后扭头就走,也不顾后面怒的爹爹和无奈的哥哥。她就是觉得自己真的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喜欢上那么一个人,却是至亲却是**;想要逃吧,想要嫁得远远的,但这脸上碗大块痣,又有谁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容纳她呢? 所以到现在,她只得牢牢的被束缚在这越陷越深的泥沼中,无法翻身。 “地上凉,起身吧。”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坐到了这一片狼藉的地上。眼前有一双鞋,顺着看上去,只见那长袖绣着的繁复而精致的月羽花。 她记得,哥哥最喜欢三月份开的月羽花了,在月光下轻柔的像是一片片羽毛。 这大概也是嫂嫂帮他绣的吧。 然后她只能苦笑起来。 “哥哥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要陪着嫂嫂吗?”她伸出手握住那只干燥而温暖的大手,站了起来。 嫂嫂在今年七月的时候被诊断出来已经有喜了,哥哥听闻高兴地不得了,连忙向圣上上疏告假,然后就呆在和风院与嫂嫂一起,寸步不离。 哥哥瞥了她一眼,还是那般的温柔语气:“阿霜跟我说,你在这里闹脾气呢。听说爹爹又给你安排了几个公子哥让你见见,结果他们都……哎,他们看不上我妹妹,还当我妹妹看得上他们吗?不要气了,气坏了都是自己的身子,来,我们回去。” 她望着他的脸,看着他温柔的轮廓在夜色之下显得那般的迷离。成了亲之后的他,愈的沉稳有魅力,每每让她瞧着,都无法自拔。 她神色恍惚,轻声嗯了一下。 他神色自若的像小时候那般牵起她的手走到在前头,她痴痴的望着那只手,心想不如就这样一直走,没有尽头般的走下去吧。 她想她真的是魔障了。而且,这个魔障大概倾尽她的一生,都不能走出来。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那个道士的话,要是真的话,他与她是有三世劫?虽不知道这是第几世了,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她希望她不要再这么绝望了。 她既希望她能够一直陪伴他,也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告诉他,她好喜欢他。 喜欢到心都疼。 ------------ 第二十一章 三世朱砂劫(三) “你是说……这一世,你爱上了你的亲生哥哥?” 那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顿时有些感慨唏嘘。上一世,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她曾祈求过如果有来世,她想要常伴他左右。这一世,上天也确实顺了她的意。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拥有相连的血脉,然后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一辈子将自己的心意痛苦的隐藏着…… 那还真是残忍。 突然又想起那个道士的话,我不禁问:“那个……道士说你们有三世劫……” 那姑娘顺手理了理耳边垂下来的,她眸光微敛,半晌,苦笑一声。 “他说的没错。三世劫……这才是第二世。” 正要掀帘出屋的魔尊,闻顿了顿脚步。 “咳咳……” “盈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动用通天印!”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通天印收敛周身的气,然后有些吃力的抬头望向那个挑帘进来的人。 一向温柔的他竟有些动怒,只见他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将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重重的放在在桌子上。然后逼近她的床榻,一把抢过她手中那小巧的通天印放入自己怀中。 “你知不知道动用一次通天印就要损你身体里多少精气?你还有几条命来动用这通天印?”他咬咬牙,黑眸烧着怒火,“早知道就不把这个送给你了!” 而她竟一反常态的没有为自己狡辩,她只是笑着,静静的看着生气的他。 说着说着也说累了,他停下来,却不料被她那双水润透彩的黑眸盯得得有些不自在。虽说心中怒气泄的差不多了,但寻摸着自己还是不能太给她好脸色看,否则下一次她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 于是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子,将放在桌子上的那碗药又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用手背摸了摸,还好,还比较温热。他又走回床榻,现她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只得将眉头一皱。 “喝药。” 今天的她居然没有反抗,乖乖的就将药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下,只是在边喝药的同时还边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刻入骨血中去记忆一般。 想到这,他的心紧了紧。但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接过她喝完之后递过来的碗,又用绣帕细心替她擦了擦嘴。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乖的喝药啊,往日不是要吵着吃糖吗?”边说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包她最爱的吃的金橘糖,“……是不是明白了你动用通天印这事不对啊?” 她望着那包糖眼睛都亮了。他终于有些无奈的笑了,然后将那包糖打开,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黄色小糖放入她的嘴里。她含着那块糖,舒服的眯起眼睛,像极了一只小猫。 过了半天,她轻声开口,声音犹如细蚊:“舒空……其实,我并不后悔动用通天印。” “什么?”正要起身去倒口茶水喝的他,听到这话便愣在了那里。 “舒空……”她冲他笑笑,“你知道我在通天印里面看到了什么吗?” 还没有来得及等舒空回答,她又自己说下去了。 “我在通天印里看到了我的前两世。” 舒空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人活一世,纷纷扰扰不计其数,身负一世本也算是一项苦差,更何况是身负三世的记忆?他之所先前以不把通天印送与盈娘,就是害怕盈娘在通天印里看到一些……她自己不能够承受的前生之事。 她像是看出他的顾虑,便宽慰的笑笑:“舒空,你不必担心。虽然……我前两世,过的并不好。” “第一世的我是个贫困姑娘,靠一间小小的茶棚维持生计。在某一年的黄梅雨时节,竟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钟。可惜他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且他正冒着雨赶去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提亲……所以那一世的我就想,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不要萍水相逢,定要常伴他的身边。” “第二世的我居然实现了这个愿望。我是人人皆知的定国公的女儿,琴棋书画、兵戈女红样样精通……你肯定在想,那他一定会爱上我吧?可是好笑的是我左边脸颊竟长了一颗偌大的朱砂血痣,像是一块疤一样。那你说,如果他不介意我丑,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吧?是啊……他没有嫌弃我丑,他一直对我很温柔,一直常伴于我的身边。只是……舒空,你知道吗?他是我的亲生哥哥,同父同母所生的亲生哥哥!我很爱他,只可是我必须把这份爱藏在我的心中,任它腐烂。所以那一世的我想,如果还有来世,我定要常伴于他,然后把这份心意告诉他。” 舒空突然有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看着舒空,抿了抿干裂的唇,黑色的眸子如水般澄澈。 “舒空,我并不觉得那两世过的好……可是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实现了我第二世的愿望。” 舒空脸色大变,脱口失声:“……那个男子该不会是我?” 她像是预料到了舒空的反应,十分淡然:“对。” 一瞬间,两两相望,两人都缄默不语。 “咳咳咳……”过了一会,盈娘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舒空想要伸手去帮盈娘顺气,伸到一半,却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末了,盈娘大喘了几口气,像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一般。她有些虚弱的靠在枕头上,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舒空……你知道吗?原来我爱了你爱了这么久……从上一世,从上上一世开始就爱上你了……这一世,老天听到了我的愿望,让我能够伴在你的左右,能够告诉我爱你……只可是,这时间似乎有点短了吧。” 舒空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别多想,没有的事。” 盈娘苦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原本以为方家女儿每个都活不过二十,是因为上辈恩怨而对方家下的诅咒……现在看到了我的前两世,才知道这一切,早在前世就已注定。” “别胡说!”舒空有些慌了,连忙低声训斥她,“谁说方家女儿活不过二十?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吗?我真的还好好的?”她讥诮一笑,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将身上的被子大力而快速的掀开,“你看看,我真的还好好的?!” 舒空不忍再看。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她并不好。 被子下是一具皮包骨头的身躯,松软的纱裙穿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将她压垮一般。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都能看见皮肤下那流动的细小血管。她整个人都萎缩了,连抬抬手都很吃力……舒空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要不是靠那山上的仙草仙药续着命,她怕是真的活不过二十。 但是他宁愿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 舒空勉强的笑笑,然后又将那床被子敛过来细心的将她盖好,不让她受凉。 盈娘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舒空……其实,这一世我觉得还挺好。你没有与我擦肩而过,也不是我亲哥哥……幸好你是个修真之人,我们才能够相遇啊。在二十年前方家灭门之时,你路过救了我,将我捡回来抚养成人,教我习字、教我走路、教我法术……” 舒空浑身一颤。 “对于这些我真的很感激你……师傅。”她轻声叫了一声她很久没有叫过的尊称,“但让我这一生感到最幸福的还是,我亲口对了我爱你之后,你也回应了你对我的爱。”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整个人却显得很幸福。她低垂着眸子,眼波如月色般温柔。 “这多出来的一年,我觉得真的比什么来的都还珍贵。我觉得……我这一生很长,也很幸福美满。”她嘴角噙着像孩子般纯真的笑,“要说真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还能不能和你一起看明年开的杏花呢?” 舒空听她这么说,即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觉得眼角一酸。他曾自诩看尽这世间沧桑百年,也为不少人指点迷津助其过险……可是为什么一到了他的头上,倒再也无法看破这红尘痴念嗔妄了呢? 他将盈娘捡回来,一天天看着盈娘长大,看她单纯不谙世事的奔跑,看她假装跌倒撒娇耍赖……一颦一笑,早已刻在了他孤寂百年的心上。只是老天不知道为何要对他们那么残忍,前两世不说,这一世给予他无限的寿命,却给予了盈娘露水的须臾,让他又亲眼看着他呵护着的盈娘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即便他是修真之人,也无能为力。 “你说……我明年还能看到杏花吗?”她又叹息着问了一遍。 再也忍不住,他眼角悄然滑过一颗泪。他缓缓的摸上盈娘已经消瘦的脸,声音放得特别轻柔:“一定能,我陪你一起看。” 盈娘看着他,黑眸异常光彩,她的眼角也划过一颗泪。 “好。”她答应着。 只是,她最终也没能完成那个心愿。 盈娘死于那个冬天,享年二十一。 下葬的时候,舒空死死的盯着盈娘左肩胛上那颗异常鲜艳的朱砂血痣,抱了她许久。 ------------ 第二十二章 见面的代价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那姑娘……哦不,应该是说是盈娘,她抬起眸子看向我,由于脸颊都凹陷下去更显的她的眸子异常的大而亮。 “可是很奇怪……”她转而又垂下螓,“我曾听说,人死了之后要前往归墟然后抵达冥界。可是当我死了之后……” 她似乎有些头疼,形同白骨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可是我死了之后,却好像滞留在一片虚空里……” “虚空?”我疑惑的问。堇汐说过,冥界是掌管除佛界之外其余六界所有生灵生死的世界,按常理来说,死了之后确实是要进入冥界的,可是盈娘却说自己在一片虚空之中……? “是啊……一片虚空。万物处于混沌之中,没有日月颠倒,像是盘古还未开天辟地一般。我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然后……然后就……咳咳咳!” 盈娘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的唇已经失去了颜色。我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帮她顺顺气,但是她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舒了口气。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然后苦笑:“没事,老毛病,你不用担心,再说我已经……算了,继续说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那片混沌居然出现了光亮。我顺着那光亮一直走一直走,那光亮到了眼前之时,便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告诉我说,舒空原本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如今历经三世劫,早已忘记一切成为了神。不管我再在这里怎么等他……他也不可能与我一起轮回转世,再续前缘。” “当时我听了,为他高兴,又为自己伤心……然后我就问眼前之人,有没有办法再见舒空一面。那人却道神界本就难以通往,更何况我一介游魂,恐是还没有踏上落霞门一步便会魂飞魄散。” 她顿了顿,眼中满满都是痛苦悲伤之色。 想想也是,他们三世劫,不过是给予那个舒空的一场试炼。三世分,就在他成神的那刻忘得干干净净,盈娘认为这是天意,也就罢了。 而她想最后再去看一眼成神之后的他,再别无他法。 “我心灰意冷,正打算要询问他冥界怎么去之时,那个人却突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他说,虽然会花上很长的时间,但是他有办法让舒空来见我。” 什么意思?他可以叫舒空来见盈娘?那难道他也是神?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那为何盈娘又来到了这里并且还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想问的有些多,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盈娘像是看透了我的疑惑,抬头苦涩的笑:“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难不成还能再害我一次不成?再说……他说能够见到舒空,我便抱着搏一搏的心态跟着他走了。” “可是……”她语调一转,“谁知道刚刚走进那片光亮,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不知怎的被他打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那时候脑袋很空很空……只记得两件事。一,我是盈娘,舒空是我的师傅,他因为一件事出了很远很远的门,我下了血誓维持这幻境,只有等舒空回来才能解除这幻境,不然我就……会死。二就是,我还好好地活着……还在等着舒空,与他一世长安。”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有些颤抖,像是知晓了一些可怕的事。她伸出手指了指不知何时又进屋了的魔尊,说:“如果……不是这位公子,提醒了我,我怕是还不会想起来……” “我已经死了。” 她说出来的那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浑身打了个颤,紧接着,心头便涌上了一阵悲悯之意。 连死了都不能让人安宁,到底是谁那么狠心?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在于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修改盈娘的记忆,让她困于这个地方? 这般想着,却不知觉就把自己想的低语出声。等反应过来,抬起头,只见魔尊与盈娘纷纷望着我。 盈娘苦笑:“你说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死了,还能对谁有威胁……还有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我觉得他很威严……有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感觉。” 说道这里,盈娘轻轻瞥了一眼面如寒霜的魔尊,然后又低下头小声道:“就跟这位公子感觉有些……像。” 似乎想要肯定自己的想法,她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不料却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我问:“你怎么了?盈娘?” 盈娘神色有些恍惚,略有些迟疑,顿了顿才开口――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觉得……不仅气质有些像,连模样也有些像呢?” 一瞬间,我心中一惊,猛然回过头去看魔尊。他还是没有任何表,从来都是这样,像是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按常理来想,的确可能是魔尊啊,毕竟子顾说这三十三重幻境是他造出来的!那把盈娘抓到这里来的人……不会真的是他吧? 但是……为啥啊!难道图盈娘的美貌?不不不……子顾漂亮多了。但说不定魔尊就喜欢这种骨瘦如柴系列的呢…… 呃……整件事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我感觉我快把我自己弄晕了。 魔尊像是知道我在yy什么一般,他的眼神瞬间冻结成冰,异色的眸子像是看蝼蚁一般看着我。半晌,他终于开口冷哼了一声,然后轻蔑的说:“本尊有那个必要?” 我知道我怀疑他让他恼怒了,只好连忙狗腿的跑到他的身边,谄媚的笑:“哎呀……魔尊你误会了!其实吧,我听子顾讲过是你制造的三十三重幻境……所以就……呵呵。” 虽然魔尊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但是听了我的解释后,明显比刚刚好很多。我默默地舒口气,其实仔细想想,也对,魔尊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其实……在听到魔尊说的那句“本尊有那个必要”的时候,心中像是有什么落下突然就安定了,看来从打心眼里来说,我不希望也不相信那个人就是魔尊。再说将盈娘困在这里,无非是想让她维持这个环境,不让人找到这重的出口……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盈娘?要是遇见心狠之人,直接轻轻松松杀掉盈娘便是。以魔尊的智商,不会想到去抓盈娘这么弱的女子去守护这重幻境的。 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能和魔尊有点像,气质也差不多…… 难不成还能是符渊?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魔尊看着一脸颓废的盈娘,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我能够让你见到舒空。” “啪――”盈娘一抖,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但是她浑然不觉,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魔尊。 “……你说……什么?” 魔尊冷笑一声,又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能够让你见到舒空。” 屋内寂静半瞬。 “……我凭什么信你?”盈娘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眼神也变得狐疑戒备起来。她咬住下唇,脸色泛白,异常明亮的黑眸紧紧的盯着魔尊,似乎是在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我说我凭什么信你!”她见魔尊没有说话,眸中怒火更甚,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你该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又要来利用我为你们打破这幻境吧?哈,我告诉你们我没那么傻!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对舒空的爱,你们还有完没完?!”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免不了又咳了两声。 我神色不忍,刚想要开口对她说你误会了,但转眼看到她恶狠狠的眼神,也只好立马缄口。 “咳咳……你们!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三世,三世劫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死了之后还要来这般折磨我?”她越说越激动,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大概……骂的已经好像不再局限我们了。 “又说可以让我见到舒空……哼,笑话。”她冷冷的笑一声,然后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下魔尊,“我就说你那么眼熟……该不会你就是当年欺骗我的那个人吧?你是觉得愧疚所以真正想要让我见到舒空,还是说……” “又想再骗我一次啊!” 她的声音十分尖利刺耳。 艾玛……盈娘不会是受魔尊刺激之后疯了吧?我看着那么歇斯底里的盈娘,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魔尊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在等盈娘说完。盈娘骂的累了,刚松口气,抬眸就对上魔尊的那双眼睛。 一只暖如朝阳的金色,一只深如古井的黑色,冷冷的宛如万年不化的玄冰。她从那双澄澈如镜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么瘦,像是一株将要枯死的藤。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愧。 也许是那个人的眸子太过淡漠有着无法说出的强大气势,让她觉得刚刚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完全就像是三岁小孩得不到任何东西却还怪在别人身上,那般幼稚。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本来还有很多想要说的,却在此刻忘的一干二净。 “说完了?”魔尊见她噤声,这才冷冷开口,声音像是在雪里浸过一般,“我只说一句,信不信由你。” “凡事都有代价,我让你见舒空,也是一样。这代价很大,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代价?”盈娘有些痴痴的问。 魔尊却在此时突然转过身,不再去看盈娘。他双手负背,静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 “你会魂飞湮灭。” 听到不过是这样,盈娘苦笑一声:“就这样?我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这样不痛不痒的存在,我早就受够了。如果让我再见舒空一面,灰飞魄散又如何,再说了,顺便还能解你们的困境。” “我还没有说完。”魔尊紧接着又开口。 “不仅是你会魂灰魄散,舒空也会。” ------------ 第二十三章 尴尬的吻 “你……什么……?”盈娘被魔尊口中的话震惊的连连退后了几步,好像整个人都被击溃了一般,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爱舒空,真的很爱。也许是他们纠缠了三生三世,早已紧紧相连,她感觉这份爱已经成为了她灵魂的一部分,无法分割。所以,她愿意为了见舒空一面而魂飞魄散。在以后都没有舒空的日子里,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期待……可是这个人说,要是想见,不仅是她,连已经成神的舒空也要灰飞魄散!她……怎么可以…… 是啊。舒空很早之前便开始修真,能够成神是他毕生的夙愿。所以,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使已经将她忘得一干二尽的舒空,再次卷回这场爱恨纠葛之中。 可是……可是她真的还想再见一次舒空啊。 她还没有来的及实现那个一起看杏花的心愿,好不甘心。 回头见盈娘很消沉的在思考抉择,魔尊冷冷撂下一句:“你自己考虑吧。”然后又再次挑帘出去了。 外面到底有什么可以看得啊!魔尊干嘛老是往外面走啊!我不满的撇撇唇。转眸又见盈娘的脸色很是难看,我担心她有些误会,于是连忙说:“那个盈娘,你不要介意啊,魔尊他虽然凶了一点,但其实人很不错的!” 盈娘闻轻轻抬眸看我。 我继续道:“魔尊他这人敢作敢当,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做了他肯定会承认的。” “你也知道能走到这里的都很有本事……魔尊他很强,不谦虚的说,捏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刚刚你说他骗你,我倒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掌就可以了解的事,他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编织谎来骗你,我也不会有机会有时间去听你的故事。至于以前绑你来这里的人嘛……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是魔尊。如果真的是魔尊话,他也就不会一开始就提醒你你已经死了,你说对不对?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我相信不会是他。” 吸了口气,见盈娘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表,我觉得说的也差不多了,只是最后还提醒一句。 “盈娘,魔尊从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有办法让你见到舒空。但是,如果你要见舒空的话,搞不好你和舒空真的会飞灰湮灭的……” “我突然有些明白第二世那道士说的话了,三世劫,无能为力。这终究是你们两人的事,我知道我一个过客没有资格来给予你建议。但听了你讲的那么长的故事,作为一个听客,我还是插两句嘴吧。” “盈娘,你在这么个虚假的幻境里,一直无止境的等着舒空,直到耗尽自己的元气……你觉得这样真的公平吗?” “公平?什……什么意思?”盈娘总算有了点反应,声音很是颤抖。 我冲她笑笑。 “只有舒空一个人得到解脱,而你还在这无望的爱中沉浮,这对你真的公平吗?盈娘。” 是啊。虽然爱没有什么所谓公平不公平,但是只让盈娘一个人无休无止的等待,一个人记得这坎坷的三世,真的好吗?为什么舒空会抛下她,会抛下他们的爱?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轮回?盈娘难道就真的不想问一问吗? 心中的想法被说中,盈娘低下头,枯黄的遮挡住了她的眸子,看不清楚她的神。 “我是觉得,你接受魔尊的提议也好,不接受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反正我相信魔尊,即使不杀你,他也能够带我走出这重幻境。”我笑笑,“那盈娘,你好好想想,我去看看魔尊在做什么。” 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盈娘需要空间和时间思考。这是她的心结,也是他们的劫,没有人能够帮她。 掀帘而出,便看见魔族一个人站在小溪前面,神严肃的望着某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片茫茫白雾笼罩着的青山,什么都没有啊。 我好奇的走过去站在魔尊的身边,问道:“魔尊你在看什么啊?” 结果很明显,他没理我。 好吧……也许他不喜欢我的这个问题,我继续问:“话说魔尊,你说能够让盈娘见到舒空,可是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舒空啊!在神界我也没有听到过舒空的名字……真的有这个人吗?魔尊你悄悄告诉我,舒空在哪啊?” 魔尊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眸中似有鄙夷之色,他不屑地说了句:“同样的问题不要重复问我两遍。”说完又去看那座青山了。 ……呃,我哪有问两遍啊!我明明问的是不同的两个问题啊!魔尊你闹哪样?! 该不会他还在为我之前一瞬间的怀疑耿耿于怀吧! 要是这样的话……一定要子顾给我买个上好的坟位,坐北朝南,嗯……坐北朝南。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作死啊!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问:“魔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魔尊这回连看都没看我就冷哼一声。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是吧?真的还在生气!天啊,能不能够不要这里生气啊!要是在后面的幻境里一个不爽的话,是不是就把我一个人独自撇下不管了啊!要是被像夔的怪物吃了的话我连坐北朝南的坟位都没有了啊!我错了魔尊我真的是相信你的啊! 于是我一激动就扑上去抓住魔尊大人的手臂,他猛地回头看我,我硬着头皮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然后开口:“魔尊大人……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啊!我就是想了想但是瞬间就排除了这样的想法,刚刚我还劝盈娘来着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巴拉巴拉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魔尊的表越来越难看。他动了动想抽出他的手,却没想到被我抓的死死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见我没有停的意思,一向面无表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烦躁的表,又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大力的将我扯了过去。 我万万没有想到事会展成这个样子。我被魔尊大力一扯,由于惯性不稳,居然就顺势靠入了魔尊的怀里。他右臂牢牢环抱在我的腰间,左臂还被我死死抓住。温热又具有男子的气息从我的耳边拂过,引起我浑身战栗。背靠在他挺拔而健硕的胸膛前,我居然能够听到他强有力而富有节奏的心跳。 什么……什么况啊!我被魔尊像韩剧那样后背抱了? 为什么对象是魔尊啊?这是吓傻了的我脑海里此时唯一的想法。 后来才意识到后背抱才是最关键的不对,我想挣脱,却被腰间那只大手紧紧的箍住完全动不了。我突然明白了魔尊刚刚的感受…… “魔……”我刚想开口,但是却被魔尊打断了。 “嘘!”他示意要我噤声,然后冷冷的望着那座青山,小声的说,“你看。” 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那座山上啊……我难道真的是没有魅力吗?欲哭无泪的抬起头去看那座山,心想到底有什么啊,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原本被白雾遮挡,影影约约看不清楚的青山半腰,竟有一只如车轮般大小的血红色眼睛睁了睁,然后又迅速闭上了。 青山又恢复了它原本平静地模样。 这不过是几秒的时间。 “那……那是什么啊?”我瞠目结舌。那只眼睛好可怕,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只是一片刺目如鲜血的红色,似乎还有几丝黑气在其中弥漫。只是看了一眼,竟然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浓浓的恨意……真的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魔尊在我的耳边开口说话:“你觉得,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么一只巨大的眼睛是什么啊!我又不是它的亲戚……难不成是地狱少女里面的一目连啊?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刚刚魔尊说的那句“同样的问题不要问第二遍”……这难道是……!!! “不会是!”我大惊失色,连忙转过头,但没想到我居然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魔尊的脸理我很近,我回过头他还没得及转开,然后……我就感觉到我的唇轻轻地扫过一个温热而湿润的东西…… 不得不说,一瞬间,我看着那双容易沉溺其中的异色双眸时,脑袋一片空白。 我……我居然吻到了魔尊?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魔尊没有说话。舒服的阳光下,他冷然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异色双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绪,只是那般幽深让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生气。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眸中倒影着六神无主的我,白皙如雪的面庞渐渐浮上了一层红晕,却显得娇艳。连一向那狭长上挑的苍蓝凤眸也显得有些……妖冶。 就在这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刻,身边却突然传来了两声咳嗽。 像触电般的回过神,我立马跳出了魔尊的怀里,按着自己狂跳不已心大喘了两口气。好可怕啊!我只是想解释我和魔尊的误会,怎么这况……越来越奇怪了啊! 我分明看到我跳开的时候,魔尊眉蹙了蹙,然后脸黑了一层。 ……绝壁比刚刚更生气了。 “那个……”盈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 “呃!”我立马慌张的打断她,“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你的是比较重要你先说!”这时候应该亡羊补牢!魔尊……应该要缓一点了吧。 结果魔尊的脸更黑了。为什么啊!我真想哭。 盈娘咳了一声,然后有歉意的笑笑:“那个……虽然抱歉,但是我还是得说。” “我决定,我要见舒空。” 她坚定地说。 ------------ 第二十四章 孽缘 “真想好了?”魔尊问。*** 盈娘点点头,目光中有毅然决然的光,她轻轻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觉得位姑娘说的对……我觉得不公平。我爱了舒空三世,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只有我那么痛苦?我并不怨怼什么,但是我只是想要问一问他这么做的原因。” “我宁愿……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愿意他是不愿再爱我。” 魔尊闻也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直透于我,让我微微有些不安。半晌,他说:“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做任何意见。” “所以,即便真相很残酷,你也得接受。” 魔尊说完,我心中的不安便像湖中的涟漪越扩越大,他那般的话让我觉得我刚刚的猜测**不离十。 眼看着魔尊有所动作,我下意识的就低声喊道:“魔尊――” 魔尊没有理我,他的脚渐渐远离地面,整个人慢慢的升到了半空之中。我转过头看了一眼盈娘,只见她一脸迷茫,不知道魔尊要干些什么。我心下一紧,只觉得……这个故事太过惨烈,不忍心再看。 魔尊升到半空的某个点停下,异色的眸子望着那雾霭流岚的山峰,有一丝冷意闪过。他的手指尖渐渐凝气黑色的气,蓄势待。 突然整个天色都变了,原本晴朗的上空渐渐被乌云所替代,狂风大作,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盈娘脸色白了又白,在这幻境里,几百年来四季景色如常,从来没有像这般恶劣过。 大地开始颤动起来,像是地震一般,我和盈娘都站不太稳,只能拉着彼此相互稳定重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狂风吹起我和盈娘的,张牙舞爪的在空中飞扬。她的声音被风割裂的断断续续,我边眯着眼躲着风沙边吃力的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见天越来越暗,像是要塌下来一般。魔尊却浮在半空,并不为这景象所动,他手指尖凝起来的黑色小球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终他向那座青山扔出那如篮球一般大的光球。 光球隐入广阔青山之后,却再也没有动静。盈娘呆呆的望着魔尊,然后问我:“他在干什么?” 我正想张开口,天地间却突然爆出一阵惊人的吼叫。伴随着那声吼叫,脚下的土地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竟开裂出一条条伤痕。魔尊衣袖一挥,将我和盈娘护在结界里,像是泡泡一样,我们慢慢上升到他的身边。 “你看!”我指着那座原本很美的青山。 雾气渐渐散去,那只血红色的眸子再一次睁开!那几缕流转的黑色气息越来越甚,最后竟占去那红色的一半!大地动摇的越来越厉害,山上的石头滚落已将那山脚他们刚刚呆过的小茅屋砸垮了,门前刚还在喝水的小鸡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小红点。 所有的东西都陷入了大地的裂缝之中,但诡异的是那座青山却越升越高。 一分钟之后,大地停止了动摇。青山完全露了出来,但是眼前的青山……却再也不能够成为青山。 那是一只巨大的兽,青铜色的皮肤泛着冷冽的光泽,似乎坚硬如铁。它无角也无鳞,看起来没有夔那么狰狞难驯。虽然它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却十分诡异。眼睛无眼白也无瞳仁,满目一半为鲜艳的红色一半为幽深的黑色,看起来令人寒胆。 它望着我们这个方向,本事如梦初醒般的眼睛,却看到了什么,突然间瞪大。半晌,它低下头,从喉咙里出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吼。那种声音听起来不是像夔一般的嗜血兴奋,而是……有那么一点点悲伤。 我叹了口气。 身边的盈娘早已经在半空中的结界跪下,她痴痴的望着那只怪兽,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 “舒空……”她轻声地说。 即使过了那么久,即便是换了模样,但是你是我深爱的人啊……我怎么不会认出你。 “下去跟他谈谈吧。”魔尊淡淡的说。 “魔尊等等!他现在这样……”我有些担心这眼前的庞然大物会不会伤害到盈娘,即使他是舒空,但是不是说过他已经忘记盈娘了么? 魔尊还没有说话,盈娘就流着泪扑了过来,她有些无助的拉着魔尊的衣摆,嘴里不住的哀求:“让我下去!让我下去!舒空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去问问他!” 我有些不忍的拉住激动的盈娘,耐心的说:“盈娘,你看舒空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啊!你不要贸然的……” 还没说完,话就被盈娘打断,她一边指着舒空一边语无伦次的说:“不会的!我相信他不会的!你看他的眼神你看啊!那么悲伤……他一定还记得我!”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那只诡异的眼睛。但不知何时,那只眼睛竟然盈满了泪水……这让我很是惊讶。 魔尊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我们缓缓降落在地上。一解除结界,盈娘便迫不及待的往舒空那边跑。我还是很担心那只怪物会不会对盈娘做什么,魔尊却在我身边冷不防的开口。 “他不会的。” 我刚想说你怎么会知道。但是盈娘转眼之间便奔到了那只青兽身边,那庞大的身躯和盈娘干瘦的身躯相比,完全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盈娘在它的身边站定,望着它虽然还留着泪却勾起一丝微笑,那般幸福,是我之前在和她谈话的时候从未看到过的那般幸福。盈娘伸出手想要抚摸它的脸,但是无奈身体的差距,却怎么也摸不到。那只青兽便伸出一只爪子,轻柔的将盈娘抓起来放在手心里,像对待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脸庞边。 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你……想要知道真相吗?”魔尊看着我的脸色,有些迟疑的问。 “嗯?”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魔尊看明白我没懂,居然破天荒的跟我解释:“你想知道这三世劫……不,应该是说这朱砂血劫纠葛的起源吗?” “你知道?”我惊诧的问。 看着眼前一人一兽,不知道为何魔尊突然冷冷一笑:“我想我,应该知道。” “三千年前,仙界出了一件大事,惊动了神界。”魔尊的声音淡淡如水,“传闻仙界青云仙子爱上神界风神,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最终她心灰意冷,选择与风神一起玉石俱焚。神界天帝震怒,决定要狠狠惩处这位青云仙子,让她死不安宁。恰逢曾经喜欢过青云仙子的文恒仙君下凡渡劫成神,于是有人向天帝献上了一个恶毒的法子。” “佛曾曰人有七大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们取了一滴青云仙子的心头血,让她投胎轮回转世三生,每一世都让她爱上文恒仙君而不可得,最终痛不欲生、郁郁寡欢的死去。同时这也能够作为文恒仙君成神的试炼。这般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天帝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魔尊一直淡淡的声音,却让我打了个寒颤,“但是那些神没有想到,在第三世出了点小差错。” “他们安排第三世的舒空成为修真之人,本想图便利,度完这一劫舒空能够直接飞升成神。但是啊,你知道人虽然像蜉蝣,弱的可以在手中捏死,可是人心却难以琢磨最难以去计算的。” “他们没想到,舒空居然爱上了盈娘。就像当初文恒仙君那般迷恋着青云仙子。” “所以……所以他被神变成了这样?”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这些神界的人……真的这么丧心病狂的去折磨两个人? “不。”出乎意料的,魔尊居然摇了摇头,“他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魔尊。 “哼,神他们自以为能够掌握一切,却没想到这一世让文恒仙君转世为修真之人是最大的错误。”魔尊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冷的不屑,“舒空在盈娘死了之后确实成了仙,因为他想从冥界给予仙界的宗卷里查出盈娘下一世……结果没想到却查出了他与盈娘的前因后果。” “所以他放弃了成神的机会,并以此为代价运用逆天之法,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凶猛的兽……他想要为盈娘报仇,但是他岂是能打过神的?”魔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不在,收服舒空的是……前天帝。”他没有用父皇这个尊称去称呼他的父亲,而是“前天帝”。 “这段虐缘是彻底扯不清楚了。前天帝大怒,决心要亲自惩罚他们。”魔尊突然语锋一转,又扯了另外一个话题,“你说你听子顾说过,这三十三重幻境是我造的?” “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是的。” 魔尊的唇边挂起一丝隐隐的、嗜血的冷意:“这三十三重幻境确实是我造的。” 这……不废话么!我越来越摸不清楚魔尊想说什么了。 “但是我只是造了构造而已。”魔尊顿了顿,“前天帝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和符渊。他确实很残忍,在一点上我自愧不如。我造了构造之后,前天帝就下令不允许我再进这三十三重幻境……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艰难困阻,我一概不知。所以这三十三重幻境即便我认得路,却也很有可能会死。” ------------ 第二十五章 残酷的真相 魔尊的话让我心头一凛。***我是穿越过来的,前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只有夙芬才知道……反正我是不了解。但是从魔尊和符渊两兄弟的性格,再加上刚刚魔尊说的话来看,前天帝真的是个猜疑心很重的人啊……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那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边的魔尊。他那完美如冰雕的侧脸,低垂的眼帘下那双异色眸子淡淡的,不见一丝波澜。可就是这样的神,却让我微微有些心疼和愤怒。因为又想起之前魔尊身上那些沟壑纵横的伤,让我真心怀疑前天帝真的是魔尊的父亲吗?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完全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巩固权威的杀人机器! “对,前天帝就是利用我,所以才和我母亲结婚的。但是这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我吓了一跳,心想子顾的能力是不是传给了魔尊,但是他只是淡淡的提了一下,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前天帝心狠手辣,对于忤逆自己的人绝不手软。以我猜想,他先是将舒空打伤,然后制造了这一幻境,使舒空缚在了这里。”魔尊的话让我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这和已经死了的盈娘又有什么关系?”我问。我想我大概猜到了,那个将盈娘从虚空中带到这个幻境,并且篡改她记忆的人,除了前天帝应该不会是其他人了。 魔尊冷冷一笑:“这就是他最残忍的地方。” “我之前说过,青云仙子已和风神一同玉石俱焚,所以盈娘只不过是青云仙子心头上的一滴血,她并没有真实的本体和命格,仅残留了一丝青云仙子的神识。而神界的人连这点神识也不放过。所谓的三世劫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他们就是要连这抹神识也得不到她所希望的,生生痛苦三世。” “盈娘死了以后,说过她并没有前往归墟到达冥界投胎转世。其实并不只是这一世没有,她三世都没有去往冥界轮回。因为冥界接纳的,是除佛以外,七界生灵的生死。所以她不过是一缕神识,哪能去往归墟。” “那么……你是说,每一世她死了之后都会陷入虚空,然后再由神制造出新的她?”我看着远处那相互依偎的一人一兽,觉得这个真相真的好残酷。 魔尊带着微微赞赏的目光看着我:“你也不算太笨。” “那……之后呢?天帝把盈娘带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会说心大好,前天帝决定让这两个人长相厮守在这里吧? 魔尊并没有很快的回答我,他漠如冰雪的眸子明明看着那两人,却又像是透过了一切浮华看向了不知名的某处虚空。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开口,却又问了我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在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呢?” 啥? 干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脑海里瞬间秒出现泰戈尔的经典名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xxx而是xxx”…… 但是现在的气氛不怎么适合搞笑,想了想,我还是认真的回答魔尊:“相守却不能相爱。” 话一出口,心就开始抽痛起来。我和凌夜莫华……也何尝不是这样呢?其实双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能。他有他道德的背负,我有我自尊的坚守,所以大家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觉得就这样变可以安然无恙,粉饰太平。 可是那种明明喜欢的人在身边,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告诉他,我喜欢你,是多么绝望而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魔尊认真的看着我,似乎在琢磨我的话,我的脸微微有些被他盯着烫,怕被他察觉到什么,我侧头避开他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赞同我的话,而是摇摇头说:“我却觉得,是相爱不能相守。” 我下意识又抬眸看向盈娘那边。 远处那两人,盈娘一边温柔的抚摸着舒空坚硬无比的皮肤,一边靠在它的耳朵边低声温软细语。舒空没有狂躁,虽然说不出话,它也温顺的趴着,用爪子小心翼翼的、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将盈娘托起靠在自己的耳边,眯着眼似乎很是满足这种现状。 眼前这副景象,让我眼睛酸了又酸,我只有中二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才不至于让眼睛流出汗。 “你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那彼岸花的故事吗?”魔尊突然提起许久以前之事。那时候我其实只是想挽留住魔尊,所以说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明明是同生共体,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相守不能相爱固然是悲哀的,但至少你所爱之人还在身边陪伴,不至于那么孤单。可是……相爱却不能相守,是最无望的。”魔尊的语调没有一丝起承转合,那般如白水平淡的语气却让我感到一丝苍凉。 “上穷碧落下黄泉,望穿忘川终不见。无尽的等候,让他们在对彼此的思念中慢慢死去,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一种折磨吗?更何况,要等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而他们却并不知道。也许,漫长的等待可能会消耗掉他们起初的热与爱恋,然后渐生怨气从而由爱转恨。这也许便是前天帝将盈娘带到这幻境中、并且篡改她记忆的原因。” “更何况,”本以为这样已经极致惨烈,没想到魔尊竟还有下文要说,“前天帝所施幻境只能维持一时,他将盈娘关在这里,骗她之后让她下血誓维持这一幻境,若是幻境一旦奔溃她便要魂飞魄散等不到舒空归来。而舒空因为身负重伤,又被前天帝化作青山束缚于此地,他为了养好伤必要吸食灵气,可在这幻境之中,又有什么是真实而富有灵气的呢?” 魔尊转过头,一副深不可测的望着我。 我心一惊,有个模糊的答案渐渐成形,但是我却觉得我并不想、也更不愿相信这一结论…… “你是说……盈娘?”最终我还是说出来了,但是几乎快要颤不成声。 魔尊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刚看见她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因为她不仅已经死了却没有变回生前模样,反而如此枯瘦如柴。而且当我看破她本质不过为一抹心头血,但作为灵识的她,周身灵气竟一丝一丝归入身后的青山。我挑帘出来看了看,又听了她所讲的三世劫,再联想到了三千年前那些神们的饭后余谈,心中早已猜的**不离十。” 我已经没有心去夸魔尊好机智,只觉得好累。 初听时感到的愤怒现在渐渐已经变为无力,青云仙子、文恒仙君、盈娘、舒空、青儿……三世的纠缠到最后来现不过是一场空。 舒空逆天而行,不惜舍去仙身只为盈娘报仇;而盈娘虽为一缕神识,但是却能够许下血誓维持这幻境、等待一个几乎无望的人。他们彼此相爱,却并不知道彼此就在身边……而这一切,最终不过成为神界的神们的饭后闲谈。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眼看着眼前的一人一兽的身体渐渐透明,我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扯了扯魔尊的衣袖,轻声问:“魔尊……真的没有办法救救他们了吗?” “我说过,知道真相会很残酷,结果也很残酷,我无能为力。”魔尊摇摇头。 “但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一起魂飞魄散的结局,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这接受命运耗掉生命来的好。” “我是觉得,这样的收稍对他们来说,很好。” 我和魔尊到最后没有告诉舒空和盈娘一切来由。因为我觉得有时候知道真相比不知道真相来的好,就让盈娘和舒空最后幸福的相依相偎的一起消失,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恩赐。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盈娘身体渐渐消散时,对我比的那个口型―― “谢谢你们。” 我的心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好受一些,反而更加沉重了。但是我想,既然她能够在最后感激我,那么也就说明我们这么做是正确的。 只是―― “魔尊。”我回头看着这渐渐崩塌的幻境,轻轻叫住前往下一个入口的魔尊。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一起看来年的杏花。” “可惜,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小屋前的桃花林,门前缓缓流淌着的小溪,雾霭流岚挂着瀑布的青山……这令我惊艳的美景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也不剩了。这一片荒凉而空荡荡的洞穴,有些刺目。 “是么?”魔尊声音没有起伏,“既然他们不能够再看到,以后……我们来替他们完成吧。也算是了了你……他们的心愿。” “啊――?”我惊诧的回头,但见魔尊已经不再说话,朝着下个出口不紧不慢的迈开了步伐。 我只好无暇细想,连忙跟了上去。不过……魔尊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盈娘的事耽搁了,我现在才有空静下心来想我刚刚对魔尊……做了的那种事。于是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魔尊,他的神色如常,我一颗揪紧的心也安了下来。 那……只是个意外!魔尊应该不会怪我……吧? ------------ 第二十六章 电影碎片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我觉得有些郁闷。*** 明明是跟着魔尊走的,但是走着走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不稳就摔了。等我揉着痛处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魔尊的身影,眼前只有不知道何时聚起来的雾气。我尝试着叫了一声,但是声音很快就没入了雾气,根本传不到太远。 我又怕会出现什么,只好待在原地等着魔尊来救我。 ……好吧,我承认我是很弱,连这种像鬼打墙一样简单的迷障我都没法走出去,要是被外面的那些神知道的话,肯定会嘲笑我。唉……真的是侮辱了夙芬战神的名号。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雾气渐渐散开,我以为是魔尊来了,连忙惊喜的站起身来。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啊。眼前不再是那光秃秃的山洞,头顶灰暗的天空正密密的下着小雪,落在我的身上却感觉不到冷,看起来这眼前的一切应该也是幻境。在我前方有一大片梅花林,瞧着竟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此刻我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诗的美了。 在那片梅花林露出一方白色衣角,好像有个人正立于此处。我正想要不要先避一避,免得被那人看见,但是周围一片茫茫,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正想着怎么办,突然有个人踏云而来,我定睛一看,却吓得六神无主。 符渊?! 脑袋却瞬间灵光一闪,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那么熟悉了!这里不就是参加符渊生辰的时候,我误闯进的那片梅花林吗?但是……我明明是在三十三重幻境里啊,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符渊? 虽然符渊的装束不像他平时那么威严,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身着平时都不会怎么穿的水蓝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很是明亮。他将高高的束起,那双金黄色的眸子看着林中之人,竟柔软的像盛满了一池阳光的春水。他的轮廓也没有现在那么生硬,而是如流水般柔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符渊好像……变得青涩稚嫩了些呢?感觉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不像是现在那样高高在上、冷酷威严的帝王。 我正疑惑着,只见符渊唇角一勾,甚是愉快的向那片梅林走去。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小小的紧张了一下,但是他根本看都没看我,只当我是空气一般与我擦身而过。我这才舒了口气,看来……确实是一场幻境。 只是,这场幻境里为什么会有符渊? 好奇心被勾了上来,反正看不见我,不妨就跟上去瞧瞧这幻境究竟搞什么名堂。 跟在符渊的身后,穿过那层层沾染雪的红梅枝桠,那个立于梅林中间、穿白色衣衫的身影渐渐清晰。最终符渊停住脚步,我抬头,也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虽然我每天都看这张脸,但是此刻的我还是被惊艳到了。 听到声音的她转过头来,与天地浑然一体的银白色长像是瀑布一般披散而下,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似雪。眉如烟柳,唇似菱花般娇艳。苍蓝色的凤眸微微上挑,柔美中带着一丝英气。 如此一眼便忘不了的风华,是我这个逗比完全比拟不出来的,即使我空有她这副容貌。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符渊,随即蹙起柳眉:“你是?” “我是……符渊。”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符渊的脸竟然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羞涩的像是个小少年。艾玛,我要是有照相机的话绝对把这历史性的画面给抓拍下来,等下次见到符渊的话应该就不会怕了吧…… “……”夙芬连应都没应,又转过头去看那盛开的梅花。 符渊见她不理自己,只好有些苦恼的摸摸头。他小心翼翼的偷瞄夙芬,但是夙芬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炽热的视线,依旧对他视若无睹。 正当符渊鼓起勇气打算开口之时,只听到夙芬淡淡的问:“你也是来赏梅的?” “啊――?”符渊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得怔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夙芬。 夙芬走了两步,伸出纤纤玉手拂去傲然红梅上的雪。 “我最喜这红梅,不畏冰雪,御寒而绽。只可惜神界之人最爱牡丹与桃花,所以在这偏然之处才有小小梅林。我想,能找到此处之人,或许也是与我一样喜爱这红梅?” 符渊这回听明白了,白如玉石的脸更是红了一层,半晌,他憋出两字:“不是。” “哦?”夙芬的手顿了顿,她的声音像是隔了重重的纱,有些飘渺。 我在心头只能干着急。天啊,符渊年少的时候脑袋是榆木做的啊!完全就是个愣头青!要想把妹怎么能不投其所好?应该回答“是啊,我也喜欢红梅。”才是正确答案吧! “我不喜欢红梅,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之所以现在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看你而问了你的丫鬟欢儿。”符渊说的一脸认真,那执着的表,突然让我想起了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颜成。 “可是……你要是喜欢赏梅,我也愿意为了你学会喜欢赏梅。” 虽然吧……这样的符渊显得是那么青涩,但我觉得倒也不错。,如今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他,并不是说不好,但比起现在来缺少了些什么。 也许,是真实吧。 本以为夙芬会狠狠地羞辱符渊一番,然后拂袖而去。结果,接下来夙芬说的话却令我大跌眼镜。 “哦?你到也挺诚实的。”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让人不知道她是喜是怒。 正当我替符渊感到惋惜的时候,夙芬却回过头来,一向面无表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但这抹笑容,却瞬间令天地失了色彩,所有的光华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像是一朵绽放的昙花,虽然只有一瞬,却极其美丽。 连我这样的女汉子都会心动,更不要说是符渊了。 “――而我就是喜欢诚实的人。” 她轻轻的说。 眼前突然又有大雾弥漫而来,景象也渐渐的散去,我正纳闷又生什么事了,场景慢慢清晰起来了。 这回眼前不再是梅林,而是一间竹制小屋。这回我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这眼前的景物似乎又与记忆中不太一样。 此处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切都是有活力的。完全不是之前那副小雪停滞,天空昏暗,鲜红的血迹蔓延整片茫茫的雪地,死气沉沉的画面。 小屋外的那红泥小火炉蒸煮着清香的茶,而穿着黑色鹤毛大麾的符渊正与夙芬在那一方低低的的矮桌上,执着白子黑棋厮杀。 “哎,又输了,真赢不过你。”还没下完,夙芬就皱着眉将那盘棋拂去。 “赢不过我,就将还未下完的棋毁去,”符渊的面容硬朗了一点,成熟了一点,但他的眸子满满都是宠溺的温柔,“难道你――觉得输给我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其中还有一丝隐隐的促狭。 令我意外的是,夙芬竟干净而利落的回答他:“是啊。” 然后她顿了顿,脸上淡漠的表真心让人看不出她不好意思。 “所以又怎样?” 符渊闻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了一阵之后,他又停下来,金色的眸子更加温柔如水:“潋霜,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可以放松一下。” 潋霜?我听的一头雾水,她不是叫夙芬吗? 夙芬……呃,潋霜蹙了蹙眉,苍蓝色的瞳眸如大海般深邃和斑斓。 “战事吃紧?”潋霜问。 提起这个,符渊按了按眉心,似乎很头疼:“嗯。你也知道我哥哥弑天沧很是厉害,估计在这六界苍生没有一个人能够战胜他……” 嗯?魔尊?有他的戏份? “他不是没出战吗?”潋霜站起身来,走到符渊的身边蹲下,像宽慰般握住了他的手。 “可是那几万魔军也够令人头疼的了。虽说他们没有伤我们这边任何一个人,但是却扫了我们神界的威严,父皇……很生气。唉,也不知道哥哥怎么能在短短的一百年间组出那么强大的军队……” 符渊轻轻的叹息,更握紧了潋霜的手。 潋霜闻没有说话,静默了片刻,她突然开口―― “殿下,请赐我姓名。” 我是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啦,她不是叫潋霜吗?干嘛还要赐名?反正我只看懂了符渊变了变脸色。 “潋霜!”符渊低斥了一声,但是在这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 潋霜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她毫不介意的继续说:“殿下,我本为战神后人,前战神仙归之后就应由我来继承此位……况且,符渊,我想为你分担。” 符渊脸色有些难看,想要说什么,却欲又止。 “愿与一战。”潋霜低低的说。 想了半晌,符渊最终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下潋霜的银。 像是妥协了班般,他看着潋霜:“唉……你那么固执……战神一族的姓向来都是'夙',意为杀的意思。但是你那么美好……我怎么忍心让你双手沾满鲜血,所以才从来没有赐予你名啊……” 潋霜沉默不语。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赐名单字'芬'吧。”符渊看着她,金色的眸子如阳。 原来,夙芬就是潋霜,潋霜就是夙芬啊。这是符渊赐予她的名姓,也赐予了她新的后半生。 潋霜抬头与符渊目光相对,淡淡的眸子里有一丝笑意,她的表十分认真。 “谢殿下,夙芬,愿誓死相随。” ------------ 第二十七章 雾起梦时 看着这一副伉俪深的画面,我不免有些唏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幻境里的景象应是他们俩的过往。那时的潋霜和符渊明明看起来如此相爱,并愿意在困难的时候携手并进、同甘共苦。 还说记得墨息告诉过我那次昏过去生的事……真不知当年到底生了什么,让如今的潋霜见了符渊却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分外眼红。 眼前还像电影一般在进行着,本来还想接着看下去,但是突然传来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叫声,像是个哀怨的女人,那叫声隐隐含着无比的哀怨与仇恨,这让我浑身颤了一下,猛的环顾四周,却没有现有其他的人。 但就在此时,身边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不见,大雾又渐渐的聚集起来。而在这大雾之中,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在这狭小的空间显得异常清晰。我很怀疑是不是**oss要出现了,所以一边在手里凝起凝冰诀,一边警惕的看着那个渐渐走近的身影。 脚步声停了,抬头看见魔尊站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手指尖凝起的淡蓝色的光,脸色有些难看。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隐含着一丝怒气,“不是叫你跟着我吗?” 呃……我默默地收起凝冰诀,然后乖乖的低头认错:“那个……我摔了一跤,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现魔尊你不见了。” “……”魔尊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我以为他又在生我的气,结果连忙摆摆手解释:“我没有走开太远,一直在这里等你!因为我相信你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回来救我的的……” 魔尊的表变得有些怪异,他问:“……你没事?” 啊?“我没事啊,我好的很!”我不解的回答他,“其实这一重也没有多恐怖嘛!还让我看了场免费的电影……哦,不对,是一场戏,一场戏,嘿嘿。” 好险,差点就说出了这个世界里没有的东西。 魔尊的表更加怪异了:“……一场戏?你仅仅只是觉得是一场戏?” 越的不懂魔尊在说什么了,我迷茫的看着他,他见我真的是不解,于是叹口气道:“既然你无事……也罢了。” 什么啊?正当我要抓狂的时候,耳边竟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我回过头,却没有现任何人。正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又传来一声。 “嘻。” 那如小孩般嘻笑的女人声在我的耳边乍起,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耳语,但是回过头,又什么也没看见。 “魔……魔尊,你在笑啊?”我只觉得浑身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你觉得……”魔尊声音慢条斯理的,有种说不出的冷厉,“我的声音像是女人?” “你也听见了?”我惊讶的问。因为那声音极小极小,但就是像蚯蚓一般往你耳朵里钻。所以我本以为只有我听到了,没想到魔尊也听到了。 魔尊没说话,冷哼一声。 “嘻……嘻嘻嘻。” 那笑声突然大了起来,并且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无孔不入渗入的、欢快而尖锐的女声,不知道为何让我起了层鸡皮疙瘩,我只好慢慢的移到魔尊的身边,站定。 魔尊瞥了没骨气的我一眼,没说话。 “嘻嘻嘻……”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而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中,还是看不见任何人。 “雾梦女,你是想死?”魔尊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我刚想说魔尊你好直白不会惹你那什么雾梦女吧?但魔尊话音刚落,那笑声便戛然而止。 我只好默默的佩服魔尊强大的威慑力。 “哦呀……魔尊居然也会耐不住气?”还是不见一人,却响起了一个妖娆甜美的女音。 “我本以为,你那张没有表的脸下也会有颗无无欲的心……哦呀,可是我刚刚都看见了什么?嘻,嘻嘻……没想到那便是你永远逃不开的心魔……这么说起来,你还没有你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坚强,看到那么自己那么惨烈的过去,居然说不过是当看了场戏?嘻嘻嘻,有趣,真的有趣……嘻嘻。 呃……她说什么呢?她说刚刚我看到的是我惨烈的过去……? 再怎么看,那也是潋霜或者符渊的过去。毕竟我是穿越过来的,这事又没有生在我身上,看到他们的过去想到他们的如今,最多只是唏嘘感慨两句。但要真要说我有什么感觉的话,只像是看了一场悲伤的电影……所以雾梦女的夸奖,真心让我有点惭愧啊…… “你给她看了什么?身旁的魔尊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而他的眸子也猛然一缩,接着眸光一转,竟像是十二月的飞雪,冷的彻骨。 “嘻嘻嘻,你居然也会紧张?哦呀,这不得了啊……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就自己问她吧,嘻。”虽然看不见那声音的主人,但也能听出她话中恶作剧之意。 魔尊闻淡淡看过来,我连忙说:“我真的没事!” 魔尊皱眉,盯了我好一会,然后确定我真的是没事,又转过头淡淡道:“雾梦女,放我们走。” 那女声这次久久没有出声。过了半晌,她才冷着声音开口,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含着笑意。 “哼,你叫我放你们走我就放?在这里不好?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梦我便可以给你们什么样的梦,保管叫你们醉生梦死,到时候我赶你们走你们也不会走。” “……” 魔尊不说话,似乎在沉吟。 雾梦女以为他是在考虑,声音放缓了一些:“这人世间有几番苦痛?不计其数。你们与其回到那样的世界,还不如让我为你们编织一个美满的梦,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这样难道不好?” 魔尊依旧沉默。 虽然我不知道雾梦女为什么要这么做,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将我们留下,难道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但是不管怎么样…… “那个,雾梦女,谢谢你。”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的提议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哦,是吗?嘻嘻,魔尊,你身边的小姑娘看起来似乎比你有眼光多了。” “但是,”我语锋一转,打断了雾梦女,“你的提议,我不接受。” “……是吗?为什么?”闻她顿了一顿,然后声音变得有些阴恻恻的,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怨。 “你说你可以为我们编织一个美满的梦,在梦里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说实话我确实是有些心动啦。”我微笑,“可是啊,这从头到尾难道不都是在自欺欺人吗?毕竟是梦,就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 “哦,也许你会说你有本事让我们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但是就算是这样,太幸福太美满的梦又有什么意思呢?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事都能够如愿,那在梦境里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说人世间有很多苦难,我承认你说的没错。但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的挫折和不如意,人们才会想要去奋斗,去克服。即使会感到疼痛,即使会心灰意冷,但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目标,支持这着自己在这万般苦难的世界里活下去。” “我觉得,会哭会笑会痛才是真实。太过梦幻,只会让人患得患失。” 这番话看似逻辑严密,但实际上说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讲什么了。我只是一股脑的把自己想到的都说出来了,中心论点说白了就是我不想待在这里啊啊啊! 良久,周围一片寂静,雾梦女并没有回应我。 “她说的对。”魔尊却开口了,“雾梦女,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白?我应该明白什么?!”冷冷的高声质问。她像是有些生气,周围的雾气开始剧烈的、以一种诡异的形式流动扭曲起来,魔尊不动声色的将我护在身后。 “雾梦女,你一直活在你的梦境里,快乐吗?” 周身剧烈流转的雾气陡然停滞。 “……你说……什么?” “如果你快乐的话,那么你怎么又想将我们留下。”魔尊继续面无表的说道。 “因为……我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快乐啊,难道这样不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你说谎。”魔尊摇摇头,“只是因为你寂寞。” “嘻嘻!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雾梦女又恢复了之前欢快的笑意,“好吧,为了奖励你那就让我送你去最后一重吧。”话音刚落,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开来,露出一条路。 “魔尊,这……”我扯了扯魔尊的衣袖,小心的低声问他,“这里面不会有诈吧”刚刚还想留下我们,这会儿居然说要送我们到最后一重?雾梦女真有那么善良? 魔尊淡淡的说:“无妨。”紧接着便拉起我的手,向那唯一一条路走去。 我看着我俩交握的手,正想抗议,便听到魔尊在我头顶上方冷冷的说:“别动,免得你再次走丢。” 已经到喉咙的话只好咽回去。 魔尊的手掌心有些粗糙,想来是因为长期练武而生的茧子。他的手也很大,给予我一种安全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握紧的掌心传来的温度也爬上了我的脸,让我的脸也有些莫名的烫。 为了缓解一下静默的尴尬,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道:“那个……魔尊,你怎么好像很了解雾梦女的样子?难道子顾把读心术传给你了?。” “……” 呃……魔尊没理我,为什么感觉更尴尬了? “雾梦女……”正当我以为魔尊不会回应我的时候,他淡淡的说话了,“她喜欢前天帝。” 啊??? ------------ 第二十八章 离别 “雾梦女,性格善变,拥有能勘破人心魔,从而能编织出虚幻梦境杀人于无形的能力。***”魔尊淡淡解释道,“所以世人只道她是妖,惧她、怕她、敬她。然而世人却不知――” 魔尊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目光深邃如苍穹。 “却不知雾梦女自己也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中,不肯醒来。” “因一次偶然的机缘,雾梦女遇见前天帝,见他丰神俊朗便想以幻梦迷惑他,却现他胸中空荡磊落,完全无一点心魔。雾梦女觉得此人很是奇怪,在跟踪了解之下,竟慢慢的爱上了他。而这一切,前天帝全然不知。且前天帝一直信奉神妖有别的观念,即使与她相遇,也注定会敌对。”魔尊的眸子如冰雪般淡漠,像是看透了这世间种种浮华,“后来雾梦女忍不住在前天帝面前现身,却被前天帝捉来关在了这里。前天帝待她与其它的妖无两样,不过是拿来利用……殊不知以雾梦女的能力本可以逃脱,但她却心甘愿被伏而替他守住这三十三重幻境。” “她放我们走,甚至帮助我们到达最后一层幻境,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厌倦了。” “厌倦了再活在自欺欺人的梦境之中。” “毕竟前天帝已经仙归,她再也没有希望了。同样,替他守住幻境,也没了意义。” 听完,我只得叹息一声:“痴儿……” 盈娘、舒空、雾梦女……在这三十三重幻境里,碰到的尽是不如人愿的痴儿怨女,为什么明明是爱到深处,却只能落到这样的结局? 心就像风沙进了眼,不痛,却难受的想哭。 我摇了摇头,随即将心头不愉快的感觉抛开。还是要打起精神,毕竟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重最可怕的幻境,不能分心。 “对了――”魔尊突然问,“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我现在算是比较能够揣摩魔尊的心了,他会这么问我,大概是因为雾梦女说的那句“惨烈的过去”吧。 他向来默不作声,却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他的关心。 我心里一暖:“我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是只是看到了符渊……我不知道雾梦女为什么要说惨烈的过去,我看了之后心里一点也不难受,真的。” 我又想起雾梦女说的其它话,于是略担心的问:“倒是你……魔尊,你没事吧?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啊?” “……”魔尊抓着我的那只手莫名的紧了紧,“无妨。” “我无非也是看见符渊了,而已。” 我差点又脚下一滑。呃……虽说符渊是夙芬的心魔我很清楚,但是没想到符渊居然也是魔尊的心魔啊?这是来搞笑的吗?还是说符渊难道是全民心魔? 本来被自己的yy搞得好想笑,但是当我和魔尊走出这雾气,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场景,然后我笑不出来了。 洞穴像是一只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但里面很黑,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什么也看不见。完全给人以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贴近地面有像云一般、不知名的东西在隐隐流动翻滚,看起来很是诡异。 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要不是知道最后一重有十道虚雷,绝对会被眼前这比之前都弱的场景而迷惑,从而掉以轻心。都说宁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看起来果然没错。真不知道这黑漆漆、平静的洞穴里藏着多少森森白骨。 我正想问魔尊我们要怎么过去,却没想到魔尊突然松开握住我的手,然后闪电般的在我身上点了一下。 我大惊,因为动弹不得。“你要做什么啊啊啊,魔尊?”不是到了最后的时候要杀我灭口吧!唉……!想想也不对啊,夙芬是一只灵,不到时限任何人都杀不死啊。那魔尊想要干嘛啊?! “……”魔尊没有回答我,只是接下来我感觉到视线一转,我就被魔尊公主抱了起来。 “!!!” 我一脸惊恐的望着淡定的像什么都没生过的魔尊,心里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抓一般,隐隐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 果然下一秒魔尊就证实了我的猜想,他紧紧的将我护在怀里,一步就踏入了那片黑色。 电光火石之间,我连看都没有看清,一道黑紫色的雷便击到了魔尊的身上! “魔尊!!!”也许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着急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哭腔。 魔尊虽强,但生生挨了这么一下,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放我下来啊魔尊!”眼看着又一道虚雷落下来,我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唔……别闹。”魔尊又挨了一道,抱着我连脚步都有些不稳,“以你的能力,这十道虚雷虽劈不死你,也会让你重伤不治,就那样过完一生。” “可是……!”我本还想说什么,但魔尊突然低头看我,异色眸子像是融化了冰雪的和煦春风。 “你能够不顾安危陪我一起来三十三重幻境,我很感激。从而也说明你是说的出做得到的人。” “既然这样,我也要遵守诺,确保你的安慰。虚雷之阵既是我一手设下的,那便由我一人承担就够了。” 我浑身都不能动弹,再说吧多余的话也没有用。我只好咬着下唇,靠在魔尊结实的胸膛,眼看着一道又一道的虚雷落在魔尊的身上。 三道、五道…… 每落一道,魔尊的身子便晃一晃,但他的表还是那般淡漠如水,似乎完全感不到疼痛一般。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愧疚,那些雷一落在他的身上,我的心便抽痛一下。奈何我完全动弹不得,阻止不了魔尊半分,所以我只能默然的接受着这像是凌迟一般的心疼,祈求这十道雷快快的落完。 七道……八道……九道……十道!!! 明明大概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我却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魔尊的背后已经血肉模糊,我之前给他贴好的纱布也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但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心跳也还是强有力而没有一丝紊乱。 寻找了已久的监牢大门此时终于显现,将近有两米多高,看起来什么厚重。上面没有手柄也没有窗户,更像是块巨大的石块堵在那里。魔尊将我在监牢门口放下,一解开束缚的法术,我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 魔尊面如玉石的脸上陡然就多了五个手指印。我也没想到魔尊看到我的手挥过来,不躲也不闪,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之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很奇怪的是魔尊居然没有生气,我抿抿唇:“你……为什么不躲。” “那你为什么打我?”魔尊很平静的反问。 “我为什么……要打你?问的好!”我不怒反笑,“没理由,我就是觉得生气!我问你,你这样一个人要硬拼到什么时候?是,我知道你很强,可是再强也会受伤不是?你看看你身上的那些伤!你这样做虽然是保护了我,但是你知不知道在看见你被雷击的时候,我有多么担惊受怕!你在行动之前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不要一意孤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为关心你的人想一想?” “也许你觉得这样做很英雄是不是?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痛,虽然落在你的**上,但同时也会落到关心着你的人的心里!而且会痛上十倍!真正关心你的人你也想要保护的人,更想的是与你并肩作战,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扛在自己身上好吗?” 我越说越气愤,最后语音也不得不越飚越高。再次抬头的时候,只见魔尊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有些莫测,我突然觉得像是在对牛弹琴,一瞬间所有的气都泄了。 “说完了?” 我这才察觉魔尊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冰冷。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懂了。”魔尊的异色双眸突然变了,金色的眸子像是沉淀破碎的阳光,黑色的眸子像是古井一般冷澈,那种让我内心恐惧、像在无尽的雪原上绝望的奔跑的感觉又来了。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几个意思?我感觉胸腔有股气堵着,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有想说的看着魔尊的表,便开不了口。 “你是神,我是魔,神魔不同道,我们是敌人,又何来关心一说。刚才的一切,不,甚至是这几个月,不过是场等价交易,不是吗?”魔尊冷冷的说。 “你――” 我想反驳他,但是现他说的都很对,不过……为什么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刚刚的温柔都是我的错觉?难道我自以为我能够揣摩魔尊的心思只是我的臆想?还有……魔尊说的“一起去看来年杏花”都是骗我的? 此刻,我只觉得血液冰凉。 魔尊慢慢的朝我走过来,之前很久不见强大的气场又渐渐散开来,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向我罩来。这回我没有被他施以任何法术,但是我却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 “就到这里吧。”冷冷的说完,我只觉得脖子一疼,黑夜便向我袭来。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到魔尊微不可闻说了一句―― “抱歉。”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心,但同时也觉得有些感伤。 ……也许,以后再也看不见魔尊和子顾了吧。 这本是我希望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心空荡荡的。 ------------ 第二十九章 酒后真言 我醒来的时候,头顶……好吧又是那一顶熟悉的蔓纱蚊帐。 缓缓的坐起来,只觉得后颈肉还有些隐隐作痛。嘶――魔尊下手还真重,难道以为我是进击的巨人么…… “子顾,你帮我……”说到一半的话又咽回了嘴里,周围一片安静,屋内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 这让我突然感觉有些孤单和不习惯。 呆坐了会,正准备下床,门就被风风火火的堇汐撞开了。 “拂影!!!大事不好了!听说魔尊来到神界,劫走关押在三十三重幻境里的人!”堇汐一脸着急的摇晃着我的身子。 本来后颈就很痛,被她这么一闹只觉得更痛了。“你……冷静点……就算,人被劫走……关你什么事?”我被她晃得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哦,是哦,关我什么事?”堇汐一脸后知后觉的表,她刚一停下来,我就连忙躲得远远的,想要脱离她的魔爪。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惊魂未定的我还一脸恐惧的看着堇汐。 堇汐想了想:“哦,对!我是来说其他的事的!” 卧槽!!!堇汐你是得了老年痴呆还是小儿麻痹啊?!敢不敢不把正事忘记! “你今天怎么没去神君那边?神君遣我过来寻你,结果你今日还在这儿睡懒觉呢!” 凌夜莫华?“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有好久都没过去了吗?”我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之前的事……我确实不想再见他。 “啊?你开什么玩笑?从五天前起,你就每天都去了,”堇汐白我一眼,“昨儿个回来心还很爽的样子!” 五天前,昨儿个?不是吧……在幻境里经历了那么几件事,不过半天多,最多不超过一天的感觉,怎么回到这里就已经过了有五天之多?不过啊……子顾走的时候还送我这份大礼真是让人惊喜,要是有一天还能相见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的谢、谢、她啊! “快去吧,别让神君等的急了!”堇汐像催命一般催促着我,就感觉她才是要赶去赴约的人一般。我只好慌忙的穿戴好,实在是受不了堇汐的唠叨神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匆忙之间看走了眼,在关门的那一霎那,我从门缝里看见堇汐的表很是阴沉,像是抹不开的乌云。 很是陌生。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并没有探究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而是触电般的关上门,向穗花池奔去。 很久很久的后来,我才知道,子顾送给我的这份大礼,真的是――玩大了。 凌夜莫华站在水榭之中,白色的长衫被风吹起,宛如尘世间开出最美、最纯净的一朵莲。他俊美清隽的容颜,看起来似乎有些消瘦。黑如润玉的眸子却异常的神采奕奕,他见我来,勾起一丝微笑,很是温暖。 “阿影――”他轻轻的唤我,声音如三月杨柳风拂面。 我沉默,然后在湖边停住脚步。 其实经过了盈娘、雾梦女的事之后,我突然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既没有像盈娘一样历经三生三世,也没有像雾梦女一般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虚幻梦境中。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得不到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世间有那么多人,谁敢说没爱过几个不该爱的人? 曾经我很绝望的以为,我是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中不能自拔。这样的悲天悯人,但是现在仔细想来却是觉得搞笑。难道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凌夜莫华,像盈娘一样,像雾梦女一样,喜欢到可以为他疯狂,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就从我对他没有坦白我是薛绒绒这件事来看。 其实我实在是个很自私的人。我的喜欢,来的快所以基础低,如果凌夜莫华有条件接受我,也许我真的会对他死心塌地、肝脑涂地的付出。可是,他没有。而我在也没有完全付出的况下,却要求他要付出的比我更多……我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凌夜莫华其实什么错也没有,错的是我,错在明明不可以还要喜欢上他。 而且我没有完全付出心,是不是还抱有一丝想法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我可以抽身而出喜欢上别人? 那我还要求他付出,就真的是有些不对了。 “阿影?咳咳咳……”凌夜莫华微微弯腰,捂着唇轻咳了几声,“你怎么了?过来啊……咳咳咳。” 想清楚了,我换上了一副欢快的表,蹦蹦跳跳的走到凌夜莫华的身边,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傅。” 凌夜莫华看着我,表有些怪异,这让紧张的手心都微微有些出汗。 “怎么了……师傅?”我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没事。”他嘴上这么说着,却微微侧过头,撇开了与我对视的眸子。 这么奇怪的模样……子顾不会是给凌夜莫华讲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拂影,你明日有时间么?”凌夜莫华这时候开口轻轻地问。 “哈?……”我既惊讶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凌夜莫华,“有是有啊……可是,你要做什么啊……” 这时候,凌夜莫华猛然的抓起我的手,吓得我连忙往后一退,但是他眼疾手快的又腾出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我看着凌夜莫华在眼前放大的俊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凌夜莫华……他这是做什么?该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可是他眸中的光,像是能将所有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火,那么炙热,却又那么绝望。我从来没有见过凌夜莫华那么疯狂而不顾一切的表,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么处变不惊、淡然从容的模样。 “阿影……”他压低了声音唤我,有种隐隐的苦痛,“明天……可以陪我吗?” 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是见凌夜莫华的表十分不对,我想说的话又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他见我沉默,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放在我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够感觉到他传过来的温度。接着他慢慢的俯下身子,纤长的睫毛在风中有些轻颤,黑色的眸子染上了几分迷离,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牢牢吸引。 薄红的唇越的近了,我紧张的闭上眼,但意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他只是将我揽入他清新的怀抱之中。 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复杂烦躁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了。 他将头枕在我的肩窝上,温热湿润的话语滑过我的耳边,引起我一阵战栗。 “明日戌时,你一定要来正殿找我……” 正殿?那不是他和梓柔一起住的地方吗?我过去……是想挨打啊!我正想开口,但是凌夜莫华却又淡淡的说了句―― “没关系,不会有其他人,只有我两人,这次我真的保证。” 他这么说,我也半信半疑的放下了心。 可是后来,我多么希望我能够听出那个时候他嗓音中刻意压低的颤抖和痛苦啊。 那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绝望了。 次日戌时我准时去了正殿。果然如凌夜莫华所说,真的只有我们两人。可是……我觉着有一点奇怪的是,梓柔不在就算了,连那些侍女都不见了是怎么样。 但是我也没有细想,因为凌夜莫华将我引进了他的书房。书房很大,正中央便是一方红木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书柜在书桌的后方,四层书架上放得满满的,全是各种书。 我在赞叹之余,也不免心想,凌夜莫华带我来这书房该不会是要罚我抄书吧? 这样的想法好可怕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凌夜莫华从右边的屏风探出头来,他笑容很是恰到好处,他向我招招手说:“拂影,过来。” 我疑惑的绕过画满花鸟的屏风,只见凌夜莫华从侧榻下摸出两坛酒。他将酒上的封条撕开,一股醉人的芳香便从酒坛子里飘出来。 光是闻着,就知道好酒啊!可是……我是那种一杯就倒类型,所以一般不怎么喝酒的。 “阿影,过来坐。”凌夜莫华拿出两个白玉碧柳酒盏,将那坛酒缓缓的注入,澄黄色的酒流转在那透明的杯盏之中,让我喉头一动。 心有些痒啊……但是……我是真的酒量差啊。曾经我妈说我喝醉了,就跑到楼上那家去敲门,还对着人家大唱凤凰传奇的歌……真是丢脸丢惨了。 凌夜莫华像是看出了我的难色,他大方的先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斟上。 “师傅这几天和你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请你喝酒化解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凌夜莫华淡淡的笑着,“你放心吧,如果你醉了,我负责送你回去。”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反正机会难得,我也下定决心豁出去陪他喝了! 不是有这么一句诗是那么说的吗?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也借着这顿酒的契机,将我们的生活拉回正轨吧。 …… 也不知道这两坛酒我喝了多少,喝了有多久,我只知道我喝醉了。窗外明月早已挂上梢头,如水银般的月光透过那小小的雕花窗柩透进来,照亮了大片。凌夜莫华点上一支蜡烛,我痴痴傻笑着,看着细小的火花噼里啪啦的爆起来。 凌夜莫华的脸在温暖的烛光下显得很柔和温润,只是在我面前变成了一个、两个、三个……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凌夜莫华?那些模仿凌夜莫华的六耳猕猴讨打! 我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几下,但立刻就被抓住了。 “阿影……”凌夜莫华静静的凝视着我,似乎要将我刻在他的心头一般。 我“咯咯咯”的笑了两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好不容易对准了凌夜莫华的眉头,就按了下去。 “师傅……你不要皱眉了,哪来的那么苦大……仇深的事,想不开啊!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啊?”我被我自己讲出的幽默笑话逗到了,笑的花枝乱颤。 “……”凌夜莫华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将我另外的一只手也抓住放在他冰凉的手心中。在模糊之中,我只看见他的表很是严肃。 过了好久,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的开口。 “你知道么……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凌夜莫华苦笑着望着我,“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说这四个字。” ------------ 第三十章 心哀莫大于心死 一瞬间的静默。*** 我呆呆的看着凌夜莫华,虽然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不知为何他说的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直直的插入了我的心里。一点都没有甜蜜的喜悦,反而是浓浓的不安和无尽的悲伤。 “那你之前为……为什么不说!”因为喝醉了,我傻笑着,舌头都有些打结,“现在……现在为什么要说了呢,师傅。”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虽然他笑着,黑色的眸子里一腔的温柔似水。但是我知道……他这个表证明他现在非常非常悲伤。 “……”他沉默一瞬,然后抽出一只手慢慢的抚上我的银,那温暖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说不出是为什么,明明凌夜莫华是在向我告白,告白啊!可是就是觉得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 “阿影,我真的很喜欢你。”他的眸子像是溢出水来,“还记得我送的那幅字吗?双飞燕……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我不相信你是真的不明白。” 他的语速极轻,像是妈妈哄小孩睡觉那般的喃喃私语。眼皮慢慢的变得似乎有千钧之重,真的好困啊……但是又想听他说话,我只好一直在与瞌睡作斗争。 “你啊,平时看起来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即使被别人语侮辱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在别人眼里,就觉得你好欺负的很……” “可只有慢慢了解你之后,才会现你是个很有韧性也很聪明的人。你不计较那些,只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你懂的趋利避害,只有在触碰到自己底线的时候,会果断干脆的抽身离开。” 我脑袋听的越来越晕,不是在表白吗?怎么开始表扬我了?我不安的扭动了两下,没料到凌夜莫华的力气之大,我被他紧紧的箍住,身子不能挪动半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说,我知道你是想借顿酒之后,抽身离开我。” “那么,与其如此,不如恨我。” 不知何时,外面的月亮被乌云遮挡,大风吹过,树影摇曳婆娑如鬼魅。烛火突然熄灭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只能借着稀薄的月光,盯着凌夜莫华的脸。 他的眸子,是那么那么的黑暗,像是盛开在三途河畔的彼岸花,染上了满满的绝望。 “……师傅?你别这样,我怕……”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暴风雨般席卷而来,我就是与魔尊一起闯入三十三重幻境时,也没有那么怕。凌夜莫华说得对,我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懂得趋利避害,才让自己活得开心的很多。所以很多时候,遇到什么事我都淡然处之,很少去害怕。我妈说我活得没心没肺,可是我觉得这就是我,心里活得平静就很好了。 可是,现在,我真的是很害怕。第一次怕到想要哭出来。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以为我能够依靠的就是凌夜莫华了,如果连他都这样,我又该去相信谁呢? 可是凌夜莫华紧紧的抓住不安躁动的我,他收敛起了笑容,黑色的眸子像是燃起了烧尽一切的火,这一刻我觉得一向温润的他宛如地狱修罗。 “对不起。”他突然向我道歉。 “我虽然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可是我们彼此也明白,我们不能在一起。”他清如泉水的嗓音染上了浓浓的哀伤,“因为我已经有……梓柔了。” 听到他说这话,我扳动的更厉害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是啊!你有梓柔了!你是有梓柔了!那你就不要来招惹我了好不好?凌夜莫华,我跟你说过的,手放开!放开!”我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朝他吼了过去。 这算是怎么回事?先是告白然后又把自己的老婆搬出来算是什么事?就这么一直纠缠不清又算是怎么回事?我是个平和的人没错,但是我也不允许我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我的心、践踏我的自尊! 凌夜莫华只是那样紧紧的看着我,没有说话等着我泄。但是他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松。 一口气把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吼出来了之后,只觉得很累很累。我看着他,几乎用半哀求半认真的语气的说道:“凌夜莫华……我以后都一直只叫你师傅好不好?嗯?放了我……好不好?” 凌夜莫华没有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梓柔虽然是我的妻子,但你知道吗?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我娶她……不过是为了报恩。” 我快被他弄到崩溃:“所以呢?你说这话的意义在于什么?” “她的眼睛就是为我而瞎的。这么多年了,她对我别无所求……但是前两天,她居然跪下来求我,你知道是什么吗?” 心中的恐惧大于好奇,我奋力的挣扎,却一直都是以失败告终。 “前两天她跟我说,她好想以前的生活,可以看见我、看见大家……在有生之年,她要是能看见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只眼睛……那么我也可以解脱了。” 听到这诡异的一句话,我突然就不再挣扎了,酒醒了大半。 “所以……?”我笑着问他,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颌。 心里瞬间就平静下来了,因为明白了他即将要对我做什么。 也许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心哀莫大于心死。 “所以她说,你的眸子很漂亮。她求我,要你一只眼睛。” 由于接下来的一切过程太血腥太暴力,我就不说了。 但是在凌夜莫华动手的时候,我居然很神奇的没有感到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给我喝的酒麻痹了我的神经,还是……我觉得我的心更痛一些,以至于忽略了身体上的那微不足道的痛呢?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像个木偶一般,用右眼看着凌夜莫华贴在墙上的那幅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啊,本来无一物的我,为何要在这个世界里惹尘埃呢?这下好了吧,玩多大了,把自己的眼睛也赔进去了。哦,不对,准确来说夙芬的眼睛,真不知道她要是晓得我这样践踏她的身体会不会很生气。 嘛,正常人都会吧。 好困,也不知道凌夜莫华弄完了没有。我渐渐的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只是闭上的那一刻,我的左眼只看见了一片漫天黏稠的血红。 “砰砰砰——”堇汐在外面孜孜不倦的敲着门,她的声音十分焦急,“拂影!你出来吧,这都过去四天了,不吃不喝怎么行?!”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是灵,又饿不死。 但是这些我都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拂影,拂影……”堇汐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我随便抄起梳妆台的一件物什就朝门上扔了过去。 “咣当——”伴随着那物什的破裂,堇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静了,真好。 那天晚上之后,醒来现我躺在自己的房间,本以为那是一场梦……结果当我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只看了一眼,便沉默了良久。然后就转身就把门锁上……回来坐在镜子面前再也没有动过一步。 镜子那个人,银色的长如水般倾泻,绝美苍白的容颜是那么的憔悴。如菱花般娇艳的红唇早已失去了血色,那双我曾经最赞叹的、如大海般辽远空灵的苍蓝色凤眸,如今空空荡荡的。 不仅是指我的神色空洞,还有那只被银遮挡住的左眼,是真的空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只剩下一只丑陋的眼眶。红色的血肉在微微的跳动,细小的血管像是扭曲的小蚯蚓,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眼眶,看起来十分瘆人。 曾经那么漂亮多么有魄力的人啊……怎么会被我糟蹋到这种地步?难道我真的没有命当一个美女吗? 我颤抖的拿起放在梳妆台上,我用白色纱布和线做的横向眼罩,轻轻的挂在耳朵上,看起来像极了动漫another的女主见崎鸣。 以后……大概就会像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了吧。 第六天,我总算出房门了。 因为堇汐见我不正常,跑去告诉了凌夜莫华,然后他说他要见我。 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跟他算清楚。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堇汐本看见我带眼罩的模样,就惊讶的不得了了。又转眼看见我扔在地下、破碎了一地的物什,表更是震惊。 “拂影……你……?”堇汐吞了吞口水,一副想问不敢问的表,“你怎么了?” “嗯,我没事。”我淡淡的说。 “可是……你这……你的眼睛?”堇汐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我。 “长针眼了。”我一字一句的说,“只是长针眼了。” 可能是我的表太过于冷漠,堇汐本张了张嘴,又立马闭上了。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拂影……你不开心吗?” “嗯?开心?”我冷冷的看着她,“我很开心啊。” 顿了一下,我又说:“很开心你在背地里与梓柔合起伙来整我啊。” 堇汐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叫做我在背地里……整你?还有你怎么可以直呼花神的名讳?” 听完她的话,我淡淡的笑了:“堇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傻子?” 堇汐不再语,只是有些惊恐的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有意思。 一挑眉,没有心软,我继续淡淡的说:“堇汐你不要以为我不问,我就不知道。我还记得原来你跟我说花神不怎么看的上你,可是这后来,你告诉我你去花神那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啊……难道不是去打我的小报告?” “……拂影,你想多了。你有什么小报告要我打的啊……”堇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强挤出一个笑容。 “哦?是吗?”我不怒反笑。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上次凌夜莫华送我字的时候,我前脚刚跨出穗椛池,后脚就碰见了你?” “我……那个时候,就是出来晃晃!” “哦,那好,那我继续问你。上一次我被梓柔的侍女唤到正殿去,她说是你找我。可是我去了却没看见你,梓柔说你替她出去采药了是吧?” “是……是啊!我偶尔要替花神大人采药!” “既然她让你采药,那就说明你懂药理?也是,不懂药理,怎么认识药草?” 堇汐一脸警惕的看着我,想了想,答道:“是啊。” “好,那之前我采了炙黄芪 60克、白术25克 、茯苓25克、炙党参30克、防风 9克。现在请问,我想要治什么病。” 堇汐的脸突然如一片死灰。 ------------ 第三十一章 决裂 她愣在那里,表阴沉。***她许是没想到,我竟懂的医理。 见她答不出来,我也没有继续强行逼问她,只是淡淡转开目光,看向庭院里的那棵大树。前不久,子顾还倒挂在那里看书,魔尊还坐在树下休闲的喝茶……那样平和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转眼之间却是物是人非了。 “堇汐,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揭穿,一次两次……我都告诉自己是巧合。可是,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傻子也知道这就是事实。甚至……你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那一次,在正殿里罚跪晕倒,不仅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还是为了取得梓柔的信任吧。让我相信她跟我是一伙的,让梓柔相信她绝对服从于她。要不然后来……梓柔也不会多次叫堇汐过去服侍她。 “堇汐,我忍不下去了。”说到这里,我又回过头看她,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毫不客气的说,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堇汐咬着泛白的下唇:“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拂影,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你——” “对,你就当这一切是我的臆想吧,反正我也没证据。”我无所谓的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这几天,你也去了花神那里吧?” 堇汐没有料到我突然这么一问,只得谨慎的回答:“我……确实去了,又怎么样?这是我的工作,花神大人叫我我难道不应该去吗?” “哦,那你有没有现花神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了呢?”我挑了挑眉,手轻轻的将散下来的别到耳后。 “……”堇汐怪异的看我一眼,“我这几天只是在外间,没有直接进去服侍她……但是好像有闲语说,花神大人看的见了。” “但是我想怎么可能,花神大人都瞎了那么久……” “这是真的哟。”我轻轻的说。 “哈?拂影你这些天是不是在房间里呆傻了?出来就说很莫名其妙的话……呀!!!!!”堇汐刻薄嘲讽的话,在看见我将眼罩轻轻摘下来的时候,全都化成了一声包含恐惧的尖叫。 我似非似笑的盯着她:“怎么?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说笑?” 堇汐一边惊恐的指着我的左眼,一边浑身颤抖不止,她的嘴唇蠕动着,但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不想要给她看的,但是突然觉得有些事、有些账还是讲清楚算清楚比较好。 “堇汐,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在房间里呆那么多天了吧?”我觉得我笑的都有些残忍了,“这只眼睛,虽然和你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是……间接联系还是脱不了干系吧。” 说完,我将眼罩又重新戴上:“居然跟你说了那么多,凌夜莫华怕是要等的急了,我先走了。堇汐,我走了,再见。” “再也不见。”走了两步,我没有看堇汐的表,只是背对着她轻轻地说。 子顾曾经警告过我不要和堇汐走的太近,我虽然知道,但是心里总是忍不住放软,心想堇汐应该不会吧……堇汐虽然人好强了一些、想要当花神候选人了一些,可是她对我挺好,在这众多的竞争对手中,将我当成唯一一个能够谈心的人。 我很心疼她的孤单寂寞和执着,所以。堇汐对我的小伤害,我可以不计较,我可以放纵,然后就这样日积月累……但是就是这样的付出,又看看最后我得到了什么?我只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妈说的也许没错。我这样不计较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在这个社会里竞争存活下去。 我慢慢地走到穗椛池。 凌夜莫华穿着一袭青衣站在湖边,风吹起他的衣袂,让他看起来像是一片孤独飘零的叶。他看着戴眼罩的我,表和之前别无两样,还是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他那双黑眸,比起之前的清澈温润,如今变得很是深沉,像是沉淀了无数燃烧后的灰烬。 “阿影,你来了。”他的语气还是那般平淡,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 “嗯。”我轻轻答应着,顿了顿然后说,“你找我有事?” “嗯,不是还要继续学习法术吗?”他微微笑。 “……” “凌夜莫华,”我冷冷的开口,“你好有能力啊,你竟然能将这一切当做没有生过。可是,很抱歉,我不能。” 似乎我说的话在他的预料之内,凌夜莫华闻只是淡淡的一笑:“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记得我对你做过的一切……你恨我,我理解,不过那是你的事。只是继续教你学习法术,才是我的事。” “恨你?”我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凌夜莫华,我来这里不是来浪费我的时间恨你的,我只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凌夜莫华那张完美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裂痕,“什么意思?” “我这人呢,最讨厌不告而别。以前听别人说过,离别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只有好好地做好离别这件事,才能将遗憾减轻。”我轻轻的笑,“所以今天,凌夜莫华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顺便,也告别我这一段惨烈的暗恋。” “告别?你要去那里?你又能去哪里?”凌夜莫华终于按耐不住,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而我眼疾手快的退后一步,躲开了他那只纤长的手。 从前,我真的好希望这只手能够牵着我,而不是梓柔。但是如今,看见这只手,我只想躲开,因为上面沾满了我的血,这让我觉得很恶心。 我想,我对凌夜莫华的感,真的快死了吧。 “天地之大,我能去的地方很多,你不用担心。”我偏头看着凌夜莫华,“凌夜莫华,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毕竟我让你这么为难……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以后,即使世间有再多错综姻缘,我们也再无瓜葛。” 说完,我郑重而恭敬的低下身子,深深的给凌夜莫华鞠了个躬。 我这一番不含任何激烈绪的话,却让凌夜莫华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的退后两步,抬起眸子看着我。 “你不……恨我……?”他的嗓音很是颤抖。 他看不清埋着头的我的表,我只是淡淡的说:“有什么可以恨的呢,凭着我们的师徒分,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原谅你的。不就是一只眼睛吗?算是我送给师娘的生贺了。” “只是啊,我恐是不能再待了。因为眼睛这东西是很可贵的,失去了一只,我得好好保护另一只不是?凌夜莫华,就这样吧,再也不见。” 我抬起身子,有些恶毒的看着凌夜莫华苍白如鬼的脸色,然后毫不留的转身就走。 “等……等!” 脚步一顿。 “你……你是打算……不会再记得我了吗?阿影?”那绝望无比的声音里隐隐还含着一丝细小的希望。 我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凌夜莫华知道经过这事,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他之前说要我恨着他也好,毕竟也是念着他的……所以我怎么又会不明白,冷淡的遗忘,才是对凌夜莫华最好也是最残忍的惩罚。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我头也不回,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曾经赵灵儿说过的话。当时不明白仙剑一里面灵儿是抱着怎样的心去对逍遥哥哥说的,现在我明白了。 如果回不去,那就不要记得,这样的我唯一能做的、能够减少伤害的事,就是遗忘了。 “咳咳咳……”凌夜莫华在身后剧烈的咳嗽,末了,他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拂影……从来都没看出来,你也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啊。” 明明残忍的人是他……说好了要保护我,但是到头来伤我最深的人也是他。虽然觉得应该气愤,但是很奇怪,心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起任何波澜。 我只是轻轻地笑了,但还是没有回头。 “你也一样啊,凌夜莫华。” 离开芳华岛,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泽鸣岛。 秦扶惜看了一眼戴着眼罩的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抱住了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么轻声温柔的一句话,竟让我哭了出来。 坐在房间里看着我丑陋的眼眶那么多天,我没哭;揭穿堇汐的时候,我没哭;狠狠的伤害凌夜莫华的时候,我也没哭。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坚强,才现这不过是伪装,在真正关心我的人的面前,我完全没有办法表现出我没事的表。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都和秦扶惜一起度过。颜成死了,秦扶惜一直都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很多时候她也同我一起坐在树下,看着天喝着茶,常常一天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过去了。 凌夜莫华没有再来寻我,堇汐也没有,来看过我的人,只有墨息。 他看到我戴的眼罩很是吃惊,而我只是淡淡的告诉他我长针眼了见不得人而已。 他自是不信。可是我又坚持不让他看,他不敢反抗我,说尽了好话也没能撬开我的嘴,所以也不能不放弃。 我还记得那天他走的时候,意味深长但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对我说。 “我觉得……主上您有点变回以前了。这本是我希望的,但是现在看来……却不知道这样究竟对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我浅浅的笑。 “因为之前的您,强大冷漠、睥睨一切是因为您自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可是如今您虽然变得像以前那样有些冷漠……但是却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您不快乐。”墨息定定的看着我。 我笑着挥挥手,立马就矢口否认:“哪有这回事,你想多了。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我觉得挺好。” 我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心……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其它一切都还好。 ------------ 第三十二章 人不自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在我以为我能够在时间的洗礼中慢慢复原平静的时候,却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那天清晨我起的比较早,正坐在树下看宗卷,突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从庭院门口冲了进来。 “拂影姑娘!” 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她二话不说就朝我跪了下来,一张小脸上布满了委屈害怕的泪水。 从未见过的人突然朝我跪了下来,这着实让我惊了一下。更让我好奇的是,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地下挺冷的,我伸出手,正想要让她起来再说,不料她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衣角。 “拂影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求求你救救堇汐姑娘吧!” 我伸出去的手瞬间滞在半空。 “堇汐……堇汐她被花神……” “既然是为这样的事而来,”我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伸出去的手慢慢的收回来紧握成拳,“那你来求我做什么?你应该去找凌夜莫华。” “不是的,不是的!堇汐姑娘说……如果她出什么事了,叫我来找你,她说你会救她的!”她的表显得很着急,又跪着往前移了两步,“再说,再说神君他……他现在不在岛上!拂影姑娘我求求你,救救堇汐吧!” 我淡淡的斜睨了她一眼,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堇汐说,我会去救她?” “姑娘,你是没被人狠狠的伤害过吧?”我微笑着看着那个小姑娘,抿了口茶,“要我去救一个曾经背叛了我的人,除非我脑子被门夹了。” 小姑娘的脸由红变白,但还是没死心,她咬咬牙劝到:“拂影姑娘,我不知道你和堇汐姑娘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觉得,她在危在旦夕之间叫我来找你,说明了她是真的信任你,不然也不会这样……拂影姑娘,我求求你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你们有天大的过节,等你救下她再慢慢清算也不迟啊!” 手中的茶不自觉的已喝的见底,我又侧过身子去拿茶壶。看着那碧绿的茶水从壶中缓缓的注入白釉杯底,久久没有说话。 那小姑娘跪着等了一会儿,见我不作答,眼神很是失望。她缓缓的站起身子来:“拂影姑娘不肯救,我等也不敢强迫姑娘。如果堇汐姑娘有所不测的话,也只能怪她自己所托非人了。” 我还是保持着那个倒茶的姿势,未一。 她咬着牙,最终一跺脚,撂下一句:“你真的好狠的心!既然你不肯救堇汐姑娘,那我去!就算是拼上我的这条命!” 说完便转身气冲冲的向庭院外走去。 “唉……”我低低的叹息一声,“堇汐在哪?” 前脚已经跨出庭院的小姑娘,听到我这话脚步一滞,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着我,似乎不明白刚才还态度强硬的我为什么突然这般说。 “什么呆,不是要去救人吗?告诉我在哪。”我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站起身。 那小姑娘喜出望外,连忙奔过来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她走。 在临走之前,我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看那石桌上的茶杯,唉……可惜了这茶,都洒了。 也许我脑袋真的被门夹过了,还会为背叛过我的人担心。 在路上,小姑娘向我讲了事起末,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因为,梓柔带堇汐去的,是诛仙台。 之前,梓柔因为眼睛可以看见了心变得大好,可是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凌夜莫华却不知所踪。梓柔本以为他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可是自从我离开了之后到现在,凌夜莫华也没有再回岛上。梓柔自然也遣人去找过,但奇怪的是,将整个神界翻了个天也没有找到凌夜莫华。 梓柔的脾气本就不好,这下就更歇斯底里了。要是侍婢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差池,被她现了就是一顿狠厉的毒打。 而这次,犯错的竟是平时谨慎的不得了的――堇汐。 梓柔这次没有毒打她,甚至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对她说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然后二话没说,用缚仙绳捆了堇汐,说是要在诛仙台处置她。 神君又不在,周围也没有一个人敢替她求,堇汐大概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就趁梓柔不注意悄悄的让这个小姑娘来寻我。 可是……这种况叫我过去有什么用呢?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堇汐又不是不知道。由此可见,她应该是怕极了,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吧。 那么我呢? 明知打不过梓柔还要过去,也真的是疯了。 小姑娘毕竟还是梓柔的手下,不好意思出面,只能将我带到诛仙台不远处便离开了。 我一直往前走,然后向左转了个弯,便看到了传说的诛仙台。那是一方用白玉石垒起的高高的石台,台上四角分别有石柱坐落,从东逆时针看过去,上面雕刻着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宿。 台下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时不时的还有雷闪过。这雷不是普通的雷,而正是三十三最后一关的雷。 所以这才被称为诛仙台。跳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姑娘分明告诉我,梓柔和堇汐在这里,我却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只有两种可能。一,梓柔已经把堇汐丢下去了。二,就是那个小姑娘骗我。 “你果然来了。”背后突然响起两个脚步声。 我叹口气。我觉得我脑袋不仅是被门夹过,肯定是被夹烂了。 我认命的回过头,只见梓柔款款而来,身边还跟着那个说要我救的堇汐。 “我本以为你来这儿的几率基本为零,但是堇汐告诉我你一定会来……啧啧啧,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意外的是个……说好听点,是重重义之人,这说不好听嘛……”梓柔纤长的手指绕了绕垂在肩上的,“就是个蠢货。我说的对吧?堇汐。” 她身后的堇汐似乎觉得有些愧疚,退了几步,侧过头不去看我。 我没说话。 梓柔也不在意堇汐回不回答,只是娇笑一声,然后用手抚上了那只原本属于我的左眼:“哎呀呀,曾经很想要看看你是什么样美丽的人,今日果然见识到了……嗯嗯,还是很不错呢。尤其是那双……哦,不对是那只苍蓝色的眸子呢。” “只不过我现在跟你一样漂亮了呢……哈哈哈。”梓柔笑的花枝乱颤。苍蓝色的眸子像是要溢出水来般的晶莹,而另一只属于她的绿眸还是如明珠蒙尘。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真脏。” “你说什么?”梓柔突然停止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真脏。”我看着她,微笑,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多么漂亮的眼睛,安到了你身上,都会变得像你本来的眸子一样,蒙上灰尘,变得很脏。” “所以啊,就算你以后想要还我的眼睛,我也许还不想要了呢。” “你――”“拂影――” 梓柔和堇汐同时出声。 “拂影,你就少说两……句吧。”堇汐瞥了我一眼,又匆匆的低下头。 “少说两句?”我不怒反笑,看着气结的梓柔,“少说两句你们就会放过我?少说两句你们就会给我留个全尸?少说两句我有奖拿?反正你们都不会放过我,我多说两句又怎么着你了?” 堇汐不开腔,将自己默默的躲在梓柔身后。 “哟,堇汐,现在想到关心我啦?”我深吸一口气,“那你喊我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堇汐紧紧的闭着嘴。 “……我就知道我是傻逼,”我笑着看着她,“在这样的况下,我居然还相信你。” 梓柔的怒火这时候平静了下来,她冷冷的朝着我笑,十分轻蔑的说:“拂影,你说对了。这一切就是堇汐给我出谋划策的。包括正殿罚跪、烫伤你、甚至包括……要你的眼睛,这都是你好姐妹出的主意呢,你知道吗?她天天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向我报告你和我夫君的进展……怎么样?没想到吧?没想到对你那么好的堇汐居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吧?哈。” “……花神大人,别说了。”堇汐侧过头,身子轻轻颤抖。 “为什么不能说?你敢做却不敢说?”梓柔回过头瞥了一眼堇汐,一把就将她拽到身前让她面对我。 “我跟堇汐说,你帮我做这些事我就让你当下一任的花神,你猜怎么的?她居然一点都没犹豫就应下了,嘻嘻……堇汐,你说是不是啊?” 堇汐颤抖的更厉害了,她紧紧的闭上眼不敢看我,这让我觉得好笑。 “堇汐,”我轻轻的喊她,“在这一点上我鄙视你。做都做了,现在还装作后悔愧疚,不敢承认,你是想要博得谁的同吗?” “说句难听的,当了biao子还想要立牌坊,痴心妄想。” ------------ 第三十三章 生死一线 听完我说的这话,堇汐浑身一震,然后猛的抬起头,眼神怨毒。*** “你说什么……?我是biao子?”堇汐紧紧的盯着我,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陌生,“好啊,拂影,那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出的主意,现在你满意了?” “……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你真的……只是为了成为花神继承人而要这般害我?” 最让我不甘的就是这一点。如果我是有得罪堇汐,堇汐害我,这无可厚非。但是……堇汐只是为了她一己之私的话,那我就真觉得我自己炮灰了。 “对!我就是为了当这个花神继承人,所以才害你的!”堇汐不顾一切的朝我吼,表很是扭曲,“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的嫉妒你!你……才来不过几个月,为什么就能得到神君的赏识成为他的子?而你知道……知道我吗?我勤勤恳恳的修炼法术,整整一百年……!一百年了啊!凭什么你一来,就得到所有?这不公平!!!”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冲我怪异的一笑,“我就这样做了,怎么样?” “可……就算你想怎么样,也没机会了。因为,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冷酷和决绝。 “我知道,当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我表面上淡淡的笑着,语气平静。但是内心早已汹涌澎湃,难受至极。 我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明明知道她们约我来这里,绝对不会是要请我吃饭,但是当我真正听到这么残忍的话,从我认为是朋友的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像被谁狠狠的勒住了脖子,疼的喘不过气来。 曾经我以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好人会得到奖励,坏人会得到惩罚。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多圣母的好人,我只是想不要奖励、不要惩罚、不要伤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所以我不从与人交多好,也不至于与别人交恶。可是……即使是这样,上天也还要给我如此的历练。我自认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堇汐和凌夜莫华的事,但换来这样的结果,我只觉得很不值。 “好了,闲话聊完,既然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了。那——”梓柔从堇汐身后走出来,眯了眯眸子,“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我沉默了一下,将双手背在身后,“我想最后问一句。” “问吧,我想我还是能满足你这么个小要求的。”梓柔巧笑嫣然,却让我觉得一阵恶心。 我看着她,一边说脚步一边悄悄向后移动。 “凌夜莫华、眼睛……而且我都离开了,你不是什么都得到了吗?为什么你还要杀我?” 梓柔先是一愣,然后便掩唇一笑。 “我还当什么问题呢?啧啧啧……好吧,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就大慈悲的告诉你吧。” “你应该知道我和凌夜莫华是假名夫妻了吧?”她突然问我。 我攥紧满是汗的手心,趁着堇汐和梓柔偏过头没有看我,赶紧往那白玉台上退。 梓柔没有在意我的回答,她的神色像是沉入了回忆,只自顾自的继续讲下去:“假名夫妻……没错,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他肯定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他!!!” 她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像是一只黑猫被踩断了尾巴,吓得我一瞬间不敢动。 “我多么爱他啊!在他认识我之前我就很爱很爱他了!可是为什么?他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我?我多么想让他认识我,想让他娶我啊……所以啊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演了出戏。” “……什么?”听到她说的这话,我下意识的脱口而问。 梓柔回过头来对我一笑,却让我觉得那笑容是从阴间吹来的风,冷惻惻的。 “凌夜莫华肯娶我……是有原因的啊,但是绝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那样,什么伉俪深、至死不渝全都是在胡说!他肯娶我,不过是因为我为他失去了一双眼睛罢了。” “哈哈哈,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那场埋伏是我一手安排的,让他受伤动弹不得也是在我的计算之中,甚至连这双眼睛……哼,我那么爱他,一双眼睛又算的了什么?只要他能够待在我的身边,你觉得呢?拂影。” 看着她微笑的眼睛,我只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你这也算……爱他?” 她的表突然变得阴沉可怖,恶狠狠的对我说:“这不算爱那算是什么?难道你对他、他对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就算是爱了吗?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哪点比不上你?他居然有本事告诉我他爱上了你……?哈,我怎么可以让他离开我!而且是被你这么才来不到几个月的黄毛丫头抢走!” “所以——”她手中渐渐凝出一把武器,是一条用花藤编织而成的鞭子。 “我要杀了你。这样,即使他躲到天涯海角,也会回来见我的吧。” 疯了,这些人真的是疯了!神界的人没有一个是拥有正常普通爱观的啊!我一只脚已经踏到了白玉石阶,负在背后的手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凝起凝冰诀。虽然梓柔人格再扭曲,但是她毕竟是花神,我与她的实力差距太大,只有趁这一击混淆梓柔的时候,才有机会跑。 “……你这真的不叫爱。”我下定决心惹怒她,让她的心绪更混乱一点,这样我逃跑的几率才会更大。 “没错,我是喜欢凌夜莫华,凌夜莫华喜欢我我也知道。但是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没等梓柔开口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你。他逃不开对你愧疚的枷锁,而我也逃不出爱上有妇之夫的道德牢笼。所以,正因为喜欢他,不想让他痛苦,所以我对他说放手。” “而他喜欢我,却从来不告知我,也是因为不想要我痛苦。” 可正是因为都明白,我和他才更痛苦。明明就在彼此的身边,却只能做师徒。 但这跟他要我眼睛是另一码子事。我是喜欢他,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把这种喜欢狠狠践踏在脚下,不代表他可以用此去取得他的救赎。 “哼,那你们还真是深啊。”梓柔冷冷一哼,手中的鞭子一挥,地上惊起无数尘土,而鞭子所落之地狠狠的裂开了一条口子。由此可见,威力极大。 “只可惜你马上就会化为白骨……哦不对,是魂飞湮灭,入不了轮回,那看起来下辈子你们都无缘再续了啊。” 我心下一惊,但是很快又淡定下来。 在这神界我已经没有可以再依靠的人了,我不能慌,不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但就在这种时刻,我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冷如冰霜的面容。 魔尊。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那双异色双眸,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觉得他真的很可怕,因为很冷漠。可是,随着日子久了,我却觉得这世界好可怕,因为在每个微笑的面容下都是一颗冷漠的心。而越觉得魔尊可亲了起来,因为……他虽表冷漠,心却很温暖。他从没说过要保护我,却在我每次危险之时赶着来救我…… 可是如今,他大概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梓柔已经拿着鞭子朝我走过来了,我稳了稳心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时,将藏于身后的凝冰诀朝梓柔扔了过去。 “花神大人,小心!”一直默不作声的堇汐突然紧张的朝梓柔大喊。 可惜太迟了,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虽说我很弱,但我用尽全力的凝冰诀威力还是不忍小觑。梓柔没有料到我还有这一招,连忙横抓起鞭子挡在身前。淡蓝色的光芒夹着飞沙直直向梓柔袭去,在触碰到梓柔的鞭子时“砰——”的一声就爆开了! 无数的光芒像是烟花般绽放,梓柔虽然用鞭子抵挡了一部分攻击,但是还是被震退了好几步。 凭这点程度我没想过要把梓柔怎么着,能够暂时让她麻痹也就足够了。我快速的念动口诀,找来天边的云,接下来只要回到泽鸣岛就安全了!那是扶惜的势力范围,梓柔再怎么厉害也是不敢乱来的。 “你没事花神大人!啊!拂影她——”堇汐看着将要踏上云朵的我,表很是焦急。 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踏上了云朵、以为我能够跑的掉的时候,梓柔的花鞕缠住了我另一只脚。上面的花刺狠狠的嵌进了我的肉里,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撕咬一般,我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 “哼,你以为你当了几天凌夜莫华的弟子就很了不起了吗?”梓柔冷如山上流下的雪。 心头一凌,我知道我是完了。 她轻轻的动了动手中的鞭子,那嵌入肉里的感觉更深了一层,我闷哼一声,忍不住便半跪了下去。 招来的云慢悠悠的飞走了,我只能眯着眼睛忍着疼,有些绝望的跪在玉石台阶上,看着梓柔一步一步的向我走过来。 她也不急着将我扔下诛仙台,而是将鞭子缓缓的抽出来,又挥了两鞕落在我的身上。 “唔——” 那种嵌到肉里又慢慢抽出来的疼,和凌迟处死没有两样。等到她落第三鞕时,我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鞭子,但是没想到那鞭子上的刺突然长长,一刺便穿透了我的左手掌。 “啊!”我受不了,只得惨叫一声。 大量的血顺着手腕流下,染红了梓柔的花鞕。 “还想要逃跑……?”她使劲的钻了钻手中的鞭子陷在肉里面的刺又生出许多小刺,将我本就血肉模糊的手掌弄得更加不堪。 手掌心向来娇嫩的像是心头肉,这般疼痛滋味无人能体会。脚上、背上、手上的上伤疼的我的眼前都开始一片模糊。 而就快陷入昏迷之时,我居然清晰的看到了左手腕系的一根很长很长的红线,而它竟然是连往诛仙台那雷云之海下方的。 这是什么?平时也没见到过啊……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让我微微有些清醒过来。 佛线铃!!! ------------ 第三十四章 灰飞烟灭 魔尊曾告诉我,要是我不见了他可以凭这个找到我。 虽然不知道怎么使用,但是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的火焰。我侥幸的想,说不定摇动这佛线铃,魔尊也许会赶来救我吧…… 想到这里,我咬着牙忍着痛,毫不犹豫的摇了摇血迹斑斑的左手。这一扯来的重,使得血肉更加外翻,森森可怖的白骨都露在了外面,那鞭子上的刺缠的更紧了,那般错综盘绕,像是要在我手上扎根了一般。 而随着左手不小的摆动幅度,耳边传来两声清脆明晰的铃响。 这铃声让我惊了一下,因为我怕梓柔现我在搬救兵,于是吃力的抬头看向梓柔。只不过她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眸子静静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只低贱的蝼蚁一般。 “好心劝告你一句,不要再挣扎了,这花鞕可是越扭动越缠的紧哟。”她轻轻的笑。 我只觉得身上破了几个大洞,有种很温暖的东西缓缓从我身体流逝。我知道那是大出血的症状,渐渐也感到了困倦和冷……但是不行,我还不能睡啊……就算这个生活很糟糕,我还想要活下去啊……要是上天眷顾的话,求求魔尊来救我吧…… “啧啧啧,你说凌夜莫华究竟喜欢你什么呢?”梓柔有又狠狠的将手中的鞭子抽了出来,这让本感到困的我瞬间疼的清醒了过来!鞭子上带出的血肉和白骨渣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落到了那被纯净无暇的白玉石阶上,染红了一片。 “……嗯!”那蚀骨的疼痛让我叫都叫不出来。全身瞬间软了下去,我捂着贯穿了个大洞的左掌蜷缩在地上,但一片火辣辣的背躺在冰凉的石阶,磕着碰着也痛的不得了。 “应该是脸吧,呵呵。”梓柔站在我的面前,在一片模糊之中,只觉得她扭曲的脸像是恶魔。她又扬起了花鞕,停在了半空。 “那你说要是我毁了你这张狐媚子的脸,他会怎么样呢?” 堇汐站在远处,似乎觉得有些不忍心,匆匆的偏过头。 梓柔的话让我觉得既害怕又愤怒。害怕的是她下一秒落在我脸上的鞭子,愤怒的是我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的学习法术,时至今日被人欺负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愤怒渐渐又化成了怨恨占满了我的心头!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今日却要死在她们的私欲里?去死的人应该是她们!是她们吧! 好想杀了她们。 生死之间,我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感到有些震惊,但却没有愧疚。 我原是生活在21世纪的人,本就对生死之事看的极其重要。更何况我是个医者,只会想着救人而不会去想杀人。但是这边的世界不同,他们把人命视如草芥,甚至是无聊时用来游戏的玩具。多一个,少一个,都无伤大雅。 然而就在此刻,我竟然想要杀了眼前两人。 我总算意识到,我并不是什么圣母玛丽苏。我不会保护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陪伴我、可以为我献出生命保护我的骑士,我也会受伤,我也会有阴暗的想法。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为什么我还是老是幻想我是公主,只要求助就会有一大堆人来帮我? 在这个世界上,只能自己救自己。 眼看着梓柔的鞭子夹杂着凌厉的风直袭我面门,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口诀。不能再等魔尊来救我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努力去拼一次! 周身的光芒突然大盛,梓柔的花鞕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阻力,中途不受控制就弹了回去。梓柔连忙拉扯住,然后看向我,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和惊诧,也有些戒心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居然也有兵器?”梓柔冷冷的说,“之前不拿出来任我打,原来是留了这一手啊。” “花神大人,拂影的武器不足为惧,她——?!!”可当堇汐不经意抬头瞟了一眼我的武器时,突然震惊的没有说出下半句。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浮在半空的武器,这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那是一把如夜色般漆黑的长尾镰刀,镰柄光滑而精致,泛着水润的光。镰刀好似弯弯的月牙,锋利的刀刃上还嵌着几颗细小闪耀的红色玛瑙,像是一滴滴流不尽的相思泪。 明明我的武器是两把挫到不行的手术刀,怎么这个时候变成了宛如死神手中拿着的那把勾魂镰刀?该不会是夙芬自带的其它武器吧…… 虽然不解,但这把镰刀的出现,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有利的。 我伸出没怎么受伤的右手,想要去握住那把镰刀,只是它浮在半空我不怎么够得着。我咬咬牙,决定要用点力气的时候,那镰刀出一声清丽的吟响,宛如鹤呖凤鸣。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自动的飞到了我伸出的手里。 握上它的那一刻,便感觉有力量从镰刀上传来,那股暖意源源不断的从右手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有了些许力气。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握着它,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毋庸置疑,这把镰刀确实是属于我的武器。 一咬牙,我撑着长镰刀吃力的站了起来,但是疼痛还是不减,喉头一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堇汐一脸惊恐的指着我。 我从她惴惴不安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身上的白衣早已破烂不堪,血迹如梅花点点晕染开来,长长的银如瀑布般倾洒,前额的那点碎遮挡住了微微泛红的右眼。 “哼,就算是这样的武器,我也不惧怕。”梓柔轻蔑的看我一眼,“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又能奈我何?” 虽然梓柔说的过于臭屁,但是她的确也没有说错。因为站起来已经花了我极大的力气,现在算是强弩之末,连挥动长镰也很难实现,更不要说反击梓柔了,连能不能逃跑都还算是个问题。 “啪——” 又一清脆的鞕声凌空划过,我险险的用长镰勉强抵住这攻击,但是由于冲击力太大,我只好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已经退到了了那白玉石阶的边上,要是再往后退的话,估计就会掉入那茫茫雷云之海中,万劫不复了吧。 梓柔每向前走一步,我的心就紧一下,她狰狞扭曲的笑容在这一片模糊的背景之中,无限的放大……放大…… 梓柔又举起那根花鞕,纤纤手指在空中浅浅一划,用法术加强了鞭子上的威力,向我挥来。 我将长镰横在胸前,想要阻挡。但始料不及的是,梓柔突然向我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一尖锐的东西狠狠的插入了我的心窝。 我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现那是一把尖锐的小刀。 挥鞕不过是障眼法。 可是现在明白又怎么样,心尖缓缓的流出鲜血,没有立即死的疼痛真的无法喻。 “去死吧。” 梓柔对着我耳边,轻喃语,宛如人一般温柔的语气,却让我打了个颤。 她伸出手,将我狠狠一推,麻痹了的身子便直直的坠入那无尽的虚空之云。 看着梓柔的脸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那一道道虚空之雷从眼前闪过,又狠狠的击在我已经伤痕累累的身子上,几乎感觉不到痛了,只还是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就在我直线坠落的时候,我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叫我,那声音似乎是从层层叠叠的梦境传来。 “拂影——” 拂影。还记得这个名字是那个人给我取得,说承露之水,过影拂尘。只是,如果还有来生,我真的宁愿从头到尾都不要在当他的徒弟。 爱他爱的那么辛苦,连活也活的那么辛苦。 眼角滑落的泪水和着血一起飘落在这一片雾气之中,但很快就被这阵阵虚雷掩去,不见踪影。紫色的光芒从我眼前快速的闪过,但就在这电石火光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影像。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但不知道为什么有血从头顶漫下来,染红了我的眼睛。但就在这惨烈的大红色之中,我还是从那一道道像电影一般闪过的雷电之中,看到了生平事迹。 但那并不是我的一生,竟是原主人,夙芬的一生。 我总算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而远在千里之外,魔界。 “魔尊!不好了!拂影她好像遭遇不测了!”子顾匆匆忙忙的冲进房间,“我给她的黑色羽毛……” “嘘。” 魔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子顾看了看一眼那躺在床上的人儿,难得的立即闭了嘴。但是她紫色的眸子里还是写满了深深的担忧。 魔尊没有说话,异色双眸一片清冷。他静静的看着床上娇弱难受的人儿,手却不自主的攥成了一个拳头,他又何尝不知拂影遇险?手腕上的佛线铃摇得如拨浪鼓,出紧急的铃声更像是催魂一般,在耳边不断的响起。 他很想去看看她生什么事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犯病了,他无法离开,所以只好待在这里不曾离开半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拂影不过又在贪玩,闲的无事才扯动这佛线铃。可是,当子顾风风火火冲进来告诉他出事了,他才真的觉得拂影出事了。 心下不免有些…… “去看看。” 魔尊先闭了闭眼,然后猛的睁开,一双眸子锐利似刃、冰冷似霜。 “我到要看看,是谁,敢动……你的恩人。” ------------ 第三十五章 一切的缘由(一) 夙芬的故事,还要从前天帝在位时期说起。 那时,前天帝野心极大。不仅下令让自己的儿子弑天沧去镇压各界作乱的妖兽,以示神威。并且还让上一任战神带领各部队攻占各界领地,以阔疆土。但就在实现这宏伟蓝图之时,恰逢上一任战神的大限将至,他的行动渐渐便的有所不便。前天帝多次下令让他从那一辈战神候选人选出新的继承人,可他竟迟迟未定。 前天帝只好在暗中施压要求他快做定断,终于有一次,他吐出其中缘由―― “这些候选人,不是平时法术修炼的不精,要不就是太过于感用事。神,尤其是战神,怎可像那凡生蜉蝣一般,被愚昧的感所左右?只会误事,只会误事啊……” 听得他这一席话,前天帝倒也觉得无可奈何,毕竟上一任战神讲的也没有错。作为战神,拥有至高的领导权。要是法术不精或是过于冲动的话,那么不仅是他自己牺牲,也可能拖他手下的三万精兵下水。 前天帝的计划里,不允许有这样的冒险。 所以前天帝下令,将这边的计划暂停,然后让战神在他大限将至的这段时限里,培养出一个新的战神。 战神自然领命。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在一辈的战神候选人中选择,还更是在某一天清晨不知去向。三月过去,前天帝正要遣人寻他,他居然恰好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一位美貌的女子! 那一天,朝野上下全体震惊。不仅是因为他带回了这样一位女子,更因为他说这位女子将是下一任的战神。 “天帝,这位是潋霜。”上一任战神轻轻拉过这位女子,示意她跪下。她的眉头皱了皱,似乎颇有些不愿,但还是顺从着命令跪了下来。 而前天帝正高坐朝台,透过层层玉珠帘看向这位女子。 银白色的长如月光般泠泠,宛如一匹精美柔滑的绸缎。绝美的容颜像玉石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虽然跪着,并且被那么多的人用好奇的眼光包围着,但是她眉间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一丝紧张也没有一丝笑容,宛如一澜平静的死水,淡定自如。 苍蓝色的瞳眸像是洗涤过后的海天,微微上挑,有种说不出来的凌厉与肃杀。 “……为何选择这位女子?”前天帝淡淡的问 上一任战神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天帝,臣在云游之时,恰好碰见这位身负重伤的女子。在医救她的过程之中,臣现这位女子骨骼惊奇,天赋极高,便试着教了她几招。没想到她学的极快,短短三个月,她的法术已经精进不少,几乎快赶超于臣。假以时日,臣要是再细心琢磨这块璞玉,必定能大放光芒。” “哦……就因如此?”前天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上一任战神。 “不……不仅如此。臣还现……”战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望了一眼跪在地上面无表的潋霜,方才继续说道,“潋霜,是一只灵。” 此一出,朝中像炸开了锅一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潋霜就跪在这场论风暴的中心,置若罔闻。仿佛引起争论的主角不是她一般,还是那一副高高挂起不关己事的表。 上一任战神不管周围的评头论足,只是继续道:“潋霜曾告诉过我,她的寿命很长。所以天帝陛下,我想潋霜可以担任很久的战神,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用再费心去培养候选人了。而您,也可以无忧无虑的实现您的计划了。” “再者……潋霜的性子极淡极冷,也不会太过于感用事。” 这一番说的也算头头是道。更何况前天帝觉得这女子在此等环境之中,表现的如此淡然处之,其性子挺适合做战神的。 于是他当庭便答应了将潋霜作为下一任战神的请求。 只是千算万算,前天帝猜不到,当时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处理政务的小儿子――符渊,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冰冷如霜的美艳女子,突然就动了心。 爱有时候来的就是那么快。只一眼,便可猝不及防的击中一个人的心。更何况是那个时候,符渊青涩而又血气方刚的心。 在看见潋霜的那一刹那,他就在想,这个女子也许便是他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上一任战神此举,让潋霜在神界大大出名。虽然潋霜每天住在岛上闭门不出、潜心学习法术,但慕名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一类是没凑到大殿之上热闹的、想来看看这被战神夸奖的人长什么样的,第二类则是在大殿上见过潋霜、因为她的美貌而想要与之深交的。 可是这些人都吃了闭门羹。 因为上一任战神为了不影响夙芬原本清心寡欲的性子,便不允许她与别人交往,以免她动了心神。 热面贴了冷屁股,来的人自觉没趣可讨,热也渐渐淡了。以至于上一任战神去世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潋霜除了战神与天帝,还是不认识任何其他人。 她的确被保护的很好,完全就是作为杀人机器而生。 上一任战神去世了之后,本该由前天帝颁布手谕赐予潋霜新的名字,才算完成接任仪式。可是当时的前天帝也突然身患急病,一卧不起,此事就一拖再拖。 本以为只是小病,没想到前天帝的况急转直下,甚至陷入昏迷。这时候朝中众神那还顾得上潋霜?他们最关心的是王储问题。要是前天帝一旦宫车晏驾,是一直在外征战不问政事的大儿子弑天沧,还是一直陪伴在前天帝身边处理政务的小儿子符渊继承帝位? 众神分为了两派,每天都在争吵不休。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潋霜的事。她没有什么感,自从她师傅战神死了之后,就更是缘单薄。出了么大的事,她也觉得无所谓。而她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去神界那唯一的梅林处散散心。 后来某一天,在梅林里邂逅符渊,成了她一生最为重要的转折点。 自此以后,她灰暗的世界里像是多出了一抹色彩。 刚开始,潋霜以为符渊和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三分钟热度的人一样,到时候都会因她的冷漠和无趣而渐失热。但没想到的是,自从梅花林一见之后,符渊便天天坚持登门拜访。 他每每来找她,都会教她各种师傅曾经没有教给过她的东西,还会讲一些她闻所未闻、有趣的事物,甚至偶尔还会让她跟他一起做一些、她这个年纪的女生该做的事。 本无求无欲的她,也渐渐被他的这种绪所感染,而日益隐约觉得,他的到来成为了她某种期待。 可是同时,她又觉得这样很是危险。 因为师傅曾经在教她法术的时候,尝尝叹息着说――你什么都好,却为何偏生做女儿身?生做女儿身也就罢了,却为何还生的如此美艳?唉……徒儿,听为师一句,千万不要动心动,否则满盘皆输。 师傅对她不仅有救命收养之恩,更有再造之恩。她本是天地间漂浮的一只灵,无父无母,连名字都没有。是师傅,治疗她身上的伤,还给予她名姓,让她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她自然是感激的,师傅的话她也一直谨慎遵守,不敢有半分逾越。 所以,即使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从意识到的那个时候起,对于频频上门的符渊施于各种借口,避而远之。 符渊对于潋霜这种态度的转变感到很不,但即使是被拒了还是天天来。潋霜不开门,他也将所带之物放于门口,久久站立,方才扬长而去。 这让每天从竹制小屋里那小小窗口看见这一切的潋霜,感觉到心里一阵空荡荡的。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从那天起,符渊也再没有来过了。潋霜只当他热退却,觉得这一段应该翻过去,要开始新的、却和过去没两样的、如死水般平静的日子了。 可是……每天坐在屋外与自己对弈的潋霜,却很难再恢复从前的心境了。 她常常会看着那旋转的落叶神,而忘了落子;她常常会莫名的烦躁,只因为她无意中看见符渊送她的小东西;她常常会回想,他们第一次相遇。 终于忍不住,破天荒第一次,她寻了个人问符渊最近的况。那个人在她淡漠的眼神中瑟瑟抖,然后结结巴巴的告诉她,神界出了大事。 前天帝在病中清醒了一次,却只召了弑天沧一人密谈,于是众神便纷纷猜测是不是要让位于弑天沧。但弑天沧从前天帝房间出来后,不过三天,便叛出神界自诩为魔尊,这让众神们大跌眼镜。 但最焦头烂额的应该还是符渊。父亲卧病在榻,哥哥又叛逃并自立为王,所有的一切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仅要处理各种复杂的政务,更要思考自家的那一摊烂事。 所以他才忙到没有时间来看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刺痛。 向来她都是不顾别人目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个决定。 就在那个下雪的夜晚,她只身一人去了符渊所在的内殿。 ------------ 第三十六章 一切的缘由(二) 符渊最近实在是被接二连三生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已将近子夜,他却还独自坐在这内案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案几上的红烛火光轻轻摇晃,砚台还散着一阵阵墨香。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大风吹得他案几前的窗子轻声吱呀作响。 父亲卧病在床,哥哥又叛出神界,而自己……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去看潋霜了。想到这里,符渊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烦躁,他腾的站起身来,走到案几前将窗户打开,想要透透气恢复下心。 外面的寒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呜呜作响的呼啸像是女人在抽泣,整片天地都被黑暗笼罩,犹如被墨汁泼过一般。 符渊闲闲的斜靠在窗边,冷风吹他的脸如刀割。站了会,他正想要回到案前继续工作,但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白点。 那个小白点从天的边际渐行渐近,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白点的真容。 符渊誓,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寒风卷起白色的雪,剧烈的旖旎旋转。来人举着一把红伞,是整个黑白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白衣猎猎作响,银也在夜空中肆意的飞舞,像是在这茫茫的夜色中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 莲步轻移,印在雪上的脚步一些深一些浅,她继续静静的靠近他。 符渊痴痴的看着她如雪的容颜,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无数个夜晚他所做的梦境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天地之大,突然间就寂静了,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般。 她走到窗下,抬起头看着符渊。如青山远黛的眉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苍蓝色的瞳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她红唇微翕―― “你可还好?”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么几个字。但却那么直直的撞入了符渊的心。 符渊金黄色的眸子迅速闪过一丝坚定,然后猝不及防的,他半探出身子,伸出手揽过潋霜的如白玉兰的脖颈,将她拉的更近了些,之后不由分说,就朝着她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手中的红伞掉落在雪地。 潋霜不是没有想过推开符渊。但不知道是不是唇齿之间的激烈让她慌了神,还是他灼热的手掌禁锢着她的脖子让她有些无奈,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推开符渊。 符渊的舌撬开潋霜的牙光,然后便灵活的扫荡着夙芬口腔每一处,这样疯狂的攻池掠地,似乎想要将潋霜的每一处都留下他的印记。 那样的热,以至于当符渊放开潋霜时,潋霜一向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甚至还有些气息不稳。 “潋霜。”符渊用有些低沉喑哑的声音唤她。他那般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深邃的宛如夜晚苍穹,沾染了辰星的光辉。 “怎么办?我对你,完全陷进去了。”他温柔的语气,宛如江南三月的春风。 潋霜挑挑眉。 “你都吻了我,这肯定是自然。” 这话或许在别人说来会有些自恋,但是从潋霜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可爱的感觉。 符渊被她逗笑了:“好吧好吧……这是自然。那么,潋霜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 他温热的指腹抚上潋霜的脸颊,如婴儿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摸起来甚是滑腻柔嫩,让符渊有些不忍放手。 潋霜听见他问的这话,眉头一蹙,表淡淡:“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呢?” 符渊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只觉得身子一沉,唇上又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眉眼含笑的看着主动吻上来的潋霜,轻轻的扣住她的脑袋,闭上眼又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回没有前一个吻那么激烈,而是细柔绵长、浅尝辄止。 潋霜不是忘记了师傅的忠告,她只是抱着一种侥幸。她想,符渊对她那么好,说不定……说不定她能够与他一世长久。 她本是一条游在干涸的小溪里的鱼,符渊的到来,像是一把及时雨,滋润了她的世界。 她,不想要放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之后,她便与符渊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公务不多的时候,符渊也会带到她的竹制小屋里处理。红袖添香,青丝伴灯,佳人在旁,即使再累,符渊也觉得很幸福。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百个春夏秋冬。 而在这一百年间前天帝的病更加恶化,朝上的气氛更加怒剑拔张。在前天帝清醒的时候,他们曾提议过让符渊继位,但是前天帝久久没有回答,将这件事一拖再拖。而弑天沧也早已叛出神界,并自立为魔尊,短短的时间里就训练了一支精锐的部队,而现在似乎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但若不安内又如何安外?朝中众神想要符渊继位,符渊又何尝不想早早的登上帝位? 就在这种焦急纠结的状态下过了不到一个月,神魔大战终于打响。 由于前天帝没有授权给潋霜,她还并不是战神,所以没有资格出战。 魔尊弑天沧本就是个武学奇才,再加上带领神界军队多年,所有的弱点他都知晓。他训练出来的队伍势如破竹,虽然打了三天未曾伤一人,但神界的领土却渐渐在缩退。战事渐渐吃紧,所有的上风都被魔尊所占。 就在一片恐慌之中,符渊忍痛以“夙芬”为名赐与潋霜,任命她为新的战神出征。 夙芬自然领命。 这场战打了四天,一直僵直不下。最后,本是占了先机的魔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下令撤兵。然后就这样不明所以的,结束了这一场仓促而混乱的战争。 夙芬自然算不得是班师回朝,但符渊还是很是高兴,赏赐了很多称号和名衔与她。而站在朝廷中央的夙芬听到这些却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看着站在高台的他,唇角微微地抿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我回来了。” 她对着他轻轻比着口型。 也许在外人看来夙芬还是那样淡漠到没有一丝表的神色,但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符渊才明白,那样的她是在高兴。 看着她开心,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此后每几百年魔界来犯,都由夙芬抵抗七天。魔界退兵后,倒也相安无事。 既然外的患难已经解决,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王储继位问题了。这些年前天帝的身体每况愈下,都是靠着珍贵的灵丹药草续着命,缓推着大限来临的日子。可是无论众神怎么跪在床榻前劝谏,前天帝还是不肯开口允诺。 符渊虽然心急,但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因为如果前天帝去了的话,责无旁贷的,帝位自然便落到了他的头上。所以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得到父亲的允许,娶夙芬为皇妃。 ------------ 第三十七章 人不如新 神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位天帝的天后,必须由前一任前帝指定。***如果前天帝不同意的话,那现任天帝的后位就必须一直空悬。 符渊不想让夙芬名不正不顺,仅仅只做他的偏室。更何况他这一生,只想娶夙芬一人。 符渊有直觉,父皇对他提出来的这件事应该不会太满意,怕父皇动怒对身子不好,所以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底,迟迟没有提出。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前任天帝精神头不错的日子,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件事提请出来,但是却没有料到前天帝的反应竟会是那么的过激。 当时的前天帝二话没说,就将手中还没有喝的药碗,掷到了跪在地上的符渊头上。清脆的一声,白瓷碗碎了一地,额头上的血和着浓稠的药汁顺着符渊苍白的脸流下。 “这么多年的教导,你是都忘到了脑后?”前天帝的眼睛似鹰般锐利,紧紧地盯着不一的符渊,“还仅仅是为了个女人?” 符渊咬着下唇,低垂着眼帘,不敢去看盛怒的父亲。 “……父皇,我是真心喜欢潋霜的。”虽然知道不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符渊还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放肆!!!给我闭嘴!” 前天帝撑着枯瘦的身子强行站起来,面上青筋暴起,他疾步走到符渊的面前,狠狠的扇了符渊一巴掌。 这一下手极重,符渊的脸歪倒一边,嘴角有血丝流出。 “反了你了!看起来为父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你就真要忘了那么多年来的我对你的苦心栽培!”前天帝怒极,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婢女仆人,“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今天要好好的修理一下这个不孝子!” 虽说前天帝是带病之身,但威严还在。仆人与婢女哪敢反抗,都纷纷的鱼贯而出,将门锁好,只留他父子二人独自在里面。 此后,他们究竟密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符渊出来的时候,着实让外面的仆人与婢女一惊。他身上不知怎么就布满了大大小小不一的伤口,还在往外不停的渗着血,将他一袭白衣染得斑驳。 前天帝心狠手辣,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为了实现他的抱负,能够狠心的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出征,而且从来只关注战争的胜负,而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这足可见前天帝的残忍。但是另一方面,前天帝却对符渊特别的好。他将符渊护在羽翼之下,手把手的教他读书写字、处理政务……以前不管符渊做错了什么,前天帝都是笑着原谅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冲着符渊大为火。 而且,出来后的符渊表也很不对头。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失魂落魄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众神听闻此变,早已纷纷赶往内殿,看见太子殿下浑身浴血的模样,大家都吓得不轻。几位重臣早已不顾礼仪,连忙上前一步询问符渊的伤势以及前天帝的况,但符渊只是摇摇头,嘴闭的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这下可让众神犯了难,想进去看看前天帝又怕他还在气头上,想问太子殿下到底生什么事却又被他避而不谈。后来实在是没辙了,众神只好先把太子殿下送回寝宫,然后让人去请医术高明的玄武和平日里与太子殿下关系不错的战神夙芬。 夙芬赶到的时候,玄武正在替符渊包扎。 “……谁伤的你?” 这是夙芬看见躺在床榻上的符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抬眸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站成两排的众神们,让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 见众神们都撇开眼不敢看夙芬,符渊苦笑了一下,然后吃力的挥挥手,让玄武和众神们都下去。他们自然心领神会,一个个退了出去,最后走的那一个还贴心的顺手将门掩好。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伤了你?”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瑞脑从香炉里缓缓升烟,成香。 半晌,符渊才低低的叹口气,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夙芬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如山般青黛的眉微微蹙起。 “……你不愿说?”夙芬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像是最终妥协了一般,“那算了。” 符渊金黄色的眸子像是一片连绵灿烂的向日葵,他沉沉的看着夙芬,表有些晦涩难懂。他缓缓的伸出手,抚上了夙芬低头垂下来的银丝。 “夙芬……” 他看着她,眉宇之间染上了一丝不舍和痛苦,那样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深深的烙印在心里。夙芬看着他的表,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却一反常态的说了句―― “我没事了,你……你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他便偏过头不再看夙芬,手也垂了下来。 夙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但是她还是没有说什么,慢慢的站起身,听话的转身就走。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的符渊又唤住了她。 “等一下,我是……真的喜欢你。只因为,你是潋霜。” 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夙芬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住心头的不安什么都没有问。因为即使问了,她想符渊也会像刚刚那样,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所以她头也没回,就回答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还有……我也是。” 不是因为你显赫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是符渊,我才喜欢你,才甘愿为你执起长枪战四方。 但是那时候的夙芬不知道。如果当时她回头,就可以看见符渊蜷缩在床上,睫毛颤抖的厉害,泪水一颗一颗肆意的落在枕上,开出绝望的花。 从那之后,夙芬再也没有看见过符渊了。 夙芬只道是他身子好了之后,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去处理,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她。 直到她听到符渊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与青龙之女南鸯的婚礼,才后知后觉,符渊是真的在躲着她。 爱一个人,原来真的会让自己的智商和判断力变低。 毫无疑问的,她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闯进了符渊办公的内殿。 “讲清楚,怎么回事?”她看着符渊,一挑眉,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便单刀直入的问。 像是料到她会来一般,符渊的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他还是低着头写着手中的奏折。 “什么怎么回事?”淡淡的反问。 “呵――”夙芬见他这样,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便冷冷一笑。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夙芬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衣不如旧,人不如新。” 符渊的手一顿。 紧接着,他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 “……算是吧。” “你说什么?” “对不起……” “我的人生里,不需要对不起三个字,收回去。” “……对不起。” 一瞬间的寂静。 “符渊,你不要后悔。” 夙芬的这句话很轻,轻到让符渊打了个颤。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夙芬,只见她正似非似笑的看着他,苍蓝色如大海般绚烂的眸子结了层薄薄的冰霜。 然后她便拂袖而去。 符渊所有的力气似乎抽空了,颓然的倒在椅子上。 落下的毛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将原本写好的几个大字割得支离破碎。 恨不逢时。 接下来的事态,是符渊万万没有想到的。 夙芬回去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生。不管符渊怎么折腾他的婚礼,闹的如何沸沸扬扬,但夙芬再也没有从岛上出来过,平静的像是从来没有爱过他一般。 可这让符渊心里更慌,因为他知道夙芬不是那样的人。 她如此敢爱敢恨,怎么会放过他? 夙芬的确没有想要放过符渊。但是,一向敢作敢为的她突然提不起勇气,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她想,也许符渊是有什么难之瘾,才会如此待她。 可是,他……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更不要说向她解释这莫名其妙的一切。这摆明了说,他根本不信任她。 于是,她决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唤他回来。 当然,前提是他的心里得还有她。 在大婚那一天,符渊穿上鲜艳的喜服迎娶青龙之女南鸯,全岛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而只有夙芬一人站在自家的竹制小屋前,穿着一袭不染纤尘的羽白霓裳,看着屋前的那株傲然绽放的红梅久久的出神。 直到墨息提着一壶酒来到。 夙芬不是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将领对自己的感,但是她一直避而不谈。她只是不想将这关系变得尴尬而复杂。 “主上,我给你带了一壶好酒,你……”墨息的话在撇到夙芬的左手手腕时戛然而止。 夙芬转过头,淡然的看了墨息一眼,眼神又转到他手中提着的酒:“放着吧。” “主上你――!!!!!!!!!” “嘘,别吵,那么大声干什么,吵得我头疼。”夙芬蹙眉,似乎有些不满,“我去睡一会,你把酒放着就走吧。” “毕竟……那边很热闹。对吧?” 说完之后便再也没看墨息震惊的表,转身掀帘进了屋。 只是那纤尘不染的羽白霓裳上,有点点红梅绽放。 ------------ 第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一切随风 “……主上!主上你为什么设置结界啊!你想要做什么啊……!” 但夙芬对屋外墨息着急的呼喊置若罔闻,她冰冷的眉宇之间夹杂着一丝疲惫,不疾不徐的走到床榻边,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翻身上床将被子盖在了身上。*** “主上……主上!” 看似熟睡的夙芬,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她不安的翻了个身。 “……主上!主上你不要做傻事啊!我知道你喜欢太子殿下,今日……你心里定是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这样啊……!” 墨息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低哑的哭腔。 “主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想想啊!我们是同伴……是同伴不是吗……” 同伴?夙芬紧闭的眼眸动了动,她伸手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更加紧。 冷……真的好冷。 曾经符渊打趣她,说她就像是个冰霜美人,只能让人远观而不可亵玩。那个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会说她冷,为什么对别人冷就会让人受伤? 但是她现在感觉到了。冷,真的很可怕。那种空虚的感觉,那种孤单的感觉,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东西,她现在统统感觉到了。 温暖从自己紧握的手中不经意的流走,再怎么抓也抓不住,真的很绝望,真的很冷。 “主上……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弃这样……” 屋外的墨息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无力的跪倒在地。他……他是多么崇拜着那位大人啊,明明是位女子,却可以凭着一把银枪,孤身一人抵挡三千魔军,将他们牢牢护在身后。 战场上的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意气风。可是……他忽略了,这位大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神,也是会有感,会哭会笑会难过的神!她并不是众神们口中称赞的、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她……也渴望着被别人捧在手心疼着、爱着啊! 可是那个人……那个明明说好了要好好照顾主上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无,陡然间就转变了态度,背过身就娶了别人? 难道以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诺、意绵绵的话语都是在骗主上的?只是为了一时兴趣,只是为了主上的美貌而演出来的一场戏? 就算这些是真的,他拿那个人没有办法。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他只是主上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将领,他没有本事去质问他! 可恶…… 眼泪落到地上,溅起一圈小小的尘土。 “……替我找符渊过来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冷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墨息上方响起,墨息惊诧的抬头。 夙芬不知何时起来了,斜倚在窗边。本来就苍白如雪的脸,如今更加苍白不堪,都可以看见皮肤下交错的细小血管。 唯有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像是洗涤过后的海天,澄澈而干净。 “主上!!!” 墨息不管狼不狼狈,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捶打着纹丝不动的结界。 “你没事吧?你快把这结界解开啊!” “要我把结界解开?”她如菱花般娇柔的唇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好啊。” 墨息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她就语锋一转―― “……前提是,你带符渊过来。” 墨息在此刻终于明白。此刻这道将她与他阻拦的结界,也是她心的结界。除了符渊,再也没有人能够走得近。 夙芬见墨息低着头久久不语,只觉得冷,轻微的打了个颤。于是她伸出手环抱住自己,想要缓解一下这蚀骨的寒冷。 “主上!” 墨息这会抬头才惊恐的现,夙芬身上大片衣袖,都被染成了刺目的大红色。尤其是左边,颜色明显比右边的深。 那是血,是从左手手腕那一道长长的口子里,流出来的汩汩鲜血。 “嗯……?”夙芬迷茫的看着墨息,瞳孔都有些涣散了,“墨息,我从来没有现你声音有那么大……好吵……好冷……我先去休息下,符渊过来了,再叫我吧。” 墨息着急的喊声一时间变成了流光幻影,匆匆从她的耳边滑过,却一个字都没有进入她的耳朵里。 墨息看着她的背影,咬牙握拳,然后毫不犹豫的奔向那大喜之地。 不可以……不可以让主上就这样折磨自己!他就算是死,也要将符渊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一直到日落,婚礼举行完成,夙芬都没有看见符渊。 夙芬从床榻上醒来,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像是狠狠被谁重击了一般,疼的要命。她舔舔干裂的唇,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只是没有先前流的那么快了。 而地下早已在她睡着的时候积了一滩,有些都干涸了,一块一块像是丑陋的疤。 ……墨息,最终还是没能将符渊带过来吗? 夙芬望着窗外似血残阳,突然就剧烈的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哭,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她吃力的坐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只见一脸颓废的墨息坐在屋子前面,掩面而叹。他听到动静,闪电般的回头,却在看到夙芬的模样时,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夙芬没有理他,只是抬起手,将眼前变成一片荒芜的雪景。灰暗的天空沉甸甸的像是要塌下来一般,飞舞的小雪停滞在半空,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时光就此凝住。 而竹制小屋旁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株开的正艳的梅花树。 夙芬定定的看着那梅树,轻轻的说了句―― “不是说,我要是喜欢梅,你也会学着陪我赏梅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变得这样,不诚实了呢?” 墨息这才从夙芬诡异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他痛苦的看着夙芬,满是愧疚的说:“主上……主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够完成你的嘱托……对不起!真的,他们把我绑起来,婚礼完了之后才放了我……对不起真的……主上……” 面对语无伦次的墨息,夙芬还是没有说话。本如镜的苍蓝色瞳眸,如今却像是沉淀了许多杂质。 “……我告诉了太子殿下你伤害自己的这种行为,我求他来救救你,但是……太子殿下却说……却说主上你是灵,是……不会死的……所以,所以他被你骗到,他不会过来……” 墨息说到这里,浑身都抖了抖。 “……哦?是吗?”听到这么残忍的话,意料之外的是,夙芬的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那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这让墨息更加觉得不安。 “他既然不过来,那我就过去找他。你说对吧?墨息。” 墨息突然觉得浑身一紧,然后便怎么都动不了了。他惊讶的看向夙芬,只见她也正盯着他,微微一笑。 他从没有见过她那样笑。不是冷嘲,不是睥睨一切的自信,而是……温婉。像是她那个年纪的普通女子的笑容。 他有种不好预感,他感觉他的主上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见啊,墨息。谢谢你那么帮我……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同伴,出生入死的同伴。” “所以啊,今后要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带领大家,保护好大家。” 夙芬穿着那件染血的羽白霓裳,站在墨息的面前,苍蓝色的凤眸弯成月牙,再也;额没有平时的肃杀和严厉。她左手手腕还在流着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到雪白的雪上,绘出一个个悲伤的图腾。 “主上!”墨息只觉得心中大恸,热泪便流了出来,“同伴不是用来保护的啊!同伴……同伴都是并肩作战的啊!主上你把我放开,我跟你一起去找太子殿下,好不好?!” “……心意我领了。”夙芬边说边将月寒枪亮了出来,秀眉一挑,眼眸里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恨意和决绝,“但是,这件事不关你的事,而是我自己的私事。我……只想要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 死,有时候真的是一种解脱。但是她为何如此悲惨,连死都死不了。 她突然明白师傅当初为何那样劝她了,满盘皆输,真的是满盘皆输。从前她与符渊下棋,也常常输掉,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但既然死不了,也赢不了,她就去问问这其中缘由。 如果不满意,不如就杀掉这个软肋,回到过去。 夙芬提着枪闯到泰阳殿,外边把守的将领本都是跟随过夙芬出生入死的心腹,再看见夙芬这不对劲头,犹豫再三还是放了她进去。 一看见背对着她、独自站在大殿的符渊,夙芬二话没说,一挽枪花便向着他刺了过去。 符渊来不及躲,左肩就被夙芬刺穿了,他一个吃痛,捂着肩就跪了下去。 “唔――”夙芬将枪狠狠地抽出来,符渊又是一个闷哼,过了半晌,他才将头转过来。 “夙芬……”符渊看着浑身浴血、有几分虚弱的夙芬,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是转眼之间又归复平静。 夙芬是灵,她死不了,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受伤、不会难受、不会感觉痛。由于失血过多,她这一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只觉头疼欲裂。 但她还是轻咬贝齿,固执的看着地上的符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话音刚落,从大殿四方竟射出了四道光芒,猝不及防的,竟将牢牢的将夙芬定住。然后从柱子后面走出了四个身影,分别是火神、风神、鸟神凤凰、梦神。 “你……算计我?”夙芬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怪不得……怪不得,墨息来找过他,以他的聪明才智,为确保安全,怎么不会将外面的那些她熟悉的守卫给撤掉。他想要她掉以轻心,然后……然后制服她! 为什么说是制服?因为这阵法,分明就是梦沉之阵,上古封印的法术! “夙芬……你太危险了。”符渊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所以对不起。” “我……做错了什么吗?竟逼得你……要这样对我?”夙芬只觉得光芒太过刺眼,一阵眩晕。 符渊朝她走过来,眸子温柔一如既往,只是还盛满了悲伤。他伸出手指,凝起光指着她的额头――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是我的错。娶南鸯,封印你,这一切都是为了神界……为了和平。” 这是夙芬听到的、符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吗?那她没有输给任何人,也没有输给时间,只是输给了…… “你终究……爱的还是你的权力和责任。” 到封印的这一刻,夙芬也不明白为什么人心说变就变。她只是知道……如果她还有醒过来的一天,她一定要报仇。 为无知的自己、为过去的自己报仇。 ------------ 第三十九章 梦境 在这诛仙台下看到夙芬的一生,泪水竟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 封印夙芬之后,虽除大患,但符渊却甚忧魔界再次来犯。于是他寻得一秘术,将新的灵魂注入夙芬的身体,于是……便有了我。 不管符渊有什么理由,出于何种目的,才变得如此。但如果我是夙芬,我想我是无法体谅他的。夙芬本无心无,一旦动心却是那般的全心全意。她不顾师傅的忠告,将她的一生托付给符渊,可是…… 符渊却糟蹋了她的期许,毁掉了她压得所有赌注。 夙芬输得满盘皆输。 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别人的故事,那么我自己呢……? 夙芬虽惨,但至少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还有我念着她。但是我……又会有谁念着我呢? 不是作为墨息口中的“主上”,不是作为凌夜莫华口中的“拂影”,而是……我,薛绒绒。 大概……不会有吧。 真是可笑。在这神界生活了那么久,到最后这一刻才现,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场。雾梦女和虚雷都显示不出我的过去,而我……也许也将没有未来。 好像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在这神界存在过一般,一直都活在别人的故事里。 真是可怜。 也不知道从这诛仙台摔下去,灵魂会不会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还在不停的坠落,坠落…… 就在我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从心底竟清晰的传来了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 “你怎可如此软弱……想死?那还不如报仇!” 那声音宛如从地狱之中传来一般,阴森寒冷,让人不禁打了个颤。 是谁…… 本来还想要凝神倾听的,只是失血过多,让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便沉沉的晕了过去。 这里……是哪里? 待我睁开眼之时,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我已经……死了吗? 正这样想着,眼前突然亮起一盏温暖的橘灯,借着这光,我才现我是浮在半空之中的,像是一只漂浮的幽灵。 而在这时,灯光下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饭桌,出现了熟悉的人。我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这一切。 爸爸、妈妈、弟弟……居然还有我!而且……这里是我家厨房! “薛棋,不洗手不准吃!”我看见“我”一把打掉小棋的手,严厉的看着他。 “切!是医生了不起啊!”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是正在念高二的小弟还是转身去了洗手台。 他嫌冷似得,只是将手凑到水龙头前匆匆的冲了一下。“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替他打上洗手液,然后悉心的握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搓揉。 “……喂!你这样……恶不恶心啊!”小弟大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故作严肃的看着我。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校园偶像的!我说,那些女生是觉得你哪里帅啊?”好不容易帮他洗完,“我”走回饭桌前坐下,“难道是你不洗手这点?” “你――”薛棋一张青涩的俊脸涨得通红,他气鼓鼓的嘟起唇,“哼,至少我还有女生喜欢,你看看你,是完全与异性绝缘的体质!估计我结婚了,你还没谈过恋爱呢!” “妈……你看弟弟!我为他好他还这样说我!”“我”求助的回过头看老妈。 老妈端着一盘菜走过来,顺手朝弟弟脑袋上弹了个爆栗,弟弟一边呼痛,一边看向得意洋洋的“我”。 “怎么说你姐姐的!”老妈火爆的脾气一上来,扔了身上的围裙,就开始对着弟弟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要体会她的苦心。虽然吧你姐平时是脑袋少了根筋,做事不怎么灵光,被欺负了傻傻的不计较……” “妈……你爆我黑历史呢吧!”“我”黑线。 “不过啊,你姐姐很善良的。”老妈摸摸我的头顶,一脸慈祥温和的看着我,“她啊,不管是朋友还是曾经欺侮过她的人,只要有难,她就会伸出援手,也不求回报。” “切,那不是傻吗?被卖了都不知道。”弟弟不屑道。 这时候爸爸也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弟弟后脑勺上:“你翅膀硬了啊,这样说你姐?你小子就是要学学你姐,不要对什么都置身事外,看见别人有困难还是要帮,懂吗?” 弟弟本想还要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别说薛棋了,爸妈坐下来吃饭吧,吃完我洗碗,弟弟还有作业呢。” “我”在灯光下笑的一脸温柔。 橘黄色的光晕浅浅氤氲,桌上的饭菜热气翻腾,一大家子围着饭桌斗嘴吵闹,这样平凡的、过了二十多年的场景却让我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曾经惯以为常的幸福,直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我看着“我”,虽然那张脸没有夙芬那般美艳甚至只能说的上清秀,此刻正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却看起来很是耀眼。 真的……真的很想念作为薛绒绒的时光。 因为涌上来的热泪,眼前的温馨、其乐融融的场景弥漫开来,让我看的不甚清楚。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却愈的模糊了。 而此时,耳边竟有一个声音由远到近,一直在唤我“拂影,拂影……”。 伴随着这三分急切的呼喊,我脑袋陡然沉重起来,一阵晕眩之后,我又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拂影……拂影……” 再次张开眼,随着视线的对焦,我看见了一双如同琥珀的琉璃紫眸。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惊喜的叫了一声,那不大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头突然一阵扯,很是疼。 脑袋像一台破旧的电脑重新开始启动,看了半天,才终于认出这是子顾。 “……子顾?”一开口,我才觉我的嗓子仿佛是一台老式风琴,里面生满了锈积满了水,一摁便出吱呀吱呀的难听响声。 “拂影,是我!”子顾轻轻的抓起我的手,笑着哭了,“你别说话,费力气。在心里想吧,我可以听见的!” 我点点头,示意好。于是我在心底默默地问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忘记了我送你的黑色羽毛吗?我说过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使用它,我就来救你啊!”她指了指我脖子上挂的项链,“可是你为什么没用?害我只能感觉到你命悬一线,却不知道你具体的位置。” 我已经不想吐槽说你压根就没告诉我怎么用……我只是默默地继续想[所以后来是你找到了我?] “不。”子顾摇摇头,“是魔尊。” 我一愣。 “魔尊带我找到你的……你怎么会跳诛仙台?你知不知道找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大惊!你浑身都是血,不仅脚上受了伤,背上也有几条鞭痕!更可怕的是你的左手和左眼……说到这里我就想问了,我们不过才走了多久?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子顾又心疼又愤怒的看着我,这让我的心里一暖。 但是我不想告诉她,所以清空脑袋,什么也没想。 子顾是聪明人,她如何不明白我这些小伎俩,她悠悠的叹口气:“你不愿说……我还是不逼你了,你先休息。等你好了,想告诉我,我随时都愿意听。” [谢谢。]我微微笑,对她的理解表示感谢。 ------------ 第四十章 贴心的安慰 静养的时候,魔尊虽然常常让子顾带些名贵的药材来照顾我,但是他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问过子顾,子顾却避开眼睛,含糊其辞说他很忙。看着子顾迟疑的神色,我心领神会,知道她不好说,所以也就不再提这茬了。 不得不说,魔尊给我的药真的很好。短短半个月,我从只能躺在床上,逐渐变成可以下床走两步的状态。但是我还是喜欢待着房间里,偶尔走动走动都算难得。 为此,子顾不止一次抱怨,她常常鼓励我多出去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 可是,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就变得极其喜静。子顾过来,大多数时候也是她在讲,而我只是微笑的看着她,默默的听着,不一。 通常说到最后,她都会看着我,叹口气。 “拂影,你真的变得……不像你了。”她说。 我坐在床上,淡淡的看向外面的阳光,眯着眼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但是那丑陋的疤痕狰狞的布满了我的左手,微微有些刺眼。 缓缓的收回手,我低下头,轻声说―― “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 虽然知道外面有阳光、有温暖,但是有阳光的地方必定有阴影。我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真的是怕了,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所以……我觉得我这样逃避、像只蜗牛缩在壳子里,也不是不可。即使这样的确感觉不到温暖,但同时……也感觉不到伤害。 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魔尊终于来看我了。 那个时候我正坐在书桌前练字,听见脚步声,便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一看。本以为是子顾,却不料撞入了一双异色眸子里。 许久不见,魔尊的面容消瘦了些,但依旧无法撼动他周身所的强大气息一丝一毫。他定定的看着我,一只如天边灿烂的朝阳的金眸,一只如降临的夜幕的沉沉黑眸,此刻淡漠如水。可我看的出来,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有什么暗流汹涌。 “魔尊?”我有些惊讶,但瞬间又平静下来,“你来了。” 魔尊没说话,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在做什么?” “我在练字。”我平和的微笑。 魔尊走过来,绕到了我身后。然后伸出手,抽出我刚刚写的那张字。 “锦瑟?”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站久了,左脚还是有些疼,于是我拉过红木环椅坐下。我盯着魔尊,轻声回答到:“那是我最喜欢的一诗的诗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此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当我说完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静默。魔尊骨骼分明的手紧紧的捏着那张纸,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有些怒,但更奇怪的是,看到他不好的脸色,我现在心里没起任何波澜。 “……我问你,你为什么跳诛仙台?”魔尊终于低低的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压迫。 “我……跳着玩儿。”我无所谓的淡淡说道。但是下一秒我撇过头,转眼看向放在书桌上的、花瓶里的那一支辛夷花。 “跳着玩儿……?”魔尊一向平静的声音,染上了几丝不常见的愤怒,“那好。就算你跳着玩,那你告诉我,你身上这些鞭伤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错了。那些不是鞭伤,是雷伤。” “雷伤?雷伤能够穿透你的手?你当本尊没有受过虚雷?” “……” “好,这个我们不谈。那你告诉我,你的眼睛在哪?” “……” 我不想说,但是魔尊步步紧逼,完全不放过我。我浑身都有些轻颤,竟有些无法维持我平静的伪装。他就像是严厉的爸爸,狠狠的指责着做错的孩子。 “回、答、我。” 魔尊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双手把着椅子两边的把手,将身子慢慢的倾压下来,逼迫我不得不看着他。他的眸子像是无尽的漩涡,一不注意就像是要吸进去了一般。 他挺拔的身躯像是一座沉重的山,这笼罩下来的阴影让我很是心慌。我试着用手推了他两下,但无奈力气太小,魔尊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终于忍不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爆出委屈和愤怒。 “只是想你回答我的问题。”魔尊见我怒,手将把手握的更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味。 “你想要听是吧?好啊我就告诉你!是我自己犯贱,是我自己爱上了凌夜莫华!可是他不爱我,取了我的眼睛送他妻子,而他妻子又觉得我和他有奸,所以将我逼的跳下了诛仙台!你满意了吗?!” 我不管不顾的冲着魔尊吼了出来,泪水也随之而落。不知道为何,他这种围着我逼迫我的问法,让我觉得特别特别的委屈,像是所有的错都出在我的身上一般。就算全是我的错,但是我弄得如此残破不堪、不敢再生造次,难道还不够吗? 是,我是软弱,我是心善,但是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我沉默,并不代表我一辈子都要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而这时,魔尊居然放开了我,他直起身,淡淡的看着我。没有了之前的压迫,眸子里比刚刚浅了很多,看起来竟有些温柔。他像叹息般的说了一句―― “哭出来就好了。” 明白了魔尊的用意,泪水却流的更汹涌了。魔尊虽然没有子顾的读心术,但是他看的却比谁还有透彻。是,想起之前惨烈的战斗,想起那个幸福的梦境,在醒过来的那一刻看见是子顾,不是不伤心和遗憾的。想要放声大哭,但是心里却总有什么堵着,让我无法泄。 既然哭不出来,我就不断的告诉自己说,我很好,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装的很好,好到骗过了子顾,甚至几乎骗过了自己……除了在午夜梦回之时,还会被无休无止的噩梦缠身之外。 魔尊见我哭的那么伤心,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了我的脸。温暖而干燥的指腹,替我擦去如珠子般坠落的眼泪。他的手法,意外的有些笨拙。 “……好了,哭完了就站起来吧。” “我……我站不起来啊……”我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而且我也……我不也不知道怎么站起来啊……” “拂影。”他扳正我的身体,让我看着他,“就算站不起来,你也得去尝试。你不能逃避,知道么?” 我摇摇头,他眼神一冷,想要说什么,却被我抢先一步―― “叫……叫我薛绒绒……” “什么?”魔尊一愣。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个。 “我说,”我哭的也够了,索性一把擦干眼泪,“叫我薛绒绒。我的名字,不叫拂影,我叫薛绒绒。” 魔尊也没问其中缘由,而是果敢干脆的说了一句:“好,薛绒绒。” 在这里听到我真正的名字被别人叫出来,雾气又一次弥漫了眼眸。既然要站起来的话,那就要舍弃曾经……什么“承露之水,过影拂尘”,什么拂影,什么凌夜莫华,统统让它见鬼去吧! 越不想流泪,眼睛就越来越看不清楚。突然想到,好像大多数的哭泣都是被魔尊撞到。正当我想要转过头去,避免这种尴尬,却猝不及防的被揽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我靠在魔尊的胸膛前,有些不知所措。 “别介意,我不太会安慰人。”魔尊揽着我,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你也别多想,只是为了报答你上次在三十三重幻境里……” 他顿了下,似乎在组织措辞:“替我包扎。” “……”既然他有这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我伸出手抱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肢,感觉到他浑身一颤,却还是没有将我推开。 “……唉,我怎么会……”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以至于我没有听清。 正待我想问他刚刚说了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砰――”的碎裂声。我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魔尊,回过头现原来是子顾。 她挺惊愕的,本来给我带来的食盒打倒在门口,撒了一地的饭菜。 “魔……魔……魔尊?”太过吃惊的子顾,连话都在抖。 “……”魔尊又恢复了他高高在上的气势,“我来看看……绒绒。” “绒绒?”子顾怪异的看我一眼,看的我倒不好意思起来。睫毛上的泪珠还没有干,脸倒先红起来了。 “……”魔尊也淡淡的瞥我一眼,看我神色,心中便知晓我没将我叫薛绒绒的这事告诉子顾。 “没事。”于是魔尊淡淡的岔开。 “没事……?”子顾好笑的看着一个坐在椅子满脸通红的我,一个十分淡定但却撇开视线的魔尊。 “魔尊你在逗我吧?我刚刚可是看到你们俩抱在一起耶~”子顾绕绕自己的长,紫色的眸子盛满了笑意,“孤男寡女……还说没事?” 我略尴尬:“子顾……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你倒是说说看?” 普天之下,估计只有子顾这么大胆了,敢开魔尊的玩笑。 “子顾……” “魔尊一向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这么特殊的慰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子顾笑的一脸狡黠,“拂影,这说明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你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有空也教教我嘛~” “子顾……”魔尊这时终于悠悠的开口,“这话要是被你相公听到,他会怎么想,你觉得?” ------------ 第四十一章 关于魔尊与子顾 “哈?关他什么事啊!”子顾大大咧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再说了,他性格和魔尊你一样冷淡,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啦~” “是吗――”魔尊的尾音拖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是怎么觉得呢?沉白?” 我顺着魔尊的目光看过去,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除了子顾,还多了一个男人。***他的模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属于丢到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不过,这副样貌我还是熟悉的,毕竟子顾曾因为思念而幻化成过他。 沉白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子顾,但也没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越过子顾,对着魔尊弯腰拱手道:“魔尊,属下有事禀报。” 子顾听闻,轻轻的“切”了一声,娇柔的声音里含着被忽视后的浓浓不满。魔尊沉吟了一下,看着沉白严肃的神色,又转过眸子看着我。我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他才对着沉白说:“好,我们出去再说。” 说罢,又转向我。 “我隔天再来看你。” “好。”我应着。 他跟着沉白刚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又停顿了下,但没回头。 “你有空……还是替我照料一下外面的花吧。乱糟糟的,看着烦心。” 没等我回答,他便和沉白一起走了。 魔尊前脚一走,子顾后脚就神秘兮兮的向我凑过来。 “拂影~不错啊~亏得我们这么熟悉,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而且还隐藏的那么好?行啊……” “子顾,你别乱说,魔尊只是顺道来看看我。” “顺道?这可顺有点远吧~”子顾眯起紫眸,优雅的像是一只猫咪,“好吧,就算是顺道,但是你怎么解释你们刚刚抱在一起?别跟我说你们是在互相挠虱子啊!” “……”我静默了一瞬,然后淡淡的开口,“子顾,我不会瞒你,你只要现在读我的心,就会知道我有没有撒谎。再说……我现在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 我这残破之躯、懦弱之心,托付给谁都是累赘。更何况……一段恋的忘记不应该用新的恋开始,这对谁都不公平。 子顾看出我神又有些消沉,她连忙摆摆手:“哎呀,我就是开开玩笑而已。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到处乱说的。” “其实吧……”她顿了下,“我是觉得你对魔尊没什么那方面的感,最多有的就是感激。但是,我却觉得魔尊对你的感,却不是那么单纯。” “什么意思?”我心下一动。 子顾怪异的瞟我一眼,然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道:“再说这个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拂影你对魔尊是什么印象?” 印象?我抬头,却被子顾正经的姿态感染,只好三思才道―― “第一次见到魔尊的时候我觉得他很恐怖。哪有人连证据都没有,就二话不说、蛮不讲理的将人扔出去的?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真的很残忍也很冷酷,也许我会死在他的手上。但是被救之后回想起当时的况来,我又觉得他没我想象中的那样不近人。因为他是怕我伤害你,所以先下手为强,这让我明白他其实是个看重同伴的好头领。” “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率着你们一帮将领来神界要人。那个时候,我真心直觉他很强。更何况,他在面对符渊等众神时也狂妄不减,于是我对他的恐惧更加深了一层。” “可是后来……在神界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渐渐现魔尊并不像我所看到的那么冷漠。他虽然面上不说,但是他会以独特的方式去安慰和关心你……这让人不得不真心从内心去感激和尊重他。” 我还记得,呆坐在地上时魔尊伸过来的那只手;还记得,在替我包扎时,在温暖的烛光渲染下,魔尊异常温和的脸;还记得,在三十三重幻境里,他用结实可靠的怀抱,替我遮挡了许许多多的危险……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和魔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了。 “你说的都挺对的。”子顾苦涩一笑,“但不全面。” 哦?我来了些兴趣,屏息凝神的等着她的下文。 “我之前问你,是有七分玩笑三分认真的。因为魔尊,对你真的很特别。哎!你别露出那副表嘛!我知道,对现在的你这样说,你肯定很反感。可是不讲出来,我这心里憋着也难受,大不了你当我说书给你解闷吧。” 既然子顾都这么说了,我就姑且一听吧。 “你说的没错,魔尊确实对我们自己人很好。但是啊……魔尊太强大了,而且常常喜怒不形于色。即使他对我们再好,我们心里也是存着一丝敬畏的!”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啊,有什么特别的么?”我不解的问。 “你别急,继续听我说。”子顾从书桌上捻起一颗葡萄,红唇轻咬,“魔尊虽然对我们好,但绝对不是像对你那样的体贴细致。他保护我们,站在我们身前为我们挡下所有的暴风急雨,但是这在无形之间就在我们和他之间建起了一座高墙。他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一直就保持着这样淡漠疏离的关系。” “所以……?” “所以啊,我刚刚看见他抱着你真的吓了一跳!”子顾一纵,坐上了我面前的书桌,她这样的狂放肆意虽有些不雅,但是却让我是那般的欣赏和羡慕。 “魔尊……我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他那样的表了呢?”子顾低下头,浅浅一笑,“不瞒你说,早年我就跟着魔尊一起出生入死了。以前我在神界,还被人称为女修罗呢!只是……时间过得太快,所有人的记忆也就随着模糊了,已经不再有人记得我了。” 她的神色像是陷入了过去,有些恍惚。 “啊,扯远了,继续说啊。我记得他那样温柔的表,只有在面对他母后流露出来过。但自从他母后过世之后,他的表就一直那样让人觉得可怕……” “母后?” “对。”子顾轻轻一抿唇,“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他的母后是灵吧?他的母后真的很美啊……魔尊的那只黑色眸子还是遗传的她呢!刚开始生下魔尊的时候,前天帝还对他母后宠爱有加。但是自从现魔尊的战力天赋极高,前天帝渐渐便开始冷落他们母子俩。再加之后来符渊的出生,让前天帝的精力和宠爱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完完全全就将他们母子俩抛之脑后、弃之不顾了。” “哼。”说到这里,子顾眉眼之间染上一丝不屑,“有权力的男人就是这样,为了自己那虚荣的地位,便可以将爱与亲弃之如糟糠。”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夙芬和符渊,心里顿时很不舒服起来,像是被谁狠狠的一刺。 “也可怜了魔尊的母后。在知道自己快死之日来临之际,遣人去寻前天帝,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可是前天帝却以教导符渊法术为由,拒绝了她。她多么绝望啊……结果,第二天魔尊现他的母后割破了手腕,在她种的那片曼珠沙华里,静静地死去了。” 我心中一冷,然后便涌起一股无法的悲伤和怜悯。想起那一次魔尊问我曼珠沙华的话语,我告诉他之后,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怪不得她喜欢”,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抱着何种心…… “魔尊的母后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没有父爱的童年,她一定付出了双倍的关怀。所以我想,魔尊大概也很敬重她,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建一座没有人住的宫殿,还种满了曼珠沙华。” “刚才魔尊让你照顾这片花了吧?所以……我觉得啊,你应该真的对他有些特别吧。” 子顾看着我,紫色浅如琉璃的眸子虽然笑着,却蒙上了一层我看不清楚的雾气。 听了她的话,我沉默了下,然后问了个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子顾,你……喜欢过魔尊吧?” 室内突然寂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进来,让插在花瓶里的辛夷花微微摇曳。 子顾只是愣了愣,然后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是喜欢过魔尊。” 我没想到她那么大方的承认了,当即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但子顾毫不在意,大方利落的继续说到:“拂影,你真的了不起呢!沉白都不知道这件事,居然被你看出来了耶~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成为你的敌啊,我既然嫁给了沉白,现在就只会死心塌地的对他。” “就算你现在还喜欢,也不是我敌!”我抗议。 “拂影。”子顾突然正色起来,“这么说吧,即使我现在不喜欢魔尊了,但是我还是会永远永远的跟随他,陪着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我只是……不想他那么寂寞。” “……” “当然。”她笑起来,美丽的不可方物,“如果你能够接受他,包容他是再好不过的。我啊……希望他还有你都能够幸福。当然,我知道对现在的你说这些有些不是时机。” “是啊……不是时机。”我黯然。 我还没有走出来,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份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感。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做就先走了。你有空的话就遵照魔尊的话,去理理外面的花吧,整天在房间内装什么忧郁呢?这完全不像以前三天两头往外跑的你啊。” 想了想之前在神界还真是没定下来过,我瞬间就被子顾都笑了。 “好。我明天就出去走动走动。” ------------ 第四十四章 进击的复活 第二天,趁着天气不错,我总算下定了决心,决定出去浇浇花。 外面的曼珠沙华开的依旧娇艳,阳光照耀下来,一**迎风招展,像是地狱烈火熊熊燃烧。 我眯起眸子,享受了一下这久违的温暖。然后刚打算捏起水壶浇灌,一个人影便从庭院门口一闪而过,吓了我一跳。 等我定了定心神,那个人影却突然冲到了我的眼前,一把抓起我的手,大声的质问一声―― “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手中的水壶蓦地就落到了地上,我震惊的抬头看着眼前神色狐疑的人。 “颜成――?” 没错,让我震惊的是,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已经死去了的、秦扶惜一直追念的颜成! 虽然他穿着一身白衣,与之前看到的张扬不羁不同,透着几分不染纤尘。但是他琥珀色的眸子还是澄澈如月光,面庞清隽俊美中带着几丝幼稚和青涩。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死了么? “你……你叫我什么?”颜成听到我叫他的名字,表有点疑惑不解。 “颜成啊!你怎么了?你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人还是鬼啊?”心中的疑惑越堆越多,最终不得不爆出来。 “颜成……?”颜成上下打量我一眼,很是奇怪的问,“我是叫颜成?” “……?”我也很怪异的看着他,“虽然吧我们只说过一次话,但是我很多次从扶惜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应该还算是熟悉吧……说到这里,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回去找扶惜?你知不知道听到你死了之后扶惜有多么伤心!” “扶惜……扶惜……”颜成突然放开我,一只手按上了额头,似乎有点痛苦的样子。他嘴里还喃喃重复着扶惜这两个字。 “扶惜是谁?”他抬起头,琥珀色眸子蓦地雪亮,让我心头一悸。 “就是……秦扶惜啊。”我吞了吞口水,一脸战战兢兢的回答。 颜成听到我的话,一脸不可思议的退后了两步。同时,他的头似乎更痛了,只见两只手都按上了太阳穴,眼眸微闭,睫毛轻颤。 我以为他不舒服,上前一步打算顺顺他的背。刚迈开步子,只听见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溟……?” 颜成突然抬头。 “……岐山公主……”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温柔。 我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庭院门口站了一个少女,她双手撑着拱门,有些气力不支的样子。她打扮十分奇怪,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外面却披了一件貂毛大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单薄瘦弱。 她的面容有几分苍白的憔悴,却是病若西子美三分。像是一朵娇艳的绢花,却十分脆弱,似乎一碰就散掉了。 她看着我,蜜糖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和恐惧,但瞬间也归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同与怜悯。 我心里知道,她应该是看到我的眼睛和我左手未好完全的伤,觉得有些可怕和可怜吧。 “溟……你去哪里了,我醒来没有看见你……”那位少女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挽住颜成的手,而颜成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沉默的抚上了她略干枯的头。 这副模样,像极了相恋的侣。这高能的况,我只能保持沉默。 “溟,这位是……?”那位少女靠在颜成的肩膀上,转过头来看着我,开口问道。 颜成这才意识到还有我的存在,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迟疑了几秒,对那少女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碰巧看见了她……这里一向不住人的,所以我以为她是什么奸细,所以刚上前质问她来的,但是……” 他盯着我欲又止,像是在组织措辞,打算跟他怀中的少女解释清楚这状况。 颜成有些变了。说话语气比以前老成,做事也不再像之前莽撞,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的这张脸,我真的快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她好像认识我。”颜成最终这么说。 却不料他怀中的少女听得他这句话颤了颤,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避开我的目光。 “溟……她……姑娘,请问你究竟是谁?你认识溟?” 少女问我话的时候,像是怕生似得,一个劲的往颜成怀里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 “嗯……我认识颜成。”看着眼前这况,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扶惜的事了。颜成到底生什么事了?难道他……不记得自己是颜成了? “溟……是叫颜成?”那少女偷瞄了我一眼,然后又快速的埋下头去。 我……我是长得真的很可怕吗?有必要这么紧张?这很伤我自尊的好嘛!尤其是在这特殊时期。 但是我面上无表:“是,他叫颜成。他还是……” “拂影!” 正在我要说出颜成的身份的时候,魔尊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声音没有平时的沉稳,而是略微带了些急促。 “……哥哥……”少女惊喜的抬头看着魔尊,连忙拉着颜成的手奔到魔尊的身边。却不料跑得太急,她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只不过是咳嗽,却让颜成和魔尊的神色同时紧张起来。颜成明显比魔尊显得惊慌,他手足无措的顺着少女的背,嘴里还不住的问“没事吧”。 少女咳了一阵,白皙的脸都涨红了。过了半晌,她终于顺过气,捂着胸口,抬起头冲着那两人亮出个大大的笑容。 “我没事……你们别这样看我……” 颜成这才舒了口气,魔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但是我分明看见他刚骤紧的眸子突然一松。 可是这温馨的一幕关我什么事?我默默地蹲下身去,将摔在地上的水壶捡了起来。 “拂影。”魔尊这才走过来,“生什么事了?” “啊,没事,出来浇花碰见了一个故人。”我淡淡道。 “是溟!她认识……溟!”那少女有些激动的对着魔尊说。 “裳裳。”魔尊摇摇头表示让她不要说话,又看着我问,“你说的故人,是溟?” 我指了指颜成:“如果他现在是被你们叫成溟的话,那就是了。” 魔尊皱起眉头:“溟之前受过重伤,醒来之后失去了记忆,是裳裳救了并且收留了他。这次裳裳依惯例过来治病,他便作为随身侍卫一同前来的。如果,你真的认识他,你可以……” 说到这里,魔尊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有些紧张恍惚的颜成。 “你可以告诉他吗?” 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水壶走向那一片曼珠沙华,轻轻地浇灌它们。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颜成的表明暗莫辩,而那名叫裳裳的少女,心中更是比颜成不安。 我突然觉得,告诉颜成真相真的好吗? 从刚才的一切,不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颜成和裳裳之间绝对不可能没有感。颜成作为溟,已经开始了他新的一段人生,并且认识了新的人,建立起了新的关系网络。而扶惜……已经当颜成死了。她或许会痛、会伤心,但是总有一天她会从回忆中走出来,会开始另一段人生。如果我贸然的告诉了颜成真相的话,那么痛苦的就不会只是扶惜一个人,而是颜成、扶惜、裳裳三个人了。 但是,不告诉颜成,好像又觉得对扶惜不公平。 那么,究竟是选择一个人的幸福还是三个人的成全? “那个……姑娘……”颜成忍受不了我的沉默,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事的真相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满。”我打断了他,转过身盯着他,冷冷的开口说,“这么跟你说吧。你得知你之前的记忆之后,可能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可还愿意?” 颜成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少女。裳裳听的也是一惊,本来就泛白的唇色就变的更白了。 颜成两厢犹豫,神色十分痛苦,久久无法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只得叹一口气:“你现在很难抉择我理解,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我现在累了,魔尊,我先回屋了。” 魔尊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淡淡的说了句―― “去吧。” 我将水壶放好,再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就回到了屋子里将门关上。将阳光与温暖关在了外面,同时也把一切繁复的事抛之脑后了。 人生真是精彩,上天总是想着法子的折磨着众人。 可是……我再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些烦心事了。自己都跌到了坑里还没有爬起来,还有什么资格去拯救别人呢? 这只有看颜成怎么选择了。 虽然我更倾向于他恢复记忆。不是说见不得他和裳裳幸福,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这么自欺欺人的美满下去,真的真的就太虚假了。 我只是希望颜成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还有一个人在念着他。即使在他恢复记忆之后还是选择和裳裳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扶惜和颜成也再没有任何遗憾了。 ------------ 第四十五章 陷害什么的已经伤害不了人类了 又在房间里呆了两三天,左手的伤口渐渐愈合,虽然说看不见骨头与血肉了,但还是结了一个碗大的疤。*** 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好,我总是容易犯困。但每每睡醒之后,却觉得更加疲累。我把这况告诉子顾,子顾却说可能是因为我身子还太虚弱,所以连着几天都给我大补。 不过这大补的东西嘛……吃过一次就不想再提,更何况况也没有好转。 至于颜成吧……他没有来找我。不过,我也觉得无所谓,毕竟这是他选择的道路。 但是今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裳裳正坐在梨花沉木茶桌旁,轻咬下唇,一张瘦弱的小脸看起来黯淡无光。而我正卧在床上,给自己左脚脚腕上着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就是那么怕我,先是抬起眼睛瞥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又不说明自己的来意,终于让我失去了耐心。 “所以……”我斟酌了一下,开口,“你来,是有什么事?” 她听到我的声音浑身颤了颤,抿了抿唇,声音犹如细蚊:“那个……你……你的伤……是怎么弄的?疼……吗?” 听到她这么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我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立马反问她:“你就是想来问我这个?” 裳裳恐慌的摇摇头:“不!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但是……” “你看见我这一身伤,觉得我很可怜?” 裳裳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我,然后像只谨慎的小猫一般,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我心下了然,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拿着药往伤口上抹去。 “那个……”她见我不说话,有些惴惴不安。 “我没什么可怜的,你也不用同我。我这伤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别人。”我没看她表,冷冷一笑,手轻柔的摸上那还为好完全的伤痕,“刚刚从鬼门关醒过来的时候,这些伤折磨着我每日每夜的睡不着……很痛,真的很痛,像是有人在用刀一点一点的剜着你的心尖。但是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身体上,不管再重的伤,总有愈合的一天。但是心中的伤……也许会一直记得吧……” 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了,但是我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裳裳,微微轻笑。 “颜成也是一样。”我淡淡道。 裳裳的脸突然苍白如鬼。 “……你……是什么意思?”裳裳的话语中有些颤抖。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要问这个问题么?”我毫不留的直戳她心中所想,“不过你放心,他还没有来找我。” “溟……他没来?” “是颜成。”我纠正她。 “不!他是溟!他是我的溟!”裳裳突然失态的站起来,激动地看着我,她长长的衣袖拂过桌面,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摔碎了那么多名器,她也毫不在意。她紧紧的盯着我,蜜糖色的眸子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他是我的……咳咳咳……他是我找到的……咳咳。” 她突然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色一红,一口血就咳了出来。她将血吐到了地毯上,看起来十分妖异。 她用纤细白皙的手背抹了抹唇,固执的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他……我只有溟了……我只有溟在我身边了……” 我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她哀求的模样。虽然我说过不管他们的事,但是毕竟我还是无法当一个冷石心肠的人。 “我……清楚我自己身体的况。”她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我活不了多久了啊姑娘!最多不过三百年,我可能就……可能就死了啊!我喜欢溟,真的!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溟!求求你了姑娘,你就让我安心的活过这剩下的百年时光,可以吗?” 室内燃着淡淡的檀木香,一缕一缕若有如无的飘荡在这空气之中。 我垂下眼帘,半晌才语。 “……你真的会安心么?“ 裳裳一愣,捂着胸口问:“什么意思……?” “我问,你真的会安心吗?”我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在剩下的日子里,和什么都不知道的颜成一起,自欺欺人下去,你真的会安心么?” 我没等她说话,又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也许他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会满足。但是日子一久,难保你们俩之间不会产生隔阂。也许你会怀疑颜成是不是从别的途径知道了什么,整日惶惶不安,疑神疑鬼。也许颜成也会被你的态度弄的受不了,从而疑心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你们这样下去,真的会很安心么?” 裳裳的脸色十分难看,完全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她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我想起地上有她不小心打碎的碎片渣子,所以连忙翻身下床准备去看看她怎么样,这个时候房门突然开了。 “……”魔尊先是看了看满是狼藉的屋内,又看了看坐在碎渣中的裳裳,最后看了看只披了件单衣下床、浑身有些僵硬的我。 “坐在地上做什么?裳裳,起来。”魔尊冷冷的说。 “不,不行,我……我手好疼。”裳裳**一声,只见她触地的手臂被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魔尊快我一步上前,将裳裳小心翼翼的搀扶起来,眼眸瞬间变得深邃。 “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裳裳靠在魔尊的怀里,迟疑的看我一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会说吗?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想……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看见了裳裳眼眸中闪过的一丝狠戾和决绝。 大概……为了她和颜成,她想要折腾点什么事出来吧。 “那个……哥哥,我……” “唉。”我叹口气,决心将她想说的说出来,“没错没错,是我弄的。她来找我,不要让我把事实告诉颜成。我为颜成抱不平,一生气就把桌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然后就恶毒的将她推到在了地上。本来还想要教训一下她的,但是魔尊你突然出现了,哎呀我觉得好怕!魔尊你不要杀我,就算杀我也留个全尸好嘛?裳裳你替我求求吧,嗯?” 裳裳听到我这么一说,惊恐的往魔尊的怀里更钻了钻。 魔尊没有什么表,只是盯着我,淡淡的说了句:“哦?” “嗯。”我觉得有点累,又想要睡觉了,于是便寻了个座位坐下,等待着这场戏的最终落幕。 但魔尊接下来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他只环顾了四周,然后将裳裳半掺半扶的走到梳妆台前的凳子旁,让她坐下。 紧接着,他拿出药箱,简单的处理了下裳裳的伤口。 裳裳看着细心的魔尊,表更加委屈了,眼中浮现出层朦胧的水雾,显得楚楚可怜:“哥哥……我……暂时不想看见这个姐姐了……” 魔尊的手一顿。 裳裳没注意到魔尊的反应,继续诺诺的说道:“我……我有些怕……” 我轻哼一声。 裳裳立马住口,有些愧疚又有些恐惧。 魔尊还专注于她手上的伤,连头都没抬。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裳裳。”半晌,他终于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以后,自己摔倒了,自己爬起来。不要再怪在别人的头上。” 裳裳没听清楚,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声:“什么?” “我说……”魔尊站起身,眸子如月色一片清淡,他缓缓的踱回我身边,“以后,不要再耍这种小心计了。我不傻,还没到看不出来的地步。” “裳裳,这样不是你。” 裳裳瞬间犹如雷击,就连我也是一愣,连忙抬头看向他。却不料他也低着头来看我,异色双眸中有什么犹如墨云一般翻滚,那种神色让我的心蓦地一动,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裳裳用双手掩面,有泪水从她指缝中滑落。长长的头披散肩头,显得苍白憔悴。 “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诬陷你,是我不对……我只是,只是想如果你不在了,就没有人会告诉颜成他以前的事了……” 我叹口气,心中也能够理解。 “……算了,没关系。但是,就算我不说。”我语气一转,“也会有别人说的。毕竟,颜成还是比较出名。” 裳裳开始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没有主动告诉颜成的打算,只要颜成不来问,我也就保证我不多说一个字。”见她这样,我的心也有些软,“只是在我自己看来,我是希望他来问我的。” “毕竟……还是有个女人,和你一样,深深的爱着他。她以为颜成死了,每天都在哭……你能够理解这种心么?” “你是说,还有人喜欢溟?”裳裳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我也不回避她的眼神,点了点头,然后一字一句的回应―― “而且,颜成也很喜欢她。” ------------ 第四十六章 信任 第四十六章 裳裳听到我这么一说,也不再语。***她的表有些莫测,晶莹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蜜糖色的眸子却空洞如一团朦胧的烟雾。 不用脑袋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子顾,你去把颜成叫过来。”魔尊冷不丁的开口。 我这才现子顾也站在门口,表淡然却十分严肃,一点不如平时那般嘻嘻哈哈。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但是 “是。”子顾毕恭毕敬的答到。 但子顾前脚都还未迈,裳裳就哑着嗓子急急的喊住了她。 “子顾姐,别……别!” 子顾停下脚步。 “我……我想要想一想。”裳裳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和魔尊的神色,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如喃喃私语轻声说。 “子顾姐……你送我回房吧?好么?”裳裳哀求的看着子顾,眼眸软的似江南春水。 子顾看了一眼魔尊,魔尊点点头表示同意。子顾这才走进来,小心仔细的掺起步履虚浮的裳裳,缓缓的走出了房间。看她那副宛如经历了一场大病的样子,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们走后,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魔尊了。有也许是各怀心事,我们两个都没有开口。 半晌,我睡意来袭,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魔尊,那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魔尊淡淡的反问,仿佛随意进出我的闺房是理所当然的。 “哦……” 我讪讪的应了声,又想起他刚刚替我解了围,于是朝他说了句,“那个……谢谢你。”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魔尊像是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尴尬静默,十分自然的走到我的面前坐下。一抬手,地上摔成碎片的茶具茶杯又重新聚合,恢复如新。 他伸出骨骼分明的手,为自己添了杯茶,袅袅热烟从里面溢出。 我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没办法只好绞尽脑汁拉扯几句。 , “那个啊魔尊……”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不用去看看裳裳?我看她哭的挺伤心的。” “不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自己摔倒了还需要人哄?” “……” 为什么我觉得魔尊越来越……呃……犀利了呢? “你是怎么现她是自己摔倒的,而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我故意脾气推到她的呢?”对这个问题,我有些许的好奇。 魔尊这才抬起头来悠悠的看我一眼。 “你不是那样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就那么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心蓦然一动,就像是有一阵细微的电流流过,有种很奇异的感觉瞬间涌上心间。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要是我是个表里不一、外良内邪的人怎么办?要是真的是你错怪了裳裳怎么办?你就……不怕?”我故意跟他唱反调。 魔尊面对我的问话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末了才放下茶杯,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我。 “你不会,绒绒。” 他的眼眸里没有平时的积雪,一向淡如冰霜的表也融化了大半。 “……”不知道什么感觉,但是此刻我只能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刚刚说的不过是气话。你是很好的女孩子……即使受了那么多苦,”魔尊的眼睛在我左脚伤口处转了一圈,“也不会这么做。”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理由?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说不定我从诛仙台跳下来后摔坏了脑子呢?” “再说了我受了那么多苦,说不定我就性格扭曲了呢?说不定我看不得那姑娘和颜成那么好,非想要拆散他们所以装出这副模样,又怎么样呢?” 魔尊抬头看一眼黑自己黑的津津有味的我,然后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别闹。” “……”我一噎。 “还有叫你平时乱七八糟的书不要看那么多。” 魔尊的话让我彻底无语。 “……而且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样的。”魔尊看着我,”你虽然懦弱、胆小、喜欢在背后默默的说别人……” “喂!我哪有!”我不满的撇撇唇。魔尊现在是在毫不留面的损我吗? “但是你是个很好的姑娘。”魔尊面色不改,继续淡淡的说道。 他就这么一句话,却弄得我眼眶有些湿润。他说……我是个好姑娘。在这个世界里,他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你真的……信我?”我低下头,嗓子都有些喑哑。 “嗯。我信。”魔尊直直的看着我,又肯定的说了一遍,“我信你,绒绒。” 无数暖流迅速在心底流窜,连手脚都暖和了起来,我笑了,应该是这几日来不是悲伤、不是怜悯、不是嘲讽,而是真真正正的灿烂笑容―― “谢谢。” 我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我内心翻涌的心,千万语只汇成了这两个字。 魔尊见我有些动容,微微眯起眸子,没说话。随即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身上那股沉木香扑鼻而来。他伸出手,本是落在我头顶上方的,却不知为何在空中转了个弯,最终落在了我的肩上。 “……快好起来,我教你变强,不再受别人欺负。” 我摇摇头:“魔尊,你这话不对,强大不是用来报复的,而是用来保护的。” “……这种时候你就别顾着别人,多想想自己吧。我或许能救你一时,但……也许护不了你一世。你自己不强大起来,今日之事会不断的生。我信你,但别人未必。” 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 在心神激荡之际,我并没注意到他说的“也许”二字。 “绒绒。我欣赏你不计较的性格。但是长久这样当老好人下去,你就会别人当成软弱之人,从而每每都会欺负你。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身边关心你的人……知道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当初我那么怕的人,如今居然变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看着他沉如水的面庞,听着他淡漠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何脑袋一热,我突然脱口而出一句―― “魔尊,你这么关心我……难不成你是喜欢上我了?” ------------ 第四十七章 元宵 第四十七章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也太自恋了一点了吧!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残废,魔尊又怎么会看上我?等会他回答也尴尬,不回答也尴尬……艾玛我刚刚是什么心态啊! “那个……魔尊,我刚刚说的你可以装作没听见!真的没听见!”我连忙打圆场。 魔尊淡淡的盯着我,我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了两个不同颜色的自己。银色的长如水银般倾泻,柔顺的宛如天上的银河。苍蓝色的眸子就像大海般沧澜波壮,凤眸微挑,却露出和本身肃杀气质不同的不安。只是左眼蒙上了一层纱布…… 魔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收回搭在我肩上的手。他突然转身抽离,笼罩在我身上的魄力也随之不见,我喘了口气。 他走回茶桌旁,坐了下来。 “……明天我们出去吧。”魔尊开口转移了话题,我激烈跳动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出去?”但是他的话又让我有些为难,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我的左手,“……去哪儿?” 没等魔尊开口,我垂下螓,低低的说—— “又能去哪呢?又敢去哪儿呢?” 魔尊也许意识到了我的颤抖,他放轻了声音:“听子顾说,明天是人界一个特别的日子。听起来还不错,所以我们去吧。” “什么?”我失声惊呼,身子也激动的站起来。我知道,魔尊想要我从伤痛的阴影之中,快速的走出来,所以想带我出去好好的散散心。可是我以为最多只是在魔界走走,可是没想到是去人界,这进度也跨的太快了吧! “……你疯了?”我咬牙看着魔尊,身子却因为疲累而十分乏力。 魔尊的眼眸没有一丝动摇,他坚定的重复一遍:“去人界。” “魔尊!!!”我怒喊。 “……绒绒,不要再背负了。”魔尊看着激动的我,不动声色,“一起去吧。” “去……去?”我有些阴阳怪气的反问他,“怎么去?别人怎么看我和你?我这么一个残废!” “身体残废,不代表心灵残废,别人的眼光算什么?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 “我——” “就这么说定了。”魔尊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淡淡的打断了我,“明天傍晚我来接你。” 第二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临近傍晚,暮云四合,夕日如美人迟暮。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最终还是认命的爬下床,坐在梳妆台前好好的打扮。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感觉消瘦了不少。脸颊两腮都凹陷了下去,本如雪的皮肤,现在整个都呈现一种病态的蜡黄色。我细细的描了下眉,又用金箔贴了贴光滑的额头,看起来显得精神一些。 香腮染红,点绛唇,最后再换上一袭水蓝色长袖,内着白牡丹金丝绣边单衣。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想到居然很是美。 只是……取下了眼罩的那只左眼,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看见恶心的血肉在突突的跳动。 真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我沉默良久,将眼罩横戴起来,与这张绝美的脸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砰砰——”房门轻叩,魔尊果然来的及准时。 我推开门。只见魔尊挺拔的站在门口,身上穿了一件和平时无两差的黑色深衣,只是在衣摆处绣了两只成双的鹧鸪。他束起高,感觉很有气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可以让人安心躲避风雨。 他见我出来,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一向淡漠的眼里居然有些许笑意。虽然不算璀璨,但就如天上的星光,划破了黑暗。 “走吧。” 他很自然的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我知道他无心无欲惯了,所以他觉得无所谓。但是这会让我略微有些尴尬啊……于是我不安的扭捏了两下,现他握的紧紧的,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那个……” “牵紧,别走散了。”不知何时,魔尊在空中一划,便出现了一个黑暗的通道口,“这是界口,一定要跟着我,不然不知道你会落到哪个地方去,知道吗?” 原来魔尊牵着我是为了这个啊,我居然还……嘛,真囧。 于是我赫然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坚定的牵着我的手,没入了那一道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等我们走出去,才现我们到了个小巷子里。 魔尊没骗我,人界今天确实是在过节。天色虽然暗了下来,但是不知是什么出的橘黄色温暖灯光,照亮了大片天空。从窄窄的小巷子里看出去,人潮熙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更有许多姑娘手中拿起精致的荷包,脸颊上都燃起了艳霞。 这种时候,我才现自己有些冷。 “咳咳——”本来身子都还没好,这样一寒,我又咳嗽了起来。 毫无预兆的,一件黑色大衣就罩到了我的身上。这大衣又大又温暖,还有淡淡的、好闻的沉木香。我抬头,只见魔尊只剩一件黑色单衣了。 “忘记提醒你是我的失误,魔界景色不变,常温如春。而人界,今日是元宵。” 元宵?怪不得这么冷!这是在冬天啊……我看了一眼魔尊,觉得心有不忍:“魔尊……我不是很冷,你……” “穿上。”魔尊命令道,“你放心,这点寒冷还不至于伤到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只好披着。 “走吧,我们去看看。” 能来人界,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听得这喧闹的声音,感受到人来人往的拥挤,我才感觉我是真真正正的活在了世界上。神界和魔界固然好,能法术,能维持常温,能不进食……但是就是缺少了这人间烟火味,才显得那样冷冰冰,不近人。 人和神真的不一样。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虽也有七六欲,但总是自负清高。觉得自己有能力、会法术,有恃无恐。所以神与神之间不屑往来,少了几分有,对了几分隔阂和不信任。 但人不同,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的**比那些神还要重,但是他们的能力却没有神那样强大。所以他们就需要借着各种各样的人的手,去帮助他们实现他们的心愿和梦想。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连接起来,构成这样一个浮华而热闹的世界。让每个人都不再孤独。 ------------ 第四十八章 我会等你 第四十八章 花灯满树,将黑暗的夜照的宛如白昼。街道右边的小河轻流,有许多写满心愿的荷花灯从上游顺流而下。而街道左旁,有各式各样的活动……有卖些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有卖些油纸伞簪子等小玩物的,也有摆摊子猜灯谜的。 魔尊静静的跟在我身后三步,不紧不慢的走着,却竭尽可能的为我挡去拥挤而来的人潮。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有股淡淡的蒸包子的香味,虽然不如神界和魔界那种清香好闻,但是却有种很温馨、很熟悉的感觉。 不过……魔尊太扎眼了。 我已经看见有好几个姑娘都羞红了脸,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荷包,一副想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模样。众所周知,魔尊一向面瘫,所以他对姑娘们的暗送秋波攻击完全免疫。最终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只好回过头对那几个姑娘抱歉的笑笑。 却没想到那些姑娘一看见我的脸,当场就吓住了,散若鸟兽状。 我:“……” 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魔尊见我把脸一沉,于是问:“怎么了?” “没事。刚刚有几个姑娘想要拿荷包砸你,我帮你用眼神瞪回去了!”我故意笑的一脸灿烂。 魔尊一愣,没说话。 恰时天空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烟花,我也随着人潮一起抬头望去。烟花虽美,但转瞬即逝,不过它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实现自己的价值,能够为人们带来欢乐,我觉得也就值得了。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如一颗流星划过,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如蜉蝣一般渺小的人类,才懂得努力,懂得珍惜,懂得去实现幸福。 这一刻,我真的很羡慕我身边这些仰望夜空的人们。 不知道为何在这百感交集的时刻,我下意识的想向魔尊看去。这一看,才现他正看着我,眼眸中漾着一丝不易见的温柔。 我突然觉得听不见这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了。人潮如海,我却觉得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时光就这样停驻,互相静静的看着彼此。 烟花在头上爆开,周围的花灯如流光,晃得我有些刺眼。 然后我看着他,张了张嘴。 但是我没听到他说什么。 一瞬间,周围喧闹的声音都回来了,仿佛贸然的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天空的烟花消失殆尽,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推推嚷嚷,挤的我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魔尊结实的怀抱里去了。 他的怀抱又温暖又熟悉,一如从前的可靠。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在夜晚和灯光之中显得柔和。俊朗清隽的轮廓,分明和往常一样,却不知为何让我的心跳漏了几拍。 一定是节日效应,嗯,节日效应。 我这样反复的做着心里安慰,然后故作淡定的问他:“魔尊,你刚刚说了什么啊?周围太吵了,我没听清。” 魔尊将我缓缓放开,又伸手替我拉了拉身上的黑色大衣。然后他淡淡的看我一眼,最终只说了句:“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我“哦”了一声,为掩饰脸红,我拉着衣服赶紧转身。 “那……那个……魔尊我们去放荷花灯吧!”我为了赶快转移注意力,指着河岸那边。 魔尊顺着我的手看过去,微微皱了下眉头:“那是什么?” “唔,就是在河灯上写上你的心愿,然后顺着河流流下去。” “……心愿?” “对啊,比如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事业有成什么的都可以,还有……”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恋美满。” 我本以为可以说动魔尊,没想到他只是摇摇头。 “……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指了指他身后那颗大树。 “魔尊,你就没有想写的心愿?”我好奇。 “身体安康,你觉得我需要吗?事业有成,你觉得我需要吗?家庭和睦……哼,永远不可能。至于恋……”他瞥了我一眼,“这种东西我不会去祈求,我会自己争取。”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魔尊这话很好理解,但是为什么看着我说?这……会让我想歪的啊!我按住胸口那如小鹿乱撞的心,移开了视线。 明明上一段的阴影还没有走出来,现在又……我难道真的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不过你喜欢的话,就去放吧。难得你主动。” 说完他就走到了那棵树下。遥远的夜幕与他周身相契合,散出一股无法说的魅力。他静静地看着我,淡淡的异色双眸倒影出我略有些羞红的脸庞。 “去吧。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他说。 心里突然就炸开了如刚才一般的、漫天的烟花,心中的温暖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连四肢百骸都随着这份心而暖和起来。 有人在等我,在我身后等我。 我突然觉得世间一切看起来都美好了。 我朝他点点头,然后轻快的迈向那卖花灯的摊子。擦身而过的人看着我的脸,纷纷都有些好奇和惊吓。但是我突然对这些目光也不甚在意了。 没关系,即使我是残废,即使我变得难看,那又怎么样?还有个人说他愿意为我遮风挡雨,愿意等我。 也许,我可以再试着相信一次。 “要一个花灯!”推开层层姑娘,我高声道。 “好的,三文钱!”小贩爽快的答到。 我一愣,只觉得犯难……我真是过惯神界和魔界的生活,都忘记买东西要钱。我求助的看向远处的魔尊,魔尊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指了指我身上那件大衣。 我一搜,竟摸出了几大张银票。想也没想,我直接递过去一张。 “哎哟!这位姑娘,你是在为难小生吗?”小贩哭丧着一张脸,“这是一百两,小生只要三文钱啊!” 呃……确实挺为难他的。但是我搜遍全身上下,只有一百两的银两…… “算了,我没零钱,都给你了。”我像土豪一般挥挥手。 小贩先是一惊,然后立即喜笑颜开:“那……就谢谢姑娘了!小生这就找个最好的花灯给您,祝您心想事成!” 紧接着他就给我找了个制工精良的荷花灯,上面绣着两只锦鲤在水中嬉戏。 “嘿嘿,这可是最灵验的缘灯。”小贩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姑娘今儿个应该是想求这个的吧?” 说完他指了指站在树下的魔尊。 我瞪他一眼,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是我哥哥!” “……”小贩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满脸堆起笑,“好好好,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喏,这里是笔,姑娘快写吧。” 其实不是明眼人也知道我们外貌差那么大,怎么可能是兄妹?真是…… ------------ 第四十九章 陪你做想做的 我接过那小贩递过来的毛笔,本来是有满腹的心愿,却在这时一个都落不下笔。*** 思考了半天,我最终只写了四个大字―― “贪嗔痴恨” 小贩见我一脸苦恼,悄悄的凑过头来看我写的字,然后一声赞叹:“唉哟,姑娘就是不一样,小生从来没有见过在缘灯上写这么特别的字呢!姑娘是想要告诫自己要遵守三从四德吧!真是好心性!” 我对他的夸奖感到有些烦,于是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写完呢!” 没理他,我挥挥洒洒的又写下几个大字―― “滚他娘的蛋” 然后……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小贩的脸黑了又黑。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文艺不起来。 我满意拿过蜡烛点燃,小小的灯光照亮了那只荷花灯,金色双鲤更加活灵活现,皆若空游无所依。 只是那龙飞凤舞的字有些破坏格局。 我将它轻轻的放入水中,看着它和其它的花灯一起顺流而下,最终像是一只萤火虫散着微弱的光,渐行渐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不知道会写下这样的九个大字,只是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之前还历历在目的事,在此时此刻都恍如一场大梦,统统变成了前尘过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只荷花灯远去,虽然没有多难过,心中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凌夜莫华。我其实一直没有恨过他,包括他在剜我眼睛的时候……只是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凉,到也不觉得怨恨。 因为我理解他。 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变相的惩罚吧。 ……可是梓柔给我留下的伤害,却真的有些重了。虽然我能明白她那颗爱着凌夜莫华扭曲的心,但我毕竟也不是圣人。我也是会怕、会痛、会在午夜梦回压低了声音哭泣、会想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在我身上还有心上留下的那些伤痕,可能永远无法磨灭。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那么弱…… 虽然知道以德报怨有点玛丽苏,但是我现在还是想要忘掉曾经生过的一切,因为毕竟……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想要重新开始。 不想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和桎梏牢牢绑住我,用仇恨蒙蔽我的双眼,因此而看不见身边对我好的人。 毕竟,还有那么个人,说愿意等我。 想到这里,我回过头,看向树下的人。 但是,花灯繁华,树下却空空荡荡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我突然就想到了这词。 然后,心就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就开始剧烈的抽痛起来。 我慌慌张张的跑过去,围着树找了一圈都没有现魔尊。我感觉那种冰冷又开始蔓延全身,嘴唇抖得有些厉害。 “魔尊……?”我轻轻的喊了一声。 虽然明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做。可是四周的人来来往往,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没有一个人注意怕的浑身抖的我。 ……不是说好要等我么?不是说好回头就会看见他么?怎么……怎么可以又抛下我?! 我只觉得浑身乏力,一时间眼前一黑,睡意就涌了上来。不稳,我自然就摔倒在了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绪一激动,我就犯困,每每都想睡。 “你在做什么?起来!” 一双朝天黑色绣金边鞋走到了我跟前,声音有些震怒。二活没说,一把就拉起我,我抬起头,才现是我寻找的魔尊。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眼眶一热,没等他说话,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 “别……别走!” 我感到他身子一僵,但是我始终紧紧抱着他不放手。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背。 “我没走,我不是就在这里么?”他的声音放得有些轻。 “你骗人!”我埋头在他胸口闷闷的说,似乎有些撒娇的意味,“你说好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的!” “……”他似乎有些无奈,“我没走多远,只是给你买了点东西,没想到你花灯放的太快,回来就……” 听到他给我买了东西,我才抬起头看他,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他将我轻轻推开,然后看着我,眸子里似乎有柔蔓延。 “手伸过来。” 我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就伸了出去。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将一物什套到了我的手腕上,有些冰冰凉凉的。 我定睛一看,是一串手链。用纯黑色的珠子串成,手腕扭动之时,隐隐有流光闪耀。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他。 “这是黑水曜,有辟邪的作用。那人不懂,居然低价贱卖。我瞧着还不错,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下来送你。”他看着我,“怎么样,还喜欢么?” 看着他淡漠的脸,眼圈又红了一点,我低声说:“喜欢,真的。” 其实有没有这份礼物真的没有关系,因为在现魔尊不见的时候,我很清醒的意识到―― 魔尊对我很重要。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和他走过了那么多经历。仔细算起来,他为我做的事,似乎比凌夜莫华做的还要多……我以前怎么都没有现,除了凌夜莫华,魔尊也是一路陪我走来的人。 我真是犯贱。好好在我眼前的不珍惜,却偏偏去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幸好还算为时不晚。 “喜欢就好。”魔尊语气浅浅的,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接下来呢?你还想做什么?” 听到他怎么问,我心底一动。 “我倒没有什么……魔尊呢?魔尊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都可以陪你做啊!毕竟今天是你带我出来的嘛,你都不好好的玩一玩,我也不会玩的很开心的。” 魔尊看了我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什么想要做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只想陪你做你想做的。” ------------ 第五十章 终于表白了 我本一感动,心中又涌起想要冲到他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接下来就撇开头,语锋一转―― “毕竟说好,是陪你出来的。***” 生生止住已经迈出的脚步。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样……也展的太快了吧!要是真的扑上去的话,说不定魔尊会认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啦! 于是我平息了一下翻涌的心绪,手背摸了摸绯红滚烫的脸庞,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 ……放屁,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啊!魔尊到底是修炼了多久,才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暧昧的话啊! 魔尊见我眼神有些飘忽,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魔尊,我……我们走走吧。” 魔尊点点头,然后与我一起并肩走。 我们走的很慢,与往来匆匆的人们不同。一步一步,像是凝注了时光,像是跟着心节拍一般,让我数的异常清晰。 从来没有这种淡淡的悸动的感觉,即使是以前和大学的男朋友,这样走到一起。 对魔尊感觉其实很复杂。 不像是对于凌夜莫华,是从感激渐渐变成单纯的喜欢,然后又从喜欢直接变成无感。 刚开始,我真的很怕他。不仅因为刚见面,他就送我一个超级大礼,让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几天,更因为他浑身散的气息,让我感到十分压迫寒冷。 但是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魔尊在我面前会卸下冷冷的伪装,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安慰我,会在危险的时候保护我。那些曾经忽略的细枝末节,都在此刻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也铭刻在……我的心里。 我侧过头偷偷的打量魔尊,只见他如玉石般完美无缺的侧脸,晕染着淡淡的光晕,显得很是柔和。金色的眸子如金鲤身上闪闪光的鳞片,晶莹剔透,不染一丝瑕疵。 就在我略微陶醉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叫住了我―― “姑娘,请留步!” 我还真的停住了脚步,疑惑的从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人身着略微有些风骚的藕色长衣,衬得他整个人明亮不少。他戴一帽,长长的前沿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只是看他手中拿着的算命帆,我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姑娘,我看你……” “看我双眼无神、印堂黑,不久会有血光之灾是吧?”我打断他的话,好笑的看着略有些惊讶的他,“双眼无神嘛,那是自然,因为我只有一只眼。印堂黑,也是自然,因为我没扑粉所以在夜晚看起来很黑。至于血光之灾什么的,我最近已经经历过了。” 我无所谓的摊摊手:“我知道你不容易,所谓人艰不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还是去骗别人吧。” 然后就转过身,想拉起魔尊就走,但是那个人的声音在背后又响起―― “姑娘,我并没有打算这么说哟。”那低哑的声音隐隐含笑,“你这样的说辞我还是第一次听,觉得还真是新鲜。” 都说过了人艰不拆,所以就放过了他。但是他这话的意思又是……闹哪样!! 我本以为他要招摇撞骗,想要狠狠的训斥他一番,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说:“我刚刚想说的是,姑娘,我看你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回到自己的世界? 魔尊以为那算命的说的是神界,眼神骤然变冷:“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连忙拉住魔尊,但也顾不上解释,就连忙问那个算命的:“你说我真的会回去?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出来,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至于为什么嘛,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啊……” 帽子投下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微微勾起笑容,转身便离开,我本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奈何自己的脚步却动弹不得。 我很惊异。 前不久我明明还是那么想要回家的,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却看着它从我的指缝中溜走……心里居然会有淡淡的不舍!不舍……不舍什么呢?我都这副模样了…… 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叫嚣,我不想离开……离开―― 魔尊。 真是疯了。 “别听那小子浑说。”魔尊见我心突然就低下来,语气也变冷了,“不开心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回到神界的。” 听到他那些安慰的话,我还是没有开心的起来,因为那个人,瞬间连逛街的心都没有了。只觉得思绪有些混乱,我需要静静的理一理。 “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我冲魔尊挤出一个苦笑。 魔尊瞥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像来时那般在虚空中画了个圆。穿过长长的**,我们回到了我所在的庭院。 “那个……今天谢谢你。我挺开心的。”虽然笑不出来,但是这句话真的是自肺腑,“魔尊,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有点困了。” 说完,我最后再看了眼淡然表的魔尊,转身就走。 “拂影。” 走了两步,没料到他突然在身后叫我。我回过头,只见他站在庭院里,红的似火的曼珠沙华在他的身后妖艳的盛开着。树影婆娑,将他的身影笼罩,他完美如刀刻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我。一只是如朝阳般绚烂的金色,一只是深如古井的黑色,但是却不见平时的冷漠清浅。 他缓缓地勾起一个笑容,不是嘲笑,不是自傲,是属于他自身,是他弑天沧的微笑。他的眸子像是三月的春风拂过杨柳般和煦,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我的心里有百花齐放、蝴蝶齐飞。 “……你,你做什么呢!”我有些惊慌失措。 “看不出吗?”他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温柔,“我在哄你开心。” 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魔尊又继续慢条斯理的补刀―― “你之前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好啊,本尊现在就告诉你。” “我喜欢你,绒绒。” ------------ 第五十三章 我想我爱她 第五十三章 又是一晴朗的早晨。***我起身独开一扇窗扉,昨夜有小雨,吹的倒是乱红碎满地。眼睛不经意一瞟,只见窗杦前有一束新鲜的鸢尾。 我将它举起来,上面还未干的露水便纷纷落到掌心。凑到鼻前一闻,没什么花香,但我心里却像是抹了蜜一般,有些甜。 这花,应该是魔尊送过来的。 天不过五更之时,我虽还在睡觉,但是夜里眠的浅总是睡不安慰。听到外面些许动静,我便紧张的睁开眼看了一下,只见魔尊高大伟岸的身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伫立了许久。 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困意一阵一阵的袭来,我又倒头接着睡,直到日头都盛了起来我才醒。 我当时只道他想来看看我这边的动静,所以也就不甚在意……但没想到他居然是来给我送花的,况且还是这鸢尾花。 鸢尾又称蝴蝶兰,它的花语我爱你。 那么……他是知道这点才采摘的这一束,还是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而送我的呢? 思绪又不自主的回到了昨天的那个夜晚。他站在庭院中,月光冷冷的倾洒在他的身上,照的他宛如天神。他就静静地看着我,笑着对我说—— 绒绒,我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眼神那般温柔又坚定,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从他嘴里说出那么意绵绵的话……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许诺天荒地老一生相守,他只是那般淡淡的说着,却让我感到了他无比炙热的诚心。 想到这里,我的脸又止不住的热起来了。 他……喜欢我什么呢?我自认为我没有什么优点,无能不说,懦弱不说,我……现在是个残废啊。 难道,他是喜欢这张颜? 是啊!想到这点,心绪有些低落,毕竟我是盗了别人的身体,借了别人容颜……魔尊要是喜欢的是夙芬的这张颜可怎么办?我虽也算不上丑,但是……肯定没有夙芬这般美若天仙。 我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算命人跟我说的。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原来自己的世界?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要是回去了的话,夙芬的身体怎么办?子顾怎么办?魔尊……又该怎么办? 我垂下眼睫,步履有些沉重的走向书桌。将花瓶里已经枯萎了的辛夷花给抽了出来,又将手中的鸢尾花给放了进去。 我曾经觉得既来之,则安之。虽也花上过一段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回去的方法,但是更多的是随天意。可是现在我真的知道我可以回去,却有些犯难…… 我犹豫了。 我承认自从子顾告诉我魔尊可能对我有意思之后,我也开始对魔尊有意无意的关注起来。直到昨晚他向我告白了之后,我才惊觉我对他竟然也有种道不清的愫。之前我不过以为,那种感觉只是对同伴的信赖、对恩人的敬重,可是当他在花灯节上不见时,我的心瞬间空落了。 我清楚听到心底深处得声音:不要走。 对,就是不要走。 他说他会等着我,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在那个世界还有我的家人、朋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如果我不见了,或许者说我“死”了,那他们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真的无法割舍这份血浓于水的联系! “姑娘!!”突然有人在我耳边大喊了一声,吓得沉思的我一个激灵,手中的花瓶差点没摔在地上。 余魂未定,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颜成。 我有些生气:“你干嘛啊!私闯姑娘闺房也就算了,进来还这么冒冒失失,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颜成倒没理我,反而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的脸:“姑娘,你的脸……” 我这才想起我刚起还没来的及戴眼罩。于是我慌忙的将手中花瓶放好,又“噔噔”的跑去梳妆台将眼罩戴好。之后一切弄好了,我方狠狠的瞪颜成一眼。 “看吧,谁叫你这般毛躁,被吓到了吧?活该!” 颜成怪异的看我一眼:“刚才唐突了姑娘……但是,我进门的时候是敲了三次门的,见里面没应声,我才推门而进的。” “胡扯,你敲门我怎么可能没听见!”书桌离门又不远,就算是敲门声我没听见,但是他进来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注意?要不是他最后那么大一声,我估计还不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真的!我是真的敲了门的!”颜成连忙辩解,“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姑娘你拿着花瓶一动不动,我以为你赏花太过入神,所以就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你的肩。” “什么?”我惊异的看着他,“你拍我?越说越离谱!” 说敲门我没注意也就罢了,但这触觉我怎么可能没反应? “我真的没乱说!”颜成见我神色,也有些着急,“我还摇晃了你几下,但是……但是你依旧毫无反应,我凑到你面前一看,才现……你的双眼竟然是闭着的!呼吸均匀,简直像是睡着了!所以我才不出此下策,唤醒姑娘。” “你是说我,睡着了?”我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若有半分虚假,颜成必遭天谴!” 颜成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伸出右手,三只手指并立,上指苍天。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的退后一步。我刚刚的意识是很清楚的!明明我只是抱着花瓶在思考啊?再说了,我才睡醒起床,怎么可能又睡得着?而且还是站着睡的?……不不不,站着睡才不是重点! 颜成见我脸色苍白,想要过来扶我。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件事,也许跟我近日来一直觉得劳累犯困有关,等会儿我好好把把脉也许知道症结所在,所以这件事暂时……放一放。 于是我抬起头看颜成。 “我没事。倒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颜成犹豫了几分,嘴唇嗫动了两下,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想知道你的过去?”等了半天,我最终替他说出了心中所想。 他没应承我,只是神色有些忧伤。 “我觉得……我的记忆不是很重要。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身边也有了新的人,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好。” “哦。那你还找我干嘛?既然已经决定了。” “可是……那天,那天听到你说的一个名字,我觉得,我觉得我的心很痛。” “谁?” “扶惜,秦扶惜。”他的眼神悲伤到可以拧出一泓水,“我总觉得,我爱她。” ------------ 第五十四章 梦游? 第五十四章 “……你说的是……” “我是说,虽然不知道秦扶惜是谁,但是……我却很清楚,我爱她。”颜成说的斩钉截铁,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之前我没听清,所以以为是我听错了。颜成明明失了,怎么可能还爱着扶惜……但是看着眼前他如此笃定的神色,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来开玩笑的。 我敛了敛眸子:“那……所以?” 颜成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我是这样的反应,他撇下头:“那……还什么所以!我……我想要……” “想要知道一切?”我替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可是……那我问你,你说你爱扶惜?” 颜成迟疑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没错。” “那好。那我继续问你,岐山公主怎么办?难道你对她就一点感都没有?” 颜成的表一暗:“怎么可能没有……” “我刚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公主对我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颜成欲又止,“怎么说呢,那种感。刚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了解。是她,手把手的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明明她也那么虚弱。” “我好了之后,自愿当她的贴身侍卫。你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有多坚强!白天在人前微笑,夜晚却独自一人窝在被窝里咳血!她不想要人为难和担心,所以选择默默承受……” “我很心疼她,真的。” 颜成说着说着,那双如小鹿般纯净的眸子微微泛润,似有泪光闪动。 “我和她在一起会感到舒心和快乐,虽然偶尔会莫名的心慌和不安……我原以为这就是爱,想着没有过去的记忆又未尝不可,他们可以当我死了,会难过但终究会忘记我而开始新的生活。而我,也可以作为溟,一直陪着公主,直到她生命停止的那刻。” “可是,那天遇见你,我就知道我错了。”颜成看着我,“从你叫我颜成的那刻开始。” “更在听到你说秦扶惜的瞬间,空荡荡的心突然被涌上来的悲哀而填满了……” “我从那时知道,也许,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为我而一直忘不掉、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中。” 我静静的听完他说的话,最后轻轻的开口:“……那这样就够了。” “什么?” “我说,这样就足够了。”我冲他微微一笑,“真要说你的生事我恐怕还不够格,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你和扶惜之间的皮毛,我常常听她说起你……自从她以为你死了之后。” 他浑身一颤。 “你说你失忆的时候,我在心里还想过,为什么你可以活的那么轻松?为什么扶惜要吃那么多苦头?你在这头笑,她却在那头心里默默的哭,这不公平。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也不错,你变得成熟稳重多了,也许这样的生活更适合你。所以,我不愿打破你平静的现状,我叫你自己来找我,等你自己想要知道再来问我。” “可是现在……我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 颜成不解,看着我:“姑娘……为何反悔?” 我避开他的眼神,淡淡的看向窗外的云朵:“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颜成浑身一颤。 “你之前生活的重心,就是扶惜。你这点都猜对了,我也没什么细枝末节的可以告诉你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去找扶惜,找自己的生平的话,不管用什么手段,我想你都可以找到她。我不可能决定你的未来,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选择了。” “哦。为了赞赏你的勇气,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个福利。” “扶惜,是雷神。” 颜成走了之后,我在房间无所事事了一天。魔尊也没有来,子顾也没有来,也不知道是要密谋什么大事。但我也不怎么想出去,所以无聊到只有上床睡觉。 在躺上床榻之前,我还给自己把了把脉。现身体机能运作一切正常,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犯困……也许真的是身体还没有完全修养好,各器官都需要休息。于是太阳刚下山我就早早的睡去。 但等我醒过来,看到周围的风景,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困意完全没有了。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寂静,死亡一般的寂静。周围一片漆黑,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汁。有雾气慢慢的蔓延到脚边,像是有几条蛇顺着单薄的裤管向小腿上方攀爬一般。树木舞动如鬼魅,张牙舞爪的张开血盆大口,想是要吃掉我。 ……这是哪里?周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清。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慌,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不是在我的房间里睡觉吗?这不是在做梦吧! 可是阵阵寒冷不停的侵入身体,让我觉得这应该是真实。我再低头一看,确实是我所穿的樱红单衣。 ……这到底什么况啊! 但是光站在这里也没有用,这里除了两旁有参天大树之外,空旷的令人慌。我跺了跺赤脚,想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点,然后开始向前走。 道路不平,难免磕磕绊绊。光着的脚被石粒磨得已经鲜血淋漓,虽然很痛,但是还是必须得往下走下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还是那般漆黑如夜,我的身体已经被冰冷的雾气冻得些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尖锐的像是女人在冷冷的嘲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五米多高的假山,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在山前开了个一米多高的小口。 山洞里面似乎比外面还要黑一层,像是个无尽的黑洞,有种进去了就出不来的感觉。 我犹豫了再三,又看了看自己的脚,最终寒冷和疼痛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我决定进去。反正我是灵体,不到大限也死不掉。 于是我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没想到山道比山洞门口要低很多、窄很多,我只有弯缩着身子努力的朝里面走。 但是,山洞里面的状况好像更糟糕。又湿又寒冷,赤着脚也常常被积水的地面弄得打滑。我不敢在这里坐下休息,那么冷,什么都没有的话,估计我会冻死。 我就不敢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没想到这山洞很长,并且曲曲折折的,碰到两三个岔口我都毫不犹豫的向左走,如果走错了,我也好原路返回。 ------------ 第五十五章 画中妖 第五十五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我就一直向左走,没想到居然走对了。***路面渐渐没有那么湿滑,头顶的山壁也渐渐高了起来,但是还是很冷,这里连一根毛都没长,我穿的有那么少,不能停下来,不然真的会死。 打定主意,我一直往里。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我终于走到了这条山道的尽头。但眼前的景象,又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滴答,滴答……有水滴到地上,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特别大声。我走了两步,却涉入了一滩水之中,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心中顿时惊骇万分。 白皙的脚背上,哪里是水,完全是浓稠的血!!! 我向后退了两步,没站稳,一屁股就摔了下去。手掌按到了冰凉的地上,一摸,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啊――”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低声叫了出来。 这样的山洞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行为艺术? 由于山洞里太黑,我并没有注意到山道尽头深处有什么。但我刚刚的呼喊,明显惊动了什么!我听到尽头深处有一阵沉重的链条声,然后……然后黑暗中亮了一双红眼! “它”没有眼白,没有瞳仁,红,全是红色的!宛如血一般! 我紧紧的捂着唇,颤抖着不让自己惊叫出来。寒意慢慢的爬上背脊,头上的汗却滑落了下来。 “……是谁?是谁打扰吾的沉睡!” “它”居然开了口,浑厚的声音在山洞中来回回荡撞动。 而我自然不敢出声。也不顾身上沾满鲜血,牢牢的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说话?” “它”见我不答,似乎有点恼怒。 “那吾自己来看!” 话音刚落,周围墙壁瞬间多了许多许多的和“它”一样的血红色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密密麻麻,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我尖叫一声,将头埋入膝与身体之间,不敢再看。 卧槽!什么高能的况啊!这怪物是什么啊!好恶心! 这样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带给我一丝温暖与安全感,我便在低头之间,看到身上染红的地方,也密密麻麻的长出了一只只红色眼睛!!!它们冷冷的看着我,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啊啊啊啊!”我立马跳了起来,想要抖动掉衣服上的眼睛! 可是没有用!它们还是攀附在我的衣服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而我也不敢用手去拂掉它们! 突然双手感到一样,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我举起来看,手中刚刚摸到的血本来已经干涸了。但是此刻,它又活了起来,一动一动的,像是没煎好的蛋。 突然,一只只有红色的眼睛从掌心中冒了出来。 “它”盯着我。 “看到你了。” 然后“它”笑了起来,不,不仅是手中的眼睛在笑,衣服上、墙壁上、尽头的!它们都在笑,都在狰狞的笑! 我这才想着往回跑,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我的困意来袭,止都止不住!我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但是眼皮不停的在打架,我实在是招架不住,眼前一黑,我便睡了过去。 …… 我本以为我可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之后,还是我那温暖舒适的床榻,但是我错了。 睁开眼后,还是黑压压的山洞。 “醒了?” 边上有人说话,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的!包括那上百双血红色的眼睛! 想到这里我就弹了起来!但是手腕一痛,有股冰冷而强劲的力量,将我拉了回去。 “嘶――”我低头一看,居然是玄铁所做的链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绑到了我的手腕上。我试着拉扯了一下,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要是能够破坏它,吾早就离开了,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一惊,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我慢慢的抬起头看上去,只见不到一米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高高的吊在十字架上,而他的身上被更多的铁链所绑,血从他的指甲落下,滴答、滴答……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坑。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有一双血红色的眼,没有眼白,没有瞳仁。 尖叫卡在喉咙里,我稳了稳心神。看不清楚他的脸,只面对他那双红眼,只觉得很可怕。但是,我还是抖着嗓音问:“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 “吾?吾绑你?哈哈哈哈!”他笑起来,“吾还没有那么无聊,吾的主人。” ……什么?!!他叫我什么? “你叫我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主人?” “……果真神奇。”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不明赞叹了一声,“主人说的果然没错,一觉睡醒,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哈哈哈。” “你笑什么!把话讲清楚!”我只觉得头疼,“什么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冷冷的看着我,语锋一转。 “主人告诉我不可告知于你,否则功亏一篑。”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会儿又说我是他主人,一会儿又说主人不让他告诉我,到底谁是他的主人啊?唉……不过这也不重要好不好!管他的主人是谁,放了我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绑我做什么?” “吾绑你?哼。”他冷冷的反问。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自己绑的啊!”我也没好气的说。 “那你还真的说对了,是你自己绑的。”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怎样?有本事自己解开。” “你!”我自然不信。醒着的我力气都没有那么大,睡梦中的我突然变大力士,自己绑自己,我是m属性啊? 怎么可能! 又拨弄了两下那沉重的铁链,完全没法打开。我只好颓废的坐到地上,靠着冷冷的山洞墙壁,汲取微弱的温暖。他也没说话,只听得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实在太过寂静,我忍不住还是闷闷的开口:“……好无聊。那个,你一直流血,不疼吗?” “……”他没理我。 半晌,他才低低的叹口气。 “吾不过是画中妖,这些血,还不至于让吾死。” ------------ 第五十六章 山洞谈话 “画中妖?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但是他没有再回答我,山洞里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静。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可能强行撬开他的嘴,只好默默的缩成一小团,来抵御身上的寒冷。 可是这里寒气瘆人,完全就是无孔不入,而我穿的极为单薄,不一会儿脸上就开始烫,嗓子也觉得有些疼。 “……喂。”我哑着嗓子不不愿的开口,“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御寒的东西,我……我快冻死了。” “冻死?你可死不了。”周围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听他略微嘲讽的口气,就能够想象他对我有多么不屑。 “你是一只灵,不到时间,你是不会死的。” 听他这话我就来气:“是啊,我是一只灵,虽然不会死但是还是会感到冷、会感到痛、会感到悲伤的啊!为什么我是灵,拥有那么长的寿命,就要受到种族歧视啊?我就不可以说我很冷了吗?” “……”他沉默了一瞬,“罢了。没想到,人相同,脾气倒是这么不同……” “啥?”我不明觉厉。 “接着。”他语音刚落,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罩到了我头上,有股浓烈的血腥味。我一惊,连忙将它拉了下来,才现是一件沾满了血的青色大衣。 斑驳的血迹早已干涸,我看着觉着有些反胃—— “这个……” “只有这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他淡淡的说。 我气结,这人脾气真怪。但身上实在是冷到不行,我也只好将它轻轻的罩在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 “唉……”我低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一世是做了什么孽,好好地睡个觉都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难道我天生就是吃苦的命?这下好啦,不仅和一个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画中妖”呆在一块,还有铁链牢牢的锁着自己,连想原路返回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走大运了! “……喂,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实在是心里堵得慌,又叫了叫那画中妖。 “你又怎么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倒没介意:“这里是哪?你说你是画中妖,不会,这里是你的画境吧?” “……你见过把自己封印在自己的画境、还折磨自己的画中妖吗?” “没有。” “那不就是了。” 接着,我又语锋一转,“但是我之前都没有见过画中妖,你是第一个,说不定你们就是有些特殊癖好呢?” “……你再多,小心吾重现昨晚让你惊怕之境!”他有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 我一想起之前那密密麻麻的眼睛,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只有乖乖的闭上嘴。 他见我不说话了,也就舒了口气。 “你在魔界住了一段时日,居然不知道这里是哪?” 我眸子一暗:“不知道,我基本上不出门……还有,我一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本来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可是……这不是一场噩梦。” “哦?你为什么不出房门?” “你重点错了好嘛!别想要扯开话题!”真是机智如我,戳穿了他的意图,但是我还是好心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应该看得清楚我吧?” “嗯。”他轻轻的答应。 我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脚踝:“我的眼睛、手、脚基本上算是残废了……我虽不在意别人的嗤笑和指点,但是啊我也懒得去听、懒得去应对。我不想让关心我、照顾我的人担心,所以……我宁愿不出房门,这样,至少我的心还能够平静些。” 他沉吟一声,没有说话。 “好啦,都是些陈年往事,既然我都讲了,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解释解释这是哪里呢?” “……这里,简单来说,就是魔界的牢房。”他淡淡地说,“专门用来关押穷凶恶极、力量强大之人。” “哦,说准确一点,就是用来关吾的。” 听到他说的,我心中大骇,这……这要是搁到现代,不就是什么“纯真少女与连砍数十人的暴徒共处一室”的景吗?!虽然有点害怕,但是面上还是没有波澜,镇定镇定,他没有杀我的**……没有杀我的**……没有没有。 “……你,你开什么玩笑,你很厉害?比魔尊还厉害?” 他冷冷一哼:“魔尊?他是天帝与灵所生的儿子,吾不过是一届由画幻化而成的妖,怎么打得过?你也太看得起吾了。” “呃……那他为什么关你?” “小姑娘,你的智商被狗吃了?”他残忍笑笑,眼睛瞬间变得更加血红,“应该是说,普天之下,除了吾心甘愿追随的主人之外,只有他能缚得住吾。” “吾啊,很凶残的,杀了不少人,也吃了不少人。” 什么?!!!我下意识的外后退,但是由于背已经靠墙无路可退,我只好往边上挪了一点,带动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响。 杀人,我知道不少,但是吃人……这他么也太可怕了吧!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没事,你别怕,吾现在即使是想要吃你也吃不到,吾还被锁着呢。” “你……你……为什么要吃人?”我紧张而颤抖的问。 “和人类吃畜生一样,吾的食物就是人类,有什么不对?”他反问我。 我刚想说不对,但是细细想来,竟然也找不到理由,一时间只得哑口无。 “可是人类不这么认为啊,他们认为吾是怪物,吃人的怪物。可是他们可也曾想过,他们吃遍山珍海味,吃遍飞禽走兽,蒸、煮、煎、活吃等等,各种方式都有。他们那么残忍的对待动物,说是生理需要,那么为什么反过来我们就不能吃他们了呢?吾也是生理需要,吃吃人类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 “……不,你说的……不对。”我苍白无力的抗辩。 “哦?那你说说哪点不对了呢?”他笑起来,“人类因为恐惧,唤吾为残忍的凶兽,可是他们何尝不是?你说呢?” “……” 我不能否认他说的。 生物链一环扣一环,我也很难分辨对错,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我还是依旧会把他关在这里,因为我是人类,我也要……保护人类。 就像是生化危机一般,即使僵尸的食物是人类,我也要逃,我也要活下来,这不仅是人类的本能,更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 第五十七章 法子 “……好啦,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我避开话题,“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里出去?” “哼,你觉得要是有办法可以出去,吾会等到现在?”他冷笑,“不过嘛……如果是你的话,有个办法应该可以……” 但是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那双血红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什么办法啊?”我等得不耐烦,斜眼睨他一眼。 他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自己出不去,难道你不会求救于别人?你这人还真是奇怪的很啊,明明弱到不行,却还想凭一己之力脱于困境?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可笑?” 我沉默一瞬。 “……那我还能怎样?曾经,我也相信过别人一个诺,他说他会保护我……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实现过。我每每遇到危险,都是只能依靠自己,于是我明白了这么个道理。” “没有谁能够救你,只有自己救自己才是真的。” 他淡淡的接过话茬―― “那你这样,以后也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一愣。 “你低头看看你的左手腕。”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将手举了起来。长袖落下,露出一截光洁如藕的手臂,只可惜了上面有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疤,宛如玉璧有瑕。 目光落到了手腕上那串黑水曜上,晶莹剔透,在黑暗中竟还泛出淡淡柔目荧光。 魔尊……思念到他,身上竟暖和了一些。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再也不信任他人,吾觉得你这决定也不错,但是以一人微薄之力,难免有办不到之事。”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在唇边勾起了一抹冷诮,“不信任,倒可以利用,你说是不是?” 我觉着这法子听起来太过粗俗卑鄙,下意识撇过头躲开他的目光。 “你肯定觉得吾很卑鄙吧?”他淡淡的说出了我心中所想,语气却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有些空灵飘远,“可是,人生在世,苦恨匆匆。吾想要做的很多,如果凭自己之力不能完成,那就算是利用尽身边所有之人力,吾也要尽力去实现吾的愿望!” 他的话让我一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好苦笑了一下:“那你还真的是很有志向。” “……呵。”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当然,这里面的人也包括你。” 我一惊:“你……想做啥?” “吾说了,现在这样吾伤不了你,你不用惊怕。你不就是想要离开吗?好,吾便教你。”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松的告诉我离开的法子。 “不要听吗?也罢……”他语调故意拖长―― “且慢!”犹豫再三,我还是开了口,“你说来听听。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笑:“你这姑娘还真有趣。” “不过,我有个要求。”他语音微顿,“要是这个法子成功的话,你也要将吾一并带出去。” “……你也要和我一并出去?你……你吃人……我……” 我瞠目结舌,有些为难。 “放心,吾元气大伤,暂时伤不了人。”他指尖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土地上,却不知为何出一阵清脆而短暂的响声,“大不了,你可以将吾封印在画卷之中,令吾不再作恶。” “……那你这样出去还有意思吗?” 我真怕他有后招,要是把他放出去他不守承诺怎么办? 他短短一沉吟:“虽然吾不愿被你这丫头封印,但是更不愿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里很黑……黑的一片无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希望也没有。吾每天只能听得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滴在地上的声音,这种噬入骨髓的寂寞,怎是你可以理解的?” “所以,吾倒宁愿被封印在自己的画境之中。” 不知道为何,他的话让我心微微一刺痛。于是鬼使神差般的,我问他:“那……有没有不把你封印在画卷之中,还能抑制你行为的法子呢?” “有啊。”他回答的挺快,“用你的血每日喂吾,吾融了你的血,自然会与你定下契约,听从你三个愿望。” 我垂眸默。半晌,才轻轻的开口:“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转了转眸子,盯着我:“……你就不怕吾骗你?” “怕啊。”我苦笑,“刚答应了你,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可是……我更觉得你那种孤独更可怕。我曾也体味过这般黑暗,自然能够理解你一二分。更何况,比起让你去食人,我宁愿你喝我的血。” 听闻我的话,良久他都没有开口,半晌才低低的叹一句:“小丫头,太老好人,要不得。” “我就是个烂好人,玛丽苏,这事实没法变了。”我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不过……你难道就没想过,自此以后,说不定你我朝夕相伴,感来了,我就可以以利用利用你?” “吾……没有感。所以别妄想了,小丫头。” “好啦,我也不跟你瞎扯了!所以呢?要怎么出去?” “你且闭上眼。”他吩咐道,“将左手端平,心中想着曾送你这物什的人,手腕摇动三下。” 我有点不信的看他一眼,这么简单?我该不是亏了吧? “看什么?”他呵斥我,“闭上眼,想走就照吾说的做。” 好吧……且再相信他人一回。我闭上眼睛,心中想着魔尊清俊的脸,手腕轻轻地摇动三下。 “叮……叮……” 有细微的金铃声响起,仿佛梵音祷唱般空灵。我被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看向手腕。只见还是只有一串黑水曜,怎么会出响声? “你怎么了?”他见我惊愕的看着手腕,淡淡的问。 “怎么……怎么会有铃声?我从前转动手腕都……” “什么?”他似乎比我更加惊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你居然不知道?哈,还真是稀奇!吾听说这佛线铃都是两厢愿之人才能系上,互通心神。今日倒是长了见识了,还有人在不知之下与他人绑了这佛线铃的!” “佛线铃?”我听着有些耳熟,才想起之前在神界的时候,魔尊给我系上的!但是它的用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佛线铃是佛之物,仅系于男女两人之间。佛线铃可使这两人互通心神,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够凭着这佛线铃找着彼此,因此也被称为姻缘铃……没想到,丫头你居然,哈哈!这真是个笑话!” ------------ 第五十八章 打断腿 姻缘铃?我一愣,才想起当初魔尊给我佛线铃,我说我要多和别人系几个的时候,他不高兴的模样……不是吧?!从那个时候他就……! 我真的没想到啊,魔尊要不要这么闷骚! 面上刚刚一红,又听得那画中妖惊道:“那不对啊!刚刚吾吩咐你心中想着送你佛线铃的人,再摇动手腕……你既不知佛线铃这用处,那是怎么响的?那你召唤了谁?” 我举了举手腕:“这串黑水曜和佛线铃都是同一人送我的,阴差阳错,我还是摇响了……” “啧,看来他对你还真是不错。***”他嗤笑一声。 我的脸倒是更红了。 接下来他倒舒服的闭上眸子,告诉我接下来只需等待便可以了。而我心中五味陈杂,还在纠结佛线铃的事,所以也由他去了。 过了两炷香的样子,我听得一阵匆匆而沉重的脚步向我们这边赶来。我抬头看向画中妖,他还是那副惬意的模样,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团光亮照亮了这狭小的山洞,适应了黑暗的眼眸在此刻骤然一缩,我眯着眼看着来人。 “哗啦――”来人二话没说,倏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动作简单粗暴,那铁链摩擦的我生疼。 “痛……”我惊呼出声,来人动作微微一滞,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抓着我双臂的手也变得轻柔。 他的目光在触及到我手腕上的铁链时微微一怔,然后看向画中妖。 “你弄的?”他的声音宛如万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画中妖这才睁开双眼,血红色的眸子似非似笑的看着他:“魔尊认为,吾这样还能够绑她?如果有这个工夫,吾还不如自己逃出呢。” 魔尊沉吟一声,然后看向我,语气淡淡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听到他没有起伏的声音,感觉他好像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模样,我突然感觉有些委屈,靠着他的手,略赌气的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这模样了。” “哦?睡个觉居然还能跑到这禁地来?”魔尊的声音微微提高,夹杂了一丝愤怒和严厉,“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凶残?要不是我绑着他,说不定他就会吃了你!”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这个地方了,你以为我想啊!我也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多么希望……我从来都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 听到他骂我,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我撇过头不去看他,浑身气的抖。 洞内一时除了我故意压低的抽泣声,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血流声,显得气氛有点尴尬微妙。 末了,还是魔尊脱下他的袍子一把罩住我单薄的身体,轻轻地叹口气:“穿上,冷。” 我还是没看他。 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我长,却被我躲开,他僵了僵,然后开口:“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傻姑娘。” 他关心与温暖的口气,让我总算破涕为笑,我轻轻点点头:“好啦……我也没怪你。” 我拉拉身上的衣服,然后看向魔尊,微笑:“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去……魔尊你帮我弄一下这个。” 我晃了晃手上的铁链。 魔尊只是轻轻一瞥,手上的、刚刚怎么也弄不断的铁链便应目光而断,我犹自惊讶之时,魔尊便一把拦腰抱起我,靠在他的怀里。 “喂……”我轻轻抗议。 他看了看我的脚,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现我的脚早已经血肉模糊,这时候,我才感到痛。 “还能走?”他淡淡的问。 我揽着他的脖子,脸红的摇了摇头。 魔尊也没再说话,他抱着我转身欲离,我想起了什么连忙阻止他。他一愣,低头问我:“怎么了?” 我向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后面:“……那个……我想把画中妖一起带出去。” 画中妖血红色的眸子半眯,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魔尊脚步一滞。 “……为何?”他问我。 “因为……她答应了做吾的主人。”我本来想要开口,却被画中妖领先一步,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魔尊的眸色瞬间变了,目光沉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真的答应了?” 我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安,但是我毕竟答应了画中妖,我不可以食,于是在他如刀锋的目光中艰难的点了点头。 “……对,我答应了。” “喂他血了?” “对,”画中妖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给吾喝了她的血。” 他说谎,不过我也没有揭穿。反正出去之后我也要喂他喝血。 “胡闹!!!”魔尊低低的对我一声呵斥,异色双眸燃起熊熊怒火,他从来没有对我那么生气,这令我很心虚。 “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吃人,吃人!他那么凶恶你怎么可以与他定下契约?你居然还轻易地喂他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相信他?” “可……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有些手脚无措,不敢看魔尊,“我……我不知道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况下还能怎么办!我醒过来,身边只有他……这是能够离开的唯一方法,他说的,我自然要试试。再说了,他不是说,如果我喂了他血,他会待在我的身边,实现我三个愿望么……” “代价……”他压抑住怒火,放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在实现愿望之前,你每天都要以血喂他,而且不能离开他三尺,不然你会死你知不知道?你会活得很辛苦!” “我知道……他都告诉我了,”我低头,“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在我身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帮一帮我……也不会再有今日的状况。”我平静的抬起头,淡笑,“魔尊,你是魔界的统领,不可能每次都像现在这样来救我……你也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责任在身,我不可能老是麻烦你。遇到危险我还可以自己救自己……你知道的,我很弱……” “再说了,多一个人陪在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我也时常孤单。” 魔尊沉默了。 “我给你系上佛线铃,就是为了你在危险的时候能够让我及时找到你。”魔尊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恨不得,将你着双爱乱跑的腿给打断,然后一直让你待在我的身边,不离开。” ------------ 第五十九章 求婚 这般凶狠却又直接的告白弄的我一愣,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好意思,本就红的脸噌的一下变得更红了……魔尊真的是个闷骚!闷骚!!! 最终打破这暧昧气氛的竟然是画中妖,他懒懒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疏离:“……哟,不错嘛。几百年不见,魔尊都会说话了,看来吾真的是被关的太久了啊……” 魔尊默然,算是认同了他的这种说法。 “……你当真要他同一道?”他最后问我。 我靠在他的怀抱前,点了点头:“……我既然已经喂了他血,他不跟着我,我也会死的。” 魔尊看了我许久,最终才妥协般的叹口气:“好,那就让他跟着你吧。” 话音刚落,画中妖身上的链条便“哗啦啦――”的掉落了一地,失去了捆绑的舒服,虚弱的他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我越过魔尊的肩膀看向他,只见他血红色的眸子微眯了眯,满脸血污的脸透出一点白皙。 “……那谢过魔尊,和吾的主人了。” 他特意的在“主人”两字上加重了一下,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别以为我今次放你出来,就拿你没办法了。”不知道何时魔尊手里多了一副画卷,我有些好奇的想要去摸,却别魔尊躲开了,“你的真身就放在我此处,别想要打什么主意。” 我看见画中妖的眸子变了变,最终还是选择舒展看来,他躺在地上笑了两声。 “哈哈……咳咳,无妨。吾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就请魔尊好好保管吾的真身吧!”但是语气又一转,“不过……还烦请魔尊不要打开画卷予他人看。” 魔尊沉吟了一声:“好。” 我对画的内容倒是很有兴趣,于是凑到魔尊的耳边悄悄的问他:“那画里面画的什么啊?可以给我看看么?” 魔尊皱了皱眉头,不着声色的离我一段距离,然后才悠悠的开口道:“不行,我刚刚才答应了他。” “……那不看,你可以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吧?好歹我还是他的主人!” “……”他根本没理我! 脑袋里有一个念想闪电而至,然后我就脱口而出了―― “该不会是春宫图吧!” “咳咳咳!!!”不知道为什么地上的画中妖睁大了眼睛,咳得很厉害。 魔尊的反应……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表一直都是僵硬的,谁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啊!他只是淡淡的瞥我一眼,本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 ……真是一条好汉! 倒是画中妖忍不住开口了:“算了算了,魔尊是个守承诺的人,他不会告诉你。虽然吾刚才说不予任何人看、任何人知晓……但你算是吾主人,吾还是亲自说罢。” 好吧,这样才是好孩子。我欣慰的点点头,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没有预料中的长篇大论解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概之―― “画中的……是吾的弱点。” 后来魔尊将我抱出了禁地,画中妖身受重伤,但好歹还是能一瘸一拐的跟在我们身后。出口光亮大盛,我将手轻轻的覆在眼帘上,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痛。 “陛下……!”“陛下你这是?”“陛下你身后的是……!” 一阵喧闹之声在耳边乍起,听起来像是魔界众大臣在非议!我想起来我还在魔尊的怀里,挣扎的就想要站起来,但是魔尊将我放下来之后还紧紧的搂着我,甚至用他厚大温暖的手掌握着我的手,一同覆在我的眼帘上。 “魔尊……”又陷入黑暗,我不安的轻声抗议。 魔尊没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陛下!此女子乱入禁地,还扰乱三方会议,请陛下治罪!”有一人上前一步激动道。 另一个人也紧随其后:“是啊陛下!您不是说过,擅闯禁地者严惩不贷吗?今日此女子不仅进去还带出这画中妖,您难道不应该作出指示,以儆效尤吗?” 群臣们七嘴八舌地说,魔尊始终一不,只是抱着我。而我也什么都看不见,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不知道为什么,就魔尊此刻护着我的姿势,面对群臣的指骂,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 大约说了有两柱香时间,群臣们也说得累了,都歇下来期待的看着面色沉静的魔尊。魔尊见他们也不再闹了,就淡淡的开口:“本尊是曾说过,擅闯者不管是谁,统统重罚。所以,今次也不会例外。” 我一愣,群臣也是一愣,然后他们就高兴起来了,大喊“陛下万岁”“陛下英明千秋万代”…… 奇怪的是,到了此刻,我还是一点也不觉得慌张。 也许是因为他紧握着我的手,动了动。 “所以,我决定。”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给予这女子最沉重的惩罚。” “让我娶她为后。” ……啥啥啥?!!我瞬间懵了。脑袋里一团浆糊,然后只回荡着一句奇怪的话――注意!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再说一次这不是演习!而是事实! 什么况啊! 我想要抬起头看着他,但是他却死死的按住我,不让我睁眼。在黑暗中,我的听力更加的敏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了他接下来说的话――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这是惩罚,必须乖乖嫁给我。” 虽然他的语气很是严肃,但是这里面隐藏的温暖和深,我很幸运的感受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与我的心跳声也融合在了一起。 整个人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有那么个人,从刚开始就一直默默地陪伴着你。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伤心、看着你难过……即使这一切都不是为他。 你错过,你忽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有一天当他离开你,当他在危险的时候再也不能够给你一个怀抱,你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世上有多少对人是因为这样而错过的? 曾经我以为我很悲惨,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也很幸福。因为,还好,我和他没有错过。 他还在我的身边,即使不善辞,他还是用他的方式,留住我、保护我。 ------------ 第六十章 待在我身边 第六十章 群臣都被魔尊这个“惩罚”给惊呆了。***我在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担心。 群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吧…… 但是大跌我眼镜的是,所有的大臣都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又惊恐又虔诚的说―― “陛下英明!” 我:“……” 难道嫁给魔尊真的是个很恐怖的惩罚吗?这群混蛋! 既然要举行婚礼,魔尊干脆也不再让我住他为母亲所修的宫殿了,而是将我迁去离他寝殿不远的落月宫。他怕我再乱跑,于是遣了几个侍女给我,名义上是照顾我,但其实是“看管”我,用大臣的话来说,就是怕我跑了。 有人伺候我,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脚伤的还算比较重,我也不可能乱跑。不过……当魔尊抱着我进房间,听到消息而一脸同又怜悯表的侍女,让我感觉有些微妙啊…… “嘶――”魔尊正在给我挑沙砾,那股钻心的疼痛让我不免惊呼出声。 “别动。”魔尊按住我不安分的脚,示意我别乱动,但是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 这副温柔的表,让旁边拿着药盘的侍女目瞪口呆。 他温热的手掌拂过我白皙细腻的脚背,让我浑身不由的引起战栗,脸上红了又红。忍耐了许久,他总算给我上好了药、包扎好,我立马一个翻身就上了床榻,扯过被子盖过全身,顺便遮住我的脸,只露出眼睛。 魔尊把纱布放在药盘里,见我这样,眉头微蹙:“你做什么呢?” 侍女在旁边偷笑。 我大窘,眨了眨眼睛:“我……我冷!” 魔尊面色不改:“别闹,日上正午,外头天正热,怎么会冷?” 侍女一个没忍住,偷笑出声了。魔尊斜睨她一眼:“笑甚?” 侍女嘴角含笑,回答的毕恭毕敬,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其中的一分调侃:“陛下,我看姑娘是害羞了呢!这女儿家的脚……可是比较隐秘的地方呢!” 魔尊挑眉,又转头看着我:“你也会害羞?” “……” 我没回答,替我回答的是我扔到他身上的锦红芙蓉绣花柔枕。 魔尊表不变,倒是那侍女被我的行为给吓呆了。她颤巍巍的想要去捡那个软枕,却被魔尊抢了先。 “你先行下去吧。” 那侍女诺诺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下,顺便还把门给我们掩上了。 魔尊拿着软枕走过来,在我榻边坐下,然后轻轻的将软枕放好,看着我:“我还是觉得你不会害羞。” “够了……”我恼羞成怒,“你试试光天化日之下在有人的况下被捏脚!这多不好意思你不害羞试试看!” 魔尊看我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出让我抓狂的话:“如果捏我脚的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大概不会害羞。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会踹飞他吧。” “……” “再说了我刚刚做了一件比捏脚还要令人害羞的事,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群臣面前向某人逼婚,我的表现还不是如此之好?没有像某人一样脸红吧?” 魔尊说话还真是面不改、心不跳:“怎样?是否考虑奖赏我一下?” “……那,那是你擅作主张!你是逼婚!没问过我的意见……” 我结结巴巴的说。 “哦?是吗?”魔尊越坐越近,我也就拉着被子越缩越里。 他那张如雪般清雅的俊脸越来越近,而到最后我已经无路可退,只得直直的看着他垂下来的眼睫。 “那,我就再问你一次。绒绒,你愿意嫁我为后吗?” 我一愣。心中像是有颗种子蓦地破土而出,然后开出一朵、又一朵,、巨大的雪白色的花。 见我没来得及回答,魔尊伸出纤长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坚定的握着。 “永远的待在我身边,好吗?” 他低沉的声音如水,缓缓的流淌过我的心间。我下一秒就想感动的答应了,但是……我突然又想起之前那个算命的人跟我说的那句话―― 我会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那么如果我现在答应了魔尊,以后魔尊又该如何自处呢…… 见我久久不说话,手背一疼,魔尊用劲捏了一下。抬头,然后就在他清浅而漠然的异色双眸中,看见了不安的自己。 “你……是在想那个神棍的话?”魔尊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我诧异的看着他,他也略微有些不安。 说明他也是在意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回到神界。拂影早就从诛仙台上掉下来摔死了,你现在,只是绒绒。” 魔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般窝心了,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并不是担心回到神界。如果单纯只是回到神界就好了,毕竟魔尊那么强大,他可以来救我,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可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要是我真的回到现代,魔尊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翻转这八界……也再也找不到有一个叫薛绒绒的人。 魔尊接着说:“即使……即使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我,那么,现在更要和我在一起了。早一天在一起,我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以后想起来,也不会觉得遗憾和后悔。” 我的鼻子一酸,感受着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谁说……不和你在一起了!你……你再凑过来一点。” 他听话的凑过来。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轻轻的啄上他的薄唇,然后又迅速的抽离。 “魔尊,现在我真的确定我是喜欢你。” 在他一点一点幽深的眸子里,我笑着流出了眼泪。这句话真的来之不易,我曾以为这种绪是感动、是我用来疗伤的卑鄙……可是从上元节那天开始,我明白,我的人生好像真的不能够再失去魔尊了。 我希望他在我身边,我希望……我能和他一世长安。 即使上天给我幸福的时间很少,即使如果有天我们真的要分开,但是现在、此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绒绒……”他轻轻揽过我,让我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似乎在安慰我。 我突然想到个问题,然后问他:“魔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脸吗?” 夙芬这具身体始终让我没有融入感,她太美了……虽说我知道魔尊不是喜爱皮囊那种人,但是人总是视觉动物嘛,我真身不丑但远远比不上夙芬…… 魔尊淡淡的回答:“我要是只喜欢你的脸,那我还不如娶子顾。” “……”我一噎,子顾也很美,但是……我觉得夙芬更胜一筹啊!不对,子顾身材好,要加分…… “再说你现在这样,我不嫌弃,你该感恩戴德了。” “……你什么时候这样贫嘴,话变多了!” “跟某人待久了吧。”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 第六十一章 病症 第六十一章 毕竟是魔尊,而且我又是他千百年来娶的第一人,大臣们自然不敢懈怠。虽然魔尊觉得夜长梦多,三番两次要大臣精简冗长而复杂的婚礼程序,可是到最后算来,还是得花上将近半年的时间来筹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再操心魔尊再不安焦急也没有用,索性也就随他们去了。更何况,布置的华丽精美,也没什么坏处。 魔尊每日都固定在傍晚来看我,边帮我仔细换药边和我聊一天之内的所见所闻。待的时间也不长,子顾每每来叫他之时,他便继续回去处理公务。我知道他忙,也不强留,只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不过……他其中所讲一事我微微有些在意。他说不知道为何,最近神界大乱,似有分崩离析之意。而有些妖物听闻似有些蠢蠢欲动,自的组织起来,一副蓄势待的模样,想要瞄准时机一举攻下神界一般。 而魔界……似乎是想要帮助神界。 神界怎样,我倒不关心;魔尊为何要为神界之事奔走劳累,我也不甚在意。我担心的,是这场风波里面涉及到的两个人……如果神界和那些妖物真的开打了的话,那墨息与扶惜……真希望他们会相安无事。 毕竟神界大乱,我想我还是有一部分责任的。要不是我跳下诛仙台,以战神夙芬的名义,那些妖物也不敢有所作为。 “拂影姑娘,喝药的时间到了。” 金明子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迷茫的睁开眼,只见她恭敬的托着药盘站在那里 低着头。 “喝药?不会太早了点吧?我这才刚醒。” 虽说刚醒,但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点都没有睡醒后的神清气爽。我眯着眼睛看着那碗黑乎乎浓稠的药汁,这是魔尊吩咐人给我熬的,每日正午的时候喝,有益滋补身体。 “不早了姑娘,已经是正午过头了。”她轻轻的说,“正午的时候,奴婢看着姑娘睡得正香也不敢打扰,也就多等了一个时辰。期间药都重热了三遍了,奴怕姑娘再不喝的话药效会过去,这才将姑娘唤醒的。” “什么?已是正午过头?” 金明子点了点头。 这么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怎么可能!我连忙翻身坐起来,脸色被吓得有些白。 我昨日天一黑就觉得累的紧,魔尊一走,大概八点多的样子就睡着了,按理说我没有那么能睡啊?怎么可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 金明子看我震惊的表,连忙笑笑:“陛下说了,这药有安神的作用,姑娘睡得那么久也许与其有关,所以姑娘无需介意。” “是吗?”我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金明子接过碗,赶紧又在我手心放上一颗酸梅,我连忙放进口里,甜酸和着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一同蔓延。 “姑娘真无需担心。”金明子温柔的再次宽慰了我一句,“对了姑娘,今天也要去看妖公子吗?” 我点点头。 当然得去了,谁叫我还要每天喂他血,以防他跑出去吃人。 收拾了收拾,我便跨出房门直接向旁边的小庭院走去。画中妖不能离我太远,所以魔尊只好将他安排在落月宫旁最小的偏殿中。一跨过拱门,又看见画中妖穿着一袭红衣站在窗前作画。 洗尽血垢之后,才现他的模样生的还算比较清俊。他极喜欢穿红衣,但和颜成飞扬不羁不同,红衣被他穿在身上,隐隐透出股阴柔的妖魅。像是秋天飘零的红叶临水,在人的心里不经意的泛起一圈圈细小涟漪。 “嘿,小红。”我喊他。 他闻抬头愤怒的瞪我一眼,那双没有眼白没有瞳仁的血红色眸子,不管我看了多少次,还是会被惊到。 他将手中所作的画掩起来,随意的丢给身边的侍女绿萼。他从来都不给我看他画的画,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说过了不能这样叫吾!” “那叫你什么?你又不告诉我你真名。” “妖公子,吾说过多少次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好的,小红!” “……” 他被我打败了。我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走进他的房间,金脑瑞兽的嘴里缓缓的吐着轻烟,室内盈满了橘皮的清香。 “在画啥呢?又不给我看!”我好奇的向绿萼走过去,意料之中的,画中妖挡在了我的前面。红衣在半空中划出一朵优美的弧线。 “吾不愿予你看。” “好啦。”我看他正色的模样,也不再逗他了,“绿萼,你先下去吧。” 绿萼看了看我和画中妖,应了一声,就抱着那一卷画纸退了下去。 “我又来无偿献血了。”我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与他,他也好不客气,抓着我的手朝着我的手指就咬了下去。 如蚊子咬一般,然后就感觉手指一凉,有什么从身体里流逝了出去。我侧过头,尽量不去看画中妖那魇足的模样。 之前我还在为每日多少血为烦恼,但是画中妖告诉我要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咬咬手指头……我还是能够坚持的。 半晌,今日哺食完毕,画中妖放开我,寻了一方手帕替我擦了擦手,然后手指在我伤口处一抹,又恢复了完好如初的模样。 “好了。”他淡淡的说。 我“哦”了一声,然后静默了一瞬,想起个事:“对了,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如果是关于吾的名字还有吾的画,那恕吾无可奉告。” 我鄙夷的看他:“你不是叫小红吗?我干嘛还问你的名字?你的春宫图我也没兴趣,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他被我一噎,顺了两口气,然后压住火气问我,“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他:“你说你挺厉害的……那么,我想问问你,为何我最近频频犯困?” “哦,一般就是你熬夜……” “不!我没熬夜!”我打断他的话,“我……我睡的都很早,但是近日来越的困了,就是刚刚醒来也会感觉到困,我……感觉这不正常。” “哦?”他语调微微上扬,“这事魔尊知道吗?” 我连忙摇摇头:“我不想,让他再担心了。” “那为何来问吾?你就不怕吾骗你?”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能够帮我了。”除了画中妖之外,跟谁说魔尊都会知道吧,但是……这些天他那么累,我不想他再为我的事而担心了。 于是我一脸期望的看着画中妖。 他先是看了我一阵,然后像是受不了我炽热的眼神,他微微侧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你只是喝了安神助眠的药而已。” 他笑。 ------------ 第六十二章 画 第六十二章 “真的?”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的只是因为那药?” 画中妖笑的一脸柔和,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才悠悠的说:“是药三分毒。***你信也好,不信也算了,依吾看来,那不过是药的副作用罢了。” 听他这笃定的语气,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自从来到这里就像是衰神附体,接二连三的生一些不好的事,常常动不动就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现在我答应嫁给魔尊,我希望可别又再出什么幺蛾子,让他担心了。 “所以,还有事?”他状似不经意的瞥我一眼,然后便毫不客气的对我下逐客令了,“吾要作画了。” 睡意涌上心头,我强撑着眼皮,抬头看着他:“我……” 他耐心的等待着我的下文。 明明脑中一片清明,但是就是觉得身体各种乏力犯困。我想我还是不能睡多了,必须找点事来做分散一下睡意,于是便对画中妖说:“小红,你教我作画吧!” 画中妖一愣,反应过来旋即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且不说吾不收徒弟,就算吾收了你,以你驽钝之资,吾也教不成。还是请你另请高明吧!” “……谁稀罕你那画春宫图的技术啊!”我白了他一眼,“我就想找点事来做!这样好了,不如你给我纸笔,你在旁边画你的,我在旁边画我的,互不干涉,互不相看,怎么样?” “那你为何不回房自己慢慢作画?偏偏要待在吾这里?你就不怕……”画中妖笑的一脸暧昧,“魔尊吃味?” “吃你个大头鬼!”我上下佯作打量他的模样,然后鄙夷的说,“就你这身段,这模样,魔尊用的着吃味吗?” 倒是我时不时的要吃魔尊的味。 画中妖脸色一沉:“那你赖在吾作甚?” 我抿唇一笑,侧过头看着他:“其实……我有点害怕啦。” 画中妖不解:“这里保护你的侍卫那么多,你怕什么?还有,吾不是告诉过你,吾吃人,是个很可怕的妖,你和吾待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吾?” “你这么说……也对啦。”我偏过头,目光落到那袅袅轻烟之上,笑容有些空灵飘渺,“可是,那些侍奉我的人,却让我感觉很陌生。” “何解?”他问我。 “所有人都被训练成了一个模样,基本上就是我问他们一句他们才答一句。我让他们跟我说说闲话,他们都说不能越矩……就像是一个个精致的玩偶,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即使在寝殿里,有那么多人包围我,我还是感到孤寂……自从一件事之后,我就太怕孤寂了。那种被黑暗包围而孤立无援的感觉,真的不想尝试第二遍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我就只有沉沉的睡去……可是啊,我却觉得我不能在这么睡下去了!我真的很怕,很怕,有一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怕毫无征兆的离开。” 我回转目光,又看着画中妖,只见他沉默。 “虽然你说你自己很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很眼熟,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我微微笑,“与你说说话,与你斗斗嘴,我才觉得我还活在这里。” 画中妖隔了一瞬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但是看他的眸子也看不出有什么绪。 “这些事,你只要开开口,求求魔尊,他会想办法的。” 我摇摇头:“我和他的婚事已经够让操心了,再说他也是魔尊,身上还背负整个魔界的责任,不能再拿我这些小事去烦他了。” “还其实我也挺烦我自己的,我那么弱,还时常闯祸,什么也为他做不了。既不能贤惠的拿起针线为他缝制一件完美无缺的御寒衣服,也不能拿起武器替他上战场杀敌,我所能够做的真的很微少,就是在傍晚他来临之时,让他看见我还在,让他知道我一切都好,仅此而已。” “其实……吾觉得这样也不错。”他轻轻的回应了一声,但是当触及我的目光之时,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慵懒的模样。 “好吧,那你就在吾旁边作画吧。不过先说好,不可打扰吾。” 他淡淡的说着,顺便将笔墨纸砚为我铺好,然后用一紫烟小香炉放于我俩之间,自己就在我身边提笔肆意挥落,不再理我。 我拿起毛笔,思考了一下,也开始画。 别看我这样,但是好歹我还是学过八年的国画的。虽然现在拿起手术刀,手生疏了不少,但是画的东西还是像模像样的。 过了半晌,他无意中瞟我的画作一眼,然后脸上一黑:“你画的什么?” “唔……我画的是牡丹!”我兴致勃勃的看着画中妖,等着他夸赞我。 他一副欲又止的模样,估计是不想说的直接打击我,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吾还以为你画的是绿龟。” ……我无语的低头看了看我画的画,虽然扭扭歪歪的一坨,但是也不至于说画的像乌龟吧? “哼。”我不满的哼了一声,正打算回过头去继续画,但是目光扫及之处,却瞥见了画中妖所画一角。 “咦……你画的是……” 我正疑惑的开口询问,却不料他一把扯过他的画卷,然后冷冷的看着我―― “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所画的画,别人都可以任意窥伺,都可以任意拿走,但偏偏唯独我不行。我一看,就像是触到他的雷区,让他迅速的冷下脸来。 ……不带这么歧视的吧? 但是他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薄唇紧抿,十分不悦的模样:“出去。” 我也懒得和他吵,毕竟他起脾气来很可怕,算了,我沉默了一瞬,然后扭头便从他的房间里出去。 其实说实话,他画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嘛,不就是一个像是仙女一般的姑娘吗?可是……也不知道是没画完还是不想画,总之那姑娘没有脸。 我跨出房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画中妖,只见他还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幅画,目光沉远而宁静。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我想象不到的动作。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幅画捧到唇边,然后轻轻的吻了下去。 那模样,是前所未有的虔诚而温柔。 ------------ 元旦不负责任小剧场 今天是2014第一天,这部小说也从13年走到14年啦~从来没有写过恶搞小剧场的某夏打算尝试一次,所以我们来问问主角和配角们在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吧~ 某夏(拉住第一个主角):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魔尊(冷冷的瞟一眼):…… 某夏(抖):请……请问…… 魔尊(打断):再不出场,杀你。*** 某夏:…… 出师未捷身先死……orz。 ――――――――――分割线―――――――――― 某夏: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薛绒绒(歪头):……少吐槽? 某夏:不行不行,这是你的特点。 薛绒绒:唔……不是明明说好要把我塑造成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于是处变不惊聪明淡定的女主角吗?!!! 某夏(缩):……其实……吐槽也很好的…… 薛绒绒:好个毛线啊!你写了那么多帅哥都不是我的,个个都有易推倒的**,我还是你的女主角吗?!! 某夏:那些……都不是男主角啊……男主角是最好的,呵呵……呵。 薛绒绒(斜眼):那男主呢? 某夏(边逃边说):第六章说好会出来的!!! 魔尊&薛绒绒:…… ――――――――――分割线――――――――――- 某夏:太恐怖了男女主角!下次才不写他们了!接下来继续。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凌夜莫华(笑):我的愿望很简单啊而且也能解决你的苦恼。 某夏(泪眼抓住):莫华君……!你真的是个好人!! 凌夜莫华(不着痕迹撇开):小夏把我写成男主角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某夏(愣):啊……啊? 凌夜莫华(笑容加深):不・可・以・吗?小・夏? 某夏(哭腔):……明明你都是有**的人了不要来凑热闹了啦!再贱老腹黑! ――――――――――分割线――――――――――- 某夏(崩溃):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夙芬(冷眼):杀了符渊。 某夏:唔……这个还是能够满足你的……但是前提是你……能够回来。 夙芬(亮出长枪):你再说一遍? 某夏:没……没事。 ――――――――――分割线――――――――――- 某夏(无力):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符渊(低低地):希望……夙芬回来。 某夏(盯):…… 符渊(喃喃):算了还是不要回来了。 某夏(盯):……你是精神分裂吗?希望她回来又要不停封印她=-= 符渊(冷眼):那是你的问题。 某夏(无语):……那你还是一直渣下去吧。 ――――――――――分割线――――――――――- 某夏:请问一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墨息(坚定):我希望还能追随主上。 某夏:你还真是忠犬…… 墨息:什么你说什么? 夙芬(乱入长枪撂倒某夏):不用理她,我们走吧墨息。 墨息(星星眼):是……!主上! 最后就剩下奄奄一息的某夏躺在地上……谁……谁来救救我……我让他/她当主角啊! 南鸯:咦,这地下躺的什么?屎? 某夏(吐血):鸯妹子……救……救我!我让你当女主! 南鸯(天真):女主是什么? 某夏(无力):南鸯……你不救我算了……但是也不要再戳我了…… 南鸯(无邪):哦。那你加油吧!我去找符渊哥哥了。 ――――――――――这里是愉快的问话……结束线――――――――――- 唔最终祝大家新年快乐w由于楼主下个星期要考试,这个星期更不了文了也许更会停更两个星期orz请原谅我吧(魔尊:……)。寒假如果不出意外,平日每天一更,所以大家不要对我抱怨了我已经很努力高产了w然后借这个小剧场祝大家元旦快乐w ------------ 第四十二章 番外 子顾 子顾转过身掩上门,从门缝里最后瞥了一眼坐在红木环椅上的拂影,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庭院里洒落下来的阳光,只觉得刺眼,让子顾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刚跟拂影说有事先走,此时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无声息的坐到了那朱红长廊上。 这是魔尊吩咐的。他要她要好好看着拂影,不要让她生意外,但同时也不要让她觉得是在监视她、禁锢她。 看吧,魔尊果然对拂影很不一般。 子顾绕了绕胸前垂下来的,看着那开满庭院的曼珠沙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 明明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连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却被拂影一语道破,真是…… 是的,她喜欢魔尊,曾经。 喜欢他也是有可原的吧?谁少女的时候没有一两个憧憬的对象?这个对象又强大又内敛又温柔……更何况还救了她。 子顾本是神界两个不起眼的候选人的孩子。她法术天赋不高,智商也只称的上平庸,明明该是会很普通的活下去,却从小被人称为怪物。 只因为她有项特别的技能,会读人心。 人们当然怕她啊。在她的面前,所有的想法都会暴露无遗,所有的险恶丑态都会显现。他们的恐惧总体来说,应该是来自于他们自己丑陋的内心,但是无论是人亦或是神,他们都不会承认自己最肮脏的一面。 所以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子顾当然也不想有这样的天赋。奈何那时,无论她如何不想要听,人们心底里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耳朵里,弄得她的脑海里,像是有无数只马蜂在嗡嗡的飞。年纪小的她自然害怕、自然受不了,她不将那些声音歇斯底里的喊叫出来,就无法获得一种平静。 人们自然更不敢接近她了。子顾觉得这样也好,接触不了人群,也就听不见他们心底恶心的想法了。 子顾一天天长大,父母也觉得她老这么一个人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设法替她谋了个差事,让她在玉妃那里当个婢女,伺候玉妃的生活起居。 子顾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她一个人也都闲惯了,做做事也是好的。 但是在寝宫里面,她看着那些虚伪微笑的面容,耳边回荡着她们和嘴上说着完全不一样的心里话,只觉得一阵恶心。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自告奋勇的去替玉妃浇花,那样她就可以一个人独处,不用再去周旋那些虚假的人。 但不知道何时起,她能够听见别人心底话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宫中之人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厌恶和恐惧,他们见子顾没有什么危险潜质,索性也就不再遮掩他们恶劣的心性。开始常常有事没事就故意找她的茬。 她知道,这是他们为掩饰自己的心虚而故意联合起来对付她,从而证明他们才是对的。 这些人的恶根性,她早就看透了。 见到魔尊的那天,她正在给花浇水。做完了他们安排的一系列繁琐沉重的事,她才有空做自己分内之事。 “你……是子顾?”她听到背后有人问她。 子顾有些惊吓的回过头,现眼前站在一个高大挺拔的人,他的面容如不化的积雪,异色双眸淡淡,不起任何波澜。 她曾远远的看见过他,所以知道他是天帝不受宠的大儿子,弑天沧。 “殿下……有事?”她如白兔般惴惴。 弑天沧面无表的看着她,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能够听到别人心底的声音?” 子顾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竟一时拿捏不住他想要做什么,因为他是第一个嘴上说的和心中想的是一样的。 “……对,陛下,我能听到。”子顾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了实话,“可是……我宁愿没有这天赋。”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在那边站立的两个侍女心中所想,却清晰的传入子顾的心底。 “哇,殿下居然跟她讲话,真的没问题吗?”“殿下不会是看上了她吧――” 好烦,真的好烦。 “为什么?”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感的起伏,不会让人感到暖心,却也不会让人感到烦心。仿佛他就是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众生芸芸,客观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 子顾一愣,撇过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不想听见的东西一直在耳边作响,感觉不舒服。而且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差别对待我,我……感到很烦。” “那有什么?”她听得他冷冷的一笑,带着三分狂傲七分不屑,“凡人都是如此,嫉妒着别人没有的技能,得不到就认为别人是怪物。所以你记住,你与他们这些蝼蚁都不同。当然,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卓越,自然也要比别人背负的更多。痛苦算什么,踩在脚下;欺负算什么,报复回去。这才是你应行之道。” 子顾被他所说的话震了一震,不知道为何身子竟有些颤抖,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魔尊―― “应行之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我这样的怪物……这么做会有更多的人不喜欢我,不再需要我……” “那些蝼蚁的需要和喜欢算是什么?难道你是想要变得平庸?”魔尊眯起眸子,有种威迫力,“那好,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被我需要,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二,将这项能力隐藏一点也不挥,然后就这样一直平庸到老?” 被他需要?成为得力助手?不得不说,子顾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对她说,需要。父母虽然爱她,但是心里也无时不在叹息,为何生了个这样的女儿;她来这里做工,也不是被需要,而是被“推荐”……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的对她说,我是需要你的。 而此时此刻,这个人,他对她说,需要。 嘴上和心上难得的一致。 一阵风吹过,大片的曼珠沙华迎风招展,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焰浴火。而子顾的灵台在那一瞬间,顿时有什么突然清明起来,她惊奇的现,她突然听不到那两边侍女心中不停的咒骂了。 她能够自如控制能力了。 “我……愿意。” 子顾从不轻易许下诺,因为听过那么多、看过那么多,所以她早就决定要做一个行一致的人。而她这个诺,她自己清楚,将会是一生的追随。 后来,她真的成为了魔尊的得力助手,常常跟随魔尊出生入死、九死一生。 而那在心底暗暗滋长的愫,在不知不觉中也越积越深。甚至连魔尊告诉她要叛逃出神界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告别了家中父母,毅然决然的跟在他的身后。但同时她也知道,在魔尊的心里,她永远是同伴,连朋友都算不上。 子顾越是靠近他,他就越是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她能够读懂人心,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但她并不觉得魔尊是在钓着她、欺骗她,他真的只是光明磊落的想,他不喜欢她。 这让她很是痛苦。 她不清楚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走进魔尊的心里。魔尊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最亲密的也只有她和岐山妖公主了……可是,她们两个,再怎么靠近,也还是会摸到一堵坚硬的墙,打不破。 后来,她等啊等,但她终究不是圣人,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淡漠疏离,她很累,决定放手。 后来她决定嫁给沉白。沉白不帅,甚至只称得上是普通,但是唯有一点,是其他人所比不上的,那就是诚实。 他和魔尊一样,光明磊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撒谎,从不隐瞒。更何况,子顾知道,沉白喜欢她,并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仅仅只喜欢她的美貌。 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子顾反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沉白只说了一句:“我喜欢你的坚持。” 子顾突然就热泪盈眶。 戎马半生,只为帮助那个人。那个人会淡淡的夸奖她,却从不正式的回应她的心,她该是明白他不想要伤她的心,也不想要破坏这维持好的关系。她曾听见他心底的声音,你会找到更好地。 她现在好像找到了。 那么她也想祝他找到更好的,也会一直陪他找到更好的。 后来遇到拂影,她才知道,能够靠近魔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拂影,真的是个很矛盾的存在。第一眼见到她的人,看着她那双如大海般辽阔的苍蓝色凤眸,会觉得她很有杀气、很有魄力。但在了解了之后,才会现她其实是个纸老虎,装起来比谁还凶,但事实上弱到不行。 子顾曾经怀疑她是不是装的,也尝试着试探过她,才现她心里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完全不明所以。 虽然拂影胆小、法术又差劲,但是她有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阳光。 不管出于何种境地,不管遭遇多少困难,即使她很害怕,但她始终是微笑着的。她就算是在修罗地狱的绝境之中,也时时刻刻的保持着希望。即使遭受再大的伤害,她也能够淡然处之,然后继续竭尽全力的去帮助他人。 像这次,左眼被挖、左脚左手皆伤的厉害、甚至背上的那些鞭伤会留下伤痕……不是不伤痛,不是不失望,但是也许连她都没有注意到,她说“有一天”,这代表着她还没对这个世界彻底的绝望。 这样具有韧性的女子,怎么能让人不怜惜? 子顾想到这里,嘴角荡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凭直觉,她觉得魔尊和拂影真的会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收梢,她也未尝不可接受。 ------------ 第四十三章 番外 凌夜莫华(一) “师傅……师傅!这个是这样做的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凌夜莫华回过神,看着眼前疑惑的女子。***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闪烁的光芒,在空中淡淡一划,如露水瞬时无痕。长长的银坠下,宛如一匹上好的精美绸缎,让人想摸上一摸。 凌夜莫华无意识的伸出手,本想要落在她头上,却顿了一下,最终紧握成拳。 不可以。他在心中这般告诫自己。 “嗯?师傅?”她抬起头,苍蓝色的凤眸中氤氲着与她形象不符的单纯和迷茫,虽然看起来有些矛盾,却带着别样的、无法喻的美。 凌夜莫华淡淡的转开脸,拳头却轻轻的落在了她白皙的额头上。她惊异的捂着头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师傅你干嘛啊?” “这么多天都没有长进……所以为师方才要小小的惩罚你一下。”凌夜莫华不动声色的将手又背回身后。 “哦……”她略委屈的支吾一声,那表可以拧出水来。 凌夜莫华被她这副表给逗笑了,他清咳两声:“今日到此,你回去吧,记得多勤加练习。”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乌云密布的小脸瞬间就开朗了起来。她说了声“谢谢师傅”就欢快的离开了。凌夜莫华看着她的背影,虽然一直微笑着,只是黑色的眸子更加幽深了。 待她走远之后,他才放开紧握成拳的手,举到眼前,才现和往常一样,又多添一条血痕。 那些沟壑纵横的伤疤突然在他的眼前动了起来,让他一惊,心头不知为何一恸,竟径直坐了起来。 原来是场梦。 佛曾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 凌夜莫华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仔细谨慎的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没错,作为天帝符渊的心腹,他当然知道符渊和夙芬之间所有的来龙去脉。同样的,他也知道,符渊的计划。 夙芬灵魂被封印了之后,符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顶替夙芬的位置,所以他决定动用上古秘术,为夙芬的身体引入一个新的灵魂,然后接着夙芬精奇的骨骼,由凌夜莫华授予法术,将她培养为第二个战神! 所以,才有了拂影。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傀儡,他只需要教教法术再推她上战场就完成了使命。但是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便觉得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她从白玉台坐起来,盯着他,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好奇。那张熟悉美艳的脸,一时间却又让他觉得陌生,因为战神夙芬是不会有那样活泼的表的。 她虽然慌张但不慌乱,很是淡定的看着他,伸出玉皙的手向他要镜子。 那个时刻,他竟有些恍神。他突然明白,现在眼前之人不是傀儡。虽然身体是被封印了的战神夙芬的,但是灵魂却是……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是会哭、会笑、会闹脾气的人啊! 后来的种种事更加证明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还记得她刚刚踏入大殿内时显得十分紧张害怕,明明脚都软了,却还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他实在看不过去,于是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她感激的看过来,笑容像是开在盛夏的向日葵,那副温婉的模样,才正符合她这个年纪。 他一时心中涌起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感觉。 太乱了。真的,太乱了。 但他并没有停止他与符渊的计划,他还是顺利的收了她当徒弟,为她起名拂影。承露之水,过影拂尘。这不仅是希望夙芬的事就此画上一个终点,同时也是告诉眼前的她,忘记过过种种,从现在重新开始。 他本是很担心她的,但没有意料到,虽然她很胆小、会害怕,但是她的骨子里有种莫名的韧性。何时何地都不放弃,会抱着一种希望适应生活,是她的优点。 她就像是开在清晨里带着露水的茉莉,娇小、引人怜惜,却又有着莫名的生长力。她跟战神夙芬完全不一样,夙芬就像是开在天山上的雪莲,又像是开在顽强生在戈壁滩的红棘花。虽然看起来很是顽强,但是一直都孤零零的,一旦被摘下就迅速凋谢,十分脆弱。 所以,他从不会和符渊一样,将她看成是夙芬。即使她们长得一样。 也不知道何时起,他开始渐渐的将她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她太笨,简单的一个法术怎么教也学不会;也许是因为她太马虎,走着走着也会绊倒;也许也是因为她的笑容太耀眼,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的笑颜所牵引。即使再苦闷,看见她,心也会变得好起来。 他想要去靠近她,从她的身上汲取更多他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暖。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般的师徒分,但是后来看到梓柔的神,他便知道他又一次错了。 这,是他从来不接触过的感,叫做喜欢。 他虽然已经有了妻子梓柔,但是那完全是为了报恩。 曾经在一次云游中,路上碰见了三只凶狠的怪物。以他的修为,本是可以战胜的,但当时不知道为何身子一软,所有法术都无法使出。后来是被路过的花神梓柔所救,但是她的眼睛被那三只怪物所伤,染了毒素,再也无法恢复。 他心中愧疚,只好娶了梓柔。当时他的心气清高傲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看尽了红颜枯骨,自认为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所以娶了梓柔,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是自掘坟墓。 曾经的自负,却让今天的自己求不得。 他不是不明白拂影日益对他增加的感,但是他没有办法伸出手,像以前一样坦然自若的去抓住她。他只有不断地将她推开,最好推得远远地。 可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将靠过来的阳光推开;他舍不得看不见她的笑颜;他也舍不得爱一个人的感觉。所以,他只好远远的看着她,再不进一步也不再退一步,就保持着这不尴不尬的状态,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生,就这样活在黑暗的深渊里煎熬。 可是……即便就算是这样,他的妻子梓柔,不会放过拂影。 梓柔对他黑暗扭曲的爱,在日后慢慢相处之中,他不是不清楚明白。但是他有愧于她,只好让着她、疼着她、尽力不伤害她。他远离拂影的原因,也包含这个在内。 虽然梓柔眼瞎了,但她还是“看”的多清晰。 所以她开始动手找拂影的茬。 他不是看不出来梓柔使得手段有多么的拙劣,也不是看不出来拂影对他有多么失望和伤心。但是……他真的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梓柔的心计远远不止于此,她怎么做,不过是为了警告他。他只能在梓柔面前狠狠的伤害拂影,只为了让她免于更激烈的伤害。 但他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一个人捂着心痛醒。 他想要道歉。 于是那一天他早早的去找了拂影,从清晨站到下午黄昏,才见她迟迟归来。他心中本为她着急担心,所以对她说的话难免重了些,但没想到她的反应更是过激―― “凌夜莫华。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明着来好不好?我不聪明,所以没有精力,没有心思去猜,也没有什么时间陪你玩那么多花样。我这个人就是那么单纯,你想要做什么,要是做的到,就给我个承诺,我信你。你要是不能做……” “就手放开。” 他明明看见她眼中涌上来的雾气,明明看见她咬着泛白的下唇,明明知道她很是害怕他的答案却还是固执的等待着,明明这一切都那么清晰可见,明明这就是两厢愿,明明他是想要保护她…… 为什么他会回答不了。 他只能够默默的放开手,转身离开。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只觉得眼前的路一片漆黑,像极了他那注定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走着走着,他突然顿住脚步,双手掩面。 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未来,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渊,他就站在这分岔的路口,突然不知道能去往哪里。但是很矛盾的,他也觉得,去哪里也无所谓。毕竟去往哪里,都没有他的归属。 没有追求,没有期望,也许真的对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知道梓柔狠,但是没有想到梓柔真的会那么狠。他不再去招惹拂影,她却主动出击去招惹拂影。 看到梓柔无助的站在大殿内的时候,他的心一惊,然后便瞥到了站在一旁、将手紧紧捂在身后的拂影。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抱起梓柔快速的往内间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挑起帘子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身后的拂影心底冷冷的嘲笑。 从那一刻起,他知道,他与拂影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果然他晚上去看她的时候,脑子一热向她解释,但是她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不明白。是你欠她,而不是我欠她。你不应该托我下水。早点休息吧,师傅。” 他们之间终于立起一堵高高的墙,这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再跨越的―― 桎梏。 ------------ 第五十一章 番外 凌夜莫华(二) 经过那件事之后,他本以为拂影不会再来找他,甚至可能会跟他一刀两断。但是……他居然意料错了。 拂影第二天像是什么都没有生的跑来找他,还央着他,像往常那般教她法术。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小心翼翼的进行试探。但她只是眯起眸子笑了笑,四两拨千斤,什么也没有回答。 突然变得这样的高深莫测,完全让他吃不准。 但他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还会继续在这深渊里沉浮。 或许,这也是拂影对他的另外一种,折磨。 可是,对于这一壶鸩药,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就这样掩饰彼此心中的伤痛、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不过三天,在结束完修行法术之后,拂影突然问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呐,师傅,我问你。”拂影看着他,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你喜欢我吗?” 他的手一顿,抬起眸子淡然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她,声音却染上了连他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拂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狼狈的神,吐了吐舌头:“我喜欢师傅哟。” 一直被视为禁忌的一句话,在今日竟然被她说了出来,他只感觉浑身一颤。心中涌上的,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无尽的悲伤。 “……你,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声的问。 “师傅耳背了吗?我说,我喜欢你。”拂影眨眨眼,笑容像是开在太阳下干净的向日葵,“而且不是师徒之间的那种喜欢哟,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你疯了么?”凌夜莫华再也没有办法装作淡定,他颤抖失声,“我……我已经成亲了!” “那你,真的爱师娘吗?”出乎意料的,她回答的异常快。 凌夜莫华看着眼前拂影,只觉得她今天异常的陌生。少了平时的懦弱和温柔,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虽然她一直在笑着,却没有温度,满满的都是嘲讽。 “我……”凌夜莫华低下头不敢看拂影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 “哼。”拂影冷冷一笑,“凌夜莫华,你真的是个懦夫。喜不喜欢我不敢说,喜不喜欢师娘也不敢说,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样犹豫不决的态度很伤人啊?”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给我答复。” 拂影说完,不带任何留念的就决然而去。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喊住拂影。 她说的没有错,他真的是个懦夫。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道德和责任像是一座大山牢牢的将他压住,又像是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无数次的撕咬着他的心。他不想要看见拂影再因为他而受伤,而他又完全不能够实现保护她的承诺。同时,他也不想要辜负梓柔……毕竟,她救了他,用她的眼睛救了他,他怎么可以弃之不顾? 明明只想要过着风平浪静的假象生活,而如今看起来,连这个微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了。 但没有想到,事往往可以变得更糟糕。 就在当天晚上,梓柔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便急急忙忙的闯入他所睡的书房。然后二话没说,当即就给他跪下了,无论他如何劝,梓柔都紧咬住唇倔强的不肯起来。 梓柔外表看起来很是柔弱,可他却很少看见梓柔哭。但是就是在这个晚上,她跪在他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绿玉眸子都红肿了起来。 “莫华……莫华……”她支离破碎的喊着,纤长无力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摆,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你还记得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说要护我一生无忧,你说要陪我左右……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梓柔煽的说道,像是陷入了温馨的回忆里,连神色都有些松动。 他看着她,觉得她也是个被爱束缚的可怜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我没忘……我不是一直这么做着么?况且将来也打算这么做。” 梓柔见他语气放缓,眉目之间似乎又燃了起点点希望,但―― “可是我当初也分明说过,我不爱你。”他的声音如水般淡漠,“梓柔,这一点上,你犯规了。” 梓柔听得他的话一愣,然后泪水就如晶莹的珠子,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落。静默了半晌,她咬牙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 “好,这一点,我承认是我犯规了。”梓柔笑了,让他心头瞬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凌夜莫华,我本以为相处百年,你会对我有一点点动心。结果……哈,我真的是太傻了。” “这么多年来我担惊受怕,深怕一个不小心你就爱上了别人,我像防贼一样防着你身边所有的女人。我甚至不惜变得恶毒,不惜一切代价,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只求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没错,你现在确实还站在我的身边,并且说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可是啊,你已经不完整了,你的心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与其看着你人待在我的身边,而想着另外一个人,那我不如去死比较好。” “梓柔……”他有些听不下去,侧过头避开她毫无焦距的目光。 “可是我不会死!”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令人寒的笑意中隐隐有一丝怨毒,“凌夜莫华,我不仅不会死,我还放过你,怎么样?”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我说,我要放过你。不过……有一个条件。”泪水还从她尖瘦的下颌滑落,但是此刻,她却放声大笑。 “条件就是,我要眼睛。拂影的,一只眼睛。” “不可能!”凌夜莫华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他自己,而去伤害拂影?即使是梓柔的要求,也不可以! “……哦?”梓柔到没有多大的感起伏,“这个要求过分了么?我倒觉得,完全不过分……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眼睛而起,自然就要因我的眼睛而结束。念在你也陪伴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只要一只眼睛,也算是客气了的。” “可……可是,拂影她没有错!” “凌夜莫华。”梓柔冷冷的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很爱你。但是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犹豫不决。懦弱!你当真懦弱!拂影是没错啊,但是你错了。错在了你爱上了她,错在了你娶了我之后爱上了她!你不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吗?她也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吗?那么……像我一样失去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爱你吗?怎么不敢做点付出?” “凌夜莫华,难道,你是在怕她对你的感没有那么深吗?”梓柔越说越残忍,“怕她就会因此而离开你?” 半晌室内一片静默,听不到凌夜莫华回答,梓柔也觉得无趣了。她转过身,最后说了一句―― “凌夜莫华,你是不是怕她觉得,不值得?但是,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要是有女子能像我一般那么爱你,我就认输。” ------------ 第五十二章 范围 凌夜莫华(三) 不得不说,虽然梓柔对他有着无比的扭曲的爱,但是同时,梓柔却是最了解他的人。 那一晚,矛盾过,挣扎过,痛苦过……最终,在各种激烈的情感交织中,他还是决定了。 取一只拂影的眼睛。 他不是没想过拂影会恨他。但是恨又怎么样?再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痛苦的将会是三个人。如果这般做了,梓柔的眼睛会好,自己也能够获得解脱……拂影会恨他,但他会发誓一辈子陪着她,一辈子等到她的仇恨渐渐淡去…… 哪怕她不愿意再看见他,他在暗地里默默地守候,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第二天,他遣了堇汐去寻拂影过来。他一直都知道堇汐就是梓柔派来监视他的人,不过此刻所有的风景在他的眼中都成了灰色,也不去在意计较了。 拂影姗姗来迟,但奇怪的是模样有些忐忑,不似昨天那般坚决。甚至有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紧张。他感觉微微怪异,不过既然她没有提,他也不打算提。 他靠近她,贪恋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她在他怀中不安的扭动,隔着衣料他都能够她细腻的温暖。 “阿影……”他压低了声音唤她,声音有种他才能明白的苦痛,“明天……可以陪我吗?” 他知道,这句话一说出,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她犹豫了下,似乎再怕些什么。 “没关系,不会有其他人,只有我两人,这次我真的保证。” 他听得他这般轻声说。 拂影第二天依约来了,而他早就将碍事的侍女们给遣走了,这是他们最后可以愉快的时光……他不希望有人看见,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他将她引进书房,看着她新奇又惴惴不安的神色,他的心真是苦涩到极点。他转身,最后瞥了一眼那缓缓沉下去的夕阳,宛如嗜饱了血的怪物。然后轻轻的阖上房门,将昏沉的光芒关在了门外。 仿佛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也再无光芒。 他拿出一坛酒与拂影互斟对饮,她喝了许多,他也喝了许多。她是醉了,可是他无论喝多少,心里却越发的如明镜般清晰,越发的疼痛。 窗外明月早已挂上梢头,如水银般的月光透过那小小的雕花窗柩透进来,照亮了大片。他点燃一支红烛,看着拂影可爱的醉颜,只觉得有千万刀在慢慢的、慢慢的凌迟着他的心,他想要大喊,想要哭泣,想要努力抱紧眼前的人,告诉她快逃。 可是最后,他还是只能荡出一抹苦笑。 他伸出手用力的抓住拂影在空中乱挥的手。 “阿影……”他静静的凝视着她,想要将她的笑容深深的铭刻在他的心头。 拂影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她“咯咯”笑着,伸出另一只手猝不及防的点上他的眉心。她柔软的指腹带着些许冰冷,却无限被扩大,一直从他的眉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师傅……你不要皱眉了,哪来的那么苦大……仇深的事情,想不开啊!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啊?” 她笑的花枝乱颤。 他硬起心肠,也将她另外的一只手抓住。 “你知道么……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说这四个字。” 他看着她,说。 他想,这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了吧。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好了。可是,时间并不会被谁的悲伤或者谁的快乐而停滞,它还是不停的向前走,碾碎所有希望同时又治愈所有的绝望。 接下来的过程,这一生,他实在是不想回忆第二遍。 刚开始交谈的时候拂影还会哭还会闹,但是在他真正动手的时候,她放弃了一切放抗,并且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静静的坐在墙角,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看着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激烈的恨意,也没有激烈的愤怒,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他到宁愿她疯狂的骂他,疯狂的恨他,疯狂的打他,疯狂的挣扎……但是她没有。 她的神色始终平和。 看着她这幅模样,他倒忍不住哭了。他一边流泪,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她像是没有听到,从不回应他。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听到她喃喃自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是他挂在书房的一幅字。 从那晚之后,他一直到第六天才看见她。 她穿着一身黑衣,乖巧安静的像是从前的夙芬模样。只是她的左眼被遮了起来,那是他永远给她留下的伤,不仅是身体更是心上。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演技可以那么好,可以冠冕堂皇的对她说出“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记得我对你做过的一切……你恨我,我理解,不过那是你的事。只是继续教你学习法术,才是我的事。”这样的话。 他真的是疯了。比梓柔还要疯的厉害。 拂影只是轻轻的抿唇笑了笑,眼中的光是他从没见过的冷漠。 “恨你?” “凌夜莫华,我来这里不是来浪费我的时间恨你的,我只是来向你告别的。” 他听到这里,突然慌张了起来。她……居然说不恨他? “我这人呢,最讨厌不告而别。以前听别人说过,离别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只有好好地做好离别这件事,才能将遗憾减轻。” “所以今天,凌夜莫华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顺便,也告别我这一段惨烈的暗恋。” 她如是说。 她怎么可以不恨他?难道她……? 他急急忙忙的上前一步拉住要离开的她,却不料被她一把躲开,眸中闪过一丝嫌弃又瞬间恢复正常。 他问她要去哪,她却回答—— “天地之大,我能去的地方很多,你不用担心。” 她偏头看着他:“凌夜莫华,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毕竟我让你这么为难……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以后,即使世间有再多错综姻缘,我们也再无瓜葛。” 她真的很残忍,残忍到……要给他世界上最可怕的惩罚。 “你……你是打算……不会再记得我了吗?阿影?”他颤抖的厉害。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哈哈哈,真是好一个君已陌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明明是想要落泪的。 “拂影……从来都没看出来,你也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啊。” 她只是轻轻地笑了,但还是没有回头。 “你也一样啊,凌夜莫华。”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也许停更一则通告 今天出去玩惹,现在很累,所以不知道还能不能写文,抱歉大家(*¯︶¯*)表示如果可以今天还能更一张 ------------ 暂休一日 由于考试QAQ抱歉而且身体也不太舒服 ------------ 停更一天 因为要半期考试所以事情比较多还没做……停更什么的原谅我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