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问从来谁是英雄 ------------ 楔子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掌舵天下有两个人,一个是朝廷中人,另一个就是武林中人。 江湖人不服管束,拉帮结派,义气冲天,偶尔杀了个把人,只要被杀的人是大奸大恶之徒,便人人称颂,赞他是个英雄,官府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庙堂之上的皇帝依法治国,征收赋税,兴修水利,发展商业,守卫边疆,保护百姓安危。 十九年前,突厥突然来犯,来势汹汹,烧杀抢掠无所不作。一位得道高僧牵引,几乎无力御敌的皇帝与当时的武林盟主李负浪相邀泰山谈判。 那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皇帝唐仕天与盟主李负浪,二人握手言和,合二为一,共同守卫江山。 哪知,泰山早已经被人埋下炸药,一声巨响,近千名士兵,和应邀前来的二百多位武林高手同时遇难,无一人生还。 武林元气大伤,诸多扬名武功就此失传。年仅十四岁的太子唐蓝风立即即位,集结士兵拼死击退了突厥人,但也元气大伤,无力再战。 朝廷和武林至此分隔两岸,势不两立。 ------------ 第一回 唐家庄待客 秋日。 秋高气爽。 唐家庄雅筑内,一位白衣少女在喂鱼,边喂边叹气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逃不出吃与被吃的命运,江湖亦是如此。”天色晴朗,少女面容精致美丽,只是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看不出是喜是悲。 “有人若是心情欠佳,本公子可以供上一个消息令姑娘开心。”有人闲闲的道,声音由远及近。“不过,姑娘要送上香吻一个。” 少女看也不看来人,“你擅闯唐家庄,还对我无礼,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会立刻血肉横飞变成鱼食喂鱼。” 来人身穿红色锦服,领口袖口绣着金线,手拿折扇,面若中秋之月,眼带笑意。江湖人称:“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韩熏风是也。“有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不如变成鱼食算了。”韩熏风苦着脸。 “你要死也先把欠我的三千两银子还了。”白衣少女笑脸盈盈。 韩熏风咳了一咳,:“在这样山环水抱心旷神怡的地方谈银子太庸俗,不似我韩熏风的风格,下次换个地方再谈。” “你若肯陪我走一趟,那三千两银子非但可以不还,我再另付七千两,总共一万两如何?”白衣少女语气碎石商量,但势在必得。 “做你的买卖,只怕我没命花。”韩熏风苦着脸。 白衣少女把手上的鱼食全部扔进湖里,拍了拍手,“你韩大公子挥金如土,掷金无数,想必身上银两快没了吧,现在除了我谁还能付得起这个价钱。” 韩熏风沉思一会,“好,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我要先喝两坛胡师傅酿的葡萄酒。”说到葡萄酒韩熏风顿时有了兴致。 厨房内,胡师傅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吸着烟斗,他很高兴,唐庄主不但每月给他五百两银子月俸还将他的妻儿老小接过来,一家人共享天伦,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丫鬟小绿推门进来,“胡大叔,小姐让你准备两坛葡萄酒给雅筑送去,小姐还说胡大叔乐意的话可以共饮。” “是否韩公子到了?”胡师傅起身拿酒。 “正是,除了他,小姐何时在雅筑待过客!”小绿笑了起来,眼镜弯成两道月牙。 “绿姑娘稍等,庄主不喝酒,老夫给庄主准备些甜点一并带过去。”胡师傅从酒窖里取出酒,又去准备甜点。 他们二人口中的小姐和庄主正是刚才那位白衣少女唐家庄庄主唐晓棠。自十四岁起从唐老太太那接管唐家庄至今有五年,上任后即刻宣布退出江湖纷争,唐家庄弟子很少在江湖走动,同时在江南设六个分堂,分管丝绸,青楼,米业,银楼,当铺和镖局,成为江湖上最富有的帮派之一。 秋波荡漾,清风徐然,雅筑内的八仙桌上摆着两坛葡萄酒,脆皮菠萝球、莲子蓉方脯、芝麻凤凰卷、七彩冻香糕四样甜品,饮酒的人显然已有些醉意,举起酒杯对着胡师傅,“胡大叔,本公子走遍大江南北,最惦记的就是您老酿的葡萄酒了,真是香醇扑鼻,齿颊留香。” 唐晓棠捻起一块糕点微微一笑,“胡大叔的酒是用高昌马乳葡萄酿制的,配方独特,可以酿制出八种色泽,而味道各异,你可知道你几杯下去,足足喝掉本庄主几千两银子。” ”本公子武功天下第一难道不值你那区区几千两银子?”韩熏风佯怒。 “本庄主是提醒你莫要忘了你答应的事。”唐晓棠不以为意。 胡师傅知道他们二人只要见面就会斗嘴便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晓棠的父亲是谁,唐家庄没人知道,只有早已经过世的唐老太太知道,唐老太太过世前关于唐晓棠的身世只提过三个字,金霸天。据说唐老太太的独女唐晓棠的生母唐婉月大着肚子回到唐家庄,关于那个男人只字不提。生下唐晓棠之后郁郁难解,不久而终。 “你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听听。”唐晓棠见二人都已尽兴,便问道。胡师傅见唐晓棠要与韩熏风商量正事,便提出告退。“老夫,咳咳,老夫还是去做饭了。” 韩熏风不依,拉着胡师傅的衣袖,“哪有酒喝一半就走的道理,晚饭莫要做了,把你床底下的菠萝拼火鹅、北菇拼猪腰、青瓜拼腰花、露笋拼鸡肉、水晶肘子、蜜蜡肘子、酱羊肉、栗子鸡、板鸭、筒子鸡统统拿出来,够她府上吃食了。” 胡师傅手艺好,嘴馋,唐家庄的食材又多,因为他没事就给自己做些下酒菜犒劳自己,听到换熏风一说,脸色一红,垮着脸,“韩大公子,这些都是老夫的心血啊,你从何得知老夫的宝贝藏在哪呀?” ”小绿是我的红颜知已啊,唐家庄的事还没有能瞒过小绿的。”韩熏风哈哈大笑。 “罢了罢了,老夫这就去拿出来给公子下酒。”胡师傅走后,韩熏风对杯清唱:“天上人间酒最尊,非甘非苦味通神。一杯能变愁山色,三笺全迥冷春谷。欢后笑,怒时嗔,醒来不记有何因。古时有个陶元亮,解道君当恕醉人。” “唱的是醉曲,丝毫无醉意,你韩大公子对谁会真心。”唐晓棠十分不屑。 ”一个没有心的人,何谈真心。”韩熏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唐晓棠闻言不语,湖里的小鱼欢快的跳跃,它们也没有心。“他在哪?” “关外。”韩熏风眯着眼睛道。 “关外?”唐晓棠低声重复着。 一位劲服青年快步向她走来。抱拳道:“庄主,范惟皇范小王爷的马车正向唐家庄驶来,是否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进来,朝廷的人不要得罪。” 劲服青年抱拳称是。 韩熏风哼了一声,“朝廷的人和武林的人向来不来往,你不怕坏了规矩。” “朝廷的人找我无非是解毒,我救他一命,他日还我一份人情,这买卖很划算。”唐晓棠若是不会做生意,唐家庄的人早喝西北风去了。 “就你会做买卖。”唐晓棠走远了,韩熏风不屑道。 唐家庄前厅,一位颀长老人来回踱步,看见唐婉儿走进来一个箭步上去,“唐庄主您可算来了,救救我家少爷,少爷不知犯了什么病,寻遍名医也治不好,再晚些怕是不行了。” “老人家莫着急,待我看看情况。” 范小王爷已经被安置在客房内,唐晓棠把了把脉,翻翻眼皮,有撬开嘴拉出舌头瞧了瞧,转首问:“小王爷是否喜食人参。” 颀长老人立刻回答:“少爷每日必食人参,增强体质,人参都是进贡生晒参。” “小王爷中的是参毒。” “参毒?”颀长老人惊讶道,“怎么会?人参不是强身健体的吗?怎么会中毒?” 唐晓棠微微一笑,“是强身健体没错,但是物极必反,小王爷是吃的太多了,而又没有及时排出去,导致通体发红,手足麻木,气血不畅,心脏骤停骤转,久之必亡。看来穷人也有穷人的好处。” 颀长老人急了,“还请唐庄主救他一救,范老王爷定有重谢。” “老人家客气,本庄主略懂岐黄之术,治病救人实乃本分,不必言谢。”唐晓棠一本正经。继而又道:“小绿把我珍盒取来,还请老人家把小王爷衣衫除了方便施针。” 颀长老人吱唔,“这……全都脱了吗?小王爷尚未娶亲,庄主亦云英未嫁,这恐怕不妥。” 唐晓棠正色,“在我眼里,小王爷只是病人。” 颀长老人还在犹豫,范小王爷睁开眼睛,“一切依唐庄主行事。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王总管,宽衣。” 客房内,火盆内的炭火燃烧着,范小王爷半做床上,风池,本神,听会,上关,曲鬓,率谷,浮白,完骨几大穴位各插着针。唐晓棠运功助他周身行气通畅。一炷香功夫,范小王爷手脚能动,身体肤色渐渐恢复,唐晓棠吩咐小绿煎了汤药此时端了进来,范小王爷服了药,睡下了。 ”范小王爷人参毒已经解了,但还需喝上几日汤药,这几日就请在府上住下,有事情吩咐小绿就是。”唐晓棠交代一番,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范小王爷走出房门,小绿早已经在门口等候,不等小王爷问话,小绿主动上前,“小王爷,小姐吩咐您要出去的话,小绿给您带路,府中到处机关,怕万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便危险了。” ”还请绿姑娘引路到贵庄主处,在下要亲自道谢。”范小王爷对小绿微笑。 “小王爷客气,小姐一早就出了远门,不知何时能回来。” “既然如此,就请绿姑娘陪同,在下想在贵府中走走,顺顺体内的浊气。”范小王爷笑呵呵。 唐家庄院门北向而开,院中央有一道石桥,一湾池水由西向东,清晨夕暮,烟水弥漫,此为烟雾阵,若是不通此阵,便会掉入池中,这池子里养的全是食人鱼。而院中内布局以假山为主,山上古木新枝,生机勃勃,翠竹摇影于其间,藤蔓垂挂于其上,此为山水阵,乱闯者若被发现,即成瓮中捉鳖之势。建筑大多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以自然为美,而又布阵巧妙,主人的心思缜密可见一斑。 范小王爷心道:“爹常说,江湖中人大多意气用事,有勇无谋,成不了大事,如见看来这江湖深不可测,卧虎藏龙之人不在少数。” ------------ 第二回 客栈奇遇 范小王爷在唐家庄住了几日便回到京师。 那厢,唐晓棠与韩熏风二人策马狂奔,来到了苍梧镇,这是去关外必经城镇,说是城镇其实也不大,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苍梧客栈。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洒在苍梧山上,树影摇晃,沙沙作响,犹如鬼嚎。 他们二人下马,走进客栈,进去一瞧,客栈里已经坐满了人,只要一张桌子旁只坐了一位女客,还有四个空座。那女客身材窈窕动人,貌美如花,韩熏风径直走向那桌,清清嗓子,“出门在外,女侠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兄弟二人与女侠拼个桌?” 那女客似乎没有听见韩熏风说话,只管自己吃喝,韩熏风并不气馁,接着道:“女侠,在下兄弟二人饥肠辘辘,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客栈,还请女侠行个方便。” 那女客吃完桌上最后一只鸡腿,直接用袖子擦擦嘴,“你这小白脸,自以为英俊潇洒,瞧见老娘一个姑娘家单身在外,便过来勾搭,你到底是何居心。”语声高亢,整个客栈听着一清二楚。 客栈里本来鸦雀无声,听见这桌一阵有响动,全都向这边望过来,韩熏风俊脸一阵红一阵白,极其尴尬,他自诩媚眼勾人天下无双,居然在这里碰了壁,果然跟唐晓棠出来就没有好事情,这女客的体貌和行径相差甚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 唐晓棠为行走江湖方便换了男装,临行前也一再叮咛韩熏风一切低调,莫要张扬,见这般情景,只好向前解围,“姑娘,家兄绝无冒犯之意,只因这客栈坐满,才冒昧打扰姑娘,见谅,见谅。” 女客两眼望天,不予答话,唐晓棠走近一步,在她耳边低语,“在下看姑娘还未尽兴,若姑娘肯赏脸,我们兄弟请姑娘大吃一顿如何?” 女客俏脸登时红了,同样低语,“你怎地知道?” 唐晓棠微微一笑,“是姑娘肚子里的虫子告诉在下的。”她统领一个诺大的门派,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见一斑,见女客吃完鸡腿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知她还想吃,但显然银子不够了。 韩熏风气呼呼地叫了一桌子的酒菜,自顾自吃起来,也不招呼女客,倒是唐晓棠温柔备至地给她夹菜。 客栈众人见无热闹可瞧,颇感扫兴,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面目清秀,面带微笑,衣衫落魄,女的衣着华丽,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他们环视客栈一周,女的有些不悦,对男的道:“林大哥,座位都满了,我们换一家,可好?” “大小姐,这方圆百里就这一家客栈,能换到哪里去,除非你想露宿街头。”林姓男子有些不悦。 韩熏风见这一男一女进来,眼睛就盯着女的未曾移开,听见二人对话,立刻起身,“二位若不嫌弃,这边还有两个空位。” 林姓男子点头称谢,拉着女的坐下来。至此客栈里再无空位。 粗鲁女刚刚啃完一个猪蹄,对韩熏风擅自做主十分不满,哼道:“引狼入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酒窝女本就不情愿来这客栈,闻言立刻起身怒道:“你说谁是狼?”林姓男子拉她坐下,低声道:“别闹。” 酒窝女不依,又道:“你在胡说八道。本姑娘要你好看!” 韩熏风亦是一脸怒意,刚要跳起,被唐晓棠按住,“别动,这客栈有古怪。” 只听粗鲁女大声道:“说谁谁知道。”她指着客栈里第一桌,“江湖人称王八兄弟,王家八兄弟,各个身怀绝技,刀枪棍棒无所不通。”指着第二桌,“刘铁,江湖人称“铁狮子”,铁狮镖局大当家,身怀少林绝技铁头功,一身的硬功夫,江湖无人能及。”指着第三桌,“江湖人称“疯癫七虎”,个个使得一手好剑,师承武当,因不满武当派的清修戒律,合谋偷得武当不传剑法“五步扫杨柳”,被武当掌门赶出师门。”又指着第四桌,“曲瑞侯,江湖人称“笑面佛”少林俗家弟子,成名功夫草上飞,二年前,因发妻与同村卖肉的通奸,遂杀妻弑子,浪迹江湖。”看着唐晓棠一桌人,“至于你们,尚未听家父提及,想必是江湖无名之辈了。” “是极,是极。”唐晓棠点头。被粗鲁女点到名字的武林豪杰不恼不怒,继续埋头喝酒。 笑面佛一声狂笑,声音震耳欲聋,“好娃娃,你都说对了,还没说你自己哩。”他肥胖的身体像是能滴出油来,这一笑,让人感觉地面都有颤动。韩熏风不禁暗赞一声,好内功。 “本姑娘做不更名行不改姓,江湖人称事事通温良辰的独生女温文静是也。”粗鲁女骄傲地介绍自己。 韩熏风扑哧一笑,奔出一口酒,笑道:“我终于知道他父亲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了。” 满堂客人哄然大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酒窝女低声对林姓男子道:“江湖什么高手我没见过,这些人未必有那姓温的说得这般厉害。” 林姓男子同样低声道:“江湖中藏龙卧虎归隐山林的奇人不在少数,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成名的人不知有多少,莫要小看了他们,你看他们其乐融融,其实都心怀戒备,我们静观其变。” 唐晓棠这边,韩熏风低声道:“这些人的来头我早看出,行走江湖机缘巧合来到客栈也是正常,我看不出有何古怪。”他行走江湖多年,江湖阅历比唐晓棠多得多,他不认为自己看不出的事情唐晓棠就能看得出来。 “我仔细瞧过,客栈门口放石狮,横梁上挂洞箫,在风水上取镇邪避灾之意,七八个跑堂的,步伐轻健,脸上对客人毫无恭敬之意,显然是练家子不是店小二,这屋堂内簇新瓦亮,显然是刚刚翻新,特意招待这些武林中人,所以我猜,有人处心积虑的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做某些事情,至于何事,等等便知。”唐晓棠没有刻意低声说这番话,全桌人都听见了。 唐晓棠换上男装,行事说话,丝毫不显女态,像极翩翩佳公子。温文静初到江湖,见到任何事都觉得新鲜,身上带的银两快花光了,偶然听闻苍梧镇的蹊跷事,便巴巴赶来凑热闹,谁知碰到唐晓棠,见他模样俊俏,举止风雅,三言两语道出这客栈的与众不同之处,看她的眼神不禁温柔起来。 此刻,天色渐渐暗下来。客栈内众人早已酒足饭饱。神色焦急,不知在等些什么。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未见有人出来,王八兄弟老大首先道:“我们承蒙主家招待,现在天色已晚,是否请主家出来把那件事情说个清楚。”说完环望四下,寂静无声,无人站出来。 笑面佛更是不耐,抓住其中跑堂一人,大声道:“我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来说,说的好,我等有赏。”立刻有人掏出银子,扔到跑堂的脚下。 跑堂的颤颤巍巍地拾起银子,待要说,笑面佛又道:“你且要大声说来,让大伙儿都能听见。” 跑堂的咳嗽几声,大声道:“大家都知道这苍梧镇是去关外的必经之地,但此地穷乡僻壤,种不出粮食,无几人在这里安身立命,去关外的旅人也不在此歇脚,是以一直很荒凉。半个月前,我家老爷将苍梧南面的大山全部买下要开山种树,雇了十几个村民,天天上山刨地,突然有一天,上山的村民到了傍晚没有一个人回来,他们的家人很着急,于是找到王管家告知此事,王管家连夜派出五个家丁上山找寻,谁知家丁也一夜未归,第二天,村民和家丁的尸体莫名的出现在山脚下,身上不是少了胳膊就是没了头,还有的眼珠子都没了。你们没有听见他们的家人哭得有多凄惨,小人的弟弟也在其中啊。”跑堂的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有人说是那山上闹鬼了,我们老爷花了高价跟官府买下这块地,不甘心就这么弃之不理,还请了几个道人上山捉鬼,谁知那几个道人竟也死了,尸体同样隔天出现在山脚下,我们老爷通过江湖上的朋友请到几位大侠,想几位大侠各个通天的本领,定能擒得那厉鬼,给无辜受害的人报仇啊。”说完猛地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跑堂的讲得绘声绘色,众人好像身临其境,看到那厉鬼吃人的景象,这些人纵是铁胆,也不免头皮发麻,足生寒气,不知不觉的拿起酒杯,饮酒压惊。 “去他娘的,老子就不信和世上有鬼,既是有鬼老子也把他大卸八块。”铁狮子恨恨道。 “你这跑堂的好不诚实,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还不说实话,你家老爷明明是看中那山上的古墓,我爹说那山上有前朝开国皇帝的墓陵,里面金银财宝武功秘籍无数,谁人得了不但富可敌国,还能称霸武林,几百年来,那山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你们在座各位还不是冲着那古墓来的。”温文静指了指客栈众人,撇嘴道。 笑面佛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娃说话忒直,洒家真是喜欢,可惜我儿子死了,要不然娶你做儿媳妇。” 温文静脸一红,偷偷看一眼唐晓棠道:“呸,谁要做你儿媳妇,你肥头大耳,你儿子摸样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又是哄笑一片,恐怖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了。 笑面佛等众人笑完,开口道:“既然话都说开了,我先表明态度,那古墓几百年都无人进去过,想必有甚多鬼魅之处,我等合力,有幸寻得那些宝贝,平分如何?” 客栈半晌无声无息,疯癫七虎之一,朱玉,身穿及地蓝衫,首先表态,“我们疯癫七虎,一切听从前辈差遣。”有人开了头,不一会儿,众人纷纷表态愿意跟从,唯独唐晓棠一桌无人表态,引得众人侧目。 “人各有志,我们也不勉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几人须得发誓,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门,若是我们寻得宝物,武林中人得知之后,过来争抢,岂非惹得麻烦。”王八兄弟王老大自信满满,众人纷纷附和。 韩熏风起身抱拳,“在下唐玉树,舍弟唐临风,我们二人愿跟各位前往。” 酒窝女表态,“我叫司徒宛平,江南司徒镇南的小女儿,他是……,唉,他是谁我也不说了,反正我们也要去见见那厉鬼。” 众人皆惊,谁人能想到她竟是江南司徒家的女儿,江南司徒世家代代制造出售火药火器,武林中人谁不想巴结。那少年恐怕是司徒姑娘的情人,二人结伴游玩到此。 唐晓棠和林姓男子齐齐摇头叹气。心念道,带他出来,失策了。 客栈内一片祥和,众人在商量从那条路上山路程最短,韩熏风在和温文静斗嘴,林姓男子独自持杯浅啜,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似乎这客栈里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司徒宛平瞧着他满眼痴意,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又一脸怒意。 突然,客栈外,传来一阵打更声:夜半三更,小心火烛,苍梧山上,有鬼频出,若寻古墓,必先出屋,出了这屋,死了变猪。那声音如同知了齐叫,丝丝入耳,扰得人无法集中精神,随后又传来一阵阵惨叫其中夹杂的凄厉的嚎哭,不似人声。过了许久,声音渐渐远去,只听笑面佛一声厉喊:“追”。接着几条身影齐齐掠出,赶最前方的竟是那位林姓男子。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三回 山林遇险 天空乌云密布,秋风萧瑟,凉凉细雨下了起来。 笑面佛带领众人追了出去,客栈内,灯火通明,只剩唐晓棠一人,她慢慢起身,走出客栈,温文静在门口等得焦急,看见唐晓棠出来,一步上前拉着他的手,“唐公子怎地这么慢,他们都追去几里地了。” “在下……不会武功。”唐晓棠有些不好意思。 温文静怔住了,她以为能出来行走江湖的都是习武之人,江湖人不会武功等同废人,顿时好感大减,又不好当即翻脸,只得道:“那我带着你吧。” 温文静带着唐晓棠几个起落追赶众人,但见前面人影重重,不再向前,掠到跟前,才瞧见众人围住的是几具尸体,看衣着应该是铁狮子和笑面佛等人带来的弟子。这些人面目肿大,辨不出眉目,身上血肉模糊,似乎被野兽撕咬过,有明显的巨齿咬痕。温文静指着尸体,大叫,“他们的死相真的像猪,难道……难道真的有鬼?”她心生寒意,手冒冷汗,不自觉地往唐晓棠身上靠紧。 唐晓棠感受到她惧意,反手握住她,温声安慰着“莫怕莫怕,有我在。” 温文静看着唐晓棠温柔的眼眸,听着她温暖的话语,以及手心传递的热量,渐渐地不害怕了,只觉得这个人虽然不会武功,但遇事沉着稳重,不慌不忙,叫人安心。 “这是谁干的,我们一起出来,没有见到陌生人,他们是怎么死的?”众人围住尸体,不再上前。 唐晓棠盯着尸体,缓缓道:“据我所知,这世间只有一种动物可以造成这样的伤痕,”众人不禁摒神倾听,“他们不但同类相残,对异类也毫不留情,他们肉不可食,骨不能入药,毛皮亦不能保暖,这种动物就是人。” “切,直接说是人就好了嘛,所那些没用的作甚?”韩熏风很是不屑唐晓棠说教。 众人听她一说再想想自己觉得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是人还有什么害怕的。有人喊道:“快拿火折子。”立刻有数人燃起火折子。飘摇惨暗的火光中,笑面佛俯下身子,捡起一具尸体,扒开他的衣襟,只见他那巨大的咬痕中涔出黑血,伤口已经红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毒死他们之后有用狼牙棒击打尸体,但是他们人在我们身后,怎地尸体跑到我们前面来了呢。”林姓男子沉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有人说得出话。不知是夜晚太凉还是被这尸身吓得,一连串的咯咯声响起,不知道是谁的牙齿在打颤,旁人听了去,只觉得心越来越寒,并不丢人。 “有谁知道他们是死于何毒?”笑面佛道。 “是唐家庄的毒药化碧血。”说话的人是王老大。他说完直直地瞧着唐晓棠与韩熏风二人。 笑面佛也在看着他们,半晌问道:“唐家两兄弟是否和唐家庄有瓜葛。” 韩熏风冷笑道:“真是笑话,天底下姓唐的人千千万,难不成每个都跟唐家庄有瓜葛,何况,这化碧血又不止唐家庄的人才有。”他指了指面前的人,“有可能你有,也有可能他有,有可能我有,前辈这样断章取义不怕让人耻笑。” 笑面佛听了不也恼怒,对着温文静问道:“唐公子和温家女娃是最后出来的,一路上可看见有可疑的人。” “我们一路赶来,没有看见任何人。”温文静说出事实。 “那究竟是什么人,在我们后面毒死他们,又费力的把他们的尸身搬到我们前面来呢,我们竟丝毫没有察觉,江湖未曾听过谁又如此快得身手,如此高的轻功。”铁狮子开口问道。他的问题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思考,没有人能说出答案。 这时,鬼嚎般打更声又起:夜半三更,小心火烛,苍梧山上,有鬼频出,若寻古墓,必先出屋,出了这屋,死了变猪。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依然叫人使不上力,定不了神。 笑面佛立时大喊:“追。”可是却站住不动,究竟向哪个方向追无从得知。 突然,司徒宛平大叫一声:“鬼……,在那,一晃就不见了。”她一下子躲进林姓男子的怀里。众人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夜色沉沉,树影摇动,细雨蒙蒙,哪里有鬼。 “莫怕莫怕。世上哪里有鬼。”林姓男子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笑面佛哈哈大笑道:“这些见不得人的凶徒,只能在暗处装神弄鬼吓唬胆小之人,有本事出来单挑,你们有种的就跟我追过去,在这里七猜八猜有个鸟用,我们捣了他的老巢,洒家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东西变的。” 疯癫七虎之一吴争幽幽道:“若是有人不敢去,就回客栈去,免得在这里牙齿打颤,再尿了裤子。”他话说得尖酸刻薄,但有些人充耳不闻,不等他话说完,就溜之大吉了。 “不知这位公子也要追去吗?”笑面佛瞧着林姓男子 林姓男子看着怀中的人,皱了皱眉,问道:“你要怎样?” “追,免得被人说尿了裤子。”她不是正在瑟瑟发抖吗,怎地众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人原本因为古墓的事捆在了一起,现在更是同仇敌忾,脚步不约而同向深山走去。唐晓棠照例跟在最后,温文静和韩熏风也不急着往前赶了。 “兄长武功天下第一,怎不跟在前面,反倒退后了。”唐晓棠嘲笑韩熏风。 韩熏风尴尬的咳了一咳,“这个嘛……我发现啊……这个时候还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安全。” 温文静冲他翻翻白眼,胆小鬼! 走在最前面的是笑面佛,其次是王老大,林姓男子带着司徒宛平紧跟其后,中间有疯癫七虎,铁狮子等人,最后面的是唐晓棠等人,过了半晌,七虎之一王小虎道:“看那王八兄弟以为浑身是胆,没想到有两个偷偷跑回客栈了。” “莫说人,你们疯癫七虎也有偷偷偷回去的。”铁狮子道。 王小虎哼了一声,“看我回去还认他们不。” 那厢,韩熏风问道:“你怎么看此事?”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宝物等人来寻。”唐晓棠道。 “那你怎地还跟来。”韩熏风道。 “若是不跟来,怕是就死在王老大的剑下了。”唐晓棠装着害怕。 韩熏风甩甩袖子,无语。心里想着:这世上能要你命的怕是还没生出来。 温文静奇怪,他们兄弟二人长得不像,言行举止更是相去甚远,看起来更像主仆,他们是有备而来还是误打误撞,还是爹爹说得对,这江湖水深水浅还得自己淌过才知道,只是爹爹呀,你为什么不给我多点点银子呢,我有了银子早去吃喝玩乐,哪有功夫去寻那劳什子宝物。她边走边想,突然一声巨响,响彻天空,顿时火光冲天,山猫野兽惊的四处乱串。众人停住脚步,往山下看去,客栈爆炸了。七虎等人欲冲下山去救人。只听笑面佛道:“莫要去,想必是有人要断了我们的退路,你们纵然赶到,那客栈也被烧光了,还有可能中了埋伏。” 众人闻言停住脚步,打更声音重新响起,“不好,我们快走。”唐晓棠大声催促。 山顶上好几道影子冲下来,笑面佛大喊,“大伙儿掏家伙准备战斗,有暗器的都掏出来,往那家伙上招呼。” 眨眼的功夫,那几道人影将众人围住,在场的人全都骇住了,这些东西非人似鬼,有的双头四脚,有的面目无口无鼻,有的起码有十五六丈高,有的仅有成人小腿那般粗壮。 王四哆嗦,“你们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没有人回答,只听见那些东西吱吱哇哇的乱叫。打更声忽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那些东西听到打更声更加兴奋,发动攻击,一个身量十五六丈的嗖的一声几个起落抓住王四,生生的撕成两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快速,这不是人能有的身手,难道真的是鬼。 “大家不要乱,几个人围住一个,互相照应。”林姓男子大声呼喊。 唐晓棠等人赶到,看到的情景是这些非人似鬼的东西将武林高手们打的七零八落,人人身上都挂了彩,唯有笑面佛和林姓男子司徒宛平年毫发无损。 韩熏风亦被骇住了,“这些都是什么。” 唐晓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不上去救人,管他是什么。” 温文静撸起袖子,“老娘也去跟他们拼了。”刚要上前,唐晓棠一把拉住她,“你上去只会添乱,呆在这人别动。”唐晓棠语气平静,不似命令,但令人不敢不服从,她两眼望向场中,不知在想什么。 温文静很纳闷,爹爹的话我都不听,怎么他说的话我就言听计从,莫非中邪了。 场上喊杀声一片,那些东西好像不知疲惫,力大无穷,刀剑棍棒无所不用,毒药暗器频频射出,一阵一阵的攻势不断。一些武功的低微命丧当场。武功高的自顾不暇,渐渐体力不支,快要败下阵来。 敲更的声音环绕林中,忽大忽小,辨别不出打更人的方位。唐晓棠注视场中,突然大声道:“林公子,打更人在你左手边距离百米远,拿下他。” 林姓男子闻言飞身掠入林中,一个双头四腿的怪物听到唐晓棠的声音,疾身飞扑过来,韩熏风大喝一声欲来相救,但是已经来不及,众人都以为唐晓棠会命丧黄泉,不料,碰一声,那巨大的怪物竟无声无息的倒下了。不一会儿,打更声音停止,那些非人似鬼的东西也停住了,站在原地不动,像没了元神一般。 ------------ 第四回 再次遇险 众人气愤难当,纷纷想当场杀了怪物泄愤。唐晓棠费力的绕过那倒下的庞然大物,“大家手下留情,他们都是人,只是长的跟我们不一样,即使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过二十岁,所以还是放了他们吧。” “你说的好听,放了他们去害人吗?”七虎之一吴争不依。 林姓男子丛林中走出,身上背着一个人,手中拿着更,“他们害不了人了,操纵他们的人已经死了。”他放下尸体,众人围上前,原来打更人也是个怪物,一只手上长着十根手指。“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死了,同样死于化碧血。” 唐晓棠从落魄少年手中接过更,敲打几声,怪胎们依次散去,树林恢复平静。笑面佛道:“唐公子识得这玩意,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这不难懂,若要讲明白就难了,我让他们各自散去,以后不要出来吓人。”唐晓棠微笑。 韩熏风怪叫,“我的好弟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这……这让我如何启齿。”唐晓棠不好意思了。 “江湖人不拘小节,公子直说便是,让我们听听这些东西是哪蹦出来的。”笑面佛道。 唐晓棠只好道来,“医书有云,今时之人,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好散其真,故孕而怪胎也。” “还请公子明示。”林姓男子请教。 “有些人不知节制,饮酒无度,醉了之后还勉强行房,因此易生出怪胎,这些怪胎,形态与常人相异,这就是民间说的怪胎,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痴傻,是以特别好控制,有心之人钻了这个空子,专门收留这些被父母遗弃的怪胎教他们武功,他们心无旁贷,一心练功,一般都武功很高,再用一种特殊的音律控制他们,这就是那些村民见到的鬼了,刚刚那些人也是他们杀的。” 众人听了唐晓棠一解释,恍然大悟。“唐公子端的好学问。”笑面佛有些佩服。 “过奖过奖。”唐晓棠不好意思笑了笑。 笑面佛目光扫了扫众人,厉声道:“现在那装神弄鬼的东西已经被我们打败,我们这就直奔古墓。要保命的回去,要金银财宝的跟我来。” 众人虽然经过一场恶战,但气血豪情都被激出来,哪里还管的许多,跟着笑面佛一拥而去。 温文静距离唐晓棠最近,她看得很清楚,双头怪胎扑过来的时候,唐晓棠飞快的掏出一粒药丸扔进怪胎口中,那怪胎就睡死过去。她不明白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会有如此好的定力。他看似不显山露水,众人都不自觉的向他靠拢。这个人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脚步不停,奔上山去。唐晓棠走到打更人身边,脱下外衣,盖住他的身体。突听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漂移的火把距他们越来越近。 “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大侠,真是气派,听声音应该有四十匹马。”韩熏风向山下望去。 “不管从何而来,今晚是睡不成觉了,起居无常容易早亡,在下最怕死了。”唐晓棠叹了口气。 “山上阴冷,最怕死的人穿着吧,你死了我找谁要银子。”韩熏风脱下外衣递给唐晓棠。 唐晓棠不推辞,笑着穿上外衣,“是范小王爷。” 来人正是范惟皇范小王爷,跨着名种的玉面青花骢,身穿苏州王裁缝店铺手工缝制的金色锦衣。身后跟着八大护卫和三十骑兵人手一束火把。 一名护卫快鞭来到唐晓棠等人跟前,叱咤道:“来者何人?为何挡路。” 此话一出,韩熏风哈哈大笑。温文静本就为刚才听了唐晓棠的话懊恼不已,现在还来个找茬的,她不发发发泄发泄非疯掉不可。于是,她冲上前去,指着那人放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娘如此说话,明明你们才是后来人,凭什么问我们是何人,老娘好端端的呆在这里,你要过便过,不过拉倒,老娘不稀罕挡你的路,看你鲶鱼一样大嘴,谅你也吐不出好词句,要滚快滚别给你主子在这丢人现眼。” 那人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他行走江湖三十几年,最恨有人嘲笑他的嘴,所有嘲笑他的人都死了。这个小姑娘不但嘲笑了他的嘴连他的无知一起嘲笑了,看来今天她是非死不可了。 他扬起马鞭,大叫:“你找死。”待要向温文静抽去,马上的范小王爷慢慢道:“鸭嘴,休得无礼。” 鸭嘴闻言,立刻垂下马鞭,怒视温文静,“算你走运。” 范小王爷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唐晓棠,他认出了眼前这个男装扮相的人就是唐晓棠,也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幸亏有夜色掩着,没有人看见他脸红了。 “我等在此休息,不料挡了小王爷的路,就此别过。”唐晓棠抱拳道。 “且慢……你等在这里,可见到有人上山。”范小王爷叫住唐晓棠。 “确是有人沿着这条路上山了。”唐晓棠道。 “你们也要上去吗?”范小王爷道。 “在下与人相约在山上见面,是以也要上去。”唐晓棠道。 “那我们可以一起,经人回报山上有人盗抢前朝皇帝的墓陵,圣上派我来此查看。”范小王爷道。 范小王爷吩咐下人给唐晓棠一匹骏马,唐晓棠尴尬地接过,“在下不会骑马,温姑娘可否待在下一程。” 温文静无语,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会。那来势汹汹的小王爷见了他也不问我们是何人就一起带上山,真奇怪。 范小王爷也要给韩熏风一匹马,韩熏风拒绝:“本公子轻功天下第一,用不着。” 韩熏风此生绝不会做的事情有三件,一,跟丑女打交道。二,跟朝廷的人打交道。三,忤逆唐晓棠。 范小王爷一行人快马加鞭追上山。笑面佛等人同样也听见了马蹄声,他们分开躲在树林里等待着,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他们等了半个时辰,只听见马蹄声一直响起,却不见有人经过。笑面佛,林姓男子司徒宛平躲在一处,笑面佛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恐怕我们都入了迷阵,谁也没走出去。”林姓男子思索道 “但我等都听见了马蹄声,都看到了山顶上的墓群。”笑面佛回道。 “只怕这些也是阵中的一环。”林姓男子沉思。 “那如何是好?”笑面佛问他。“先是有鬼怪胎装鬼想吓退我们,现在又用迷阵想困住我们,这个夜晚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林姓男子微笑道。 “林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林子越来越古怪。”司徒宛平道。 林姓男子没有答话。要上山的是你,要回去的也是你,女人啊。 笑面佛跳出丛林,大声道:“大家都出来,我们进了迷阵,谁懂奇门遁甲赶紧仔细瞧瞧如何能走出去。” 众人闻言纷纷走出丛林,面面相觑,他们学得都是正统功夫,哪有空闲研究那旁门左道。 林姓男子道:“在下略懂一些,但需要个把人帮手。” 众人表态:“但凭差遣。” 林姓男子巡视树林,道:“这种树林布阵,乾,坤,艮,兑为凶,是死门,走不出去,坎,离,震,巽,为吉,是生门,其中一门必定能走出去。王家前辈可否飞上树顶等我示意。”王老大,王二,王五,王七,二话不说,分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直掠树顶,其他人不等吩咐分别在东北,西北,西南,东南方向的树梢站定。 “请树上看不到北斗七星的前辈下来。” 王老大,王七,吴争,王小虎闻言从树上掠下。 “树上的前辈请不使用内力扔出一件东西,看不见扔出的东西的前辈下来。” 朱玉,王五,王小虎等人掠下,树上就剩东南方向的王七。 “王七前辈请下来吧。”林姓男子转向众人,“我们往东南方向走,遇到岔口就转向东南方,一定能走出去。” 那厢,唐晓棠等人早在出口处等着他们。笑面佛走出来瞧了瞧唐晓棠又瞧瞧范小王爷,哼道:“洒家还纳闷唐公子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朝廷的人,算洒家看走了眼。” 唐晓棠并不解释,“谢小王爷借马,在下就是约了这些大侠” 一句话说的泾渭分明,唐晓棠是站在武林这边的。 武林众人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唐晓棠文文弱弱弱,但谁也不想跟他成为敌人。 “范小王爷,大驾到此,难道是想分一杯羹吗。”王老大先声夺人,武林众人个个气愤填膺,他们大战武功高强的怪胎,又差点被困林中,这些朝廷的人却轻轻松松的走到这就想分走一杯羹,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王老大,好久不见,怎地还这么护犊子,这是皇陵,天下谁人不知皇陵是皇家的东西。你们鸠占鹊巢,还强词夺理哩。”护卫鸭嘴先出声。 “呸,我当是谁,原来是死鸭子嘴硬。”王老大怒了,他指着其他七大护卫,“六面兽,花发发,花麻子,花蘑菇,史鱼眼,马桶头,张狗肚,你们堂堂少林十八铜人的高手,竟然做起朝廷的走狗,不怕给少林寺丢人吗。”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们只不过想活得舒服点,你们盗抢皇陵还不是为了那些金银财宝。”鸭嘴争辩。 “这天下早就换了几番,前朝的陵墓,谁本事高谁拿得到。”王七回他。 “黄口小儿,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鸭嘴也生气了。 武林众人虽知又是免不了的一场恶战,但对方八大铜人加上三十骑兵实力太强大,现在连古墓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便开始损兵折将,暗处有敌未知,明处来势汹汹,这可如何是好? 范小王爷也在思考,若是打了,难免有所伤亡,如果前面再遇高手,恐怕招架无力,若是不打,陵墓被抢如何回去向圣上交待? 双方僵持不下,没人先动手。一时间树林里安静极了。 ------------ 第五回漫天红雨 韩熏风悄声问唐晓棠:“你怎么看,打还是不打。”这句话犹如天将神音,众人都在等着回答。 “打吧,双方都会有伤亡,如果前方还有敌人就大大地不妙了,不打吧,朝廷武林不两立,断不可能合作的。这个……是个难题。”众人无语,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唐晓棠又道:“古墓还没有找到,若是找到了里面没有金银财宝武林秘籍,岂不是白打了,在下以为各位还是等看见金银财宝武林秘籍俱在眼前再打不迟。” 众人听了觉得十分有理,范小王爷道:“就按照唐公子说的,找到宝物再打。” 就在这时,一阵红烟氤氲而来,众人惊觉,赶紧掩住口鼻,防止毒雾浸入,唐晓棠大叫,“下马,趴下。” 马匹受惊,不受控制,嚎叫着奔下山去,众人趴在地上,一阵阵红烟从头顶上飘过,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等待着来一阵风将红烟吹走。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红烟都飘走了。原来是林姓男子使出气吞山河上乘的内家功夫加以掌力劈走红烟。 红烟飘走,本该都站起来,可是他们发现自己竟然站不起来了。林姓男子的右手也抬不起来了。 众人又惊又怕,都是满脸汗珠,运功逼毒。若是此时有敌来犯,那谁来应敌呢?笑面佛大喝道:“这是何毒,这么厉害。” “这是唐家庄的漫天红雨,此毒无色无味,遇水即溶,粘在皮肤上便会中毒,遇上严寒天气,毒性更大,内力越深,毒越难解,先是四肢麻痹,然后经脉逆行,气血倒转,最后将不能呼吸致死。”铁狮子边运功逼毒边道。 “铁前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大敌当前,恐怕只有温大小姐还有工夫聊天了。 “我的镖局与唐家庄的镖局交过手,中过此毒。”铁狮子苦笑 “那还不赶紧说说如何解这毒啊!”温文静道。 “在下怎知如何解毒,当时也是唐家庄的人赠药。”铁狮子无奈道。 “唐家庄的人好生奇怪,既然毒了你们,怎会赠药?”温文静奇道。 铁狮子是南方人,十分怕冷,来到北方之后身体包裹的很严实,加之手上还带着鹿皮手套,是以中毒较轻。中毒最重的是笑面佛,他身体胖,十分怕热,因此身上只穿这一件小褂,漫天红雨混着雨水落下来,他身体的大半都沾上了。温文静武功差,内力弱,漫天红雨下来的时候,唐晓棠第一时间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是以中毒最轻。 “江苏府衙的货物一直是我们铁狮镖局负责押运的,我们走镖的最中意跟朝廷做买卖,出价高不拖欠银两,就在两年前江苏知府突然宣布以后他们的货物改由唐家庄镖局押运,我们气不过就去找唐家镖局理论,结果就中了毒。”铁狮子道回忆道。 “你们过去捣乱在先,他们怎地不杀你们。”温文静十分好奇。 “当时我们也觉得死定了,可是唐家庄二当家唐文采让手下的给了我们解药并说他们唐家庄不想与武林中人为敌,唐庄主命令他们走镖时不得用毒药暗器伤人,他们犯了,错要回去请罪,便把那趟镖让给了我们。”铁狮子道。 “如此说来不是你们技不如人就是江苏府衙收了唐家庄的好处。”温文静猜测。 “我们当时也是这样怀疑,是以托人给江苏知府送去了五千两银子,却被退了回来,委托人回来告诉我,改由唐家镖局运货是上面官员的决定,他们做主不得。” “难道是上面的官员收了好处?”温文静又猜。 “我们也是到处托人打听,才得知,当今太子的伴读是唐家庄走出的人。” “这唐家庄好神秘,连我爹都查不到他们的秘密。我们两次中了唐家庄的毒药,难道从始至终都是唐家庄的人在搞鬼。”温文静回忆她老爹的话。 话说到这,突然前面暗影中传来一声脆笑:“哈哈哈,你们现在才看出来吗?” 说话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带了鬼脸面具,看不出面目。身旁还有一个垂头丧气,晕晕欲睡的老人。 众人又惊又惧,虽然早有预料会有人出来,但看着来人的鬼脸面具还是骇了一骇。 笑面佛瞪大双眼,大喝:“你们是什……什么人?” “送你们上路的人。”鬼脸男人道。 “你这狗东西,一直都是你在装神弄鬼,我们和唐家庄无仇无怨,为何要至我们死地。”王老大道。 “大哥,休要跟他们废话,我们几人合力,杀了他们还错错有余,完了再告知天下,我们死于唐家庄的手下。”王七呲道。 韩熏风跟着:“你们一个老不死的,一个小王八蛋,本事差打不过我们就在这装神弄鬼,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真是孬种中的孬种。” “骂吧,骂吧,死到临头了大爷我让你们骂的舒服点。”鬼脸男人嘻嘻笑笑,不恼不怒。 “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在此,你们害死他,不怕那千千万的御林军吗。”温文静抬出范小王爷。 “温姑娘此言差矣,害死小王爷的是唐家庄,跟小人没有关系,你们的皇上找人报仇只会找到唐家庄。”鬼脸男人道。 “畜生,我死后变成厉鬼,扰你夜夜不得安宁。”就在温文静等人分散鬼脸男人的注意力的时候,林姓男子突然发力,只见两片树叶疾射而出,一片打向鬼脸男人,一片打向垂暮老人。另一边笑面佛大吼一声,两枚梅花钉喷射出来,一枚刺向垂暮老人,一枚刺向鬼脸男人。 两个方向的要命威胁,躲过一方断然躲不过另一方,众人紧盯着来人,只见那垂暮老人一个盘旋跟斗,堪堪从树叶与梅花钉中间穿过挡在鬼脸男人前双手一抄,接住了暗器,只衣角被削掉一块儿,右手虎口被树叶割伤。 鬼脸男人定了定神,哈哈笑道:“你们还有何本事,通通使出来,本大爷我恭候着。” 笑面佛和林姓男子的最后一击已把余付的一点内力用尽,现在谁来对付他们,用什么对付他们。 范小王爷在忍耐,他想大声地说出来唐家庄庄主在此,你们还敢胡来?可是他没有,他悄悄了瞧了瞧唐晓棠,唐晓棠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平静,乌黑的眼珠越发深沉,深不见底。他突然感到后脊背发凉,根本开不了口,他没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一种荒凉到极致的,能将人拖入黑暗的眼神。在唐家庄的客房是他第一次见到唐晓棠,他中了参毒,几乎没命,是太子的伴读告诉他要活命就去唐家庄,那时她的眼神是温暖明亮的。 韩熏风也在等,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他知道唐晓棠平生最恨有人诋毁唐家庄的名声,他知道当唐晓棠出现那种眼神的时候就是快发怒了,他还没有见过唐晓棠发怒是什么样子,他很想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因为唐晓棠从没有杀过人。 就在垂暮老人接下暗器那一刻,唐晓棠开口了,她平静地道:“对着我们这些将死之人,阁下是否可以直言相告,为何要杀了我们嫁祸给唐家庄。” “我们就是唐家庄的人,何来嫁祸一说。”鬼脸男人诧异道。 “我等虽手足不能动,但耳朵没有失聪,阁下刚刚明明说了,害死诸位大侠的是唐家庄不是你们,可见你们跟唐家庄并无关系。”唐晓棠道。 众人听唐晓棠一说,也明白过来,鬼脸男人无言以对,吱唔着,瞄着垂暮老人,似乎很害怕。 唐晓棠继续道:“唐家庄在五年前已经不再出售毒药暗器,以往卖出去的都已经高价收回,请问阁下你们的化碧血和漫天红雨是从何得来?” “这……这……”鬼脸男人嗫嗫道。 “铁狮子和笑面佛两位前辈的弟子被你们藏那哪里去了,你们是不是还想把他们杀死装神弄鬼一番来吓唬我们?”唐晓棠厉声问道。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鬼脸男人道。 “我还知道,幕后指使你们的人是阴阳眼金霸天。”唐晓棠微笑着。 鬼脸男人指着唐晓棠,“你……你”你字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平地升起一道白烟,待白烟散去,鬼脸男人脸色乌青平躺在地,垂暮老人已经不见了。 唐晓棠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扔给韩熏风,对众人道:“这是百毒解,虽解不了漫天红雨,但可以抑制它的毒性一个月,在下行走江湖不会武功,自然要带些物件防身,诸位随后可以去唐家庄所要解药,在下与唐庄主有些交情,她自会给你们。” 韩熏风将百毒解分发给众人,唐晓棠撕下鬼脸男人的面具,原来是苍梧客栈那个跑堂的。他前胸凹进去,显然是有伤。笑面佛骂咧咧地撕开他的衣襟,前胸心脏处印着黑色的掌印,入体五分,他目光眨都不眨的瞧着那掌印,面色凝重,有盏茶的功夫,方自抬起头来,望着落魄少年,“公子可瞧出什么来?” “瞧出来了。落魄少年道,“是黑魔手。” 温文静重复道:“黑魔手?”看着司徒宛平。 司徒宛平听到黑魔手三个字,心头一震,忙跑过来查看,“这真的是黑魔手。” “这是你父亲的成名绝技,你看不出来吗?”笑面佛道。 “绝不可能是家父,他老人家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在江南家中照看孙子,怎么可能到这里来?林大哥可以作证。”司徒宛平大声道。 “在下可以作证,在下与司徒小姐出门时司徒老爷子确实在江南。”林姓男子道。 笑面佛哼了一声,“我等暂且信你,管他是谁,洒家定要进那古墓看看,到底是何人百般阻拦不让我等进去,你们若是怕了就自行下山,洒家也不为难。” 无人吭声,两行人终于走进那不知夺走多少人性命的古墓中。 暗影中,挺立着一位黑衣人,垂暮老人垂首站着,低声道:“主人,我失败了,他们已经进去古墓。” “为何失败?”黑衣人道。 “他们中间有一位绝顶高手,属下不敢妄动。”垂暮老人道。 “失败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黑衣人道。 垂暮老人脑中嗡的一声,语声发颤,“属下自知该死,留着命回来是为了告知主人那个高手可能会坏了主人的大计划,请主人小心提防。还有请……请主人善待属下妻儿。” 黑衣人没有答话,垂暮老人突地单手发力,反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随即倒下,死了。黑衣人瞧也不瞧倒下的老人,转身没入黑暗中。 ------------ 第六回 终进古墓 古墓入口处,林姓男子手举火把,当先而行,司徒宛平拽着他的衣襟走在后面,走在最后面的是三十骑兵。古墓墙壁上凿着仕女图,仕女图鲜艳依旧,众人仿佛看见几百年前一群工匠在这里流血流汗,画师们一笔一划地将给石壁上色。不知是哪个调皮的骑兵将火把靠紧石壁,大叫一声,啊!众人转头查看,原来火把一照,仕女图立即隐像,一幅青鬼獠牙图显现出来。铁狮子颤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落魄少年同样将火把靠紧墙壁,又一副青鬼獠牙图显现,他亦是一脸疑惑。范小王爷瞧了瞧石壁,“大家莫要惊慌,这是皇家的不传之密,有一种特殊的材料可以调配出这样的画作,历来帝王的墓陵都有这样的壁画,是为了吓退心虚的盗墓者。”众人听了宽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前面一道石门,挡住了众人的去路。石面粗糙无比,显然没有精雕细凿过,人立其下,抬头望去,高不见顶。 林姓男子顿住了脚步,目光逡巡石门,寻找机关,众人也在四处找寻,半晌工夫,无人找到。唐晓棠上前摸了摸石门,转首对范小王爷道:“小王爷生长在帝王之家,对这种机关可熟悉?” “儿时曾在父亲书房看过有关皇家墓陵的别册,上面说到这种石门这打不开的。”范小王爷沉吟道。 “打它不开,那皇帝老儿是如何进去的?”笑面佛道。 “这都是皇帝为自己建造的死后的居所,怎肯让后人打开,自然是在快死的时候自己进去,然后在里面放下石门。”范小王爷道。 “我们还是等天亮的时候多找些人来一起撞开石门,再进去吧。”温文静进来后见这里到处古怪,有些怕了。 七虎中吴争点首回应。“明日白天找些人来,应该可以撞开石门。” “你们怕了洒家可不怕,疯癫七虎偌大的名声怎地跟个女娃娃一样胆小。”笑面佛语气冷漠,直指吴争,吴争跺了跺脚没有说话。 “这石门一旦打开,里面有何怪事尚未可知。今晚诡异的事情委实太多。有人若是不愿进去,我等万万不可勉强,再多的金银财宝也没有性命重要。”林姓男子沉声道。 笑面佛哈哈大笑:“回去?回哪去,客栈被烧了,外面还有个神神秘秘的老头,回去了只怕也是没命。” “你这和尚自己要进去送命还要拉着我们,是何居心。再则,这石门打不开,如何进去。”吴争大声道。 笑面佛怒了,“客栈里我等说好进退同步,寻得财宝人人有份,洒家会有何居心,今日莫说是有门,就是没门洒家也要开个门走进去。”说完走到石门前,大声道:“怕死的都让开,洒家这就劈个门出来。” 众人纷纷后退,笑面佛大吼一声,双掌聚力,劈向石门,一下,两下,三下,石壁上的碎石纷纷落下,这种震山打虎的掌力,若非极其深厚的内力是断然使不出来的。众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头中间破了一个大洞,地底飞舞的狂风,呼啸而出。 众人沿着破开的洞口鱼贯而进,唐晓棠拉住笑面佛,递给他一粒黑色的药丸,微笑着,“前辈以一己之力破开石门,劳苦功高,我等感激不尽,这是凝力丸,有凝气护体之用,请前辈笑纳。” 笑面佛接过称谢,放入口中。门后一无他物,只是一条空旷的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两扇敞开的大门,一模一样的金碧辉煌的大门,拱顶上雕刻着金灿灿的青龙图腾。两扇门中间摆放着佛塔,佛塔六面七层,塔底铸有金钱,顶部嵌着八宝葫芦,每个檐角挂有风铃,风吹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众人感慨,不愧是皇家陵墓,这佛塔都是金子铸成的,里面的金银财宝定是无数。 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片漆黑,双眼望进去,什么都看不不见。林姓男子仔细看了看大门,转首问众人:“左边,还是右边。”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两道门,一边是通向荣华富贵万人敬仰,一边是通向满布荆棘的地狱。走错了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每个人都很慎重,掂量着该怎么选择。 林姓男子沉思半晌,“在下拙见,我等还是分成两批人各选一扇门进去,若是都走同一道门,可能会全军覆没。” “兄台所言甚是有理,据在下所知前朝的开国皇帝甚是喜欢研究设计机关密道,我等贸然进去,可能深陷其中,找不到回来的路。既然来到这里,谁也不愿意空手而回。”王老大道。 笑面佛似乎几次想说话,但都咽了回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火把呼呼地燃着的声音。 铁狮子心道:“王家兄弟定是要在一起,我跟他们一起的话,出了事,他们也不会帮我,不如跟小王爷在一起,好歹出事也有骑兵挡着。” 一笑佛心道:“那姓林的小子和姓唐的来历不明,十分可疑,是否他们在暗中捣鬼都不尽可知,给我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能跟他们在一起,王家兄弟不错,武功不如我,好控制。” 温文静心道:“我就不该来这个地方,若是回不去,爹爹不得哭死。” 王老大心道:“那唐公子几次救我们,想必有些本领,但若真寻得财宝他不分给我们如何是好?” 王小七心道:“大哥选哪个门我就跟着,不过最好能跟姓唐的小子在一起。” 七虎朱玉心道:“笑面佛武功虽高,但疑心太重,唐公子虽然聪明,但不会武功,可能是个累赘,林公子倒是不错。” 七虎吴争心道:“管他呢,不能佛就成魔,老子就算死在这,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司徒宛平心道:“这佛塔拿到外面去卖,少说也会有上万两银子,这里面还不一定有什么宝贝,只是林大哥重伤未愈,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呢?” 范小王爷心道:“这陵墓甚是古怪,唐庄主精通机关暗器,跟着他方能安全些。” 韩熏风瞧着众人,心道:“唐晓棠这个臭丫头的银子真是不好赚啊,要是不在这个鬼地方,本公子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呢!” 林姓男子瞧着众人似乎已有决定,“各位,走左边的站在这里,走右边的站在那里。” 唐晓棠首先移步到左边的门口,韩熏风,温文静,范小王爷,铁狮子,王家兄弟等人随即也移步到左边。 落魄少年站在右边,司徒宛平,笑面佛,七虎朱玉,吴争,王小虎等人跟着站过去。 “此番进去,生死未卜,诸位各安天命,。”林姓男子说完率先走进右边大门。 佛塔檐角的铃声犹如天外妙韵,这等稀世奇珍孤独的挺立着,居然没有人瞧上一眼。 唐晓棠也率先走了进去,韩熏风在身后举着火把,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确定这扇门通向的是活路?” “既来之。则安之。”唐晓棠笑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我们走了一条死路,你出了事,唐家庄上上下下一千多人要如何?”韩熏风不悦道。 “我走的从来都不是死路,即便是死路我也能走出活路来。”唐晓棠笑道。 “你就这么有自信?”韩熏风道。 “你可见过我说的哪一句话说错过,我说你长大之后会离开唐家庄,你不是也离开了。”唐晓棠道。 “若是有万一呢。”韩熏风道。 唐晓棠缓缓道:“没有万一,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所以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所以你也不会死。”她神色安详,面庞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说话间,一面墙壁突然裂出一道缝隙,“啪”一支暗弩激射出来,韩熏风双臂揽住唐晓棠,带她后退数步,众人停住脚步,韩熏风咦了一声,拔下暗弩,原来这支暗弩有双面的箭头,这就意味了这两条路都是死路,暗弩嵌在中间那道墙壁,两边的人无论谁踩到了机关,都逃不过去。 铁狮子分开众人,拔出匕首,射入黝黑的通道,只听“嘟”的一声锐响,一支暗弩应声而出,钉入对面墙壁,入墙三分。温文静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无法预知的恐怖,不禁的萌生退意,她初到江湖,但也经过不少阵仗,像眼前这样的无疑是最令人恐惧的。他们这一行人如她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范小王爷就是其中一个,他出身皇家,从小养尊处优,老王爷虽然对他严格,日日耳提面命的教导,他也不负所望,为老王爷在皇帝面前争了脸,但今天他害怕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不能受人敬仰的活着,害怕死在这幽深阴冷的古墓中,今夜的这次历险比以往的任务都可怕到百倍不止。 “这种机关很好过,只要有人能够快速的穿过甬道,暗弩受到刺激全部发出来,其他的人再走过去就安全了,你们谁有这样的本事?”语声落地,鸦雀无声,谁人有那样快的身法,能安全通过而不被暗弩射到?除非有人甘愿殉身此地! 韩熏风亦深思片刻,大叫,“老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莫忘记逢年过节给老子烧多纸钱,老子在阴间也要左拥右抱活得快活!”身子紧随着说话一俯首,嗖的掠入黑暗之中,众人忍不住惊呼,只听见黑暗中“蹦蹦”声不断,甬道中犹如下了一场箭雨,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声音停止了。众人都在屏息,此刻没有人希望韩熏风有什么三长两短,因为不会再有人以身殉箭。 ------------ 第七回 真相大白 焦急的等待中,一道身影直直的扑过来,在唐晓棠面前顿住了,是韩熏风,他毫发无伤,笑嘻嘻看着众人,众人见韩熏风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如果踏入甬道的不是韩熏风,恐怕早被暗弩钉在墙壁之上了。 唐晓棠神色不变,“你步法略慢了些,出去后还用勤练,幸亏隔壁也有人用此方法过道,帮你分担了暗弩,否则你就回不来了。” 韩熏风气呼呼的,“老子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眉毛都不眨一下,现在当个英雄还被你拆了台!老子真是命苦啊!”快要哭了似地。 “好啦好啦,等回去让老胡做你最爱吃的脆皮乳猪好不好,我珍藏的翡翠白玉镯也送你好不好?”唐晓棠笑着安慰着。 “再加两颗东海夜明珠。”韩熏风顿时不气不喘了。 “好,好。”唐晓棠微笑。 众人听着都傻眼了,这两个人居然在这么恐怖的环境中谈笑风生,对这恐怖的古墓好像全然不在意!那东海夜明珠价值连城,唐晓棠开口就送两颗,他银子也太多了吧,还来寻什么金银财宝! 过一会儿,唐晓棠正色,“瞧见那边有什么?” “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有一道门。”韩熏风道。 “既然这两条都是死路,前面还有一道门并不为奇,想必笑前辈他们已经通过了,我们也快些过去瞧瞧。”唐晓棠道。 两行人分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相遇了,彼此都不禁莞尔,七虎吴争伤了右臂,唐晓棠递上金疮药,拉他到一旁止血包扎。吴争欲推辞,唐晓棠道:“我们即为同路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 “只怕有些人不这么想。”吴争对着笑面佛恨恨道。原来,笑面佛等人商量如何通过甬道时,笑面佛欲用他挡箭,幸亏林姓男子出手相救,捡回一命。 “谢兄台刚才出手相助,若不是兄台在下恐怕就命丧弩下了。”林姓男子对韩熏风道。 “客气,客气。”韩熏风抱拳道,二人都不禁赞叹对方好身手。 众人死里逃生,心有余悸。范小王爷看着唐晓棠为吴争包扎伤口,不知想到什么。脸又红了。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火红的大门,推开之后,一片火海,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眸。火海对岸,一具蓝色的水晶冰棺静静的躺在那儿。 “这是什么?”温文静失声道。 “地底岩浆。”林姓男子道。 “我这乌鸦嘴真的说中了,还真是有火海呀!”韩熏风苦笑道 “深山里怎么会有地底岩浆?莫非有人在捣鬼?”笑面佛道。 “前辈总是疑心有人在捣鬼,为何不过去试试!”王老大道 “想让洒家身先士卒,做梦,两岸之间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就算有至阴真气护体,也免不了就被烤死。”笑面佛怒道。 “这岩浆恐怕已经有几百上千年,那皇帝老儿是如何过去对面的呢?”七虎吴争道。 “师兄说得对,莫非另有通道,我们且呆一会就受不住热气,就算真的有金银宝物也早就化没了。”朱玉道。 岩浆咕嘟咕嘟的发出声响,蒸汽一层一层往上冒,对岸的蓝色冰棺散出幽幽的蓝光,似乎在招手,似乎在引诱贪婪的人们向它爬去。 没有人注意,他们身后的红色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红色的大门消无声息的关上了,汩汩的铁水倾注倒出,瞬间,大门的缝隙被堵死。司徒宛平大叫道:“你们快看。”她手指大门,众人转首望去,惊诧不已,笑面佛飞扑过去,双掌击力,大叫“啊”,退了回来,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顷刻弥漫。 这时,门外响起阴冷的笑声,“莫要贪,贪得无厌终招报应,你们可知那冒泡的地底岩浆里都流着谁的血吗,有凤城怪客凤梧桐的,有楼兰妖姬沈天雪的,关外大侠张敬鲁的,玉山掌门玉玲珑的,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小喽啰。而你们也会给他们做伴的。哈哈哈。” “你是谁?”唐晓棠道。 “一个死人。”门外道。 “死人会处心积虑的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一网打尽吗?死人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吗,司徒镇南。”唐晓棠道。 司徒宛平早就听出说话之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扑到门前,用力的拍打,似乎感觉不到烧灼的疼痛,“爹爹…….这是为什么呀,我是你的女儿啊!”林姓男子快步上前揽住司徒宛平,“司徒镇南,你真的忍心杀害自己的骨肉吗?” “她不顾我的劝阻,出嫁当天逃走去找你,我还认她做甚,他跟她娘一样,都是浪蹄子。”司徒镇南道。 不许你骂我娘,不许你骂我娘!”司徒宛平在林姓男子的怀中泣不成声,听到司徒镇南提到自己的娘,又像发疯一样冲到门前。 “司徒镇南,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七虎朱玉道。 “要我害你们,你们还不配,你们只不过是唐家庄庄主唐晓棠的陪葬罢了。”司徒镇南哼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猜测谁是唐家庄庄主。 “这里没有唐庄主,你赶放我们出去,否则江湖众人不会饶了你。”朱玉大声道。 司徒镇南不理会朱玉的威胁,道:“你们谁杀死唐庄主,我就放了谁,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我在外面等着。”之后便没有任何声音,似乎人都已经走了。 笑面佛红着眼睛瞧着众人,“你们谁是唐家庄庄主,快说!” “正是在下。”唐晓棠淡淡道。 “既然如此,洒家得罪了。”笑面佛话还未说完,一枚梅花钉直扑唐晓棠面门,人也随着梅花钉横扫急来。 韩熏风大骂:“你找死!”他掏出折扇,扇檐甩出钢刺,扇风一扫,梅花钉扫入地底岩浆,立即融化,对着笑面佛横扫过来的下半身,狠狠一划,汩汩的鲜血即刻流出,还要再战,唐晓棠开口,“退下。” 韩熏风不依,大声道:“我说过,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就算他们全上,也打不过老子。” 众人本来还在权衡是不是要一拥而上杀了唐晓棠,韩熏风这样一说,嗜血的本性全被激发出来,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他一搏!他们一步一步地将唐晓棠与韩熏风围了起来。 “如果你们杀了我。连最后一条生路也会被堵死,只有我,才能带你们走出去。”唐晓棠看着众人。 八大铜人鸭嘴早就按耐不住,大叫道:“我们凭什么信你!”范小王爷瞪他一眼,他又继续道:“小王爷休怪,属下也是想活命。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落入一样的境地,还讲什么主仆之情,能活着走出去才最重要。” “即使杀了他,我们也出不去,大门已经铸死,就算十几个工匠用最快的时间也要一天一夜方能打开,到时候我们还是会闷死在这里。”温文静见众人将唐晓棠围了起来,他又不会武功,韩熏风武功再高,也难敌众人一拥而上,不知怎地,她虽然很想立刻就飞出这古墓,但是让她杀了唐晓棠,她下不了手。 王老大七虎等人沿着墙壁摸索着,不断轻叩石砖,期望能找到出去的机关,众人湿汗淋淋,依然找不到出口。有些骑兵已经喘不上气,几近晕倒。 笑面佛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恶狠狠的看着唐晓棠,唐晓棠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 “唐庄主赶快想想办法,有些人快不行了。”温文静气喘呼呼地。有些内力浅的骑兵已经晕倒了。 “没有人让你们进来,是你们自己战胜不了贪念和好奇心,即便死在这里也怨不了任何人。”唐晓棠缓缓道。 “你……”温文静你字还没说完,晕倒了。韩熏风从唐晓棠手中接住温文静,一面传给她真气,一面呼唤,“快醒醒.” “你们看到门口的金铸佛塔,便以为里面的金银财宝一定无数,是以连那小小的佛塔瞧都不瞧上一眼,殊不知那佛塔是鎏金所铸,并非黄金。试问,一个连黄金都摆放不起的古墓,能有什么宝物呢?”唐晓棠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蓝色冰棺。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为何还要进来,还我们大家陷于险地!”鸭嘴质问。 “在下说了你们会信吗?我不进来司徒镇南怎么会现身呢?”唐晓棠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门外声音又响起,“唐庄主好智慧,可惜了,再好的智慧你也别想出去。” “是吗,”唐晓棠微笑,“你以为我既然看穿了一切,会傻到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司徒镇南大惊,“你要如何?” “金霸天在哪里?”唐晓棠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徒镇南道。 “我再问你一遍,金霸天在哪里?”唐晓棠一面说一面走向门前,抽出腰中软剑,突然之间众人似乎看见了雷鸣电闪,剑刃嗖嗖破空之声犹如雷声,闪电劈向大门,此番鬼影夺命剑加之十成功力,大门轰然大开,门外一片通亮,阴冷的风直卷而入,头晕眼花的众人贪婪的呼吸着吹来的凉风,朦胧中如细雨般的箭唰唰射来,众人迷糊糊地掏出兵器阻挡,不少人中箭倒地,身亡。 ------------ 第八回 收服司徒山庄 在唐晓棠劈开大门之时,司徒镇南大呼不妙,吩咐属下射箭,自己趁乱逃走,怎奈唐晓棠早有预料提剑直逼住他的脖颈,一字一顿,“金霸天在哪里?” “他……他在孔雀岛。”司徒镇南直哆嗦。 “让你的弓箭手停下,我不杀你。”唐晓棠用剑抵着司徒镇南的脖颈。 “是……是”司徒镇南不敢点头,不敢妄动,只得大喝,“你们都快停下。” 箭雨停住了,众人得到喘息,纷纷坐地运气疗伤,范小王爷在八大铜人的保护下没有受伤,其余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伤亡过半。 唐晓棠看着众人转首对司徒镇南道:“派人去找代夫和马车过来,送他们出古墓。” 司徒镇南赶紧吩咐属下办事。 “金霸天给你什么好处,你竟跟唐家庄作对?”唐晓棠道。 “金他说只要我能将江湖上的成名的高手引来杀死,他就会将唐家庄毒药暗器的配制方法告诉我,还说只要你死了,他会帮助我夺下唐家庄。”司徒镇南道。 “那么现在你还要唐家庄吗?”唐晓棠道。 “不敢了,老夫不敢了。”司徒镇南道。 “可是我现在有个主意,你们司徒山庄从今之后归唐家庄所有,司徒庄主意下如何?”唐晓棠微微一笑,语气不容置疑。 “这……可不行,司徒山庄百年的基业不能葬送在我的手里。”司徒镇南后退几步。 唐晓棠上前跟上,微微一笑,“是吗?”软剑又送进一寸,鲜红的血从司徒镇南的脖子流下来。“我问你三次,第一次你不同意我砍下你双臂,第二次砍下你的双腿,第三次呢我就砍下你的脖子,如何?” 唐晓棠语笑晏晏,似乎杀人在她眼里不过家常便饭一般,司徒镇南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好像见了鬼一般,一直哆嗦,“你是人吗?” “老头子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她呀早就成精了。”韩熏风低语。 “司徒镇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三番五次的派出暗探潜藏在唐家庄,打探机密,只因你想用唐家庄的毒药暗器配上你们的火器会杀伤力更大。你知道我派人打探金霸天的消息,于是放出消息金霸天在关外,然后引我到这里来。”唐晓棠语气平缓,对司徒镇南的勾当毫无怒意。 “啊?老子这么失败,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假的。”韩熏风反应过来之后大叫,“唐晓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让老子随你过来,你不安好心!” “让你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新相好罗伊心是司徒镇南的小妾,你得到的消息是司徒镇南让她给你的,切记以后要小心那些温柔的陷阱。”唐晓棠对韩熏风道。 韩熏风不以为然,“老子每次被女人骗都被你抓包,真是没面子!” 众人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原来唐晓棠早就知道司徒镇南的计划,将计就计,意图在夺下司徒山庄,但是她并不知道古墓里会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司徒镇南是否会出现,竟敢孤身闯入,这份胆量和智慧,许多大好男儿都不如,如果封死退路的不是铁铸的,她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派不上用场,那么她也会跟众人一起死在古墓里,她就不怕吗? 司徒宛平爬过来,满脸泪痕,抓住唐晓棠的脚踝,“唐庄主,求求你放过司徒家,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司徒姑娘,还有司徒山庄的弟子都听好了,即便今天夺走司徒山庄的人不是我唐晓棠,那么下次出现的人会灭你们满门。原因有三,第一,司徒镇南嗜赌成性,司徒山庄的大部分土地都抵押给当铺,你们若是执意留在司徒山庄,只怕有一天会穷困潦倒,露宿街头。第二,司徒镇南已经失了人心,他能狠心的杀害跟着他四十年的仆人王公孙,难保某一天你们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杀害。第三,司徒家赖以生存的配制火药的不传之秘已经被我悉数掌握,司徒家既没有能立足武林的绝世武功,又没有供养弟子的钱财,司徒镇南的武功不如我,智慧不如我,银子没我多,你们还要跟着他吗,司徒山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唐晓棠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司徒山庄的弓箭手大都放下弓箭,怒视司徒镇南,他们都没有想到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司徒山庄和司徒老爷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唐晓棠依然微笑地看着司徒镇南,“我说的对吗,司徒老爷.” 司徒镇南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晓棠,一脸的迷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会派出暗探查我,难道我就不会派出暗探调查你吗?我之所以不肯让你的计谋得逞,亦不告知世人我懂得配制火药,是因为我不想武林大乱,出现不必要的浩劫。”唐晓棠缓缓道:“那么现在我要问你第一次了,我要你的司徒山庄,你同意吗?”司徒镇南只觉得肩膀处被唐晓棠握住,接着一阵剧痛袭来。唐晓棠的软剑已经慢慢的向他的肩膀处移动。 冰凉的利刃抵在司徒镇南的臂膀,越来越深,司徒镇南似乎听到衣料划破的声音,不禁脱口而出,“我同意,不要杀我!” 唐晓棠微微一笑,急点司徒镇南几处大穴,抽回软剑,缠在腰中,“那么,画押吧。” 弓箭手中快速跑出一个人,递给司徒镇南一张地契,笑嘻嘻道:“司徒老爷,快点吧,属下都等不及了。” “青儿,是你。”韩熏风看清来人,大叫。 唐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是我,韩叔叔,姑姑答应我如果我助她拿下司徒山庄,她就让我管理,所以……嘿嘿,青儿就没有通知你。” “唐晓棠你这个臭丫头,自己瞒着我就算了,连我最心爱的侄子也瞒着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啊!”韩熏风大叫。 “不走最好,可以帮助青儿一起打理司徒山庄,你在江南人面广是个好帮手。”唐晓棠回应。 天已大亮,受伤的武林高手们都被带到医馆妥善安排。唐青带着弓箭手和司徒镇南浩浩荡荡地回到司徒山庄,接管那里的一切。 不消数日,苍梧山上的事情已经传遍江湖,江湖上人人皆知,江南司徒家从此归到唐家庄门下。唐家庄一时名震江湖,唐家庄庄主的绝世武功和英俊潇洒更是被传说的如同神仙一般,成为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朝思暮想的对象。 唐晓棠与韩熏风二人没有耽搁,快马加鞭的赶去孔雀岛。 ------------ 第九回 路遇故人 孔雀岛,不是岛,是一座到处开满鲜花的城镇,位于云南大理,这里气候温和,土地肥沃,人人有田有地,生活富足。大理山水风光秀丽多姿,许多隐士奇人都在这里定居。奇怪的是孔雀岛没有一只孔雀,连一根孔雀毛都没有。这里几百年来一直独立着,从来没有哪个君主敢占有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主人是孔雀王,孔雀王一旦发怒,两百多公里的孔雀岛将彻底消失,他的武器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知道。 江湖的仇恨本来就是化解不开的。苍梧山上的一行人修养好之后回到各自的家中,不少人细说司徒镇南的歹毒恶行,自己是如何受到蒙骗上山寻宝,唐家庄庄主是如何解救众人于危难之中,对于唐晓棠收服司徒山庄,没有人出面指责,纷纷拍手称快。也有人不屑开口,保持沉默。凤城怪客凤梧桐,楼兰妖姬沈天雪,玉山掌门玉玲珑的后人找到司徒山庄寻仇,悉数被唐青及唐家庄的弟子击退,保住了原先司徒家众人的性命,免遭灭门之灾。这一举动彻底征服了人心,他们纷纷臣服,表示愿为唐家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范小王爷回到京中,立即禀明圣上,告知古墓中发生的一切,高高在上的皇帝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招她入宫。” 大理境内的茈碧湖之上,一尾轻舟顺流而下。 小船上,韩熏风一边乘舟垂钓,一边道:“本公子有一事不明,唐庄主可否告知。” 唐晓棠放目远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韩熏风的问话,收回了思绪,淡淡地道:“若是你要问我是如何得知司徒镇南与金霸天勾结一起陷害唐家庄的,本庄主四个字就可以回答你,无可奉告。” 韩熏风手握钓鱼竿,坐在船舷上,忽悠一下猛然站起,轻舟立即左右飘摆,“哼。你不说老子也不问了,老子八岁那年认识你,做了你的跟班,事事听你吩咐,你不许唐家庄弟子炼制毒药,让他们勤练武功,庄里上下反对声一片,是老子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你要到江南做生意,老子立马跑去江南给你摸门铺路,老子离开唐家庄独自行走江湖到处给你打探消息,老子为了你到现在都没有娶妻,老子容易吗?” 唐晓棠不以为然,每次韩熏风生她的气,他就搬出这套话,唐晓棠听了不止百遍。唐晓棠反问道:“你觉得小绿如何?” 韩熏风正在气头上,一时间听到不相干的话没反应过来,“啊,小绿啊,不错啊。” “那我把小绿许给你如何?”唐晓棠转移话题。 “唐晓棠,你又来这套!韩熏风怒了。 倚碧园就在茈碧湖边,面临着一湖秋水,用精致的雕栏围住。园内有十几张红木桌子,唐晓棠与韩熏风来到倚碧园,有店小二上前招呼,“客官,您钓上来的鱼请给小的,小的拿去给师傅烹制。” 韩熏风听到钓鱼,恶狠狠的瞪着店小二,“没有!老子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唐晓棠笑着掏出银子递给店小二,“我们没有钓上来鱼,还请小倌帮我们买些活鱼,做好了送过来。” 店小二摇着头走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那位客官了。 韩熏风在喝酒,用碗喝,一碗四两,他已经喝了六七碗了。唐晓棠没有喝酒,她在喝鱼汤。酗酒伤身,她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韩熏风生气的时候酒量特别好,已经喝了就是五六斤,其他桌子上有很多人开始注意他了,其中就有一个长的甜甜地脸上有个酒窝的姑娘。她的桌子上放了好几个空坛子,显见酒量也不小。 酒窝姑娘移步走到唐晓棠的桌子边,坐下,“唐庄主别来无恙。” “司徒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司徒宛平,她笑了,笑中带些苦涩,“不好,非常不好。” “有什么地方,在下能够效力的,定不推辞。” “却有一事相求,不知唐庄主是否应允?” “但说无妨。” “唐庄主女中豪杰,婉儿自知不配与唐庄主同行,但事出突然,还请唐庄主带上婉儿一起。” “你要去哪?” “孔雀山庄。” 从苍梧山上走出来的人,人人都知道唐晓棠是个名副其实的姑娘家,可是那些人在讲述山上奇遇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避过了这一点。要那些大好男儿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人还不如杀了他们。昔日江湖上人人交口称赞的武**主没有一个女的,难道女人就不能成就一番霸业? “我为什么要带上你?” “因为我的父亲是司徒镇南,他知道孔雀山庄在哪?” “既然知道,为何不自己去。“ “婉儿地位低微,功夫又不好,那孔雀山庄高手如云,婉儿不怕死,就怕在死之前见不到他。” “司徒姑娘口中的他是林公子?” 司徒宛平点了点头。 唐晓棠问她,“司徒姑娘为何执意要去那里?” 司徒宛平苦笑,“我爹现在像个废人一样被囚禁在司徒山庄,林大哥撇下我去找孔雀王报仇,这世上除了林大哥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如果他有不测,那我也……”话说到这,泪如雨下。 “恕在下多嘴,林公子是否剪梅剑林剑美的爱子林多慈?” “是。司徒家与剪梅剑是世交,从小指腹为婚,只因他父亲被孔雀王害死,之后家里也散了,父亲便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我爱他,我就是要跟着他,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韩熏风本已醉倒,忽然坐起来,大声道:“好妹子,真是有情有意,本公子带你去。” 江湖上最富盛名杀手组织是春意盎然楼,楼内杀手众多,信誉良好,绝不透漏买凶者姓名,楼内规则,老弱妇孺不杀,寻常百姓不杀,大仁大义之人不杀,其余的只要出得起钱,他便杀得起人。凡进入楼内买凶者先出黄金百两,说出名字,派出杀手,若一次不成功,杀手死,由下一位杀手接任,直到任务成功。如此反复,留下来的都是顶级高手。春意盎然楼楼主林多慈,原本是世家子弟,年幼时遭仇家寻仇,侥幸活下来练成剪梅剑艳绝天下,无人能及。江湖上人人诧异,为何这个神仙般的人物竟肯屈尊为杀手。 孔雀被视为"百鸟之王",是吉祥、善良、美丽、华贵的象征。孔雀山庄是大理最富贵,最华丽,最高不可攀的地方。 孔雀山庄坐落在点苍山上。 他们要去的就是孔雀山庄。 司徒宛平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阴暗狭窄的弄堂里。从弄堂穿过去,有一道门,在门外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里面掷骰子的声音。 韩熏风惊诧,“孔雀王在赌坊里,他还真是投我的胃口。” 司徒宛平正色道:“孔雀王不在这里,但是要看到他,必须经过这里。” 他们推门进去,有一个枯瘦老人在打盹。司徒宛平上前摇醒他,“我们要见孔雀王。” 老人没有说话,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四个人,两个人在喝酒,一个人在睡觉,一个人在玩牌九。看见他们进来,喝酒的人不喝了,睡觉的人不睡了,玩牌九的人不玩了,老人带他们进来之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推庄的是一个衣着精致,满脸病容的白面书生,道:“你们谁要见孔雀王?” 韩熏风道:“我们三人都要见。” “好,又来了三颗人头。”白面书生道 韩熏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们是要见孔雀王,跟脑袋有什么关系。” “要见孔雀王,先赢了我们这里三个人,输了,项上人头留下,不敢赌,从哪来回哪去。”白面书生语气中气十足,丝毫不显病态。 “我们赌。”唐晓棠上前一步。 “好,有种!”白面书生拍手称快。 有六个人在赌,一个人在看。他们赌的是牌九,一个是白面书生。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短小精悍,满脸精悍之色的老人,一个是五大三粗,虎虎生威的中年壮汉。 第一局,白面书生先坐庄,很侥幸的,三个人都赢了。 第二局,短小老人坐庄,他们三个人又赢了。 第三局,中年壮汉坐庄,如果他们赢了这局就可以见到孔雀王。如果输了,脑袋就要留在这里。 很幸运,他们还是赢了。 “我赢是合常理,但是你们是怎么赢的呢?”韩熏风摸摸脑袋。 “你别忘了我爹爹是赌鬼。”司徒宛平语气幽怨。 “你爹赌钱的时候真该带着你,就不怕输光家产了。”韩熏风咧了咧嘴。 “这是我第一次赌博,连头都敢赌的人还怕输吗?唐庄主倒是个中好手。”司徒宛平转向唐晓棠。 “过奖过奖,”唐晓棠也颇感幸运,“这也是我第一次赌博,可是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好。” 韩熏风的头大了,带着两个第一次上赌桌的女人来赌坊赌命,这事传到江湖上,他韩大公子还怎么混! “没有勇气和自信的人是不配进到孔雀山庄,这一关你们通过了,因为你们的勇气。”白面书生正了正神色。 “从这间屋子走出去,你们将接受第二关的考验。” ------------ 第十回 生死运筹 范小王爷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千里迢迢的从汴京赶到孔雀岛,此时他在和孔雀王喝酒,孔雀王在请他喝酒。 出身对于一个人重不重要?有着皇室血统的小王爷可以不费吹风之力的跟孔雀王喝酒,唐晓棠他们三个人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孔雀王,但是出身并不能够决定所有人的命运。因为人的命运要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除了出身外,还要受环境、机遇、个人努力的影响。 唐晓棠一行三人正在努力着。他们推开一道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书卷,和暗黄的烛光,半晌从书卷堆里爬出来一个人,一个年轻人,苍白的脸,苍白的手指,显然久不见阳光。他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好久没来客人了,欢迎欢迎。” “我们要见孔雀王。”司徒宛平道。 “来这里的人都要见王爷,可真正见到的没几个,见到的能活着走出去的更是少之又少,你们还是要见吗?”苍白书生道。 “我们要见孔雀王。”司徒宛平一字一句道。 “你们听好了,我会问你们三个问题,如果你们不诚实回答,将会死在这里。”里字落地。苍白书生触动机关,屋顶上降下来一个钢筋打造的笼子,唐晓棠三人被圈在里面。 “你这白鬼,把我们圈起来作甚?”韩熏风在笼子跳起来大叫。 苍白书生笑着,“如果你们的答案我不满意,我就会触动机关,万箭齐发,你们就变成刺猬啦!”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不正常,如果孔雀王是个疯子傻子我一点都不奇怪。”韩熏风低声对唐晓棠道,唐晓棠不予置否。 只见白面书生闭眼摇头,如在学堂背书一般,“司徒宛平,司徒镇南之女,其母叶翠花,与司徒府总管王旭日通奸,事情败露后,遂被司徒镇南用红魔掌杀死。半月前,司徒山庄被唐家庄占有,其父被囚禁。我的问题是,你恨站在你旁边的唐晓棠吗?” 如果回答不恨,恐怕没有人会信,如果回答恨,那么被唐晓棠亲耳听见,便会置自己于死地。斩草除根本就是江湖争斗惯用的手法。 “我恨,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因为她,一夕之间,我的家没有了,我的父亲没有了,叫我如何不恨!”闻者皆能听出司徒宛平话中的怨恨之意。 都说女人狠起来,连男人都不如,韩熏风是见识到了,他瞧了瞧唐晓棠,唐晓棠却是一脸笑意,女人心,海底针啊,他看不懂唐晓棠的笑容。苍白书生看懂了,那是自信,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的自信,让人望而却步的自信。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我却还想知道如果现在我给你一把剑你会杀了她吗?”白面书生接着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司徒宛平冷冷答。 苍白书生不以为意,仿佛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他继续闭眼摇头,“韩熏风,原名唐风,唐家庄弟子,15岁开始帮助唐晓棠在江南打理生意,两年后因与宰相的爱女定情不得已与唐家庄脱离关系,后来爱人入宫为妃,从此以后流连花街,以倒卖江湖消息为生。我的问题是,三年前,皇宫梅妃产下的皇子,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韩熏风与宰相女儿的一段情只有唐晓棠知道。唐家庄的人都以为韩熏风是喜好自由,不受约束才离开唐家庄,行走江湖也从不自称是唐家庄弟子。殊不知,韩熏风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汉子。 韩熏风明白了,孔雀王的情报网遍及整个武林和朝野,比唐家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回答稍有不慎,他们三人就会命丧黄泉。 唐晓棠也在思考,问题的答案她知道,但是不能回答,孔雀王没有证据,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有证据,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但是一旦说破,被孔雀王抓住把柄的不止是韩熏风还有那深宫中的梅妃以及整个唐家庄。 苍白书生紧盯着韩熏风的俊脸,只要韩熏风的表情有一点变化,他就能捕捉到端倪,这一皇宫最大的迷案就能被他解开。 韩熏风只剩呼吸,他不能动,连根眉毛都动不了。唐晓棠在苍白书生提到宰相爱女的时候就点了他的穴道。她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只凭靠表情变化就能窥探到人内心的秘密。 唐晓棠借着司徒宛平身躯的掩饰悄悄地在韩熏风的背上写了一个字,然后给他解了穴。 韩熏风得到启示,大声道:“本公子不知,女人的事你还是去问女人,难不成本公子连她的例假也能算准告诉你不成。” “好,很好,非常好。韩公子遇事波澜不惊的本事在下佩服。”苍白书生愣了一会,拍手叫道。 “一般一般,本公子劝你在这里多放些蜡烛,因为你快要变成瞎子了。” 苍白的年轻人手持卷宗,“唐庄主的底细在下还要好好斟酌斟酌。你们且稍等。 那厢,孔雀王的会客室金碧辉煌,美女如云,载歌载舞。范小王爷左右两边坐着绝色美女,一个轻声细语,一个斟酒擦汗,伺候的好不周到。 孔雀王朗声大笑道:“小王爷远道而来,本王招呼不周,请见谅。 “在没有比王爷还热情的了。”范小王爷苦笑道。 “好,好,本王一个人正觉得无聊,小王爷来的真是时候。来,喝酒。”孔雀王拊掌大笑道。 好几杯价值千金的金皇台下肚,孔雀王的脸色微红,哈哈大笑,“喝酒的人有了,还需找点乐子助兴。本王准备一个精彩的节目,不知道小王爷看是不看。” “王爷的盛情,小王怎敢推却。”范小王爷道。 孔雀王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 掌声落地,一个衣服破烂,满面血污的少年人被押了上来。 “小王爷可知他是谁?”孔雀王问道。 “小王眼拙,看不出。”范小王爷道。 “他是春意盎然楼的楼主林多慈,偷偷摸摸的从后山上来,那后山可是千年不化的寒雪,他牵锁而行,累的中途晕倒,被我的人带到这里来。”孔雀王道。 “春意盎然楼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的楼主来这里干什么?”范小王爷皱了皱眉。 “他前后一共派出五十六个杀手来刺杀本王,都被本王杀死了,这次他亲自来了。” “既然是杀手来刺杀王爷,杀了他便是,王爷为何留他。”范小王爷疑惑不解。 “他至被我擒来一言不发,小王爷可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孔雀王笑了笑。 范小王爷又皱了皱眉,“这……小王爷没有办法。” “当真没有办法?你们一起出生入死从那吃人的古墓走出来,不是早就成朋友了吗,朋友问话可有不答之理?”孔雀王道厉声道。 “王爷此言差矣,小王在古墓时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怎么会是朋友?”范小王爷对孔雀王解释。 孔雀王哼了一声,“你当本王不知你的好叔叔皇帝三番五次的派春意盎然楼的杀手来刺杀本王吗?” 范小王爷刚要辩驳,只觉身子越来越软,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手指孔雀王道:“你……你下毒……” 孔雀王冷笑,吩咐道:“把他们两个人关在同一件牢房里,我们来一招请君入瓮!” 范小王爷的八大铜人早就醉倒在没人怀中,不省人事了。 昏黄的屋子,成堆的书卷,安静的可怕。 面色苍白的书生终于抬起头来,“唐庄主可要称雄天下?”他直勾勾地瞧着唐晓棠,不刚过她的任何表情。 苍白书生的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第一个问题意在挑起司徒宛平对唐晓棠的仇恨,仇恨是人的劣根,也是最原始的感情,有时候甚至可以毁灭一切天理良知。 第二个问题意在扰乱韩熏风的心智,揭开他心中不可言说的伤口,孔雀王一旦知道真相就可以要挟他甚至唐家庄做任何事。 第三个问题是孔雀王最想问,也最想知道的。他轻易的让唐晓棠三人通过第一关就是知道苍白书生一定会问唐晓棠一句,“唐庄主可要称雄天下?” 唐晓棠十年来经营唐家庄,坐贾行商,研桑心计,仓禀丰实建了称雄之根,命令唐家庄弟子勤学苦练,崇尚武道,拳经剑谱无所不用,存了称雄之本。而唐晓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伸张正义,至情至性,身在江湖却从不杀害一人,堪称仁者,拥有了民心所向。这样的唐家庄和唐晓棠若说她无称雄之心,苍白书生不信,孔雀王更是不信。 司徒宛平愣住了,韩熏风也愣住了。 唐晓棠震撼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否要称雄天下,夜深人静时,这样的念头偶尔也会一闪而过。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有人问她,“唐庄主可要称雄天下?” 昏暗的小屋里依旧静得可怕。不知苍白书生在等唐晓棠的回答,司徒宛平和韩熏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唐晓棠慢慢的平静下来,三人六目盯着她,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满脸笑意,韩熏风与唐晓棠从小一起长大,他没来没有见过唐晓棠这样的笑容,甜蜜羞涩像似想起了恋人,他常常说唐晓棠的笑容都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让唐晓棠收起剑来多笑一笑。今天他见到了,见到了唐晓棠真正的笑容,让他想起了阿梅,想起了幸福。 唐晓棠想到十年前,她孤身一人来到江南,一路游山玩水,尝遍美食,刚到江南,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她停在卖莲子桂花糕的摊子上迈不动脚,口水直流,小贩看见这个衣着考究容貌漂亮的小姑娘不住的引诱,“买些尝尝,香的嘞。”可是她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在这个花花世界寸步难行。小贩见她迟迟不买就不耐烦的赶人。 这时走来一个人,对小贩道:“做生意和气生财,她还是个孩子。”当即买些桂花糕蹲下放在她的手里,“小姑娘,拿去吃吧,赶快回家,一个人出门很危险。”这是第一个把她当做孩子的人,她爱上了他温暖的手掌,爱上了他。 ------------ 第十一回 孔雀王现身 林多慈与范小王爷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说是牢房实际上是密室,一间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密室。他们看见了唐晓棠三人。 苍白书生在等着答案,唐晓棠微笑,“不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唐晓棠是聪明人怎会做傻事,我唐家庄不求独步武林但求无人可欺。” 苍白书生沉吟半晌,“好,你们可以出去了。”笼子升了上去。唐晓棠三人终于快要见到孔雀王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问题的答案卷宗此时已经到了孔雀王手中,上书:司徒宛平可以利用,韩熏风对唐晓棠忠心不二,梅妃的孩子是否是跟韩熏风所生不可确定,唐晓棠是一只睡着了的狮子。 回廊间,摆着几盏孤灯,没有人引路,他们朝着最亮的房间走去,唐晓棠不禁叹了口气,十年了,她终于羽翼丰满,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这个整个武林最神秘,最狠毒的传奇人物。 密室中,范小王爷掏出手帕,递给林多慈,“擦擦吧,你的情人来了,莫要让他看见你这副尊容。” 林多慈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你可带匕首?” “幸亏他们没有搜身。”范小王爷俯下身子从靴子中掏出一把红色的匕首,递给林多慈。 “红拂?”林多慈惊诧。 “物归原主,这把匕首是当年你父亲献给圣上之物,圣上又赐给了我。” “我们林家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之理,我只是借它一用。”林多慈语气冷漠。 红拂坚韧无比,最妙的是它的刀尖细的犹如绣花针一般粗细。林多慈扬起它猛地往墙壁上一掷,刀尖立刻穿透墙壁。 蓝雀轩,一个黄衫人在灯下饮酒,神情十分悠闲。唐晓棠远远瞧去,依稀只见他白玉如玉,额头宽阔。他满足地放下酒杯,“你来了。” 走得越近,瞧得越清楚,只见他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皮肤似少年人一样光滑洁白。衣着看似随意,但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不可抑制的王者之气。唐晓棠不知道,孔雀王也不知道,在旁人看来,他们二人的神情气质竟然如此相像。 突然,一杯盛满酒的酒杯,破空疾飞向唐晓棠,来势之急,急如闪电。 唐晓棠却不慌不忙,伸手一接,那杯酒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手中,她看也不看仰头喝了。 “好,好,不愧是一庄之主,不愧是唐婉月的女儿。”孔雀王笑着拍手。 “王爷还算有良心,没有忘记先母。”唐晓棠同样笑着。 “她死了?”孔雀王听到先母二字,立即问道。 “生下我之后郁郁而终。”唐晓棠回答。 孔雀王仰头喝了一杯酒,“可惜了,那么冰雪聪明的女人。” “先母遗言,要我向王爷拿回蓝香水。”唐晓棠至看到孔雀王就一直站在原地,未上前一步。 “噢?本王若是不给呢?” 唐晓棠一字一句道:“毁了你。” 你凭什么?” “我武功不如你,钱财不如你,唐家庄的实力不如你孔雀山庄,但是有一点你不如我,就是你永远没有我年轻。”唐晓棠微笑道。 “噢?若是我现在杀了你呢?”孔雀王盯着唐晓棠。 唐晓棠微微一笑,“你没有把握,孔雀王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吗?” 孔雀王沉吟半晌,厉声道:“你说的没错,但是蓝香水本王是不会给你的。” “蓝香水本就是王爷与先母共同所有,王爷不愿舍爱也情有可原,在下有个提议,不知王爷是否愿意?” “但说无妨。” “与唐家庄合作。” “本王为何信你?” “王爷天纵奇才,孔雀山庄日渐壮大,王爷早有逐鹿中原之心,可惜无力可借,若是唐家庄与王爷里应外合,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岂不美哉。” 孔雀王哈哈大笑,“好,汉王都可容韩信,本王为何不能容唐庄主。” 一直站在孔雀王身后一声不吭的独臂老人突然大声道:“王爷万万不可,此人居心叵测啊!” 谁知孔雀王像是没有听见,理也不理,一字一顿,“本王得你所助,实为如虎添翼。” 红拂入墙三分,静立不动。 林多慈以手当锤,朝着匕首的把手狠狠砸去,猛砸了几下,墙壁依然巍然不动,没有一丝裂痕,鲜血从手指缝中缓缓流出。 “林公子,赶快住手,这种墙壁刀枪不入,坚韧得很,你会累死的。”范小王爷上前阻挡。 林多慈手上不停,气喘呼呼,“不论何种墙壁中间部分最易穿透,我一定要出去。”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林多慈的右手血流不止,隐隐露出骨头,墙壁终于碎裂,“你走不走?”林多慈问范小王爷。 “小王不走,整个孔雀山庄没有比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范小王爷坐在密室角落里,回答道。 林多慈没有再劝,撕下衣服包好伤口,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没入黑暗中。 正将午夜,孔雀山庄的人都睡着了,四下听不见一点声音,甚至连恼人的蛐蛐声都没有。 黑暗的院中,突然有了灯光,一条俏生生的身影提着灯笼远远走过来,风舞起她的衣袂与发丝,她立到门前,叩门道:“主人,我来了。” “进来。”门内响起声音。 孔雀王的内室,司徒宛平匍匐在孔雀王的膝下,“属下不辱使命,带来唐晓棠。 孔雀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辛苦了,好孩子。” 这是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跟仇人在一起喝酒更刺激的事。 唐晓棠正在和孔雀王喝酒,一碗接一碗,速度极快。 这是当今江湖上最有实力,最危险的两个人物,此刻他们言笑晏晏,互相敬酒,互相称赞,他们面对面笑着,但是他们的内心呢,是在笑吗。 他们像是父女,像是朋友,却都在猜着对方心里想些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是想互相扶助,还是恨不得杀死对方。 谁也不知道。 此刻若是有人出手,必将惊天动地,不管谁胜谁负,必将改变武林局势乃至整个天下。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出手。 有人出手了,唐晓棠的朋友就是孔雀王的朋友,谁会对朋友防备呢,是以司徒宛平出手了,她没有用武功,任何人在孔雀王面前动武都是在卖弄,她只是装作敬酒来到孔雀王跟前,将碧磷鬼火朝孔雀王扔去,这碧磷鬼火是司徒山庄最狠毒的火药,只有碰到立即爆炸,方圆十里片甲不留,飞走都来不及。 碧磷鬼火马上就快碰到孔雀王,旁边的侍女大呼小叫地乱串,已经有侍卫冲到司徒宛平身边,只消孔雀王下令,就立刻杀死她。就在众人慌乱中,孔雀王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只见一股清流随其而至,“哧”一声,已经燃烧的快要爆炸的碧磷鬼火熄灭了,落到地上。 司徒宛平大骂,“你杀了林大哥,我要了你的命。”随即被押了下去。 “若非有你,此刻本王只怕已经魂归西天了。”孔雀王神色不变。 “在下若是不出手,司徒姑娘此刻只怕已经魂归西天,王爷如此说,真是折煞在下了。”唐晓棠苦笑着。 危险解除,侍卫各就各位,就想没有发生司徒宛平刺杀孔雀王的事一样,孔雀王治军之言,不得不令人佩服。 “唐庄主不但是本王的助手,亦是本王的知己,要本王如何待你?”孔雀王仰头干了一碗酒道。 “以诚相待便可。”唐晓棠微笑着。 “好,好。本王必定以诚相待。”孔雀王拊掌大笑道。 韩熏风一直冷眼旁观,他从见到孔雀王那刻起便一言不发,他在想一件事情,为何这两个人的笑容如此相像,都像是成了精的狐狸,心思弯弯曲曲没有人猜得到他们心想些什么。 “你救了本王,本王理当犒劳耐你,且送你一件礼物。”孔雀王道。 “王爷盛情,在下先行谢过。”唐晓棠没有拒绝。 孔雀王道双掌一拍,掌声响后,便有个人拿着鞭子赶着一群人走出来,有笑面佛,王家兄弟,铁狮子等人,他们被五花大绑,好像被制住了穴道,只剩腿还能动。 唐晓棠至上任唐家庄庄主以来,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凶险事,但从来没有如此刻惊惧,刹那之间,她手足冰凉。 因为他看见了范小王爷。 孔雀王的用意很明显,他要唐晓棠变得与他一样,手染鲜血,背负人命,恶毒狠辣,若是谁都不比谁高尚,心是不是靠的更近一些? 若是杀了范小王爷,朝廷不会放过唐家庄,那么唐家庄要再江湖存活,必反无疑。 唐晓棠从没有杀过人。 ------------ 第十二回 美人离去 “他们俱是在古墓中妄图对唐庄主不利的人,本王替你把他们捉来,让你杀了他们泄愤。”孔雀王哈哈大笑。 唐晓棠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要赌一赌,“王爷好心思,在下感激不尽。但觉得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不知可否把他们赐予在下,任在下把玩奴役一番,等在下玩够了,再杀他们不迟。” 笑面佛等人俱是在昏睡中被人掳来,连如何到的孔雀山庄都不知,分别半月有余,骤然见到唐晓棠,众人心中的石头都落了地,这回有救了。但唐晓棠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实难接受。江湖人道,士可杀,不可辱。要他们被人奴役还不如杀了他们。 范小王爷此行就是来找唐晓棠进宫面圣,临行前圣上嘱咐,要见唐晓棠,必入孔雀山庄,不料却被孔雀王囚禁。此刻见到她,心中所想的却是,她清瘦了。 “不愧是唐庄主,确是比本王想的周到。不知唐庄主要如何消遣他们。”孔雀王哈哈大笑。 唐晓棠笑着走到笑面佛跟前,“他曾以手足要置我于死地,在下就先砍下他的手足。” 走到铜人鸭嘴面前,“他曾以口舌辱骂我,在下就先毒哑他。” 走到七虎朱玉跟前,“他曾以心计害我,在下就先挖出他的心,其余的人暂且搁下,乐子要慢慢找才有意思。” 孔雀王拍手大笑,“好,来人,上剑。” 唐晓棠立即道:“王爷且慢,他们几人在下会慢慢处理,此刻要紧的是对王爷最有威胁的人。” “谁?”孔雀王不解。 “司徒宛平。”唐晓棠道。 “她此刻在哪?”孔雀王道。 “在王爷的内室中。”唐晓棠道。 孔雀王内室精雅无比,到处弥漫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哪个侍妾留下的。内室空无一人,孔雀王阴着脸道:“唐庄主口中的敌人在何处?” 唐晓棠目光定在一道墙壁上,道:“王爷稍安勿躁。”她走到一面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墙壁跟前,摸着墙壁道:“王爷可否让在下进去看看。” 内室之中果然还有密室。穿过重重的幕帘,唐晓棠和孔雀王进到一间卧室,一张锦绣大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位熟睡的美人。她长发如云,淡扫蛾眉,不施粉黛,美的让人心跳。 “王爷艳福不浅,如司徒姑娘这样的美人天下少有。”唐晓棠微笑着看着床上的美人。 孔雀王依旧阴着脸,一言不发。 司徒宛平听见声音已经醒来,满脸迷惑的看着来人。 “在下不才,对某些事情一直心存疑惑,如今在王爷的内室看见司徒姑娘,茅塞顿开。”唐晓棠道。 “何事不解?”孔雀王的脸阴沉的可怕。 “在下与王爷共谋大事是一天前的事情,但是王爷却将笑面佛等人擒来送与在下,这些人武功不浅,住处又天南地北,把他们带到孔雀山庄怕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能办到的,莫非王爷能预测天机,或者早就心存招募之心?但是在下瞧见司徒姑娘在这里就明白了。”唐晓棠道。 “唐庄主但说无妨。”孔雀王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司徒姑娘仗着有王爷的宠爱就私自带在下进入孔雀山庄,还瞒着王爷将那些人擒来,虽是好意,但若是共谋不成,岂不是害了王爷?”唐晓棠没有当众揭穿孔雀王的阴谋,只说是司徒宛平的谋划。 “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王这就杀了这贱人给唐庄主出气。”孔雀王见唐晓棠如此之说,顺着台阶下。 “那倒不必,司徒姑娘此举虽是瞒着王爷,但亦是成就了在下与王爷的大事,亦算将功补过。”唐晓棠道。 孔雀王深思道:“唐庄主所言甚是,本王杀了她就会有人说本王过河拆桥了。”复又对着司徒宛平大喝道:“滚,滚出孔雀山庄。” 司徒宛平掩面轻泣,手脚颤抖,终于黯然垂首,悄悄地退下。 就在唐晓棠与孔雀王共谋大计的时候,笑面佛等人被救走了。他们不该死,或许他们在江湖上曾经风光一时,但是在唐晓棠与孔雀王面前,他们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成王败寇都与他们无关,这就是江湖,任谁也逃不出杀人与被杀的命运。杀了坏人的就是好人吗,杀了好人的就是坏人吗,谁来判断?杀了无数好人与坏人的孔雀王依然高高在上,手上不染鲜血的唐晓棠计谋的变化运用无人能及,她是好人吗。 倚碧园中,韩熏风在喝酒,在孔雀山庄步步惊心,纵是喝酒也不能放开怀,现在韩熏风正在喝个痛快。 他道:“我从不知你与孔雀王有何恩怨,蓝香水从没在唐家庄听人提及,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好人,纵然我明知与孔雀王对立会至唐家庄于险境,纵然我明知你会为了我冒险,但为了先母的遗愿,我也要不惜一切与他分个你死我活。”唐晓棠欣赏着湖光山色。 大理城的好山好水亦不能让人的心境开阔起来,在孔雀王面前是一步也错不得的,“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韩熏风这次没有生气唐晓棠隐瞒他的事情,只是随口一问,“何时才能说?” 唐晓棠将目光放到远处,一艘画舫缓缓游来,她道;“等孔雀王快死的时候。” “你说过生平不会杀害一人,哪怕那人真的该死。若是真的成功,你岂不是对自己失约?”韩熏风哈哈大笑。 “毒药暗器是唐家庄的立足武林之本,那些毒药暗器大都是我研制发明的,我不杀世人,世人却因我而死。但是孔雀王是早该死的。”唐晓棠道。 韩熏风押了一口酒,叹气道:“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懂你,也不懂你所做事情的含义,但是就是愿意跟着你,喜欢看到你的笑,我平生两大愿望就是和阿梅在一起,还有就是你能幸福。” 唐晓棠浅浅地笑笑,很美,如冬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春来江水绿如蓝,秋天的湖水也别有一番味道,不禁令人感怀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或许那些亘古不忘的仇恨可以随着秋天的湖水飘远,然后忘记。 风吹过,湖水碧波荡漾,二人一时无语。 过了些工夫,只听蹦一声脆响,唐晓棠拿起贴在嘴边的杯子碎了一块,茶水洒在桌子在,韩熏风立时站起,“谁?” 唐晓棠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水痕,“司徒姑娘,此处无人,可以出来相见。” 湖边的画舫内,走出一人,正是司徒宛平,她一提气,掠进园内。白衣飘飘,艳若桃李,丝毫没有被人遗弃的颓态。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唐晓棠微微一笑。 司徒宛平同样微笑,“果真任何事情都瞒不了唐庄主。” 唐晓棠笑着为司徒宛平斟了一杯酒,“在下从未视姑娘为敌人,不妨共饮。” 司徒宛平也不推辞,“我们现在不是敌人,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夺庄之恨还是忘不掉的。”语声淡淡地。 唐晓棠笑而不语,韩熏风摸不到头脑,“她不是跟孔雀王一伙的,如何救你了?” “你以为司徒姑娘哪不好睡偏偏睡到孔雀王的密室去,司徒姑娘是在帮我反将孔雀王一军,然后乘机救走笑面佛等人。”唐晓棠微微一笑。 韩熏风啊了一声,“可还是她把我们引到这里来,这又如何解释。” 唐晓棠无奈地笑了笑,“你为何不动动脑子,我们本来就是要找孔雀王的,司徒姑娘不过是将计就计带我们来罢了。” 韩熏风嘻嘻一笑,“不知为何跟你在一起就不愿动脑子,这么说来司徒姑娘忍辱负重呆在孔雀王身边可是为了报仇?” “家父多年前就与孔雀王勾结暗杀不少江湖上仁义大侠,我曾苦口婆心的劝阻,家父不但不理,还将我送给孔雀王,我深知家父不可能禁得住孔雀王的诱惑,为了司徒山庄免遭灭门之灾,我忍受屈辱卧底孔雀山庄,试图查出孔雀山庄的秘密,孔雀王见我聪明伶俐,便交些事情给我做。孔雀山庄在大理的势力极深,许多小门小派无不唯他马首是瞻,如果孔雀王有何三长两短,他们的利益无人保障,势必引起整个大理的动乱,依靠着孔雀山庄生活着的百姓也将衣食不饱,孔雀王甚至与朝中不少大臣都有交情。唐庄主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做能够安抚人心。”司徒宛平平静地诉说这自己的苦难。 “司徒姑娘将忍辱负重多年查出的秘密和盘托出,可是有离去之心?”唐晓棠微笑着。 “司徒山庄被唐庄主夺走,我已无家可归,又不甘屈居人下,只好离开。我与唐庄主相交一场,深知唐庄主为人仁爱厚道,不会为难司徒家的人,司徒山庄亦会在唐庄主带领下重见辉煌。”司徒宛平道 “孔雀王最大的秘密姑娘可是知道?”唐晓棠问司徒宛平。 “孔雀王心思缜密,对那件事讳忌莫深,从不提起,但是却经常一个人出入孔雀山庄后山的孔雀洞,那里常年有人把守,我不敢轻易尝试怕被发现,秘密是否在哪里亦不可知。” “林公子可是知道?” “我已经告诉他,他怕是已经去了。” 唐晓棠听了,微微一笑,“姑娘不舍林公子犯险,才将孔雀山庄的秘密告知在下,可见对林公子还是有情,为何不留下?” “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与他更是无缘,留下只是徒增伤感。不如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了此余生,告辞。”司徒宛平说完,她纵身跃入画舫中,船飘远了。 唐晓棠眼见画舫越走越远直至不见,才转过头看着韩熏风缓缓道:“你认为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只信三分。”韩熏风摸了摸脑袋,他最近十分喜欢自己的脑袋。 唐晓棠突然哈哈大笑,“韩大公子终于长大了。” ------------ 第十三回 连环妙计 孔雀山庄坐落在点苍山上,点苍山位于大理的西北部,如拱似屏,巍峨挺拔,南面山脉四季温暖如春,北面山脉寒雪千年不化。 孔雀山庄依照山势而建,前方迎来送往,亭台歇脚处随处可见,好不热闹。后方是一道天然屏障,冰雪皑皑,寒风透骨,不是人类可以久待的地方,是以无人把守。 唐晓棠与韩熏风二人拿着司徒宛平留下的地图来到孔雀山庄后山脚下,这里冰天雪地,晴空万里。二人均有内力护体,是以并没有觉得有多寒冷,韩熏风依然潇洒翩翩,“依照地图,孔雀洞在山上。我们贸然上去万一中计可就不妙了。” “你可知什么样的谎话最不容易令人察觉?”唐晓棠仰望雪山,深思。 韩熏风顺着她的眼光望上去,疑惑地摇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半真半假的谎话最不易令人察觉,即便里面没有孔雀王的秘密,也必定与孔雀山庄息息相关,值得我们走一趟。”唐晓棠说完,纵身而起,直上雪山,韩熏风紧跟身后,大约上了一百来丈,前方出现一个洞口,洞口的护卫东倒西歪,唐晓棠上前试探鼻息,“死了。” 韩熏风查看死者的伤口,伤口细长,不易察觉,显见为利剑所伤,七八个人俱是一剑毙命,“是林多慈的剪梅剑造成的伤口,难道是他?” “如果是他,也合常理,我们进去看看。”唐晓棠道。 韩熏风燃起火折子,当先而行,洞口的隧道并不长,越往里面走,倒觉得寒气渐渐散了,偶尔也有一丝暖风飘来,韩熏风笑道:“原来是别有洞天,这老狐狸到是会找地方。” 洞窟的深处,出现一点火光。 火光随风摇摆,忽亮忽暗,似乎有一条人影,藏在暗处。韩熏风大喝:“什么人?” 回声四起,却无人答话。他们慢慢的靠近火光,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死人,笑面佛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心口上插这一把匕首。 韩熏风上亲查看,“是红佛,这匕首岂非是林多慈的父亲之物,据说下落不明,怎么在这里?” “不是下落不明,是林公子的父亲将红佛赠与当今天子,是以并无在江湖出现。”唐晓棠道。 韩熏风皱了皱眉,“高高在上天子怎会结识武林中人?” 唐晓棠叹了口气,“即便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也有想杀而不能杀的人,林公子的父亲当年所建的中原剑派就是在暗中替天子解决麻烦的。” 韩熏风恍然大悟,“林多慈的父亲多次替天子暗杀孔雀王未果,结果反被孔雀王灭门,是以林多慈才口口声声说孔雀王是他的仇敌。” 唐晓棠笑了笑,“没错,韩大公子又长大了,可喜可贺。” 韩熏风哼一声,不可置否。 唐晓棠绕过笑面佛的尸身向山洞内走去,“这里脚步凌乱,显然有不少人来过,我们小心行事。” 韩熏风原地不动,眉头紧锁,“笑面佛被人所杀,范小王爷此前跟他在一起,是否也遭了毒手?他若死了,平静了进二十年的武林就不在平静了。” 唐晓棠转首道:“应该不会,留下他,比杀了他有用的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洞窟极深,怕是一直通到前山也不一定,我们还要往前走吗?”韩熏风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晓棠笑道。 韩熏风苦笑,“看来想不去也不行了。我在考虑是不是得要你多加银子。” 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的很慢。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待命,谁也不知道前方还会出现什么状况,一片茫茫黑暗,仅仅身旁有一丝微光,就像在苍梧的古墓中,会不会突然间射出冷箭,会不会寒风中夹着要命的**?会不会又出现莫名其妙武功高强的怪物? 谁都无法预测,韩熏风的呼吸越来越粗,越来越重。 唐晓棠暗叹忖道:“孔雀王的心思的确巧妙,这洞窟看似笔直,实际机关重重,即便有人闯入也未必能走的出去,蓝香水恐怕就藏在这里面。只是他会藏在哪儿呢?” 黑暗中,忽然飘来一条人影,韩熏风立刻警觉,挥出铁扇,来人道:“韩公子且慢,是在下。” 韩熏风火折子向前一挑,“原来是林公子。” “正是区区在下。不过你们怎么也到这山洞里来了?” “是你的旧相好司徒宛平告诉我们的。” 林多慈听到旧相好这几个字眼没有恼怒,好像对司徒宛平的离开也不觉得伤感,只是淡淡地道:“原来是她,这山洞我已经走到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大概是她想错了。” “林公子进来时可有看见洞口的护卫?”唐晓棠从暗影中走出。 林多慈摇头,“没有。” 韩熏风一脸惊讶,问道:“那笑面佛可是你杀的?” “在下进来时既没有守卫,也没有见到任何死人。”林多慈一脸疑惑。 韩熏风垮着脸看着唐晓棠,“难道又见鬼了?” 唐晓棠沉思,“洞口边上只有进来的脚印,并没有出去的脚印,所有这里一定有人,或许这里还有别的分岔口,只是这洞内漆黑,林公子也没发现。” 就在三人都陷入沉思的时候,岩洞上方突然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三人无处躲闪不及,衣服全部湿透,火折子也再也燃不起来。过了半晌,雨停了。韩熏风奇怪道:“山洞里面怎会下起雨来?” “只怕你我的麻烦事又多了一件。还是先用内力烘干衣服再谋打算。”唐晓棠苦笑,还没等到衣服烘干,岩洞内突然又刮起一阵大风,湿透的衣服加之透骨的寒风,三人都打起了喷嚏,韩熏风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封闭的岩洞会怎会有天气变化,莫非一会就要下雪了。”话还没说完,鹅毛般的大雪伴随着寒风纷纷落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此时因为雪花的照亮能偶隐约看见彼此的脸庞,三人抬头看去,原本伸手既能碰到的岩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抬头望不见顶的洞天。 “现在怎么办,火折子全都湿了,出去,还是继续深入?”韩熏风问道。 唐晓棠看向林多慈,“依林公子之见呢?” “这条路不是我来时的路,进来时我怕迷路是以做了记号,刚刚我四下找了找发现不见了。可是从洞口到洞底明明是一条笔直的路,岔口在哪里呢?” “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个山洞是一个被掏空半圆形山洞,因此越往里面走上面的岩壁距离我们越远,洞口是一个中心点,从洞口出发不论怎么走距离都是一样的,加之洞内黑暗,每条路的构造都差不多,是以给我们的造成了错觉,以为山洞里只有一条路。”唐晓棠环视山洞。 韩熏风点头,“如你所说,分岔口最有可能在上面。” 唐晓棠叹气,“你终于长大了。” 三人一起提气上跃,上面真的有还有一道洞口,里面一片黑暗,扑鼻而来一股潮湿的霉味,林多慈首先踏地,低声道:“小心地滑。”原来洞口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三人都站稳了,摸索着往里走,里面虽是黑暗,但是三人的目力极佳,还不至变成瞎子。不知走了多久,隐约看到前面有微亮的蓝光,韩熏风失声道:“这……这不是苍梧山地底岩浆的那口棺材,它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眼前,静静地摆着一具棺材,晶莹剔透,在雪光的映射下,隐隐约约地放出淡蓝色的光。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上空响起,那语声道:“唐庄主,这蓝色冰棺里面装着你朝思慕想的蓝香水,在苍梧山错过了,如今可要守住了.” “你是谁?”韩熏风首先发问。 “先莫要管我是谁,你们的生死现在都掌握在我手里。现下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拿走蓝香水,二嘛……”那语声道。 “二是什么,快说。”韩熏风急了。 那语声咯咯笑道:“韩公子真是心急,这第二个嘛就是就是你们拿走蓝香水,但是范小王爷,温姑娘,王家兄弟的项上人头我就要一个一个地扔下去了,不知你们是否接得住呢,若是接住了,到了阴间还能找到自己的头颅,若是接不住了,他们到了阴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哈哈哈……” “你为何要如此做?”唐晓棠语气很平静,好像任何人死了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想知道答案,又好像蕴含了巨大的悲哀,无限的怜悯。 那语声尖刻,“我这样做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不是神,你不可能谁都要救,这个世上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要让他们看看,一向菩萨心肠的唐庄主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众人性命的!” 唐晓棠长长地叹声气,黯然道:“司徒姑娘,你本是善良的姑娘,虽前半生遭遇劫难,往往身不由已,没人会责怪你,但是你却甘愿为虎作伥,这样的你快乐吗?” 司徒宛平哈哈大笑,“你口中的司徒姑娘早死了,死在了自己的父亲和爱人手中,现在的司徒姑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唐晓棠他们的火折子也熄灭了,黑暗中寂静了许久,没人说话。唐晓棠慢慢地靠近蓝色冰棺,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瓶,手带鹿皮手套,抓起蓝色冰棺里一块蓝色的指甲大小的石块,装进玻璃瓶中,放进怀里,她做的这一切韩熏风与林多慈接着蓝色冰棺发出的微光尽收眼底,韩熏风想要问话,唐晓棠立即做一个噤声的手势。韩熏风想了想没有问出来。 “被父亲和爱人所骗的确是痛苦,但是你将这些痛苦又加在父亲和爱人身上,即便你活着也会孤独寂寞一辈子。”唐晓棠对司徒宛平道。 “平儿,不管不信不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一心想为父亲报仇,大仇未报之前,从未想过儿女之事。”一向冷漠寡言的林多慈说出这番话也是对司徒宛平有个交待。 “林多慈,伤我最深的人是你,父亲那样待我,我也不怨他,只因他生我养我,我不会有怨言,但是在他将我送给孔雀王的时候,我苦苦哀求你带我走,你却无动于衷,在你心里我竟比不上报仇重要,你要我如何不恨!”这番话不说还好,说出了司徒宛平听进耳里更加生气,女人就是这样,她会要求自己是唯一,是最重要的,什么国仇,什么家很都不能排在她前面。 韩熏风接话,“世上如你般遭遇的女子,千千万,要是都像你这样心胸狭窄,以怨报德,这人间岂不是成了炼狱。” “你现在逞口舌之快,到时我让你第一个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统统死在这里!”司徒宛平恼羞成怒,阴冷的笑声回荡整个山洞。 ------------ 第十四回 千钧一发 “你这么有自信,能令我死?”唐晓棠语气不急不缓。 “是。”话音落地,方才他们进来洞口突然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堵住,韩熏风与林多慈二人合力,也推不开巨石半步,洞内,三人的衣服还没干透,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看着蓝色冰棺发出的微弱的蓝光,更觉得冷了。 山洞的出口已经被堵死,司徒宛平占领着另一个出口,山洞内没有躲避的地方,不管司徒宛平用火烧,用水淹,他们都逃不出去。 “敢问司徒姑娘会用何方法置我于死地呢?”唐晓棠问道。 司徒宛平哈哈笑,“果然是一庄之主,有胆量,只怕啊,到时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韩熏风一听跳起来,“你快想想办法,老子还不想死在这儿,都是你一次一次地相信她。” 黑暗中,上面的洞口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三人以为是暗器,赶紧躲避,只听一声闷响,司徒宛平咯咯笑道:“大仁大义的唐庄主亦有见死不救的时候,你好好看清掉下去的是谁?” 唐晓棠沉默半晌,“很好,现在我终于能够断定你是谁了。” “你早该知道我是谁,现在才得知吗?” “你不是司徒姑娘,你是孔雀王。” 黑暗中,又没了声音。 “你纵然说对了又如何?”他的语声突然变了,变得不再悦耳动听,变得平静而粗犷。 孔雀王将范小王爷推下时,三人都以为是暗器,是以纷纷躲避,但当范小王爷快要着地时,唐晓棠飞快地冲过去,接住了范小王爷,由于事发突然,范小王爷重重地摔在了唐晓棠的身上,唐晓棠胸口受到重击,当即吐血来。 唐晓棠发髻被雨淋湿,散落下来披在肩上,坐在地上微微喘气,唇边的血珠微沁,加上她万年不变的笑容,就像传说中刚刚吸了人的鲜血而十分满足的美丽的吸血鬼,是那般华贵,慵懒,迷人。 “王爷表面上与我唐家庄合作,背地里却想令我死吗?”唐晓棠道。 “你还不是一样,表面上对本王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在调查本王的秘密,若不是本王要司徒宛平试探你,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孔雀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王爷此言差矣,王爷对我唐家庄了若指掌,孔雀山庄在江湖上一向神秘,我对孔雀山庄却一无所知,我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加了解王爷,了解对方的实力才能更好的合作不是吗?”唐晓棠道。 “你当真要与我合作?孔雀王问道。 “自然是真的。”唐晓棠道。 “王爷,唐晓棠她诡计多端,您千万不要相信他。”司徒宛平十分不愿意看到唐晓棠与孔雀王联手。 孔雀王没有理会司徒宛平,“既然如此,本王暂且信你,不过,你必须现在将蓝香水的秘密统统告知本王。” 又是半柱香的工夫,山洞寂静无声,韩熏风一边关注唐晓棠与孔雀王的对话,一边寻思着蓝香水到底有何秘密,能令孔雀王如此忌惮。孔雀王在焦急地等待着唐晓棠的答案。 “怒在下不能,”唐晓棠沉思好久才张口,“家母曾经说过,我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但绝不能将蓝香水的秘密告诉王爷。 “好,好,“孔雀王听闻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就休怪本王了,本王已别无选择,想到世上还有你没死,本王就寝食难安。”说完将七虎等人纷纷推下,唐晓棠三人手忙脚乱,也只接住了三个人,其余的人生生地摔死了。 孔雀王继续道:“这里还有上万只饿了很久的吸血蝙蝠,我现在就将它们倒下去,它们会吸干你们的血,连皮肉都不会放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唐晓棠,莫要怪我。”话音刚落,上万只吸血蝙蝠狂风暴雨一般的涌进山洞,唐晓棠他们为救人内力耗损了不少,如何能抵挡住成千上万的蝙蝠,风声和骤雨,直响了盏茶的工夫才停下。 唐晓棠一行人完全没有响动,莫非都已经无声无息的死了? 良久,孔雀王呼唤道:“唐庄主!唐晓棠,你真的死了?” 又是良久良久,一个女声轻叹道:“总算除去了唐晓棠,王爷这下可以安心了。” 孔雀王道:“只怕未必。” 女声道:“他们伤的伤,死的死,怎么能躲过这吸血的蝙蝠,纵然是在白天也是躲不过去的。何况还在在这漆黑的山洞中。” “只怕太安静了,会有人在被蝙蝠撕咬的时候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吗?”孔雀王沉思。 “像他们那样自诩为英雄好汉的人,纵然是死,也不会发出版地啊那声音的。”女声些许不屑。 孔雀王居然叹了口气,“收回蝙蝠,点灯吧,本王要下去瞧瞧。” 灯亮了,原来山洞岩壁的边上有一条仅能一人的台阶,他们石阶而下,地上密密麻麻的蝙蝠的尸体。地上的死尸被蝙蝠啃食的干干净净,仅剩下骨头的残渣。 司徒宛平惊讶道:“他们真的都死了?” 孔雀王拾起地上被蝙蝠啃得密密麻麻的洞口的唐晓棠的衣服,道:“死的不能再死了。” 司徒宛平道:“王爷好狠的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孔雀王紧紧地握着唐晓棠的衣服,冷冷道:“是她自找的,如果他是真心与我合作,到时我们两父女平分天下,其乐融融,岂不美哉。本王让你去试探她,万万没想到她竟恨不得我死!” “王爷,现在心腹大患已去,王爷是否履行诺言,将司徒山庄还给我?”司徒宛平道。 “那是自然,本王要的是整个天下,那小小的司徒山庄还入不了我的眼。”孔雀王语气阴冷,丝毫没有因为亲生女儿唐晓棠的死感到悲痛。 说话的人已经远去了,唐晓棠一行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灯光。这里四面是坚硬的岩石,要想破壁而出几乎不可能。 韩熏风狠狠地吸了口气,“差点憋死老子。”幸亏棺材足够大,才使得他们七个人都能躺在里面,唐晓棠又在棺材周围涂了剧毒,吸血蝙蝠也不敢靠近。 “多谢唐庄主救命之恩,只是我的兄弟们……”七虎朱玉同样喘着粗气,他又伤心又庆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为了迷惑孔雀王他们都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一件,此时岩洞中阴冷无比,众人都禁受不住。 韩熏风脱下身上唯一的内衫,给唐晓棠披上,“莫要受了风寒,你一生病非得十天半月才好。” 范小王爷也脱下内衫,递给唐晓棠,“请唐庄主穿上,我们这些人还寄望着唐庄主把我们带出去。” 唐晓棠微笑着接过,韩熏风瞄了范小王爷一眼,心道:“我脱你也脱,想跟我比身材不成!” 唐晓棠一直面带微笑,一语不发,良久,良久,“走吧。” 孔雀王与司徒宛平的一番话,棺材里的人全都听见了。任谁也没想到唐晓棠竟然是孔雀王的女儿,自己的父亲千方百计的想杀自己,作为女儿也万万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活在这个世上,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范小王爷心乱如麻,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死了才好,他看着前面唐晓棠纤弱的背影,他想不出这个小小的身体,蕴含了怎样的力量与悲痛,唐晓棠这样的坚强真叫人心疼。 韩熏风也在回忆,他从小在唐家庄长大,从没听到庄里的人提到孔雀王,他怎么会是唐晓棠的父亲,而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毁掉唐家庄,杀死自己的女儿呢。 没有人敢上前询问,没有人敢打破寂静,韩熏风突然想起,在唐老太太去世时,唐晓棠也是这样的表情,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地处理后事。她现在的心,应该是很疼吧。 他们依次走上台阶,沿着长长的隧道,朝着洞口微弱的阳光向外面走。就快走到洞口了,突然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你们果然没死!” 这冷漠的语声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有人骇的不敢走出来。王老大身影打颤,“孔雀王……” “想不到吧,本王在这里等着你们,本王就知道你是没那么容易死的。”孔雀王道。 众人的脸上一片死灰,身子不住的向后退。他们都看清了孔雀王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上千铁骑。硬拼是万万拼不过的。 韩熏风跳起来大叫,“你为何还不下手?” “他自然有不下手的理由。”唐晓棠淡淡地接口。 韩熏风动容,“真的?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自然是真的,他一动手,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孔雀王大哈哈笑,“本王将蓝色冰棺放在那里,就是想让你将蓝香水带出来,你若然不负本王重望。想不到本王的女儿却是本王今生最大的对手。” 他顿了顿声,忽又幽幽道:“其实你们除了死还有一条路走。” 韩熏风道:“你自然是有条件的。” 孔雀王看着唐晓棠,“没错,只要交出下蓝香水,本王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欣喜万分,虽不知蓝香水是什么东西,但是有希望活下来,谁想去死呢。 他们都在等着唐晓棠的决定,知道她万万不会不顾众人安危的。 谁知,唐晓棠笑了,那笑容犹如天边的晚霞,绚丽,动人,但很悲凉,“那我们一起死吧!” ------------ 第十五回 孔雀王的秘密 “那我们一起死吧!”唐晓棠的语声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听到的人全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由足底而生直冲天灵盖。 “你……你说什么?”孔雀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说,我们一起去死。只要我将蓝香水倒出,这里的人谁也逃不出阎王爷的手心。”唐晓棠一字一顿。 在场的人只有唐晓棠和孔雀王知道蓝香水的威力。当年,唐晓棠的生母唐婉月与孔雀王私定终身,当时孔雀王还不是孔雀山庄的继承人,唐婉月为了帮助他坐上庄主的位置,为他耗尽心力研制了蓝香水,从而孔雀王顺利的成为大理的一方霸主。 蓝香水实际上是一块石头,它在夜间能散发出蓝色的水波一样光泽的光芒,伴着如有似无的香气,因此唐婉月将它取名为蓝香水。这块小小的石头,能瞬间摧毁方圆两百公里的植物鸟兽的人类。这也是历代君主都不敢占领孔雀山庄的原因。 唐婉月回到唐家庄十分的自责和后悔,蓝香水一旦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那就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唐婉月临死前将蓝香水的秘密告诉了唐老太太,唐老太太又将秘密告诉了唐晓棠。 唐婉月要唐晓棠长大后摇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若是毁它不掉,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孔雀王。 孔雀王忍不住跳起来,“你……你疯了,你拿它出来,不止我们,连这方圆千里的百姓也会死的!” 唐晓棠笑着,很悲凉,“父亲大人也会关心百姓安危?这么悲天悯人的仁主怎么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要害死?我不会亲手杀死你,我不想背上弑父的罪名,那我们就一起去死,还有这里的成千上万的人,那么到了阴间也不会寂寞。” 冷风阵阵,寂静无声。 “这秋天的风可真是冷啊,不知道阴曹地府里有没有风呢?”韩熏风突然哈哈大笑。 众人看着他十分诧异,虽然他们不知道蓝香水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蓝香水好像掌握着他们的性命,而蓝香水现在却在唐晓棠手上。若是从唐晓棠身上夺下蓝香水,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若是夺下蓝香水,孔雀王会放过他们吗。人一旦有了生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死的。 朱玉王老大互相对了对眼神,向唐晓棠靠近了几步。 唐晓棠浑然不在意,“当年若不是母亲腹中怀了我,在得知父亲的野心的时候就会毁了蓝香水,因为它根本是不该存在的东西。父亲一直对唐家庄虎视眈眈,女儿对孔雀山庄同样知之不少,想知道女儿对孔雀山庄的评价吗?” “说。”孔雀王面容越加阴冷。 “看似神秘,实则不堪一击。”唐晓棠微微一笑。 孔雀王双眉上挑,“说下去。” “十九年以前,孔雀山庄偌大的名声,三百年的基业,上千条的人命,全部都建立在一个小小孔雀翎上,可是,孔雀山庄在一百年前就遗失了孔雀翎。十九年后,孔雀山庄的存在与否全都建立在一块石头上。父亲明智,将孔雀山庄的神秘发挥到了极致,没有人敢靠近,但是一旦有第一个挑落面纱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父亲别忘了,孔雀翎早就失窃了,蓝香水父亲敢用吗?除了这些孔雀山庄还有什么?今天不是女儿站在这,也会是别人,久之,孔雀山庄必亡。”唐晓棠缓缓道来。 众人的眼睛不觉一起望向孔雀王,江湖上最大最荣耀的门派在唐晓棠口中一说,居然不堪一击。若是唐晓棠说的没错,以孔雀王的阴狠歹毒,嚣张跋扈,不论是江湖各大门派联合起来还是哪位君主看上这人家地灵的地方,发兵讨伐,孔雀山庄必定夷为平地。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蓝香水在唐晓棠身上,孔雀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她到底要怎么办呢。 唐晓棠慢慢地移步到孔雀王面前,在他的耳边,“卒子过河,要么死,要么将军,父亲如果是我,会怎么选择呢? 孔雀王脸色骤变,“你到底要怎样?” 唐晓棠微微一笑,“放我们走,保证不能追我们。等我们安全了,我会将蓝香水还给父亲。” 孔雀王沉思半晌,“好,我会放你们走,但是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蓝香水,否则,本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你们追回来。” 孔雀王说出的话,不会有人怀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确实可以随时置他们于死地,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本事。 “好,一言为定。” 孔雀王的骑兵撤走了,孔雀王也离开了。山洞的另一头确实在孔雀山庄内部,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能逃脱孔雀王的监视。 “你真的要将蓝香水还给他吗。”韩熏风在唐晓棠耳边低声问。 唐晓棠没有回答。率先而行,其他人跟在后面。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王老大说完紧跟唐晓棠身后。 众人一路前行,不缓不急,不一会儿,听到前面传来潺潺的水声。 “幸好这里还有水,我从进山洞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韩熏风哈哈大笑。 “孔雀王将我们擒来到现在也没给我们一口水。我想,他不会在水里下毒吧。”王老大在这行人中年纪最大,是以也最谨慎。 “活水中无法下毒。”唐晓棠这话给众人吃了定心丸,众人纷纷上前饮水。 朱玉笑着道:“我们这些人还真是有缘分,不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的,竟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等安全了我非要和各位喝上一天一夜。” “看不出兄台与我有相同的兴趣,真是相见恨晚,我们现在以水当酒,喝饱它。”韩熏风说完拍了拍肚子。 众人被他的乐观感染,全部笑起来。只有唐晓棠没有笑。 孔雀王的内室。 一个劲装骑兵跪倒,“启禀王爷,据回报,他们已经到了溪边。” “说。” “属下和兄弟们一路跟他们。但是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听见他们说要尽快离开孔雀山庄,唐晓棠一直没有说话,韩熏风倒是和七虎朱玉有说有笑,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劲装骑兵一五一十回报。 “他们是怎么走的?”孔雀王问道。 “唐晓棠走在前面,不紧不慢,像是一点也不着急。” 孔雀王沉思,“以他们的体力若是快奔怕是一会就累倒了。但是不紧不慢的,一个时辰之后根本不可能下山去,唐晓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唐晓棠坐在溪边,众人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叹息。他们都在等唐晓棠的下一步指示,凡是经历过孔雀王折磨的人,还能有斗志的根本没有几个,他们只盼出去之后能安安静静的生活,这个江湖,唉……还是算了。 “可是圣上让小王爷来找本庄主的?”唐晓棠看着范小王爷。 范小王爷诧异,“唐庄主怎么会知道?” 唐晓棠笑着道:“这是我与圣上的约定,小王爷在出发之前圣上可有话说?” 范小王爷摇头,“什么都没说。” “范小王爷可否进一步说话?”唐晓棠拉着范小王爷与众人隔开距离。 唐晓棠与范小王爷远离众人许多,有人好奇的向他们瞧来。 唐晓棠突然一把抱住范小王爷,低声道:“别说话,听我说。” 范小王爷先是愣住了,唐晓棠的体香一丝丝的钻进鼻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千万别说话周围监视我们起码有三十人,他们会通过嘴型知道我们说些什么。”唐晓棠感觉到范小王爷的心跳,防止他开口,嘱咐道。 范小王爷手臂环住唐晓棠,正好挡住了唐晓棠的嘴唇,“我会想办法让你摆脱孔雀王的监视,你要去借兵。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借到兵,否则不止我们会死在这里,圣上的江山也将不保。” 范小王爷不能说话,只有摇头,没有兵符,如何借?就是范小王爷的老爹在此,无兵符,也借不来一兵一卒。 “离这里最近的大理城外驻守着五万士兵,他们的将军边江与我些交情,你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这封信也交给他,如果他看了还是不借,绑了他!” 唐晓棠借着身体的掩藏将一封信塞进范小王爷的怀里。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得两个人在说情话,他们两个何时产生的情愫? “你要小心,这孔雀山庄外围孔雀王一定派了重兵把守,不能硬闯,我让韩熏风与你同去,护你周全。” “我们这些人一定等你回来。” 韩熏风远远瞧着两人相拥,摇头苦笑,“一场大战又将开始了。” ------------ 第十六回 虎口脱险(上) 众人歇息够了,纷纷起身,沿着小溪向山下走,唐晓棠还是不缓不慢的走着,像是一点也不着急。 范小王爷倒是一直在思虑到怎样才能摆脱孔雀王的跟踪顺利借兵,即便摆脱眼线,这山庄外的埋伏如何摆脱?唐庄主到底打算如何? 走了一段路,韩熏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你到底想怎样,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如何逃走?” “谁说要逃?”唐晓棠微笑。 “不逃走难道真要将那害人的物什给他不成?”韩熏风惊讶的音量徒然升高。 唐晓棠微笑不语,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你猜这是什么?” 范小王爷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猜谜?” 唐晓棠微笑着将物什放在他手里,“这是蓝香水,交给你保管。” 韩熏风立刻跳远,直摆手,“这东西我可不要,万一露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嗯,不只是你,这树上啊,假山旁边啊,不论在多么隐蔽的地方藏着,也逃不过。”唐晓棠笑盈盈地环视旁边的树梢,“还好,还好,这树上没有人。” “这是你唐家庄的东西,你自然知道如何保管,你将它交给我,不怕万一吗?”韩熏风就是不接。 唐晓棠将东西重新塞进韩熏风手中,“本庄主花那么多银子雇用你来,危险的事情当然与你做,难不成这么危险的东西,本庄主要亲自拿着吗?” 韩熏风撅嘴,“仗势欺人!那我就替你保管了!”他瞧着那样东西,被一个精致的木盒装着,想要放进怀中,只听啊一声,一块石头滚出来。 众人惊呆了,树梢上,假山中,立刻有几十条人影掠出,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走了。 唐晓棠环目四下,笑了笑,捡起石头,重新装入盒中,“这是假的。” 众人舒了一口气,感觉又活了过来。“如何,本公子的配合不一般吧。”韩熏风邀功。 “唐庄主与韩公子果然心有灵犀,此刻眼线都被惊走了。我们快下山去吧。”朱玉哈哈大笑。 孔雀王坐立内室中,焦急的等待着。他深知唐晓棠不会将蓝香水交给他,他必须等一个时辰才能有发兵的理由。因此这一个时辰务必要将他们控制在孔雀山庄内,不能让他们下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孔雀王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侍妾端了些酒进来,他刚端起酒杯,便瞧见劲服骑兵的头子疾步奔来。扑通跪倒。 “快说。”孔雀王急道。 “王爷恕罪,属下们都回来了。”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叫你们回来的。”孔雀王呵斥。 “只因那唐晓棠将蓝香水交给了韩熏风,韩熏风不慎将那石头掉了出来,属下们都知道蓝香水的威力,就……”骑兵头子回想方才那一幕,犹自冷汗连连。 “你们知道蓝香水的样子吗?”孔雀王听闻动怒。 “属下们不知。”骑兵头子嗫嚅开口。 孔雀王手掌重重地拍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怒了,“你们这帮蠢货,既然不知道蓝香水的样子怎还会上当?” 骑兵头子急忙磕头,额头已经渗出血来,“唐家庄庄主唐晓棠的话,属下们不敢不信。” 孔雀王听了这话心思一转,不怒反笑,“哈哈哈,唐晓棠的缺点就是心不够狠,这点要是可以利用一下。你们下去,好好想想,你们口说所说的蓝香水是真的话,你们还能活着回来见本王吗?” 唐晓棠的心不够狠吗,韩熏风倒是觉得她是太懒了,如果能够不费一兵一卒骇走敌人的话,她是不会动一下手指头的。 眼线全都逃走了。唐晓棠拉着范小王爷的手,“我们这一行人的性命就靠你了。方才给你的那信里有地图,你拿着地图快快下山。” 范小王爷按着唐晓棠的指示下山了,韩熏风排陪同。韩熏风本是不想去,与朝廷的人合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放心唐晓棠,唐晓棠身上的伤,最忌动武的,偏偏身边还有一群废物。但是唐晓棠的吩咐,他是从不敢不依,因为唐晓棠的安排总是被证明是最正确的。 韩熏风与范小王爷二人奔远了。 唐晓棠对众人道:“我们往回走,暂不下山。” “我们不下山,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死吗?”朱玉不依,反驳。 众人纷纷附和,一致认为应该尽快下山。 “留在这里等待救兵还有一线生机,贸然下山遇到伏兵就必死无疑,况且我们留这里还可以牵住孔雀王一部分兵力,范小王爷他们找到救兵的机会就大一些,在下言尽于此,各位自行选择吧。”唐晓棠坐下来,等待众人的决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是心中各有盘算,最后还是都留下来。 唐晓棠看着大家都有了决定,起身肃然,“在下与孔雀王的恩怨本与各位无关,但是身在武林,往往身不由己,在下虽不能拍着胸腹保证保各位平安,但是只要我唐晓棠活着,各位必定无事。” 陷入这等境地王老大,朱玉等人自是无可奈何,唐晓棠的一席话给了他们莫大的安慰,能活命的时候谁都不想死,唐晓棠以一己之力成就唐家庄的大业,孤身闯入孔雀山庄与孔雀王斗智斗勇,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跟着她或许能活着走出去。 “敢问唐庄主我等现在该往哪走,过一会孔雀王的眼线又会跟上来。”王老大问道。 “在下认为如今应该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唐晓棠道。 “这孔雀山庄都是孔雀王的地盘,我们该躲到哪里去呢?”朱玉问道。 “有一个孔雀王一时半会想不到的地方。”唐晓棠微微一笑。 众人齐问:“哪里?” “你们跟我走,等会自然就知道了。”唐晓棠微笑着当先而行。 孔雀王的酒桌上摆着一幅地图,孔雀山庄的地图。 他口中喃喃道:“他们现在这里……这里有两条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但是以他们的体力,肯定不会分开走,这条路又是下山最短的,他们肯定会走这条路……不对,唐晓棠出牌一向异于常人,她另有打算也不一定……” 孔雀王沉思了一会,突然大声道:“方骑何在?” 一人听到召唤立刻疾步奔进内室,大声道:“方骑在。” “跟踪唐晓棠的暗卡都撤了吗?”孔雀王问道。 “回王爷,唐晓棠一行人走过的暗卡已经撤了。”方骑道。 孔雀王呵斥,“蠢货,现在立刻安插暗卡,他们很有可能原路返回。” 方骑立即称是,快步离开,安排暗卡。 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孔雀王焦急地在内室踱步,司徒宛平见状安慰,“王爷,且先喝杯酒,他们这些过街老鼠能跟王爷雄狮般的人物斗吗!” 孔雀王正在心烦,他如何不烦,若是蓝香水被唐晓棠拿走,不止大理的小帮派们得到消息一定会脱离孔雀山庄的掌控,连孔雀山庄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孔雀山庄三百年的基业就会毁在他金霸天的手中。 他也在思考,唐晓棠对孔雀山庄的评价,是不是一开始就走错了,他低估了唐晓棠的实力,不该用蓝色冰棺来引诱她,她是唐婉月的女儿怎会不知蓝香水的保存以及用法?唐晓棠是不是说对了,他只是守业之才,无创业之能,孔雀山庄的兵力不少但也及不上当今皇上,门人众多,但武功高强的没有几个,在他的铁腕下是否真的服从还另当别论,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妄图靠一块小小的石头来争夺天下。 司徒宛平还在劝酒,孔雀王不耐烦了打翻了她递在嘴边的酒杯,她亦遂不及防,跌倒在地。孔雀王呵斥,“你没看见本王正在心烦吗,留你在身边以为会有些用处,如今看来是本王大错特错了。” 断臂老人跟随孔雀王二十年之久,他是何来历没有人知道,江湖上也没人知道他这号人物,孔雀山庄的门人只知道他是兢兢业业伺候孔雀王的仆人,但是他知道孔雀王的一切秘密,包括蓝香水和唐婉月。 孔雀王瞧着面前的沙漏,“他们多久没有消息了?” “在溪边的暗探被骇走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断臂老人答道。 “那就是他们真的往回走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报?” “属下不知。”断臂老人道。 “还不派人去查!”孔雀王愤怒了,已经没有了风度翩翩的样子。 断臂老人垂首,“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独臂老人推门报告道:“唐晓棠他们并没有下山去。” 孔雀王听闻笑了,“看来本王的推断没有错。” 断臂老人没有附和,但神色中掩不住惊慌之色。孔雀王见了,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独臂老人嗫嚅道:“但是原路查看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属下派人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孔雀王动容,“他们没有下山,也没有返回原路,难道消失了不成。” “好像……好像是的。” 孔雀王大怒,“废物,消失!他们难道会长了翅膀飞出去吗?” “但我们明明查了好几遍,确实没有……” “住口,退下,继续查。”孔雀王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断臂老人再也不敢说话,悄悄退下了。 孔雀王恨声道:“唐晓棠啊唐晓棠,你不愧是唐婉月的女儿,她当年差点毁了我,她的女儿还要跟我作对,我看你能飞到哪里去,就算到了天上本王的天罗地网你也逃不出去。” ------------ 第十七回 虎口脱险(下) 在孔雀王下令原路搜捕的时候,唐晓棠一行人已经回到孔雀洞中。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这洞中曲径繁杂,还有三条岔口看起来像是可以通向外面的。方才唐晓棠带着蓝香水走出来的只是其中的一条路。 “我们可以原路返回,从孔雀山庄的后山出去。”朱玉提议道。 “万万不可,孔雀王一定早就派人在洞口守着了。”唐晓棠摇头。 朱玉立刻又道:“这其中一定有一条路是活路,我们每条路都试试,我就不信走不出去。” 唐晓棠又微笑着摇头,“朱兄弟,稍安勿躁,此刻我们只剩这一支火折子,只怕没找到活路就油灯枯尽了,况且这洞中有何机关暗器尚不可知,我等还是在这里安静的等救兵为上策。” 朱玉轻轻地哼了一声,“唐庄主说得轻松,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未进一滴水一粒米,只怕救兵来时我们就活活饿死了。何况,孔雀王早晚会找到这里的。” “如今这里是整个孔雀山庄最安全的地方了,孔雀王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发疯似得找我们,要将这诺大的园林搜上一遍,至少也要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里,我们是安全的。”唐晓棠幽幽道。 “唐庄主怎知他不会先搜这里?”朱玉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最先从这里离开,他们绝不会先搜这里的,这是人类很奇妙的心理。”唐晓棠笑道。 众人听了唐晓棠的分析,觉得安心了,一下子做到了地上,打坐休息起来。经过一天一夜的囚禁和逃亡,众人俱都面色疲惫,筋疲力尽,连路都只怕走不动了。 唐晓棠环视众人,“各位先在这里歇息,在下出去找些吃食。”说完转身走了。 孔雀山庄一片肃杀之色,数百人在山庄里找五个人已经有半个时辰了,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孔雀王一脸寒气,让人望而生畏。他不说话,也不动,就是干坐着,内室中安静的出奇,下人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月上松梢,风清露冷,天色渐渐暗下来。 孔雀王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蠢货,再找不到你们活着也没用了。”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已经没有人敢看孔雀王的脸了,一场暴风骤雨即将袭来。 这时,派出去搜捕的骑兵头子陆续回来,个个垂头丧气,不敢说话。 独臂老人上前,“王爷,没有找到。” 孔雀王冷笑道:“没有找到,你们还回来做什么?他们这会儿只怕已经养足精神,找本王拼命来了。” 骑兵头子们听了头都不敢抬起来。 “属下想到一个地方还没有搜过。”独臂老人道。 “那还不快说。”孔雀王怒道。 “是孔雀洞。这是唯一没有搜过的地方。”独臂老人道。 “你为何不早说。”孔雀王道。 “属下……属下不敢说。”独臂老人道。 他们就是想到也不敢去,孔雀洞是孔雀山庄的禁地,在孔雀山庄生活的人早已经习惯离那个地方远远的,何况唐晓棠一行人在那里开始逃亡,谁会想到他们又回到那个地方去? 孔雀王喝道:“还不快去,还等什么!” 唐晓棠等人都已经歇息了两个时辰,体力基本上已经恢复,见到唐晓棠寻来的美食美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饱喝足,容光焕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外面戒备森严,唐庄主在哪里寻来的吃食?”王老大问道。 “在孔雀王的内室。”唐晓棠笑道。 众人听了,俱都愣住了,放在嘴里的肉都忘记嚼了。这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在孔雀王眼皮底下找东西吃。这是何等智慧与胆量。 唐晓棠微笑着解释,“只因在下太懒了,到别处去寻要躲避搜捕骑兵太麻烦,但是孔雀王的内室中一定预备了很多食物,在下稍微乔装打扮就混进去了,各位不必担心,离孔雀王越近的地方骑兵越少,在下没有受伤。” 王老大叹道:“在下服了,他日,唐庄主若是要振臂高呼称霸武林,在下一定第一个支持。” “唐庄主的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就是现在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值了。”朱玉这回彻彻底底地对唐晓棠佩服起来。 铁狮子倒是坐立不安,问道:“孔雀王的内室中有何情况吗?” 还没等唐晓棠答话,朱玉抢着道:“还能有何情况,孔雀王找寻我们不到,一定急疯了。” “没错,他是急疯了,不过现在应该想到这个地方没搜过了。”唐晓棠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还不赶快闯出去。”铁狮子道。 “别急,再等等。”唐晓棠道。 孔雀洞口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众人摒神倾听洞外的动静。突然,洞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众人开始不安起来,只有唐晓棠面色不变,“他们追到这边来了。” 夜色已深,马蹄声扰乱了夜色的平静,仿佛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孔雀山庄又是到处陷阱,危机四伏,他们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此刻要到哪里去?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王老大死盯了漆黑的洞口,小声问道:“咱们怎么办?” 唐晓棠悄声道:“你们一直往里走,走到存放蓝色冰棺的石室中,躲起来,那里现在是安全的。” 马蹄声和脚步声停在下来了,洞口外传来了声音,孔雀王大喊道:“本王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吧。时辰已到,交出蓝香水。” 孔雀王果然不同凡响,到了这般时候,亦没有贸然闯入。 “我等躲进去了,唐庄主呢?”朱玉询问。 唐晓棠悄声道:“我要出去引开他们。一来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救兵,二来,他们要抓的是我,我出去了,你们暂时会安全些。” 铁狮子立即表态,“万万不可,我等多次蒙唐庄主恩惠,此刻绝不能让唐庄主孤身犯险。要去就我去。”众人虽不愿唐晓棠孤身犯险,但也不愿意在这里等死,出去与孔雀王决斗更是万万不愿意,人心就是这样,对他好可以,但要让他为你去死,心里就要估量估量是否值得。众人鄙视,铁狮子这个莽汉,做了好人。 “我等几次历经生死,情谊早就今非昔比,你们的心意在下都知晓,但是你们各位有谁敢说武功比在下高,脑袋比在下聪明?”唐晓棠微微一笑。 若是在平时,有人说他们武功低,脑袋笨,他们非跟那个人拼命不可,但是话从唐家庄庄主唐晓棠口中说出来,没人敢反驳,也没人不服。 “你们放心,在下不会有事的,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要了我的命,各位应该相信我。”唐晓棠正色道。 铁狮子跺脚,“好,我们走!唐庄主千万小心。” 唐晓棠点头,看着他们向洞中走去。 洞口外,满满地包围了三层骑兵,第一层数十人手持盾牌掩护,第二层手持刀剑,第三层手拿强弓暗弩站在最后。还有数十骑兵掩藏在树枝上面。这样的阵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孔雀王又喊道:“唐晓棠,本王念在与你的血缘亲情,是以才让你自己走出来,难道你真让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洞内丝毫没有回应。 孔雀王在思虑,唐晓棠精通机关暗器,若是贸然闯入,中了埋伏就不妙了。但是不进去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 他突然下了决心道:“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本王心狠了。” 他挥了挥手,几十道火把突然点亮,火光闪动中,另外十几人手持刀剑一齐冲进洞中。 就在刀剑手冲进去的当口,唐晓棠扬起一条白色长袖直向刀剑手的面门刺去,瞬间,将他们的兵器全部卷走,踏着一个人的肩膀急掠向洞口,将卷住的兵器洒向弓箭手,弓箭手慌乱中已经有不少人被砸中,随着刀剑的抛出,唐晓棠一扬袖,唐家庄的九魄丧魂散也被洒出,中毒的人纷纷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孔雀王似乎早已料到这一招,也不见他作势,身子便向唐晓棠的方向掠去,唐晓棠不禁暗赞一声,好轻功。但是唐晓棠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孔雀王会来这一招,在孔雀王掠起的时候,她急速下降,穿过盾牌手,飘远了。 孔雀王面色一变,大叫,“还能动的,立刻追,凡是活捉唐晓棠的赏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树梢上的士兵朝着唐晓棠的方向急掠而去。 只是,唐晓棠早已在数丈之外。她知道以她的轻功后面的人已经追不上来,唯一能够追上她的就是孔雀王。她回头一看,孔雀王果真追了上来。 ------------ 第十八回 心,犹未死 园林之中,唐晓棠飞快地从一个树梢飞向另一个树梢,孔雀王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发出暗号,通知他的骑兵一起追赶,四面八方的骑兵一起向唐晓棠所在的方向涌来。 唐晓棠知道自己深陷重围,她不怕四面八方赶过来的骑兵,对付那种角色对她来说不费吹风之力,但也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她只盼范小王爷快快借到兵赶来,让她有与孔雀王对峙的资本。 唐晓棠怕的是孔雀王,在这种情况下,与孔雀王动手必死无疑,死了事小,蓝香水若是被孔雀王夺去,那不但她与皇帝的约定没有完成,就连唐家庄以及整个大理的百姓性命也掌握在孔雀王的手中。 此刻逃出孔雀山庄更是不行,孔雀山庄外重兵把守,她一出去,弓箭手万箭齐发,她纵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孔雀王在后面大喊:“唐庄主一个时辰已过,还不快停下,将蓝香水交给本王。” 唐晓棠不答话,脚下不停,此刻她汗巾湿透,情况越来越危急。 那厢,王老人等人奔到方有蓝色冰棺的石洞中,这里还是原先的样子,显然没有人来过,他们一口气奔到,气喘呼呼,纷纷坐地休息。只有铁狮子站在原地未动,他早年因为镖局纷争受到过唐家庄的恩惠,又因为古墓中唐晓棠多次相救,这次一同遭难,早将唐晓棠引为知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真心不愿唐晓棠犯险。左思右想,他跺了跺脚,准备奔回去助唐晓棠一臂之力,被王老大拦住,“唐庄主的工夫你我都见识过,你回去只能添乱。” “你们甘愿做缩头乌龟,我可不愿意。”铁狮子哼道。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朱玉愤然起身。 “这里除了我之外就剩三个人,你说我能说谁?”铁狮子哼道。 “你……”王四指着铁狮子,说不出话来。 王老大出来解围,“大家都冷静冷静,唐庄主在外应敌,我等却在此内讧,对得起她吗?” 林多慈自从山洞中走出再到进入山洞始终沉着脸,一言未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众人好像也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铁狮子指出这里还有三个人,王老大等人才将目光转向他,谁都知道他与孔雀王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刻孔雀王近在眼前,他却不出去拼命,委实叫人难以理解。 众人从被孔雀王擒来,挫败感便跟随着他们,又被追得抱头鼠串,更加压抑心情,瞧不起自己,此刻吵吵,发发牢骚,心情倒是放松了。 “你们觉得唐庄主能敌得过孔雀王吗,范小王爷能否借到兵呢?”心情放松下来,众人开始思索。 “唐庄主虽然本事大,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看是凶多吉少。”朱玉对眼前的状况不乐观,“至于范小王爷他们更是难上加难,没有兵符,根本借不到兵。” “要我猜唐庄主必定能打败孔雀王,范小王爷亦能借到兵来救咱们。”铁狮子向来很乐观。 唉唉,铁狮子料想的太好了,太顺利了,太好太顺利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谁会相信呢? 突然,山洞后方一道石门轰然打开,一个女声咯咯笑道:“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唐晓棠只觉得身后的孔雀王离她越来越近了,她不得不加紧提气,与孔雀王离开一些距离。唐晓棠早就料想到孔雀王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她没有想到孔雀王竟有如此惊人的轻功,恐怕不在她之下。若不是她抢得先机,此刻只怕早就被孔雀王追上了。突然,几条人影在她前面定住,提刀向她砍来。唐晓棠想也不想,甩出长袖卷住他们的兵器甩到一旁,在他们惊愕的工夫,踏着脑袋急急掠过。接着,孔雀王也踏着他们的脑袋掠过,“一群蠢货,还不快追。”那几人本以为孔雀王眼见他们没有拦住唐晓棠会立刻杀了他们,谁知孔雀王急着追唐晓棠,根本没空理他们。 等那几人反应过来,唐晓棠与孔雀王早已不见了。 唐晓棠为何不使用蓝香水保命?她不能,若是一旦打开盒子,不但唐晓棠会没命,就连整个大理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孔雀王吃定了这一点,是以拼命追赶,定要夺回蓝香水。 只见两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林中飘来飘去,一会儿在树梢上,一会儿又到了屋顶上,林中埋伏的大汉刚刚看到唐晓棠的身影准备追去,到那儿一看,人影早飘远了。 原来这山洞之中另有出口,王老人等人说的话,全被司徒宛平听了去。 听到司徒宛平的语声,王老大等人一同做好御敌姿势,“你这妖女,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唐晓棠与孔雀王尚未分出胜负,至于范小王爷是否借到兵亦不可知,这不是只说对了一半吗?”司徒宛平娇笑。 众人听闻舒了一口气,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你来这里作甚?”铁狮子大吼。 “诸位可以放心,孔雀王一门心思对付唐晓棠,并不知道你们藏在这儿,我呢,就是猜猜,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这里,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诸位可以安心呆这儿。”司徒宛平边说边走向林多慈,“我来是要带你走。” 林多慈凝视司徒宛平,眼前的女子淡扫蛾眉,皮肤红润细腻,樱桃小口娇艳欲滴,一身淡绿长裙,细腰盈盈一握,美得如此无暇。但是纵是她再美,也入不了林多慈的眼里,他们从小指腹为婚,一起长大,林多慈只当她是妹妹,若不是家逢变故,他或许会娶了她,举案齐眉。但世事难料,他们一家被孔雀王赶尽杀绝,只有他活了下来,他要报仇,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司徒宛平明知孔雀王是他的仇人,还明目张胆与他合作,三番四次陷他于险境,他纵然不是好人,但也不容许一个女人这样对他。在林多慈眼中,司徒宛平再也不是原先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是一个十足可恶的女人。 “我知道你恨我,但若是你还想拿回你父亲的东西就跟我走。”司徒宛平搁下这句话又重新钻进石门中,林多慈起身跟着他走了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林多慈千辛万苦地来到孔雀山庄找孔雀王报仇,孔雀王近在眼前,他却避之三舍,原因是孔雀王抢走了他们林家的家传宝剑,红拂剑,红拂剑与红拂匕首本是一对,当年林多慈的父亲将匕首赠与当今圣上,红拂剑一直自己保存,直到被孔雀王抢走,他心知不是孔雀王的对手,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想到家传宝剑尚在敌人之手,他死不瞑目。是以他一直未出手,他深知唐晓棠与孔雀王对战,唐晓棠只能自保,要杀死孔雀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么他死,要么孔雀王死在他手中。 此时此刻,唐晓棠想摆脱孔雀王与王老大等人会合,是绝不可能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换了任何人都会绝望,但唐晓棠不,她加紧步伐,甩开左右夹击的骑兵。 孔雀王追赶的步伐的越来越密,唐晓棠似乎听到孔雀王的喘气声,孔雀王也累了。这时,迎面疾飞过来一个人,速度不逊于孔雀王,唐晓棠要躲闪肯定是来不及,只得迎面对敌,来人是断臂老人,只见他举起长剑,大喝:“唐庄主让开!”唐晓棠闻声立刻闪身躲避,断臂老人提剑,向孔雀王狠狠刺去。 ------------ 第十九回 身,已至此 断臂老人疾剑刺向孔雀王,孔雀王身子凌空,怎敢硬接,他双腿一缩,猛一提气,身子硬生生向上移了一寸,踩住断臂老人刺来的利剑,翻身一个跟头,落了地。此时此刻,便可看出孔雀王的武功确实有过人之处,应变能力更是常人所不及。只见孔雀王翻身飘然落地,双拳急出,迎上断臂老人,面色铁青,“你怎敢背叛我?”林中的骑兵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一向对孔雀王忠心不二的断臂人怎会向孔雀王发难,断臂老人边打边大叫:“唐庄主快走!” 唐晓棠因为断臂老人的出现抢得先机,早已掠至远处,远远地甩开孔雀王,但见断臂老人双手难敌孔雀王和一起围剿的骑兵,她大喝一声,徒手抓住一支旗杆,凌空飞至断臂老人处,一拨旗杆,驳倒了右边的骑兵,再一拨旗杆,左边的骑兵也随之倒地,“孔雀王,蓝香水在此,你接得住吗?”嗖一声,一个木色锦盒砸向孔雀王,孔雀王一听是朝思慕想的蓝香水,想也不想伸手去接,在孔雀王一触手的刹那间,砰一声,木盒爆炸了,一阵阵白色烟雾冒出来。孔雀王连忙屏住呼吸,连连后退,唐晓棠趁孔雀王闪避的工夫,拉起断臂老人突出重围,箭一般的冲进一间房屋。 孔雀王被唐晓棠骗了,恼羞成怒,顿足大呼:“围住屋子,看住屋顶……凡抓住唐晓棠的赏金万两,放走她的,提头来见……” 呼声中,他自己也风一般的掠过去。 那是孔雀王用来藏娇的雅室,门窗都紧闭着,这是上百名骑兵将屋子团团围住,弓箭手纷纷掠上树梢,支起弓箭待命,只消他们一出来,万箭齐发,苍蝇也飞不出去。 孔雀王在屋外大叫:“唐晓棠,这回你休想逃得出去,快快束手就擒,交出蓝香水。”他当然有自信如此说,现在任何人都休想从那间屋子逃出来了。 骑兵队长方骑快步而来,“王爷,火把已经准备好了。” 孔雀王目光闪动,“唐晓棠,本王数到三,你还不出来,就莫怪本王放火烧屋了!” 司徒宛平带着林多慈穿过石门,左拐右拐,进到一间密室,指着一道暗门道:“那里是孔雀王的兵器库,红拂剑应该藏在里面。” 林多慈面色稍稍转好,听从司徒宛平的指示进了兵器库,谁知里面里面兵器无数却独独没有红拂剑,林多慈欲转身询问,司徒宛平出手快如闪电,待他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倒下,“林哥哥,我知你已看不上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但我不会让你死,孔雀王我来杀,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司徒宛平语声中带着哽咽,“我罪孽深重,临死前能为你做些事情,可以瞑目了……但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的目光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唐庄主那么玲珑剔透的女人,我是女人也喜欢她,是以我不嫉妒,林哥哥,爱瞒不住的,今日,我能在死之前说出心里话,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我知道孔雀王的一切计划,并且尽力地帮助他,还差点害死你,只因我想要夺回司徒山庄,但事到如今,夺回孔雀山庄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林哥哥,我恳求你,或许将来,你想起我时,不要将我当成你的耻辱,我可以忍受任何侮辱和嘲笑,但我忍受不了我爱的人视我为他平生的污点。” 司徒宛平一会哭一会笑的道完这些话,林多慈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儿时每天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竟然对他有这么深得感情,他是又惊讶又震撼。 “红拂剑就在你身下的石板中,穴道两个时辰后就自动解开。”司徒宛平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关闭了密室门,林多慈一个人被关在了里面。 孔雀王已经数到三,屋子里一点动听都没有。“好,你还是不出来,你很沉得住气,我倒要看看,大火烧在你身上时,你是否也能沉得住气!”孔雀王振臂一挥,大喊:“准备!” 数十名骑兵搬出几十个木桶,里面装的满满的煤油,围着屋子倒了一圈,屋前架着稻草,一名骑兵举着火把,等待孔雀王最后的命令。 数百名骑兵将房屋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蓄势待发,火光在黑夜中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有人兴奋着,有人担忧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孔雀王却迟迟不下令,他不是不忍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突然想到唐晓棠身上带着的蓝香水是最怕火的,他不能因为巴不得唐晓棠死而毁坏了蓝香水,他语声微顿,“撤火,放箭!”箭字吼完,骑兵已经分派站好,第一排弓箭手待命,第二排第三排纷纷向后排,只要前面一排射完,后面的立即跟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这次又让她逃走,每个人都将首级提来见我!”孔雀王吼完,大手一挥,“放!” 箭,密密麻麻犹如倾盆大雨般向屋子射去,经过孔雀王加以改良的弓箭力道更强,几乎箭箭射入屋内,但是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出来,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不出来,只有死。 屋子被箭射德犹如马蜂窝一般,孔雀王瞧着这景象,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方骑察言观色,立即道:“那老头背叛王爷,死有余辜。” “那老头在本王身边卧底十几年,虽是死有余辜,但也觉得可惜,那唐晓棠是本王的亲生女儿,若她不是处处与本王作对,本王也不会下次杀手,当今世上,还想找出一个对手,太难了。” “但如今,唐晓棠已除去,唐家庄就是王爷的了,那坐江山的皇帝更加不是王爷的对手,眼见整个天下都在王爷脚下,王爷应该宽慰才是。” “好,”孔雀王拍手大笑,“想不到,你竟比本王还有野心!” 方骑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即躬身,“属下愿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孔雀王笑了,他怎能不笑,人若到了巅峰之上,心情自然开阔,小小的骑兵队长,他不会放在眼里。 此刻距离唐晓棠与王老大等人分别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众人心急如焚,司徒宛平没有再出现,林多慈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人过来抓他们。他们呆在石洞中听不见一点响动。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时,等待的人谁都难免胡思乱想,唐晓棠会不会已经死了?否则为何还不出现?比起借到兵,他们更加希望唐晓棠能活着回来,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只要唐晓棠活着,他们就有走出孔雀山庄的希望!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去看看?”铁狮子提议,他是最担心唐晓棠安慰的。 “想必唐庄主是被孔雀王困住了,否则早该回来了?”朱玉不敢直接说唐晓棠或许已经死了,打破众人活命的希望。 “住口,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不相信唐庄主天大的本事会被孔雀王擒住!”铁狮子大吼朱玉。 朱玉起身悠然道:“事到如今,唐庄主生死未卜,范小王爷更是毫无音信,你我就听天由命吧!”朱玉是他们其中最聪敏也是想得最多的人,想得多的人是否就容易悲观呢? 铁狮子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仰天长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众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了,突听一人笑道:“谁说的,累得诸位身陷囹圄,在下可不是好人,或许可以活上千年!” 听闻这悦耳的笑声,王老大等人欣喜不已,来人不是唐晓棠还有谁?她虽衣衫凌乱,头发披散,但那悠扬的神色,绝世的美貌,除了唐晓棠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子能像她那样潇洒,迷人。 众人欣喜之余还有些疑惑,那站在唐晓棠旁边的不正是孔雀王的贴身侍卫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唐晓棠变节了?带孔雀王的侍卫进来抓他们,但为何只带了一个人? 殊不知,他们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牵动他们的神经。 看见众人疑惑,唐晓棠笑着介绍,“诸位放心,在下正与孔雀王激战时,是这位前辈救了在下,他不是敌人。”众人听唐晓棠如此之说放下心来。 唐晓棠从进去石洞开始就一直以手捂住腰,面色十分苍白,断臂老人扶着她,问道:“受伤了?” “不碍事,旧伤。”断臂老人见唐晓棠神情痛苦,扶她坐下,拉起她的手腕,把脉,脸色巨变,“你伤过气门?” “嗯,”唐晓棠点头,“旧伤。” “你……”断臂老人怒了,“你不要命了吗,伤及气门最忌动武,你不知道吗?你还与孔雀王大战,你若有何三长两短,要唐家庄如何?” “是旧伤,不碍事,歇一会儿就好了。”唐晓棠淡淡地道。 唐晓棠身上有伤?众人面面相觑,怪不得她在苍梧山上,自称不会武功。他们本以为是唐晓棠故意隐瞒身份,欺骗众人。 ------------ 第二十回 落霞孤鹜 “大战?”铁狮子惊叫:“唐庄主与孔雀王大战?” 唐晓棠一个月前独闯皇宫伤了肋骨,伤未痊愈便与孔雀王大战,此刻身子喘气说话十分费力,疼的满头大汗,方才亦是拼着一口气坚持到底。有时候,胜败只在一念之间。 唐晓棠独坐运气疗伤,以她的伤势目前哪都去不了,幸亏此刻孔雀王断定她已经死了,正在忙着找她的尸体,找她身上的蓝香水。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这里来。 断臂老人代替她回答众人的疑问,原来在唐晓棠与断臂老人冲进那间房屋之后,立即从后窗跳出,隐藏在树林里。树梢上的弓箭手在听到孔雀王的召唤赶过来时,他们已经藏好了身体。是以谁也没瞧见他们冲了出来。 众人惊叹,唐晓棠之智,的确非常人所及。众人也终于明白了,唐晓棠这种女子,不动声色的背后是侠气与清高,是厚道与仁慈,她也是聪明的,知晓分寸与尺度。他们与唐晓棠非亲非故能得到她不显山露水的照顾,更何况唐家庄的弟子呢,唐家庄不能没有唐晓棠,整个江湖也不能没有唐晓棠! 有人想问,现在该怎么办,范小王爷至今未归,生死未卜,但见唐晓棠凝声屏气在运功,竟无人敢上前打扰。 “前辈为何会帮我们?”朱玉终于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断臂老人瞧了一眼唐晓棠,“我是唐庄主的亲叔叔,唐文轩。”他这些年饱经风霜,皱纹横生,应当是壮年,看起来却像耄耋老人。 “说来,当年之事,你们多多少少会知道些,二十年前,泰山脚下那次千年不遇的灾难,孔雀王金霸天正是罪魁祸首,他狼子野心,勾结突厥进犯我朝,在圣上无力招架之力,便牵线武林中人为保江山与朝廷合作,谁知他暗中埋下炸药,企图将朝廷与江湖的主要势力一网打尽,他成功了,朝廷与武林从此元气大伤,这几年才稍稍好转,他趁着年轻的皇帝应付突厥进攻的时候,招兵买马,扩建孔雀山庄,最后依靠唐婉月的蓝香水登上名正言顺的登上庄主之位。” “泰山上的人不是全都炸死了,前辈怎么知道是孔雀王金霸天所为呢?” “我当然知道,”唐文轩双目圆瞪,“因为我是泰山上唯一活下来的人,当日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子遭到重创,迷迷糊糊,看到的人正是金霸天!” “我受伤之后没有回到唐家庄,他们也都以为我死了,我偷偷隐藏起来,养好伤之后进了孔雀山庄,伺机搜集证据昭告天下,但是金霸天心思缜密,即便醉酒关于泰山之事也未曾吐露半字,我不敢妄动,只能等待,但我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我的亲侄女!” “金霸天简直不是人,他是魔鬼,我见过无数次他是如何对待敌人的,他不会一刀见血,他会将那人凌迟,一刀一刀地割,一点一点的折磨,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这样,他才会得到快感,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将人凌迟处死的时候,你们是幸运的。” 众人仔细聆听唐文轩诉说孔雀王的过往,不寒而栗,在苍梧山上,在孔雀山庄,若是没有唐晓棠,他们早死了,成为孔雀王凌迟其中的一员。 谁没有私心,这江湖听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杀气腾腾兵戈相见,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你死我活,成王败寇并不鲜见,这样的江湖,这样的孔雀王,谁会希望自己的亲人浴血奋身呢? 可是,唐晓棠来了,为了她的母亲的遗愿,为了救活一个人!一个令她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白马少年! 唐晓棠虽在疗伤,唐文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在唐文轩出言阻止孔雀王与她合作的时候,她就知道眼前这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是她从未见面的二叔。 “林公子去了哪里?”唐晓棠用最快的时间恢复了力气。 “他被司徒宛平带走了,从那里。”铁狮子指着一道石门回道。说话间,石门又开了,来人依然是那个千娇百媚的司徒宛平。“唐庄主好功夫,数百名骑兵加上孔雀王都不能耐你何?” “司徒姑娘过奖了,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很好。”唐晓棠慢慢地起身道。 “唐庄主的运气,我自然是见识过的,确实很好。”司徒宛平指的是赌桌那一回。 “司徒姑娘孤身前来,不止是为了称赞我的运气吧?”同样是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几番较量下来,孰优孰劣,便见了分晓,司徒宛平聪明,表面上做事漂亮,把各色人等敷衍的八面玲珑,玩弄于鼓掌之中,经不起推敲。唐晓棠智慧,懂得天下的好,你不能独占十分的道理,凡是稳扎稳打,宽厚待人,自然赢得了人心。 “我来此,是为了给大家指一条活路。”司徒宛平原本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苍梧山上虽未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也不至于厌恶,在孔雀山庄却三番五次害他们,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铁狮子当即哼了一声,“你指的恐怕都是死路吧。”人性本是如此,若说司徒宛平到了今天的地步,唐晓棠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但此刻王老大等人根本记不起这个,唐晓棠夺得是司徒山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记得的全都是司徒宛平如何卑劣的玩弄他们于鼓掌之中!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除了我之外,这世上没有人知道这条路。”司徒宛平说的凄然,笑的凄凉,“我已经将林哥哥带出,他已经顺利出了孔雀山庄,你们若信我。就跟我走,不信,就呆在这儿等死吧。” 林多慈甚久未归是事实,已他的武功,司徒宛平害不了他,难道林多慈真的逃出孔雀山庄了?难道司徒宛平真的有活路告诉他们? 山洞之中,黑暗异常。 司徒宛平逃出一支精致的火折子,走在前面带路,唐文轩护着唐晓棠走在最后。他们从那道石门进去,走在一条很崎岖,很曲折的山洞中,但在王老大等人心中,这条路却是通往世上最美丽,最富饶的地方了,他们在奔波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可以走出孔雀山庄。 铁狮子忍不住大笑,“终于可以回家了。”家,此刻最他们来说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了。 约莫走了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只见前面有块石板,挡住了去路,司徒宛平搬开了石板,“这里直通山下,你们一直走会走到一间小房子里,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卖茶叶的,他们将你们带出大理城。” “你要我们自己走吗,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朱玉没说出下句话,万一这又是你玩的把戏怎么办? 司徒宛平微微一笑,率先从石板通过,“送佛送到西,我亲自带你们走。”众人一个一个爬过石板,约莫在黑暗中又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又累又饿,这条通往家的路,怎地那么长呢! 终于看见了星星的亮光,虽然那光线暗淡,但对于他们这些久呆黑暗的人,已经是莫大的福祉。 亮光越来越近了。前面竟有一道门,司徒宛平走到门前,“开门吧,我来了。” 石门开了,这门很窄,尽容一人一身通过。司徒宛平进去了,催促道:“你们快进来呀!”王老大先进去,铁狮子在后面问道:“怎么样?安全吗?” “安全极了,你们快些进来吧!”听王老大如此说,余下的人惊喜非常,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通过石门,唐晓棠先进去,唐文轩随后跟来,“怎……”怎字还未说完,他全身顿时冰冷,血液好像凝固了。他看见了孔雀王。他怎能不怕,多年来生活在孔雀王的淫威之下,见过孔雀王折磨人的手段,虽是为了武林正义,此刻见了也是心惊胆战。数十名弓箭手举弓待发,对准他们的头,孔雀王狞笑着,勾勾手指,唐文轩不能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只要他稍有迟疑,他的头就会变成刺猬。 唐文轩的穴道被人点住,接着是王老大,铁狮子,朱玉,唯有唐晓棠还能动,孔雀王不敢碰她,忌惮她身上的蓝香水。 “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们。” 现在,司徒宛平在孔雀王的怀中笑着正甜,唐文轩,王老大,铁狮子,朱玉动也不动的倚在墙上,他们在最接近自由的时候,落入了孔雀王的手里。 他们竟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失败了。 他们想哭,却无泪。 ------------ 第二十一回 沉醉东风 看着司徒宛平抛向孔雀王的媚眼,看着孔雀王的狞笑,唐晓棠的挫败感无以复加,她原来以为江湖大的很,可以任她来去自如,狂奔驰骋,可以任她将唐家庄推上武林之巅,自己急流勇退,可风云突变,胜败不在一念之间,胜败只在一分神,一眨眼的瞬间,司徒宛平披挂上阵,力挽狂澜,一路攻城掠池,所向披靡,待她回过神来,她的江湖只剩下方寸之地,逼得她无法移莲广绣,逼得她不得不向孔雀王投降。 肋骨间的刺痛让她喘不过起来,王老大等人惊恐的眼神看得她揪心,唐晓棠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妄动,皇帝的江山,唐家庄上千条人命全都在她手上。 她只能笑,微微一笑,“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嫉妒,仇恨,会让人做出无比恶毒的事情来,司徒姑娘,在下自愧不如。” “你现在才想到这点,不觉得晚了点吗?”司徒宛平此刻得意洋洋,完全没有方才那样凄楚的样子。 “在下还没有死,好好的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怎么会晚呢?”唐晓棠微微一笑,转向孔雀王,“何况,王爷应该知道,这世上,他最大的对头不是我,而是京城的皇帝宝座,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雀王听到心中最敏感,最振奋的字眼,也觉得兴奋了,唐晓棠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无法翻身,夺回蓝香水不急于一时。 “在下启程进入孔雀王山庄之前曾与圣上有个约定,不知王爷是否感兴趣?” “说下去。” “如今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蓝香水的用法,那就意味着得到我,就得了这天下,王爷以为是否该善待我,以及我的朋友呢?” 孔雀王哼了一声,“你休要再跟本王提及合作一事,本王不会相信你。” “不论本王是否会用蓝香水,但是有了它,那狗皇帝也好,武林各派也好,都不敢拿本王怎样?” “可是有一点王爷莫要忘记,我既然会用它,自然知道如何毁了它。”唐晓棠一步一步向孔雀王逼近。 “直到现在你还想威胁本王!”孔雀王双目圆瞪,霍地站起。 “没错,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母亲的心血做女儿自当爱护,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这害人的东西还是毁了的好。” “你敢?”孔雀王威胁道:“本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乖乖将蓝香水交出来,本王会命人过一炷香的工夫杀一个人,将他们的人头一个一个地放在你面前,本王倒要看看,你口中的天下苍生,是不是值得你眼前的朋友,亲人一个一个的送命!” 孔雀王说完便移步内室,留下数十名骑兵和弓箭手。司徒宛平也跟着进去。 一直以来,唐晓棠的人生就是这样过得,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同时也亦步亦趋有步骤的谋划着有关唐家庄的种种大事小事,带着一点点骄傲,一点点狂纵,一点点嚣张,一点点胸有成竹,外人瞧在眼里,只当她的淡定自如皆是上天的厚待,她出身武林大派,天生聪慧过人,无人能及,医经毒经过目不忘,是唐家庄三百年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物,偏偏还是练武的好料子,可是他们都忽略了,唐晓棠同时还是一个十九岁的普普通通少女,她也会想要有朱唇轻启贝齿的喃喃细语,也想要有款步轻移的翩若惊鸿,也想要有暗香浮动的温柔,也想要有父慈母严的谆谆教导,可是这些却从来不属于她,她有的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唐家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有的是人们据她于千里之外的恭敬,她有的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寂寞。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已说不出来,她的亲生父亲恨不得她死,恨不得她从未生过! 房屋之内,鸦雀无声,连喘气声都听不到,房屋之外,同样静悄悄的,数百名骑兵持枪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孔雀王在内室中如坐针毡,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这时,呼喝狂叫之声越来越近。 突然间,马蹄之声骤然响起,一群人马,手持长枪,直冲进来,刀剑声当当作响,马声长嘶,声威阵阵。 弓箭手手中的弓箭疾风暴雨般的射出,刹那间,哀号声,刀剑声,马蹄声,响彻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狂风阵阵,呼喊声阵阵,马蹄声阵阵,鲜血洒向这片安静了上百年的土地上。 瞬息之间,孔雀王的骑兵折损大半,伤亡惨重,剩下来的骑兵一排一排顶在房前,扬起刀剑,不在后退一步,对方的骑兵反而只多不少,一批一批地冲上来。 房屋内的人听到了喊打喊杀的声响,重新燃起活命的欲望,激起了奋战的斗志,恨不得立刻出去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他们在这个地方憋屈了太久,几乎磨掉了的勇气。 范小王爷的兵借到了,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孔雀王在内室中同样听到了响动,他踱步而出,染红了得土地上,尸身遍地,数十名弓箭手倒在地上,身上还插着尖刀。他大笑一声,好!好一场血战,新仇旧恨就在今天解决吧。” 笑声中,孔雀王已经大步走出,“想人生七十优稀,百岁光阴,先过了三十。七十年间,十岁顽童,,五十岁除分昼黑,刚分得一半儿白日。风雨相催,兔走乌飞,子细沉吟,都不如快活了便宜。”他边走边唱,引吭高歌,正给士气低迷的骑兵鼓舞,又使他的万丈豪情得以抒发,对面身经百战虎视眈眈的士兵听着有人狂歌不歇,目光俱向他瞧来。 只见他突然从旁边的骑兵手上拔走长枪,狂呼着向对面的马上的士兵首领刺去,那长枪竟穿透了重重的人群,将那首领直翻马下,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又听嗖的一声,一直长箭急急穿过,另一个马上的首领顿时只剩了半个脑袋。鲜血喷薄而出,马上的人倒下了,只留下身下的马匹长嘶。 这一巨变来的太突然,对面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远方一声号角传来,响彻云霄。有人大喊一声,杀,杀,杀! 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 第二十二回 总是离人泪 就在孔雀王立斩两名对面士兵首领之时,韩熏风找到了关押唐晓棠以及唐文轩等人的屋子,他来不及细想,唰唰唰十几只飞镖同时射出,留守的骑兵同一时间倒地,不省人事。 唐晓棠瞧见韩熏风进来,瞧见十几名骑兵倒地,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韩熏风含笑着,得意洋洋地向她走来。唐晓棠脸色苍白,只说了一个字“你”,便晕了过去,韩熏风疾奔过去,在唐晓棠倒地之前抱住她,大叫:“阿棠,快醒醒,我没有杀他们,你快醒醒,不能晕啊,在你面前我怎敢杀人,我只是用飞镖刺了他们的穴道……”韩熏风还要念念碎,唐晓棠幽幽醒来,睁眼,“你终于回来了。” 唐文轩等人的穴道被制住,眼瞧着唐晓棠晕过去,也很着急,但见她醒来,长舒了一口气,谁晕都可以,唯独唐晓棠不能晕,她还要掌控大局。 韩熏风解开众人穴道,瞧见唐文轩跟他们一起,很是疑惑,但眼前的状况不容他多问,他们一起奔出屋外,瞧见士兵首领坠地的一幕,头离了身体,身子犹自在动。 远方传来一阵号角声,有人大喊,杀杀杀,马匹长嘶。 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就在此时,唐晓棠大喊一声:“慢!” 人在江湖,适者生存,这江湖原本就是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胜者王侯,败者穷寇。 曾几何时,唐晓棠最想要的是闲中放牛,天连野草,黄昏后,长笛在手的生活,后来,她成长了,拥有了权利,成为了一个支配者,这也使她越来越远离普通人能够唾手可得的快乐,此刻,面对着真正的战场,上万人的厮杀,肉碰肉的决斗,唐晓棠一步一步地走至范小王爷坐骑旁,走向她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王台,走向她亲生父亲的对面,中间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天河,那背后站着是她的父亲,她在心中默默叩首的父亲。 孔雀王此刻对面望着乌压压成群的士兵,他害怕了,有时,贪婪需要恐惧来平衡,人就是这样,当你手握重权,千百人的性命俱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时,心中的快感,不停地吞噬着身上所剩无几的平和,谁又能拒绝得了欲望的诱惑呢,为了得到快感,不让其消失,他会铤而走险,他会践踏一切良知,他甘愿犯下任何罪行! “唐庄主可有话要说?”马上的范小王爷问道。 唐晓棠默默的望着对面双眼血红杀红了眼的孔雀王,只说了两个字,收兵。 “这是为何?“范小王爷不解,“在孔雀王的援兵未到之前,一举拿下他,不但解决了武林大患,也除去了皇上心中的一块心病,若等孔雀王的援兵到了,这仗就不好打了。” 唐晓棠又说了两个字,劝降。 范小王爷心中不服,但也不得不听从唐晓棠,此次借兵这么顺利,只因远在京城的皇帝一道圣旨,命边江将军与范小王爷一切听从唐晓棠的安排调遣。 范小王爷一扬手,一阵号角声又响起,后面正在缓慢上前的军队立刻退了回去,秩序丝毫不乱。可见边江治军之严明,实非他人能及。 范小王爷带领的军队在离孔雀王五百米之处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孔雀王见边江的军队不再进攻,便命人严守房屋,自己进去内室,骑兵首领快步跟来,“启禀王爷,伤患已经点过了。” “情况如何?”孔雀王问道。 “我们弟兄死二十三人,伤十三人。”方骑回道。 “对方呢?”孔雀王再问。 “对方粗略估计死伤上百人。”方骑答道。 孔雀王点点头,沉吟半晌,哼了一声,“唐晓棠想要兵不刃血,本王偏偏不依她,自古以来,战场上就没有不流血的,她太天真了。” 唐晓棠走进刚刚搭建好的营帐休息,范小王爷快步跟进来,大声问道:“唐庄主,小王需要一个解释,为何不战?莫非唐庄主是在顾念旧情,不肯大义灭亲吗?” 范小王爷很不服气,他不认为唐晓棠带兵打仗的经验比自己丰富,说到底,唐晓棠只是一个小小的唐家庄庄主,纵然智谋过人,心细如发,但是在战场上需要的是经验,需要的是冷酷的心肠,一将功成万骨枯。 唐晓棠微微一笑,这笑中带着苦涩之意,“敢问小王爷,我方军队在方才一战中,死伤几人?” 范小王爷摇头,随后大叫,“副官何在?” 帐篷外,在门口守候的范小王爷的临时副官上官旭日应声进来,大声道:“上官旭日在,但听小王爷吩咐。” “方才一战中,我方死伤几人?”范小王爷问道。 “回王爷,我方一共死伤一百零三人。”范小王爷听到回答,转首面向唐晓棠,示意回答完了。 唐晓棠当然听到了回答,又缓缓道:“你可知孔雀王一方死伤几人。” 范小王爷还是摇头,上官旭日接口道:“回唐庄主,对方死伤共计三十六人。” “听到这个数字,范小王爷应该明白在下为何收兵了吧,我方人数上是占据了优势,但是小王爷莫要忘记,孔雀王的精兵实力胜过我们不止十倍,纵然我方能够拼死拿下孔雀王,但是起码要折损一半的兵力。是以,在下想要劝降。” 范小王爷皱了皱眉,“战场之上,若能求胜,这点兵力算什么?心肠若不冷酷,岂非大将之才?” “这点兵力,对范小王爷来说不算什么,对皇帝的江山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生他们养他们的父母来说,他们的生命就是全部!”唐晓棠字字铿锵,说的范小王爷无言以对。 上官旭日听在心里,竟在默默流泪,所有的将领带兵打仗时心里想的全都是如何快速求胜,如何用最少的兵力杀死更多的敌人,如何用他们累累的尸骨成就王侯将相的霸业。从来没有哪个将领替他们想过,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的活生生的人,他们也害怕死亡,害怕流血,他们领的不是军饷,那是他们的血和泪啊。 “这场仗,我不要流血,不要有无辜的人死,我要兵不刃血的拿下孔雀王!”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二十三回 便害相思 范小王爷走出唐晓棠休息的营帐,上官旭日跟着告退,唐晓棠瞧见二人走出去,再也忍受不住,靠在椅垫上,自口中喷出血来。这一幕正好被随后赶来的韩熏风撞见,他快步地走向唐晓棠,呵斥,“你动武了?你不知身上的伤最忌动武吗?” 唐晓棠神情痛苦,已经说不出话,韩熏风手抵她的后背,缓缓地输送真气给她,得到真气,唐晓棠脸色渐渐转好,苦笑道:“不是旧伤,是毒发了。” “什么?”韩熏风惊讶道:“压制了十几年的毒,怎么会突然发作呢?” “应该是蓝香水,它会使人体质变弱,身体抵抗力变差,相思毒便压制不住了。”唐晓棠抚摸着藏在怀里的锦盒。 “既然如此还不尽快毁了它。留着这害人的东西作甚?”韩熏风跺脚道。 唐晓棠身中奇毒,唐家庄没有几人知道这件事,若不是她偶然撞见唐晓棠服药,恐怕他也不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唐晓棠身上所中的就是相思毒。此毒由母体所带,她的生母唐婉月当年与孔雀王金霸天私定终生,如胶似漆,二人约定白首不相离,于是双双服下相思毒药,若是其中谁变了心,对彼此不再忠诚,便会毒发身亡,金霸天的运筹定计太过狠毒,他妄图控制唐婉月以达到夺取唐家庄的目的,而他偷偷潜心修炼的阴阳眼正好能克制此毒,谁知唐婉月发现他的野心,宁愿死也要摆脱他的控制,不想因为她的错爱而连累唐家庄,毅然决然地返回唐家庄,最后毒发身亡。是以唐晓棠生下来便身带奇毒。唐奶奶费尽心思寻求解毒之法未果,最后不惜以身试药,为年幼的唐晓棠配制了一味药方,压制体内的相思毒,唐晓棠苦心专研医术,阅遍医经毒经,实为保命啊。 “要毁它亦要等到此间事了。”唐晓棠只觉此刻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糟了,真的毒发了。 韩熏风大叫:“快服药啊!” “出庄前身上带的百毒解已经在苍梧山上用完了……”唐晓棠苦笑。 “那如何是好?”韩熏风急的团团转。 “或许孔雀王会有解药也说不定。”唐晓棠猜测道。 “我这就去找他!”韩熏风闻言欲要找孔雀王拿相思毒的解药。 唐晓棠立即叫住他,“你贸然前去,只会让孔雀王知晓我最大的弱点,此刻我身在这里,他不知我受了伤,中了毒,还会忌惮我,不会贸然进攻,若是被他知晓,只怕不消片刻,他的骑兵便会踏平这个地方。” 韩熏风大叫:“那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要唐家庄如何?青儿还是个孩子,你忍心要他挑起这个重担吗?” 唐晓棠没有说话,她在运功压制体内的相思毒,韩熏风不敢打扰,不敢随意离去,只好坐下来等着唐晓棠运功完毕。 金杯盛满美酒,美人司徒宛平纤手奉上。 孔雀王一饮而尽,大喝道:“方骑何在?” 骑兵首领方骑应声而来,躬身道:“方骑听令。” “调度人马,准备进攻。”孔雀王发号命令。 “是。”方骑虎躯一震,大声回道。他还未退下,突听一阵马蹄声,一人一坐骑飞驰而来。 门外守卫的骑兵大喝:“什么人,立刻下马,否则就放箭了!” 来人立刻下马,双手高举,大声道:“上官旭日奉小王爷之命,前来送信。” 孔雀王双眉紧皱,深思片刻,“让他进来。” 上官旭日伏地跪拜,双手托起一封书信,“范小王爷命小人交给王爷的书信。” 方骑拿起书信双手交给孔雀王,“念!”孔雀王并不接信,直接吩咐方骑念出来,唐家庄的下毒工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不谨慎些怕是早就遭人暗算了。 方骑得到命令,展开书信,大声念道:“圣上有令,金霸天偏居大理,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朕不胜感激,特派侄儿范惟煌到此,招金霸天入宫面圣,授以王侯。” 孔雀王听罢大怒,“唐晓棠是要劝本王投降吗?” 上官旭日神色镇定,“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小王爷派来的使者。” “你是在提醒本王不能杀你吗?”孔雀王突然大笑。 “小人不敢。”上官旭日言语便捷,毫无慌乱之态。 “回去告诉唐晓棠,本王投降了,要她准备好迎接本王的跪拜吧。”孔雀王哈哈大笑。 “是,小人告退。”上官旭日后退几步,方才转身走出屋子。 孔雀王含笑着看着上官旭日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唐晓棠,难道这世上救你聪明吗?”笑声突顿,“准备进攻。” 方骑怔了一怔,“王爷这是……” “他们既已准备本王前去受降,必定毫无准备,本王可趁此时机,正好杀他们片甲不留。”孔雀王手握成拳,恨恨道。 “王爷果然高瞻远瞩。”方骑俯身道。 “兵不厌诈,除敌务尽,一向是本王的作风。”孔雀王哈哈大笑。 唐晓棠并不知道范小王爷派上官旭日去孔雀王营地招降,当她与韩熏风走出营帐准备再探孔雀山庄时,恰巧碰上凯旋而归的上官旭日。 上官旭日在军营中呆了十几年,从一个小兵慢慢爬上军队副官的位置,八面玲珑的本事可见一般,他对唐晓棠十分有好感,因为他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他的一条命是全家的命,唐晓棠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是以,上官旭日瞧见唐晓棠走出营帐,主动上前招呼,“唐庄主可是要出去吗?” 唐晓棠微微一笑,“是有个地方要去,上官副官是从外面回来吗?”她瞧见上官旭日身后跟着几个小兵,是以出口一问。 “小人奉范小王爷之命前去孔雀王营地招降。”上官副官瞧出这次出战唐晓棠是最大的指挥者,是以老实回答。 “招降?”唐晓棠大惊:“上官副官是刚从孔雀王营地回来吗?” “是。”上官旭日老实回答。 “孔雀王呢?接受了吗?”唐晓棠问道。 “是,孔雀王让小人告知唐庄主他会投降,让唐庄主准备接受他的跪拜。”上官旭日将孔雀王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唐晓棠。 “坏了。”唐晓棠沉思片刻,“快点带我去找范小王爷。” ------------ 第二十四回 怎载如许愁 上官旭日带着唐晓棠与韩熏风来到范小王爷的营帐,范小王爷正在营帐里焦急地等待上官旭日的归来,听到帐外听到上官旭日通告的声音,立刻道:“快进来,事情办的怎样?孔雀王怎么说?你快说呀……”范小王爷瞧见上官旭日进来便立即开口问道,瞧见唐晓棠跟着进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小王爷,唐家庄要见您。”上官旭日见范小王爷有些害怕唐晓棠的样子,连忙告诉他实情,“唐庄主知道小王爷派小人去劝降的事情了。” 范小王爷镇定了神情,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既然唐庄主已经知道了,小王就不必再行通知了,副官,结果如何?孔雀王怎么说?” “回小王爷,孔雀王说他会前来受降。”上官旭日如实回答。 范小王爷哈哈大笑,“唐庄主可是听见了,孔雀王要投降了。” 唐晓棠一语未发,对上官旭日道:“还请上官副官将边江将军请到这里来。” 上官旭日疑惑地看了看范小王爷,范小王爷没有表态,上官旭日只好去请边江将军过来。 上官旭日走了,帐篷内三人一时无言,范小王爷不知唐晓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请边江来,他还不是想速战速决才派人去招降的吗? 边江将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脚还未踏入帐篷便道:“唐庄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只见来人身材伟岸,黝黑的肤色,五官轮廓分明,身穿将军铠甲,步履轻健。 韩熏风心里冷哼,这老猴子,一句话将是主是客分的清清楚楚,他要作甚? “边江军客气,在下请将军前来是有一事未明,还请将军指教。”唐晓棠对边江微微一笑。 “唐庄主但说无妨,本将军必定知无不言。”边江将军看着范小王爷对唐晓棠道。 “在下听闻此次发兵征讨孔雀王是圣上下旨而为对吗?”唐晓棠问道。 “没错。”边江将军回答。 “不知圣上的旨意上是否请将军一切听从在下的调遣?”唐晓棠继续发问。 “没错。”边江捋捋胡子,不知唐晓棠为何提起这件事。 “既然这样,还请将军叫人绑了小王爷,赏军棍二十。”唐晓棠正色道。 “这个……唐庄主这是为何?”边江疑惑不解,虽说在这军队里都是边江一手带出来的兵,以他为尊,但是范小王爷是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贸然绑了王爷恐怕对圣上不好交代何况还要打他二十军棍。 “范小王爷私自通敌,这是第一,他擅自作出决策,未向在下禀明,这是第二,在下出身江湖,但也知晓军队里讲的是绝对服从,不知范小王爷此举是否以下犯上呢?”唐晓棠字字铿锵,直指范小王爷。 “这……”边江将军沉思片刻,大声道:“来人,拿下小王爷,赏军棍二十。”几个小兵冲进营帐,欲拿下范小王爷。 “慢。”范小王爷出声阻拦,“小王是未向唐庄主禀明,但是孔雀王已经投降,我军不战而胜,难道不能将功补过吗?”范小王爷对皇帝的安排不服气,一直心中暗暗叫着劲,唐晓棠不是要劝降吗,他就擅自做主派上官旭日去招降,此举的确以下犯上,但是他自认成功了。 唐晓棠微微一笑,“小王爷的心情在下明白,但两军对战,知彼知己,方能百战全胜,敢问范小王爷对孔雀王知道多少呢?” “所知不多。”范小王爷低头道。 “孔雀王此次投降是假的。”唐晓棠微笑道:“他们一面投降,一面已经调度人马,只等夜幕降临,我们疏于防备之时,便前来进攻。” “不错。”边江捋捋胡子,深思道:“本将军驻守大理这几年,对孔雀王有些了解,此人极其狡猾奸诈,招兵买马,占地为王,不可能轻易的向我们投降,放弃他盘踞多年的地盘,这次恐怕是借投降之名,使得是声东击西之计。” “我们既然已经知晓孔雀王的意图何不将计就计,只等孔雀王前来便将他拿下。”上官旭日献策道。 “孔雀王的计谋不在你我之下,他若要来,必定定了万全之策,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来必定又是一场血战。”唐晓棠只觉此刻呼吸越来越难受,被压制的毒又要发作了。 “依唐庄主之见呢?”边江将军问道。 “撤兵。”唐晓棠勉强说出几字,“撤回孔雀山庄,那里现在无人驻守。” “但是孔雀山庄在山上,撤到那里恐怕对我们攻打不利。”边江皱了皱眉。 “撤兵。”唐晓棠重复一遍。 边江将军不再多言,大步走出营帐,“传我命令,留下两队人马防守,其人人等立刻收整行装,撤兵。” 边江将军,唐晓棠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控制了孔雀王的老巢,孔雀山庄。至于范小王爷是否被打一事就暂且搁置了。但此次唐晓棠的强硬做派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原本以为唐晓棠是聪慧的,美丽的,温柔的。这次的绑人事件,令他对唐晓棠一丝丝的好感瞬间挥发。男人,只要是男人,何况是王臣气势的男人,他想要的是小鸟依人的女人,想要的是香艳欲滴的女人,想要的是柔弱无骨的女人,他想要反衬出他强大的,唯我独尊的雄性本色,他想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寻一个比他弱小比他无助的对象,让他有个安慰。但是显然唐晓棠不会给他这个安慰。明白了这点,范小王爷向唐晓棠投去的眼光正常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孔雀王一行人静悄悄地靠近边江军队的营帐,那一座座营帐整整齐齐的矗立在地面上,周围的士兵轮番把守,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孔雀王突然振臂大呼:“下马,杀。”接着带头向前冲去,奇怪的是那些士兵听见孔雀王骑兵的喊杀声,居然纹丝不动,冲进前面一看,大叫:“不好,咱们中计了。” 原来守卫的士兵全是穿军衣带军帽的木头桩子。 “王爷,属下瞧过了,营帐里面全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撤走了。”骑兵首领方骑上前禀报。 孔雀王此时木然站立,面色阴沉,一动不动的站在风口,风舞起他的头发与战服,面色瞧起来可怕极了。他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过了半晌,方骑终于忍不住,“王爷,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他们看破我们的意图,必定前去攻打我们的营地了。” 孔雀王突然阴深深一笑,“好一个唐晓棠,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司徒宛平跟着孔雀王前来攻打边江军队,眼睁睁地看着孔雀王被唐晓棠耍了一番,心里不住的冷笑,之父莫若女呀,你也有今天! 心里这样想着,面色却十分温柔的安慰,“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放在心上,我们再杀回去就是了,他们偷袭我们的营地之后必定原路返回。” 孔雀王哼了一声,“你当唐晓棠是什么人,她会轻易的给本王杀她机会吗?他们必定是撤到孔雀山庄,打算与本王长期对战,以消耗本王的兵力。” “那我们此刻怎么办?”偌大的孔雀山庄藏个几万人还是搓搓有余的,何况那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司徒宛平假意问道,心里想的却是林多慈,不知他此刻怎样了,她本想帮他逃过一劫,阻止他与孔雀王正面交锋,现在唐晓棠在山上,他们必定重新遇见了。 孔雀王不知司徒宛平的小心思,因为他轻敌,他不懂女人心,唐晓棠是一清二楚,司徒宛平要的是两虎相争,玩的是渔翁得利。想明白了这点儿,唐晓棠微微一笑,既然你要孤注一掷,要剑走边锋,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唐晓棠知道要拿下孔雀王,司徒宛平是关键,一个欲望加身的女人,什么事做不来呢,一个欲望加身的女人,又怎能拒绝得了诱惑呢,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倒戈孔雀王你敢不敢? 林多慈在孔雀王的兵器库安安静静呆了两个时辰,穴道方自解开,他活动活动筋骨,寻找出口,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孔雀山庄,那时孔雀山庄只剩几个打扫的仆人丫鬟,和一小队守卫的骑兵。林多慈惊觉事情有变,立刻飞奔下山,瞧见的是满地鲜血淋淋的死尸,孔雀王与唐晓棠都已经收兵,等待再战。 林多慈犹豫着是否加入战局,与唐晓棠站在统一战线,便听到了唐晓棠与韩熏风的一番对话,任谁会想到一直神采奕奕的唐晓棠会身中奇毒呢,林多慈不作他想,先行回到孔雀山庄给唐晓棠找解药。孔雀王他一定要亲手杀死,唐晓棠也决不能死。 林多慈正在孔雀山庄挨个房屋寻找解药时,边江的军队浩浩荡荡杀进孔雀山庄,十几个留守骑兵登时缴械投降。 林多慈听见声响奔出房间,唐晓棠坐在马上,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士兵。二人遥遥相望,相视一笑。 ------------ 第二十五回 芙蓉映水 星光闪烁,月光皎洁,树影浮动,虫鸣不断,真是大好良宵。 星光之下,两道身影立在月下。“林公子留在孔雀山庄是在为了找剑吗?”唐晓棠的目光停在林多慈手中的红拂剑上。“是把好剑。” 林多慈没有否认,淡淡一笑,“唐庄主打算如何?” “说到此事,”唐晓棠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灼灼生辉,“在下有一事想请林公子帮忙。” 林多慈看着唐晓棠的笑容心中一怔,转而道:“唐庄主尽管吩咐。” “在下想与司徒姑娘见一面,不知林公子是否能引荐。”唐晓棠问道。 林多慈沉吟片刻,“这个不难。” 林多慈虽幼年家逢变故,但也出生世家,是个知书达理的男子,骨子里自然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念想,可也知晓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寻常的浮花浪蕊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可若是遇到命定的红颜知已,怕也难逃,说到底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总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唐晓棠一人独坐,坐在倚碧园中,眼望湖中的一艘画舫,那画舫烛光点点,装饰的煞是美丽,将这粼粼的湖水增添了一股柔柔的暖色,唐晓棠捻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满意的叹了口气,这样闲适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画舫摇至唐晓棠身处的倚碧园,一个美丽的女子凭窗而坐,招呼道:“不知唐庄主是否肯移座此处?” “司徒姑娘诚意相邀,在下怎敢推却。”语声一了,唐晓棠飞身而起,飘飘然然地掠到画舫之上,“只可惜了我那可口的桂花莲子糕。” 司徒宛平微微一笑,“唐庄主托人带信,与我有要事相商,不知何事?” “实不相瞒,为了孔雀王。”唐晓棠席地而坐,夜晚的清风徐然,吹着人很舒服,满湖的荷花飘香,恍惚间,忽然想抛下一切,远离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在这里与司徒姑娘见面,不知不觉想起在倚碧园与姑娘道别,在下还真以为司徒姑娘就那样走了,若不是在下有太多的恼人事儿,也会随姑娘一起,作个伴儿。” “唐庄主身负武林大任,怎能与我这样家门被夺,家父被囚的粗鄙女子作伴儿!”司徒宛平冷笑。 唐晓棠的眼眸缓缓闪过一抹异样,随后归于平静,“司徒姑娘何必自谦,以姑娘的才能不论到哪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她微微一笑,“若是……” “若是什么?”司徒宛平苦笑,她偷偷出来,可不是要与唐晓互相倾吐心事的。 “若是在下将司徒山庄还给你呢?”唐晓棠叹了口气,“原本在下以为令尊的资质不适合领导司徒山庄,是以才……,但与司徒姑娘相交甚久,知晓姑娘的才能,司徒山庄还给姑娘是最好的选择,若不是令尊三番四次打探唐家庄的机密,在下也不会出此下策。” “哼。”一声冷哼,“唐庄主必是有条件的吧?” “在下也是为姑娘好,与孔雀王作伴,无异于与虎为谋,太危险。”唐晓棠道。 “唐庄主的意思是,只要我离开孔雀王就会将司徒山庄还给我?”司徒宛平诧异,她怎么会不提别的条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在下就是这个意思,不知姑娘是否答应?”唐晓棠微微一笑。 “我离开了对唐庄主有何好处?唐庄主的心思我可猜不透。还请直言。”司徒宛平问道。 “在下只是不想姑娘涉险。”唐晓棠微微一笑,笑着十分真诚,司徒宛平死死盯着她看,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我曾三番五次的害过唐庄主。”司徒宛平不认为她的离开会左右到孔雀王的行动,唐晓棠此举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下早就忘记了。”唐晓棠望着天空的月亮,“在下只会记得人的好,这样自己心里也舒服。” “这武林中若人人都有唐庄主的好肚量,那纷争必会少些。”司徒宛平淡淡道。 “过奖了,司徒姑娘打理好司徒山庄就好,至于与孔雀王斗心机,姑娘就不必费心了。”唐晓棠站了起来,“司徒姑娘请随我来,在下请了人送姑娘回江南。” “且慢,”司徒宛平叫住唐晓棠,“就这样走吗?我还想与林哥哥告别。” 唐晓棠眼眸微转,“在下知道司徒姑娘定是放心不下林公子,早就请林公子正在城门口等着姑娘,请随在下来。” 司徒宛平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好跟着唐晓棠来到城门口。在她走到城门口那一刻,瞧着王老大朱玉铁狮子等人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唐晓棠为何要送她走。心里不自觉的冷哼一声,好一个狡猾的唐家庄庄主唐晓棠,好巧的心思。 司徒宛平不甘心,若是不走,唾手可得的司徒山庄就飞走了,若是走,唐晓棠打败孔雀王,下一个目标还会是司徒山庄,谁能斗的过她! 司徒宛平知道现在她唯一的武器就是林多慈,因此她在看到林多慈的一刹那,默默的流泪了。 男人最怕流泪的女人,何况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林多慈心软了,王老大等人也心软了。流泪的女人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司徒宛平的梨花带雨让城门口等待的江湖好汉们生了几许恻隐之心,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娓娓地将自己的不舍与留恋道給众人听,这是莫大的信任与依赖,众人纷纷替她说话,“唐庄主,既然司徒姑娘这样不舍,不如待到打败孔雀王之时再一起走吧。” “是啊,唐庄主,我等也想一起留下来,大战孔雀王。出出恶气。” “铁某本来就不想走,若不是唐庄主苦劝,我定要留下来会会那该死的孔雀王。” 听到众人替司徒宛平说话,唐晓棠笑了笑,笑声从鼻子出来,带着无奈与不屑,了解女人的只有女人,她看懂了司徒宛平的小把戏,“司徒姑娘的心意在下明白,诸位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与孔雀王的恩怨无意令诸位涉险,诸位请回吧。” 司徒宛平知道唐晓棠没那么好对付,也不指望几滴眼泪就能达到目的,她要的只不过是这些江湖莽汉的同情,她要那绕指柔化作百炼钢,化作杀手锏,杀个唐晓棠措手不及!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二十六回 梦里繁华过 司徒宛平走了,带着她的姹紫嫣红风情万种,带着她的颓败与不甘。 孔雀王屈居在小小的斗室内,斗室毗邻大街,来来往往的百姓,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从外面看,看不出这屋子有何异样,但只要孔雀王一下令,孔雀山庄的骑兵精兵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个屋子。此刻,孔雀王在吃早饭,虽然被人抢占了孔雀山庄,但孔雀王的早饭还是吃的津津有味,颇有讲究。 早饭吃到一半,孔雀王想起一事来,问道:“司徒姑娘去哪里了?” 方骑站在孔雀王身后,“属下未曾见到。” 孔雀王嗯了一声,继续吃早饭。 过了一会儿,一条苗条的人影如飞掠来。 门外把守的大汉喝道:“什么人,停下。”来人继续向屋内走,大汉又道:“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来人咯咯笑道:“蠢货,连我都不认得了吗?”话声刚落,说话的大汉脸上多了一道五指印。“下次,看清楚点儿。” 那苗条的身影已落在孔雀王面前,身穿黑色的紧身衣,面上蒙了一层黑纱。“王爷怎地自己吃早饭,也不等等妾身。” “你去哪里了?本王正在为你着急呢。”孔雀王喜笑颜开。 苗条的身影解开面纱,正是司徒宛平,她笑眯眯道:“王爷猜猜。” “你莫非去了孔雀山庄?去帮本王刺探军情?”孔雀王目光闪动。 司徒宛平哈哈大笑,“果然任何事都瞒不了王爷,妾身正是去了孔雀山庄。” “你果然是本王的好帮手,得你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孔雀王哈哈大笑。笑声顿住,又道:“如此危险的事情何须你来做?你若出了事,本王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王爷说笑了,王爷一代枭雄,怎会为妾身这一个小女子沉醉,再者,唐晓棠也值得妾身走一趟。” “这么说,你打探到了重要的情报?”孔雀王为司徒宛平斟了一盏茶。 “那是自然,”司徒宛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妾身打探到孔雀山庄防备最松处在西南入口,孔雀山庄是王爷的家,谁会不知道自己的家从何处进呢?” 孔雀王哈哈大笑,“好,那西南入口有山林覆盖,郁郁葱葱,本王在山庄时,那里把守的人就没派几个,是个进攻的好地点,唐晓棠他们不熟悉地形,犯这个错误也是应该。” “妾身还打探到范小王爷与唐晓棠意见相左,正在内讧,这也是王爷的良机。只要继续离间他们,不愁那个莽撞的范小王爷不坏事。” “好,好。”孔雀王拍手大笑,“这两条消息足以令本王大败唐晓棠,你也累了一个晚上,先吃饭,睡上一会儿,本王这就谋划谋划,打断他们的七寸。” 司徒宛平妩媚一笑,倾国倾城,“王爷不陪着妾身吗,没有王爷妾身可睡不着!” 孔雀王抚摸着司徒宛平的手,温柔道:“待本王灭了唐晓棠,夺取唐家庄,本王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妾身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能跟王爷共此一生,是妾身的福分。”司徒宛平倚着孔雀王,娇笑着。 司徒宛平已经回江南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孔雀王的面前?怎么还会与孔雀王你侬我侬的调情? 因为这个司徒宛平是唐晓棠假扮的,她们二人身材差不多,高矮几乎一样,加上唐晓棠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炉火纯青的演技,不仔细辨别,谁也看不出来,更何况孔雀王一心放在如何打败唐晓棠身上,怎会注意身边的女人被调换了呢,人都会犯这个错误,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在意的少,这是很奇妙的心理。但是在这个间不容发的时刻,孔雀王是一步也错不得的,唐晓棠也是如此,不管他们谁走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那就是失败,失败就是死! 唐晓棠回到房中,仔细思考方才与孔雀王的对答是否有破绽,语气,眼神,她都模仿的唯妙唯俏,甚至连身上的香气,都与司徒宛平一模一样,唯一的破绽恐怕就是手了,唐晓棠已经尽量做到与司徒宛平的手一样,她叹了口气,模仿的再像,也是假的,但愿孔雀王能忽略这一点。 那厢,真正的司徒宛平正坐在马车里,马车奔驰在回江南的官道上,是走,还是留?她已经猜到了唐晓棠会假扮她引孔雀王中计,若她赶回去,揭穿唐晓棠的计谋,孔雀王就会扳回一成,但是司徒山庄就不属于她了。若是不回去,唐晓棠赢了孔雀王,她又不甘心。同为女人,同为聪明智慧的女人,凭什么唐晓棠就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轮到司徒宛平只配食别人的残羹冷炙呢? 其实,在苍梧山上司徒宛平就看唐晓棠不顺眼,心里暗暗叫着劲,那自命不凡的韩熏风在江湖上也是一呼百应的任务,却对唐晓棠马首是瞻,连笑面佛铁狮子那几人,平常来去自如惯了,放荡不羁惯了,也对唐晓棠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不服,是以在孔雀洞,笑面佛在她面前维护唐晓棠时,她趁其不备,用红拂匕首杀了笑面佛。 这一切都源于嫉妒,这寻常女人都会有的嫉妒,让司徒宛平升起恶毒的念头来,原本她帮助孔雀王是为了拿回司徒山庄,但是现在,她恨不得唐晓棠死,唐晓棠死了,拿回司徒山庄指日可待,唐晓棠死了,林多慈的心就会回到她身上,林多慈的眼就会落在她眼里。此念一生,便风起云涌,此意一起,便如雨后的春笋,任是谁也压制不住,无法扼杀这念头。 那恶毒的念头在心底压制太久了,司徒宛平顾不得司徒山庄,顾不得被囚禁的父亲,现在天时地利都占全了,她要给唐晓棠最后的,重重的一击。 机会来了。 赶路赶得太久了,王老大提议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司徒宛平请赶马车的铁狮子停住,悠然走下马车,对铁狮子盈盈一笑,“铁镖头,我想要解手。” 这是是人都会有的需求,铁狮子老脸一红,“那里有树林,司徒姑娘快去快回。”他手指着官道旁的树林。 朱玉等人骑马赶在前面,瞧见铁狮子驾的马车停下了,也都下马等待,趁这个工夫闲聊起来,好不容易走出孔雀山庄,他们几人心情愉快极了。 闲聊很久,也不见铁狮子赶上马车追上来,朱玉骑马回身奔到铁狮子的马车旁,走近一瞧,大吃一惊,司徒宛平不见了,铁狮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口下方插着一把匕首,是红佛。眼见铁狮子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话也讲不出来。 ------------ 第二十七回 大战前夕 朱玉立刻下马,扶起铁狮子,大叫:“铁前辈,发生何事?司徒姑娘哪里去了?”铁狮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指着马车,想要张口说话,啊了几声,半句说也说不出来。 原地等待的王老大察觉事情不妙,骑马奔来,此刻铁狮子已经咽气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司徒宛平所为?”王老大瞧见铁狮子的尸身,急道。 “铁前辈未说一字就咽气了,想必是司徒宛平所为。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唐庄主许诺只要她回到江南,就会将司徒山庄还给她。这是为何呢?”朱玉在马上旁沉思道。 “铁大哥手指的马上是要告诉我们何事?”王老大仔细瞧着铁狮子的尸身,发现铁狮子手指着马车,眼睛圆瞪着,死了都不肯闭眼。 王老大边说边向马车走去,“我们得赶快回去孔雀山庄,告知唐庄主。”他刚要掀起帘子查看,朱玉大呼:“王大哥,小心。” 朱玉这一呼已经晚了,帘子已经被掀开,马车受到震动,霹雳磷火爆炸了…… 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的司徒宛平听到爆炸声走出来,熊熊大火燃烧着整个马车,马车不远处,朱玉,王老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烧着了。 司徒宛平冷冷一笑,唐晓棠,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司徒宛平骑马远去了,朱玉挣扎着站起,扑灭身上的火,霹雳磷火的威力太大,在爆炸前的那一刻,朱玉阻止不及,是以拼命的向前跑了几步,现在他站不稳,耳朵暂时失聪,手臂折了一支,心肺因巨大的震荡受损,怕是都碎了,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信,给唐晓棠报信,在司徒宛平没有赶到孔雀山庄前给唐晓棠报信。 唐晓棠在厢房休息了两个时辰,没人敢打扰她,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找孔雀王,孔雀王已经整顿部署完毕,随时准备偷袭孔雀山庄,他行动之迅速,当真未浪费片刻时间,唐晓棠轻叹:“既生瑜何生亮啊,不是技不如人,只是运气差了一点点,可人生也许就因为这一点点,最终变成命运巨大的差池! 孔雀王瞧见唐晓棠,笑着道:“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着本王的好消息吧。” 唐晓棠微微一笑,“妾身想要与王爷一起去。” 孔雀王纵声长笑,“好,你且随本王一起,除去那眼中钉肉中刺。” 笑声戛然而顿,“方骑,清点人数。” “是王爷,属下已经清点过,除去伤患,还有一千三百六十人随时等候王爷差遣。” “好,很好。按照本王定下的计策,你先带着六百精兵前去探路,以你之才,本**得过你。”孔雀王对方骑展颜一笑。 “那么,王爷……”方骑问道。 “本王随后就到,若有突发情况,你且按兵不动,等待本王号令。”孔雀王吩咐道。 方骑不敢再问,躬身道:“属下遵命。”倒退三步,轻身而去。 林多慈,韩熏风,范小王爷,边江将军,四人对饮,“现在可以说了吗?唐庄主到底设下什么局?”范小王爷问道,他怀疑唐晓棠久未现身,定是有所图谋。 边江将军哈哈一笑,“唐庄主的计策实为无人能及,莫不是她生在武林,若不是她身为女子,定是圣上的可用之才。” “快说。”范小王爷重重的放下酒杯。 “很简单,孤立孔雀王,”边江将军轻叹一口气,“孔雀王身边的人一个也杀不得,杀了他们,大理必乱。” 范小王爷眉头轻蹙,“这是圣上的天下,何人敢不服?” “圣上得的是天下,天下要的是人心,这一点唐庄主比小王爷明白得多。”范小王爷道。 “人心?”范小王爷轻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你看不到,摸不着,却十分重要的东西,”边江将军仰头干了杯中酒,“孔雀王在大理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你我能想象的,牵一发动全身,若是我们不但杀了孔雀王,连带他身边的人一起灭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大理的小门小派为了自保,必反,这一反,圣上要的太平天下就不保了,这局面也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不能杀人,”范小王爷心神一震,“所以唐庄主才说要兵不刃血拿下孔雀王。”他举杯一饮,“唐庄主不杀人,并非出徒善念,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了跟皇帝叔叔的约定。” 韩熏风不以为意,唐晓棠的行事风格,他见识过,也了如指掌,若是为了救十人而杀一人,唐晓棠会杀的,一庄之主若不能权衡利弊,她凭什么领导唐家庄? 林多慈只是陪客,陪着主战的将军喝酒,是以对着范小王爷与边江将军他无话可说,他此战的任务,唐晓棠已经详细的告诉了他,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人的事一概不管。但他听到范小王爷提起唐晓棠不屑的语气,他愤怒了,范小王爷凭什么出言不逊,他凭什么,唐晓棠三番四次的救他,得不到他半分的感激。 谁说只有女人才会嫉妒,男人也会,只是范小王爷不知他这份嫉妒正是因为他在意唐晓棠,承认了唐晓棠是他想要战胜的对手。 男女之间这份情,若彼此敬重,便是滋养在蚌腹内的珍珠,便是深藏在地下的千年人参,其中的浓郁,珍贵,外人哪会知晓?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唯独外人不能知晓的情谊,是要捧在心口,端在手上,自己独享的秘密。是需终生为你守口如瓶的,一言九鼎的承诺,是以林多慈只能沉默,他默默地喝干了酒杯中的佳酿,起身,告辞。“今夜,在下答应唐庄主,若要死人,只能死一人,那人就是孔雀王。” 韩熏风跟着起身告辞,“本公子的任务就是协助林公子,边江将军的军队部署想必已经面面俱到,今夜一战,诸位务必小心,我们的唐庄主虽不是时时心存善念的好人,但若有人死,她也会难受的。” 他说完这句话,跟着林多慈走了,留下范小王爷对着手中的酒杯,怔了好久,好久…… ------------ 第二十八回 铩羽不得归 孔雀山庄的西南入口,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覆盖,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孔雀山庄大门,夕阳的余晖洒向这片山林,霞光万丈,为山林披上了血染似地的外衣,仿佛预示着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方骑带着孔雀王的五百精兵疾疾穿行,五百精兵步伐一致,奔向孔雀山庄的西南入口。突然,在即将到达孔雀山庄西南入口的百米处,一辆高大的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车被重石压着,底下的轮子都被卸掉了。此处通往孔雀山庄的山道,道路崎岖不平,连马都骑不得,更加不适合马车行走,方骑眉头轻蹙,是谁将马车弃于这个地方,偏偏在这个时候,莫非有诈?他一扬手,后方的精兵立刻停住前进的步伐。 方骑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细细查看,这是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外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倘若搬动它,五百精兵定当可以不耽误片刻继续前行,但恐怕这马车里藏着**之类的毒物,但若不碰马车,他们必须绕道树林里穿行,这便会耽误不少工夫。 方骑环望四下,此时山林里清风阵阵,根本无法撒下**,风一吹,任何**都被风吹散了,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这次突袭,只有各队首领知晓,泄露机密,亦是不可能,于是,他打定主意,下令搬车。 正在数十精兵伸手搬车之际,突地,树林里钻出一个人,冷冷道:“谁摸那马车一下,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祭日!”来人正是唐晓棠安排等候此处的韩熏风。 数十精兵大吃一惊,来的虽是敌人,但这马车停的蹊跷,谁也不敢再碰那马车一下,他们纷纷提刀准备防御,只消方骑一声令下,他们便一齐攻向韩熏风。 方骑没有下令,他定了定神,跟着孔雀王身边十年之久,知晓韩熏风是唐家庄走出来的人,是唐晓棠的人,连孔雀王都忌惮唐家庄的毒药,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当是谁有此雅兴,在这游山玩水,原来是韩公子。” 韩熏风哈哈大笑,扇子一摇,摆出翩翩佳公子的派头,“孔雀王的属下果然不可小看,你是在提醒我莫要参与此事吗?你当我真会怕了你身后的一群废物吗?” 行在前方的孔雀王的精兵们被人说成废物,气愤非常,若不是孔雀王纪律严明,他们早一齐提刀砍向韩熏风,以泄心头之恨。 方骑却不恼不怒,“在下只知道,山林之中无法下毒。韩公子孤身来此,却不急着报信,目的为何?” 韩熏风诡秘一笑,“谁说山林之中无法下毒,你且瞧瞧脚下。”他金扇一指,指向方骑的脚下。 方骑大惊,连忙低头查看,前方的精兵听到方骑与韩熏风的对话,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脚下有何异状,后方的精兵不明状况,看着前面的精兵低下头,也纷纷好奇的低下头瞧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 不瞧则以,一瞧惊人,他们的靴子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金黄色的蛆一样大小的肉虫,密密麻麻的的覆盖了整个脚面,令人作呕。 方骑飞身掠起,晃动双脚,肉虫支持不住,成片成片的掉下来,他双脚落地,踩死了一片肉虫,那肉虫死后化成金黄色的脓水,不一会儿,竟又活了,踩死一只,活了数十只不止,死的越多,活得越快。 “这难道是金毒蛆!”方骑失声大叫。 “你总算还识货,”韩熏风满意一笑,“这可是我连夜培育的,幸亏这树林里养料丰富,够得它们吃喝,如何?这东西可爱吧,不但好看,还能吃呢,吃了它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你要不要跟我买一些。” “你……你……”说话的工夫,方骑的脚上又重新爬满了金毒蛆。“你简直不是人,这是普天之下最毒最毒的金毒蛆,只要被它碰到肌肤,便要痛苦七天七夜,方自全身溃烂而死。你竟然要我吃它。” 说话间,不少精兵的靴子被金毒蛆穿透,嗷嗷叫着,笔直的倒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倒下去一大片。 方骑大叫:“唐晓棠怎会如此狠心,这是五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韩熏风冷冷一笑,“你为孔雀王助纣为虐,死的可不止五百条人命。” “你胡说,”方骑已经顾不得脚上的金毒蛆,“王爷兢兢业业治理大理,内通农业,外通商贸,百姓富足安康,谁人不竖起大拇指。” “蠢货,富只富了孔雀王一个人,安,只安定了这一时片刻,若有一天孔雀王举起反旗,不止大理,整个江山都别想安定,百姓懂什么,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跟着谁!”韩熏风冷哼。 方骑引以为傲的孔雀王被韩熏风说的一文不值,他又惊又怒,再也顾不得许多,持剑掠起,疾向韩熏风刺去,剑还未到达韩熏风面前,便坠地,不省人事。 五百名精兵俱已倒地,韩熏风拍拍手,片刻之间,呼啦一片,树林里冒出上千士兵,是边江将军的军队。 韩熏风轻声道:“我跟他们说你们是好东西,又好看又补身,可惜没人相信,再见了,我的宝贝们!”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朝地上滴了一滴,一股清香沁人心脾的气味钻进鼻孔,金毒蛆忽然之间全都不见了。 “第一队,迅速脱下他们的衣帽,抬他们回去,好生看管。”韩熏风指了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孔雀王的精兵。 “是。”士兵们一齐答道。 “第二队,迅速穿上他们的军服,戴好钢盔,整队待发。” “是。”第二队士兵齐齐答道。 “至于你嘛,”韩熏风蹲在地上以扇尾轻轻托起方骑埋在地上的脸,“冥顽不灵,实在该死。偏偏又有用的很。” 孔雀王的精兵都被带走了,边江的士兵穿上他们的军服,戴上钢盔,与先前一样列队,竟瞧不出一丝破绽。 韩熏风瞧了瞧即将落下的夕阳,“时辰差不多了。出发。”他背上方骑,带着冒充的五百精兵向孔雀山庄西南入口奔去。 ------------ 第二十九回 催眠方骑 孔雀王羽扇纶巾,一切准备得当,却不走了。唐晓棠一直在旁边候着,不敢轻易发问,亦不敢催促,孔雀王心中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莫非他瞧出破绽?看穿了我是假扮的?唐晓棠心中各种念头翻滚,脸上却微微笑着。 “王爷此刻想喝酒吗?”唐晓棠笑脸盈盈的问道。 孔雀王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听到唐晓棠的问话。唐晓棠又笑问道:“王爷可是在等待时机?” 这次,孔雀王听见了,“本王一向先发制人,以攻为守,攻其不备,为何要等待时机?” 唐晓棠娇笑道:“方骑首领已经带兵出发了,为何王爷却按兵不动?” “你好像很着急?”孔雀王斜眼看着唐晓棠,语气略带质疑。 “贱妾何止是着急,简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贱妾等不及瞧见王爷杀唐晓棠个落花流水。” “置酒来!”孔雀王哈哈大笑,“好,待本王饮过这杯酒,便要杀他个落花流水。” 孔雀王举起空杯,唐晓棠为他斟酒,美酒一饮而尽,厉声道:“第一队首领何在?” 一身穿铠甲的骑兵头子音声进来,大声道:“属下在。” “调度人马,准备进攻。” 韩熏风背着方骑奔到孔雀山庄的西南入口处,啪一声,韩熏风一抖身,方骑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使劲的提了提倒在地上像死猪一样的方骑,“喂,醒醒。重的跟猪一样。”过了一会儿,方骑幽幽转醒,尚不明状况,“我……我不是死了吗?我的那些部下呢?” “放心,他们没死,你也没死?”韩熏风笑嘻嘻道。 “我不是中了金毒蛆的毒吗。怎么会完好无损?”方骑感觉全身上下除了不能动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本公子不许你死,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韩熏风坏坏一笑,“那金毒蛆是唐家庄的十大禁药之一,唐晓棠那丫头早就下令不许唐家庄弟子使用,你中的是金蚕蛆的毒。” “金蚕蛆?”方骑不解,“我怎么没有听过。” “这是唐庄主最新研制的毒物,你当然没听过,金蚕蛆的外观与金毒蛆相同,但却是个好东西呢,消化不好啦,失眠抑郁啦,吃了它,药到病除。你没发现你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吗?”韩熏风得意洋洋道。 “你的意思是,我方才只是睡了一觉?不是中了毒?”方骑确实觉得头脑比方才清醒很多。 “没错。”韩熏风正色道:“留你一命,只因你还有些用处。” “你……你又要如何?”方骑想挣扎着坐起,无奈除了嘴能动,身体的其他地方动也动不了了。 “我要你策反孔雀王。”韩熏风将脸贴近方骑。 “你休息!”方骑大叫:“我对王爷忠心不二,绝不会背叛王爷。” “是吗?”韩熏风站直身子,诡秘一笑,“若是事成之后将孔雀山庄交给你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将这天下交给我,我也不会背叛王爷。”方骑坚定道。 “真的吗?”韩熏风又将连贴近方骑,“只要是男人谁不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美人尽在怀中,除非你不是男人!” “我……我……”方骑只觉韩熏风的脸放大在眼前,他不想瞧见,却又不得不瞧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要不要策反孔雀王?”韩熏风又道。 “我……我不……”方骑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韩熏风的脸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占据他整个脑袋。他想运动抵抗,可是穴道被制住,他想赶走韩熏风的脸,可是根本动不了,但他仍答道:“我不会背叛王爷。” 韩熏风冷笑,毅力真强,我到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过了半晌,韩熏风道:“跟着我说,我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方骑终于被韩熏风控制了。 “好。”韩熏风道:“过会儿,孔雀王问你情况如何,你怎么回答?” “我不是男人。”方骑道。 “很好,现在忘记你是不男人的话,重新跟我说,王爷,一切顺利。请发动进攻。”韩熏风道。 “王爷,一切顺利,请发动进攻。”方骑重复道。 “恩。”韩熏风满意道:“孺子可教也。”他拍开方骑的穴道,“起来吧。” 方骑听话的起身,“王爷,一切顺利,请发动进攻。王爷,一切顺利,请发动进攻。”他一直重复着。 唐文轩自从与唐晓棠相认后一直没有功夫说上几句贴心话,唐晓棠亦没有告知唐文轩这次诱捕孔雀王的计划,是以唐文轩很无聊,他在孔雀山庄到处寻找唐晓棠也找不见,连王老大等人一起消失了,他约莫唐晓棠下山了,便决定下山找找看,正巧碰上正在催眠方骑的韩熏风。 韩熏风也瞧见了唐文轩,赶紧躬身道:“见过二叔。” 唐文轩欣慰的打量着韩熏风,“你就是唐毛毛的儿子吗,居然长这么大了。我离开唐家庄时,你还在襁褓里呢!” “唐毛毛正是家父,二叔身上有伤,庄主交待要二叔好好休息。”韩熏风垂首道。 “你们都在拼死力战孔雀王,我怎可袖手旁观,我方才瞧见你催眠方骑,火候差了些,只怕会坏事儿。”唐文轩打量方骑道。 “侄儿只学了些皮毛,还请二叔出手,他可是重要人物,庄主交待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便前功尽弃。”韩熏风急道。 “让我来,”唐文轩笑道:“保证孔雀王瞧不出任何破绽。” 有那么一段时间,唐晓棠很享受唐家庄庄主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代表着什么呢?桃花开到正浓时,浆果育到九月正饱满时,脂粉敷到浓淡恰到好处,一切都那么尽如人意,有着至高无上江湖地位,有着人人称羡的门中弟子,只消一句话,上千人为她卖命,那么随之到来的责任和风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是,唐晓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善,这恰恰是一庄之主最不该有的缺点,司徒宛平在她与孔雀王的血战当中扮演者一个左右逢源的跳梁小丑的角色,虽然微不足道,但决不可小觑。 以唐晓棠的心机谋划能力来看,只要她一搭眼,便知司徒宛平是否居心叵测,又或者是否深不可测,即便是司徒宛平三番五次的耍心机,玩手段,唐晓棠还是能于千丝万缕的纠葛中瞧出其中的小小端倪,能从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中寻得到千真万确的真凭实据,但是唐晓棠还是唐晓棠,她还是决定放过司徒宛平,真心实意的给了她一条通向光明的大道。 ------------ 第三十回 谁能称王 孔雀王下达了整队进攻的命令,骑兵头子领命告退,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推开,有人清步踏入房中,“王爷,若真是要进攻孔雀山庄,那可就中计了!”阴沉的语气,冷冷地眼神,瞧着唐晓棠,“想不到,我还会回来吧。”正是司徒宛平的本人。 “所以本王在等,”孔雀王瞧见司徒宛平没有惊讶,他站了起来,将门的关死死的,“等我的美人回来,她自信能瞒得住本王,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下只是想赌一把,确实很刺激。”唐晓棠语气淡淡的,瞧见司徒宛平半路而归亦没有惊讶,“你杀了他们?” “早该死的人为何不杀?”司徒宛平冷冷一笑,“你想冒充我迷惑王爷,你以为你的小把戏能瞒的了我吗?” “我以为,你纵然想明白了,也会为了司徒山庄远离这场纷争,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杀了他们,没想到到手的孔雀山庄我会不要了是吗?”司徒宛平打断了唐晓棠的话,自己补充道。 “是我错了,害死了他们,”唐晓棠摇头苦笑:“我本以为你纵然恨我,想我死,但也不会迁怒无辜的人,我本以为你本性是良善的……” 杀人有时只是一瞬间的恶念,恶念,人之本性,谁都会有,但是理智和慈悲还抑制不了的话,那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司徒宛平此刻在唐晓棠的眼中,已经变成了魔头。 孔雀王冷哼了一声,“多说无益,束手就擒吧,这道门外有上千骑兵把守,你是逃不出去的。 “在下没想到能从王爷的手中逃走。”唐晓棠问道,“莫非王爷早知在下是假扮的?” “你的易容术确实登峰造极,但是逃不出本王的法眼,你的手与她的差了太多,你因为练剑,手掌心地老茧本王一摸便知。”孔雀王指着司徒宛平,“而她的平顺柔缓,没有老茧。” “果然,任何一点小纰漏都瞒不过王爷。”唐晓棠苦笑,实在不该存着侥幸心理。“既然王爷知道我是假的,为何还要派兵。” “那是本王迷惑你的一步棋,他们是本王的弃卒。”孔雀王冷笑,“一将功成万骨枯,那点兵力算什么?” “王爷知晓蓝香水并不在我身上,想挟住我,换取蓝香水?”唐晓棠静了一静,低声道:“那点兵力对王爷来说不算什么,称雄路上所流的鲜血在王爷眼中不值一提,即便成就王图霸业那一天,只剩下一个人了。” “你错了”孔雀王哈哈大笑,“只要本王够强大,追随本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高处不胜寒。”唐晓棠一字一字道。 “那又如何?”孔雀王豪情万丈,双眼满满的欲望,“这寒只要是本王一人独享的,那么一切都值得。” 接着又道:“那五百精兵想必都被你安排擒住了吧,孔雀山庄的西南入口必定已经埋伏了重兵,你就乖乖呆在这里,以物易人。” “王爷实在是抬高在下了,我唐晓棠不值得。”唐晓棠苦笑。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孔雀王突然发难,急点住唐晓棠身上的几处要穴。 唐晓棠没有抵抗,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于是她被抬到了床上。 但她的头脑一颗也没有停下来,她制定了两个计划,告知韩熏风,此刻,韩熏风已经知道该实行第二个计划的时候了。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孔雀王已经离开了,司徒宛平也跟着走了,突然她听见开门的声音,闻到了司徒宛平身上那种牡丹一样浓烈的香气。 司徒宛平走到床头,俯身瞧着唐晓棠,“唐庄主,此刻滋味如何?”她眉开眼笑,终于可以制住唐晓棠,她怎能不笑? “还不错,”唐晓棠微笑道:“终于可以清闲一会儿,门外的纷纷扰扰好像都跟我没关系了,这还要谢谢司徒姑娘。” 司徒宛平瞧见唐晓棠惬意的神情,心里压制的怒火又扑上来,她本想进来瞧瞧唐晓棠垂头丧气的脸,此刻见到她言笑晏晏,突然有一种想杀了她的冲动,但是她不敢,孔雀王出发前交待她看好唐晓棠,不能有任何差错。 司徒宛平忍不住了,她脑中浮现着司徒山庄被夺,浮现着林多慈看向唐晓棠的神情,浮现着唐晓棠挥斥方遒的神态。她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她的纤纤素手慢慢的向唐晓棠的脖颈移去。 唐晓棠没有喊叫,也动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宛平的手,离她越来越近,只差一个手指的距离。 那厢,孔雀山庄西南入口处,五百将士严阵以待,太阳早已落山,黑暗没入了这片山林,此刻的山林里狼嚎声阵阵,獐兔奔跑声阵阵,虫鸣杂树。韩熏风却等不及了,“怎地还不来,莫非真的出事了?”就在他左右思量之际,袖中一个小物掉下来,咣当一声,滚了好远。 韩熏风大惊,“不好,出事了。” “出了何事?”与他在一旁等待的唐文轩问道。 “庄主走之前,将鸳鸯果交给侄儿,她那边若是有异常,便用它通知我。”韩熏风捡起鸳鸯果,仔细瞧着,只见原本翠绿的鸳鸯果果实发黑乌亮,“糟了,鸳鸯果果实发黑,庄主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如何是好?”唐文轩急的直跺脚,“这果子种在人的身上,随着人的气血变化,危险越大,果子越黑,若是棠儿没有危险,她此刻怎么发黑?” “二叔,先不用急,庄主交待,若是有这种情况,便实行第二种计划。”韩熏风镇定道。他相信唐晓棠无论遇到何种危险,都能应对自如。 “不行,我不能这样等着,我这就去救她!”唐文轩说完欲走。被韩熏风一把拉住。 “二叔,庄主之所以不跟您说,就是怕您会不顾危险去救她,此刻,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她的安排行事。我们要相信她,不能轻举妄动。”韩熏风一字一顿道:“何况,侄儿跟着庄主这么多年,从没见她没有把握便做一件事情,庄主她一定想好了万全之策。”这句话像是说给唐文轩说的,实际上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唐文轩没有再坚持,却是满脸的焦急之色,“此刻,我们该怎么办?” “留下二百人埋伏此处。”韩熏风大声道:“其余人跟我走。” “是。”五百士兵一齐道。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三十一回 逃不开的命运 司徒宛平的手紧紧缠住唐晓棠的脖子,缓缓加力,唐晓棠不能动,无力反抗,只能忍受着。只觉喉咙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大,呼吸越来越困难。正当她快接近死亡的时候,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仿佛看到一道光,微光中站着一个人,在向她招手,过来,过来吧,我的孩子,走出这里你就解脱了。 唐晓棠脑子嗡嗡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唯一清晰的就是正在召唤她的声音,她紧随着声音走去,马上便要牵住那人的手,正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宽大的手掌,拉住她。唐晓棠猛然回头,她看不清手的主人的脸,一片模糊,只有眼睛清晰可辨,他用眼睛看着她,那是细长,清澈,有暖光流动的眼睛,这双眼,在她梦中出现过许多次,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纤纤素手,又缓缓的松开了。微光不见了,温暖的眼神也不见了,唐晓棠缓缓睁开,司徒宛平的俏脸就在眼前,“如何?绝望的滋味如何?”她阴笑着。 唐晓棠犹自沉浸在那温暖的眼神中,司徒宛平的嘴一张一合,她什么都听不见,“绝望,看不见一丝光明的绝望,不知下一刻会在哪里的绝望,所有人都要离你而去的绝望,唐晓棠,你现在感受到了吗?我要将我受过的痛苦,一点一点慢慢的还给你,此刻要你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司徒宛平站直身子,高高的俯视唐晓棠,咬牙恨声道:“我今天的一切,一切的痛苦都是拜你所赐,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唐家庄是怎样在我手中灭亡的。” 这是歪理,即便没有唐晓棠横杀出来,司徒山庄在贪婪无用的司徒镇南手中也会覆灭,司徒宛平无良的父亲一样还是会将她送给孔雀王,保住名存实亡的司徒山庄。 司徒宛平痛快的泄愤,唐晓棠身在,耳听,思绪却飘远了,她想起了温文静,刚刚踏入江湖便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虽不致头破血流,却也不免灰头土脸,但她还是潇潇洒洒享受江湖的新奇刺激,她想到了唐青,她用心栽培的下任唐家庄庄主,虽年轻气盛,如遇大事却十分稳重,不知他将接手的司徒山庄打理的如何,是否能为己所用。她想起了唐文轩,半生孤苦,流离颠簸,她要唐文轩必须重新回到唐家庄,享受唐家庄鼎盛时期的庇护,安享晚年,她想起了韩熏风,一生情牵一人,却无善果,她要帮助他,得偿所愿。她甚至想起了胡师傅,胡师傅想要他的大儿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他的大儿子却痴心武道,私下里常常恳求唐晓棠出面去驯服他的父亲。 是的,若不是濒临死亡,唐晓棠毫无工夫去想这些琐碎却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不能死,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思绪回到当下,司徒宛平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屋子里又寂静下来,像一座坟墓,司徒宛平走的时候,吹灭了房中所有的蜡烛,此时屋子里,不但静,而且黑,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一股异香扑鼻,淡淡的,醇香的,闻着极其舒服,唐晓棠此刻渴极了,闻着这香气,突然觉得不渴了。 司徒宛平又重新回到房中,手举着一支蜡烛,提到唐晓棠的面前,照亮了唐晓棠的脸庞。 “你喝了吗?”司徒宛平手中拿着一杯水,“我知道你渴了,求我,我便给你喝。” 唐晓棠觉得喉咙干得发裂,身上却被汗水湿透,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恳求司徒宛平的。 “喝了你手中的水,只怕会越来越渴,还是不喝的好。”唐晓棠声音发哑。 “我知道是瞒不住你的,你身上所中的相思毒会抵抗任何毒在你体内发作,但是这春宵的香气一丝丝的进入你的鼻子,你却是抵受不住的,再加上我手中的水,只会让你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渴。”司徒宛平扶起唐晓棠,一口一口的喂她水喝。“你此刻想到了谁?” 唐晓棠的身子不能动,抵抗不住司徒宛平强行灌进去的水,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你要干什么?”她明知故问,司徒宛平的举动傻子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司徒宛平将一大杯水一滴不剩的灌进唐晓棠的嘴里,“我要干什么?”她冷冷一笑,“你还不知吗?我此刻已经是残花败柳,凭什么你却洁白如玉,我要你……”她俯下身子,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想我一样,憎恶自己肮脏的身子,我要你变成残花败柳,人尽可夫。” 孔雀山庄有三个入口,西南入口被林荫覆盖,大片的树林是伏击的好地点,正因为这样,这里易攻易守,实在不是进攻的好地点,因此,孔雀王正如唐晓棠所预料的那样,放弃了从这个入口攻进山庄。 东南入口直通山下,是一条笔直的山道,这是孔雀王特意修筑,主要是为了出去山庄的客人所准备的下山最快的捷径,是以这里距离孔雀山庄最近,是最佳的进攻入口。 正南门虽然也是一条笔直宽阔山道,但是孔雀王为了显示孔雀山庄的实力雄厚,在这里花重金打造了白玉石阶,月光下清亮反光,扰人视线,同时修葺了众多的亭台假山,极易被伏击。因此这个入口最难进攻。但是孔雀王却偏偏选择了这个入口。 边江军队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此伏击待命,在孔雀王没有到来之前,等待的边江仍在怀疑唐晓棠的判断,孔雀王为何会选择这个入口进攻? “原因有三,”唐晓棠在与边江韩熏风商量对策时说道:“第一,这里是孔雀王生活的地方,是他的家,试问,主人要回家时会放着正门不走,选择偏门吗?因此他要堂堂正正的回来,必定会从这里攻上来,第二,黑暗之中,视线不清,敌我未明,那白玉阶梯恰恰弥补了这点不足。第三,孔雀王在修筑这条路之时,正是考虑到或许会有这一天,是以为自己留了后路,你们若是细心便会发现,这条路处处都是机关暗道。综上原因,孔雀王必定会选这个入口。” ------------ 第三十二回 此恨怎生消 正在这安静,诡秘的夜幕时分,突然一道火光冲天燃烧,照亮了整个夜空,在半空中燃烧了一会儿又熄灭。瞬间,天地间又恢复黑暗。 这是边江安排的前方探路的探子发出的信号,通知他们孔雀王来了,而且从正门而来。埋伏在假山后的边江心头一紧,低声发出号令,“大家注意隐蔽,一切按计划行事!” 这边孔雀王终于出现,边江正在暗赞唐晓棠料事如神的之时,唐晓棠却再一次的陷入困境。 现在,唐晓棠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 但她还是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春宵的**令她全身无力,唐晓棠一直身穿男装,梳着男子发髻,司徒宛平打开她的长发,黑发如云,铺在床上,脱了她的外衣,仅留一件内衣亵裤,洁白的肌肤印着粉光,胸膛随着喘息若隐若现,她面色粉红,红唇微张,喘息着,目光迷离地望着帐顶得蓝粉色流苏…… 司徒宛平就俯身站在唐晓棠的床边,轻轻地挠挠她的耳朵,柔声道:“女人啊,这个时候。若隐若现最美,告诉我,你此刻想到了谁?”她笑了,笑声充满讽刺之意。 唐晓棠没有回答司徒宛平的问话,,对着这句简单的话,她竟似不知如何回答,过了许久,她才叹了口气,“若是我说在想林公子,你是否会满意?还是会立刻杀了我?” 听到这句问话,司徒宛平愣了片刻,她想听到唐晓棠说出林多慈的名字,来证明她的猜测无错,但是真的听到了这个名字她又怒上心来,醋意又生,心口泛酸,恨不得立刻杀了唐晓棠,陪着林多慈经历家门惨变的人是她司徒宛平,凭什么唐晓棠不仅夺取她的家,还抢走的爱的人! 一念生,风雨涌,司徒宛平大叫,狠狠地扇了唐晓棠一巴掌,“你想他!?你敢想他,贱人!” 唐晓棠脸上挨了一巴掌,头即刻朝一边歪去,嘴角泛出血珠,她缓缓的转向司徒宛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她此刻眼神迷离,竟映出平常所没有的流光溢彩,这一舔,好似历经苦难终于得到饱腹的小兽,是那样的满足!她也曾鲜血淋漓过,四面楚歌过,卧薪尝胆过,举目无依过,但她都挺过去了,没有人能战胜的了她! 世人眼中的唐晓棠一直风光无限。若是有人瞧见这样的情景,只怕亦会唏嘘,这江湖啊,不是经历了风雨便能见到彩虹的,有风光必有落魄。 这一舔,司徒宛平瞧见了,顿觉心寒,心惊胆战,莫名的生出这样的念头,你战胜不了这样的唐晓棠,终其一生也战胜不了。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想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不管你此刻想见谁,都是见不到的,而你不想见的,正会陪着你度过这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司徒宛平拍了拍手,十几条赤着上身露出精壮胸膛的大汉鱼贯而入,他们瞧着躺在床上美艳绝伦的唐晓棠就好像瞧见吃饭的碗,解手的马桶一样平常,神色丝毫没有异样。 “他们都是我特意为你找来伺候你的,他们服侍过许多像你一般欲求不满的美人,厉害着呢,保证令你****,”司徒宛平娇笑道:“这样想来,我对你还是仁慈的!” 司徒宛平又重新燃起春宵香,不一会儿,精壮的大汉们开始剧烈的喘息,眼神充满的欲望,身体竟慢慢的扭动起来。 司徒宛平移步坐上椅子上,托着腮,眼瞧着唐晓棠,柔声道:“你们可以开始了……” 正在这时,孔雀山庄正门口的战斗打响了…… 边江的士兵分别埋伏在亭台旁,假山后,树梢上,不远处来了喊杀声一片,越过重重楼宇冲上天际,吓煞了星月,转眼间,乌云遮月,边江又不见赞叹一声,唐晓棠真是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只差人和! 随着喊杀声,孔雀王精兵手举火把冲了上来,埋伏在树梢上的士兵瞧见火把便用弓箭射去,不射人,只射火把,骑兵头子见此状况,不管不顾了,大叫,“扔下火把,跟我冲,拿下孔雀山庄。” 这一喊,精兵们的士气大振,纷纷扔下火把,猛冲上台阶,边江临场指挥,“施放云雾,拉网!”一时间,云雾大起,孔雀王精兵瞧不见方向,凭着感觉向山上冲去,刚一踏上台阶,数十名边江的士兵出现在台阶的上方,大喊一声,一齐用力,事先铺在百玉台阶上的数百米的月光蚕丝瞬间包住正在向上冲的精兵,他们越挣扎,蚕丝包得越紧,最后挣扎不动,被边江的士兵合力抬走了。 第一批冲上来的精兵刚一出现便被俘虏了,这月关蚕丝产量极少,价格高昂,数以万两黄金计算,恐怕只有唐晓棠这样的大财主才会用它来俘虏敌人。 站在后方指挥的孔雀王瞧见形式,不怒反笑,冷笑道:“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 第二批精兵紧随着第一批冲上来,正在第一批被抬走之际,喊杀声又起,比先前更胜,云雾之中,突然多了许多与孔雀王精兵身穿同样军服,头戴同样钢盔的士兵,他们互相辨不清相貌,敌我分不清楚,有的打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一伙的,有的正在疑惑明明是同一伙的怎地就打了起来。原来边江的士兵早就穿上孔雀王精兵的军服等在一旁伏击,一旦有孔雀王的精兵攻上来他们便混入其中,大声喊叫,乱其军心,他们手系上月光蚕丝变成的细声,在黑夜中清晰可辩,只消孔雀王的精兵有一人落单,便合力生擒。 如此一来,孔雀王的可用兵力渐渐减少,浩渺天际,乌云遮月,孔雀王的第二批精兵收到命令退下了,双方暂时休战,孔雀王此刻正在山下沉思,只听边江道:“山下的人听着,在下边江,是镇守大理边境的将军,近日在此,是当今圣上派在下前来捉拿孔雀王金霸天,金霸天此人阴险狡诈,曾经勾结突厥进犯我朝,挑起战争,连累我朝士兵死伤无数,致使武林朝廷势不两立,山下的诸位好汉俱是热血男儿,保家卫国维护武林正义是你们的使命,为了金霸天这等恶人断送性命实在不值得,只要你们缴械投降,在下便会向圣上请命,无论诸位是想远离尘世还是加官进爵都随君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边江将军使用内力,千里传音。山下的精兵们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都是武林中人,都曾听过当年泰山之巅的惨案,没想到始作俑者竟是他们为之效命的孔雀王,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心里泛起合计。边江将军说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良禽折木而栖,不容的他们心中不权衡利弊。只是那孔雀王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背叛者死。不待到他们投降边江,恐怕性命便不保了。 飒飒秋风之中,孔雀王精兵的军心动摇了……那厢唐晓棠的清白马上便要不保了…… 若是寻常女人遇到这等事,只怕会哭天抢地,寻死作活的,但唐晓棠不,若是命运注定了我会有这一遭,那么我接受,然后挺过去,只要挺过去了,照样可以战鼓擂擂,锦旗招展。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此次孤身对战孔雀王,她想到了各种结局,可能会被孔雀王杀死,可能会毒发身忙,可能会阴差阳错的被那个不知名的人害死,但她绝没有想到司徒宛平会给她安排这样的结局。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喘息,穴道早就被司徒宛平重新点住。她轻声开口:“司徒姑娘,我只想再问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中相思毒?” “孔雀王的密室里有相思毒的解药,是他留给你的。你的生母唐婉月的相思毒是孔雀王种下的,他知晓毒性,自然知道相思毒会从母体传到你身上,他口口声声说要你死,其实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他说过,只要你真心归顺他,他便会将解药给你。”司徒宛平从没想让唐晓棠活着走出这个屋子,对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唐晓棠哭了,眼泪缓缓流下,连绵不绝。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便是孔雀王,他再恶毒,再不折手段,再冷血无情害人无数,他都是唐晓棠的父亲。但是此刻,她的父亲正在她的精心谋划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而她,正在被他信任的女人折磨。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命运奇迹般的将这两父女的际遇联合了,他们都在对方的安排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泪正流着,内衣已经被一名大汉扯下,露出洁白的胸膛。壮汉流着口水抚摸着她的胸膛。唐晓棠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眼见身上仅剩的一条亵裤即将被退下…… 突然,门被撞开了,大汉手一颤,听到响动,停下了。一道剑光闪过,脖颈喷出一注血流,还没看清来人,人已经倒地。 ------------ 第三十三回 断肠夜 来人衣衫褴褛,持剑而立,剑尖触地,支撑者身体,正是从司徒宛平手中逃生的朱玉。他左臂用烂布缠着,烂布上血迹斑斑,有已经凝固的血痕,还有血滴犹自向下滴,微微喘着粗气,“你这妖女,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朱玉抓起床边的被子盖在唐晓棠身上,“你们过来一个,我便杀死一个。”他指着其他的壮汉恨声道。 壮汉们此刻**焚身,哪里还会顾及朱玉手中的剑。他们缓步地包围朱玉,企图一起将朱玉击毙。 哼,一声冷哼,“既然侥幸逃生,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就凭此刻的你,能够阻止我吗?这只会让你再死一次,不过这次便没那么幸运了。”司徒宛平从朱玉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她脑中快速的转过各种念头,既然朱玉未死,那么其他人呢,会不会去了孔雀山庄告密,如此一来,孔雀王这一仗便难打了。 躺在床上的唐晓棠因为朱玉的闯入逃过一劫,但她明白,此刻朱玉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突出重围,救她出去。 “朱公子,不要管我,快走!”唐晓棠低声吼道。 朱玉紧紧盯着将他包围的大汉,头也不回的对唐晓棠道:“唐庄主,在下早年背叛师门,早就该死的,今朝,为了武林正义,为了救人性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还了早年欠下的债,心里也会舒坦些。”朱玉在疯癫七虎中心思最缜密,剑术造诣最高,若不是有伤在身,以的五步扫杨柳的的剑法,十个司徒宛平都不在话下。 朱玉猜到唐晓棠会将司徒宛平送走,是存着假扮司徒宛平迷惑孔雀王的心思,是以他知道要找唐晓棠一定要到这里,没想到却撞上这样一幕。他背叛武当,偷了剑谱是有野心的,他自认资质甚高,可以不靠着武当的威名独创一派,但是当他真的离开武当派,开辟自己的天地时,才发现,这江湖,不是有心有力便会成功的,还需要机遇,需要银子,需要武林中人的认同,所以他才会上了苍梧山,他以为那里会有大批的上乘武功秘籍,大批花不完的银子等着他。 遇见唐晓棠是朱玉一生的转折点,跟在唐晓棠身边闯古墓,大战孔雀王让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价值在哪里,他不是君,也当不了王,因为他在机关重重的古墓中害怕了,因为他在孔雀王穷追不舍的追赶下,动过杀了唐晓棠的念头,而唐晓棠呢,无论是在古墓中还是在孔雀山庄从没没有想过放弃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凭着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内心带领他们杀出重围,这就是王者,王者的担当,王者的智慧,这就是能够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英雄。 而这些恰恰是朱玉所没有的,他是民,唐晓棠是王,民为王死,理所应当,今夜,他打定主意保护唐晓棠,战死为止!战死为止! 司徒宛平找来的壮汉三五成群的攻上来,一一被朱玉击毙,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春宵香的威力彻底燃尽了他们的生命。 突地,有一人趁乱绕过朱玉,直奔唐晓棠,朱玉转身回救,一剑脱手,向那人刺去,嗖一声,刺穿那名壮汉的身体,就在此刻,朱玉无暇顾及背后,背后漏了空门,司徒宛平趁机出手,以手化掌,劈向朱玉后背。 唐晓棠见状大叫:“不要啊!” 山下,孔雀王的精兵三五成群的议论边江说的话的可信程度,如若是真的,他们实在不愿为这样的孔雀王卖命。突地有一人一言不发,往山上奔去,孔雀王见状,拔出身旁精兵首领手中的剑,猛地向那人掷去,只见那把剑穿过重重人群,穿过了那人的身体,直插进地里,那人犹自还向前走了几步,感觉心口一疼,低头一看,胸前露出一个血洞,汩汩流着血,他缓缓回头指着孔雀王,“你……哈哈哈,我的父亲正是在泰山之巅被你炸死的,是你……你此战......必败……”还有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倒地。 秋天的风可真是冷啊,吹进精兵们的心里,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寒战。连山上占有绝对优势的边江军队俱被这秋风吹凉了心。这不是两国交战,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啊,他们只盼早早结束这场纷争,平定这场叛乱,让想回家的人早点归家,该死的人快些死吧。 孔雀王的精兵数量不过三百,山上是边江的过万军队,唐晓棠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么孔雀王在正门入口设下的机关,必定早被破坏了,说不定还会为他们所用,这步棋走不得!那么此刻这一仗还有打的必要吗,孔雀王面临连个选择,一是撤退,二是战死,但孔雀王不是常人,他的决定亦不是常人能够想到的。 孔雀王的决定是杀已…… 你不是要刀不血刃的拿下我吗?你不是要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孔雀山庄吗?我就要你看看,要唐晓棠看看,要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看,我金霸天就是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留给你们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我要让这世人知道,是你,是唐晓棠,是皇帝,逼得我走向这一步。我得不到东西,你们也别想轻易的得到。 朱玉倒下了,倒在唐晓棠的床边,身中黑魔手。司徒宛平既然是司徒镇南的女儿,自然得尽他的真传。正是这黑魔手给了朱玉最后的重重的一击。 “朱公子…..”唐晓棠大叫。 “唐庄主,在下……在下尽力了!请把在下带回武当山,告诉师傅,徒儿错了,请他老人家原谅徒儿……告诉师傅……徒儿没有给武功丢脸……”朱玉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吐出一口黑血,死了,脸上犹自带着笑。 唐晓棠又留下了眼泪,朱玉在赶来之前知道可能面对困难,面对死亡,在死亡的恐惧中不断挣扎,而仍然能战胜自己,选择这条道路,才是真正的勇气。 勇气,是朱玉身上的闪光点,背叛师门,万夫所指需要勇气,选择面对死亡,需要勇气,敢于承认失败错误,需要勇气。 这是因为这勇气,使朱玉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找到了归宿和尊严。 ------------ 第三十四回 天降神兵 朱玉死了,他的尸身依然陈放在唐晓棠的床边,司徒宛平好似方才那一幕没发生一般,回到桌前,拿起毛巾,神色漠然地擦了擦手,“开始吧。” 壮汉得到命令,个个流着口水,眼神空洞地一齐向唐晓棠走去,眼见唐晓棠的清白即将不保,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之人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壮汉们没有听见,唐晓棠却听见了,司徒宛平也听见了。他们一齐转头,看向门口。 来人并不走进屋子,只站在门口,他身穿淡蓝色布衣,脚穿布鞋,头上戴着黑色的发带,肤色白净,有些许雀斑分布于鼻翼两侧,他好像走错了地方一样,看着室内的景象呆了一阵,过会儿,嗫嚅道:“请问,唐庄主在这里吗?” 司徒宛平听见有人找唐晓棠,怕是又来一个找事的,看着那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又不像是,不耐烦道:“这里没有什么唐晓棠,我们自家门户清理叛徒,没事快走。” 那人似乎被司徒宛平生硬的语气震慑住了,不知再问些什么,只得咳了几声,轻轻嗓子,解释道:“在下应唐庄主之邀来此,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唐庄主此刻在哪?” 几名大汉挡住了来人的视线。那人偷偷地往里面瞧了几眼,又不自然地瞧了瞧司徒宛平,好像明白出了何事,低下了头。 “是吗?”司徒宛平边说边向来人走去,“那你好好瞧瞧,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进来呀!”语声妩媚之极。 来人听了赶紧摇头,摆手,“非礼勿视,姑娘,非礼勿视。只需告知在下唐庄主在哪里就好。” 司徒宛平已经走到来人跟前,娇笑道:“你进来呀,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啊……”来人道:“那好吧。”他走进屋子,终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唐晓棠,大叫道:“唐庄主,怎么会……” 话还没有说完,司徒宛平已经发力,手化黑魔,黑魔手攻向来人。司徒宛平的黑魔手功力虽比不上司徒镇南,但是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想要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人不知是发现了司徒宛平的企图,还是误打误撞,竟轻轻一闪身,躲开了。不止躲开了,没见他有何动作,人已经飘到唐晓棠床前,拨开跃跃欲试的壮汉,只轻轻一拨,那些大汉便倒地不起。 来人终于看清了唐晓棠此刻的样子,大惊道:“唐庄主,怎么会……”他没有往下说,脱下外衫,给唐晓棠披上,隔着衣服解开了她的穴道。 春宵香的威力还没有过去,她此刻依然汗水淋漓,小口微张,神色朦胧,微喘道:“你终于来了。” “恩。我来了。”来人别开眼不去瞧此刻的唐晓棠。 来人正是令唐晓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李丹霞。丹霞,红色砂岩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的侵蚀形成的孤立的山峰和陡峭的奇岩怪石称为丹霞。 丹霞门,亦是屹立江湖上千年不倒的武林大派,丹霞门门主世代为**盟主,一生维护武林正义。 李丹霞正是上任门主李负浪的儿子,李负浪于十九年前死于泰山之巅,死在孔雀王金霸天的手中。 十年前,李丹霞正式出任武林盟主,做事公道,为人稳重,带领江湖各大门派惩恶扬善,锄强扶弱,武林一脉欣欣向荣,江湖中人人敬重,比他的父亲李负浪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什么原因,五年前突然宣布推出江湖,离开丹霞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连他的亲弟弟李本草也不知道,此刻为何出现在这里? 唐晓棠的穴道虽然被解开,但是身体还是虚软无力,根本穿不了衣服。李丹霞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后的威胁,瞧了唐晓棠片刻,最后红着脸,抱着她在怀中,向门内走去。 司徒宛平自然不依,一击不中,再来一击,李丹霞此刻抱着唐晓棠,无心再战,几个闪身,飞快地掠走了。 司徒宛平起步直追,追出门外,但那里还瞧着到他们的影子。她气的值跺脚,心中的不平又泛上心头,恨声道:“为何你总是这么幸运?”她掏出一粒药丸,是相思毒的解药,她将解药仍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药丸粉碎,“相思毒的解药这世上只有一颗,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唐晓棠运气好吗?她平时与人为善,到了紧要关头,自然有神兵相助,但她无疑是幸运的,在春宵香的催逼下,她脑中闪现的都是李丹霞的脸。而他,真的来了。 李丹霞抱着唐晓棠,唐晓棠紧紧倚在李丹霞的怀中,他们没有说话,飞快地越过重重屋顶,来到倚碧园。 清凉凉的湖水,唐晓棠正在泡在湖中,李丹霞在湖边坐着,乌云遮月,他们瞧不见彼此的脸,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流水声。 唐晓棠此刻恢复了神志,在湖水中运功将春宵香的毒逼出,她缓了缓神,“最近过的好吗?” “还不错,”李丹霞苦笑,“你还是来了!” 五年未见,只有一句,你过的好吗?不是好久未见,因为夜夜在梦里相见,我只在意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凉,有没有加衣,有没有吃饱。只要你好,只要听你说一句过得好,便无他求。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相思毒,不是被中的,是自愿饮下的。饮下这相思毒,一生无解。 “我来,是因为我必须来,为了你,为了我。”唐晓棠已经游到湖边,开始穿衣服。 “你这是何苦?”李丹霞一直苦笑,“我这一生已经得到的太多,即便立刻死去,也无憾了。” “我不会让你死,我说过要救你,就一定会救你,你的毒,我已经找到药引,只需此间事了,我便为你解毒。”唐晓棠穿好衣服,定睛瞧着李丹霞。 “你别忘了,孔雀王是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你要你父亲的性命,去换取我的命吗?”李丹霞站起身,与唐晓棠对视。 “是的,我会。”唐晓棠一字一顿,没有犹豫。 ------------ 第三十五回 杀人夜 李丹霞与唐晓棠对视片刻,天地之间,万物化作虚无,她眼里有他,他眼里有她。只是心中所想却天差地别。 “偏执。”李丹霞留下两字转身走了。 “偏执……偏执……”唐晓棠低声重复,“你所认为的偏执,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而你却不爱我。”她苦笑着,可惜李丹霞已经走远,没有听到这句话。 李丹霞感觉身后没有唐晓棠的踪迹,又掠回来。瞧见唐晓棠还站在原地,问道:“怎地还不走?” “在下伤了气门,不宜用力,李公子可否待我一程?”唐晓棠客气道。这客气的语气中带着苦涩,还要如何呢?要为谁付出得先征得对方的同意,如若不然就跟逼迫他没有两样,她不想告诉李丹霞,这伤,也是为了他。 早年的李丹霞清高孤绝,喜爱自由,易动情不易动心,动情时陪你海角天涯,陪你细水长流,薄情时甚至不会看你一眼。 退出江湖之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时间和伤痛磨平了他的性子,在外人看来有些懦弱。但是人的本性是不会变得,他依旧是那个桀骜不逊的李丹霞,特别是在唐晓棠面前。 一个来日方长的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女人,他们如果在一起,这江湖会是什么样子的? 李丹霞带着唐晓棠飞越重重屋顶,终于来到了孔雀山庄,孔雀山庄正门入口处,孔雀王正在杀人。 孔雀王的阴阳眼已经练到第十重,不需与之对视,他便可以用眼阴之气控制人的心神。孔雀王身旁的近三百名精兵俱被他控制,一动不动,杀人对此刻的孔雀王来说,犹如杀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有几名精兵倒在了血泊中,一剑穿喉。 “山上的人听着,你们一刻不投降,我便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二刻不投降,我便冲上山去,任谁也阻挡不了我。哈哈哈!”孔雀王双眼血红,早不似常人。 山上的边江已经知晓山下的情况,孔雀王疯了,杀红眼了,他相信待孔雀王杀光他的精兵,一定会冲上来,而这里没有能够阻挡他的人,此时,边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唐晓棠,唐晓棠到底去哪里了?他低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行事急转直下,边江咒骂,唐晓棠为何没有告诉他,阴阳眼是孔雀王的最后一招? 此时此刻,边江竟发现身旁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帮得上忙的人,范小王爷不在,林多慈不在,连对唐晓棠忠心耿耿的韩熏风也不在。 是要孔雀王继续杀人,还是被迫投降,浓重的血腥味飘到山上,冲进山上埋伏的人的鼻子,这味道好像带着魔力,使得山上的人也动不了了。 边江不禁一个激灵,一个镇守边疆的将军,什么战争场面没有见过,但从没有见过首领杀害自己的亲兵的,孔雀王的亲兵连俘虏都不如。 孔雀王在山下犹自大喊,“再杀一个!这是第六个了!”举剑正要刺穿一人的喉咙,只见一支飞镖那人的小腿膝盖上,咔一声,膝盖碎裂的声音传出,那人吃痛大叫,身子不自觉一矮,躲过了孔雀王刺来的剑。 阴阳眼虽然能够定住人的心神,但是钻心的疼痛,会使阴阳眼的威力尽失,疼痛有时是救命的良药。疼痛代表着知觉,代表着对世间万物的感知。 那人恢复知觉,连爬带滚的逃出孔雀王的视线,孔雀王无暇顾及那个人,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飞镖射来的方向,大声道:“谁?出来。” “是我。”林多慈从林子里走出来,腿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汩汩的冒出来。 “哼,”孔雀王哼道:“既然来送死,就别想走了。”他扔下手中的剑,自背后逃出一把弯刀,刀光如闪电般,刀风如雷声轰耳,形势之急,今人防不胜防,刀势之猛,更是无与伦比,没有人知道孔雀王的刀法竟如此精湛。世人皆以为孔雀王是用剑的。 但说也想不到林多慈会避过这一刀,了解自己的是不是只有敌人?林多慈似乎早就想到孔雀王会有此一招,刀光初展,林多慈的身子已经飘了出去,大腿上的血洞没有影响他半分的功力。 也就在这时,韩熏风从山林中走出,另一处,范小王爷走出来,三人合围孔雀王。 与此同时,孔雀王瞧见他们。突然,他的身上涌起一片白色的烟雾,动也动不了的精兵们随即倒地,林多慈立刻后退几步,屏住呼吸,只一眨眼的功夫,孔雀王不见了。人已不见,语声犹在,“你们谁也杀不了我,哈哈哈。” 韩熏风亦后退了几步,“这莫非就是遁地法?遁地法是东夷浪人的不传之术,孔雀王怎么会这招?” “因为孔雀王就是东夷人!”山林的另一处,范小王爷道:“圣上传信给我,已经查实,二十年前,东夷武士来我朝进贡,其中有一人未走,秘密潜伏下来,伺机煽动我朝动乱,这个人便是孔雀王。” “这怎么可能?”韩熏风惊讶道:“孔雀山庄上百年的基业也不是能作假的?” “孔雀山庄不是假的,”范小王爷不屑道:“孔雀王可以是假的。” “孔雀王是假的?”韩熏风重复道,他不在意范小王爷的冷言冷语,范小王爷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古怪起来,韩熏风在意的是唐晓棠,“那他到底是不是唐晓棠的父亲?” “这个恐怕只有孔雀王自己知道,小王只知道当年的孔雀山庄庄主之争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过,以他如今的功绩来看,他算是成功的。” 山林的另一处,藏着唐晓棠与李丹霞,面对眼前的状况,唐晓棠一言不发的走出来。李丹霞留在原地,叹息道:“人生百年而已,转瞬即过,胜败胜败,到死了也只是一撮黄土而已。” 山下已乱成一团,孔雀王走了,精兵们恢复知觉,边江带人冲下来,不消片刻,孔雀王留下的亲兵俱被俘虏。 孔雀王未死,战争便没有结束。 ------------ 第三十六回 孔雀山顶 孔雀山庄大厅。金碧辉煌,这里的主人不知所踪。如龙椅般厚重宽大的玉石榻上,无人敢坐。 边江,范小王爷等人坐在厅中下首,“本将军已经派人通知大理的各大门派,来此相谈大理此后的归属问题,不知小王爷有何高见?”边江押了口茶道。 “圣上有旨,大理从今以后归我朝管辖,若有门派不服,灭之。”范小王爷道。 “但是孔雀王还未死,只怕这事……”边江沉吟道。 边江军队大获全胜,被俘虏的孔雀王的精兵都已经臣服,大理的小门小派极好好发,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侵犯,无人会挑事,此刻唯一令人担心的便是孔雀王。他一日不死,京城的皇帝一日不能安心。 “今夜之战,胜负不在你我,边江将军难道不知,唯一能够战胜孔雀王的只有唐晓棠一人?” 边江没有说话,他明白,胜负只在一人,只有孔雀山顶的那一人。 飞雪舞,群山满。冰封了岁月,沧桑的容颜,随着漂泊的雪。隐在记忆里的思念。湿了心底,最柔的弦。还有那最毒的相思念。 孔雀山之顶,没有半分草木,毫无一点绿色,满眼的刺眼的白。登上孔雀山山顶,感受到的并非冰冷,秋风萧瑟,全是寂寞。这世界没有与你相通的人,没有多余的颜色,甚至没有生命,只有空荡荡的灵魂在飘荡。 一人坐在最高处的雪峰上,面临秋风送来,秋风鼓起他的衣衫,他闭目双眼,盘腿而坐。一袭黑衣,与皑皑白雪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此人正是孔雀王。 唐晓棠踏上山顶,一眼便瞧见坐在雪峰之顶的孔雀王,他的背影萧瑟孤单,在一片光洁的雪山上,竟显得如此渺小,谁能想到这是今夜之前高高在上的孔雀王? 听闻有人踏上雪峰,孔雀王缓缓的睁开双眼,站立起来,转身面对唐晓棠。面色在白雪的映衬下,十分苍白。 唐晓棠叹了口气,“唉……”她向前走了几步,“你……是……是在想家吗?”孔雀王对着东方,东方是一片连着海的孤岛。 “家……”良久,孔雀王开口,“二十几年都未想起了。不知那些人是否还会想到我。”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出奇的低落。“我的家真的很美,竹楼前有一条小溪,儿时,时常与伙伴在那里抓鱼,母亲就在溪边洗衣衫,父亲在旁边练剑。” “我真想去看看,父亲的故乡是何样子的。”唐晓棠似乎被孔雀王描述的情景感染,“那里一定很美。” “美!”孔雀王的音量徒然升高,双目圆睁,“再美的地方,还不是被你们的皇帝践踏的体无完肤,变成一座座死城,死了好多好多的人,烧三天三夜也熄不灭的大火!” “这就是国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父亲为何体会过那痛苦,却还要将那痛苦延续下去呢?”唐晓棠低声道。 “我有什么不对,我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对,我要这天下归我一人所有,我要这天下再没有战争,再没有人流离失所,我有什么不对?”孔雀王仰天狂呼,连说三遍我有什么不对。 他错了,大错特错,因为他不知道,控制了这世界,不代表可以控制人心,而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战争。 “或许有一天,父亲口中的新世界会出现吧,但是绝不是现在,因为人类的和平,绝不是用以杀止杀的方法达到的。”唐晓棠一字一句的说,既不凌厉,也不急躁,她不期望孔雀王能够明白她的用意,走到这步的孔雀王已经用他的行动证明,他错了。 “父亲,”唐晓棠道:“女儿只想代死去的母亲问一句,你是否真爱过唐婉月?” “唐婉月,”孔雀王低声重复道,似乎在努力回忆,“你知道你长的像谁吗?”他关注的瞧着唐晓棠,似乎在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女儿不知。”唐晓棠微微一笑,“不过我猜,应该像我的祖母。” “你真的很聪明,很像你的母亲。”孔雀王浅笑着,“但愿你们的命运不一样,不要像你的母亲一样,遇到像我这样薄情的男人。” “你的母亲很温柔,她会像你的祖母一样,纵容我,敛我半世疯癫,可惜,她与我,信仰不同,道不同,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好妻子。”孔雀王回忆道。 “本来,我以为,母亲恨你。”唐晓棠苦笑,“其实不是,她到死都在爱着你,爱一个人,与信仰无关,与民族无关,她爱的是你这个人,所以母亲甘愿中相思毒而死。” “你说什么?”孔雀王激动道:“你不是说唐婉月是郁郁而终吗?怎么会?我明明给了她解药!” “女儿也是几年前无意中查看母亲的遗物才得知此事的,父亲给的解药,母亲并没有吃。”唐晓棠苦笑。 “那你为何还……”孔雀王指的是唐晓棠身上的相思毒。 “母亲大概并不知这毒会传给女儿,是以并没想到这一招,她将解药毁了,碾碎成沫,奶奶依照母亲留下的解药粉末为我配制了能够压制相思毒的百毒解。”唐晓棠解释,“所以我才活到今天。”她的长发被风吹起,美丽动人,神色自然,并不见身中奇毒之人的凄凄艾艾。好似不将生死放在心中。 “若是你能活着下山,还有一粒解药在我的密室中,你可以自取。”孔雀王凝视唐晓棠,“若你不能活着下山,我会将你的尸身带回唐家庄,葬在你母亲的墓中。” “死了,埋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来,是为了问父亲一句,是否爱过我的母亲,父亲的答案女儿已经知道,死而无憾。”唐晓棠伸出双手,“父亲可否抱抱女儿?”这是请求,一个从未享受过父爱的女孩的请求。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这世上我唯一的骨肉,但是为何?为何呀!?你竟然是我的女儿!哈哈哈!我的女儿生下来就是为了娶我性命的,”孔雀王一声清啸,“我的妻子临死的遗言也是要取我性命,这天下的人都恨不得我死,哈哈哈,我的兄弟忘记了我,我的国家忘记了我,我到底留下了什么!?” ------------ 第三十七回 浮生散尽 “留下了什么?”唐晓棠收回双手,苦笑:“父亲难道不知留下了什么吗?”唐晓棠拍了拍自己前胸,“父亲留下了我,纵然别人巴不得父亲死,但是女儿还是希望父亲能够活下来,只要父亲肯放下心中的执念。” “放下?!”孔雀王道:“你觉得我放得下吗,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天下,被你一搅合,什么都没有了。”他边说着便向一座雪峰靠近。 “不管父亲想要什么,女儿都可以给你,女儿也有这个能力,除了……天下!”唐晓棠低声恳求,“父亲,跟我回去吧,只要你不再意图谋反,我就能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你还真信那个皇帝的鬼话!”孔雀王突然从雪峰背后拉出来一个人,那人断了一臂,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孔雀王,赫然是唐文轩,他好像被点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 孔雀王用手掐住唐文轩的脖子,双指运功,“我平生最恨背叛我的人,今夜他必须要死。” “何来背叛?二叔当初来到父亲身边也是为了找出泰山惨案的证据,这一点父亲比谁都清楚,”唐晓棠道:“这只是父亲的借口。” “说吧,要怎样才能放了二叔?”唐晓棠问道。 “你死,他活。”孔雀王缓缓松开掐住唐文轩脖子的手,“只要你自尽,我就饶他不死。”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死了,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唐晓棠道:“唐家庄的弟子只听从我的调遣,父亲想要靠唐家庄东山再起,只怕这算盘是打错了。” “自尽。”孔雀王只说了两个字。 “除了死,我什么都都能答应你,要我自尽,你还不如杀了二叔,我觉得我活着的价值比他大得多。相信二叔也是这么认为的。”唐晓棠走进孔雀王几步。“你可以现在就动手。” “哈哈哈哈,”孔雀王大笑:“不愧是我金霸天的女儿,够狠,够绝情。”笑声顿住,“那我就动手了!?” “且慢,再动手之前我想问二叔一件事,不知父亲是否答应?”唐晓棠止住脚步道。 “问吧。”孔雀王解开唐文轩的穴道,能让他开口说话。 “当年二叔离开唐家庄的时候带走了孔雀翎,不知孔雀翎现在何处?”唐晓棠问道。 “当年我被炸药震晕,待我醒来的时候,孔雀翎已经不见了,我潜伏在孔雀王身边多年,也是为了查找孔雀翎的下落。”唐文轩答道。 “那也就是说,孔雀翎被父亲拿走了,是吗?”唐晓棠沉吟道:“但是为何这么多年,孔雀翎都不曾再现江湖?” 不待唐文轩说话,孔雀王道:“孔雀翎却是被我拿走,但是十年前已经遗失了,现在何处,只有我知道。” “这样?”唐晓棠沉思道:“难道是在皇宫?” “今夜你打败我,我就告诉你。”孔雀王低声而笑,“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唐家庄现在比孔雀翎厉害百倍的暗器不知多少,我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孔雀翎吗?想找回它是因为那是母亲的心血。”话音刚落,唐晓棠飞身直扑,抽出腰中的软剑,直取孔雀王双眼。 韩熏风,林多慈二人顺山而上,半路停住,他们瞧见了一个人,一人正在冰天雪地里打坐,雪花染上了他的眉毛,他的头发,可那人却浑然不觉,身后冒出一缕缕雾气。 “李盟主?”韩熏风大叫。 李丹霞缓缓睁开眼睛,“来得正好,上山上到一半,使不上内力,带我上去。” “李盟主为何会在这里?”韩熏风疑惑道,从没听唐晓棠提起过李丹霞会来。 “孔雀王是我杀父仇人,我当然要来。”李丹霞道。 韩熏风背起李丹霞,寒暄道:“李盟主身上的毒还没解吗?” 李丹霞摇头,突然想起韩熏风看不见,又道:“没有。” 林多慈自他们身边掠过,“孔雀王是我的。”之后,便加快几步,将韩熏风落在身后。 韩熏风岂甘心被落下,猛提一口气,追上林多次,二人相隔几步之遥。 还没背上山顶,只见两道身影顺着山道而下,身影缠在一起,辨不清面目。刹那之间已掠下数数十丈之远,“是他们。”唐文轩道:“快,我们快些下去。” 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一道身影,直直坠下,毫无姿势可言,显见是被人推下去的,韩熏风大叫:“二叔……”放下李丹霞,迅速地朝山下奔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此时,一道白色衣袖破云而上,缠住唐文轩,突然衣袖被一支飞镖射断,断了,“二叔,小心。”唐晓棠一边大叫,一边与孔雀王对了几掌,又将软剑脱手刺出,将衣袖钉在了雪山之上,山峰顿时轰然一声巨响,裂开一道纹路。唐文轩被稳稳地挂在了雪峰上,眼见身体飘摇,软剑即将掉下,唐文轩穴道被点,无法借力,只得眼睁睁等死,正在软剑掉下的一瞬间,韩熏风赶到了,他抓住白色衣袖,止住了正在下坠的唐文轩大声道:“二叔,如何?侄儿这就拽你上来。” “死不了!”死里逃生的唐文轩大喜,“快去助棠儿!” 唐晓棠与孔雀王安然落地,只是唐晓棠收到孔雀王掌力一震,气门更加受损,吐出一口鲜血,孔雀王在几步之外又击出一掌,突然受到真气震荡,震动五脏六腑,险些支撑不住,背过气去。 唐晓棠脸色苍白,嘴角翘起,“你…….” 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唇边鲜血不住的溢出,染红了一片雪地,“你真的要我死,我拼死救你,不下杀招,你真的要我死?” 林多慈瞧见孔雀王身影并没有加入战局,而是扶山直上,掠到山顶,果然见到她相见的人,司徒宛平。 “果然是你。”林多慈皱了皱眉,“你还要害死几人?” “凡是与唐晓棠有关系的人都要死。”司徒宛平冷冷道,不待林多慈再问,她提气奔下山。“包括你。” ------------ 第三十八回 浮生若梦 唐晓棠跪坐在雪地之中,孔雀王与她降落的地方是孔雀山庄的后山,这里的雪千年不化,比山顶更冷。她血染半身,衣袖断了,整条白生生的手臂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她不觉得冷,因为她的心更冷。 十九年了,这世上有这样的父女,他们十九年没有见过面,却时刻提防对方。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只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才能更好的更安心的活。他们不知多少次想过对决的那一刻,但这一天终于来了,心却止不住的疼。 有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唐晓棠抬起头来,一人身穿红色的雪裘衣,缓步而来,走到唐晓棠的身边,俯下身来,“唐庄主,父女相残的滋味如何?”来人眉目艳丽,红唇齿白,正是司徒宛平。 “司徒姑娘……”唐晓棠流血的红唇上扬,露出一个平日里一般淡雅的微笑,“在你手上未死,此刻也死不了。” 司徒姑娘目光转动,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孔雀王,“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你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当然会知道,只是不知今夜到底谁会死呢?” “司徒姑娘莫忘了,虎毒不食子。”唐晓棠同样看了看远处的孔雀王,“我们谁都不会死。” 哼,一声冷哼从鼻子里出来,带着浓浓的恨意,“你救了他,他却要至你于死地,你是太傻太天真呢,还是真的不明白,一个曾经拥有过无上的权利的人,一旦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唐晓棠淡淡一笑,笑容素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宛平伏在唐晓棠耳边,声音只有唐晓棠听得见,她道:“我在山上时,发现山上的冰川有断裂之像,孔雀山每到这个时间最易发生雪崩,你们可要小心了,否则不管谁赢谁输,都要死。”说完,她直起身子,极其妖艳的笑了笑,“你们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今夜都将化为一缕尘土。而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也会死。”唐晓棠脸色一变,若是发生雪崩,那么这里的人都会埋在雪崩之中。而这些恐怕都是司徒宛平做的手脚。 “我本来就没想活着,能让你们还有那上万的士兵陪葬,到了下面也不孤单啊!”司徒宛平鬼魅一笑,“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 唐晓棠目光一眨,笑道:“好啊,我陪你一死,不过,孔雀王可未必愿意。” “他呀,已经疯了。”司徒宛平璀璨一笑,“疯子,何惧死!” 司徒宛平缓步走向孔雀王,娇笑道:“王爷,贱妾赶来,是为了与王爷并肩作战,以王爷之能,贱妾不信唐晓棠不死。” 孔雀王在与唐晓棠对掌之时,被一股真气透体而入,震动五脏六腑,这是如今武林中最上乘的内功,祁门内功,因修行之人的意念而呈现不同的功力,可疗伤,可致命,若是方才唐晓棠有意要了孔雀王的命,恐怕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唐晓棠因为有伤在身,使出这套工夫,必定引起体内真力乱窜,只要孔雀王轻轻一击,便会真力破顶而亡。孔雀王阴笑着,没有应司徒宛平的话。 孔雀王一步一步走向唐晓棠,正要发力,韩熏风出现了,一边与孔雀王对战,一边对着唐晓棠大叫:“老子又救了你一次,记得加银子。” 正在大叫着,唐文轩与李丹霞正好赶来,唐文轩加入战局,李丹霞扶起受伤的唐晓棠,自背后给她输送一阵真气,帮助唐晓棠稳住自身的真力。 “二叔,能与孔雀王对战,验证平生所学的工夫,不枉此生。”韩熏风示意唐文轩不要加入战局。 唐文轩明白韩熏风的意思,退出战局。哈哈笑道:“好侄儿。不愧我唐家庄弟子。” 韩熏风撩起衣裳,抽出腰中的软剑,这把剑是与唐晓棠一同打造的,江湖中人都以为韩熏风的武器是他的扇子,没有人知道原来韩熏风是使剑的。 “动手吧。”韩熏风提剑在手,狂妄叫嚣:“让我来领教领教孔雀王的阴阳剑。” 林多慈追随司徒宛平顺岩而下,带他到达山下,天色已经微微变亮,只见一片茫茫的雪地中唐晓棠身上的血,与司徒宛平红色裘衣最为醒目。孔雀王站在不远处调息运功,准备再战,他目光一转,轻轻地绕到孔雀王的身后,掏出红拂剑,握在手中,以雷光电闪之势刺向孔雀王背部。 在林多慈出剑的同时,韩熏风的剑气逼向孔雀王,晃眼间,明明是手握一把剑的孔雀王突然变出两把剑,一把刺向韩熏风,一把反身回抵林多慈。 这一剑出,天昏地暗,生死之间,这一剑出,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一剑出,孔雀王感受到背部的剑势回身抵挡。 这一剑出的瞬间,唐晓棠大叫,不要! 晚了,什么都晚了。雪山在方才唐晓棠与孔雀王在山间大战时,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剑出,彻底的引发了雪崩。 先是有几块小的冰层落下,接着孔雀山上的积雪受到碰撞,夹着飕飕的寒风大片大片的掉下,片刻之间,淹没了众人。 孔雀山庄里面等候的人听到雪崩的声音,跑到后山查看,边江和范小王爷绕着后山脚下转了几圈,只见到冰天雪地之中几片染有血迹的冰块,没有找到任何人。 “没有找到人,表明他们未必有事。”边江叹了口气,既像安慰范小王爷,又像安慰自己,“小王爷不必担心,以唐庄主之能,必定没事。” “你说什么?不会有事?!若是他们是从山下摔下来了怎么办?这里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山势极陡峭,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找不到,”范小王爷又急又怒,“你快去找些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边江领命去了,他一离去。范小王爷跌坐在地,左右茫然查看,“你怎么就死了,你不是很能耐吗,连孔雀王都奈何不了你,连皇帝叔叔都敬你三分,你怎么就死了呢?!”他一开始是喃喃自语,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 第三十九回 何夕何夕 “范小王爷在哭诶!”一道声音闲闲的传来。 范小王爷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呆住了。只见唐晓棠,唐文轩,韩熏风,林多慈,李丹霞几人并排向他走来。韩熏风走在最前面,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坏坏的笑容。 “你…..你们不是被埋在雪里了吗?”范小王爷边说着边站起。惊讶道:“怎么会?” 韩熏风得意的笑了笑,“老子高兴了上天入地,这小小的雪崩能耐我何?” 还是唐晓棠出来解释道:“我们在雪崩之前就藏在了孔雀洞中,是以才能逃过一劫。” 边江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山峰脚下,瞧见唐晓棠等人安然无恙也舒了一口气。就在舒一口气的瞬间,惊觉,奇怪,我怎地这么关心起他们了,唐晓棠虽是衣衫狼狈,但是眉目清隽,笑容优雅,若是她真的死了,不知道会有多人人伤心,真是一个江湖奇女子。 原来,在第一块冰川掉下之时,唐晓棠便大喊,快进孔雀洞,但是当时,情况危急,孔雀王虽是抵住了来自前方和后方的双剑合璧,但是却抵不住近在咫尺的司徒宛平的一击,司徒宛平趁孔雀王无暇顾及左右,便自旁边窜出,狠狠地,极快地在孔雀王胸口处插上一刀。 这一刀,使孔雀王正在聚集的真气涣散,他大喝一声,双掌发力,将平生的真气聚在双掌之中,双掌平推,击向司徒宛平! 受到重创的司徒宛平向后面跌去,林多慈翻身直掠,稳稳地扶住了司徒宛平,司徒宛平鲜血不住地自口中冒出,嘴一张一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依稀听见,她道:“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不要恨我……” 孔雀王死了,他毁了一个女人,却被另一个女人所毁。 司徒宛平死了,她纵然执着心中所欲,不断地伤害别人,但也死在了心爱男人的怀里。 在孔雀王倒下的那一刻,唐晓棠不顾自己刚刚稳定下来的气息,冲向孔雀王,大叫:“爹……”她背上孔雀王,不顾众人阻拦,将他背进孔雀洞。 洞外,大块大块的积雪滚滚落下,有些竟随着风力飘进洞中。 唐晓棠跪坐着,她将孔雀王的头抱在怀中,司徒宛平出手狠辣,一刀斜插进孔雀王的心口。孔雀王尚在昏迷中,唐晓棠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他的脸上。 孔雀王致死也没睁开眼睛,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一代枭雄就这样闭目而去,在场的人没有因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欢呼雀跃,这一战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却因为一个人的死而结束。 江湖有时并非那么复杂,只是因为想多了,想深了,然后有欲望了,最后一点一点的给自己编织了一道道网,在里面奋力地挣扎。至死也挣脱不开。 孔雀王失败了,但是他至少努力过,奋斗过,拥有过,面对着唐晓棠失声痛哭的脸,面对着孔雀王死去时安详的脸,他们都在问自己,是年少时为了毕生的理想奋斗,还是年老时对子孙后代说应该去做我没做过的事?是年少时尝尽甜酸苦辣人生困苦,还是年老时望着儿孙在江湖中风生水起而兴叹?是年少时跌跌撞撞头破血流,还是年老时坐在摇椅上拿着蒲扇咀嚼这平淡的人生?是年少时为了一条可能是错误的路奋不顾身的走下去,还是在年老时后悔或许当年应该试一试走不走得通? 孔雀山庄里里外外被边江的军队占领,前来共商大计的大理各大门派对这样的架势心里都泛起合计,但不管怎样这次商议还是完满,所有的门派均表示臣服,服从地方官员的管理,每年积极纳税。 在京城的皇帝分别接到两道奏章,一份是范小王爷的,上书:孔雀王已死,唐晓棠半月后到达京城。 另一份是边江的,上书:请陛下批准回朝,侍奉年事已高的老父亲。 皇帝还接到一封唐晓棠的私信,上书,不日去取。皇帝看了笑了笑,随手放到一边。身旁的老太监见好久未笑的皇帝竟然笑了,连忙谄媚道:“陛下,今日笑了,老奴觉着这皇宫都亮了。” “只怕朕等不到那天了......”皇帝低声笑了笑,这话显然不是说给老太监听得,“备膳,朕饿了。宣蓝儿来,陪朕一起。”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老太监退下了。皇帝凝视着那份私信瞧了好久,好久……室内的药香围绕着皇帝,经久不散。 林多慈带着司徒宛平的尸身不知去向,韩熏风留书出走,要去唐家庄在江南的钱庄取银子逍遥逍遥。李丹霞没有与唐晓棠告别便离开孔雀山庄。 唐晓棠带着唐文轩匆匆忙忙的回到唐家庄,她这一走,大约小半年的时间,她从未离家这么久过。 数日之后,孔雀山庄一战传遍江湖,唐家庄又一次的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这次为武林除去一害,使沉寂多年的唐家庄现身江湖,隐隐有王者之势。至于唐晓棠下一步对唐家庄有何安排,想必她心中有数。 在孔雀山庄被俘虏的士兵均被放走,其中有不少人选择独自行走江湖,大赞唐晓棠以及皇帝的宅心仁厚,武林与朝廷的关系有一次变得微妙起来,不在是剑拔弩张,但也不太亲近。 蜀中,唐家庄,唐晓棠一进到蜀中边界,唐家庄内焦急等待庄主回来的众人喜上眉梢,全部都赶到大门口迎接。 唐晓棠微笑着下马,“瞧,我给你们带回了谁?”她一闪身,唐文轩从后面冒出来。 “哈哈哈,”唐文轩大笑:“终于回家了,老四,我是你二哥啊!” 唐家庄的二当家唐毛毛终于看清了来人,这不是失踪了近二十年的他的二哥还是谁,“二哥,真的是你。”唐毛毛激动的不顾在场的唐家庄晚辈,一把将唐文轩抱在怀中,“那臭小子飞鸽传书说有份惊喜给我,没想到……”两个亲兄弟二十年未见,不禁老泪纵横。 “今夜,我不睡了,二哥你得好好说说这二十年你都去哪里了?”唐毛毛心思不在唐晓棠身上,拉着唐文轩率先进去唐家庄大宅。 在唐家庄内堂,唐晓棠刚刚喝了一口水,丫鬟小绿便呈上来一份记录这三个月唐家庄发生的大大小小事。 唐晓棠一边看,小绿便在旁解说:“庄内弟子比武,旁系唐春日家的大儿子唐来福取得头筹,依照惯例升他为暗堂的副堂主,我们在江南的店铺账目已经清点好,三个月一共进账六百万两银子。其中五十万两已经发放出去给庄内弟子的月钱,十万两作为庄内弟子练功的奖励放在练功房。还有唐青少爷支走一百万两说要重整司徒山庄。” 唐晓棠满意的点点头,“辛苦你了,你姐姐阿桃生了没有?” 小绿微笑道:“多亏庄主开的安胎丸,姐姐顺利生下一个女儿,正等着庄主回来给取名字呢!还有明月堂的唐小天,天天与啊花吵架斗嘴那个,也等着庄主回来,准许他们成婚呢!” “啊!”唐晓棠笑道:“他们啊,那我得好好想想,还有别的事吗?” “前天庄里来了一个客人,正在客房休息,他说他叫方骑,是庄主的朋友,我们不敢私自决定,便让他住下,等待庄主回来。”小绿道。 “方骑?”唐晓棠略一思索,“是他?” ------------ 第二卷执你之手,敛你半世疯癫 ------------ 第四十回 招贤纳士 唐晓棠舟车劳顿打着哈欠进厢房睡觉去了,小绿从内堂走出便被门外焦急等候的唐小天拉住,“小绿姐姐,庄主怎么说?” 小绿目光一眨,笑着答:“庄主说她要好好想想,你们天天斗嘴,庄主是担心你会欺负阿花。” “怎么会呢?”唐晓棠急道:“我是喜欢她想要吸引她的注意蔡跟她斗嘴的,小绿姐姐,快帮我跟庄主说说。” 小绿瞧见唐晓棠的猴急样,扑哧一笑,“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何时见过庄主阻止庄内弟子自行婚配。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庄主会同意的。” 唐小天安心了,转而问道:“那个人怎么办?我还要再监视他吗?” “庄主吩咐先让他住着,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要干涉,他最近怎样?”小绿问道。 “除了吃饭和方便都不出门,一直呆在房里。”唐小天道。 “恩。”小绿沉思着点头,心道:“既然是来见庄主的,全庄上下都知道庄主回来了,他怎地不来见?” 唐晓棠打断她的沉思,道:“小绿姐姐,不用监视了,那我去找阿花啦!” 小绿点头,含笑着目送唐小天离开,有个伴儿,真好。他,他何时能回来呢? 方骑自然知道唐晓棠回到唐家庄,但他猜到唐晓棠不会马上见他,留些时间让大家都想清楚,是以他会安静的等待。 过了几日,一天,唐晓棠在雅筑休息,此刻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刻,天气好的出奇,一丝风都没有。“唉唉,这湖里的食人鱼好久没吃到荤腥了,小绿,这三个月,它们想我没有?” “庄主,”小绿见唐晓棠无所事事,无聊的很,“不如趁今日无事,见见方骑公子?” “见他?”唐晓棠思索道:“好吧,你去叫他到这里来。” “这里?”这次换小绿惊讶,“庄主要在这里待客?” “去吧!”唐晓棠没有多说。 过了片刻,小绿带着方骑来到雅筑,便退下了。 “方公子,请坐。”唐晓棠起身让座,雅筑中不止只有一个座位,但是唐晓棠这么一让,令方骑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一种备受尊宠之感。 方骑坐了下来,既然唐晓棠没有开口问他为何会来,想必是等着方骑主动开口。 “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要投靠唐庄主。”方骑表明理由。 “噢?”唐晓棠微微一笑,“是吗?方公子在孔雀山庄是骑兵首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岂肯在唐家庄屈居人下?” 小绿回来送上茶点,瞧了方骑几眼,又退下了。唐晓棠提起茶壶,为方骑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哑了一口茶,随后道:“方公子曾入在孔雀王门下,又凭什么赶来投靠唐家庄,而且以方公子之能,何愁不成大事。” “能得唐家庄赞扬,实乃在下此生最大的欣慰,但是在下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只有辅佐之才,而无王者之雄,试问这天下大大小小的帮派,除了唐庄主,没有人配得上在下,也没有人敢接纳在下。”晴天万里,方骑神色凌然,言之凿凿。 “但我曾设计害方公子被俘,”行走江湖,被敌人俘虏,比被敌人杀害更加耻辱,“方公子难道不怨?” “各为其主,这个道理在下明白,在下自认没有背叛自己的信念,但是孔雀王已死,在下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活着。”方骑道。 唐晓棠突然站起身,走到湖边,指着湖中游来游去的食人鱼,“方公子可知这里是什么鱼?” 方骑同样起身,与唐晓棠并排站着,“听庄里的人说湖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都是唐庄主养得食人鱼.。” 唐晓棠嘴角上扬,“很多时候,在群山,江湖中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因为颜色鲜艳所以容易被人盯上,这是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不知方公子是否能在这里立足?” 方骑会意,“唐庄主的意思是允许在下留下?” “是。”唐晓棠点头,“以方公子之能,在唐家庄重新开始会埋没了才能,我也不愿浪费时间,所以,我会给方公子一次机会,明日,我会主持一场比武,胜了,留下,做唐家庄暗堂的副堂主,败了,这湖里的鱼可是好久没有吃荤腥了。” 方骑抱拳道:“多谢!” 第二日,唐家庄宽阔的练功场上,旗帜飘扬,一张柔软舒适的椅子摆在正中央的外围。刚刚上任的唐来福正在磨拳搽掌,准备大战。 练功场里里外外为了上百人。方骑跟在唐晓棠的身后一起来到练功场。 唐晓棠稍一坐定,“开始吧。” 唐来福跳到场中,大声道:“唐门弟子唐来福请教。”短短几字,他已经出掌数十之多,方骑在孔雀山庄从未与人对战,唐晓棠也不知道他使得是何工夫?今日一见,原来是使拳的。高手相争,一着便定成败,但见二人你来我往,掌影缤纷,纷纷细密,看不清二人面目。数百招之后,唐来福被方骑蜘蛛网般的掌法缠住,竟完全施展不开,打斗中,唐来福面色十分凝重,似在苦思破解之法。忽然,方骑精神大振,劈出一掌,犹如出笼之鸟,振翅高飞,招式大开大合,隐隐一股正气。众人纷纷叫好,好一套正气的掌法。又过了数百招,唐来福已见败像,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突听方骑一声大喝,两条人影,顿时分开,相互抱拳道:领教领教。唐来福向众人抱拳道:“在下不才,输给了方公子。”还不等唐晓棠宣布战果,便转头走了。 胜负已分,唐晓棠站起宣布道:“你们大家都看到了,不用本庄主多少,从今日起,方骑便是我唐家庄暗堂的副堂主,江湖上的一切情报直接向我汇报。都散了吧。” 在回到厢房的途中,唐晓棠对小绿吩咐道:“叫唐来福过来见我。” 小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唐来福来了,敲门道:“庄主,属下求见。” “进来。”唐晓棠亲自开门迎接,微笑着请唐来福进去厢房。 “你是否不服,一个外姓人能可当暗堂的副堂主?”唐晓棠笑问唐来福。 唐家庄创庄至今近三百年,是一个庞大的唐氏家族,门中弟子大都姓唐,男子娶妻生的孩子自然姓唐,女子嫁人生的小孩也要姓唐,这是唐氏家族的规定,只有一少部分的弟子是自愿来到唐家庄拜师,从此也必须改姓为唐。 团结,一心为唐家庄做事,是唐家庄能够立足江湖不倒的最大资本。 “弟子不敢,”唐来福心中很是不服,但是唐晓棠的决定唐家庄没有人敢反对,这一点与孔雀王的性格倒是有些相似。 “本庄主问你,你在暗堂中从事多年,有何心得?”唐晓棠言笑晏晏,就像在跟朋友谈心。 “收集一切有用的情报,交给庄主。”唐来福想了一会儿回答。 “说的没错,你会收集一切江湖上的情报交给我判断,但是方骑却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之后交给我。这就是你们的差别,而且方骑在孔雀山庄多年,对于孔雀王收集情报的手段了如指掌,他在江湖上有自己的人脉,这点他也胜过你。”唐晓棠正色道。 “弟子明白。”经唐晓棠一解释,唐来福这次是真心的服从唐晓棠的决定。 “但是方骑总归是外姓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是主事者用来安慰自己和安慰他人的,我不信他,所以你以后的任务就是监视他的动作,直接向我汇报。”唐晓棠道。 “是。”唐来福笑了,能力他虽然不如方骑,但是唐晓棠信任他,这种一家人的信任令他倍感温暖,有什么比家人的信任更重要呢。 ------------ 第四十一回 女人寨 唐来福欣慰地告退了,他走后,小绿敲门进来,手拿着一份卷宗,道:“庄主,唐小天与唐阿花的家谱查清楚了,三代之内并无血亲,可以成婚。” “好,这几天你帮帮他们准备成亲事宜,待为他们举行成亲之礼后,我还要出庄办事。”唐晓棠吩咐道。 “庄主才回庄没几天,怎地由要走?”小绿不解,今秋的庄主好像特别忙呢。 “嗯。”唐晓棠叹了口气,“你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二叔一些,他天天跟我抱怨闲的无聊。还有这次出行,需要你同行。” “可是这唐家庄的账目一直是我整理的,我怕……”小绿犹豫,担心别人做不来这些事情。 唐晓棠站起身,拉着小绿的手笑道:“这个唐家庄啊,你是最忙最操心的,这次带你出去,是让你放下那些烦人的事,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再说你也好久没出去走走了,不闷吗?” “能为庄主分担,为唐家庄尽力,是小绿最开心的事了,何谈闷呢?”小绿诚恳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有好多事情要去交待呢。” “嗯,去吧。”唐晓棠目送小绿的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但愿这次能帮你解开心中的结!” 唐家庄门规,凡门内弟子成婚必须经过现任庄主的允许,并由庄主主持成亲大典,夫妇双双在庄主面前发誓,终身效忠唐家庄,只有唐家庄强大了,他们才会变得强大。 随着一声礼毕,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热热闹闹的喜宴开始了。唐家庄弟子凡是不在当值的都赶来祝贺。不一会儿,不胜酒力的唐小天便不省人事了。 有唐晓棠在场,庄内的弟子不会喝得尽兴,唐晓棠是一个识趣的庄主,所以她早早地便告辞了。 走回厢房,远远瞧着方骑在门口等候,听到唐晓棠的脚步声,方骑便一直低着头等待唐晓棠走进。 “方堂主怎地不去喝喜酒?都是我唐家庄的弟子,可以借这个机会亲近亲近。”唐晓棠笑眯眯道。 方骑低头道:“弟子待会便去,现有一事禀明门主。”神色庄重。 “进来吧。”唐晓棠推开门,方骑跟着走进去。 “庄主,属下查明,二十五年前,却有一名榆树林的女子进入皇宫。”方骑注视唐晓棠眼睛。 “榆树林的女子,那传说中的女人寨?”唐晓棠眉头微蹙,心道:“莫非我真的猜对了?” “是的,庄主。”方骑道:“女人寨是同州县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女人寨,那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据说那里之所以没有女人是因为她们是靠借腹生子为生,而借腹生子的人家只有儿子不要闺女,若是生了女儿则由生育者自行抚养。弟子打探到,二十五年前,有一个自称是宝老爷的中年男子进入寨子,带走一名女子,二那名女子的目的地就是皇宫。” 唐晓棠凝神听着,“把提供线索的人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此事不能跟外人提起。” “是,弟子已经将他们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弟子一个人知道。”方骑道。 “很好。”唐晓棠点头,“你去账房支些银子,有些人的嘴是需要银子喂得。” “是,弟子告退。”方骑退下了。 唐晓棠独自留在屋内,拄着下巴,喃喃道:“想威胁我!你还差得远呢!”她笑了,笑容满室生香,又与狡猾的摸样形成一个诡秘的画面,是那样的华美,神秘,而不住让人靠近。 第二天,唐小天带着妻子依照惯例来向唐晓棠请按。二人双双跪地,奉上一杯茶,再一次感谢庄主准许他们成婚。 “你已经成立一个小家,又在唐家庄这个大家庭内生活,以后的担子更重了,夫妻之间要宽容,忍让,知道吗?”唐晓棠对唐小天道。 “是,弟子遵命。”唐小天保证道。 唐晓棠笑了,命人送人一叠银票,“这是唐家庄给你的安家费,以后自家的吃穿用度你可要自己凭本事赚了。” 唐小天双手接住,再次叩首,“谢庄主。” 唐晓棠无疑是唐家庄近百年来最令人敬佩,最令人信服的庄主,是她令唐家庄一步一步地走上武林之巅,江湖中人人羡慕唐家庄的弟子有一个能干的庄主,是她让唐家庄越来越富有,不愁吃穿,出门能够大把的银子,令那些寒酸的小门派十分羡慕。 “阿花,”唐晓棠道。 “弟子在。”唐阿花道。 唐晓棠命人拿来一串珍珠项链,交个唐阿花。“庄内的姑娘出嫁,本庄主都会送她一条珍珠项链,希望你们以后的感情会像珍珠一样愈久弥坚。” “是,弟子谨记庄主教诲。”唐阿花结果项链。 “你们刚刚成婚,可将手头的事情放下,出门游历一番,但是切记,你们的工夫尚不到家,低调行事。”这次宽厚慈爱的唐晓棠给他们的蜜月。 唐小天与唐阿花同时叩首,“弟子谢庄主。” 唐小天与唐阿花满意地退下了。 “准备一下,我们下午便出发。”唐晓棠对站在一旁的小绿道。 唐晓棠交待好庄内的事宜,带着小绿出门了。 初秋的午后,空气清新,日光照的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女扮男装,俨然是两个翩翩佳公子出行,他们走的并不快,因为唐晓棠不会骑马,到了傍晚蔡慢吞吞地到达一处小镇。 刚进到镇上的大街,准备找一家客栈休息。 突听,一阵声音呼唤,“唐临风,唐公子,这里。” 唐晓棠顺着声音望去,一家饭馆的二楼,一名俏丽的少女十分用力的向她挥手。“是她。” 小绿也瞧见了,问道:“公子,认识吗?” 唐晓棠点头,“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小丫头。” 唐晓棠带着小绿上了饭馆二楼,少女早已经到楼梯口迎接,“唐公子可要请吃饭啊!”少女瞧见唐晓棠的身影立刻道。 “那是自然,温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唐晓棠笑问。 “好是好,就是没有跟唐公子一起有意思。”温文静撅着嘴道:“那边还有一个坏事的。”唐晓棠顺着温文静的手指瞧去,韩熏风在坐在那里,得意洋洋地笑着。 唐晓棠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意外韩熏风会出现,在唐晓棠看来,他不来,才奇怪。 ------------ 第四十二回 风波又起(上) 唐晓棠只瞧着换熏风一眼,回头对温文静道:“温姑娘与家兄怎么一齐在这里?” 韩熏风在这里等待唐晓棠不奇怪,但是温文静居然出现了,这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了,是以唐晓棠出口一问。 “唐庄……唐公子的身份我都知道了,江湖上对唐公子更是赞誉有加,”温文静的眼里升起一抹敬佩之意,“前些天,我过路同州县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想着这世上只有唐公子能够解决,是以便找过来了。” “同州县?”唐晓棠问道:“那个女人寨,出了何事?”唐晓棠边说边向韩熏风的座位走去。 小绿与韩熏风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只听温文静道:“我路过同州县的时候听说那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猜这里面都必定有什么江湖恩怨,但是那寨子里都是女人,怎么会招惹到江湖仇杀呢?” “死人的事应该去找官府,在下可管不了这些事。”唐晓棠深思片刻道。她在想,难道是有人察觉到我正在调查此事,所以才杀人灭口? 温文静见唐晓棠不是很热情,有些生气,江湖人嘛,要有些好奇心有热情,闯荡江湖才有意思嘛,这个唐家庄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没趣了。 “官府的人是去查了,可是一直没有查出结果来,连死因都未查出,而那些参与调查的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死了,这事便没有人再敢查了。” 听到这儿,韩熏风闲闲地道:“你自己不敢去,所以才来叫我们跟你一起去吗?唉唉……” 温文静霍然而起,“我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叫你们一起的,不去就算了,老娘也不稀罕。”说完拂袖一甩,欲走。 唐晓棠赶忙拉住她,“温姑娘稍安勿躁。去是要去的,但是亦要有个计划,否则被人钻了空子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唐晓棠语气温柔,温文静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但还是气呼呼地坐下来,移目一旁,不再看韩熏风。 “温姑娘可是细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晓棠对小绿使了个眼色,小绿起身出去了。 “女人寨本是靠借腹生子为生的,有上百年得光景了,寨子里人也越来越多,但全都是女人,那老实巴交的女人能有什么仇家呢,做的也是正当的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说到这,唐晓棠打断她,“温姑娘错了,女人寨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它的买卖亦不是正当的买卖,是泯灭天理良知的。温姑娘细细想想,若是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被人抱走了,先不说怀胎十月的辛苦,母子分离的痛苦,万一若是这个女人又生了一个女儿,而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相爱了,或是成亲了,这人伦不是就乱了吗?” “但是她们孤苦无依,无权无势,要靠什么生活呢!唐公子说的倒是轻巧。”温文静心中承认唐晓棠说的有道理,可也是忍不住反驳。 “可以嫁人,可以种地,再不济也可以去青楼。但是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换取生活的资本,一个两个可以,那个寨子已经存在了上百年,若是不阻止还有越来越来大势头,长此以往,必有动乱。” ------------ 第四十三回 风波又起(下) 温文静不解,“不过是替人生几个孩子,能有何动乱啊?唐公子是在危言耸听吗?”她秀眉一皱,在苍梧山上的唐晓棠是温文尔雅的,今日,怎地说到孩子就如何的激动呢? “你想想看,”唐晓棠又道:“一个孩子不知晓自己的亲生母亲,或者,知晓了因为种种原因亦不敢认,有钱有势的人家好生男不生女,男多女少,阳盛阴衰,,这就意味着有很多成年男子讨不到妻房,**加上没有正常的生命延续,温姑娘觉得,长此以往,这世上还会安定吗?” “唐公子一言,所言甚是。”温文静认同了唐晓棠的话,“但是,人的命运其实由自己选择的,借腹生子就是女人寨女人们的命运。” “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人格的高低贵贱是由自己决定的。”唐晓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文静觉得,她很无奈,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而是感叹自己命运的无奈,那些靠借腹生子的女人们跟唐晓棠有何关系呢。 韩熏风等人因为唐晓棠的面色不佳,草草吃了饭各自会厢房休息,过了一会儿,温文静收到小绿的传话,唐晓棠同意明日启程去女人寨。 温文静想要深问,唐晓棠为何会改变主意,小绿道:“公子只说了一句,人一旦出生了,并且顺利长大,很少有人会纠结为何会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但是出生之后的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这……”温文静道:“小绿姐姐,这与唐公子改变主意有何关系呢?” “公子要做的事情,我怎么敢问。”小绿摇头,“但是我知道公子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说了等于没说。”温文静小声嘟囔。 小绿笑笑,不可置否。 另一边,韩熏风也收到了同样地传话,他听到后罕有的叹了口气,“庄主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对唐家庄的一切都打理的非常清楚,但是对自己却很糊涂,有时会知道想要什么,有时又全盘否定自己。我真的很担心。” “其实我知道,庄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唐家庄,庄主……她早就萌生了退意。”小绿也叹了一口气,做到韩熏风厢房中的椅子上。“她也是为了你我。” 韩熏风唇角一勾,“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庄主这次要我来,是为了对你死心,庄主说过,她要以孔雀王换蓝魔,以一个秘密换梅姑娘自由。”小绿微微一笑:“其实我对你,没有庄主想的那样痴情,也没有刻意的等待,我一直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经意的时间就过去了,只是还没有碰到适合自己的人罢了。” 小绿能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心意,这是韩熏风没有预料的,跟在唐晓棠身边的,果然不凡。“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失落呢。” “若是换做别人听你这样一说,会感到安慰,但是我很清楚,情种爱得热烈,但不专一。君子爱得专一,但不热烈。此事古难全。不过,偶尔有爱得专一的情种,却注定没有爱得热烈的君子。而你,不是君子。”小绿一字一顿道。 韩熏风哈哈大笑,“原来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远在京城的皇帝早就得到消息,唐晓棠推迟了进宫面圣的时间,皇帝不以为意,仿佛早就知晓。他在内书房中一道暗格中取出一幅画,“若这次你还会赢,十个梅妃朕都给你。” 第二日,清晨,久未露面的方骑突然来了,他没有经过小绿汇报,直接进入唐晓棠的厢房,唐晓棠没有责怪他的擅自闯入,微笑道:“说吧,那些人都死了吗?” 方骑身子一震,回禀道:“是,弟子失职,那些人弟子本事安顿好的,但昨晚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弟子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 “恩。”唐晓棠点头,不慌不忙,“这次,我们真的是遇到对手了。你先去歇一会儿,等会儿与我一起去女人寨。” 方骑安心的躬身退下。既然唐晓棠都承认遇到了对手,那就不是方骑能够驾驭的了的,这次与唐晓棠一起面对敌人,会与孔雀王有何不同呢,方骑边洗澡边想着。 ------------ 第四十四回 王善人 王杀人 小绿等人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出发去女人寨,只等唐晓棠一人,众人在客栈大厅焦急等待,唐晓棠终于出现了,只见她一袭白纱遮面,精致绝美的俏脸若隐若现,鹅黄色的纱裙衬托着玲珑有致的身段,这不是方骑第一次瞧见唐晓棠穿女装,但每次见都觉得惊艳,眼睛不知道放哪里才不致失礼。 韩熏风首先叫道:“你……你作甚?”唐晓棠只要走出唐家庄都是穿男装的,是以韩熏风才觉得惊讶。 唐晓棠微微一笑:“你别忘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女人寨。” “对呀!”温文静接口道:“你真是愚蠢,还是唐庄主想得周到,你也不想想,那女人寨里全是女人,你们几个男人进去,能问出什么机密,何况那里刚刚死了人。” “哼!”韩熏风哼了一声,“救你聪明,这些本公子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说罢了。” 韩熏风与温文静一见面便斗嘴,方骑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有小绿,转过背去,狠劲的眨了几下眼睛,心酸是一瞬间泛出来的,天天想他,夜夜想他,以至于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想他。而他呢,永远只钟情于一类女人,那就是能与他针锋相对的,针锋相对中又带着些情愫,这些小绿都知道,但是她这么爱他,这么爱一个人,怎么会忤逆他?因为爱,所以怕!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巨响,不一会儿,传来一阵阵嗡嗡声和尖叫声,韩熏风最先跑出去查看,随后大叫:“你们快来,出事了。” 众人听到呼唤,顿感大事不妙,纷纷奔到门口客栈门口,原来客栈门口的石狮子头上挂着一个人,一个死人,农民打扮,粗衣烂裤,身上一眼望去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脸上潦草的写着血字,犹自滴着血,三个字,王杀人。 “是王善人,”温文静大叫:“是他,江湖人称王杀人,杀一人为寇,杀百人为王的王善人。” 韩熏风点头道:“没错,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江湖传言他早就死了吗?”他上前仔细查看尸体,对唐晓棠道:“死了。”只见那尸身的右手手掌尾指不见了。“真的是他,王杀人只消杀了人便会砍掉那人的右手尾指,仍在尸身附近,扔到一个手掌的距离代表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以此推算……” 韩熏风目光在尸身附近逡巡,很快,目光定在一处人群的一角,人群瞬间散开,他发现了一根断指,那根断指被牢牢的的钉在地上,韩熏风数了数距离,低声道:“这是第十个人。”转而想温文静问道:“女人寨死了几个人?” 温文静沉声道:“九个人。”继而大叫:“这么说他还要再杀九十个人?唐庄…….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呀!?难道真的让他杀九十个人不成?欺负我们江湖没人吗?“ 站在一旁的唐晓棠一直沉默不语,她早就预料到这次碰到的是她平生最难对付的对手。 如果说毁了孔雀王是为了完成唐婉月的遗愿,那么狙杀王杀人是为了唐家庄的基业百年不倒。 王杀人的身世只有唐晓棠一人知道,想当年王杀人是唐婉月身边的小丫鬟唐婷婷,后来偷了唐家庄的不传暗器秘谱离开唐家庄,那里面记载了唐家庄数百年老祖宗的智慧,多种精密暗器机关的制作方法。其中包括孔雀翎。 王杀人此刻身在何处?没人知道,唐晓棠也不知道。 王杀人的嗜血江湖人都知道,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手持武器盯着身旁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可是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我们一直呆在客栈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陌生人来过,王杀人到底是用何方法杀人的,怎么我们都没有察觉,难道他会遥控杀人不成?!“一直默不作声的方骑指出其中的疑点。 一句遥控杀人,引起一阵恐慌,难道王杀人的杀人手法已经道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已经能够不在场遥控杀人。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衙门的捕快终于来了,一个小头目大声嚷嚷,“衙门办案,闲杂人等全部让开。” 众人让开一条路,但并不散开,又重新围上来,几个衙差搬下尸体,令其躺在地面上,仵作匆匆忙忙的赶来了,翻了翻尸体,半晌,对衙差头子道:“大人,据小人看,这人已经死了两到三个时辰了,这人指甲泛黑,舌头僵直,全身浮肿,是被人毒杀的,至于何毒,小人要查看他的五脏六腑才知道。”这人短小精干,面色黝黑,只有一双手异常白嫩,显然这双手经过特殊的保养。 衙差头子点头,手一挥,尸体被衙差们抬了下去。仵作没有跟着离去,而是走到唐晓棠面前十分恭敬的鞠了一躬,刚要开口说话,被唐晓棠打断,“进来说。” 突如其来的死人打断了唐晓棠等人的出行计划,在厢房内,唐晓棠坐在一椅子上,其余人全部站着,仵作恭敬道:“弟子见过庄主,方才弟子不知庄主也在……” “无妨。”唐晓棠此刻已经解开面纱,露出绝美的面容,示意他坐下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回庄主,照弟子看来,是王杀人惯用的杀人手法。”仵作道。 “继续。”唐晓棠认真听着。 “那死人虽然是农夫打扮,但是面目无晒伤,手掌光滑,虎口处有老茧,显然是惯用刀剑的江湖人士。据弟子多年来对杀人王杀人手法的揣摩,杀人王只杀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而且必须上江湖人,刚刚的死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岁,若确实杀人王所为,那么他就是毫无目的的杀人,或者为了达到……” “为了达到提醒我他还活着以及达到某种目的。”唐晓棠打断仵作的话,“可惜,我从没将他当做死人,我唐晓棠没死,她怎么舍得死呢。”唐晓棠站起身,冷笑道:“她不死,我不安心,我不死,她亦睡不踏实,这一刻终于到了,这回,谁胜谁负就各凭本事了。” ------------ 第四十五回 挫骨扬灰(上) “其实……”唐晓棠站起身子环视众人,众人的目光亦落在她身上,多年以后,温文静已嫁做**,每当想起唐晓棠在小客栈的这段话,都觉得自己此刻很幸福,能够安心的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很多时候,你,我都是生活在不安中的,为了消除这种不安,我们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来换取安心。我们害怕生命空空落落,惟恐错过了什么,惟恐那边有更好的景致,更可口的菜肴,更迷人的爱情,更纯粹的人生,于是便怎么也不肯停下脚步,匆匆扔了手边的一切向前急奔而去。而有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明白,但是抵挡不了那种不安,不安把我们变成一个傻瓜,出乖现丑,做尽蠢事。甚至不惜杀人。” “今日,我要你们记住,不安来自于欲望,而软弱的人则总是屈从于欲望,他们都不懂得克制。若是你不相信克制帮助里抵消心中的不安,那么放纵自己的欲望更加更不是,他只会让你越来越不安,杀更多的人。” 小小的厢房内,一片静默,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思考唐晓棠的话,作为唐家庄庄主对庄内弟子的忠告,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语重心长的劝告。 “这是唐家庄暗堂的弟子唐白斩,”唐晓棠对方骑道。 “唐叔,这是唐家庄新上任的暗堂副堂主,以后有何情报直接向他汇报。”唐晓棠对唐白斩道。 “属下参见副堂主。”唐白斩抱拳道。 “前辈无须多礼,在下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向前辈请教。”方骑回礼抱拳。 唐晓棠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温文静,房屋内全是唐家庄的弟子,只有她一人是个外人,这莫大的信任令她生出莫大的受尊重感以及欣喜。是的,在温文静看来,能被唐晓棠当做朋友,并且被信任着,是她莫大的荣幸。 “唐叔现在是闻名朝野的仵作,皇室出了凶杀案大都是唐叔去验尸的,我安排他在衙门当差是为了调查王杀人的杀人手法,这江湖上没有比唐叔看的精准。只可惜,王杀人沉寂多年,这次复出想必是为了女人寨的事情,方骑,将你得到的情报跟大家说一下,我们要知道这次面对的是何敌人。”唐晓棠道。 “是。”方骑将得到的情报又对众人说了一遍。以及他的线人莫名失踪的事情。 “这女人寨原来这样得名的,但是一群妇孺,又不是江湖人,怎么惹上王杀人呢?”韩熏风沉思道。 “在孔雀山庄,我曾经问过孔雀王,当年二叔遗失的孔雀翎现在何处?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猜一定在皇宫内。” “这是为何?” “因为王杀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唐晓棠目光放向远处,幽远安静,黑眸中闪烁着深邃的光。 “这次不比孔雀山庄,我们的敌人在暗处,摸不到看不着,她的武功,暗器毒药的工夫不必我们任何人差,甚至比我们强很多。你们害怕吗?”这一番话丝毫没有波澜。 “怕什么怕!”韩熏风嚷嚷,“孔雀王那么难对付还不是被打败了。何况,我们与你在一起。”说到最后语声越来越小,韩熏风嘴上不愿承认唐晓棠带给他的安全感。 ------------ 第四十六回 挫骨扬灰(下) 众人虽是没有像韩熏风那样嘴上说出来有唐晓棠在,但是对于未知的旅途既感到刺激,又觉得安全。 唐晓棠微微一笑:“我们即刻出发,至于那人的死因就由官府去查吧,唐叔继续留在这里,有何情况立刻通知。” 唐晓棠等人在去同州县的路上,温文静悄悄地拉着韩熏风走在最后,问道:“哎,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看出来没有?” “本公子聪慧过人,当然看得出来!”韩熏风边摇扇子边得意道。 “真的?!”温文静努力压低声音,“你快告诉我,我好奇死了。” “他啊,死于唐家庄的独门暗器,从未在江湖现身过,没有庄主的允许,我可不敢对你这个外人说。”韩熏风露出遗憾的表情,“谁让你不是唐家庄的人呢。” “你这个蠢猪,你没看到唐家庄没把我当外人呢,刚才还……”温文静不好意思再往下说,“总之你必须告诉我。” “在你看来是唐晓棠那丫头信任你,在我看来那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在我们伟大的庄主看来,你根本就不是对手,没有威胁,谁会对没有威胁的人防备呢?”韩熏风认真地给温文静分析。 这句话彻底打击了温文静的自尊心,她不相信自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人物,也不相信唐晓棠从没将她当做朋友,她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进唐晓棠乘坐的马车内,大声问道:“唐庄主是否将我当做朋友?” 唐晓棠正在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温姑娘何出此言,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 “那敢问唐庄主刚才那人是怎么死的,我真的很想知道。”温文静大声道。 “那人是死于唐家庄的独门暗器鬼影壁。”唐晓棠道。 “鬼影壁?那是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吗?”温文静疑惑道。 “它是有形的,有时会见到,有时见不到的一道墙壁。王杀人正是利用这道墙壁早早的先将尸体摆放在那,等我们进去之后便伺机令人瞧见尸体,营造出出神入化的杀人手法。”唐晓棠解释道。 “我明白了,唐庄主,我无意窥探唐家庄的机密,只是好奇你们提到的王杀人的杀人手法,这样一说,王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只是利用障眼法罢了,厉害的是唐家庄的暗器。”温文静也是知晓事理的姑娘,什么该问,什么不能问,她都知道。 “在下自然知道温姑娘的性情,只是鬼影壁在下也是在祖宗留下的古书中看到的,至于制作方法早就失传了,是以,温姑娘的父亲也不知道。”唐晓棠微笑道。 “唐庄主放心,我不会对父亲说的。”提到江湖事事通,温姑娘自然明白唐晓棠的意思。 说话间,赶车的方骑问道:“庄主,天色晚了,要休息一会儿吗?” “这一路都不能休息,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到女人寨。路上吃些小绿准备的干粮。”唐晓棠说着闭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文静识趣地下了马车,留给唐晓棠一片清净,温文静下车后,唐晓棠又睁开眼,盯着马车帘子的一角,“即便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努力的活着了,奶奶,接下来就看孩儿的造化了,我必须完成这里的一切事情才能离开,我不要看到有仇家找上门来,血溅三尺的一天,我要有我在的唐家庄人人敬仰,我要将唐家庄送上武林之巅!我要清除所有唐家庄的敌人!” ------------ 第四十七回 死人复生(上) 众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快到同州县了,这里空气清新,静幽的山谷中回荡着鸟语,暮霭障目,一条羊肠山道则盘缠其间,因为连绵的秋雨,使这条山路变得泥泞而湿滑。 许久之后,唐晓棠等人停下马车,“庄主。”小绿道:“这里山路泥泞,马车是过不去了。” “步行。”唐晓棠走下马车,深深吐了一口气,放马归去,“方骑,前面带路。” 方骑从路边拾了一根树枝,躺着泥水走向山寨,小绿找出一件旧衣服,给唐晓棠包上鞋,以免泥水沾污了唐晓棠的鞋子,其他人随其后。 走了半柱香的工夫,女人寨就在炊烟袅袅中出现了,一阵阵馍馍的香气随着风传来,“午饭时间到了。”唐晓棠低声道:“找一处人家落脚。” 此刻,唐晓棠的银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正在一处人家吃午饭,热情的女主人对他们谈起了该如何选女人。 “要想找个会生儿子的女人。第一,眼睛要清楚,不能眼神无光,第二,鼻子要挺,鼻梁要高,第三,手掌心要粉红,其色如胭脂那般,第四,肩膀要宽,而且要厚,肚脐眼要凹进去,屁股个肚子要大,眼睛也要大,但是眼皮不能大。”女人一边说一边向堂兄阿汤碗里夹菜,几颗没有油水的野菜。“夫人,待会吃了饭,奴家带您过去。”女人看出了这行人中唐晓棠是能够做主的人。 一阵阵鸡鸣狗叫之后,女人将唐晓棠带进了一间茅草屋。 女人道:“还请夫人先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六个女人被带进了屋子,女人道:“这些都是能生儿子的能手,从没生过女娃,夫人您挑一个吧。” 唐晓棠点点头,挨个打量那些中年妇女,走到第一位中年妇女面前道:“你不行,太胖,生个孩子也会是个胖子。” 走到第二个中年妇女面前道:“你也不行,太瘦了,恐怕会难产,我们老爷宅心仁厚,最见不得人受苦。” 走到第三个中年妇女面前道:“你面黄,鼻子塌,嘴唇厚,男孩随母,所以不行。” 唐晓棠做不不耐烦的样子,摆手示意不想在看下去,女头人会意,赶紧送走那些中年妇女,“夫人这些您不满意不要紧,我们女人寨都是能生娃的女人。” “是吗?”唐晓棠掏出一叠银票,并没有给女头人,“大婶,女人寨里却是都是女人,但是我要的却是死人。” 女头人一惊,有些慌张,“夫人……您难道……”她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唐晓棠微微一笑:“大婶莫怕。我不是鬼,我只是想看看半月前你们这里无端死去的人。” 女头人并没有放下心来,依然慌张道:“夫人,那些人都是被鬼催命的,尸体我们怎么敢留,早将他们入土为安,三叩九拜的送走了。” “是吗?”唐晓棠微笑道:“我要听实话。”她抽出银票房子桌子上,“我只是要听实话,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女人嗫嚅着,不敢上前。唐晓棠眼底的精光令她害怕。唐晓棠唇角一勾,“大婶,可是怕睡了便会送命。” 女头人不自觉的点点头。严厉的慌张愈甚。 “大婶,放心,我既然敢来,就有对付恶鬼的法子,但是你若不说,只怕那恶鬼不会放过你,而且,不快要憋不住了,不是吗?你知道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压得你喘不过气,是吗?说出来吧,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不止心里舒服,这些银票全是你的了,你可以拿着这些银票带着你的村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些年你辛苦了,该休息了。”唐晓棠长相柔美,丝毫没有攻击力,语气柔和,话里话外都在为女人寨里的女人打算。 女头人的眼底有些湿润,多少年了,幻想能够正常人的生活,不必再靠卖孩子生活,女人寨里的女人凡是生了女孩的,都要抱回来养,这笔开销越来越大,有些看起来是达官显贵的人,给他生了儿子,谈好的银子并不给,他们有钱有势根本惹不起。女人白白生了孩子,与子离别,这些哭声她也听够了。有些女人舍不得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得孩子,抱着孩子逃走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最后只得将孩子送走,又回到女人寨。现在终于有一个人了解她们的苦楚,愿意帮助她们逃离这命运,逃离这苦海。 她哭了。 ------------ 第四十八回 死人复生(下) 唐晓棠走到女头人身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大婶,我是蜀中唐家庄的庄主,我说会让女人寨的安全,就会保你们安全,但是若是不相信我,这个寨子就是当今的皇上都保不住。” 女人听到唐家庄庄主这几个字,顿了顿眼泪,险些没抽过去,惊讶道:“夫人……不,您是唐家庄的庄主唐晓棠,那个大战孔雀王的唐庄主!” 唐晓棠微微一笑:“是的,大婶,我在江南有很多铺子,只要你愿意,可以到那里做活,只要肯劳动,就饿不死。若是不愿意,我会出银子,给你们买一片地,过安静的农家日子。你看如何?” “你真能保住这全寨子上下的命?”女头人仍有些怀疑。 “我说我会,你恐怕也不会相信我,但是现在除了我能救你们,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人。”唐晓棠灼灼的目光中带着坚定,令人不得不信。 “好吧,女菩萨,你想问什么奴家知无不言。”女头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带我们去见那些或许已经死去的人。”唐晓棠道。 “或许?您说或许?她们真的都已经死了,奴家亲眼看着她们下葬的。”女头人惊讶道。 唐晓棠摇头无语,示意女头人带路。 门外。韩熏风等人焦急等待,“不知唐庄主谈的怎样了?有没有问到有用的情报。” “你就放心吧,那个小狐狸想做的生意没有做不成的,她开的条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拒绝的了的。”韩熏风打着哈欠道:“吃了饭就想睡觉。” “你真是个猪,”温文静问道:“唐庄主会提什么条件?” “他们需要什么,那小狐狸就会给什么,不外乎银子之类的,反正她有的是银子。”韩熏风不以为然道。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女头人带着唐晓棠走出茅草屋,“唐庄主,我们这里的人死后都会埋在后山,我们没有银子,买不起棺材,只用几张草席裹了了事。” “还请大婶带路,再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妇女,我要挖坟。”唐晓棠目光看向远方,不知再想些什么。 女头人带着五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与唐晓棠等人来到后山,这里稀稀拉拉的仗着几颗枯树,尘土掩埋中骷髅骨随处可见,像是山里的野狼嗅到气味从土中叼出来的。 女头人指了指枉死之人尸体掩埋的位置,“就是这里了。” “全部都挖出来,一个都不能少。”唐晓棠道。 方骑,韩熏风以及几个中年妇女奋力地将那些掩埋土中的尸体一个个挖出来,奇怪的是那些尸体并没有腐烂,而是僵硬的,如石头一般。 “她们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死了吗,尸体埋在土里居然没有烂掉?”温文静上前查看道。 “是啊,真奇怪,摸上去好像还有些温度。”韩熏风摸了摸尸体道。 “难道......是诈尸!?”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战战兢兢道。其余的女人们听到诈尸吓得跑出去好几丈远。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头人求助地瞧着唐晓棠。 唐晓棠面色凝重,”抬她们回去,烧上火,快去。”有一个妇女赶紧回去准备了。 众人将九具尸体抬进屋子,接着有人送进来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几具尸体并排躺着,小绿递给唐晓棠一个布袋,唐晓棠带上鹿皮手套,取出针盒,将一根银针插进一个女人的脚心,随后小绿将那人扶起,喂她一颗墨绿色的药丸。不消片刻,那人醒了,吐出一口黑血,迷迷糊糊地瞧见了几个不认识的人,人群中瞧见女头人,断断续续道:“秀他娘,我这是怎么了?” 女头人骤见已经死掉的人醒来,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没有回答,飞快地跑了出去,大叫:“快来呀,她们都活过来啦。有女菩萨来救我们了。” ------------ 第四十九回 夜半销魂,谁人歌(上) 剩下的八个人均被唐晓棠用同样的方法救活了。天色已晚,女头人千恩万谢的给唐晓棠等人收拾了房间,让她们住下,一切事宜,明日便会知晓。 唐晓棠的房间内,这样离奇曲折的夜,无人睡得着。 温文静最先忍不住,问道:“唐庄主,她们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埋在土中半个月还能救活呢?” 不止温文静好奇,连方骑也忍不住道:“弟子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听说有这等奇事。” 唐晓棠脸上有些倦意,很多时候她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和善的庄主,可是有时候他们也忘记了,唐晓棠是一庄之主,是一个领导者,她习惯的是提出问题,而不是回答问题。 “小绿,你跟他们说说吧。”唐晓棠吩咐道。 众人将目光转向小绿。小绿道:“这是王杀人的杀人手法之一,先下毒令人假死,不知情的亲人自然会将他们埋了,或者焚烧,若是土葬他们会在半个月后醒来,之后会在土中活活憋死,若是火葬,他们就会在火中醒来,之后活活烧死。” “那为何不直接将她们活埋或者烧死呢,为何要费尽周折的用这种方法呢?”温文静听着很惊讶,她还从遇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变态的人。 “因为王杀人杀人的乐趣就是体验各种不同的杀人方法,手法越与众不同,她越开心。人死的越痛苦,她就越兴奋。”唐晓棠接着小绿的话道:“有时善人未必有善报。但一旦做恶,会不敢面对自己,越不敢面对,便会越陷越深,久而久之,做恶变成乐趣,而只要是乐趣,都是上瘾的,所以,还是要为善,再不济,自己会觉得自己是好人。有时人就是为了感觉活着。” “为了感觉活着,唐庄主说的好,”温文静低声道:“为了自己的感觉,为了外人对自己的感觉,都要做个好人,王杀人不顾自己和外人的感觉,所以才变成杀人的魔头,偏偏还想当一个善人。” “生命中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太多,若是不肯放过自己,将来只会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这世上没有能帮真正的帮的了谁,只能靠自己。”唐晓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变得很黑很黑,众人想到了孔雀王,这是他们知道的最令唐晓棠痛苦的事情。 其实唐晓棠想到的是李丹霞,这个与她若即若离的,清俊深邃的男人。 “夜深了,都回吧。”唐晓棠倦意更浓。 “那怎么成,唐庄主我们还没有商量该怎么对付王杀人那变态恶魔呢?”温文静不是唐家庄的弟子,在她的印象里唐晓棠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庄主,所以通常情况下都不把唐晓棠的命令当回事。 “该来的时候他自会来,不必费这个心思。”唐晓棠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温文静还要说话,小绿拦了下来,“温姑娘,庄主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可好?” 温文静撅着嘴走了。小绿道:“庄主,您的身子……” “没事,你也下去吧。”唐晓棠低声道。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五十回 夜半销魂 谁人歌(下) 叽叽喳喳的温文静走了,留下一室的寂静。火盆中的火渐渐地燃灭了,年久失修的门窗被风吹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更加凸显夜的寂静,唐晓棠坐在旧椅上一动未动,良久,良久。 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脸颊,风中带着一阵花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唐晓棠还是未动,“你在做一件危险的事,知道吗?”唐晓棠始终背对着那人,她的背影清丽消瘦。 “你也在做一件危险的事,知道吗?”来人道,是极其动听的女声。 “权利,呵呵,权利……”唐晓棠突然笑了,极尽疯狂,“就算你能高坐名堂,你还是孤独的,因为你亲手杀死了你最爱的人,你注定孤独。江湖,朝廷你都要染指,你就从来就不觉得累吗?” “哼,我还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怎么会累?今日你救了九人,明日我多杀九人,因为你,又将有九个人要死了。你不是圣人,救不了这世上所有的人。”那人也笑了,“我来,是要告诉你,那个碍事的老家伙终于死了。” “是你杀的?”唐晓棠问道。 那人哼了一声,“我怎会杀一个为我铺路的人,他是命数已尽,尽心尽力为了这江山,心智耗损过大,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老东西死了,太子不成气候,这天下不消数日便是我的了,”那人狂笑,凄厉至极,“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谁都独挡我。”笑声将韩熏风等人引来。 众人将那人围住,只见那人黑纱蒙面,瞧不清面目,黑夜中一双白嫩的双手犹自晃眼,“原来王杀人真的是个女人。”韩熏风道。 “让她走。”唐晓棠背对着众人,她的语声不高,却十分威严,众人不敢违抗,让出一条路。那人起身一掠,再追已是来不及了。 “好高的轻功。”在场的人不禁暗赞一声。 “都回吧。”小绿轻轻将门关上。室内又重新恢复的寂静,好像那人从没来过一样。 “小绿姑娘,唐庄主为何要放走王杀人,为何不和众人之力将她拿下呢?放她走,她还是会到处杀人的。”温文静在走回房间的路上忿忿不平。 “因为即便和我们这几人之力都不是王杀人的对手,庄主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送死。”小绿道。 “那唐庄主呢?”温文静撅嘴道:“唐庄主就不动手吗?” 小绿没有说话,温文静不依不饶,“你快说啊,为何要放走她啊?” “你就不能安静点吗?”韩熏风怒了,大吼道:“一路上你就没停过嘴,你若不相信唐庄主还留在这作甚?” 温文静愣了,虽然她与韩熏风一直斗嘴,但韩熏风从没有吼过她。她一时气不过,跺着脚走开了。 韩熏风没有去追,而是对小绿道:“唐晓棠倒地如何了?” “庄主她……”小绿忍不住哭了,断断续续道:“庄主的相思毒已经进入腓骨,只有蓝魔能救,但是庄主执意要将蓝魔……” “要将蓝魔给那个李疯子是吗?她不顾唐家庄要救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韩熏风大吼,只觉的要疯了,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疯了,唐家庄出了他这样一个情种就够了,唐晓棠为何要这样?! 唐晓棠在小绿关上门之后,缓缓地抬起手臂,用手撑着桌子起身走向床铺,每走一步便呕出一口血,相思毒早已经压制不住,若不是她的意志在撑着,恐怕起身不来,所以在王杀人来的时候她不能动,若是王杀人知道她身中奇毒,他们这几人都会葬身于此。 终于躺倒床上,唐晓棠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剧痛中,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出现在眼前。有声音在不断的呼唤她,有唐婉月的,有孔雀王的,还有李丹霞,朦胧中,她苦笑,这相思毒已经进入脑中,我会先变成疯子吗?高高在上的唐家庄庄主会变成一个可笑的疯子。 情债,这偿还不了的情债苦了多少人。 ------------ 第五十一回 不诉离殇(上) 温文静心里生气顾不得许多,一口气跑到后山。“我哪里说错了,就算打不过也要拼死一战,你们不帮我就算了,还数落我,我就不信了,没有你们我还不闯荡江湖了。哼,老娘自己走。”待她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发现正置身于一座座墓群中,阴风阵阵,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嚎叫声传来,不禁打一哆嗦。喃喃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真是倒霉。”待要起步离开后山。 正要转身的一刹那,一道人影轻轻一晃,立到温文静面前,她心中一惊,“什么人?” “你的朋友。”寒风凌烈,刮得人脸生疼,那人声音低沉动听,是浑厚的男声,“能够帮助你的朋友。” 温文静心中警觉,这人藏身于此,悄悄地接近她,她竟浑然不觉,显然乃是强敌,心中已经思量着如何退走,埋怨自己行事莽撞,她喝道:“休要装设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我说了是你的朋友,”那人低声道:“我知道你此行踏入江湖是为了给你父亲打探江湖秘史,江湖后浪推前浪,你的父亲温良辰年事已高,早已经担负不起江湖事事通的名号,而你家门日渐衰落,你瞒着父亲出走,偶遇唐晓棠,心知通过她你会重振家门,是以你次啊跟着她是吗?唐晓棠在江湖上的行踪,所经历的事,都是你传出去的。” 来人说中了温文静的目的,温文静不肯承认,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唐晓棠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你可愿听?”那人缓缓伸手,拉住了温文静的手臂,这轻轻一拉,温文静用尽力气也甩不开。 “你放手,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跟你走。”温文静大叫,期望有人听见会来救她,可是她此刻在后山,唐晓棠等人不论如何是听不见的。 “你可以不走,但是却会死在这里。”那人放开手,笑笑道:“你自己选。”说罢,自己先走了。 温文静心知他若想杀她,易如反掌,但见他能杀她却未杀,显见不是敌人,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之后,跟着那人走向后山深处,渐渐远离了女人寨。 那厢,小绿与温文静同住一室,见她久未归,便出门寻找,在女人寨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韩熏风也因为对温文静发了火,心里有些歉疚,便想瞧瞧温文静是否回来。 小绿与韩熏风二人在黑夜中相遇,韩熏风问:“温姑娘她……”二人虽然已经都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但是此刻,漫漫黑夜,突然觉得很尴尬。 “她还没回来,我们非开找找吧。”小绿接口道。 二人分开又寻找一会儿,遍寻不着温文静的踪迹,韩熏风怒道:“难道她真的自己走了,这傻丫头。” “现在危险的很,温姑娘若是遇上王杀人那就……”小绿话还没有说完,韩熏风扔下一句话掠远了,“我去后山瞧瞧。”小绿无奈也跟了上去, “既然你是我的朋友为何不以真面目见我?”温文静上下打量面前这个黑衣男子,这人很高,足足比韩熏风高了一头,宽大的衣袍根本辨不清身形,若说里面藏了一人,温文静都不感到奇怪。 那人嗤嗤笑了,“想见我面目,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保证你违背你的良心,和江湖道义。” 温文静好奇心起,心道:“我且瞧瞧他的摸样,看他会提出何要求,搞的什么鬼。”嘴上道:“好,我答应你。” 那人听了,扬手解开面罩,月光之下只见其人肤色洁白如玉,唇色似丹红,容貌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妖媚,但又有一种极强的阳刚之气,这二者都积聚于一人身上,竟像是这人天生就是这样,令人入目心动,只要是女人瞧了,没有不心动的。 ------------ 第五十二回 不诉离殇(下) 温文静呆了一呆,她本以为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长相必定猥琐,没想到此人非但不猥琐,神色中竟隐隐现出一种正气,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你…….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能说了吧?”温文静此次张口,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是唐晓棠的朋友,而你也是他的朋友,所以你要想办法将这个给她,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下去,“黑衣人递给温文静一个碧蓝色的小瓷瓶,”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蓝魔,可治愈她身上的毒。” “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为何不自己给她,还要鬼鬼祟祟的威胁我。”温文静害怕黑衣人使诈,并不接过瓷瓶。 “你想听听唐晓棠的故事吗?”黑衣人收回瓷瓶。 “你说我就听呗,我此刻有的选吗?”温文静嘴噘得老高,“你说吧,但是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将此事告诉我爹。” 黑衣人笑笑,妖媚非常,“她出生在唐家庄,她的娘唐婉月是当年叱咤江湖的侠女,他的父亲是名重一时的江湖巨头孔雀王金霸天……”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温文静打断黑衣人的话。 黑衣人没有理她,继续道:“唐婉月在身怀唐晓棠的时候身中相思毒,是以唐晓棠一出生便带此毒,是随时都会毒发死去的。” 温文静听在耳里半信半疑,只听黑衣人继续道:“唐晓棠一出生就过着以药续命的生活,受尽折磨,直到十岁,她实在受不住以药续命的生活,试图自尽,唐老太太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交给她两件事情,一件事她已经完成,就是诛杀孔雀王,另一件就是寻回孔雀翎和唐家庄失窃的唐氏暗器谱,而这件事正是她此刻做的,但是只怕她的身子撑不到那一刻了,方才王杀人现身,她不是一动未敢动吗?只因她一动王杀人便知道她内脏受损,王杀人将毫无顾忌。” 温文静越听越佩服唐晓棠,怎会有人能在大敌当前那般镇静? 黑衣人道:“唐晓棠不是天生淡泊无欲的人,她想要的东西她一定会得到,所以她不争不抢不杀人,只因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她唯一得不到的就是那个人吧?”黑衣人犹自叹了口气,“也不一定,人的心意也是会变得。”这句话显然是黑衣人说给自己听的。 “人的心意当然会变,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温文静难得说出这样一句有意味的话。“难道你不会变吗?” “我就是一个不会改变心意的情种。”黑衣人妖媚的脸庞在月光下耀眼非常,不知何故,温文静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此人真的是情种,一声只爱唐晓棠一人的情种。 她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问道:“敢问以唐庄主这样的身子如何能打败王杀人拿回孔雀翎和唐氏暗器谱呢?” “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黑衣人低沉沙哑地道:“唐晓棠这些年在朝廷和江湖上安插了不少唐家庄的人,而且江湖许多门派与唐晓棠神交已久,只消她一句话,会有很多人为她卖命的。你不是也被她收买了吗?你以为你的小伎俩能逃过唐晓棠的眼睛,她只不过是借助你达到将唐家庄送到世人面前的目的罢了……” “她一步一步做着必须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拦她,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不希望她这样死去吧。”黑衣人道。 “那是自然,唐家庄救过我的命。虽然我不如她,但是我却真心的佩服她。但是你……”温文静依然质疑黑衣人的身份,“若是你给我的毒药,那么害死唐家庄庄主的罪名,我也别想活了。” “这个你只管拿着,待唐晓棠毒发的时候,只有这个能救得了她。”黑衣人一扬手将瓷瓶扔给温文静,温文静不自觉的伸手接住,“解药我是给你了,给是不给随你心意。不过,你若是救了唐晓棠,你就是唐家庄的恩人,连韩熏风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 第五十三回 一段情(上) 韩熏风小绿二人飞一般的赶到后山,只见一片荒山野岭,空无一人,“她不在这里,难道是自己离开了?”韩熏风将后山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也快凉了,庄主瞧不见我们会担心的,兴许一会儿温姑娘自己就回来了。” 密林深处,黑衣人早就如鬼魅般飘远了,只留温文静一人手握着瓷瓶,怔怔地站着,唐晓棠身中奇毒,快要死了,她若死了,韩熏风会伤心的吧,但是……他伤心,与我有何关系呢?那人说唐晓棠不是心境淡泊的人,她到底想要什么呢,难道她想称霸武林,但是又为何卷入朝廷的纷争呢?温文静一路思考着,瓷瓶早就被她攥热了,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女人寨了。 此刻天已经微微放亮,女人寨的炊烟升起,一阵阵鸡鸭狗吠之声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些人将要遭遇何事呢。 女人寨的破瓦房里,唐晓棠早就起身,忽闻门外两个人的脚步声,韩熏风大步走进来,径直坐下,拿起唐晓棠喝过一口的茶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干后重重地将茶碗搁在桌子上,气道:“不就说她几句,至于走了都不招呼吗?” 唐晓棠不明所以,看向小绿。小绿道:“庄主,温姑娘不见了。” “随她,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该回来的自会回来。”唐晓棠淡淡道。 正说着,女头人端着清粥小菜进来,道:“唐庄主,乡村野岭的,没什么好招待您的,还请见谅。” 唐晓棠站了起来,双手接过盘子,“大婶不必客气,是我们打扰了。请坐。” 唐晓棠这样一接,一站,一请,让女头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受尊重之感,心道:“这唐庄主都能对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人这样,她手下的人必定不差,跟着她一定能脱离苦海的。” “大婶,一定您去寨子里通知一声,带上家当,午后就会有人来接你们,若是有人不愿走,可不要勉强,毕竟人各有志。”唐晓棠道。 听唐晓棠这样道,女头人有些不安,唐晓棠为何不似昨日那般咄咄逼人,为何不问那些隐藏在女人寨中德秘密。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唐晓棠看出女头人的不安,微微一笑:“大婶不必慌张,不该问的我自不会问,您大可将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 “唐庄主这是为何?”女头人迷茫道:“为何这样帮我们。” “有些秘密,即便不说,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唐晓棠道:“同为女人,我又何苦为难你们。” 听到这儿,女头人缓缓站起身,冲着唐晓棠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唐庄主的大恩大德,女人寨的人永生不忘。” 唐晓棠扶起女头人,对小绿道:“你与方骑留下,帮助大婶,我已经通知唐青,他午后便到,接走这里的人,随后你们再赶来。” 小绿称是,跟着女头人一起去了。 唐晓棠与女头人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温文静走了进来。瞧见温文静韩熏风霍地站起,“你还会回来呀,不是走了吗?” 温文静面无表情并不答话,“坐下吃饭吧,这一夜你也累了。”唐晓棠招呼道。 温文静坐下来,“我……我…..”她定了定神,“我只是有些心乱,害唐庄主担心了。” “无妨,回来就好。”唐晓棠微微一笑,“吃过早饭,我们还要赶路,温姑娘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可否与我们一起同行。” 唐晓棠在此邀请,韩熏风瞪了唐晓棠已眼,“她只会惹事,能有什么帮助!?” 此言一出,温文静愣了一下,“唐庄主还要去哪里?”她都想好了,女人寨的是解决了,唐晓棠若是不再带她一起,她便不跟了,就将那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瓶子扔到一边,什么都不管了。谁知,唐晓棠再次邀请她一起走。“不知唐庄主还要去哪里?” “北上,皇宫。”唐晓棠道。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五十四回 一段情 (中) 唐晓棠只说了四个字算是告知温文静她此行的目的地,便认真的吃起早饭,说是清粥小菜,其实只是玉米糊糊和一盘腌制的野菜,这样的吃食在温文静看来,连她家的狗都不会吃,但见唐晓棠吃的那样认真,她憋了一肚子的话咽下去了,她好想问问唐晓棠,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够让她不惜性命也要完成?人生在世,有什么是值得拿命去换的? 这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的瓷瓶到底里面装的是毒药还是解药?若真是是解药,为何要用这样百转千折的方法给唐晓棠,为何要说唐晓棠不会服下这瓶解药,唐晓棠死了,真正会伤心的人能有几个呢? 温文静的内心深处,是真的想救活唐晓棠吗?或许唐晓棠死了,对她来说更有价值吧,毕竟这名重江湖的人物,是在她的见证下死去的。 山野的早饭,温文静根本吃不下去,她脑中想的全是揣在怀中的瓶子,以及风一样消失的俊俏男子。 “唐庄主为何不问,这一夜我都去了哪里?”温文静忍不住了,对着唐晓棠问道。 “温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江湖上的自由人,去了哪里,在下是不该过问,我们有缘能够结伴同行一程,已是上天的恩赐。”唐晓棠耐心的答道。 “可是我……我将唐庄主在江湖上的行踪事迹都传了出去,唐庄主不怪我吗?”温文静嗫道。 “温姑娘本就是江湖事事通温良辰的独生女,做这些事本是无可厚非,而且传了出去对唐家庄并没有任何损害,在下为何要怪罪?”唐晓棠微微一笑:“温姑娘且放宽心,行走江湖求得是心安理得,温姑娘没有做任何损害他人利益的事情,何苦听了别人说几句就有心理负担了?” “别人?!唐庄主知道了?”温文静大叫道,连韩熏风都觉得奇怪,唐晓棠这句话一定意有所指。 唐晓棠勾起嘴角,“在下什么都不知道,走吧。” 小绿与方骑留下接应唐青,安排女人寨里的女人们以后的生活去向十分忙碌,唐晓棠等人并没打招呼吃过早饭便上路了。 温文静骑在马上慢慢悠悠的向前走,与唐晓棠乘坐的马车拉了好大的距离。突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加鞭几步,赶上马车,跳上唐晓棠乘坐的马车,不顾正在打坐调息的唐晓棠问道:“唐庄主是否身中相思毒?” “是的。”唐晓棠道。 “以唐庄主的本事早就可以为自己解毒,但是……”温文静不知该怎样表达了。 “温姑娘有没有想过将来要过怎样的生活?”唐晓棠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啊?”温文静一愣,“没想过吧。” “是吗?待静下心来要好好想想,温姑娘想知道在下想要的生活吗?”唐晓棠笑道。 温文静点头,唐晓棠道:“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夜晚夫妻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啊?我还以为唐庄主是想要称霸天下呢!”温文静怎么也没想到唐晓棠居然想过村姑的生活。“那唐庄主有了心上人吗?” 说到心上人,唐晓棠脸色一暗,叹了口气,“也许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善始未必善终。本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不想,他执琴弓,割我若弦。” ------------ 第五十五回 一段情(下 马车碾在石子路上,颠颠簸簸,一时间,二人同时静默,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后却执琴弓,割若弦。会恨吗?曾经那样的爱过他,恨得起来吗?这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事莫过于他爱你,最后却不爱你。 唐晓棠这样玲珑剔透的绝世美人都拴不住的男人,是被抢走的?是被家族拆散的?还是感情变淡分开了。 第一种不可能,谁能斗得过唐晓棠?!第二种也不可能唐家庄里唐晓棠可是一家之主。第三种,嗯,有可能是第三种,毕竟天仙般的美人也有看够的时候。温文静低着头猜测着,她断定,这里面的枝枝蔓蔓必定跟一个男人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唐庄主很爱他吗?”温文静低声道。“甚至不惜为他断送性命?”这句话温文静没有问出来。 但是唐晓棠说了,她道:“是的,我很爱他,我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去爱他。” “他爱你吗?”温文静想到的是树林中那个妖媚的男人,只觉告诉她,唐晓棠心中所想的人并不是他。 “他爱或者不爱,我都爱他,爱他的眉梢,爱他的唇边。”唐晓棠因为满腔柔软爱意面庞折射出动人的光芒,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为什么会爱他呢?”温文静不明白,那么强大的唐晓棠竟然也会爱人,可是她忽略了唐晓棠也曾经年少,也曾经是一个柔弱的,调皮的小姑娘。 马车继续颠簸在石路上,唐晓棠双眼盯着马车的一角,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李丹霞到唐家庄给唐老太太祝寿,那年唐晓棠九岁,当年,唐家庄虽不算强大的帮派,但是在江湖中根基极深,是以当年统领江湖的丹霞门门主携子道贺。李丹霞出现了,跟着他的父亲来到唐家庄,肌肤黝黑,剑眉透着英气,黑亮的眼眸带着一抹安定之色,身穿锦服黑衣,腰间系着一块华贵的羊脂白玉。举手投足见散发一股唯我独尊的王臣气势。 这是唐晓棠距上次江南游玩第二次见到李丹霞,他道:“小姑娘,是你啊!” 席间,贪玩的唐晓棠觉得无聊,偷偷跑开了,拉着正在练功的韩熏风去山间捉蜻蜓,就在二人玩的兴起时,突地,一种奇异的声音发出,像是被捣毁蜂巢的马蜂群发出的声音,但是所带起的风远比蜂群大。韩熏风听到这声音感觉不妙,拉着唐晓棠躲在草丛中。 忽然,几百件飞镖,夹扎着强劲的风声,从山林的四方八方向草丛里飞去,无论那里躲着的人是谁,都无法躲开这飞镖。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只见李丹霞缓缓站起,双臂慢慢抡起,那些夹杂着劲风的飞镖像是受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引力吸引,在中途变了方向,晃眼之间,马蜂般密密麻麻的飞镖竟改变方向,向山林四面八方飞去。 又在晃眼之间,密密麻麻的飞镖竟重新飞出,只是这次飞向的是韩熏风与唐晓棠隐藏的地点,李丹霞大惊,雄鹰般的掠起,飞向韩熏风,一手提着韩熏风,一手提着唐晓棠,在飞镖飞到之前,直掠远处。他放下唐晓棠二人,漠然道:“既然来了,诸位就请现身吧。” 语声方落,小径旁的山林中,传出一阵笑声,随着笑声,山林里掠出数十条身影,将朱剑美三人团团围住。 “诸位自诩江湖好汉,竟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下手,就不怕江湖众人耻笑?”李丹霞将唐碧凡二人护在身后。 “无毒不丈夫,为了杀你,玩些手段谁人敢耻笑?”说话之人哼了一声,“今日你带着两个孩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出去?” “逃?谁说我要逃?”李丹霞语气嘲弄,“今日就要你瞧瞧,带着两个孩子,我一样将你们立斩马下。” “好,好。”来人哈哈大笑,“李少侠好大的口气,只怕等会就跟我们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喽!” 来人是在蜀中边界享负盛名的人物,鬼门虎王王大虎,是边界一霸,过路的武林好汉都要登门拜会拜会,与唐家庄深交已久,帮派来往甚多,见了唐奶奶还要尊称一声老前辈。今日,居然口出狂言,连唐晓棠也要杀,显见与李丹霞的仇恨之深。 “王大虎,你连我也敢杀吗?莫要忘了,你那鬼门帮还要仰仗我唐家庄生存呢!”唐晓棠提醒王大虎自己的身份。 “诶哟,我当是谁的声音这么好听呢,原来是唐小姐。”王大虎诡秘一笑,“可惜呀,天上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闯进来,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也走不出这个林子。” “你……”唐晓棠手指王大虎,“你若杀死了我,奶奶不会放过你的,若是你悄悄离去,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会跟奶奶提起的。” “放心吧,唐小姐,那老不死的不会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宝贝孙女的。”王大虎冷哼,“今日,李丹霞必死。”他一扬手,十几条大汉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王大虎一声大喝,身形突然掠起,提刀斜削,带起一道青光,剁向李丹霞。同一时间,十几条大汉同时出手,有的提刀直取李丹霞肩井肩贞两处大穴。有的砍向韩熏风与唐晓棠,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里,李丹霞手握利剑,刷一声反刺王大虎,刀剑相抵的那一刻,王大虎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他的大刀扭转方向,竟剁向了其中一名大汉,那名大汉硬挨了一刀,倒地不起。 李丹霞这一出手,时间拿捏之准,内力之深,反应之快,连王大虎都不禁暗赞一声,好功夫。 唐晓棠与韩熏风从小习武,对付几名大汉还搓搓有余,但是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那倒地死去的大汉给了攻击者一点震慑,唐晓棠趁着他们一晃神的瞬间,掏出七魂五魄散欲洒向那人,但见李丹霞犹自在与王大虎对敌,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工夫,一条大汉的刀划向唐晓棠的脖颈,李丹霞一声清啸,手中的剑直直掷出,飞入那名大汉后心,大汉登时倒地,同时李丹霞左手缠住王大虎右腕,一拉一扭,只听咔一声,王大虎的右臂硬生生地被他扯落下来,软哒哒地搭在身侧。 十几名大汉都已倒地不起,只有王大虎硬撑着,但显然快撑不住了,他纵然知晓李丹霞的工夫高强,但没想到带着两个孩子他还能不慌不忙应付自如,此战怕是败了。 “今日,阁下若是杀了我便罢,杀不了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王大虎忿忿不平,“我那妻子偷人养汉,得你庇护,方能逃脱升天,我追了他们半月有余,偏偏到哪里都有你的人护着。李丹霞,堂堂丹霞门的少主人,这种违背伦理,道德,人情的的做法,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爱护妻子,夜夜留恋青楼妓女,让大好年华的妻子独守空房,岂能禁止别人爱惜她?他二人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又有何不对,是你负她在先,却不容她负你,这又是何道理?”李丹霞字字珠玑,驳的王大虎无言以对。 “就算是我不对,但这是我自己门户的事情,与你何干?”王大虎冷笑道。 “这天下的不平事我都要管,你能奈我何?”李丹霞想到那苦命鸳鸯找到自己时相拥而泣的情景,更是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好。你出身武林大派,武功高强,我奈何你不了。废话少说,动手吧。”王大虎认输了。 “你走吧,我不杀你,那二人你也莫要追了,不是你的人终究是追不上的。追上她的人,也追不上她的心。”李丹霞将剑收在肘后。转身走了。 王大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扶起倒地的大汉,受伤的几人互相搀扶着走了。 唐晓棠快步跑上前拉着李丹霞的手,笑着道:“李大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在我长大之前你不要娶妻好不好。” 李丹霞蹲下来与唐晓棠平视,“晓棠姑娘喜欢我吗?” “恩。”唐晓棠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要嫁给你。” 李丹霞苦笑:“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比她好,虽然我身上有解不了的毒,但是我很聪明,假以时日一定能解的,李大哥不要喜欢她,喜欢我,好吗?”唐晓棠心上一酸。 “你还小,”李丹霞温柔的抚摸着唐晓棠的长发,“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 “我还没有长大,李大哥不会老的。”唐晓棠道。 李丹霞无奈,对着一个小女孩渴望的眼神,他不忍拒绝,“好吧,我等你长大。” 就这样,年少的唐晓棠爱上了李丹霞,时间刚刚好,地点刚刚好,只因正当情窦初开时遇上他了,遇上了让自己敬仰的男人,从此以后便想要变得更强,便想要与他一样,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后来呢?”温文静问道,“后来唐庄主与李大侠怎样了,有在一起吗?那个王大虎又怎样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五十六回 浮生又一劫 方骑架着马车在日落之前赶到汴京,进城出城的百姓来来往往,繁华比蜀中更甚,马车长驱直入直到皇宫门口。 唐晓棠拿出一块令牌,守门的士兵瞧了一眼便放他们进去,早有一个老太监在宫门口等他们,“唐庄主,皇上正在清华殿等您,请跟老奴来。”老太监一使眼色,立即有几名小太监接过马车,领着方骑和温文静去偏殿休息用膳。 老太监走在前面,唐晓棠缓着步子跟在后面,太监岁老,但是步履轻盈,显然是练家子,老太监边走边道:“圣上得知唐庄主今日会到,早将您的寝室收拾出来,就在圣上寝宫的边上,圣上很想您。” 唐晓棠没有答话,只一路欣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皇宫里的花园当然不会随便路上可见的普通花草,但这些花草的作用可赏,可药用。 “到了。”老太监停住脚步,对唐晓棠道:“圣上就在里面。” 清华殿是皇帝的寝宫,皇帝居然在自己的寝宫里召见客人,只是客人,不是妃嫔,这是皇帝建号以前头一次。 老太监通报一声便悄悄退下了,寝宫内,当今天下的主人正倚在坐塌上,室内熏香氤氲着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令人很想睡觉。 听见唐晓棠走进来的脚步声,皇帝立刻起来,走到唐晓棠跟前,一把将唐晓棠搂入怀中,很紧很紧,闷闷道:“姐姐。墨儿好想你。” 唐晓棠不着痕迹地推开皇帝,道:“墨儿,你不是小孩子了。” “距上次一别,姐姐与墨儿有半年未见,姐姐难道不想吗?”谁也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唐晓棠竟然露出小孩子吃不到糖果的委屈的表情。 “墨儿要做的是心系天下,怎可还像个孩子?”唐晓棠走到坐塌旁,倚在上面,“我这次来,是按照约定,来拿蓝魔的。” 说道蓝魔,皇帝脸色一沉,“姐姐,还惦记那个负心汉吗?” “孔雀山庄已毁,天下再无异军,墨儿难道不想遵守约定吗?”唐晓棠正色道。 “我只说会给你蓝魔,但是没有说何时给,你拿它来救那个姓李的我不同意,我要等他死了,再拿出蓝魔,救姐姐的命。”皇帝甩袖在后,鼻子哼气。 “在他死之前,我会死。”唐晓棠淡淡道,似乎生死对她来说,是早晚都会完成的事情。 “姐姐,难道你忘记了他是怎样害你的,害唐家庄的?”皇帝激动道。 “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我是怎样救你的?”唐晓棠有些激动,转而又平静了,“他会中毒,多半也是因为我。” “那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反正蓝魔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他。”皇帝倔着脸。 “你……”唐晓棠一跃而起,动作过大,剧烈的咳嗽起来,“我不被相思毒弄疯,也要被你逼疯了。” 皇帝赶紧抚着唐晓棠的背,急道:“姐姐,莫气,莫气,蓝魔我现在就给你,来人啊!”皇帝转头大叫。 “奴才在。”门外应道。 “快去端一碗雪梨汤进来。要快。”皇帝道。 “是。”门外传来一阵小跑声,渐渐远去了,唐晓棠的咳嗽止住了。 当今皇帝名为蓝天墨,是建国一百年来第九任皇帝,十三岁登基,距今已有五年,年纪只比唐晓棠小一岁。 前朝的皇帝虽是临危受命,保住了国土完整,可惜短命,他临终时只有三十三岁。只因他错信了一个女人和一名太监。 这个女人就是唐婉月的丫鬟唐婷婷,而这名太监早就被蓝天墨弄的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个太监名叫魏美美,原是一个市井无赖,他将唐婷婷引荐给前朝皇帝,也将自己送上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将她打回原形的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唐家庄的上任庄主唐老太太。 十九年前,太监魏美美带着唐婷婷进宫,一个美人在后宫被皇帝宠幸是迟早的事,一朝为妃,坏就坏在她不但要地位,更要权利。 前朝皇帝能够力挽狂澜就国家无危难之中,可见他并不蠢,利用魏美美打击异党,他确实也做到了,勤于政事,**有,国家实力蒸蒸日上,但是,天不遂人愿,一场大病夺去了他的性命。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唐婷婷勾结魏美美做了不少坏事,其中包括害死了前朝皇帝儿子们,若是皇帝驾崩,下一次皇帝若是不好控制,他们的权利也是到头了。 所以,唐婷婷与魏美美一起想到了一条绝好的计策,就是从女人寨找几个孕妇进宫,等到皇帝一死,就来个狸猫换太子,说是皇帝的遗腹子,而这个狸猫就是当今的圣上蓝天墨。 这一切的计划都很完美,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近在眼前的权力之争,而是远在天边,时时盯着他们的唐家庄。 唐婷婷再精明,也精不过唐老太太,在唐老太太暗中的帮助下,蓝天墨顺利长大,并且登基,这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的主人是一个好主人。 蓝天墨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皇家血脉,但是别人并不知道,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全死了,除了唐婷婷。 从唐老太太到唐晓棠至今未动唐婷婷只因时机未到,这个惊天秘密一旦现出,这天下恐怕就不复平静,此刻,一切该恢复正常了。 从前唐婷婷不过是江湖上人人喊打,人人得以诛之的背叛师门的人物,但是谁也动不了她,因为她有前朝皇帝护着。 现在皇帝换人了,却依然动不了她,因为她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 唐晓棠知道眼前的这个敌人有多么强大,若是贸然动手,被撕成碎片的只会是他自己,所以要对付这个人要有耐心,而且能对付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为了给这个年少的皇帝一个稳稳的龙椅,唐婷婷必死。 为了一个稳定的天下,唐婷婷必死。 为了唐晓棠身后的唐家庄,唐婷婷必死。在做完这一切之前,她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救活李丹霞。 蓝天墨在寝宫中找了半晌,对唐晓棠道:“姐姐,蓝魔不见了。” ------------ 第五十七回 杀,为你杀 “是不见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给我。”对于蓝天墨说蓝魔不见这件事,唐晓棠并不感到惊讶,慢吞吞道。 “真的是不见了。”蓝天墨道:“我明明放在暗格中的,我的寝宫是没人敢进来的。”他做出焦急的样子,“莫非,皇宫中有贼!?” “既然有贼,那么此刻抓贼。”唐晓棠缓缓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身子能撑到几时呢? “抓贼的事就不劳烦姐姐,这些年姐姐帮我的够多了,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将蓝魔交给你。”蓝天墨连连摆手,示意不需要唐晓棠出马。 “那好,就三天。”唐晓棠道:“天色晚了,我要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议。” “姐姐不要走。”蓝天墨拉住唐晓棠的手道:“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 唐晓棠轻轻甩开蓝天墨的手,轻轻道:“墨儿,你长大了,不要任性。”说完走出清华殿,刚好碰上端着雪梨汤进来的老太监,二人撒肩而过,唐晓棠停住脚步,在老太监耳边轻轻道:“你这汤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了。” 老太监手一哆嗦,汤碗打翻在地,他连忙跪下磕头,“老奴不敢,老奴该死。” “你确实该死,”唐晓棠蹲下身子,以食指触地,沾了一点地上的雪梨汤,放入口中,一允,“嗯,好喝,就是里面放了安神散和少许的兰花草,这个不好。”她吸允过的嘴唇鲜艳欲滴,美艳极了,在老太监眼里却如同见了鬼,因为他听到唐晓棠道:“你这奴才的手长得很漂亮,千万不要用它做坏事,否则辜负了上天的好意。” 老太监这句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立刻做出了反应,就是磕头,不住的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直到唐晓棠走远了才起来。 老太监抬头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一张脸放大在他眼前,是蓝天墨。蓝天墨握住老太监的手,道:“你这双手能救你,也能毁了你,唐晓棠的心思这世上没人能猜得透,若是她知道你曾经做了些什么,我也保不住你。” 老太监到底做了些什么,无非是在乱世中自保而已,他的自保方法却是违反了天道人道。 前朝皇帝虽然宠爱唐婷婷,但是唐婷婷却生不出孩子,其他的妃嫔虽然为皇帝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全部早产,夭折。 孕妇容易腰痛,给皇妃们揉揉身子的活自然到了手上有些力道,但又不是男人的太监身上,蹊跷的是,每一个被揉过身子的皇妃无一例外的早产,或是难产,最后不但孩子没了,连命都保不住。 如此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只有王杀人唐婷婷能够想得出来,但是前朝皇帝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信。 可惜,即便是不信,这也是事实,这些瞒不住饱读医书的唐晓棠,只要在孕妇要上的**经上轻轻一按,注入真气,便能伤了体内胎儿的元气,导致早产,甚至孕妇的元气都会被破坏。 幕后主使的是唐婷婷,下黑手的是这位老太监,可见老太监是被唐婷婷收买了,蓝天墨与唐婷婷势不两立,为何能容得下老太监? 有些事,永远都不能说,一说便破,想到这儿,唐晓棠苦笑着。这个孩子长大了,不好控制了。 唐婷婷无心插柳,以为养大的是一条听话的狗,没想到这条狗长大了会变成狼,反咬她一口,老太监不论当年是否情愿,确实是除掉了前朝皇帝的几个儿子,若不是这样,如今这天下就不知道轮到谁来坐了。对于老太监的行为,蓝天墨没什么好怪的。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老太监经过对时局的分析,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判断,就是蓝天墨一定会除掉唐婷婷,即便蓝天墨装疯卖傻的过完了惨淡的童年,看透了蓝天墨的伪装之后,他毅然决然的投靠了蓝天墨。他知道,蓝天墨的背后,是强大的唐家庄在支撑。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为祸朝廷十年之久的唐婷婷一党早就被蓝天墨打得七零落,这些邪恶的势力当中,未动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这个聪明的老太监,另一个便是稳坐太后宝座的唐婷婷。 此刻,唐晓棠来了,清算总账的时刻到了。 那厢,韩熏风与温文静在一处吃晚饭,“唉,”温文静叹了口气,“吃不下。” 韩熏风手上不停,“吃,此刻不吃,兴许以后就吃不到了。” “呸。乌鸦嘴,老娘的命长着呢,你竟然咒我死。”温文静气道。 “谁说我咒你死了,我是说,这皇宫里的饭菜可是你这种平民百姓能吃的到的?多吃点才不枉才皇宫走一回。” “切,老娘才不稀罕,”温文静不屑,“话说回来,听你的意思到是常吃了?” 还没等到韩熏风回答,门外有人通报,“韩公子,梅妃娘娘请您过去叙旧。” 韩熏风笑笑,笑中带着明显的苦涩,“怎样,我就说我是常吃。”说完抹抹嘴,跟着宫女走了。 韩熏风走后,温文静苦思冥想,梅妃,好耳熟的名字。突然跳起,大叫一声,是她。门外等候的宫女听到里面的动听,立刻冲进去,“姑娘,出什么事了。” 温文静捂着嘴,摇头,“梅妃娘娘,就是皇帝的妃子吗?” “是啊。”宫女被这样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皇帝的妃子谁敢称娘娘。 “没事了,你们下去。”宫女欲走,温文静又道:“等下,梅妃娘娘的寝宫怎么走?” 宫女在前,韩熏风在后,脑中乱乱的,这么多年没见,该说什么呢。他曾经反复演练见面的情景,真的见面了,却全都忘记了。 “娘娘就在前面的水御兰庭等着韩公子。”宫女指了指前方的凉亭。 韩熏风远眺,一名华衣女子坐在凉亭中,是该拥抱还是该诉说离别后的思念,纵有千言万语,梅妃只说了一句,“韩公子,请坐。” 一句话,淡淡的疏离,隔开了两个人。 梅妃为韩熏风斟满一杯酒,敬道:“韩公子远道而来,是为了帮助圣上,请韩公子尽心尽力,本宫感激不尽。”干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杯酒,请韩公子务必小心,本宫不说,韩公子也知道敌人的强大。”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最后一杯酒,感谢韩公子肯来见本宫一面。”说完仰头又喝干了一杯酒。 韩熏风一动不动,双眼渐渐不满血色,“你被忘了,那个小皇帝爱的人是唐晓棠。”说完头也不回的掠走了。 ------------ 第五十八回 为你夺天下 韩熏风走的坚决,没有看见一滴泪落在了梅妃手持的酒杯里,梅妃注视着苍凉的黑夜,喃喃道:“你还是老样子,脾气一点没变,可是我都不是我了,还拿什么爱你,索性断了你的念想,这样我也好过些,嗯,我做的没错,当年我不能抛下一切跟你走,如今,也不能。” 韩熏风带着一肚子的气,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也不应该在我面前表现对另一个男人的爱,若是这样,我算什么,当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韩熏风一路生气着,迎面碰上赶来的温文静,刚要张口,韩熏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走,喝酒去。” 梅妃远远地听见韩熏风的叫嚷,摇头苦笑,唉,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要喝酒,遇到开心的事情也要喝酒。只是这次陪你喝酒的再不是我的,蓝天墨起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成婚起来从没碰过我,例行的赏赐却也一点不少,他与父亲联盟清楚了太后的党羽,此刻,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万事俱备,只差东风。我又怎么可以因为后宫这点小事,使蓝天墨颜面扫地,失信于群臣呢,他爱唐晓棠而不得之,与我有何差别呢,这人世的诸般眷恋,可是你想求就能求得到的呢?喝,喝,醉了之后便能忘了这一切。 “娘娘,您醉了,奴婢扶您去歇息可好?”宫女上前柔柔道。 “啊?!是你,我醉了?”梅妃双颊绯红,眼色迷离,“呵呵,我醉了吗?还是从不曾醒过?” 宫女不知如何答话,在梅妃未进宫之前便听闻京城宰相之女是一个不会墨守陈规神采飞扬的俏丽美人,怎么进了宫就想变了一个人似地,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待下人和蔼可亲,是个好主子,只是,宫女们都觉得梅妃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是生气,活人的生气,此刻梅妃虽然喝醉了,但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梅妃被三五个宫女扶回寝宫,韩熏风喝个烂醉,唐晓棠躺在柔软的玉石床上忍受着剧烈的头痛,蓝天墨独坐寝宫无眠,这就是唐晓棠等人进宫的第一夜。 明日,明日又会发生什么呢? 唐晓棠一声声温柔的召唤中醒来,是蓝天墨,他衣冠整齐,显然是坐在唐晓棠的床边等了很久,“你怎么在这里?” 蓝天墨邪魅一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去哪里都去得。” “噢,我忘了。”唐晓棠拄着头起来,“这里是皇宫,皇上这么早来此有何贵干?” “不早啦。”蓝天墨宠溺一笑,“朕都下了早朝,要去给太后请安了,唐庄主可要陪同?” “在下一介草民,来了皇宫当然要去拜见太后,但是皇上还请出去等候,与在下方便?”唐晓棠道。 “姐姐害羞什么,我们儿时可是夜夜同眠的!”蓝天墨瞧了瞧几丈远的宫女,在唐晓棠耳边悄悄道。 “出去。带你的宫女一起出去,我不需要人服侍!”唐晓棠板着脸道。 “唉唉,不解风情!”蓝天墨乖乖出去了。 蓝天墨出去以后,唐晓棠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出来,眼前一片模糊,静等了半晌,渐渐的才能瞧见东西,“只怕只剩半月时间了……” 掩盖好血迹,唐晓棠走出房门,蓝天墨正坐在厅房内吃早饭,吃的津津有味,瞧见唐晓棠出来,立即招呼道:“唐庄主,这都是朕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民女谢圣上。”唐晓棠也不客气,“皇上莫要忘了,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心腹,不是我的。” “你可要带人进宫?”蓝天墨问道:“男的,女的?” “皇上不是问是什么人,却先问是男的女的,就不怕被人取笑?”唐晓棠扑哧一笑,脸上有了些血色,“是我唐家庄的弟子,此刻已经到了宫门外,还请皇上下旨让他们进来。” 蓝天墨讪讪一笑:“谁敢笑我,我砍了他!” 蓝天墨带着唐晓棠来到太后唐婷婷居住的凤鸣宫,一声尖细的太监声音通报之后,唐晓棠见到了唐婷婷,当今朝廷的太后,江湖上的王杀人,唐婉月的侍女,唐家庄的叛徒。 她一身华服,正襟危坐,媚眼中露出精光,身旁站着两个宫女,后宫中的下人是不允许带兵器的,但是这两个宫女背上背着两把剑,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来人,瞧见蓝天墨亦不行礼。 “母后,孩儿给您请安了,昨晚母后睡得可安稳?”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扮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 “不太好。”唐婷婷道,“做了一个噩梦,有一只狼一直追着我不放。” “母后可是怕了,孩儿这就命人杀了天下所有的恶狼。”蓝天墨道。 “罢了。”唐婷婷道:“一只狼而已,哀家自己便可除去,无需劳民伤财。” “母后一向心系天下,是孩儿错了。”蓝天墨回道:“这是唐家庄的庄主,是正是唐庄主帮助孩儿除去为祸多年的孔雀王,孩儿特招她来,论功行赏。” “噢?”唐婷婷抬起眉角,“这就是近日来风头正盛的唐庄主呢,真是江湖辈有人才出,何况还是个女子,哀家真是老了。” “母后哪里的话,这天下的女子都不及母后一个脚趾头,”蓝天墨道。 “民女唐晓棠参见太后娘娘。”唐晓棠抱拳道,行的是江湖之礼。 唐婷婷点头道:“好俊俏的女子,墨儿你先回,哀家跟唐庄主好好聊聊女人的体己话,都是女人,真是不易啊!” “是,孩儿告退。”蓝天墨与唐晓棠稍稍对视一眼,“朕在宣扬殿等着,有要事相商。” 他不想走,独留唐晓棠一人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共处一室。这些年之所以没有撕破脸皮,是因为双方都尽力的在矛盾中寻求一种平衡,这种平衡一旦打破,双方便要开战,打破平衡需要一个契机,而唐晓棠的到来正是这个契机。 唐晓棠此刻是危险的,蓝天墨都能瞧出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唐婷婷又如何瞧不出呢。我要这天下,都是为了你,我称霸天下也是为了你,我双手沾满鲜血,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皇宫中挣扎,我要与你并肩看着苍凉的人世,江山如画,都比不上你美丽的笑颜。唐晓棠,我蓝天墨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们在殿外候着,待唐庄主出来,带她来见朕。”蓝天墨对他的两名贴身侍卫道。 殿内,“唐婉月是个聪明人,可惜为情所困,为爱所苦,早早的赴了黄泉,人呐,不管曾经多么耀眼辉煌,得有命,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唐庄主说是吗?”唐婷婷一边走向唐晓棠一边道。 “本庄主不敢苟同,母亲虽是死了,但凡是母亲的亲人朋友都觉得惋惜,觉得痛苦,恨不得替她死,有的人虽然活着,可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唐晓棠微笑道:“太后是哪种人呢?” ------------ 第五十九回 以杀止杀 “据说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天生就会打仗,天生就会杀人,当年先皇在世,若不是有哀家的筹谋,这天下早就不知道跟谁姓了。”唐婷婷笑道:“唐庄主消息灵通,当年的事想必都知道。” “以杀止杀,只有杀人才能平定这天下,在哀家的一生中,有过无数次的战役,碰到过无数个强大的对手,哀家没有输过一次,这让哀家明白了,哀家是多么强大,可以力挽狂澜,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纵然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哀家死,但是哀家知道,哀家必须要走下去。” “因为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唐晓棠接口道。 “谁说我要回头,”唐婷婷笑了,年近四十的她,一张脸光滑非常,妖艳异常,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之后的唐晓棠反复咀嚼,奉为真理,她道:“成功只有一个,那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过人生,孰对?孰错?那是后人的事,哀家管不着!” 唐晓棠不禁拍起掌来,“本庄主明白了,太后这一生只比母亲多了一样东西,勇气,就是这个勇气足以使太后胜过母亲太多。” “是吗?”唐婷婷突然止住笑,“哀家能够胜过她的母亲,不知道能够胜过她的女儿呢?” “太后知道本庄主是如何打败孔雀王金霸天的吗?”唐晓棠问道,此刻二人已经贴的很近,只消有一人出手,全力一击,另一人恐怕会立刻没命。 “愿闻其详。”唐婷婷道。 “四个字,气数已尽。”唐晓棠道。 “你想说什么?”唐婷婷问道:“你说什么哀家都不信。” “噢?”唐婷婷微微一笑,“太后想想看,但凡叱咤江湖的英雄豪杰,能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几年?大多数的命运都是归隐,他们真的是归隐了吗?还是江湖上又出了能人,出了更新鲜的事儿,将他们忘记了,这就是气数,凡是都有气数,过了年限,这天,这地,都不是你的了。” “就算是气数,人力也可补救,这么多年了,哀家还是一样,没有过气。”唐婷婷回道。 “是吗?”唐晓棠依然微笑着。 这次唐晓棠与唐婷婷第一次交锋,在语言上,暂且打个平手。 “本庄主先行退下,明日再来给太后请安。”唐晓棠提出告辞。 “退下,哀家亦要歇息了。”唐婷婷点头道。 唐晓棠走了,唐婷婷的两名带刀宫女问道:“太后,怎么这样让她走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这等事何时轮到你来问!”唐婷婷怒了,“你以为哀家想放她走吗?你不曾听见蓝天墨走时说的话吗?哀家在这里动她,岂不是自找死路,蠢货。” 关于气数一说,表面上看来,双方是打个平手,但实际上唐婷婷输了,输在怒气上,输在反省上,她自己在隐隐地回想,这些年她确实是懒了,只愿呆在宫里过享福的日子,不愿再去江湖上露个脸,人老了,才会变得懒惰。 宣扬殿内,蓝天墨正在焦急的等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过一会儿,有侍卫道:“皇上,唐庄主的两个朋友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蓝天墨定了定心神,坐回椅子上。 来人是方骑与小绿,二人双双抱拳道:“唐家庄弟子见过皇上。” “好。”蓝天墨道:“无须多礼,唐庄主此刻正在与太后叙旧,呆会儿会到此,你们先在这里等候。” “是。” “朕听说,你们来皇宫之前去了女人寨,唐庄主宅心仁厚替朕做了一件大好事,你们细细说给朕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蓝天墨道。 方骑与小绿对视几眼,心道:“庄主比我们早来,皇上却没有问庄主,反过来问我们,该如何回答呢?” 蓝天墨似乎看出他们为难,但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小绿姑娘,你来说。” “是,民女遵命。“小绿道:“我等从唐家庄出发,本想一路直到汴京,怎奈途中路遇故人,听说了女人寨的惨事,庄主宅心仁厚,最见不得受苦,是以连夜赶到女人寨,救活了被江湖上人称王杀人害死的几名村妇,后来庄主又命令江南的一些店铺掌柜雇佣她们做活,这才赶到汴京。”小绿寥寥几语,将事情讲的清楚明白,她知道,这些事即便她不说,蓝天墨也是知道的。或许蓝天墨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唐庄主有没有特别交代你们,照顾某人?”蓝天墨问道。 “回皇上,女人寨里的全部妇女和小孩子都被带到了江南,重新安家。民女不曾听过庄主有这样的吩咐。”小绿道。 蓝天墨的眼神有些暗淡下来。吩咐老太监,“你带他们下去,唐庄主来之前,任何人不能来打扰朕。” 蓝天墨是谁生的,没有人知道,唐老太太不知道,老太监不知道,只有唐婷婷知道,但是唐婷婷怎么会说呢,这或许是她的最后一步棋。 在唐老太太对唐晓棠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唐晓棠问道:“为何不趁唐婷婷羽翼未满的时候杀了她?虽然唐婷婷已经是朝廷的人,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是可行的呀,奶奶。” 唐老太太慈爱地抚摸着刚满岁的唐晓棠道:“好孩子,这就是奶奶要交给你做的事,唐婷婷偷走唐家庄暗器秘谱的时候,早将它背熟,然后烧毁,而这秘谱只有她一个人看过,连我都没有看过,何况你娘,所以你将来不能杀她,要令她将秘谱一字不落的说出来才能杀了她,那可是我们祖宗的心血,你一定要夺回来。” “奶奶是唐家庄的庄主,为何都不能看?”年幼的唐晓棠问道。 “秘谱上记录的暗器机关太过邪恶,我们唐家庄的祖训,若非遭遇灭门,否则谁都不能看,也不能使用。到头来却被那贱人钻了空子。” 唐晓棠被侍卫领着来到宣扬殿,蓝天墨瞧见她,不顾还有侍卫在场,一把拥唐晓棠入怀,哽咽道:“姐姐,不要离开我。” ------------ 第六十回 前尘往事 蓝天墨整个脸埋在唐晓棠的脖颈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姐姐……” 唐晓棠清楚的记得,蓝天墨刚出生时,唐老太太为了确保他能顺利长大,便以药物抑制了他的心智,因为唐婷婷需要一个听话的废物,儿唐老太太需要一个能够为唐家庄所用的人,她们不约而同的对一个孩子下了手,动机虽然不同,但是手段一样,结果便导致蓝天墨痴痴傻傻的长到了岁。 而这个痴傻的孩子蓝天墨儿时唯一认得的便是唐晓棠,唐婷婷给了他一个天子的名号,便将蓝天墨打入冷宫,不闻不问,之后宣告天下,因皇上年幼,她唐婷婷代掌天下。 废物蓝天墨这一生最幸运的是遇见了唐晓棠,以至今天才有叱咤一隅的绝世奇才蓝天墨。 蓝天墨身居冷宫,无人照顾,起居生活狼狈不堪,连平常的市井百姓都不如,这时,唐晓棠出现了,她耐心地,不遗余力地教导蓝天墨普通人的生存技能,比如说话,穿衣,吃饭。待蓝天墨学会了照顾自己,又开始教他读书认字,他学的很慢,很笨拙,唐晓棠便鼓励他,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他,为了将来隐忍地过了暗无天日的十年打下了基础。 此时,蓝天默默正如儿时的期盼那样,只想看见唐晓棠,只愿意跟着唐晓棠,只相信唐晓棠。唐晓棠一旦走出他的视线,他就会哭,就会焦躁不安无助。 “墨儿,”唐晓棠轻抚着他的后背,“姐姐在这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蓝天墨近乎乞求,“不要将蓝魔给那个姓李的,就算是为了我。” “墨儿……”唐晓棠轻轻叹气。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蓝天墨继续追问。 “墨儿,姐姐说过不会离开你,难道你不相信了吗?” “哼。”一声冷哼,从蓝天墨的心里发出,相信?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我许诺你只要毁了孔雀王就将蓝魔给你,你果然为了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顾了,现在你身中剧毒,我想尽办法让你服下蓝魔救你的命,但是你呢?三番四次的拒绝我,我许诺只要你来皇宫,我就将梅妃还给韩熏风,结果你真的来了,你为了你的唐家庄,你的朋友都能做到如此,那么,我呢?唐晓棠,我蓝天墨就这么不值得你爱吗?我都这样祈求你了,你还不肯回头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还执意地不肯接受我,就莫怪我绝情决意了! 良久,良久,蓝天墨的神色愈加冰冷,在侍卫的眼中,原来那个铁腕冷血的皇上又回来了。只听蓝天墨道:“唐晓棠,我要娶你。” “墨儿,别闹,你我道不同。”唐晓棠有些恼怒,今天他是怎么了? 蓝天墨哼了一声,“道不同?朕就让它只有一条道,你会不会跟我走?” 唐晓棠沉默不语,避开了这个话题,“皇上招本庄主进宫,在唐婷婷看来就是一个宣战的信号,皇上想必是想好对策了。” “朕的对策便是等,江湖的恩怨不可带到朝廷纷争里来,这前戏,还是唐庄主先唱。”蓝天墨语气冰冷,在他看来,唐晓棠是拒绝了他的爱意。 蓝天墨岁,“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 蓝天墨十岁,“姐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蓝天墨十二岁,唐晓棠马上要离开皇宫,“姐姐,等我长大了,娶你做娘子好不好?” “傻瓜,等你长大了,就不喜欢姐姐了,你将来会有很多很多娘子,便会忘了姐姐的。” “不会的,姐姐,墨儿永远永远都只爱姐姐一个人。”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唐晓棠,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这些年的相思苦只苦了我一人。 蓝天墨执政第四年,一场浩浩荡荡的,贯穿朝野的肃清太后党的行动就此展开。而身为唐家庄庄主的唐晓棠作为庄主的最后一项任务也即将开始。 在此之前,唐晓棠必须要见一个人,当朝宰相之女顾若梅。 顾若梅的寝宫布置的恬淡安静,唐晓棠在厅堂等候,看着这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人,这皇宫啊! 正在感叹之际,顾若梅从卧室中走出。唐晓棠立刻见礼,“民女见过梅妃娘娘。” “唐庄主无须多礼,请坐。”梅妃面无血色,哑着声道。 “娘娘染了风寒,服药了吗?”唐晓棠关心道。 “不碍事,唐庄主找本宫何事?”顾若梅道:“若是为了韩公子就不必说了。” “娘娘说的没错,但此次来确是为了娘娘,和小皇子。”唐晓棠道。 提到小皇子,顾若梅立刻屏退了下人,见下人都走光了,霍的一下站起来,“唐庄主是何意思?” “娘娘若是想小皇子生长在皇宫里,享尽荣华富贵,或许还会登基成为天子,就留在这里,若是想让孩子有个爹,就听从民女的安排,走出皇宫。”唐晓棠断了断,又道:“他还爱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想出去岂是那么简单的,”顾若梅又复坐下,“果然何事都瞒不了唐庄主,是他说的吗?” “是民女猜到的,民女都能猜到,何况这朝廷中,只是没人敢说,又不能说罢了。”唐晓棠道:“娘娘若是下了决心,随时可以找民女,但要记住,自由是有代价的,这代价便是宰相的仕途。” “他知道吗?”顾若梅问。 “他知道,”唐晓棠道。 “那他呢?”顾若梅又问。 “他的脾气,若是先知道还能沉得住气吗?”唐晓棠微笑道。 “也是。”顾若梅笑了,“他就是那个脾气,我也就爱他那个脾气。” “娘娘仔细想想,民女告退了,娘娘要记住,这是唯一的机会。”唐晓棠起身告辞。 “唐庄主请留步。”顾若梅叫住唐晓棠,欲言又止,“唐庄主……” “若是娘娘想知道民女会不会嫁到皇宫来,民女此刻便可回答,不会。”唐晓棠猜出顾若梅的心思。 “这是为何?他真的很爱唐庄主。”顾若梅没想象到唐晓棠回答的如此干脆。 “因为不爱,所以不嫁。”唐晓棠道。 ------------ 第六十一回 血雨腥风 唐晓棠走后,顾若梅天天中文回不过神,因为不爱,所以不嫁,那么我呢,我不爱蓝天墨,却也嫁了他。若是唐晓棠没有说这句话,她或许还要纠结,还要考虑家族利益,孩子的利害关系。但是唐晓棠的这句话打动了她,这世上谁能够真正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谁能够像唐晓棠那样可以做的了自己的主,说到底,这世上只有一个唐晓棠,若是别人说她不信,但是唐晓棠说的她信了。顾若梅决定相信唐晓棠,抓住唯一的机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蓝天墨执政第四年,突然下旨,宰相之女顾若梅,贤良淑德,劳苦功高,封其为皇后,统管后宫,母仪天下。蓝天墨一直没有册封皇后,后宫无首。 圣旨一下,原本一向祥和的朝廷一片争议声,众官员议论纷纷,群情激奋。反对的原因有二,第一,顾若梅的当朝宰相的女儿,为防止外戚专权,不应册封皇后,第二,顾若梅入宫时间不长,育有一子,她的孩子自然升为太子,但是皇子的血缘一直是一个谜团。为保皇室血纯正,不应过早册立太子。 蓝天墨下了这样的旨意,实在是煞费苦心,一石二鸟之计,他虽已执政四年,整垮了小部分的太后党官员,但是朝政大权基本上还在唐婷婷手上。所以上书反对此道旨意的大多数是太后党的官员,分清敌友,将敌人一网打尽。另外,蓝天墨故意地将顾若梅推上风口浪尖,无数的眼睛盯着,只要她一犯错,立即会被打入冷宫,至于这冷宫中出了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蓝天墨的算盘打得很好,太后党的官员反应的夜很快。 旨意刚刚发出,第二天,蓝天墨便收到一份奏折,是礼部官员王东旭,内容为,册立梅妃为后,于祖训不合,为保天下安定,请皇上三思。 蓝天墨确实是三思后才下的决定,所以第一个上书的礼部官员王东旭被免职外放,杖责五十。永世不得入京。 一天后,吏部官员张旭日上书,罢免王东旭无理无据,请皇上三思。蓝天墨同样将他免职外放。杖责一百。 几天后,又一名吏部官员邝有才如法上书,杖责一百,撤职发配边疆,事情越闹越大,朝廷中许多老臣子纷纷上书请辞,蓝天墨不怒不惧,既然请辞,那就回家,并不挽留。 这一连续的官员罢免撤职发配不过三四天的光景,蓝天墨虽与官员们争得天翻地覆,顾若梅还是如期被册封为皇后。 眼看着这些事的发生,唐婷婷始终置身事外,不闻不问,事实上,她是无暇顾及,因为唐晓棠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在蓝天墨罢免王东旭的第二天,方骑拿着一封密信找到唐晓棠,“念。”唐晓棠道。 方骑听命,念道:“十月日,少林俗家弟子“美凤凰”萧正南死在青楼客房中,隔天,铁狮镖局大当家铁雄心死在家中,“江南七侠”魏二侠,张三侠死在保定,其余五侠折于青海,死因不祥。” “死因不详?”唐晓棠眉头紧蹙,“方堂主查不到死因?” “回庄主,弟子三番打探,确实死因不详。”方骑道。 “既然这样,放出消息,萧正南等人死于唐家庄独门暗器孔雀翎。”唐晓棠。 “什么?”韩熏风正好听到这一段,“你疯啦,你人不在唐家庄,万一有人找上门来,要他们怎么应对?” “若是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我这几年的苦心也白费了。”唐晓棠道。 “庄主……”方骑也觉得将江湖成名人物的死推给唐家庄不是明智之举。 “照做。”唐晓棠下了最终决策。 “是。”方骑领命,去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此消息一出,唐家庄不可能全身而退。还有你身上的毒到底道拖到何时?蓝天墨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的。你真的要将蓝魔给那个姓李的吗?”韩熏风等方骑走后,斥责唐晓棠。 “庄内的弟子这几年勤练武功,却无仗可打,久了,必会觉得练功无用,这正好是个机会,不付出血的代价,如何成长,我又如何放心离开。”唐晓棠神色疲惫,“身上的相思毒我心里有数,你也去,我要静一静。” 韩熏风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唐晓棠做的决定谁又能阻拦呢,他早就知道唐晓棠有隐退之心,只是她的毒是当务之急,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能撑到几时全靠她的意志了。 方骑办事得利,不出半天,江湖豪杰死于唐门暗器孔雀翎之事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唐家庄在江南的店铺全部停业,掌柜的都被召回蜀中,与唐家庄交好的各门派十分关心此事的动态,不相信唐晓棠会下此决策,但毕竟是铁证如山,无可狡辩,只希望唐家庄早早站出来给各门派一个说法,对唐家庄早不顺眼的门派隔岸观虎斗,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唐晓棠根本不在蜀中,已经被杀了,有人说,唐晓棠乐善好施为武林做出过巨大贡献,杀死豪杰的一定另有其人,更有人说唐晓棠本就是一个嗜血魔头,杀死豪杰是称霸武林的第一步。 在众说纷纭之中,又过了两日,江湖与朝廷同时经历着一场浩劫。 一日,清晨,唐晓棠从房中出来,一个宫女正在院中打水,听见声响,抬头看去,淡淡的阳光自东而来,给唐晓棠的身上披上一层暖色,长长地影子映在地上,窈窕动人,绝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啊,你起得好早。” 仿佛天籁,宫女愣住了,在宫中久了,还不曾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她说话,“唐庄主……唐庄主也起得好早。” “祖训有言,早起的小鸟有虫吃,本庄主可不能偷懒啊。”唐晓棠微笑着,“姑娘,可否帮本庄主个忙,我想见圣上。” “好的,唐庄主,奴婢这就去传话。”宫女愉快应着,去了。 正说着,方骑迈进院子,走到唐晓棠跟前道:“庄主,弟子刚刚收到一封密信,骷髅手魏美美前去唐家庄为家兄报仇,给唐家庄弟子击退了。并无伤亡。” “恩。”对于这样的结果,唐晓棠很欣慰,“方堂主还要尽快去办妥一事,去放出消息,说孔雀翎早就失传,萧大侠等人并非唐家庄弟子所害,至于是何人,请他们来京城,我唐家庄必定为此事给江湖一个交待。” 方骑领命退去了。唐婷婷的麻烦来了。 ------------ 第六十二回 江湖恩怨 唐婷婷的麻烦开始了,蓝天墨利落地收拾了她身边的几个小喽啰,以儆效尤。在朝廷里任职的这些官员,个个都不简单,老百姓家的孩子,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登科,进了朝廷做官,这才是修成正果,他们在蓝天墨下达旨意的时候便嗅出了硝烟弥漫的味道,更加擅长见风使舵,当年唐婷婷全权把持朝政,主动投靠的人自然不少。如今蓝天墨长大了,不再痴傻,蓝天墨玩的这个把戏,他们自然看的出来。不但看的出来,还豁得出去,有唐婷婷在背后撑腰,不向前冲也不行,被皇帝罢免还能留条命,被唐婷婷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江湖人不参与朝廷纷争,但是江湖的恩怨还是要解决的,宫女办事很麻利,很快的带来了蓝天墨的口信,不见。 不见就不见,到了该见面的时候,你自会出来。 唐晓棠没有跟蓝天墨请示,搬出皇宫,住到了汴京中唐家庄的分堂,京城最大的青楼,醉花楼。 到底是谁杀了萧正南等江湖豪杰,不可能是唐婷婷,朝廷的事尚且顾及不暇,怎么分身杀人?这个人是谁?唐晓棠也不知道。 唐晓棠住进醉花楼的第一日,醉花楼便热闹起来,唐家庄第五代弟子唐碧凡是醉花楼的掌柜,这天,来了一些不速之客,点名要见唐晓棠。 按照唐晓棠先前的吩咐,唐碧凡带着唐晓棠来到大厅,只见六位白衣剑客持剑而立,站在前面,座位上的客人一眼望去皆是武林中人,仇家都找上来了。其中一位剑客见到唐晓棠抱拳道:“敢问阁下是不是唐家庄庄主唐晓棠。”唐晓棠点头。 “那就是找对人了,大哥,不要跟她废话,今天我要为师妹报仇,”一位少年边说边提剑向唐晓棠刺去。唐晓棠侧身闪过,并不还手,道:“敢问阁下师妹是何人,莫非这江湖上死了个把人都要算到唐家庄头上不成?”少年见一击不中待要再击被另一剑客拦住,剑客再次抱拳:“我是中原第一剑派方掌门的大弟子谢尉争,这是在下的六弟赵单羽,方才六弟多有得罪,唐庄主莫怪。我们此次前来是为查清师傅爱女被害一事,敢问唐庄主,这件暗器是不是只有孔雀翎才能射的出?” 孔雀翎亮相,众人纷纷躲避,唐晓棠瞧了一眼,“没错,只有孔雀翎才能射的出?难道江南女侠方浅雪亦被孔雀翎所害?” “正是。师傅派我们到此正是要查个明白。”谢尉争道。 见唐晓棠没有否认,剑客谢尉争再次问道:“敢问唐庄主,是不是普天之下只有唐家庄有暗器孔雀翎?” 唐晓棠再次点头。剑客谢尉争最后问道:“那么诸位豪杰是不是被唐家庄所杀?” 唐晓棠点头称是。群豪一听唐晓棠承认的如此干脆不禁气愤难当,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唐晓棠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反倒走向群豪,“各位稍安勿躁,既然来到这里,难道不想听听理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各位都是英雄豪杰,想必不会对我一个女流之辈太过无礼。”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进退得宜,漂亮至极,群豪纵是着急为亲人报仇,也还需等它片刻,听听个中缘由。 一位黑衣大汉抱拳道:“各位好汉,在下是“美凤凰”萧正南的结拜兄长人称“美髯公”吴中天,素闻唐庄主主聪慧过人,不但以一己之力为武林出去一害,还帮助女人寨重获新生,唐家庄在江湖中亦是名门正派,想必此事另有蹊跷,众位还是听听缘由。”美髯公吴中天在江湖上的名声无人不知,见他出来说话,众豪杰激动的情绪都压住了。 唐晓棠冲着吴中天微微一笑:“本庄主先谢过吴大侠主持正义,美髯公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心中也有疑虑,武林中人都认为唐家庄已经弃武从商,怎会突然之间发难,江湖武功数一数二的人物悉数被害,难道唐家庄的暗器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唐晓棠缓缓道:“诸位都知晓孔雀翎是我唐门独门暗器,殊不知在十九年前就已失窃,由于制作方法太过复杂,杀伤范围太广,如此邪恶之物,本庄主已经下令不准庄内弟子制作,连图纸一并烧了。” “可有证人?”吴中天道。 “本庄自家的事何须找人来作证?”唐晓棠道。 “既然如此,我且信了唐庄主,但是为何刚才承认舍弟是被孔雀翎所害。”吴中天道。 “本庄主也是根据所听到的事实推测,孔雀翎可能重出江湖,但是到底使用的人是谁,本庄主实在不知。”唐晓棠道。 正说着,忽听一妇人阴测测的笑了几声,“你们信了这女娃,我可不信,今日我必为兄弟报仇。”说话之人是骷髅手魏美美,江南七侠魏二侠的姐姐,此妇人面容丑陋,右手极为骇人,几乎没了皮肉,只剩磷磷白骨,那白骨不知怎么长的,竟能附着在手臂上,尖利无比,生生的撕下皮肉毫不费力。 唐晓棠听了不恼不怒继续道:“我唐晓棠自问平生未伤过一人,未做过一件亏心事,诸位若是信了便请留在京城,五日后必定拿出凶手交给各位处置,若是不信,可以一起上来,本门主虽学艺不精,却是不怕的。” 此话一出,方才摩拳擦掌的群豪竟无人动手,江湖中没有人见过唐晓棠的武功,万一她突然使出孔雀翎,岂不是在座的众人都要没命。 骷髅手魏美美狞笑道:“你们怕了她,我可不怕。”右手忽地向唐晓棠抓去,唐晓棠回身一躲,出掌对敌,骷髅手堪堪躲过,脚一蹬地复又抓来,唐晓棠回躲抽出腰间软剑,直点骷髅手胸口,眼看剑要当胸穿入,相救已来不及,剑却顿住了,骷髅手魏美美似乎被剑气震住,动弹不得,过一会儿喷出一口血来,众人大骇,好快的剑,好深厚的内功。 唐晓棠抱拳道:“魏前辈,晚辈实在逼不得已,还请莫怪。” 骷髅手冷哼:“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说罢便坐地运气疗伤。 剑客谢尉争拉住六弟赵单羽的手轻声问:“比你剑法如何?”六弟赵单羽冷哼:“我是不如她,但她不及师傅。” 剑客大哥谢尉争道:“你莫忘记,师傅已经老了,她与你年纪相当就有此造诣,你羞不羞。” 正当众人惊讶之时,屋顶上有人冷哼道:“老巫婆,你不为人难道要为牛为马。”众人又惊,何人靠近竟无一点声响,只见来人一身红衣,手持扇子,袅袅的掠下,来到唐晓棠身边,“啪”扇子打在她头顶,“小心肝,半年不见,你怎地与这些正派的王糕子为伍,贬了身价,我不是教过你行走江湖身价最重要,他们欺负你,我灭了他们如何?” 众人见突然降临的这个怪人一上来就与唐晓棠叙旧,言谈举止丝毫不把他们放进眼里,还扬言要杀了他们,只因他们对唐晓棠不敬。 “你灭了他们我便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哪里还有身价,哪里还有银子给你逍遥。”唐晓棠翻翻白眼。 听到唐晓棠提起银子,红衣男子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对着群豪大声道:“你们听着,我的小心肝是不屑撒谎的,你们快些散去,莫要扰了老子与小心肝叙旧的兴致。” “难道阁下便是江湖人称“逍遥红杉”木子子?”吴中天上前一步道。 木子子摇着扇子点头。群豪面面相觑,他怎么来了。木子子,武功极高,江湖地位极高,年纪不祥,师承不详,做事风格亦正亦邪,好起来可以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追凶千里,恶起来一夜之间灭了香山派满门,近年来却消失匿迹了,怎么在这里出现,看情形与唐晓棠相交匪浅。 黄昏已近,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许多京城富家公子三五成群的走进醉花楼,一瞧这架势,笑嘻嘻地与唐碧凡寒暄道:“哟!今儿个是何日子,这么热闹,莫非掌柜的要出阁了?” 呸,唐碧凡素手一点,娇笑道:“想得美,快快上楼去,姑娘们正等着呢?”说罢,使个眼色,几人与姑娘们拉拉搂搂的上楼了。 “诸位若是嫌找客栈麻烦,可以住在醉花楼,有姑娘们伺候着,还有酒有肉,看在唐庄主的面子上,给大伙儿算个半价,如何?” 来到醉花楼寻仇的江湖人都自称是武林正派,江湖大侠,怎么留宿青楼,即使想,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公然住进青楼。 一瞬间,本还吵吵嚷嚷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人全走光了。 ------------ 第六十三回 许大乾坤 “不到半年的光景,你瘦了好多。”唐晓棠的客房内,木子子斜躺在床上,一本正经的道:“诛杀孔雀王,现在又来到汴京,这一年江湖上到处能听到你唐晓棠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嘛,本门主就方便告知了。”唐晓棠道。 木子子闻言,腾地坐起来,“老子千里迢迢赶来助你,你竟当老子是外人?” “你呀,就是改不了火爆脾气,本庄主现在不能说,你若是有耐心,等等便知。”唐晓棠微笑道。 木子子哈哈一笑:“算了,你的心思谁能猜透,我想吃阿凡的桂花莲子羹了。” “桂花莲子羹到。”门外唐碧凡端着两碗桂花莲子羹进来,“见你一来,我就知道过会儿你就得找我给你做这个了。” “还是阿凡知我心意。”木子子边吃边夸,“真是美味极了。” 忽地听见楼梯一阵响动,过一会儿,敲门声传来,“门主,属下有钥匙禀报。” “进来。”唐晓棠边吃边道:“木大侠不是外人,说。” “是,庄主。”方骑道:“唐家庄飞鸽传书,唐二老爷被害。” “什么。”站在一旁的唐碧凡骤然听到噩耗,险些跌倒,“消息属实吗?二老爷武功高强,平日不与庄外的接触,又无仇家,怎么会被害呢?” “确是属实。不消半日,此消息便会传遍江湖,不知何人放言,唐二老爷同样死于孔雀翎。”方骑道。 “庄主......”唐碧凡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到底是谁?” “人都死了,心痛有用吗,与其心痛还不如吃饱了有了力气,想想怎么为二老爷报仇,此事牵扯的门派越来越多,不久后,势必引起唐家庄与武林各大门派的冲突。”方骑冷冷道。 “你......”唐碧凡又心痛,又生气,已经手不出话来。转身跑了出去。 “方堂主说的没错,但是亲人被害,心痛是正常的,跟去瞧瞧,莫要出了事情。”唐晓棠悲痛道。 “是,弟子遵命。”飞快地掠走了。 唐碧凡来到醉花楼的后院,前院灯火通明,红男绿女,显得这里尤为寂静,他朝着蜀中唐家庄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二叔,走好。”方骑随其而至,同样朝着唐家庄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唐总管,节哀。” 唐碧凡悲伤不已,她想不通是何人害了唐二老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你到唐家庄时间短,我不怪你,不过方堂主是否能帮我查出是谁害了二叔。” “庄主并未交待调查此事,恕在下爱莫能助。”方骑道。 方骑看着悲伤的唐碧凡,心道:“唐晓棠也会这样伤心,或许更甚,她是庄主,责任重大,即使伤心也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真的让人如此心疼。” 对于唐晓棠他是感激的,唐晓棠信任他,力排众议,让他掌管一堂,这种尊重是他在孔雀王门下感受不到的,唐家庄谁死他都不关心,唯独唐晓棠,他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她死。 汴京城内,月色渐浓,揽月亭下一位华服丽人对月独饮,形态优雅至极,脸色微红,媚眼如丝,只怕是男人都给勾了魂去。过一会,一个黑衣蒙面男子踏过河水,立在亭中,华服丽人倒了杯酒推向来人,复又自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死了吗?” 黑衣男子答:“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真是蛇蝎心肠,他与你同床共枕五年。”华服丽人冷冷道:“那又如何,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黑衣男子揭开面巾,露出清瘦英俊的脸,拿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冷冷道: “不知唐晓棠那丫头正干什么呢?” 华服丽人道:“怎地想她,扫了兴致,莫菲你怕了她?”黑衣男子冷哼:“我们不能轻敌,那丫头精得很,她想什么没人知道。” “哼。”华服丽人哼道:“龙椅上的小皇帝忙着夺权,无暇顾及他这个老情人,唐婷婷紧逼不放,她必定要分身对付唐婷婷,江湖各门派群起攻之,身中奇毒一时半会解不了,她撑不了多久的,等着看,唐家庄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也是,内外夹攻,我们就等会坐收渔人之利。”黑衣人哈哈大笑:“让他们斗,我们喝酒。” 转眼间,一日已过,唐家庄唐二老爷被杀的事情传遍江湖,江湖人为之侧目,唐二老爷居然死于唐家庄的独门暗器孔雀翎,唐晓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江湖何时能平静。 心力交瘁的不止唐晓棠一人,还有蓝天墨。边境失守了!平静多年的倭寇又不平静了,集结五万兵力大举进犯边界地区,烧杀抢掠无所不作,驻守边境的齐大志战死,边境群龙无首,死伤过半,战局十分危险。百姓怨声载道,痛斥蓝天墨是个昏君。 百姓的怨声可以放在一边,但是边境不能失守,否则皇城不保,蓝天墨立刻派出十万大军和正在家中尽孝的边江出发去边境抵挡,边江临危受命,立即出发,之所以选择边江,因为边江是朝廷里为数不多保持中立的官员。 “我听说中原第一剑派的方希成来了京城,京城中等着看戏的好汉们以他马首是瞻,那老家伙可是个人精。你打算如何?”木子子刚从外面回来,一脚踏入唐晓棠的客房便道。 “是我请他来的,方希成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我唐家庄需要一个德望重的前辈来主持公道。”唐晓棠道。 “看来我的担心是白费了,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木子子闲闲地道。 “那倒也不是,”唐晓棠微笑道:“你还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 “故事?”木子子道:“不是美人的故事,我可不听。” “美人的故事固然好听,但是蛇蝎美人的故事就不妙了。”唐晓棠微微一笑:“你听是不听?” “鼎鼎大名的唐庄主要讲故事,我一个无名小辈怎能不听,不过听之前,可要再请一个听众。”木子子道。 “最好不过。”唐晓棠道。 话音落地,一阵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二人相视一笑,唐晓棠道:“方前辈远道而来,请进。” “明明是你把我引来,现在却如此说,你这小丫头心思弯弯扭扭,实在叫人猜不透,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方希成道。 唐晓棠笑道:“惭愧惭愧,老前辈莫怪。”脸上却丝毫不见惭愧之色。 “故事可以听,信却不信,就看唐庄主四日后能否说服江湖豪杰了。”方希成道。 “前辈肯听就好。”唐晓棠笑道,请方希成坐下。 ------------ 第六十四回 江湖秘辛 “春意盎然楼的楼主朱剑美方前辈想是见过的。”唐晓棠道。方希成点头。 唐晓棠继续道:“朱剑美的妻子是雷家堡的大女儿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雷婷婷,这件事方前辈想是知道的。”方希成继续点头。 “雷家堡与江南的司徒山庄立足江湖靠的是火器和炸药,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江南的司徒山庄经常与雷家堡发生冲突,不是互相血拼就是派出探子打探对方的制作机密。死伤越来越大,到最后演变成水火不容的地步,而那时雷家堡的堡主雷震霆找到了奶奶,希望唐家庄助雷家堡一臂之力,方前辈应该知道单一的炸药产生的威力不如炸药和暗器结合来的威力大,若是唐家庄肯将暗器毒药制作的机密告诉雷震霆,司徒山庄必将遭受灭门之灾。”唐晓棠讲到一半停下来,瞧着方希成,两派之间的交往,特别是牵扯到另一派的生死存亡,这种事实不会外传的,方希成自然不知道,因此听的很认真。 “这件事与剪梅剑朱剑美有何关系?”方希成问道。 “前辈莫急,听晚辈慢慢道来。”唐晓棠道:“雷震霆许诺只要奶奶肯助雷家堡一臂之力,消灭司徒山庄,雷家堡便归属于唐家庄,任唐家庄的庄主调遣支配,当时的唐家庄并不强大,但也无人可欺,所以奶奶拒绝了。最后司徒山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灭了雷家堡,称为江湖上唯一制作贩卖火器的帮派,越来越富有,招收的弟子越来越多,称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门派。” 说到这儿,方希成笑了,笑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司徒山庄最后还是落入唐家庄的囊中,不管是唐老前辈还是现在的唐庄主都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 “方前辈过奖了,司徒山庄还是司徒山庄,一个人都没少,只不过换了主人而已,与当年的雷家堡有天大的差别。”唐晓棠笑笑,夺了司徒山庄还能让司徒山庄的弟子服气的,江湖中人讲不出一个不字的,普天之下只有唐晓棠一人。 “雷家堡灭门了,雷婷婷侥幸逃脱,被朱剑美所救,朱剑美敬她爱她,她却不肯嫁给朱剑美,江湖上人人皆知雷女侠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大好男儿也做不出的快意事,这样一个漂亮人年纪二十六了还没嫁出去,全因她的聘礼须得有三样,唐家庄独门暗器孔雀翎,有起死回生之能的蓝魔以及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这三样东西都是世上绝无仅有得到一样尚且困难,更别提三样都得到了。但不知如何朱剑美确实收齐了这三样东西,却并未提亲,雷婷婷火速下嫁他人,聘礼之事再无人提起。” 木子子听了唏嘘不已,“这样的江湖秘辛,我怎地不知道?” 唐晓棠笑道:“你一生只知美酒美食和美人,知道才奇怪。” “唐家庄的意思上孔雀翎并不在唐家庄,唐家庄不是杀人凶手,而凶手是早就死了的朱剑美?”方希成徒然提高音量,死打他都不信一个死人会出来杀人。 “前辈难道忘了,还有一人有可能持有孔雀翎。”唐晓棠道。 “谁?”木子子与方希成同时问道。 “雷婷婷。”唐晓棠道:“她当年嫁给了铁狮镖局大当家铁雄心,而铁雄心正是死于孔雀翎的第一人。” “朱剑美是怎么得到孔雀翎的,老夫不信唐老前辈会拱手相让孔雀翎。”方希成问出了一个江湖中被掩藏最深的秘密。 “这个......前辈莫怪,晚辈并不知晓。”唐晓棠道。 “既然这样,若是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唐家庄的黑锅恐怕是背定了。”方希成道:“我虽知道雷婷婷有可能持有孔雀翎,却不知我的女儿是否被她所害,你还需给诸位一个交代。” 唐晓棠点头称是。 “老夫告辞。”方希成走了。 木子子道:“你真的不知朱剑美的孔雀翎是否给老太太所赠?” “江湖大大小小事,哪能都说的清楚,多少人在今天被杀,多少人杀了人,多少人已经成了残废,多少人已经家破人亡,能够平平安安的渡过一天就是一种福气了。”唐晓棠回避了木子子的问题。 “唐二老爷被杀,唐家庄一定出了叛徒,你打算如何?”木子子问道。 “这些事与那个人比起来都不值一提,我已经通知唐家庄的管事赶来京城,只求一战,我要唐家庄在京城一战成名。”唐晓棠目光灼灼,“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 “看来你找有准备,那些自称江湖豪杰的王蛋齐聚京城,捉不到凶手不肯罢休,里忧外患,再加上一个王杀人,唉唉......”木子子叹气。 唐晓棠也跟着叹气,”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最难对付吗?” “你。”木子子坏笑。 “我有太多弱点和缺点,很容易被打败,但王杀人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所以很难对付,最难得的是她还是一个纯粹的人,所为纯粹就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她的一生只有一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无法被收买,威逼,甚至不要名声。这样的人杀死她的办法就是跟他一起死!” 死字刚刚落地,门外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姐姐。”是唐青。 “进来,青儿。”唐晓棠道。 唐青闪身进入,道:“姐姐,青儿来了。见过木前辈。” 恩,唐晓棠与木子子双双点头,“从江南赶来,你也累了,坐下说。” 唐青坐下了,唐晓棠道:“青儿,二叔被害的事情你已知晓,说说你的看法,此事该如何让解决。” “姐姐,依青儿之见,查出真凶是当务之急,门内叛徒事情解决后再作处理。”唐晓棠最喜欢的弟弟,将他当成唐家庄下人庄主培养。 唐晓棠点头,颇有赞赏之意,“二叔尸骨未寒,到底是不是庄内弟子所害尚不可定论。” 唐晓棠拉着唐青的手,“青儿,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长大了,是非黑白要看得明白。有些事也许是你不愿意见到的,但那是你必须承受的,记住了吗。” “姐姐,青儿娘死得早,爹爹不喜欢我,是你把我亲手带大的,无论将来你做了什么事,青儿都不怪,”唐青道。 ------------ 第六十五回 死战 边疆之战后,朝廷的军队彻底陷入了混乱,有时候看不见敌人,只听到了风声便逃,士兵们逃,百姓也跟着逃,更有甚者有的骑兵为了逃避打仗,竟将战马活活饿死。 统领死了,群龙无首,朝廷的军饷无法正常发放,倭寇占领了边疆大部分地区,粮食供给切断了,士兵们被围困在边疆,出不去,进不来,眼见皇城的安危受到威胁。 就着这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边江带着十万人马进入了边疆地区,他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边疆要城清丰县还没有失守,但他到达边疆地区的时候,才发现边疆仅存的泰安,几乎是一座空城。 边江见此状况,立即下令前往泰安,先稳定局势,大军一路朝泰安行去,一路上碰到逃跑的百姓,便耐心的劝他们回去,碰到逃兵也将他们整编进队伍,只有碰到逃将二话不说,绑了。 进入泰安城,边江先安抚了百姓,整顿了士兵,就命人把逃将拉出去,砍了。 逃将们大呼,求饶,“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边江将军为何要杀我们,为何不放我们一条生路。” 边江令属下回答他们,“若是不杀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些没有逃跑的人。” 处理完这些事情,边江又找到了一个人,他是清丰县的首领,但是当倭寇进攻的时候,他却一直呆在泰安城,清丰县被敌人进攻的时候,不派救兵,坐视清丰县失守,他的这种做法令人十分费解,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另有图谋。 边江不管他反应迟钝也好,另有图谋也好,刚一见面,立即命士兵绑了他,杀。这个人还是朝廷委派的将领,不是边江说杀就能杀的,但是边江管不了那么多,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军心。以便抵抗强大的敌人。 同时,倭寇的首领得到边江到来的消息,非但不发动进攻,也不随意进城骚扰百姓,反而派人堵住了进城的关口。严令死守,不得随意出击。 因为倭寇的首领收到密保。说明的边江的情况,倭寇的首领聪明的判断,这个人是我惹不起的。 边疆的战局稳住了,捷报频传,皇城内外欢呼雀跃,蓝天墨却高兴不起来,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下,是无比激烈的斗争,因为掌控朝廷的唯一方式,就是斗争。 这时,一个最不会最不应该请辞的人请辞了,正是当朝太后唐婷婷,她黑蓝天墨传话,称年事已高,不愿再呆在宫中,希望道法兰寺清修,为朝廷祈福,颐养天年。 蓝天墨的处理方法是,不回应。 这天经历死战的不止边江,蓝天墨。还有唐晓棠。 唐家庄的弟子到齐了,江湖豪杰齐聚醉花楼。 客栈大厅挤满了武林中人,人声鼎沸,人人都在讨论唐晓棠如何解释连日来的唐家庄杀害江湖豪杰的事情,还有不少混水摸鱼的江湖小混混在中间散播谣言,企图引起唐家庄与武林门派的纷争,在里面谋些小利。 唐晓棠撩起门帘,站在大厅正前方,威严不失美丽,场下的嗡嗡声立即停止,目光都转向她。唐毛毛唐青等唐门高手站在她的后面,唐晓棠命人抬了一张椅子,请方希成坐下,“方前辈请坐。”方希成不拒绝坐了下来,剑客六兄弟站在身后,六弟赵单羽怒视唐碧凡,唐晓棠见了微微一笑,“你年纪与青儿不相上下,一会儿可以好好切磋。”群豪听见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你唐家庄还要打架不成! 唐晓棠看向众人,大声道:“各位英雄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今日来都是为了弄清楚萧大侠江南六侠和方前辈的爱女被害一事,三天前我就已经说过,凶手是谁我并不知道,但唐家庄绝不是凶手。” 群豪听罢一片哗然,继而交头接耳,嗡嗡一片,吴中天上前一步大声道:“三天时间已过,唐门主没有兑现诺言,这如何取信诸位英雄,还请给个说法。”方希成接口,“老夫今日坐在这里,也是要听个说法,我的女儿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这样死了。”群豪纷纷附和。 唐晓棠耐心地等待交头接耳声停下,“诸位不相信,本庄主也没有办法,在座各位大多是被害者的兄弟姐妹,亲戚眷属,那么就请派上一位来与我唐家庄弟子比划比划,若我们胜了就休要再生事端,” 群豪听了觉得唐晓棠此言甚是无礼于是纷纷摩拳檫掌,“如此说来你们是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了。”吴中天即时指出要害。 “吴大侠稍安勿躁,听本门主将话说完,我唐家庄绝无与武林门派为敌的意思,本庄主出此下策是要让诸位知道我唐家庄弟子即使不用毒药暗器也能胜你们,既是能够胜你们,为何还要用那么见不得人的方法害死各位的亲朋好友。”唐晓棠不慌不忙,缓缓说出缘由。 群侠听了心中都是不快,恨不得拔剑而起,但唐晓棠说得如此痛快干脆,不禁心头一震,唐家庄一向只有使暗器的好手,不曾听过还有武功高手,难道区区五年,唐家庄竟然出了绝世高手不成。 方希成也非常诧异,唐晓棠说出的理由竟是切磋比武,若是胜了,她唐家庄就无罪,听着十分荒唐,但仔细琢磨也不是毫无根据,若是唐家庄弟子的武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确实无需再以暗器害人。 “诸位,比还是不比?”唐家庄自信满满,似乎对唐家庄弟子的武功十分有把握。 剑客六弟赵单羽应了师傅同意首先跳出来,剑指唐青道:“出来。”唐青闻言移步向前抱拳道:“在下唐家庄弟子唐青请教了,恐怕会弄坏了人家的地方还是出去打如何。”说完率先走出去,赵单羽跟了出去,众人都奔出去观看。 醉花楼外,空地上,“动手,”唐青提剑在手,“让我领教一下贵派的剑法。” 中原第一剑派扬名江湖的剑法是“春去冬来十三式”此剑法前两式平淡无奇,到后面几式叫人恨不得没生在这个世界上。剑客六弟哼了一声,剑首一挥直向唐青儿胸前刺去,唐青不闪不躲,手持宝剑抬手一挡,双剑堪堪相触,“当”发出巨大的响声,剑客六弟被剑气逼得倒退几十步,剑断了。唐青抱拳道:“可要换剑。”剑客六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剑客的剑断了,就像乞丐没了讨饭的饭碗,再多本事也使不上力,中原第一剑派败了,败在内力上,不论多么强大的剑法也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出威力。 唐晓棠向方希成道:“前辈看是如何?” “我派输了。”方希成不认输也不行,群豪都看的一清二楚。 唐晓棠向众人道:“下一位请上来。” 吴中天跳到场中,大声道:“我来。” 唐毛毛也跳到场中,大声道:“唐家庄弟子唐毛毛请教。”短短几字,他已经出掌数十之多,吴中天在江湖以掌法扬名江湖,有铁掌之称,高手相争,一着便定成败,但见二人你来我往,掌影缤纷,纷纷细密,看不清二人面目。数百招之后,吴中天被唐毛毛蜘蛛网般的掌法缠住,竟完全施展不开,打斗中,吴中天渐渐露出败像,脸色憋的发红,似乎有力使不出来,在场的众人惊呼,唐毛毛使出的居然是正宗的武林绝学连绵掌,此套掌法刚柔并济,对手稍不留意便会被绕进去,出不来,使不上力。十分难练。忽然,只见大喝一声,连劈出数百掌,犹如山野雄鹰,振翅高飞,招式大开大合,大起大落。众人纷纷叫好,好一套正气的掌法。又过了数百招,吴中天败像明显,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突听二人同时大喝,两条人影,顿时分开,相互抱拳道:领教领教。吴中天向众人抱拳道:“在下不才,输给了唐前辈。” 唐毛毛退到唐晓棠身后,唐虎唐豹手持双斧出列大声道:“还打不打,打的话赶快上来。” ------------ 第六十六回 真正的王者 两轮对战,唐家庄以令人心服口服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战胜了武林正门正派的高手,唐虎唐豹出来吆喝,众豪杰心有胆怯,心道:“唐家庄弟子的武功何时精进的如此之快?” 正当众人踟蹰不前时,方希成缓缓起身道:“老夫但求一战。”方希成亲自出战,无疑是承认了唐家庄足以仅凭武功便可行走江湖,众人皆以为方希成亲自出马,能与之对手的一定是唐晓棠,在一片议论声中,只见唐虎上前一步道:“庄主,我兄弟二人请命,只求与方门主一战。” “你二人使的是双斧,方门主用的是剑,这个尚且不论,重要的是你们可能会死......”唐晓棠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担心,瞧着唐虎唐豹二人。 “我兄弟身为唐家庄弟子,战死而已,战死为止。”唐虎唐豹同时大声道。 战死而已,战死为止,这两句话响彻大地,重重的击在了在场众人的心上,众人不禁为之一震,这样的唐家庄何愁不强大,他们有银子,有地位,有根基,重要的是唐家庄弟子的团结,众豪杰开始慢慢相信,唐家庄不是杀人凶手,他们不会公然与武林为敌,去杀死一些与他们毫无利益瓜葛的人。 “方门主,”唐虎道:“我兄弟二人练的是双斧合璧,请方门主莫怪。” 方希成持剑而立,清风傲骨,剑还未使出,就已逼人,剑在他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他是一个天生为剑而生的人。 方希成肃然道:“请。” 唐家兄弟二人抢占先机,双斧同时挥出,在空中划几个圆圈飞向方希成,一斧砍向方希成的右臂,一斧砍向他的左臂,方希成不闪不避,横剑挥出,划出一道光线,双斧又返回唐虎兄弟二人,他二人双双向上跃起,握住劈向他们的斧头,一声大喝,再次劈向方希成,只见三人被方希成的剑网罩住,在外围观的众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见一道道剑光劈出,晃了众人的眼。 就在这时,眼尖的人发现唐晓棠掷出一把剑,和一支飞镖,顿时,剑网消失了,一把尖穿透双斧钉在地上,一支飞镖虽然没有将方希成的剑钉在地上,但是他的剑受到重击,掉到了地上。方希成怔住了,唐家兄弟二人怔住了。 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唐晓棠开口了,她道:“方门主,我唐家庄败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吴中天看的一清二楚,剑网中,唐虎二人不及方希成,即将落败,但是他们不能败,败了唐家庄就会落人口实,他们宁愿战死,最后拼尽全力飞出双斧,这双斧要不了方希成的命,但以方希成的武功造诣,只要他不求受伤,全力反击,他们二人必死无疑。所以唐晓棠出手了。 方希成天天中文不能平静,他是败了,他老了。为了那一击的必杀之心,他感到惭愧,对唐晓棠的不杀之心,感到羞愧。他用了毕生的功力全力一击,唐晓棠却能轻而易举的打落了他的剑,剑客的剑落手,这是多大的耻辱。 唐晓棠说完唐家庄输了这句话,只觉脑中嗡的一身,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她晕倒了。 唐晓棠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站在她身后的唐毛毛一把接住她,大叫:“棠儿。”唐家庄弟子听到喊叫,发现唐晓棠面色苍白躺在唐毛毛怀中,他们立刻想唐晓棠奔去,“庄主......庄主......” 韩熏风温文静从皇宫中赶来,见此情况,大叫:”快抱她进去。”说完便在前面开路,他大叫:“统统给老子让开。” 木子子更是不管不顾,竟硬生生地踢飞了几个来不及躲避的人,跟来京城的唐家庄弟子脸上焦急关切的神色鱼眼难表,唐小花更是急得落了泪。唐家庄的弟子忽悠一下全都消失了,进了醉花楼。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的呆住了,方才还好好的唐家庄,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呢? 众人纷纷议论,有的说唐晓棠是急火攻心晕倒的,有的人唐晓棠是身中奇毒,毒发晕倒的,有的说唐晓棠是眼见不敌武林各派高手,是以装晕。 就在众说纷纭之中,吴中天问方希成:“前辈以为如何?” 方希成反问“你以为唐晓棠如何?” “是个高人。”吴中天道。 “不,她是王者,”方希成否定吴中天,“你也瞧见了,唐门弟子无不为她马首是瞻,见她晕倒,那焦急的神色是装不出的,你以为要放弃唐家庄世代安生立命的暗器毒药,去勤练武功,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她的武功秘籍从哪里来,供养门中吃饭穿衣的银子从哪里来,五年了,唐家庄弟子武功虽高却鲜与人对敌,她是如何安抚众人情绪,她是如何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又让门中弟子的武功绝不逊于各大门派的,但这些她都做到了。王者,弱则避走天涯,强则君临天下,她也做到了,她等的,她要的,就是这一天,让唐家庄重新站在武林的一天。以王者的姿态重出武林。” “前辈是认为,唐家庄不是凶手。”吴中天道。“老夫只知道,一个天生的王者是不会做蠢事的。”方希成道。 “若凶手不是唐家庄,那会是谁?”吴中天问道。 “凶手不是唐家庄,却一定出自唐家庄,或者是唐晓棠的敌人,只需等着,老夫相信,以唐晓棠的为人,必定会给武林一个交待。”方希成道。 他们二人音量虽小,但也没有避忌众人,方希成语音方落,一阵娇笑声响起:“方门主这样替一个杀人凶手说话,就不怕那些冤死的人气的活过来找方门主的麻烦。”她的语声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群豪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玲珑有致的女子缓缓地拿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有人惊呼,这是江湖第一美人雷婷婷,她年过三十,保养得当,丝毫不见细纹,比少女风韵更胜。 雷婷婷俯身道:“贱妾雷婷婷见过诸位大侠,今日前来只为向大家说明一件事,萧大侠等人的死确是唐家庄庄主唐晓棠所为。” 原本刚刚平静的人群又不平静了。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可有证据?”吴中天道。 “证据嘛就是他”雷婷婷素手一指,他身旁的一个黑衣男子同样揭下面纱,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此人正是唐家庄的七老爷唐小七。 唐小七向众人抱拳道:“在下唐小七特来向各位英雄请罪,萧大侠等人被害是在下所为。” ------------ 第六十七回 求生者死,求死者生 唐晓棠没有承认凶手是唐家庄,也没有说唐家庄不是凶手,此刻,她晕倒了,又有唐家庄的弟子跳出来说凶手是他。 不止武林群豪抓不着头脑,连方希成吴中天等心思缜密的人也懵了。门内,唐晓棠生死尚不可知,门外,一场更为狠毒的阴谋即将上演。 从唐晓棠收留方骑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以死相报。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江湖上的小人物,虽然他很有抱负,是孔雀山庄的骑兵队队长,但他终究是个小人物。 然而遇见唐晓棠,这个江湖奇女子,这个堂堂唐家庄的庄主,这个江湖上人人敬她的女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尊重,所以他决定以死相报,至死方休。这种行为不是愚忠,不是效命,甚至不是报答,这种感情起源于一个无可争议,不可辩驳的真理,士为知已者死。 方骑没有跟着唐家庄众人进去醉花楼,甚至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只是阴冷地冷静地注视着从开始到此刻一言不发的两个蒙着面纱的人。 果然,这两个人出手了。 方骑知道,在唐晓棠醒过来之前,他必须稳重局面,而她相信唐晓棠一定会醒过来的。 唐小七继续道:“在下冒死发言,实在是不忍看到诸位被唐晓棠所蒙骗,杀害江湖豪杰之事是她指使我的。”唐小七环视群豪,掷地有声。 群豪默不作声,唐家庄的弟子出尔反尔,他们不知该作何判断。 “唐家庄与他们既无怨又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方骑开口了。群豪的目光又转到他身上,“在下是唐家庄的外姓弟子方骑,是唐家庄的副堂主。此刻庄主进去疗伤,在下要带庄主问上一问。”方骑向众人抱拳。 “因为唐晓棠意图称霸武林,大家都知道现今武当少林等大门派已经不再参与武林纷争,而萧大侠等人恰恰是最年来江湖上最具风头的好汉,她杀了他们是为了防止他们这些人挡了唐晓棠称霸武林的路。”唐小七大声回答。 方骑微微一笑,“七老爷,属下还要问上一问,方门主的女儿方浅雪呢,她也会挡了庄主称霸武林的路?庄主那么聪慧的人,为什么要害方浅雪,连累自己与中原剑派为敌呢?” “因为她要称霸武林,当然要做一些威慑武林的事,方浅雪只是倒霉罢了。”众人越听越觉得唐小七说的在理,越听越觉得唐晓棠歹毒至极。 怎一群无知的人...... “唐小七,你背叛师门,造言生事,妄杀无辜,实在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我带庄主结果了你,休要给唐家庄丢人。”方骑双目如火,双掌划拳,闪电般地攻向唐小七的胸膛。 方骑并不知道唐小七的武功是否在他之上,他想的只是让唐小七闭嘴,解决了他,唐晓棠便少一个对手,少了一个麻烦。 唐小七大惊,他不知方骑出手如此之快,哪里敢=与他硬拼,肩头微耸,纵身避过。 方骑大喝:“你跑不了。”双拳飞舞,疾攻而至,身形极快。 唐晓棠身子微退,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镶满碧玉的宝剑,翻身掠起,扑了上去。他知道方骑已经立下了拼命之心,是以不敢怠慢。 但见剑带微芒,如雷如电,直削方骑双腿,方骑跃起躲过,躲过了剑,躲不过手,唐小七的手如毒蛇般缠绕上来,拍的一声,一条泛着银光的毒蛇从唐小七的袖中钻出,咬了放弃一口。 方骑手腕一麻,心头大震,他忽略了,唐小七是唐家庄的人,他的祖宗是靠下毒为生的人。 刹那之间,他只觉右半身已全都麻木,手足都难抬起,哪里还有反击之力,心头不觉大骇,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双拳左落右起,划空急至。唐小七堪堪躲过,复又再来。 众人只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发生,唐家庄自己的内斗,他们怎么好阻拦。反正有热闹看,死个把人也不管他们的事。 唐晓棠右手一沉,叱咤道:“拿命来!”宝剑急点方骑胸膛。方骑几个转念,不闪不避,只等一剑刺来,他力气已尽,右半身麻痹,还只剩左半身能动,他用这左手,用尽毕生的功力,握住唐晓棠刺来的剑尖,使劲一抓,唐晓棠遂不及防,直直地向方骑跌去,他想不到方骑会用近乎自残自杀的方式来打败,甚至杀了他。 血沿着握住剑尖的手一滴一滴的落下,方骑冷笑着,缓缓抬起右手,准备击向唐小七的死穴。就这在生死俄顷的刹那之间....... 突听一声历喝:住手。 方骑武功不高,但是身经百战,能够在复杂的形式下,作出做正确的判断,更重要的是他有着战死的决心和勇气,在战场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 晌午已过,阳光普照大地,唐晓棠面色红润的出现在醉花楼前的空地上,群豪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唐晓棠身上,他们自动地分成三派,一派是唐晓棠为首的唐家庄弟子,一派是方希成吴中天为首的被害者家属。另一派以雷婷婷唐小七为首,誓死咬定唐家庄是此次孔雀翎杀人事件的罪魁祸首。 “诸位大侠认定江南七侠等人是唐家庄所杀,原因是认定他们死于孔雀翎,但本庄主在这里清楚的告诉大家,这世上根本没有孔雀翎,这是唐家庄建派以来最大的秘密,只有历届庄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一是为证唐家庄清白,二是要各位明白,如今的唐家庄不靠孔雀翎一样无人敢欺,一样能够屹立武林不倒。”唐晓棠丝毫不提及此前的晕倒,对唐小七与方骑的大战视而不见,她的一席话,在场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唐家庄没有孔雀翎,这无疑是当今武林最事关重大,最隐秘的消息。众人一时无法相信。 过了很久,唐毛毛缓缓道:“庄主,您说的可是真的,是以才命令门中弟子不能沉迷于制作暗器毒药,必须根据自己所长练一门拿手的功夫,只为今天。” “是的,只为今天。”唐晓棠一字一顿道:“所有的暗器毒药只有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遇到有防备的武功内力上乘的对手,一击不中,同样无计可施。我唐晓棠不要我带领的唐家庄,三百年的名声,百里的基业,上千条人命全部都建筑在一个小小的孔雀翎上,我不要被人杀上门前,血溅三尺的一天,所以,我要你们变得更强,我要门中的子孙后代平平安安。” 唐晓棠的语气不疾不徐,脸上甚至隐隐带笑,但众人都感觉到一股霸气,一股由内而外的王者气息,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 第六十八回 流水无情 众人震慑于唐晓棠的王者之气,天天中文无人开口,一直沉默的雷婷婷见众人不语,毕竟唐家庄弟子连续挫败江湖两大高手是事实,她开口打破平静,“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雷姐姐何必心急,妹妹刚刚收到一份密报,诸位大侠可要听上一听?”唐晓棠道。 ”只要与此事有关,唐庄主但说无妨。”吴中天表态。 恩。唐晓棠点头,“青儿,说。” 唐青闻言上前一步,道:“五日前,武林第一美人雷婷婷举办的赏花大会,一黑衣蒙面男子突然出现,手持暗器洒向正在赏花的名门闺秀,在场的人无一幸免,其中有中原第一剑派方掌门的爱女方浅雪,雷婷婷因有事未到逃过一劫。江湖传言黑衣人所持暗器正是孔雀翎。”唐青说完,退了下去。 “方门主,可有错误?”唐晓棠看向方希成。 “所说属实。”方希成道。 “既然这样,妹妹敢问雷姐姐,既然世上并无孔雀翎,又何来孔雀翎伤人之说,赏花大会上,为何只有姐姐幸免于难,姐姐的运气实在令妹妹不得不怀疑,莫非先前听到什么风声。”唐碧凡矛头直指雷婷婷。 众人顿悟,若是唐晓棠说的是真的,那么雷婷婷唐小七的指证一说根本子虚乌有,她们二人之中一定有人说了假话,说假话的人一定是凶手,意图挑起唐家庄与武林的争端,进而渔翁得利,而雷婷婷在赏花大会上逃过一劫,实在太过蹊跷。 木子子本在房里洗澡,为了给唐晓棠运功疗伤出了汗,听闻江湖第一美人到来便无心再洗了,他结识美人无数,唯独没见过江湖第一美人是什么样子,远远的在楼上窗口望了几眼,美则美矣,就是老了点,现在美人现身,他岂有不现身之理。他从二楼窗户翩然飞下,落在雷婷婷旁边,还不忘风骚的摇几下扇子,笑道:“美人,在下阅美无数,给你点建议,你粉扑的多了点,首饰带的多了点,衣服穿的花了点,胸又垂了点,年纪又大了点,我劝你还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雷婷婷从来只听到赞美她美貌的言语,何曾听到如此不屑的讥讽。脸色顿时变了,怒了,“哪来的野猴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木子子走到唐晓棠身边收起扇子,笑了,“大婶未免管的太宽,嘴长在我身上,当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你我放屁也要管吗。” 群豪大笑,雷婷婷大怒,“你找死。”手夹两颗黑色圆球扔向木子子,木子子扇风一扫,黑色圆球转向空地,轰一声,爆炸了,众人皆知雷家炸药的威力,如果这两颗霹雳火药在木子子身上爆炸,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木子子面不改色微笑,“哇,好狠心的大婶,我一没逼你暖床,二没杀你全家,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可惜一副好相貌,长在你脸上,犹如绣花鞋送给跛脚妇,珍珠衫赠与黄脸婆,真是暴殄天物。” “骂得好”吴中天在一边休息,看到雷婷婷与唐小七一起前来便觉得此事蹊跷,木子子虽为人古怪,言语刻薄,但行事光明磊落,霹雳火亦没有拨向人群,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他目光看向方希成,方希成眉头紧锁,唉,今日的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哼,雷婷婷哼道:“唐庄主好大的面子,江湖黑白两道都给上几分薄面,连一个为祸良家少女的妖物都请来助阵,唐庄主这是要给武林一个交代呢?还是想到以多欺少呢?”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朋友帮忙,黑白两道的朋友给上三分薄面,雷姐姐这个道理比妹妹懂。”唐晓棠回道,雷婷婷斗嘴斗不过江湖混混木子子,就转战唐晓棠,岂知唐晓棠也不是省油的灯。 雷婷婷怒道:“别的事暂且不提,若是唐家庄真的没有孔雀翎,那么当年天下第一杀手林多慈送给我的又是什么,这一点有人可以作证。”当即大喊:“你快出来还我清白。”喊了几声不见人影。 众人议论声又起,江湖传言天下第一杀手林多慈早被仇家寻仇归西了,怎还会在这里现身。 “雷姐姐身在江湖怎地连他的行踪都不知,他是妹妹的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然还是要给妹妹几分面子,”唐晓棠冷冷道:“他此刻正在帮妹妹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姐姐终于肯承认孔雀翎在你手上了,那么方门主的女儿就是你杀的了!” “你没有证据,休要含血喷人。”雷婷婷大怒,优雅仪态尽失。“证据嘛,就是我,”唐晓棠微微一笑,笑容中带些嘲讽之意,“当年林多慈来唐家庄讨要孔雀翎,被奶奶击退,又恰好遭遇仇家身受重伤,是我救了他,怜他对你情深意重,就瞒着奶奶偷偷制作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给他,他并不知道就拿给了你,但假的就是假的,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倘若你是温婉贤良的女人,懂得他对你的情谊,你们必定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可惜你好勇斗狠,不服当年雷家堡被司徒山庄灭门,将一切的责任推给唐家庄与司徒山庄联手,所以你杀害了江南七侠等人然后嫁祸唐家庄,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你连杀个人都要依仗本庄主的恩泽,还能做成何事?本庄主猜你是用当年我制作的假的孔雀翎,让七叔加以改良,放入毒针,趁江南七侠等人对你毫无防备的时杀了他们,然后为了营造出孔雀翎重出江湖的假象,在赏花大会的花朵上涂上娇容面,此毒若是沾上肌肤不会致命,但嗅入肺里就必死无疑,你看准时机,扮作蒙面杀手撒下毒针,我说的对吗。” 雷婷婷越听越心越往下沉,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竟被唐晓棠一语道破。武林众人早对雷婷婷的话半信半疑,听唐晓棠如此之说,有理有据,更是认定孔雀翎杀人事件是雷婷婷捣的鬼。但是雷婷婷不会轻易认输的,她佯装大怒,“你胡说道!” 唐小七更是心凉,他同样没想到晓棠对他所做之事了如指掌,他平时在唐家庄对唐晓棠恭谨有加,言听必从,唐晓棠是何时对他起疑的呢? 各执一词,此刻只差一个证据,这个可以定生死的证据终于在一片吵闹声中出现了。 ------------ 第六十九回 风雨相催 “唐施主没有胡说”有人突然说道:“阿弥陀佛,唐施主,老衲来迟,还请恕罪。”来人是嵩山少林寺的智慧方丈,林多慈跟在身后,后面还有一位年轻的和尚。 唐晓棠双手十合,“智慧方丈严重了,您能前来,本庄主感激不尽。”群豪见是智慧方丈,纷纷过来见礼。 “老衲是应唐施主相邀,前来澄清一事。慧空,念出来。”慧空大师手持卷宗大声道:“孔雀翎,唐门独门暗器,器小而精致,内容一百零颗毒针,发射时奇快无比,毫无声息,百发百中,景象犹如孔雀开屏,绚丽非常,令人防不胜防。一百二十年前,普珠上师相约唐门门主唐霸天在泰山上决斗,此仗如若普珠上师胜了,唐霸天必须自毁孔雀翎,最后二人同时作古,孔雀翎至此失踪下落不明。” 事情发展到这,谁黑谁白,已见分晓,武林众人不约而同将雷婷婷与唐小七围住。智慧方丈道:“江湖没有人知晓此事,但普珠上师出发前将目的告诉了下任方丈,才会留下卷宗。少林寺从不参与武林纷争,因此此事不曾外传。此间事了,老衲告辞,阿弥陀佛,诸位保重。” 转身欲走。雷婷婷将他拦住,“老和尚既然来了,就等会再走,一会儿还有更精彩的,错过了岂不可惜。” 智慧方丈闻言顿住脚步,雷婷婷缓缓道:“不错,那几个人都是我杀的,因为我恨唐家庄,恨那个老不死的,更恨司徒山庄,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爹,还得我雷家堡灭门,当年我爹为了保住雷家堡低声下四的去求他们,没有一个人肯帮助我们。所以你们都该死。” “你这个女魔头,”方希成突然站起身,大骂道:“当年你爹的确来找过老夫,但是两派纷争,岂是别派可以参与的,你雷家堡的人是人,我中原剑派的人就不是人了吗?难道要我一派之主带着门下的弟子去为了雷家堡送死吗?当年拒绝你爹的人是我,为何要害死我的女儿?!” “哼。”雷婷婷面不改色,“老匹夫,我就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方希成大怒,中原剑派的弟子通通逼近雷婷婷,唐晓棠叫住方希成,“前辈,且先等上一等。” 方希成闻言顿住脚步,依然怒视雷婷婷。 雷婷婷道:“我与唐小七一见钟情,无奈两派的仇恨令我们不能在一起,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发誓一定要报仇,便用尽各种办法,使一些江湖高手不得不教给我他们的成名武功,经过几年时间,我的武功越来越高,于是我让唐小七将林剑美拿来的暗器加以改良,插上毒针,害死江南七侠等人,在他们死前告诉他们是死在孔雀翎之下,再令人散布一些唐家庄要称霸武林的谣言。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武林正派们自然不会放过你们。” 唐晓棠居然说对了全部,群豪听了吃惊不已,唐晓棠却不诧异,她平静的看向唐小七,“七叔,二叔可是你杀的?”语声无限悲痛。 “没错,是我杀的,他自己活该,瞧见我与婷婷私会。”那日,唐小七与雷婷婷在房中幽会,被前去寻找唐小七的唐二撞见,唐二欲告发他的丑事,唐小七苦苦哀求唐二放过他,唐二不依,雷婷婷趁唐二不备用剑刺死他,然后伪装成被孔雀翎所害的假象,东窗事发,逼得唐小七与雷婷婷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开始。 “事到如今,七叔还要替她隐瞒吗?”唐晓棠手指雷婷婷,怒了,“她三番四次利用你,你怎地还……,你虽恨我,但还不至于杀害待你如子的哥哥。” “没错,唐晓棠,你又说对了,唐二是我杀的,但是他是替你死的。”雷婷婷的阴谋被拆穿,心有不甘,深知必死无疑,但也不容许唐碧凡舒舒服服的活着,她要将唐二的死算上唐碧凡一份,令她愧疚。 “当年我发现你与雷婷婷的情愫就说过只要你愿意放弃身份离开唐家庄,便可以她成婚,是七叔自己放弃的。如今,七叔的所作所为又是为着什么。” “唐家庄可以在你手中走向昌盛,我相信在我手里也不会比你差。”唐小七说出缘由。 “攻城容易守城难,我信你可以带唐家庄走向昌盛,但是你守得住吗,你凡事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是以奶奶才不将唐家庄交给你。” “成王败寇,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唐小七道。 雷婷婷突然狞笑,“她凭什么杀我们,她只会和我们一起死。” “你说什么?”唐晓棠脑中嗡一声,难道她在附近埋了炸药? “这醉花楼方圆一里之内,我都命人埋了炸药,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这些人都要跟我死在一起。哈哈哈,这是我十年来的最后一招,本不想用,是你逼我的。”雷婷婷哈哈大笑,笑中带泪,十分悲凉。 群豪纵是铁胆,此刻面色也不免为之惨变。 “那点燃引线之人也不想活了吗。”唐晓棠平静下来。 “那引线之人是我的心腹,自然教过他自保的方法,只要把身体藏在铁桶中,再点燃引线,自会没事。以我两人性命换你们众人,值了。”忽然间,雷婷婷狂叫,“炸,炸……” 刹那间,群豪脑中嗡的一响,只等那惊天动地的响声,哪知雷婷婷三声喝过,四下毫无动静。 群豪又惊又喜,只听智慧方丈平静地道:“阿弥陀佛,雷施主,老衲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把那引线弄湿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我们放眼从累生历劫去看,那么一切的众生,谁不曾做过我的父母、兄弟姊妹、亲戚眷属?谁不曾做过我的仇敌冤家?如果说有恩,个个与我有恩;如果说有冤,个个与我有冤。这样子我们还有什么恩怨亲疏之别呢?再就智慧愚笨来说,人人有聪明的时候,也有愚痴的时候,聪明的人可能变愚痴,愚痴的人也可能变聪明。最坏的人,也曾做过许多好事,而且不会永远坏;好人也曾做过许多坏事,将来也不一定会好。如此我们反覆思索,所谓的冤亲、贤愚,想通了自然就会渐渐淡了。淡了,就放下了。 雷婷婷反应过来,大叫,“老秃驴,你找死。”她飞速地掏出匕首,向智慧方丈刺去,智慧方丈闪身躲避,只见匕首方向一转,向唐小七刺去,唐小七闭目等死,唐晓棠飞身而起,踢掉匕首,微笑道:“要死自己去死,我唐家庄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杀。” 雷婷婷面目死灰,自知决计活不成,心一横,一手拍向自己的胸膛,以掌力震碎内脏,哈哈大笑,“你们谁都休想杀死我。” 笑声未了,人已倒地。雷家堡与武林各派一切恩怨纠葛,终于了结,热闹了几日的醉花楼,也终于归于平静。 唐家庄弟子按照唐晓棠吩咐,将唐小七绑了,安置在客栈中。雷婷婷一死,所有责任要由唐小七来负,众人纷纷要求唐家庄交出唐小七,唐晓棠目光看向唐青,思索再三,缓缓道:“唐小七本门主要带走,唐家庄也需要他做个交待,一个月后武林大会上,我唐晓棠必定为此事做出交待。” 唐晓棠留住要离开京城的方希成与智慧方丈,道:“方丈,前辈,晚辈有要事相商,还请留宿一夜。” ------------ 第七十回 人情 情人 雷婷婷是林多慈的父亲曾经爱过的真心实意付出过的女人,但是林多慈对雷婷婷没有任何好感,她死了,林多慈尊重父亲的感情,面无表情的葬了她。 对于雷婷婷她是恨的,若不是她林剑美也不是帮皇帝做事,铲除异己,招惹孔雀王,只为一块免死金牌。人死了,一切恩怨都会了结。所以林多慈埋葬了雷婷婷的尸身。 唐家庄弟子带着唐小七回到蜀中,唐晓棠与韩熏风小绿继续留在醉花楼,木子子在唐晓棠成功解除唐家庄危机之时便就离去了,留下封信,上书:听闻西湖每年一的花魁大赛即将开始,老子去也,勿念。唐晓棠看了瘪瘪嘴,“这老色鬼。” “这呆子,花魁大赛早过了,他去了恐怕只有些残羹冷炙。”韩熏风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想,他来是担心棠儿,担心唐家庄,瞧见没事便走了,棠儿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此子一落,唐庄主您满盘皆输。”唐晓棠正与智慧方丈下棋。 “是吗,大师知我向来不会出手致命,为自己惹上仇家。”唐晓棠这话意有所指。 “唐庄主是指朱剑美?”智慧方丈问道。 “方丈大师可了解女人?”唐晓棠含笑问道。 了解智慧方丈出身的人便知唐晓棠这一问是有缘由的,因为智慧方丈在未出家之前是前朝皇帝的弟弟,朝廷的参政王爷,为了一个女人心灰意冷,看破红尘,最后遁入空门,做了和尚。 这个女人便是当今的太后唐婷婷。 “若是年轻时,唐庄主这样问,贫僧会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了解女人,此刻,在贫僧眼里早就没有男人女人。”智慧方丈落下一子。 “一个太过自信的女人必定是有野心的,而且还不止一点点,林剑美不了解,是以吃了亏。”唐晓棠微微一笑,终于将棋子落下,满盘皆输。 “林剑美不了解雷婷婷,是以败在她手上。”智慧方丈重复道。 “与其说败在雷婷婷手上,不如说败在了自己手上,他从一个胜利者变成一个失败者,强者变成了弱者,老婆婆变成了小媳妇。”唐晓棠毫不留情的说道。 “这天下的好,谁又能独占十分呢?”这话实在是一个出家几十年每天与经书打交道的智慧方丈的肺腑之言。 “这天下的好,谁又能独占十分呢?”唐晓棠叹了口气,“多谢大师指点。” “唐庄主虽有慧根,但是尘缘太重,这一生都会被情一字所累。”智慧方丈直言不讳。 “晚辈心甘如怡。”唐晓棠道:“大师久居庙宇,对外界的事情可有耳闻?” “唐庄主放心,贫僧早已放下,不会争位。”智慧方丈道。 “大师放下了,这众生却放不下,人在世,责在身,唐婷婷意在扰乱一池秋水,大师会袖手旁观?”唐晓棠这一子下的是智慧方丈,蓝天墨要想夺权成功一定要有智慧方丈的支持。唐晓棠要想打败唐婷婷智慧方丈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子。 唐晓棠这女子,平时不动声色,但这不动声色的背后是侠气与清高,是厚道与仁慈,她从未问过智慧方丈与唐婷婷之间的情事,刨根问底深挖别人的**不是她的兴趣,她要的是智慧方丈这个人,智慧方丈的江湖基础,朝廷地位,她不相信智慧方丈会甘心他拼死守护的江山落入一个女人之手,会任一个害过他的女人为所欲为,百般蹂躏! “贫僧不问世事。”智慧方丈道:“告辞。” 智慧方丈走了,唐晓棠相信,他一定还会回来。 数日之后,假孔雀翎之事已传遍江湖,江湖众人在唾弃雷婷婷的阴狠奸诈死有余辜之时,对唐家庄却个个竖起大拇指,赞叹唐晓棠不但具有王者之风而且是武林的中流砥柱有能力担负起维护武林正义的职责。唐家庄也随之名震江湖,任谁也不敢再小觑这个江湖门派。有钱有势,毒药,武功,暗器样样精通。悉日,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重现江湖,一时名声大噪。 经历假孔雀翎的劫难,唐家庄上下更加团结一心,各堂主管迅速整顿了堂内的秩序,用最快的时间恢复正常运转,甚至比往日士气更胜。在这场刀不血刃的战争中,唐晓棠是唯一的赢家,她对这一切很满意,非常满意。因为她做成了一件事情,春意盎然楼楼主林多慈与唐家庄结为同盟。 唐晓棠为何要帮助春意盎然楼?遥想当年,林剑美虽然只是一个春意盎然楼楼主,但他仗义疏财,从不滥杀无辜,也是一个一呼百应的人物,现在春意盎然楼的楼主是林多慈,因为他的父亲错信了女人,丧了性命,林多慈多年来只勤练武功为了报仇,春意盎然楼从此走了下坡路,江湖门派大起大落是平常事,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但是哪个旧人会甘心呢,唐晓棠要的就是他的不甘心,是作茧自缚,还是凤凰涅槃?林多慈不傻,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唐晓棠亦是如此,她要的是林多慈,天下第一杀手,不是一个小小的春意盎然楼,以唐晓棠的人力财力,一百个幽冥门她都不在话下,但是林多慈不同,林多慈的风吹草动可以牵扯唐婷婷的一部分势力,哪怕是一小部分,唐晓棠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拿下百花派。 在江湖闯荡,男人的武器是刀枪棍棒,十门武艺,而女人的武器是包罗万象的,可能是武艺,可能是家世,可能是品格,也可能是千娇百媚,俏桂花无疑是最后一种。 百花派是江湖新生的门派,门下弟子全是女子,无一不是孤苦伶仃没有亲人的弱女,据说俏桂花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妾,不得宠,遭人虐待,生下俏桂花之后郁郁而死。俏桂花小时辗转被卖好多人家,最后被好心人所救,于是发奋图强,最终创立了百花派,收容受欺凌的弱女子,教她们武功和生存本领。这一善举得到了悉日武林盟主李丹霞的支持,是以江湖各大门派纷纷伸出援手,百花派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另有传言是俏桂花是李丹霞的隐秘情人,是他帮助俏桂花创立的百花派。 当然这只是江湖香艳野史,不可考。唐晓棠看上的却是百花派背后的强大的情报组织。 看女人只要看她的眼神便能知晓一切,那娇艳欲滴,欲拒还迎的眼神,由不得男人不接着,由不得男人不俯首称臣,那裙底的风光可是温柔富贵乡,那个男人不想,只要想了,纵然只是黄粱一梦,女人便赢了,赢得了她想要的东西,银子和密密麻麻的情报。 ------------ 第七十一回 武林大会 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是醉花楼,唯一能与之匹敌就是百花楼,而百花楼是百花派俏桂花的产业,假孔雀翎事件的第二天,俏桂花登门拜访。 俏桂花粉面含桃花,明眸带雨露,那顾盼神飞的神韵皆是需要男人滋润的,唐晓棠从看见俏桂花第一眼便断定,她与李丹霞之间绝对不单纯。 来者是客,唐晓棠亲自开门迎接,二人相隔不到三五步,一前一后的向厢房走去,俏桂花将自己打扮的十分美艳,身穿一件明黄色的长裙,玲珑有致的身段若隐若现,看似收敛实则招摇,姿态婀娜多姿,完全是欲拒还迎,半卷湘帘半卷门的意思。 她笑眯眯地对唐晓棠道:“妹妹好巧的心思。” “姐姐这话......”唐晓棠含笑问道。 “假孔雀翎的事情,妹妹的智谋实在过人,不但除了唐家庄的内奸,连敌人也一并除去了,现在江湖上提起唐家庄谁不怕上三分,人人传说,唐家庄不但暗器独一无二,连武功也无人能敌。”俏桂花道。 “姐姐过奖了,妹妹身为唐家庄的庄主自然要为庄内的弟子图谋。”唐晓棠微微一笑。 “妹妹,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必来那虚虚假假的一套,我喜欢你,欣赏你,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同意吗?”俏桂花娇笑道。 “百花派的大名妹妹仰慕已久,妹妹求之不得。”唐晓棠顺水推舟。 久仰这个词听起来是赞美,其实是客套,弦外之心就是你我根本没有交情,是以俏桂花直接忽略了唐晓棠口中的久仰。 她道:”妹妹,可曾听说王杀人重出江湖一事?” “王杀人从未退出江湖,何来重出一说?”唐晓棠反问道。 “据我百花派所知,王杀人重出江湖的消息,是唐庄主放出去的。”俏桂花微微一笑,终于说出了前来拜访的缘由。、 “没错,正是我。”唐晓棠承认,“王杀人为祸武林多年,滥杀无辜,人人得以诛之,此刻,妹妹查到她身在何处,难道不能邀武林众人到此为武林除害吗?” “妹妹查到王杀人身在何处?”俏桂花惊讶道。她偌大的百花派都查不到的事情,唐晓棠居然能够查到!? “是的,妹妹已经派人通知李盟主,我想今年的武林大会可能会提前举行。”唐晓棠道。 “妹妹果然料事如神,这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名帖。”俏桂花掏出一张名帖递给唐晓棠。 “多谢姐姐,妹妹一定如期而至。”唐晓棠微笑道。 俏桂花走了,唐晓棠目送她,瞧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一个神秘的弧,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何止不好对付,简直是极难对付。 俏桂花心里也下了同样地结论。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江湖各路英雄分别从四面方聚集到京城丹霞门的分堂,当今的武林盟主是李本草,李丹霞的弟弟,沉稳老练,刚正不阿,他的倾城剑法,连方希成都自愧不如,称其是百年来武林上绝无仅有的剑圣。 丹霞门分堂前的一间客栈内,唐晓棠在二楼雅间吃饭,来到京城,若不尝一尝这里的烤鸭,唐晓棠热情招呼韩熏风,“你也快点一起吃,这里的师傅做烤鸭真是一绝,又香又脆,入口即化。” 韩熏风也不客气,大吃特吃,“你不知道,京城塘西乡的梅花简直是美极了,我十年前去那玩过,等会你和方骑也去看看!” 韩熏风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十分担心唐碧凡,唐小七毕竟杀了许多人,大都是江湖上风光一时的人物,她要在武林大会上如何怎么保他呢,万一有人恶意刁难,就凭他们几个人想要全身而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盘烤鸭吃光的时候,方骑快步进来,“庄主,骷髅手魏美美确实进去了。” 唐晓棠擦了擦嘴,叹气道:“唉,她来了,我就要遭殃了,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是,弟子在一个打铁铺子买的。”方骑边说边掏出一块铁板,“那掌柜的说这块铁板坚韧无比,是专门用来打造好剑的。” 唐晓棠接过铁板,放进怀里,又穿上一身薄纱,原地转了几圈,确认看不出怀里装了东西,满意的笑了笑,“走,等下你二人即便见我受伤也不可与人争执。” 丹霞门的院子内,整齐的摆放着十几张大红色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酒有菜有茶有酥果,显见主人很细心,考虑到会有江湖女客到来。 唐晓棠一行四人挑了张桌子坐下来,他们进庄时就被众人瞧上了,谁都好奇近日最出风头的唐家庄庄主是何许人也,唐晓棠自然成了瞩目的焦点,没曾想,居然这么年轻,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实在令人唏嘘不已,不服老不行啊。 十几张桌子陆续坐满了人,群豪交头接耳讨论最近武林中发生的大事,讨论最多的事唐门假孔雀翎一事,雷婷婷唐小七的行径今人发指,唐晓棠的绝地反击令人佩服。 这时,门外一阵笑声响起,声音如黄莺般又脆又甜,过一会儿飘进来一位白衣丽人,亲切的和各路英雄打招呼,正是俏桂花。 瞧见唐晓棠径直过来打招呼,俏桂花笑盈盈地端起酒杯,“妹妹,咱们姐妹有见着了,端起桌上的酒杯,喝它三大杯,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若有人找你麻烦,姐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唐晓棠一口气喝完三杯酒,微笑道:“多谢姐姐抬爱,若有人欺负姐姐,妹妹也不会放过他。” 俏桂花同样仰头喝完三杯,大笑道:“痛快,李盟主的酒就是好喝。” “李盟主不但酒好,人更好。”唐晓棠捻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准备了妹妹最爱吃的梨花酥。” “姐姐等会过来陪你,那边几个老酒鬼正等着姐姐喝酒呢。”唐晓棠与俏桂花正说着话,旁边几桌江湖大汉不停地叫唤,“我等正等着你喝酒呢,怎地还不过来?” 唐晓棠凡微微一笑,“姐姐快去,一会儿咱们再喝。” 韩熏风看着唐晓棠喝下三杯酒,待俏桂花走了之后,十分不满,“你不能喝酒。” “无妨,韩哥哥可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唐晓棠瞧着俏桂花的背影道。 韩熏风疑惑地摇头,这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不知。” 唐晓棠微微一笑,“武功高强的人不可怕,阴险狡诈的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运气好的人。而我就是运气特别好的人。” 俏桂花不停地穿梭在各式各样的武林好汉当中,有俊俏的,有老成的,有年少的,有年长的,有使剑的,有提刀的,要知道这种看似随意的寒暄其实并不简单,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需要智慧的,但更加需要美貌。俏桂花的芊芊玉指加上婉转动听的话语,将酒桌上数十名大汉的杯中酒变成琼汁玉酿,将这小小的丹霞门分堂的院子变成她的百花园。 此刻,唐晓棠不知,在她含笑着看着俏桂花时,正有人含笑着看着她。 各路接到英雄帖的人都已经到齐,丹霞门的主人武林的盟主李本草终于现身了,身穿鲜艳的剪裁的十分合身的衣衫,脚穿牛皮软靴,笑容爽朗,向众人抱拳道:“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武林大会,李某感激不尽。” ------------ 第七十二回 东风无力百花残 众人纷纷起来见礼,只有俏桂花咯咯笑道:“李盟主无需客气,浮一大白之后就当谢过了,各位说是也不是。” 众人起哄道:“喝喝…….”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喝了这杯酒之后先谈正事,正事谈完我与各位大侠不醉不归。”李本草仰头干了一杯酒。众人纷纷举起酒杯迎合,唐晓棠也不例外。 酒干了开始商谈正事,李本草首先道:“半月前,河南“棒槌帮”派人给我送信,山东“好汉帮”多次去他们地盘寻衅滋事,经我调查,确实属实,各位看如解决。” 一位大汉站起,抱拳道:“朱盟主,在下与好汉帮严老大有些交情,明日便去会会他。”此人是山东雄风镖局大当家张敬鲁。 李本草颔首,又道:“陕西二怪最近频频出现,jianyin掳虐无所不作,抢劫财物一万一千百两白银,杀害十二人,奸**女三十二人,现发武林追缉令,人人得以诛之,取得首级者赏银一千两。” 两个时辰过去了,武林中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几乎完满解决。韩熏风哈欠连天,这劳什子的大会,真是烦煞人。 “还有一件事,”李本草看向众人道:“诸位都知近日武林最轰动的事情就是真假孔雀翎一事,此事虽已真相大白,但凶手没有当即正法,被被唐家庄的弟子带回唐家庄,唐庄主在此,还需给大伙儿个说法。” 众人的焦点一下子转向唐碧凡,唐碧凡知道此事今日是决计逃不过的,她不慌不忙,起身抱拳道:“在下唐晓棠,蜀中唐家庄庄主,假孔雀翎害人一事,凶手之一雷婷婷当场死亡,唐小七确是被庄内弟子带回唐家庄,他将被废去武功,不能习武,并终生囚禁在唐家庄。” 群豪听了心中忿忿不平,杀了人还能逍遥法外,他们都以为以唐晓棠的处事为人定能拿出一个让众人满意的结果,谁料,唐晓棠竟为了一个叛徒不惜得罪武林众好汉!囚禁唐家庄,江湖上谁不知蜀中门派以唐家庄为首,唐小七只要不出蜀中,谁人管得了他!废去武功?江湖上谁不知道唐晓棠医术了得,连范小王爷的病都治好了,待此事风平浪静后再医好他,跟没有废去他的武功有何不同?再说,唐小七是否被废武功是你唐家庄弟子知道的事情,他们如何证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唐庄主这样做恐怕不能服众。”李本草制止了江湖好汉的声声讨伐,开口道。 “在下自知不能服众,但是七叔答应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何况七叔也是被歹人利用,各位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我唐家庄许诺给每位受害者家属五百两黄金,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倘若受害者家属有难,我唐家庄定当鼎力相助万死不辞。”唐晓棠诚恳道。 “你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事情吗,就算你有千万万两黄金也买不回他们的命。” “唐庄主这样做是欺我武林无人吗?” “唐庄主仗着财力雄厚,欺人太甚。唐小七安心的活着,那死去的人就该白白送死吗?” “江湖上谁不知道唐家庄富可敌国,五百两黄金就想了解此事吗?” “在下决不答应就这样放过唐小七!” 众人的讨伐声,声声入耳。他们一致认为应当立即处死唐小七,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李本草一直没有表明态,随意众人乱哄哄的吼叫,声讨。吴中天,方希成两人坐在一处角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晓棠。 韩熏风,方骑,小绿温文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手心捏着一把汗,此事想善了,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晓棠缓步移到院子中央,纤细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走,那张脸,却是美丽不可方物。 “诸位大侠,你们大多失去过亲人,可都知晓那是什么感受?” 没人应答,所有人都等着唐晓棠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李盟主呢?” “很哀伤......”李本草沉默良久,憋出一句话,李负浪去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 “哀伤?”唐晓棠喃喃道:“奶奶死去的那一天,我觉得很难受,却不知道怎样去哀伤......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奶奶死了,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死......” 唐晓棠说的没做,韩熏风依稀记得,唐老太太死去的那一天,唐晓棠真的没有哭,只和他在野外坐了一夜。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奶奶死了,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只是少了一个人,在我叫***时候没人答应我了,我才感觉到奶奶死了......我我伤心的时候想要扑进奶奶怀抱的时候,才感觉到奶奶死了,在我吃到好吃的东西,看见美丽的花,才会想到奶奶永远也吃不到了,看不到了......很久以后,我开始后悔,后悔为何奶奶在世的时候没有多跟奶奶说说话,后悔有很多事情明明奶奶是对的,我却没有听***,后悔奶奶在世的时候我没有对奶奶好一点,然后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总会想起奶奶,想起有些事还没有对奶奶说,想起在奶奶生前其实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为何当初没有做?可是不管我怎么想,想了什么,奶奶都不会知道了,我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死!” 众人默默的听着,很多人都想起了亲人离世时的感觉和痛苦。 “奶奶死了,她用过的东西,写过的字,说过的话都变成了死,而我的奶奶,我唯一的亲人,她怎么会死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痛不欲生。这应该就是亲人离世后我们的感受。” “所以,在下恳请各位,为晚辈留一个亲人,为一个孩子留下一个父亲......” “我等为唐家庄留一个亲人,那死去的人的亲人该怎么办?唐庄主是否太自私了?”一个角落传出音声,打破平静,是魏美美。“一个坏人本就该死的。” “青山为证,我唐晓棠自出生到现在未曾杀过一人,行走江湖,谁都逃不开杀人和被杀的命运,杀了好人的就是坏人,就该死吗?杀了坏人的呢?他一样手染鲜血,身上背负人命,他就是好人吗?今天,杀了唐小七,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唐晓棠不慌不乱,字字铿锵。 武林群豪听了唐晓棠的话,纷纷自省,是啊,他们自认武林正派,处处维护武林正义,可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呢?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一件事,唐小七,唐晓棠是保定了! “唐庄主所言甚是有理,在下亦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从未妄杀一人,但即便是有理,是否让唐小七偿命,亦要死者家属说的算。我等不再插手。”林本草首先表态不再参与唐门就唐小七的生死与其他门派的纷争。 唐晓棠微微一笑,只要李本草不再插手,此事便有转圜的余地,“好,本庄主今日站在这里,挺起胸膛,愿带唐家庄弟子唐小七受过,”她抽出软剑,放在桌子上,“只要意不平气不过的都可以在我身上刺上一剑,本庄主不躲不运功抵抗,若是本庄主侥幸未死,唐小七的事就不要再追究,倘若本庄主死了,亦会告诉庄内弟子不许报仇。” 众人惊诧不已,若人人刺上一剑,唐晓棠必死无疑,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女人,更何况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为何放着资本不用呢,有时只是眨眨眼,几声娇笑,挤几滴眼泪就能解决的事情,何苦把一个如花似玉的肉身弄的不男不女,刀枪不入呢。 “好,妹妹,不愧是一门之主,有担当。你们这些人枉为英雄好汉,仁义大侠,唐小七即将废去武功,不能再作乱,纵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你们要是敢在我妹妹身上刺上一剑,唐家庄不追究,我百花派必不轻饶。”俏桂花首先表态与唐晓棠站在一个战线。或者说是与唐家庄站在一起。 有些时候,女人不讲理的确能坏事,但有些时候也能成事。至少这些江湖好汉们被唐晓棠梨花带雨,粉面含娇的样子弄得心软了,被俏桂花的一番不讲理的话弄得都闭嘴了,杀人的心也就淡了,至少谁也不愿意和已经喝得半醉的女人讲道理,这一软一硬,一庄一谐配合的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一时无人说话,无人上前。 唐晓棠等了一会儿,瞧着无人动手,便道:““既然各位不动手,本门主就当各位默许了。唐小七一事从此不可再追究。” 唐晓棠话音刚落,突听一声冷哼:他们是英雄好汉,我不是,他们怜香惜玉,我不怜。”开口的人是魏美美。 唐晓棠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魏前辈,请上来。” 魏美美走到院中,走到晓棠的对面,冷冷道:“我不用剑,就用我的手如何。” 唐晓棠不惊不乱,“请便。” ------------ 第七十三回 扰乱晴天 那厢,俏桂花与李本草对了对眼,又摇了摇头,俏桂花会意,不再上前阻拦,安静地在一旁瞧着。 魏美美对唐晓棠在醉花楼武林中人面前向她刺去的一剑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她来到丹霞门就是为了亲眼看着唐小七受死,看着唐晓棠被武林众人讨伐喷口水,谁知,唐小七未到,来了唐晓棠甘愿受死,她更加乐了,此刻,唐小七是否废了武功她不关心,俏桂花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不关心,她最关心的是终于可以报了那一剑之仇。那一剑害她失了面子,害她苦苦养伤半月有余,现在终于可以在武林众人面前扬眉吐气,她岂能错失机会。 魏美美扬起手臂,大叫“去死!”随着叫声她勾起手掌直取唐晓棠胸口,在场的众人仿佛看到一道蓝光狠狠射入唐晓棠的胸膛,随后一阵皮肉撕开的声音传入耳中。唐晓棠被强大的内力逼得后退几步,然后直直地向后倒下,韩熏风手疾眼快,快步上前,在唐晓棠倒地之前扶住她,唐晓棠吐出一口血水,只觉有一瞬间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根本说不出话来,恍惚间,瞧见一人向她本来,从韩熏风的手中接过唐晓棠,自后心缓缓地传一阵真力给她,唐晓棠得到真力,面色顿时恢复生机,她虚弱道:“谢前辈说下留情。” 那急步赶来的输送真气的人正是李本草。唐晓棠对他微微一笑,“谢李盟主救命之恩。” 唐晓棠缓缓站起,捂住伤口,鲜血从手指缝中慢慢流出,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触目惊心,“诸位,还有再来的吗?” 魏美美本以为无人可以抵挡她全力一击的骷髅手,谁知唐晓棠竟能站起,好似全然不在意,这下,她与唐家庄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此地她也无颜再留,转身走了。 武林群豪见李本草出手相救,谁还能再上前一击,只消有一人上来,唐晓棠必死无疑。 唐晓棠等了等见无人再来,便道:“如若无人再来,唐小七一事就此了结,此后唐家庄与武林各派无债无仇。” “这里有万两黄金银票交给李盟主,请李盟主代为发放。” 李本草点头接过。 韩熏风欲扶着唐晓棠回醉花楼休息疗伤,唐晓棠微笑,推辞。“本庄主今日来此,一是为唐小七所来,现已解决,二是通知武林春意盎然楼和江南的司徒山庄为我唐家庄的附属门派,若有人轻辱,就如同轻辱唐家庄一样,三是为近日江湖传言王杀人现身江湖而来。” “诸位只知道王杀人是江湖的头号大恶人,殊不知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朝廷众人,是当今的太后唐婷婷!”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震破了众人的耳膜。任谁也想不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王杀人竟然是朝廷的人,怪不得谁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王杀人现身江湖,必定会引起武林的风波,朝廷可以任她折腾,我们武林的人可不会任她想杀人便杀人,诸位都是武林的中流砥柱,我等应当合力,逼朝廷交出唐婷婷,为武林除害,各位意下如何?”唐晓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显然有些气接不上,喘息不停。 韩熏风再次要她回去疗伤,李本草见状吩咐下人为她在丹霞门安排了一间房。 唐晓棠脱下外衫,取出铁板,韩熏风方骑看了不禁心头一凉,那铁板上清晰的五道印子,道道穿透铁板,若是唐晓棠没有事先放入铁板,以血肉之躯硬搏,恐怕此刻早死了。 院子里早就炸开了锅,李本草先一步得知此事,是以十分平静,武林中人合力对付朝廷中人,这天下不是要大乱吗?他是相信唐晓棠,但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倒戈相向,使原本和睦的江山四分五裂。 李本草犯难了,江湖好汉们也犯难了。 唐晓棠三人对着铁板唏嘘不已,正在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三人顿时警觉,怎地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不知是来人的轻功太高,还是因为心思都放到了唐晓棠身上。 来人正是俏桂花,她笑眯眯地走进来,瞧见放在床上面的赫然印着五指印的铁板,笑道:“妹妹好巧的心思。” “姐姐见笑了,若不是姐姐替妹妹说话,妹妹或许不能轻易走出丹霞门,说来妹妹还欠姐姐一个人情呢!” “妹妹说这话真是见外了,姐姐担心妹妹的伤势就寻来瞧瞧,是否能帮上忙。”俏桂花娇笑道。 “不劳姐姐挂心,不过妹妹还真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是否答应。”唐晓棠微微一笑。 “只要姐姐我能帮上忙的,定不推辞。”俏桂花当即表态。 “妹妹知道姐姐与昔日的武林盟主李丹霞交情不浅,不知是否可以代为转告,蓝魔已在妹妹身上,请李大侠速速前来。” “什么?”俏桂花惊讶道:“蓝魔,能够起死回生的蓝魔在妹妹手上?” “是的,妹妹说过会救他,就一定会救他!还请姐姐代为转告。”唐晓棠微微一笑,笑的十分虚弱。 “这是为何?”俏桂花眼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却还希望他能活下来,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他。”一室的沉默,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他,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唐晓棠敢说爱,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是真的在爱着李丹霞,她不怨李丹霞曾经险些置她于死地,不怪李丹霞钟情于别的女人,或许在外人眼里,唐晓棠的行为不可理喻,低三下四,坏了江湖侠女的名声,但是唐晓棠自孩提时便爱上了这个人,爱上了,心中便没有他人。 屋子一时静悄悄的,门外响起声音,“唐庄主,李某求见。”李本草来了。 俏桂花出去了,韩熏风等人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唐晓棠李本草二人。李本草坐在唐晓棠对面的椅子上,“唐庄主的伤可无大碍?” “还好,不会留疤。”唐晓棠淡淡地说道。 “以唐庄主的医术,自然不会留疤,否则那么美丽的身子,可惜了。” “唐婷婷一事,李盟主意下如何?”唐晓棠问道。 “唐庄主真的关心吗?将此事公诸天下不过是为了将来唐家庄杀死唐婷婷找一个正当的借口罢了,不过放心,在下会帮忙,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向朝廷施加压力,唐庄主只做该做的事情就好。” “不过有一点在下要提醒唐庄主,唐婷婷死与不死不能扰乱江湖的平静,也不能打破江湖与朝廷的界限。” 唐晓棠点头,沉思,微微一笑,“你会娶她吗?” 李本草一挑眉,“谁?” “俏桂花姐姐。”唐晓棠道。 “俏姑娘只是李某的朋友。”李本草用一句话回答了唐晓棠。 “既然如此,李盟主若是不嫌弃,娶了我可好?”唐晓棠淡淡道。 ------------ 第七十四回 丹心照明月 李本草为唐多慈临时准备的客房里没有花香,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除此之外没有一件多余的用品,两个人就在这样简单的屋子里,许下终生。 李本草听见自己道:“好。在下愿娶唐庄主。”他目不转睛的瞧着唐晓棠,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这样的女子若是钟情于我,我该如何回应呢? 李本草是李丹霞的弟弟,对与李丹霞与唐晓棠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对她退避三舍是因为爱,她宁死也不肯吃蓝魔,也是因为爱,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一开始,只是一条若有若无的裂痕,到了后来,那裂痕变大变宽,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河。 当年李丹霞中了悉日唐家庄庄主唐老太太的麒麟血,这毒并不难解,偏偏唐晓棠不能为他解毒,李丹霞只好去求久居泰山之巅的百草仙解毒,谁知,百草仙年事已高,玩心大起,竟将李丹霞毒晕试药,这一试,毒上加毒,加之时间越久,越难解,渐渐地李丹霞体内的毒素越变越复杂,最终,变成奇毒。一代武林盟主就此退出江湖。 “他是第一个把我当做孩子的人,他是第一个会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这些年,我一直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经意的时间就过去了,我真的没有在等他,等我空闲下来,发现他还在那里,孤身一人。我以为前半生的种种,他能放下,与我一起,其实,我是有信心的。”唐晓棠眼含泪光看着李本草,“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我是有机会的,毕竟,他未娶我未嫁,可是,在孔雀山庄,没有拿到相思毒的解药,这世上只剩下蓝魔能解我的毒,也能解他的毒,若是你,你会作何选择?我死了,他活着,他便会永远的记得我。” 守在门外的韩熏风温文静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温文静终于明白了,女人寨树林里的黑衣人为何说唐晓棠不会吃解药,为何要将解药给她,为何要她偷偷地将解药给唐晓棠。这唯一能救江湖两大叱咤风云人物的解药在她身上,她发抖了。 温文静想起刚刚唐晓棠对俏桂花说蓝魔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唐晓棠有可能知道了蓝魔在自己身上,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没跟第二个人提起,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管我要呢,她就不怕我将蓝魔毁了吗? 温文静此刻乱作一团,脸色发白,她认为唐晓棠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其实,不是这样的。 蓝天墨是怎样的人唐晓棠十分清楚,或者在处理政事上她不如蓝天墨,但是在心计上面,她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皇宫里的蓝魔早就被唐晓棠取走了。唐晓棠费尽心智做的这一切,是为了给蓝天墨一个假象,她知道这个孩子为了阻止她,是何事都能干的出来的。 武林大会完美落幕,蓝天墨忙于边疆战事,唐婷婷再为最后一击做准备,唐晓棠回到唐家庄,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但是这三个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唐晓棠回到唐家庄已经有些时日,唐二爷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不断有人过来求情,还有人过来要求尽快处置,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但唐晓棠却绝口不提如何处置唐小七,忙是借口,她是在等一个人,唐青。 雅苑是唐晓棠在唐家庄内修建的亭子,毗邻着湖水,有三尺高的雕栏围住。一日,唐晓棠在亭中纳凉,初冬的天气干燥冰凉,不知从何时起,唐晓棠开始喜欢这样的天气,薄凉,又不是厚重,看着接着薄冰的湖面,心好像不这样疼了。 唐青突然疾步走进来,对着唐晓棠噗通跪下,“姐姐,爹爹犯了大错,青儿不敢请求唐家庄众人原谅,但请允许青儿带爹受过,爹爹他虽不喜青儿,但总是爹爹,青儿不想没了娘又没了爹。” 唐晓棠扶起唐青,“好孩子,你做的没错,世人都知父母恩情重如山,殊不知,儿女对父母的爱同样重如山。”她语气温和,像个母亲,唐青忍不住嚎啕大哭,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姐姐,青儿好苦啊!” 唐晓棠抱着他在怀中,“哭,真是难为你了,还是个孩子啊。” 翌日,唐家庄内外人人表情肃穆,唐晓棠身穿孝服正坐前厅,唐家庄主要管事的弟子分做两边,唐毛毛坐在首位,中间空着一个座位,原本是唐小七的,唐青站在身后。唐虎唐豹坐在其后。 唐小七被唐家庄弟子带进来,站在大厅中央。 “前些日子我还与四叔说,唐家庄今年在江南的店铺经营得力,比往年赚了许多银子,要把大家召集过来,一起庆祝。谁会想到,会有这般光景。” “五年了,这五年来,从不敢有一刻放松,我深知,如果我走错一步,唐家庄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我要唐家庄的人吃好穿好有银子花,我要唐家庄的人行走江湖受人敬仰,这些我都做到了,我无愧于唐家庄的列主列宗。” “唐家庄门规背叛师门者死。唐小七必死无疑,但今天我要废去他的武功,保他一命,为了青儿有父亲,为了我们还有亲人,你们在座各位可有异议?” 唐毛毛先起身,“没有异议,如果他肯改过自新,他还是我七弟。” 众人相继起身,没有异议。 唐青走到厅中央,跪下去,“谢庄主主,谢各位叔叔伯伯不杀之恩,青儿以后一定严加看管爹爹,不再让他犯错。” 唐小七面色死灰,这几日他被严加看管,连自尽都不能,他就等这一天,死了,一了百了。他听说唐晓棠为了他在武林大会上险些丧命,心里有稍许感动,更多的还是恨,他一直被唐晓棠压着,永远是唐晓棠身后可有可无的点缀,偶尔分得一些赞美还需感激涕零,她不如唐晓棠聪明,不如唐晓棠武功好,不如唐晓棠有心计,不如唐晓棠得人心,所以他要争,要抢。纵是失败了也可以吐一吐心中的恶气,将那之前的新仇旧恨一点一点的还了。 此刻,唐晓棠居然为他保命,他不稀罕这条命,真的不稀罕,纵是唐晓棠杀他,他也会自我了断!他放不下带血的屠刀,也跳不进涅槃的火,都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既下了这苦海,谁又能回得了头呢? 唐晓棠看出他的心思,:“七叔,我知你已经心灰意冷,对生命毫无可恋,人世的诸般苦楚,佛能低眉无语,拈花微笑,我等凡人如何能做到呢,可你看看青儿,他是你的孩子,你忍心看他孤苦伶仃吗,你若是还是一个父亲就活下去,为了青儿,你若还是一个男人就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战胜我。” 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唐小七突然狂笑,“唐晓棠啊唐晓棠,今日我是真正服你了,动手。”唐晓棠知道让唐小七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唐青,另一个就是唐家庄。 “方骑,你来。”方骑称是出列,随即点了唐小七全身要穴,给他吃下一粒药丸。唐小七全身一阵抽搐,继而狂叫,头发尽散,发丝中升起一阵雾气,一时间声音穿透众人的耳膜,不一会儿,气散了,唐小七无力地瘫在了地上,深思空洞,好似谁都不认识了,他将终身不能习武。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唐家庄弟子将唐小七抬了下去,又将与唐小七一起生事的人绑了上来。十几名劲装弟子见状纷纷下去求饶,“为了你们的亲人我也不杀你们,废去武功,每人领一千两银子逐出唐门,终生不得入蜀中境内,终生不得自称是唐家庄弟子。”废去武功的弟子被带了下去,他们没有唐小七这么好命,被唐家庄的弟子像拖死狗那样拖出去,一直被送到蜀中边境,是死是活无人关心。 林多慈应唐晓棠相邀来到唐家庄,难得一次的唐家庄聚会他也出席了。“林楼主是本庄主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如今唐家庄的盟友,唐家庄的立庄之本是团结,本庄主希望各堂堂主告知堂中弟子从今以后春意盎然楼与唐家庄是一家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是。”唐家庄众人七七答道。 “还有一件事,”唐晓棠边说便离开座位,走到唐毛毛跟前,“四叔,您待我如亲生,今日侄女有个请求,请准许我出嫁!” 一语既出,震惊了所有的唐家庄的弟子,唐晓棠要嫁人,这些年他们几乎忽略了唐晓棠是个女孩的事实,他们习惯了听从唐晓棠的指示,习惯了有唐晓棠在唐家庄,习惯了唐晓棠整天笑眯眯的脸,习惯了唐晓棠出现在厨房门口,流着口水猜测着等会会吃到什么好吃的。对于唐家庄来说,唐晓棠是天,是地,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 突然,这天地变了,她告诉众人她要出嫁了。 ------------ 第七十五回 真正的爱 林多慈听到唐晓棠要嫁人,心头一震,他一直用心的一小部分去喜欢唐晓棠,渐渐的这些心意越来越大,对于爱,他是怕得,他不想像林剑美那样,为了一个女人万劫不复,但他毕竟是林剑美的儿子,爱上了就不顾一切的付出。 只听唐毛毛道:“唐家庄的家规是庄主是男子可以娶妻,若是女子终生不得嫁人,棠儿你这是......” “四叔,我要让出庄主之位。”唐晓棠平静道,“我要让出庄主之位,但不是现在,我还要解决唐家庄最后一个敌人。” “棠儿要让出庄主之位,这唐家庄的庄主要谁来当?这岂是儿戏,我绝不答应。”唐毛毛激动道。 “你们知道我是小姐,我是庄主。其实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需要爱人,需要被人爱,前半生我为唐家庄做的已足够,无愧任何人,现在的唐家庄没有我也可以屹立江湖,后半生我只想平平静静的死去。”唐晓棠无意说服唐家庄的众人,“四叔,我只想平平静静的死去。你们可以悲伤,可以心痛,但不可以一直悲伤,一直心痛,生活还要继续,谁又能把生活怎么样呢?” 大厅中鸦雀无声,只听唐晓棠道:“我就快要死了,一直瞒着你们,我身上的相思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多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就会毒发身忙。趁我我清醒的时候,还能为唐家庄做些什么的时候,我要嫁给武林盟主李本草。” 与武林盟主世家结为姻亲,就算我死了,唐家庄若是遭受劫难,丹霞门也不会坐视不管,这是要嫁人的初衷,这些话唐晓棠没有说出来,唐家庄的弟子也都明白。 “我主意已定,你们各自散了。”唐晓棠说完走出大厅,回到卧房,留下众人,惋惜,心疼,震惊......实在难以接受。 若是我突然不在了,你们会更加难受,此刻知道了真相,真的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心里都会好过点。 嫁给李本草一是为寻求丹霞门的庇佑,二是为李丹霞,想当年,他与唐家庄之间只因为一个误会,就是这个误会,害他一生。 五年前,李丹霞是丹霞门的门主,唐老太太是唐家庄的庄主,一日,里单膝接到密报,上面说唐老太太通敌卖国,唐家庄所占位置后面临山,前面临水,是千古难得的帝王之气,如任唐家庄继续占有,朝廷知道了,恐怕引起武林与朝廷的纷争。 李丹霞拿着这份密报,这帝王之气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可暂且不管,但这通敌卖国的不可不查。 于是李丹霞派出门人去调查唐家庄通敌卖国是否属实,这一查,偏偏就查到了唐家庄通敌的证据。当时的李丹霞并不知道,密报的主人是唐婷婷,证据都是可以伪造的。 李丹霞想保全唐家庄,他认为通敌的只有一人就是唐老太太,所以他秘密找到唐老太太,若是唐老太太肯以死谢罪,通敌卖国的罪名可以既往不咎。 所以就有了李丹霞与唐老太太的一战,这一战中,唐老太太武功尽废,李丹霞身中麒麟血,江湖第一奇毒,无人可解。 这就是唐家庄与李丹霞的恩怨,唐老太太在那一战之后不到半月就死了,这件事只有唐家庄的少数人才知道。 唐晓棠找出证据证明了唐老太太的清白,李丹霞引咎退出江湖。 唐晓棠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思绪翻滚,相思毒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记忆,有些事情她需要想很多遍才能理出头绪。“谁会接受我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做你们的庄主?” 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唐晓棠一直没有忘记,李丹霞一剑刺向唐老太太,如闪电般,唐晓棠不顾一切冲到唐老太太面前,以身体挡住刺来的那一剑,李丹霞即刻收剑,反冲的内气震伤他的心脉,唐老太太趁其不备,以麒麟血重伤李丹霞。 她没有忘记,李丹霞心痛而又欣慰的神色,她知道那是因为李丹霞收住了剑,唐晓棠没有受伤。 或许有一天我会忘了我是谁,但都不会忘记你是谁,真正的爱,是不顾一切。我可以不顾***遗言以蓝魔救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唐晓棠思绪又转回江南,在那里第一次见到李丹霞,他对对小贩道:“做生意和气生财,她还是个孩子。” “小姑娘,拿去吃,赶快回家,一个人出门很危险。”这次江南之行,使唐晓棠明白了银子的重要,这也是她上任唐家庄庄主之后,为何经商的原因。 半年之后,唐晓棠回到唐家庄,再一次遇见李丹霞,他将他护在身后,“有何事冲我来,何苦为难两个孩子。”宽大的背,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暖。 “你等我长大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好,你不要娶别人。” “好,我等你长大。” 李丹霞身中麒麟血,江湖上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唐晓棠偏偏不信,命人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他,便迫不及待的赶去。而后又匆匆分别。 “你这样偏执,何苦?” “因为我爱你。”这句话李丹霞没有听见。 “你别忘了,孔雀王是你的父亲,你要用你父亲的命,去换我的命吗?” “是的,我会。”唐晓棠没有犹豫,为了你,我会不顾一切。 因为我知道,你来是为了看我,是否安康。 在江南,唐晓棠结识了木子子。木子子问她:“如果你恨一个人怎么办?” “比他活得长。”木子子听了将唐晓棠引为知己。 “江南好,风景旧曾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唐晓棠出神半晌,思绪在儿时的江南游荡,她轻轻叹道:“江南初见到今日,我的心要安在何处才不觉得苦。我知道你即使恨我,假装不爱我,也不会离开我。” 唐晓棠迷迷糊糊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口渴,想要小绿倒杯水进来,嘴张了半天,吱吱呀呀说不出一个字,唐晓棠发现,她哑了,已经不能说话。 ------------ 第七十六回 故人西辞 蓝天墨与唐婷婷争来争去,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权力,几千年来无数人拼死拼活,折腾来折腾去,说穿了也就是这么回事。 边江临危受命赶赴边疆,连进攻再防守打退了倭奴,收复了失地,巩固了防线,倭奴被打怕了,只要有边江在的地方,绝不敢贸然进攻,东西抢不到是小,连命都保不住这等傻事谁也不能干。 就这样,边疆的战事解决了,蓝天墨松了一口气,开始思索,被打的服服帖帖的倭奴,怎么突然进犯了,一定是有奸细作祟,不管这奸细是谁派的,他都将扣在唐婷婷身上。 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好,攻击的时刻到了。棠儿,你等我,很快我就要君临天下,拱手江山,任你欢。 天好像还没有亮,唐晓棠视线模模糊糊的,眼前一片昏暗,天亮了没有,素白的手指伸出去触碰到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空空一片,重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感觉心也空了,就这样,就这样死去也很好。 过了很久,很久,小绿走进来,轻声道:“小姐......小姐......”叫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以为睡着了,又要出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令她终身都不会忘记的情景,只见唐晓棠身穿这内衣,不见脚步移动直掠到她面前,双脚离地面一尺高,直勾勾的瞧着她,长长得发丝因着内力的冲撞群飞乱舞,唐晓棠双眼无神,伸手双手紧紧地勒住小绿的脖子,“你是谁......我不让你走你竟敢走......” 小绿被勒的喘不过气,唐晓棠疯狂地样子真的吓着她,清醒的神经提醒她,她要唤醒唐晓棠,所以她没有反抗,怕弄伤疯狂地唐晓棠,只是断断续续的温柔的呼唤,“小姐......小绿啊,我是小绿啊......” “小绿......”唐晓棠手指的劲道松了,冥想道:“小绿是我的朋友,你是小绿。”说完绿字,手上一松,直直的落到地上,晕了过去。 在醒来,床前,卧室里,唐晓棠模糊中瞧见的是唐毛毛,唐青,小绿围在床前,韩熏风,林多慈,唐虎唐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瞧见唐晓棠醒来,唐青惊呼道:“姐姐!姐姐醒了!”唐青一下子扑到床前哇哇大哭,“姐姐,青儿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唐毛毛背过身去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转头道:“老太太配得解药还真管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韩熏风等人听闻唐晓棠醒了,连忙奔向床前,确定唐晓棠安然无事都转身出去了。 “四叔,我这是怎么了?”唐晓棠哑着声音问道。 “没事,”唐毛毛道:“小绿早上给你送饭,发现你晕在床上,现在醒了就没事了。” “噢!”唐晓棠应道:“都去忙,唐家庄刚刚恢复秩序,都守在我这儿可不行,下个月江南的店铺要进账一千两的黄金才能补上武林大会上的花销。” “是。”唐毛毛道:“庄主,弟子这就去。”转身又忍不住流下泪,棠儿,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中了相思毒的不是我,为什么你张口闭口都是唐家庄的安危?为什么四叔无能不能代替你忍受这一切的痛苦?你太累了,连嫁人都要为了唐家庄!在唐家庄一天,你一刻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我唐毛毛决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你得偿所愿! 唐毛毛走了,“青儿,去看看七叔,伤养好了之后,西苑的一切杂物都交给七叔管理。” “姐姐,这......”西苑是唐家庄存放从江湖中收集来的情报和武功秘籍的地方,交给一个曾经背叛唐家庄的弟子,任何人都觉得不妥。 “去办,你以后会明白的。”唐晓棠柔声道。 唐青也走了,只剩下小绿,“小绿,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晓棠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唐晓棠,她记得,她不能说话了,眼睛也看不见了,除非散尽一部分的内力,来中和相思毒,内力是如何散得,她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姐,您只是晕倒了。”小绿平静道。她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一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疯过,还差点失手杀死亲人的事实,更何况是天之骄女的唐晓棠! “我会疯的,会什么都不记得,若是我做了对你不住的事情,小绿......不要怪我......”唐晓棠柔声道:“在我彻底变成疯子之前,我会离开这里。记住......不要找我......答应我。” “小姐......”小绿心痛的不知说什么好。 “答应我......”这是祈求,一个唐家庄庄主对庄内弟子的请求,“我不想让庄里的人瞧见,他们尊敬的庄主变成一个疯子。” “我答应。”小绿哭了。这个有着绝世的美貌又有着绝世武功的女子是被唐家庄毁掉的也是唐家庄成就的。 “不要哭,”唐晓棠微笑道:“不会武功,做个寻常百姓也没什么不好。很久以前我就想做个寻常百姓是何滋味了。” 唐晓棠依旧笑着,笑靥如花,“一定很快乐,等此间事了,我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那里有花,也要有小河,河里有游来游去的小鱼,它们很自由,我也很自由,我会做家事,知道炒菜时要先放油后放盐。放心,在疯掉之前我会生活的很好,你该替我高兴才是。” “恩。”小绿也笑了,“小姐无论在哪里都会生活的很好。”她想了想又道:“小姐,小绿也想过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带上小绿不行吗?” “不行。”唐晓棠一字一顿,“我要一个人生活。”然后不知为了什么又笑了。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只是笑容不同。 “准备一下,我还要去汴京一趟,方骑和林公子跟我一起去。唐家庄一切事情四叔主持,如若遇到大事要庄内各大堂主商量之后再作决议。”唐晓棠正色道。 “是。”小绿出去准备了。 唐晓棠,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好,决战的时刻到了。 ------------ 第七十七回 唐家庄暗器 唐晓棠散了一半的内力来抵御相思毒,此刻她坐在马车里睡着了,林多慈与方骑驾着马车往汴京丹霞门的分堂赶去,那里有人正等着他们。 唐婷婷仇家仇家满天下,不知有多少武林豪杰死在她稀奇古怪的杀人手法下。这些人的子孙或是亲人亦都等在丹霞门,等着唐晓棠的到来,因为这世上唯一知道唐婷婷底细的就是她。 赶了一夜的路,在天亮时分,唐晓棠等人终于赶到丹霞门,早起的仆人正在打扫院子,瞧见唐晓棠等人进来便扔下扫帚疾步跑去汇报。 温暖的厢房,唐晓棠喝着最爱的莲子桂花羹,“李盟主一夜未眠?”她瞧见李本草略显疲惫的脸微笑着问道。 “恩,在等唐庄主。”李本草一本正经道。 唐晓棠扑哧笑出声,差点噎到,“好像在等丈夫归家的小娘子!”唐晓棠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她这样的女子,身上的每一处都无法令人不爱,但是李本草就在这一刻心动了,他道:“我是在等娘子归家。” 半生的内力换来一时的清明,唐晓棠很开心,有心跟李本草开玩笑,她依旧笑着道:“那小娘子为夫君带来了好东西。” 李本草早就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唐晓棠吃完莲子桂花羹,红唇上还沾着汤水,看起来是那样的迷人,慵懒。她打开盒子,取出一把伞。“这是一把攻守兼备的精钢宝伞,由四大金刚之一的北方多闻天所持的混元宝伞所悟而制,伞面用精钢打造,伞头,伞柄,伞檐,伞骨等处也都制成利器,可劈杀,推刺,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防御各种暗器的伤害。” “你要用这把伞来对付唐婷婷?”李本草问道。 “这把伞只是其中之一,唐婷婷所持的杀人暗器不尽其数,其中有一种名为竹筒响尾蛇的,最为阴毒,将一条剧毒无比的五步蛇毒牙拔去一颗,在它长到一尺多长时,将蛇身在药水里浸泡,使其不再长大,并且尾部会变得坚硬如钢,若是关在竹筒内,蛇尾会自动弯曲,像弹簧一样,筒盖一旦打开,就能入箭般快速射出,而且所有的毒素都集中在仅剩的一刻毒牙之中,人只要被这颗奇毒无比的牙碰一下,顷刻便会毙命黄泉。”唐晓棠道。 李本草仔细听着,不由感慨,“杀人暗器,实属唐家庄第一。” “这样阴毒的暗器,唐家庄的历届庄主都会命令庄内弟子不准使用制作,只是没想到被唐婷婷窃取。”唐晓棠叹气道:“奶奶不知道上面记载的暗器,而我儿时淘气偷偷瞧过几眼,才知道这世上除了孔雀翎之外还有竹筒响尾蛇这种暗器。” “取回暗器谱你会作何打算?”李本草问道。 “那是唐家庄老祖宗的智慧,我是不会毁了它的,但继续存在唐家庄难免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唐婷婷,你说该怎么办?”这是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解决办法的事情。 “可以用机关锁上,永久封存。”李本草道。 唐晓棠摇摇头,“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她掏出一把锁,放在桌子上,“这种狗尾双蝠扣,就是用来保存秘籍的。唐婷婷却将它打开了。” “这是什么?”李本草拿起仔细端详,一不小心,一条细细的血痕出现在手指上,血滴顷刻滴下,他皱皱眉,擦掉血痕,“好快的刀。” “狗尾双蝠扣,左右各一只蝙蝠刀,用一根狗尾双圈绳相连,这把锁看似简单,但要解开,不仅要有特定的手法,这解开的手法只有制作锁的人才知道,而且力道也必须恰到好处,否则蝙蝠刀翻转,开锁之人的手指将被齐齐切断,并且整个锁将锁死,就算是神仙也打不开这把锁了。”唐婷婷道。 “这把如此难解的锁你也打开过?”李本草惊讶道:“没有被切断手指?” “我要是被切断手指,你岂不是要娶一个没有手指的娘子。”唐晓棠扑哧一笑,“方才不是说我儿时淘气,瞧着什么都好奇,就瞒着奶奶进了密室,一时兴起,就打开了,怕奶奶责怪,就按照原样放回,模仿的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把锁了,留下破绽,唐婷婷也是钻了空子,才能打开这把锁。现在想来,我才是罪魁祸首。” 李本草不忍责怪,“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会被唐婷婷钻了空子。唐老前辈知道此事吗?” 提起唐老太太,唐晓棠神色顿时黯淡,“本是不知道的,奶奶以为我是好孩子,可我却是不折不扣的坏孩子,直到奶奶快要死的时候,我才说出真相。奶奶听了反倒没有责怪,她笑了,奶奶为什么会笑呢,我想了好久都没有相通。”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一道道阳光照进屋子,屋子里的两人浑然不觉,李本草突然站起身,拥唐晓棠入怀,唐晓棠的脸埋进李本草的怀中,失声痛哭。李本草温柔的抚摸着唐晓棠的后背,安慰道:“唐老前辈是觉得欣慰,骄傲,是以会笑,她的孙女是唐家庄的奇才,必定会带领唐家庄变得强大,无人敢欺。”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在李本草怀中的唐晓棠闷闷道。 “是真的。”李本草双手握住唐晓棠的双肩,与她对视,“相信我,像相信我哥哥那样相信我,好吗?” 唐晓棠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女人,更何况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眼泪比珍珠还珍贵。所以李本草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唐晓棠洁白的额头。 朝堂上的蓝天墨设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由一封奏折开始。 蓝天墨收到的奏折是这样的,圣上无子,期盼圣上如明君,选其宗亲加以培养,以备不测。社稷大计,盼斟酌。上书人行人司长官薛超。 这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薛超为国尽忠,提出建议,然而隐藏在背后的,确实一个无比狠毒的阴谋。 ------------ 第七十八回 阴谋 陷阱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如今的梅皇后育有一子,正是当今的皇太子,作为行人司中跑腿的官员整天跟着蓝天墨跑前跑后,自然知道蓝天墨并不喜欢自己的皇长子,更有传言说皇长子不是皇室的血脉。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看似很难理解,其实原因很简单。 薛超背后站着的人是唐婷婷以及庞大的太后党,顾若梅身后撑腰的是蓝天墨与顾丞相。 唐婷婷的寝宫内,蓝天墨脸涨的通红,将奏折扔在脚下,怒道:“大逆不道的狗奴才,真是活腻歪了,来人,速速将他带来见朕!” 看着蓝天墨怒气冲顶,唐婷婷平静道:“墨儿,稍安勿躁,依哀家看,还是等他们正式上书再作处罚。” 蓝天墨强忍着愤怒,点了点头,“儿臣便依母后,但是他们......” “一个皇宫里跑腿的奴才都敢上奏折,背后必定有人怂恿,若是此刻处罚他们,会打草惊蛇,哀家倒想看看,是谁敢在皇宫里兴风作浪!” 蓝天墨带着满腔的愤怒走了,唐婷婷一动不动的在坐塌上稳坐着,“是你的指示吗?”她眼中并没有看任何人,阴冷的语气传进某人的耳边。 一直屏息站在唐婷婷旁边的一个白面太监噗通跪地,“回太后,不是奴才。” “蠢货。”唐婷婷真的怒了,朝中谁不知道薛超是太后党,究其党羽,唐婷婷是无法置身事外。“看来他是被人买通了,或者当初就不是真的站在哀家这一边,刘岩,你用人不当。” “是.....是。”太监刘岩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的确该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哀家已经拖延了时间,你立刻派人杀了薛超,免得他继续节外生枝。” “是。”李岩起身,小跑着向殿外。 “慢。”唐婷婷张口,“查出他的家人,灭口,一个不留。” 刘岩一哆嗦,赶紧应道:“是。太后。” 唐婷婷还是下手晚了,蓝天墨早就下令将薛超关起来,重兵把守。太监刘岩带着人赶去薛超的老家。留给他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院落。经人打听,是薛超自知必死无疑,连夜遣散了家奴,偌大的京城,刘岩一个人都找不到。 垂头丧气的立即禀报唐婷婷此事,唐婷婷一早便预料到会有此事,这些不过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笑道:“李岩,你跟着哀家十多年了?” 刘岩自然不傻,高高在上的太后会有闲心跟他话家常,他连忙跪地,“太后,奴才愿为太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唐婷婷满意了,虽然有些不舍,想起当年刘岩为她搜罗天下美男,以供其夜夜欢的功劳,唐婷婷也有几分伤感。但是唐婷婷做人的准则一向是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死人,化了灰还要拿去肥田。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一天后,礼部官员张德忠上书蓝天墨,奏章与薛超相似,内容直指顾若梅之子的血脉问题,同时弹劾顾丞相作乱朝纲,贪赃枉法。 蓝天墨看了奏章,立刻下旨,张德忠立刻入狱,同时下令,“立刻查清母后主使,无论何人,一同问罪。” 很快,刑部的官员纷纷上书诉苦,这案子审不下去了,因为薛超张德忠不论怎么审,都只有一个回答,“我一个人干得,与他人无关。” 审不出幕后主使,正中蓝天墨下怀,他下令,将疑犯严加看管,押后再审。蓝天墨与唐婷婷最想要的是争取一个人。 锦衣卫节使最高将领陆震柄。陆震柄虽然只是一个锦衣卫的将领,但却是蓝天墨与唐婷婷碰不得的人物,他不但武功了得,自创了人棍法,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使得是廷杖用的碗口般粗大的棍子,这个人放在江湖上,能破此棍阵的不过区区五人。此人还极有文采,曾中过状元。 他的祖上是跟着开朝皇帝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世袭爵位,手中还有免死金牌。不结党,不营私,更难得的是相貌出众,是无数待自闺阁管家小姐如意郎君首选对象。 就是这样的人,不论是蓝天墨还是唐婷婷都想拉拢的,因为他掌管着锦衣狱,而锦衣狱中关押着薛超和张德忠。 离开丹霞门,唐晓棠住进了醉花楼,唐碧凡即刻向她汇报了朝廷中的情报,唐晓棠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在朝野中讨生活,比在江湖中更加艰难,想要功成身退是不可能的,想要置身事外更是不行,他们不会舞刀弄剑,从来都是耍计谋的,环环相扣,直到最后的一击。” “家宝亦时常向弟子感叹,在宫中生存不易,栽赃陷害屡见不鲜,太子最近的处境也很危险。”唐家宝是唐碧凡的亲弟弟,当今皇太子的伴读侍郎。 “这个倒无妨,太子暂时性命无忧,只要墨儿大权在握。关键是陆震柄,他必定会成为二人竞相争取的对象。”唐晓棠的分析的确没错。陆震柄确实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庄主,弟子查到,锦衣卫节使陆震柄是百花楼的常客,与俏桂花私交甚好。”唐碧凡道。 “俏桂花这个女人......”唐晓棠沉思道:“可能是关键的一环,查!将她的底细查得越清楚对我们越有利。”唐晓棠道:“另外通知家宝,无论朝中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参与,只管保护好皇太子。” “是,弟子这就去。”唐碧凡退下了。 “陆震柄......”唐晓棠独自喃喃道:“那个孩子,他也长大了。须要见上一见。” 在蓝天墨还痴傻的呆在冷宫日时,唐晓棠日夜相伴,蓝天墨五岁那年,他与唐晓棠正在冷宫安睡,与此同时,几缕黑烟在阴暗的角落里升腾,瞬息之间,大火起,由于风大天黑,火势蔓延的很快,地处冷宫,值班守夜的护卫很少,根本来不及救援。 唐晓棠化成小厮混在冷宫,听闻走火了的叫喊,立刻起身想要叫醒睡在身旁的蓝天墨。却发现蓝天墨不见了,浓烟滚滚,唐晓棠冲出冷宫外寻找,发现冷宫外人影憧憧,唯独不见蓝天墨。 唐晓棠不作他想,立刻又冲进火海,寻找蓝天墨。与此同时,与她一同冲进火海的还有一人,他们找到躲在床底下已经被烟熏晕了的蓝天墨。唐晓棠引路,那人将蓝天墨背出火海,这个人就是陆震柄。 ------------ 第七十九回 共君此夜 夜幕初上,京城画眉大街灯火通明,摇摇的红灯笼十分耀眼,其中最红最耀眼的当属醉花楼与百花楼,达官显贵,武林豪客,齐聚于此,与美同销万古愁,与美诉衷肠。 去往百花楼的宽阔的马道上,一辆宽大的马车缓慢前行,突地,驾车之人一扬鞭,勒住了嘶鸣的骏马。 驾车之人见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直直的站在马道中央,美丽的笑颜犹如莲花绽放,纯净洁白,面对驶来的马车不闪不避,驾车人心里犯了嘀咕,莫非是花了眼,哪里冒出来的美丽女子。 “何人挡路?”一个随从壮着胆子问道。他的经验告诉他,来者不善。 挡路之人正是唐晓棠,只见她微笑不语,依旧直直的站在马道中央,马车里坐着的人是陆震柄,马车突然停下,他推开车窗,问道:“出了何事?” “大人,有一个女子挡路,不知是何人?”随从道。 听随从如此之说,陆震柄重新拉上车窗,安坐车中。吩咐道:“绕路。”想来是来告状的,或者伸冤的,天下冤屈那么多,他哪里管得完? 随从会意,吩咐赶车的绕路,并不与唐晓棠交涉。马车刚一掉头,驾车之人便发现唐晓棠又站在了马车的前面,与马车的距离更近,他急急的拉住马车,“真的见鬼了。” 随从跟着陆震柄时日不短,颇有见识,斗转星移是轻功的上乘武学,这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会这等武功,看来大人这趟百花楼之行是泡汤了。 陆震柄亦发现事情不对,看来这人不是伸冤而是冲着他来的,他走下马车,对上唐晓棠微笑的眼。 “陆大人,十余年未见,可还记得老朋友?”唐晓棠清声道。 二人不过几步之遥。“我当是谁?原来是唐庄主!”陆震柄抱拳道:“唐庄主要寻在下,何须用此方法?”言下之意是唐晓棠拦车挡道,他陆大人非常不高兴。 “若是陆大人肯移驾与在下小聚片刻,便会觉得在下此举是非常有必要的。”唐晓棠微笑道,她明白一个赶着与美人约会的男子,被人打扰是很扫兴的。 “唐庄主可以在此长话短说。”陆震柄虽身居庙堂,对江湖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唐晓棠以一己之力撑起渐渐颓败的唐家庄,将唐家庄带上武林霸主的地位,又与朝堂之上的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敬佩尊重这个女子,但是非常不喜欢,他喜欢的是俏桂花那样的女子,温柔,美丽,善解人意,一个眼神递过去,就知道你需要什么。有时只是眨眨眼,几声娇笑,挤几滴眼泪就能解决的事情,何苦把一个如花似玉的肉身弄的不男不女,刀枪不入呢。 “如此也好。”唐晓棠并不坚持,“不知陆大人是否听闻关于王杀人的身世?” “知道。”江湖传说王杀人便是当今的太后唐婷婷,陆震柄是锦衣卫首领,朝廷的情报都从他手里过,他怎会不知,但知道又如何?江湖事,江湖了,他的责任所在便是包围皇宫安全,其余的事,他不关心。“那又如何?” “陆大人,你一朝为官,掌控大多数人的命运,是否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唐晓棠道:“人道家国两平安,在下不相信,陆大人堂堂七尺男儿会甘心臣服于一个女人。” “唐庄主不必多说,在下并无逐鹿之心,只要这王城的姓氏不改写,一切事都与在下无关。”陆震柄知晓唐晓棠的来意,干脆的拒绝。 画眉大街人声渐渐退了,该拥入怀的拥入怀,该归家的归家,唐晓棠挡在马车前面,与陆震柄对视,“若是智慧大师出言相求,陆大人还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吗?” “唐庄主口中所说的智慧大师是亦王爷?”这世上唯一能令心高气傲的陆震柄心服口服的就是昔日的参政王爷蓝亦风。 “没错。”唐晓棠道。她踏上陆震柄乘坐的马车,继续道:“在下想与陆大人一同见见俏姐姐,多日未见,真是有些想她了。” 看来唐晓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谁不知道智慧大师不问世事,一心参佛,她抬出这样一个大人物,无非是给陆震柄一个安心丸罢了,一旦确定立场,孰胜孰败,他就会跟着一起受累。 陆震柄无奈,踏上马车,吩咐道:“走,百花楼。” 俏桂花没有想到一向不会晚到的陆震柄居然晚了,还带来了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唐晓棠,瞧见二人一同走下马车,立刻迎上去,拉着唐晓棠的手亲昵道:“妹妹,你可瘦了!” “打扰二位雅兴,姐姐不怪。”唐晓棠微笑道。 “妹妹哪的话,姐姐盼你都不来。今个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俏桂花妩媚笑道,边说还边看着陆震柄。 陆震柄一言不发地走进百花楼他独有的厢房内,木桌上酒菜都已经摆好,还都冒着热气,都是他爱的吃食,一切都刚刚好,独独多了唐晓棠,他想起马车里唐晓棠对他说的话,“陆大人是否相信,俏姐姐瞧见我,必定会向你提起此事,不同的是她会劝你,站在唐婷婷一边。” “在下与她相识已久,从未听她提起任何关于朝廷的事。”陆震柄道。他来是为了消遣,用女人的温柔来缓解身心的烦闷,若是日日同寝的女人竟是太后安插在身旁的奸细,他的锦衣卫节使的面子失大发了。 “陆大人话别说的太早,事也别做的太绝,且等等看看。”唐晓棠自信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墨儿与唐婷婷夺权的大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说白了,谁出的价码高便跟谁走,陆大人也不例外,且等等,或许唐婷婷的条件会另陆大人不得不接受呢!” “唐庄主还未开出条件!”陆震柄道。 “在下也在等,不论唐婷婷开出什么条件,在下的都会比她的更高。”唐晓棠道。 俏桂花到底是不是唐婷婷的人?唐晓棠不知道,暗堂的的人也未必能查得到,但是唐晓棠知道,俏桂花虽然聪明,会审视夺,但是要凭她的力量创立百花派那是不可能,唐晓棠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想要创立一个门派最先有的是银子,俏桂花的银子从哪里来的?她强大的情报网中那些情报都流去哪里了?江湖传言是李丹霞在资助百花派,唐晓棠知道这只是传言,唯一的可能就是唐婷婷,百花派是她在江湖的耳目。 唐晓棠在赌,她从不赌,但每一次她都赌对了,这次呢? ------------ 第八十回 共君此夜(下) 京城,画眉大街,巷口。 一个身穿粗衣烂布的小女孩低头跪着,膝前,一张白纸被石头压着四个角,上书:卖身为奴。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女孩已经跪了一上午,连一个上前询问的人都没有。她太瘦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谁会用她。女孩叹气道:“若是卖不出去,娘亲的病可怎么办呀!” 时近中午,女孩儿起身揉了揉膝盖,小心翼翼地收好白纸,揣入怀中,一上午都没有什么收获,女孩苦笑着,嘟囔道:“明日再来,若还是卖不出去,我就杀了娘亲,再自杀,这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落入在路旁面摊吃面的一个黑衣人耳中,她叫来女孩,给了她一碗面,“我可以给你娘亲治病,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你可答应?” 女孩狼吞虎咽的吃着面,边吃边道:“别说一件,十件都答应。” “好,”黑衣人道:“我给你银子,你杀了他。”那人指着正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煮面的矮个男人。“我要你用热水烫死他。” “热水烫不死人,用火烧死他行吗?”女孩也看着那男人。 黑衣人冷笑,“不行,我就要看着他被烫死,别的方法都不行!” 女孩脸蛋脏兮兮的,但是眸子很黑,牙齿很白,璀璨一笑,“半天前你要这么做,我肯定不敢,但是此刻,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女孩起身,走到煮面的男子身旁,突然盛出一舀热水,泼到男人脸上,男人被热水烫的哇哇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这熙熙嚷嚷的大街,没有人听见他的哭喊,女孩趁男人睁不开眼睛,用尽气力将满满一锅的热水倒在男人身上,男人的哭喊声更大了,大街上的行人开始注意这里,纷纷赶来,可任谁也敢管,因为黑衣人拿出一大把的银票,对看热闹的人道:“拿着银票离开,否则踏进一步者死。” 黑衣人满身的煞气令围观的人散开了,男人周身散发出热水烫猪皮的味道,女孩一不做二不休,又将烧红的锅底狠狠地按在男人的喉咙上,渐渐地哭喊声小了,男人咽气了。 女孩冷笑着,搓了搓手,“我的手也被烫到了。夫人,治手的银子你也要给我。” 黑衣人笑笑,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都是你的了。我问你这世上,你最喜欢什么?” “银子。”女孩不假思索道:“吃要银子,穿要银子,娘亲治病要银子,没有银子我简直活不下去。” “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黑衣人道。 “杀人,或是看着人被杀。”女孩又一次不假思索道。 “没错,你可愿意跟着我?”黑衣人道。 “你给我银子,我就跟着你。”女孩道:“何况我杀了人,此刻只有你能护着我。” “你很聪明!心地够狠。是一个好帮手。”黑衣人道。 这黑衣人就是唐婷婷,小女孩就是俏桂花。 人生的变化之大,往往出人意外,若是俏桂花没有遇见唐婷婷,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妇人,而唐婷婷一夜杀百人也只是个神话。 偏偏两人相遇了,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避免不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陆震柄没有动筷,俏桂花没有动筷,唐晓棠亦没有动筷,他们在喝酒,喝得很快,一杯接一杯,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喝醉。 陆震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俏桂花很想让陆震柄喝醉,奈何他千杯不醉,唐晓棠是很想喝酒,往日高兴时也会与唐家庄弟子少饮几杯,但是今日的酒没有人劝,自己便很想喝。只觉酒是甜的,越喝越甜。 “人世间的诸般苦楚,佛能低眉无语,拈花一笑,我等凡人如何能做得到?唯有喝酒,忘却一切,可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啊!”唐晓棠两颊绯红,话也多了起来。 “唐庄主天仙般的人物,也会有恼人事?”俏桂花娇笑道。 “说烦恼也不是,就是啊......”唐晓棠调皮一笑,“银子多的花不完啦!” “唐庄主真会开玩笑,这银子想花还花不完吗?”俏桂花为唐晓棠满上一杯。 “姐姐没有妹妹那么多银子,自然不知道银子多的烦恼,”唐晓棠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啊......姐姐,妹妹喝了不少,说了胡话,妹妹哪里知道姐姐有多少银子呢?想必不少,这么大的百花楼。” “这个嘛......”俏桂花不知如何回答,她不知唐晓棠为何会突然提到银子,有何用意?是以不敢轻易回答。 唐晓棠仰头又干了一杯,“姐姐的百花楼门庭若市,达官显贵一掷千金不在少数,姐姐的银子是如何花的?教教妹妹可好?” “姐姐的这点银子全都用来养活这楼里的姐妹,妹妹的银子不是也用来养活唐家庄上千弟子么?”俏桂花道。 唐晓棠神秘一笑,“姐姐这回可说错了,唐家庄弟子人人都会经商,妹妹的银子用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哪里?”俏桂花立刻问道,陆震柄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就是......”唐晓棠话没说完,突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俏桂花推了推唐晓棠,“唐庄主......唐庄主。”唐晓棠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真的醉了?” “许是醉了。”陆震柄道。 俏桂花叫人将唐晓棠扶到另一间厢房,下人一走,唐晓棠睁开眼睛道:“出来。”、 黑暗处走出一人,正是蓝天墨,“你何苦如此?”似在质问,又似怜惜,“你不能喝酒的。” 蓝天墨看着唐晓棠,唐晓棠看着蓝天墨,月光倾城,洒进房间,蓝天墨突然觉得很悲伤,很悲伤,不管何时,我都是你的弟弟,你替我遮风挡雨时没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呢,你就不会看看我,我已经长的比你高,比你壮了。 “这确实是下下策,墨儿,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切计划都要提前,虽然打草惊蛇,我们也要提早准备。”唐晓棠根本没有喝醉。她坐起身子,走下床,道:“我们去看看。我不相信俏桂花能沉得住气。” “陆震柄肯帮我们最好,他不肯,绑了他,留着以后用,至于俏桂花,却是留不得的。”唐晓棠眼神激利。 ------------ 第八十一回 离间计 果然不出唐晓棠所料,她被扶走后,俏桂花立刻换了神色,变得楚楚可怜,有谁说过楚楚可怜的女人是男人最难拒绝的诱惑。 俏桂花本是沉得住气的人,江湖沉浮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唐晓棠却戳到了她的痛处,银子,儿时的生活困苦使她对银子有着疯狂地追求,以及对人性充满怨怼,即使此刻她有银子了,不再贫穷,她还是害怕,儿时的阴影对她影响太深,是以她不允许有一个人破坏她辛辛苦苦得来这一切。 唐晓棠晕倒前的那一指,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她来不及去分辨,因为唐晓棠指的是皇宫所在的位置,俏桂花大部分的银子都流入唐婷婷的口袋中。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唐婷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俏桂花将失去所有的庇护。 是以俏桂花哭了,梨花带雨,“大人,贱妾无疑卷入朝廷纷争,小女子生存乱世,只求个明哲保身,请大人帮上贱妾一帮!” 陆震柄之前在唐晓棠那收到过风声,俏桂花请他帮什么忙他心里很清楚,实际上他很心烦,一个女人生死他可以不顾,但是站错队伍,那也是要杀头的,先皇已经死了,一张免死金牌能保他多久,局势不允许他中立,目前的局势他只能选择其中一方,选对了可保荣华富贵几十年,选错了便要去王爷那报道。 俏桂花的举动他明白了一件事,俏桂花确实是唐婷婷的人,那么陆震柄私见唐晓棠的事此刻早已传到唐婷婷耳中,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他与唐晓棠乘同一辆马车而来,在唐婷婷的眼中,陆震柄将不再是她的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唐晓棠这一招太狠了。唐婷婷确实是疑心很重的一个人,这也是她致命的缺点。 在陆震柄犹豫的关口,唐晓棠再次出现,她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一个满脸肃穆,一个满脸泪痕,“陆大人,在下说的没错。” 说的没错,他们说了什么。这句话听在俏桂花耳中,引起她无限的遐想。她立刻换了楚楚可怜的面孔,对陆震柄大声道:“枉我对你情义深重,你竟然如此对我!?” 陆震柄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答应唐晓棠。一屋子都是唐晓棠的人,俏桂花知道,今夜想要前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虽是在皇宫外,陆震柄起身对蓝天墨见了礼,“小人何德何能,竟劳圣上大驾。” 在唐晓棠眼中,俏桂花只是一个商人,只求财,不求利,不求官,她身后强大的情报网是为唐婷婷提供的,她的百花派是她用来赚银子的工具,对于这样的人,想杀便杀,不杀留着也能用得着,毕竟她是唐婷婷还算信任的人。 但是陆震柄不同,无论他站在哪一边,都会使平衡的天平立刻失去平衡,他的一举一动带动的是朝廷元老的利益。 蓝天墨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他笑着对陆震柄道:“好在爱卿没有成婚,夜夜留宿青楼传出去对陆爱卿不利,还是早早回去歇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蓝天墨下了逐客令,陆震柄不能再留,随即退走。 唐晓棠很是欣慰,蓝天墨能在短兵相接中判断局势,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放走了陆震柄,这个孩子心计不在自己之下。 放走了陆震柄,俏桂花彻底失去希望,她不会指望已经暴露的身份会让唐晓棠手下留情,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她整理的情绪,镇定道:“说,要我做什么?” “给太后娘娘传个信,说陆震柄已经归顺皇帝,请她从长计议。”唐晓棠为她备好纸墨笔砚。 “让我写可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俏桂花道。 唐晓棠冷笑,“你觉得你还有谈判的资格吗?” “当然有,唐庄主只想略动口角,便想驱使陆大人与我效命,是否想的太简单了。莫忘了,这世上有报应的。”俏桂花道。 “姐姐,”蓝天墨道:“我说要杀了这个女人,你非要留她一命。依我看,这个女人还是杀了为妙,免得惹是生非。” “墨儿错了,杀人的事情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俏姐姐,你说对。”唐晓棠笑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俏桂花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难保他们谁一时兴起杀了自己泄愤,毕竟跟着唐婷婷也做了不少丧尽天良手染鲜血的事情。按照唐晓棠的指示,俏桂花写下了一封催命的符咒,催的是她自己的命。 俏桂花写完,唐晓棠小心的吹干,放入怀中,“不劳烦姐姐,这封信,妹妹会亲自送到太后娘娘的案头。” “你......”俏桂花愤怒了,她突然想起看到这封信的可能不止唐婷婷一人,也可能是其他人。 唐晓棠微微一笑,“姐姐身在江湖,难道不知兵者,诡道也这句话吗?” 俏桂花再沉不住气,娇叱一声,身形电闪而出,直取唐晓棠面门。俏桂花不愧为唐婷婷的亲传弟子,随便一出手,竟然指尖带风,指未到,唐晓棠就感到力道如风,刺肤生痛。 换做以前,这点功夫唐晓棠是不惧的,但是为了中和相思毒已经自行卸去了半生的功力,是以俏桂花突然出手,她竟躲闪不及。 蓝天墨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本已服服帖帖的俏桂花会突然出手,奈何距离唐晓棠身子远,想要营救根本来不及。 好在唐晓棠自知武功不及往昔,此次出庄,带了平常不会带的唐家庄暗器,是以在俏桂花指尖未到之前,她樱口一张,自口中发出一根银针,射向俏桂花,俏桂花回指躲闪,蓝天墨立即攻上,二人近身肉搏,身法手法都出奇的快,眨眼间换了七招,七招后,俏桂花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姐姐,可有大碍。”蓝天墨制住俏桂花,立刻掠到唐晓棠跟前,仔细查看。 “无妨,她害不到我。”唐晓棠道:“带上她,去见见等在门口的人。” ------------ 第八十二回 花开花落 武林大会上一唱一和,整个江湖都知道俏桂花与唐晓棠一见如故,情同姐妹,是以唐晓棠带着被制住穴道的俏桂花走出百花楼竟无人阻挡,他们自作聪明的一位俏当家的只是随唐庄主出去一游,游完了就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俏桂花。俏桂花也没能再回来。 百花楼的大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人进往来越来越少。在一处胡同口的暗影处,陆震柄正在焦急的等待。果然,等来了他正想等的人。 “陆大人,这是俏当家亲手为太后写的书信,尽可过目。”唐晓棠递给陆震柄一道文书。 陆震柄眉头紧蹙,看完了文书,他确定这笔迹确是出自俏桂花之手,但也知道这是唐晓棠与蓝天墨耍的诡计,逼他就范。陆震柄双手发抖,眼前的人竟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是他无法反抗,若是反抗,他会又多了一个敌人,唐婷婷尚且难对付,何况又多了一个唐晓棠。 是以,他做出了明智的决定,“臣愿为圣上效力,死而后已。” 忽明忽暗的灯笼摇曳出灯火,照在了沉默的三个人的脸上,照不尽他们的心事。这个夜晚,唐晓棠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用精准莫测的智谋,和并不复杂的计策,一步一步地把陆震柄逼上绝路,而整个过程中,她从未大动干戈,只是略动口角,便驱使他人为其效命。唐晓棠清楚的指导,陆震柄很聪明,威逼利诱都是不行的,必须让他走上绝路。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有了武林各派的支持还不够,唐婷婷就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王杀人只是唐晓棠的一家之谈,不足以取信于人。这点唐晓棠很清楚,李本草很清楚。 蓝天墨回宫,陆震柄回家,经历了一个无眠的夜晚。因为第二天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蓝天墨下令薛超,张德忠上书一案,由陆震柄锦衣卫节使负责审理,当然二人得到了陆大人充分的照顾,不但没有动刑,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唐婷婷的麻烦大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和唐婷婷的关系,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堂堂的太后娘娘指使自己的爪牙攻击皇太子的血缘问题,这是欺君罔上。是死罪。但是意外仍然发生了。 刑部大堂上,陆震柄高坐堂上,堂下跪着薛超张德忠二人,薛超道:“上书之事,是我一人所为。” 唐婷婷的爪牙们松了一口气,只听薛超继续道:“但我之所以上奏,都是太后指使的,你们都说会全力支持此事,难道忘了吗?” 唐婷婷的爪牙们彻底傻眼了,他们从未收到风声会有人上奏,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场奇特的庭审,但是它的结局并不奇特,审到这里,陆震柄算是完成了任务,成功的栽赃唐婷婷,只等蓝天墨下达处理批文,就在这时,一个人的闯入,改变了结局。 唐婷婷的贴身太监刘岩背着厚重的夹板一进来就跪下了,哭声震天,“陆大人明察,此事与太后毫无关系,都是小人一人所为。” 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太监刘岩,陆震柄也不客气,命人卸了他的夹板,杖责二十,再问话。“你为何要如此做?” “小人与皇后有私仇。”这是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答案,因为私仇,所以报复。案子审到这,终于谢幕。 此案蓝天墨最终的批示是:薛超,妖言惑众,证据确凿,罢官,充军。张德忠同罪。刘岩,幕后指使,罪大恶极,处决。 这是朝廷一次里程碑的事件,蓝天墨与唐婷婷彻底决裂。 醉花楼一处偏僻的厢房,俏桂花此刻正住在里面。无人看管,唐晓棠有的是办法令她跑不掉。 唐晓棠正在厢房内与自己对弈,一盘棋刚刚落下几个棋子,俏桂花走进来,坐在她的对面,“唐庄主火烧眉睫还有此雅兴!”俏桂花捻起一个棋子,落在棋盘。 唐晓棠微微一笑,“住得习惯吗?” 俏桂花一挑眉,“我说不习惯,唐庄主会放我走吗?” “不会”棋不用再下,俏桂花输了,“为何我总是赢不过你?” “本庄主只输过一次。”唐晓棠用一句话回答了俏桂花。 俏桂花苦笑,“李大侠?” 唐晓棠点头,“你知道?” “我不但知道,连他妻子的死也是拜我所赐。”俏桂花冷笑,“他还说过一句话,你听了会感到安慰,他说,千秋万世,只有一个唐晓棠而已。” 唐晓棠沉默很久,很久,一股暖气直冲百会穴,牵动了相思毒,再也忍不住,吐出血来,“他既然如此,怎么还娶别人?” 上官月舞,人如其名,是凭着一双脚便能惊艳四座的女子,她的人太美,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一张脸无需装饰,便姹紫嫣红,她的舞,正如桃花开到五月时浓艳,浆果九月正饱满,使看的人不禁感叹,这世上还有令人如此满足的舞蹈。她的性子内敛素净,不动声色,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小鸟依人,香艳欲滴,柔弱无骨。这男人中,就有李丹霞。 李丹霞家世显赫,相貌英俊,武功高强,嫉恶如仇,是江湖上诸多未嫁女子仰慕的对象,上官月舞却是例外,她根本不爱李丹霞,她要的只是一个武林盟主夫人的称号。 可天下男女之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貌似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到最后还是分道扬镳,孰对?孰错? 李丹霞年轻气盛,爱上万里挑一的美人是性情使然,可是相扶着走下去呢?便见了分晓,上官月舞喜静,遇事优柔寡断,稍不如意便一哭一闹,惹人烦,李丹霞喜动,气血正盛,杀气腾腾,常常与人较量武功,弄得一身伤。 遥想当年,上官月舞与俏桂花曾与姐妹相称,也成真心实意的要好过,推心置腹的说过姐妹闺房中,不足外人道的私房话,但是当上官月舞嫁给了李丹霞成了盟主夫人,要知道女人的妒忌心可是无孔不入的,于是这真情在对方眼中就变成了假意,渐渐的形同陌路,若只是形同陌路就算了,说不准何事便缘来意起,整个你死我活。 ------------ 第八十三回 回不去 “要怪只能怪你生不逢时,男人最好的光景怎能不找一个如花美眷陪伴,那时啊,你还是个小孩子。”俏桂花冷笑道。她阅人无数,对于男人,只需一搭眼,就知他是不是真君子,只需三言两语,就知他到底有多坏,是浅尝则止的坏,还是深不可测的坏,是居心叵测的坏,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坏。她的这些本事都是常年累月的呆在百花楼练出来的,而唐晓棠在这方面还像个刚出上的小婴儿,她就是这样爱李丹霞,他有妻子没关系,他失去武功没关系,不是武林盟主无所谓,爱,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瞧着唐晓棠痛苦的神色,俏桂花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唐晓棠虽然武功大不如从前,但满身子的机关暗器,是以她不吝啬自己刻薄的语言继续攻击道:“傻丫头,千秋万世,唐晓棠只有一个,这是他爱你时说的话,但是他此刻不爱你,而且会越来越恨你。” 俏桂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相思毒素在唐晓棠体内游走,此刻的她痛苦万分,毫无还手之力,俏桂花忘记了,启动机关也是需要力气的,唐晓棠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一个孩子都能打倒她。 唐晓棠痛苦的神色令俏桂花越来越兴奋,现在终于时来运转,可以吐一吐心中的恶气,把那些前仇旧恨一点一点的还了。从这点上看,俏桂花与唐婷婷绝对是同一种人,一刀一刀的切割,一点一点得折磨。 “你知道他为何会越来越恨你吗?”俏桂花冷笑道。 唐晓棠没有力气说话,只得任由俏桂花刻薄的分析一点一点透入耳中,俏桂花继续道:“昔日的李丹霞是什么人物,那是江湖上一呼百应,黑白两道无一不服的人物,现在呢,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能出来,时间愈久,他便会越恨你,这一切都是拜你唐家庄所赐,你死了奶奶,死了便死了,活着的人会痛苦,会想起从前,你说他会不会将这一切的罪过加在你身上呢?”俏桂花在唐晓棠周围来回踱步,终于下了结论,“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原谅你,看见你,就会想起从前,爱是自私的,容忍不了太多如此清新的过往,你们,回不去了。” “你们回不去了。”这句话听在唐晓棠耳中,反反复复回荡,“你们回不去了。”这个问题她从没有清晰的考虑过,她以为只要真心,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现在有个人来提醒她,你们回不去了。 唐晓棠再也挺不住,再次的晕了过去。 落雪天,刚入夜,一位黑衫男子牵马前行,他前面走着一位绿衣少女,翠绿色锦缎长裙,长发簪着几痕素钗,肤色白暂,她是唐晓棠的贴身丫鬟小绿,牵马的人是韩熏风。 天已经沉的像化不开的浓墨,雪下得正紧,密密麻麻的落在大地上,二人无心欣赏风景,只想找一家客栈吃碗热面,休息一晚,小绿转首淡淡地道:“庄主交给我们的事不急于一时,前面有家客栈,休息一晚可好?” 韩熏风正有此意,点头应允。 二人快马过了河,瞧见不远处有一处客栈,当下下马进去,“请问,可有厨房?”小绿对着店小二问道。 “我们这儿店虽小,厨房还是有的。”店小二很奇怪,过路的客官一进来不是问有没有酒,就是问有没有馒头,这位姑娘怎地一进门就问有没有厨房。 客栈里坐满了客人,店小二在抹桌子,约莫年纪十五六岁,这间客栈开在官道旁边,道上有护送货物的镖局,有赶去书院的书生,有挑着担子卖熟食的小贩,正好赶上下雪,都躲了进来。韩熏风小绿寻了角落坐下来,小绿起身去后厨给韩熏风做饭,店小二见小绿直挺挺地向后出走去,赶忙追上去,笑呵呵地道:“客官,我们的厨房里面很干净,您就放心享用我们的小菜。” 小绿笑道,“小二哥”她指了指韩熏风,“我要借用你们的厨房给他做饭,我的这位相公只吃我做的饭菜,这是银子,应该够了!“ “够了,够了,客官随我来。”一锭黄橙橙的金子摆在他面前,谁能不依! 没到半盏茶的工夫,小绿出来了,端着两碗牛肉面,一碗放在韩熏风的面前,“荒山野岭的,没有好食材,你就凑合一下。” 韩熏风微微一笑,也不计较,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二人出行前,唐晓棠千叮咛万嘱咐,一路上千万不能吃别人送来的东西。要吃只能吃自己做的。 牛肉面还没有吃完,只听一声大喝“小二,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只见一青衣大汉怒气冲天,抓着店小二的衣领,店小二不明就里,只连忙赔不是,“大爷,小店不知哪里冒犯还请指点一二,咱掌柜的现在有病在身,不便相见。” “若真能跟你说个明白便好,如若不然我砸了你这个破地方。”大汉说完拉着小二的衣领向客栈外走,客栈内吃饭的众人见有热闹可瞧都跟了出去。 店小二被大汉拽到马厩前,放开衣领,小二一个站不稳,差点摔了个倒摘葱。店小二定睛一看,立刻傻眼了,“这,这是谁干的?”原来所有客人的马在马厩里全都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显见是中了毒。 “大爷我现在有要命的急事,马在你马厩里出了事,你必须负责。”大汉道怒道。 小二被青衣大汉和马被毒死的客人团团围住,“小的,小的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本店从来没出过这等事,莫非你们其中有人惹上了仇家。”店小二可怜巴巴地道。 “简直胡说道,若是惹上了仇家直接杀了我们便是,为何毒死马匹。”汉怒道。众人七嘴舌,纷纷附和,都觉得此事实在蹊跷,要掌柜的出来查明原因,赔偿马匹的银子。 正在吵闹之际突听有人冷冷地道:“诸位行走江湖这等小事便乱了阵脚,也不怕武林中人耻笑,诸位的损失本店自会赔偿,这位有急事的兄台若是非要纠缠,只怕会耽误了送信的差事。”来人年纪不大,长相甚是儒雅清俊,看起来像一个文弱书生,只是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惫之意,有谁会想到是客栈掌柜的。 ------------ 第八十四回 暗夜邀故人 这正是绝好的机会,唐晓棠晕在桌子上,头部向着她,俏桂花的手有些颤抖,颤颤巍巍的伸出来,灌入真气,只要在唐晓棠的天灵盖上轻轻一拍,这个高贵的,温柔的,聪慧的女子立刻会奔赴黄泉。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俏桂花收回了手,她害怕唐晓棠,不知从何时起,想起唐晓棠时心中总是充满敬畏,她杀过很多人,帮唐婷婷也杀过很多人,但是这次她不敢,对于丝毫没有还手能力的唐晓棠,她不敢伤她分毫,这是唐婷婷都未曾给她过的感受,她甚至觉得在这场生死之斗中,唐婷婷必输。 俏桂花喊来了人,安置了唐晓棠。 那厢,青衣大汉闻言摸了摸胸口,跺脚道:“罢了。”便向官道狂奔而去。众人领了银子也依次散去。韩熏风二人没有要赔偿,只说要在客栈住上几日。 客房内,韩熏风坐立不安,“只说要我们上山寻找智慧方丈,没说会遇见他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想,庄主要我们一路上提防唐婷婷,她的人为何不下毒毒我们,却毒死马匹呢,这是为何......”话还没说完,韩熏风作噤声的手势,过一会儿敲门声传来,客栈店小二端了些吃食,“掌柜的吩咐莫要怠慢了二位,有事情尽管叫小的。” 韩熏风微笑着接过,目送着店小二走出去,将吃食放到桌上,大吃起来,“做的还不错,方才那一闹腾,都没有吃饱,你不吃真是可惜了。” “你就不怕有毒?”小绿诡笑道:“他可是唐家庄的旧恨之人。” “说你给我下毒我信,说他能下毒我不信。”韩熏风边吃边道:“因为他不屑。” “罢了。”小绿:“他的事情暂且不提,庄主心中定有安排,我们在此暂住几日,看看情况在上山。” 另一间客房内,一张床上,一灰衣男子盘腿打坐,小二推门进来,放下食盘,对灰衣男子道:“少爷,我去看过了,那两个人不像是寻常百姓,不知什么来历。” “你何时能改掉爱看漂亮姑娘的毛病,习武之人要心平气和,最忌心神不一,你这样将来会吃大亏。”灰衣男子闭眼答道。 “有少爷在,我不怕。”小二道。 “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去,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那两个人要做什么事都随他们去,你莫要管。”灰衣男子道。 “他们是江湖中人吗?”小二问道。 “嗯。”灰衣男子嗯了一声。 “他们是谁?哪个门派的,名声大吗?”小二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们是唐家庄的弟子。”灰衣人道。 “唐家庄!?”店小二惊讶的睁大眼睛,“此刻风头正盛的唐家庄?” “没错,正是他们。”灰衣人道。 “我听过路的人说,唐家庄的庄主唐晓棠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她当上庄主不过短短五年,唐家庄在蜀中的地位不容小觑,她为唐家庄研制了极其厉害的毒药,但不准弟子随意使用,只有在唐家庄的比武大会上赢得头筹,才能得到她的奖赏,她的产业遍布江南,当铺,镖局,丝绸,青楼,米业,银楼,数不胜数,是江湖上最富有的门派。” “我还听人说唐庄主貌美如花,此刻还没有嫁人,”店小二继续感慨,“唉唉,我要是武林中人,我也不会娶她,谁会娶一个那么厉害的娘子成亲,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对了,我差点忘了,唐家庄的庄主要与丹霞门的李盟主要成婚呢,江湖上好多大侠都收到了李盟主的请帖。” 灰衣人突然睁开眼睛,射出精光,“你听谁说的?” “什么?”店小二不明所以。 “唐家庄的庄主要与李盟主成婚之事。”灰衣人冷冷道。 “请帖啊!”店小二道:“少爷您几日不出屋,我也不敢进来打扰,不知是不是送错了,昨个一早,一副请帖就放在店门口,我请识字的过路人帮我看了,上面写的是唐庄主与李盟主要成婚了,请少爷参加。” 灰衣人脸色越来越暗,店小二觉得有些不对,轻声问道:“少爷,您是不是认得他们?” “他们要成亲......”灰衣人眉头紧皱,“莫非是......” 山上树林,大雪压上枝头,摇摇欲坠,险峻的山石路上,现出一条人影,体态轻盈,风姿绰约。她轻轻一笑,笑声冷峭阴寒,满含怨毒之意,叫人难以相信是发自如此娇艳的美人口中。 笑声方落,山石路上又出现一条人影,一缕灯火忽明忽暗,往山上深处走去,忽地一阵风吹过,灯火灭了,来人身披袈裟,雪光之中,现出平和周正的脸庞。智慧方丈待要掏出火折子点上蜡烛,美丽的身影在他耳旁娇笑道:“莫要点,这样不是很好。”智慧方丈依言放回火折子,“唐施主,叫老衲出来所谓何事?” 唐婷婷笑道:“十余年未见,就不能找你出来叙叙旧。” “缘分已尽,无旧可叙。”智慧方丈转身欲走。 “且慢,”唐婷婷拦住他,“你就这样走了,不怕我伤心吗?” “若无事,老衲告辞,若有事,请唐施主直言相告。”智慧方丈不急不缓道。 “你错怪我了,我可不是那绝情薄意之人,当年我寻遍大漠江北都没有找到你,才嫁给了你哥哥。”唐婷婷语声哽咽,十分动情。 智慧方丈不为所动,“无妨。都过去了。” “既然出家当了和尚,我可以不再打扰你,”唐婷婷丝毫没有因为遭到拒绝恼羞成怒,她神色不变,“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智慧方丈叹了叹气,“老衲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当年我爱你,所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现在我不爱你了,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什么吗,当年没有杀你是不想辜负自己曾经付出过的感情,你走,莫要扰我清净。” 唐婷婷哼了一声,“出家人慈悲为怀,方丈大师不记得了吗?如今故人有难,慈悲为怀的大师竟然袖手旁观。” ------------ 第八十五回 风云际会 “阿弥陀佛,”智慧方丈低头合眼,双手合十,“唐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会随之落下。” 唐婷婷一阵冷笑之后,“不成佛就成魔,蓝亦风,你要袖手旁观,最好一直袖手旁观下去,否则,你和尚庙会血流成河!” 蓝亦风是江湖朝廷无一不敬仰的人物,他若是帮了唐晓棠,唐婷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唐婷婷很清楚这一点,是以在唐晓棠为未找到蓝亦风之前,唐婷婷特意出宫,探寻他的心意。 蓝亦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走了。 蓝亦风走后,唐婷婷突然脱下衣衫,只留一件亵衣,平躺在雪地上,周身的雪随之慢慢融化,雪花又不断的落在她身上,月白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胸膛,口中发出惬意的呻吟。男人,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都会为她披荆斩棘只求一亲芳泽。 美丽的香肩,笔直光滑的大腿,漆黑的长发,瞧得韩熏风直流口水,心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躲在树梢上的小绿同样在想,她这是在干什么? 良久,良久,唐婷婷起身穿上衣服,下山去了。 这时,韩熏风擦掉额上的汗珠,心道:“这女人,难怪两兄弟为她争风吃醋,不共戴天,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她这是在干什么?”唐婷婷走远了,小绿才敢发出声音,她目光转向韩熏风,韩熏风正在擦汗,不禁扑哧一笑,“冰天雪地的,韩大公子竟然出汗了,稀奇,稀奇。” “许是练什么绝世奇功,内火上升。”韩熏风尴尬的咳了几声道。 “许是这样。”小绿道:“我们回,此事要尽快告知庄主。”二人一前一后向山下掠去。 韩熏风二人走后,从树梢的暗影处又走出一人,这人身着灰衣,面色苍白,正是李丹霞。他走进唐婷婷平躺的那块雪地处,赫然发现,那块雪地周围的血变成了黑色,“黑魔功!”李丹霞骤然变色,“她竟然在练黑魔功,棠儿危险了!” 成功的除去唐婷婷身边的一个爪牙,蓝天墨面临的是更强大的对手,宣扬殿内,蓝天墨的案头放着一卷卷宗,详细的记录着朝廷几大元老的概况。 前朝元老之中,大小帮派甚多,其中实力最雄厚的是以丞相顾仕天为首保皇派。与之对抗的是以护国将军蔡农仲为首的太后党。 当今朝廷,顾仕天任相,主张仁政,反对征讨突厥,与君主论道,参与政事,举荐人才,百姓得以疗养生息。 护国将军蔡农仲好战斗勇,时常献策攻打突厥,均被皇帝驳回,便转而倒向太后,前朝余孽起兵攻打皇宫,与朝中旧党勾结,派出刺客刺杀先皇,蔡农仲在千钧一发之际截杀了刺客,救了先皇一命,故而,先皇十分信任他。唐婷婷对他也颇有好感。 与先皇关系最好的非杭州千佛寺的方丈弘笑法师莫属,前朝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军队割据,唯有杭州一片祥和,上黄为天,中绿为地,下黄为人,当时杭州的领导者就是弘笑法师,在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起兵讨伐杭州,弘笑法师得到消息,大开城门,主动投诚,太子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杭州,大局已定,朝廷要册封弘笑法师为王侯,弘笑法师无心权贵,飘然离去,临行前直言告诫当时的太子,要以民为本,若放纵奢靡,国事如江河之泻,追挽莫及。 弘笑法师从此寄情于山水之间,每到一处宣扬佛法,普众生,到了晚年,定居千佛寺,先皇每次出行江南,必到千佛寺拜见,青灯古卷,红烛香船,湖山净土,二人常常侧夜不眠不休,探讨佛法。 “此人可用。”蓝天墨盯着其中一人的名字,喃喃道。 “此人必死。”蓝天墨指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厢,丞相府的厢房内,二夫人林梦雅玉手轻挑,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年过三十,保养得当,那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是妙龄少女所不及。“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吃完糕点,押了口茶,向旁边的侍女阿紫问道。 “夫人,奴婢本已成功下毒,谁知......”侍女阿紫嗫嚅着,不敢再说。 “谁知如何?快说。”林梦雅催促道。 “谁知......谁知半路杀出个一个病怏怏的男子,发现奴婢,奴婢本以为死定了,谁知......谁知他命令奴婢将毒投入马厩中,便放奴婢走了,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为何?”阿紫道。她犹记得那人苍白的脸,如鬼魅般的缠住她的手,那双冰冷的手,不似活人。 “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留你何用?”林梦雅怒道:“知道那人的来历吗?” 阿紫知道主子发怒了,立时跪地,道:“夫人,奴婢不知。奴婢知错了,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不住地磕头。 “罢了,一次没有成功,你还想有下一次吗,若是老爷知道此事,该如何交待,我还能在丞相府呆着吗?”林梦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是,奴婢知道了。” “退下,此事不能跟第三个人提起,若是你吐露了半个字,你娘的性命就不保了。”林梦雅威胁道。 “是,奴婢知道了。”阿紫掩上门出去了。 林梦雅独留房中,盯着墙上的一幅图画,图画上,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雪中,,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至极,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你死了,你的女儿也快死了,唐婉月,你得到众多男子的喜爱,纵是死了也有人愿意为你卖命,但是那又如何?你唯一的女儿会比你死的更加痛苦。”林梦雅恨声道。 唐晓棠悠悠转醒,夜已沉,唐碧凡爬在床头,唐晓棠叫醒她,“回去睡,我没事。” 唐碧凡揉揉眼睛道:“庄主,怎会突然又晕倒了?” “急火攻心,尚无大碍。”唐晓棠无奈的笑笑,眼前李丹霞的脸庞挥之不去,那记忆仿佛是从前尘往事中睇忆出来的,竟如此的刻骨铭心。“俏桂花呢?” “她见您晕倒,立即喊我过来,我给您服下奶奶留下的百毒解,便一直在这里守着,不知她去哪里了?”唐碧凡道。 ------------ 第八十六回 风云际会(二) “必是走了,唉唉......此地对她来说倒是最安全的。”唐晓棠轻声道。 “庄主,她要死随她去好了,她是王杀人的同党,死一次还嫌少呢。”唐碧凡道。 “碧儿,你不明白。”唐晓棠道:“俏桂花是该死,但是没有她,谁来支撑百花楼,可怜了那些女子们,她虽帮助王杀人杀人,对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还是很好的。” “好。”唐碧凡道:“弟子这就派人出去找找她。” 唐晓棠点头道:“小绿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唐碧凡闻言道:“有的,庄主。”她从怀中掏出鸽腿信,交给唐晓棠。 唐晓棠接过信纸,越往下看心越沉,唐碧凡发觉唐晓棠脸色又苍白起来,问道:“庄主,出了何事吗?小绿不是去找智慧方丈?” “唐婷婷在练黑魔功,根据他们发现的情况,她应该已经练到第九重。”唐晓棠突地垂下头去,如瀑布般的头发倾斜下来,垂落在她面前,掩住了她的面容。 唐碧凡忙叫道:“庄主,您怎么了?”她没有上前,呆呆的愣了半晌,心里竟也忍不住跟着低落起来。她知道唐晓棠在遇到难解决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垂下头去,这次的事情真的如此难办吗? “黑魔功......黑魔功......她练成了黑魔功,这世上谁还能是她的敌手?”唐晓棠垂着头道。 “庄主,弟子不懂,您不是都安排好了?一个黑魔功就......”唐碧凡话说一半不再说下去,她突然想到,黑魔功的确足以破坏她们的计划。 “没错,你都知道了。”唐晓棠道:“黑魔与蓝魔本事一对,二者合二为一足以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传说上古时代,无数人甚至是皇帝为了得到这宝物,发动战争,血流成河,于是一位得道高人为了世间少些杀戮,用尽毕生功力分开了他们,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分开了,黑魔蓝魔还是存在,蓝魔可以救人,而黑魔变成了杀人的绝世奇功。得道高僧一位不会有人冒险练此功,因为要练黑魔功必须经历千万般的痛苦方能成事。更重要的是非常难练,他根本没有留下破解之法。” “她是怎么得到的?”唐碧凡不解,“这等武功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是曾听说过有人寻找,但是没听说有人找得到啊!” “这个......”唐晓棠虚弱道:“我也不知道。” 唐婷婷到底是怎么寻找到黑魔功的练功谱的,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月上松梢,风清露冷。十二岁的唐婷婷与母亲相依为命。 一夜,唐婷婷拎着木桶走出家门,京城画眉巷是富人区,她每晚都会来到这里敲响富人家府中的后院门,倒夜香,一次五吊钱。她初来咋到,好的人家找就被人挑去,她只能去偏远的吝啬的富人家里去,有时看后院的人睡着了,怎么敲门都不开,她只能在门外站着,一直敲,直到有人开门为止,少不了挨一顿臭骂,但是她却很高兴,也不还嘴,只有有活干,就有给母亲买药的钱了。 这夜,风很冷,唐婷婷哆嗦着拎着一桶夜香走在寂静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天的繁华与夜晚的冷清不禁令人唏嘘。唐婷婷心中感慨着,这繁华一旦遇上社会动荡便会立刻凋零,幸好圣上贤明,社会治安良好,像她这样的小女孩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养活家人,要不然谁敢夜晚上街。她低头想着这些那些的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渐渐地也不觉得冷了,路好像也变得不远了。 突然,一阵刀剑的碰撞声传来,唐婷婷立时顿住脚步,这声音显然是前面转角处传出的。她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母亲告诉过她晚上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躲得远远的,免得惹祸上身。她想了想,禁不住好奇心,偷偷地躲在暗处的墙角瞧着。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步一步地向手上倒地的人走去,重伤倒地的人面色在月光的映射下惨白惨白的,手捂着胸口,鲜血不住从手缝中涔出来。 唐婷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飞快的拎起木桶朝黑衣蒙面人的头上扣去,怕那些夜香溅到身上立刻跑开,扶起受伤的人,悄声道:“快跟我走。” 黑衣蒙面人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的愣住了,一股冲天的臭气瞬间钻进鼻子,嘴巴里满满地灌进了夜香,他挣扎着拿下木桶,全身上下已经沾满了夜香,再也忍受不住,顾不得追赶,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时,唐婷婷拉起受伤的人远远地跑走了,跑开了一条街,受伤的男人再也受不住晕了过去。唐婷婷害怕黑衣人沿着血迹追赶,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衣服紧紧地缠在了受伤男人的伤口处,脱下他沾了血的鞋子,背起他踉跄地走到本草堂门口,大力地拍门道:“王大伯,王大伯,快开门,快开门呀。” 里面过了许久传来懒洋洋地声音,道:“谁呀,这么晚了。” 唐婷婷立即答道:“是我,后街的唐婷婷,王大伯救命啊。” 吱一声门开了,王掌柜提着灯笼,披了件长衣走出来,他移动灯笼到眼前,眨了眨眼睛,看清是唐婷婷,问道:“唐姑娘,这么晚了。有何事?”顺着唐婷婷的背上看过去,受伤的人的脸埋在唐婷婷的脖颈里,看不到相貌,又问道:“这是谁啊?” 唐婷婷没有回答,背着受伤男人几步冲进院中,轻轻放下他,大口大口喘起气来,断断续续道:“救……救救他。” 圆月高悬,受伤的人平躺在冰凉的地上,紧闭着双眼,王掌柜终于看清了受伤人的相貌,大叫一声:“啊!”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受伤的人冲进内室,再也不管唐婷婷了。 黑衣蒙面人忍着令人作呕的还在顺着头发向下滴的夜香追了唐婷婷两条街,追到一半,血迹不见了,他发疯了似地到处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再也忍受不住狂吼一声,回去洗澡了。 那厢,王掌柜将受伤男人抱紧内室,便忙着救治,唐婷婷又累又困,坐在椅子上,不自觉地睡着了。 ------------ 第八十七回 风云际会(三)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唐婷婷发现自己躺在了软床上,王掌柜在外面敲门,“唐姑娘,可是醒来了。” 唐婷婷回想起昨夜的境况,一下子跳起来,跑去开门,急忙问道:“王大伯,昨天那个人怎么样了?” 王掌柜有些不自然地答道:“他啊,他昨天半夜醒来不打招呼就走了。” 唐婷婷失望地道:“啊,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走吗,我还想陪他去报官呢。” 王掌柜笑着道:“好孩子,你救人一命,是做了好事,但你得听大伯一句劝,昨夜之事不要向第二个人提起好吗,那些江湖恩怨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唐婷婷沉思半晌,点头道:“好的,王大伯,我跟母亲也不说,我的走了,奶奶醒来见我不见会着急的。” 王掌柜含笑着递给唐晓棠一件新衣服,“你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这件拿去。” 唐婷婷直摇头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王大伯如此做岂不是小瞧了我。” 王掌柜知晓唐婷婷一家生活困苦,根本买不起新衣服,他是好心,见唐婷婷衣衫单薄,一大早便去成衣店买了件新衣服,却不想这个小女孩如此倔强。 唐婷婷穿街过巷地往家中走去,边走边想,奇怪,若是王大伯与受伤的人非亲非故,为何要代替他送我衣服,受了那么重的伤可能醒来就走吗,方才看王大伯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莫非他们真的认识?嗯,最好认识,王大伯是好人,他认识的人也会是好人,那就是没救错人,唉唉,回去要怎么跟母亲解释呢,衣服没了,木桶没了,晚上怎么去倒夜香呢。不去倒夜香连唯一的收入也将没有了。 这时的唐婷婷还是个好人,好女孩。知恩图报,拔刀相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一个冷血的魔头的呢? 那厢,王掌柜端着一碗药立在一道门前,敲门道:“主人,喝药了。” 门内应道:“进来。” 房间内,一个人横躺在床上,年不过二十一二,肤色白暂,有些许病容,只见他闭着眼睛,双眉微蹙,似乎伤口还在隐隐作疼。感觉到王掌柜进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昨夜的小女孩处理了吗?” 王掌柜一听怔住了,“主人思是……?” 病容少年平静地开口,“杀了她。”好像死个把人跟他丝毫没有关系。 王掌柜端着药的手有些不稳,他低声道:“主人,万万不可,她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啊,再说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她若是死了,等于杀害两条人命。” 病容少年厉声道:“依你之见,她的性命比天下苍生的命还重要吗?” 王掌柜低头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小人以为,她还是个小女孩,只是单纯的在危急关头拔刀相助,并没有窥探我们**的意思,何况小人试探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病容少年冷冷道:“她见过我的脸。” 王掌柜道:“小人已经嘱咐过她昨夜之事不可外传,别看那丫头年纪小,却机灵的很,不会到处说的,再者,她与主人道不同,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还请主人三思。” 病容少年复又闭上眼睛,“好,药放那,你先出去。” 王掌柜道:“是。”放下药来,转身离去。 第二夜,唐婷婷在空荡的街道上,准备去一户富人家倒夜香。 “蹬……蹬……蹬……”远处传来极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分外清晰。 唐婷婷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黑衣蒙面人。 来人果然是黑衣蒙面人,瞧见唐婷婷,阴森森地道:“是你?” 唐婷婷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声音,双腿不住地打颤,面色上装的十分镇定,咽了口口水,大声道:“没错,是我。” “你这小丫头胆子还不小,居然敢承认!”蒙面人冷笑。 “有何不敢,即便你杀了我,我也敢承认,你不分青红皂白,妄杀好人,人人得以诛之,我要抓你上衙门。”唐婷婷大声给自己壮胆。 “我妄杀好人,你就知道你救的人是好人,你可知道你救了他,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黑衣人冷笑。 “我不相信,我明明瞧见是你拿着刀要杀他,杀人的人都是坏人。”唐婷婷道。 “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天长啸,“杀人,杀一人为寇,杀百人为王,小姑娘,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杀人的人都不是好人,这就够了。”唐婷婷道。 “多说无用,今夜你必死,你可知那晚我洗了十几遍澡,身上还是有屎尿的味道,今日念在你主动送死,大爷就给你个痛快。”黑衣人冷笑道。 “我死了没关系,但我还想问上一问,你说杀一人为寇,杀百人为王,那就了百人的就是圣贤对吗?”唐婷婷道。 “怎么?”黑衣人扬眉,“你还想救百人吗?” “没错。”唐婷婷道:“你死了,就不会再杀人,那岂不知救了百人?还有你可知道你杀的百人中是否有能救百人的好人,所以你是错的,不管你是杀一人还是杀百人,你都是错的。” 蒙面人咬牙一字一顿道:“对错与否你都要死!”话音刚落,蒙面人扬起刀急速地向唐婷婷胸口划去,唐婷婷赶忙后退,跑到墙角,拽住一根黑线,轻轻一拉,碰一声,一大袋的白灰狠狠砸在蒙面人身上。蒙面人似乎早有准备,举起手臂捂住眼睛,向后掠去,停住后,恨恨道:“雕虫小技。” 蒙面人除了眼睛之外,全身上下一片雪白,唐婷婷傻眼了,她知今夜黑衣人必来报复,是以做足了准备,本想先迷住蒙面人的眼睛,然后准备用棍子教训他一下绑送官府,谁曾想,捉鸡不成反蚀米,蒙面人更加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蒙面人狞笑着一步一步逼向唐婷婷,她本能地后退,直到无路可退,蒙面人双手举起刀,正要砍下,唐婷婷背部抵墙,绝望地闭上眼睛。 突然一阵疾风拂面而来,唐婷婷感觉到有一把一剑穿风而入。“铮”一声脆响,刀剑蹭出火星,在黑夜里煞是亮眼。 来人正是秀雅年轻人,他手中的利剑与蒙面人手中的刀,堪堪相抵,二人同时后退几步,年轻人将唐婷婷护在身后。 蒙面人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欧阳绝世。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欧阳绝世轻轻点头颔首,“又见面了。” “那日,你侥幸脱逃,今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们一起受死。”蒙面人道。 “是吗?等会你可莫要哭着求饶。”欧阳绝世笑道。 蒙面人飞升而起,大叫道:“逞口舌之快,我就要你死的痛快。”欧阳绝世起身迎上,唐婷婷在后面大叫:“小心啊。” 圆月当空,也不见欧阳绝世作势,身子已经轻飘飘飞起,就像一只沙漠中的飞鹰,蒙面人也不禁暗赞一声,好轻功。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蒙面人手上一松,弯刀笃地一声激射入墙,再也拔不下来,蒙面人一惊,正要后退,怎奈如何也逃脱不出欧阳绝世的剑影,只听啪的一声,蒙面人捂着右手,再也动弹不得。手腕奇痛入骨,啊啊的连叫好几声,“你……你是故意的。” 欧阳绝世握着他的手不放,微微一笑,他容颜秀丽儒雅,在月光的朦照下更显端庄,只听他道:“若我不是故意的,你以为你伤的了我吗?”蒙面人不禁后退一步,欧阳绝世上前一步,扯开他的面巾,“啊,真的是你!” 唐婷婷十分好奇蒙面人的摸样,无奈欧阳绝世正好挡住她的视线,她跑到旁边一看,也不禁啊了一声,蒙面人一头黑发,眉眼不丑,但是有一道疤从眉毛一直沿到嘴角,十分狰狞可怕。 “原来是七魂五魄门下的金牌杀手,空独舞。失敬,失敬。”欧阳绝世道。 空独舞被撤下面巾,面如死灰,几次想咬舌自尽,始终没有勇气。 欧阳绝世又道:“不知空兄收了谁的银子,前来杀我。”他说的不紧不慢,好像根本不在意是谁要杀他,但听的人却毛骨悚然,不敢不回答。 空独舞不敢回答,透漏买凶者姓名,是为同行所不耻。只得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欧阳绝世叹气道:“不知道,那就是空兄一时兴起想杀个把人练练手,在下倒霉就选中了,是吗?” 空独舞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欧阳绝世道:“我本想故意被你所擒,跟你去见见那个要杀我的人,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说到这,看了看唐婷婷,继续道:“现在我倒想听你说为何要杀我。” 唐婷婷已经明白事情的缘由,恨不得一头撞死,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哪来这么多事! 欧阳绝世手上加劲,空独舞的脖颈上顿时有血珠滴下,他叹气道:“我不是有耐心的人,我数到三你还是不说,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他还未说完,空独舞满头大汗,飞快地说道:“是有人付了一千两黄金让我来杀你的。” 欧阳绝世微微一笑,“很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放你条活路。”他的笑容仍然是秀雅迷人,没有半点杀气。可是在空独舞眼里却如同见了鬼。 空独舞见欧阳绝世许诺不杀他,立刻脱口而出,“是金面佛!” 欧阳绝世似乎已经知道答案,是以对空独舞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收回利剑,藏在肘后,正色道:“你说出了买凶者的名字,就算我不杀你,回到七魂五魄门也必死无疑,现下唯一的活路就是向衙门投案,运气好等到圣上大赦天下还能被发配充军,留条命回来。运气不好嘛……”话不用说尽,空独舞也明白他的意思。 ------------ 第八十八回 风云际会(四) “认罪?”唐婷婷惊讶道:“要他认何罪?你不是没事了吗?” “他找到你之前已经杀了五个人,全部是倒夜香的,若是我不来,你便是第六个。”欧阳绝世回首道。 “什么?他杀了五个人?”唐婷婷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因为我?” 欧阳负浪没有答话,王掌柜拿着绳子和认罪书匆匆赶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五具尸体。唐婷婷瞧见五具尸体,忍不住吐了起来,这些全部是住在前街后巷经常打招呼的穷苦人,因为她被杀害,他们全部上有老下有小。 “你......你杀了一个,跟杀他们全家有什么区别,你这个杀人魔头。”唐婷婷像疯子一样朝被点了穴道的空独舞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 欧阳绝世上前扯开唐婷婷,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直到唐婷婷不再哭闹。 空独舞束手就擒,不再反抗,被送到衙门门口。 “走”欧阳绝世一拂衣袖,走在前面,见没人跟上来,回首道:“你不回家吗,还要去倒夜香??” 唐婷婷脸色一红,跟了上来,一起走了几步,低声道:“那天对不起啊,是我害了你。” 欧阳绝世只嗯了一声。 唐婷婷更内疚了,转而又问道:“可是你明明武功比他高,怎么还受了伤?” “旧伤,被你一拖拽,就裂开了。”欧阳绝世微笑道:“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 唐婷婷脸更红了,喃喃道:“我着急啊,难免力气大。” 欧阳绝世笑笑,摇摇头,道:“小丫头。” “对不起。我还以为……”唐婷婷将头埋得很低。 欧阳绝世含笑道:“算了,小丫头,拜你所赐,我也好好休息了一阵子,伤都养好了。” 唐婷婷有些宽慰,但还是叹气道:“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死。”想起这件事她的心就像重重的压了一块石头。 欧阳绝世顿住脚步,看着唐婷婷,用少有的温和的声音道:“你当时救人心切,哪想得了许多,你又不知凶手会疯狂报复,何况你也尽心尽力的抓到了凶手,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告慰,”略略一顿,“有时候,人的命运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命数已尽,谁也救不了。” 欧阳绝世是在安慰唐晓棠,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月光倾城,风骤起,舞起他的衣袂与发丝,这么美的男人,唐婷婷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次日,值班的衙差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一眼便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躺在冰凉的石阶上的空独舞,和五具冰冷的尸体,空独舞身上还有一封认罪书,县官即时升堂审案,空独舞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签字画押之后立刻收监,等待秋后问斩。 百姓们得知此事纷纷奔走相告,汴京城终于恢复平静,茶余饭后的谈论最多的是何人擒住了丧心病狂的凶手。 县官老爷此时胃口大好,本以为一件非常棘手的案件,轻易就告破了,他如何不乐?在他管理的地方出了人命,还未审案,凶手便抓到了,乌纱帽是保住了。 本草堂,欧阳绝世房中,他慵懒地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准备起床,王掌柜端着洗脸水进来,放下之后没有离开。 欧阳绝世问道:“怎么?有话要说?”边说边下床走向洗脸。 王掌柜恭敬地站着,想了一会儿,问道:“小人有些疑问,主人尽心地帮助唐姑娘,这不是主人的行事作风。”他问完了,欧阳绝世脸也洗完了,正拿起干净的布巾擦脸。听到王掌柜的问话,愣了一会儿,笑着答道:“帮她乃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王掌柜十分不解。 欧阳负绝世边整理衣服边道:“即便没有她我也要去找空独舞问个明白,前些日子未有动作是因为伤还没有养好,若不是她太着急,也不会听到我与空独舞的谈话,但愿她能守口如瓶,不会卷入这场纷争。否则谁都保不了她。” 王掌柜恍然大悟,“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此事过后不会再与您有谋面,怎会妨碍主人的复仇大计。” “如此甚好。”欧阳绝世道。 话说那夜唐婷婷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罕见地失眠了,眼前欧阳绝世的脸庞挥之不去,那记忆仿佛是从前尘往事中睇忆出来的,竟如此的刻骨铭心。 第二天,她找找的来到本草堂,敲开了欧阳绝世的房门,正好碰上端着洗脸水出来的王掌柜。 “王掌柜,欧阳大哥在吗?”唐婷婷脆生生的问道。 “唐姑娘,你......”王掌柜顿了顿道:“他在。”留下两字便走了,他们俩的事我一个老头子还是不要参合了。 欧阳绝世房中。 他坐在床榻上,背后靠了两个靠枕,手里拿着一本诗选集,一直停留在一页上,没有翻过。 他浅笑着望着唐婷婷,“姑娘今日再来,莫非是爱上了在下?” 像被说中心事一样,唐婷婷脸顿时红了起来。嗫嚅道:“我......我......”我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欧阳绝世微微一笑:“唐姑娘。”他合上书,“有话尽管直说,承蒙唐姑娘仗义相救,如若不然在下受旧伤所累,也不是空独舞的对手。” “欧阳大哥说笑了,是我误事在下,又蒙相救。该道谢的是我。”唐婷婷道。 “坐下说!何事?”欧阳绝世道。 “欧阳大哥可否想我武功?”唐婷婷道。 “武功?”欧阳绝世一挑眉,问道:“为何想学武功?” “我想要保护母亲。”唐婷婷正色道:“我不想再受人欺负。我想象欧阳大哥那样成为江湖大侠。” “我不会教你的,回。”欧阳绝世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唐婷婷。 “那好。”唐婷婷起身,“不过我不会走,你一日不答应,我便在这里一日,两日不答应,我便在这里两日。直到你答应为止。” “随你。”欧阳负浪不再看唐婷婷,有翻开书,盯在一页上,一动不动。 江湖大侠,独居冷清,一个温言软语的美人若是常伴左右,慢慢的他的心就会融化,到时再引诱做任何事,他都会答应的,欧阳绝世也不例外。 ------------ 第八十九回 当年相遇月明中 夜,唐婷婷的寝宫,一室暖香,宽大的浴桶里漂浮着花瓣,一轮圆月亮出美好的月光,洒进屋子,铺在她美丽的面庞上。 她闭着眼睛,任水温慢慢变凉,脑中回想着与欧阳绝世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每天都要想一遍,以至于成了习惯,她的侍女知道这时的太后娘娘不能被打扰的,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进去太后的寝宫,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死。 “当年相遇月明中,一见情缘重。谁想仙凡隔春梦。杳无踪,凌风跨虎归仙洞。今人不见,天孙标致,依旧笑春风......”唐婷婷闭着眼睛喃喃道。 当年,唐婷婷真的在本草堂住下了,她乖巧懂事,不时帮王掌柜做饭打扫。她厨艺好,嘴巴甜,王掌柜很喜欢,也不拦着。王掌柜乐意看到他的主人有个伴儿,不管是什么原因,起码他的主人不再不孤单。 一天,在欧阳绝世的书房前,唐婷婷端着做好的饭菜给欧阳绝世送去,欧阳绝世在书房前建造的鸡圈,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对着鸡圈里的母鸡摇头晃脑,“当年相遇月明中,一见情缘重,谁想仙凡隔春梦。杳无踪,凌风跨虎归仙洞。今人不见,天孙标致,依旧笑春风。”念完,对着母鸡道:“母鸡呀母鸡,我多想摸摸你们啊,可惜娘亲不让,我每天想你们,都把你们想成仙女啦!” 唐婷婷站在远处听到小男孩的念叨,扑哧一笑,边走向小男孩边念道:“采莲人和采莲歌,柳外兰舟过。不管鸳鸯梦惊破,夜如何?有人独上江楼卧。伤心莫唱,南朝旧曲,司马泪痕多。”小男孩听见有人与他说词相和,惊讶地看着唐婷婷,“姐姐对仗好工整,好词,好词。” “过奖,过奖,是你开头说得好,小弟弟,想抱鸡玩玩吗?”唐婷婷笑眯眯问道。 “嗯,”小男孩脸色有些低落,“爹爹不让我抱,说他们太脏,还会啄我。” “怎么会呢?”唐婷婷跨过栅栏,跳进鸡圈,抱起一只母鸡,递给小男孩,“它们乖着呢,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也会将你当做朋友,来,摸摸看。” 母鸡在唐婷婷怀中咯咯叫,小男孩想要伸手,又有些不敢,“真的不会啄我吗?姐姐。” “不会的,你摸摸看。”唐婷婷鼓励他。 小男孩鼓起勇气,小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在母鸡身上摸了几下,“呀!它真的不会啄我!”小男孩高兴地叫道。 “我说的,”唐婷婷得意了,她在乡下长大,母亲去集市卖豆腐时,她独自在家跟母鸡玩,消磨时间,过年时,母亲将鸡卖了,唐婷婷又哭又闹,好几天没有吃饭。 “你抱抱它。”唐婷婷将母鸡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这回不怕了,接过母鸡,抱在怀中,摸了摸毛,“母鸡呀,母鸡我们是朋友。”母鸡咯咯叫着,好像在回应他。 唐婷婷将母鸡放回鸡圈,笑着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欧阳彩武,今年十岁,姐姐呢?” “我叫唐婷婷,今天十四岁。”唐婷婷道。 “姐姐,我们做朋友!”欧阳彩武道。 “好哇,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太好啦,”欧阳彩武高兴的跳起来,“我有朋友啦!” “我们都是朋友了,我请你吃东西,”唐婷婷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取出一张墨绿颜色的圆饼,递给欧阳彩武,“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草饼,请你吃。” 欧阳彩武接过草饼,咬了一口,“哇,真好吃。这是姐姐做的吗?” “不是,”唐婷婷也取出一张,吃了起来,“这是我娘亲给我做的,娘亲会做好多好吃的。” “娘亲?是什么?跟爹爹一样吗?”欧阳彩武道:“我好像没有娘亲。” “怎么会呢?”唐婷婷道:“每个小孩都有爹爹和娘亲,这是我娘亲告诉我的。” “那我为何没有,爹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有娘亲。”欧阳彩武噘着小嘴,“姐姐,你当我娘亲好不好,私塾的同窗都有娘亲,每天娘亲长娘亲短的,就我没有。” “那可不行,我只能当你姐姐,娘亲是生下你的人,我没有生你啊!”唐婷婷摇头道。 “姐姐没有生我,所以不能当我娘亲,那么生下我的人是谁呢?”欧阳彩武有些沮丧。 “你可以问问你爹爹啊,你爹爹一定知道的。”唐婷婷出主意道。 “我问过。”欧阳彩武低着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爹爹很生气,我不想让爹爹生气,是以便不敢再问了。” “是吗?”唐婷婷的情绪也低沉下来,心道:“没有娘亲的孩子多可怜,我要对他好一点。”随后问道:“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是爹爹的孩子啊。”欧阳彩武说起爹爹,脸上总是泛着自豪的光,“我爹爹可厉害了,什么都懂,还会武功,谁都打不过他,长得也英俊呢!” “是吗?”唐婷婷笑道:“有个这么好的爹爹,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还羡慕姐姐有娘亲呢,姐姐,你真不能当我的娘亲吗?”欧阳彩武不死心道:“这样我就可以跟朋友们说我也有娘亲了。” “嗯......”唐婷婷思考着,“娘亲可以是生你的人,也可以是养你的人,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你呢?” “真的吗?”欧阳彩武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跳起来,“娘亲也可以是养我的人,那么是爹爹在抚养我,那么爹爹就是娘亲啦!”他又蹦又跳,困扰了好久的事情终于想通了,原来爹爹也是娘亲。 正在跳着,书房门突然打开,欧阳绝世走出来,一脸深沉严肃,“武儿,去练剑。” 欧阳彩武听到欧阳绝世的声音,立刻站定,垂首而立,“是,爹爹。” 站在一旁的唐婷婷听到爹爹二字,愣在当场,懵懵懂懂的年纪,她知道什么是情爱,她爱欧阳绝世,在那个夜晚,她瞧见了一张在屠刀下依然镇定自若的脸,这样努力活着的人,仿佛看见了她自己,是以她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救了他。她忘记了母亲的叮嘱,忘记了自己的弱不禁风,是的,真正的爱是不顾一切。 洒了一地的饭菜,和遥遥相望的两个人,他们心中都在想什么? ------------ 第九十回 相忘于江湖 欧阳彩武离开了,欧阳绝世瞧了唐婷婷一眼,转身又进了书房。王掌柜听见盘子落地的声音匆匆赶来,瞧见一地狼藉,立刻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王大伯。”唐婷婷淡淡道:“我不小心绊倒了,摔碎了食盘。” 王掌柜撇了一眼欧阳绝世的书房,意味深长,没说社么话,走了。 唐婷婷默默的收拾好地上的冷炙,一眼不发的离开百草堂,脑中空空一片,都不知怎么走到家的,只觉得天空灰暗了,她喜欢欧阳绝世,想要看到他,时时刻刻的呆在他身边,这些天她真的以为这样欧阳绝世就是她的了,但是从他知道欧阳负浪有个儿子开始,他就绝望了,虽然她知道这样的男人不会没有美人相伴,我要的不止是能看见你,我还要跟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做你的伴儿,可你却又妻子,有儿子,那么我是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是。学武功是借口,既然连这个借口都没有了,我只能离开。 话说唐婷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进门大喊:“娘亲,娘亲,婷儿回来啦。”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奇怪,娘亲去哪了?”唐婷婷边寻思着从厅房直接走到里屋,发现唐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唐婷婷赶紧跑到床前使劲摇晃她,大叫:“娘亲,娘亲,您怎么了?”口中叫着唐母,手指狠压唐母的人中,试了几次,唐母始终一动不动,面色死灰。 唐婷婷放平唐母快速地跑到同住一个院子的武大婶家房前,敲门道:“婶婶,在家吗?” 武大婶从房里出来,问道:“怎么了,婷婷?” 唐婷婷看见武大婶,急忙道:“婶婶,奶奶生病了,我现在去请大夫,您帮我照看一下,行吗?” 武大婶惊讶道:“什么?严重吗?你快去,这儿有我。” 唐婷婷等不及与武大婶说明情况,快速了跑走了。 唐婷婷飞快地跑进本草堂,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王掌柜,便大声喊:“王大伯,王大伯,你在哪?” 本草堂的学徒阿四迎上前去,道:“唐姑娘啊,掌柜的出诊了,有什么事吗?” 唐婷婷一听跺了跺脚,没有回答阿四,“欧阳大哥在吗?” “欧阳先生也不在,好像是一同出去了?”阿四道。 唐婷婷生怕晚了她娘亲就没救了,也不知去哪里找王掌柜,只好来到与本草堂隔了一条街的济世堂,说明情况,济世堂的张大夫拿了药箱跟着唐婷婷回到家中。 张大夫拔了拔唐母的眼皮,又号了号脉,沉吟道:“是中毒。” 唐婷婷与武大婶睁大眼睛,一同道:“中毒?怎么可能?” “张大夫,您再给看看,我奶奶整天也不出门,又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中毒呢?”唐婷婷急道。 唐婷婷一直骗唐母,她在本草堂帮忙王掌柜,每个月都有月钱拿,唐母的药也可以免费,是以唐母已经不再给人洗衣服补衣服了,不再劳累,病情有所好转,怎么又会中毒呢? 张大夫撬开唐母的嘴,拨了拨舌头,点头道:“没错,是中毒。” “中了何毒?怎么解,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娘亲啊!”唐婷婷带着哭腔,泪光闪闪。 张大夫道:“这种毒名为黄色茉莉,毒性极强,极难弄到,京城很少有人中此毒,幸好发现的好,还有救。” 武大婶在旁边也急着直跺脚,“唐大姐一向深居简出的,怎么会中毒呢,婷婷,要不要婶婶陪你去报官?” 唐婷婷泣不成声:“先救娘亲,先救娘亲,大夫,救救我娘亲!” 张大夫赶忙拿出针盒,在唐母风池,本神,听会,上关,曲鬓,率谷,浮白,完骨几大穴位插上针,抹下额头的汗珠,“老夫现在抑制了毒性继续发作,要解此毒还要一颗上好的红参,一碗牛初乳和出孕母狗的羊水。” 武大婶道:“牛初乳好弄,这上好的红参去哪里弄来?再说母狗的羊水也不好找啊!” “去布衣门的草药铺能买到,它那里专门卖红参。一颗十两银子。”张大夫道:“至于母狗的羊水,我倒是能弄到。” “什么,十两银子,这是我们寻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要她一个小孩子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武大婶惊讶道。 唐婷婷抹了抹眼泪,拽住武大婶的衣襟,噗通跪下,哽咽道:“婶婶,接我十两银子,等娘亲好了,我会努力还的。” 武大婶赶忙扶起她,“孩子,我们一起住了四五年,婶婶能见死不救吗,前日,为了给武门置办聘礼,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如今婶婶手上也没有余钱啊!” 唐婷婷一听顿时六神无主,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拉住武大婶,急道:“婶婶,我现在出去借银子,买红参,您一定帮我照看奶奶!” 武大婶忙道:“我一定照看好,可是你去哪借银子?” “有个地方”唐晓棠已经跑远,话从远处飘来。 京城书画院,唐婷婷跑到书画院,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圆脸男人站在柜台,直接跑过去,“是要给我银子,地府我都敢去。” 圆脸男人看清是唐婷婷,赶紧将他拉进小黑屋,低声怒道:“你找死啊,被外面的人听到谁也别想活了。” 唐婷婷急道:“大叔,你之前说的事儿,我干,但是你得先给我十两银子。” 圆脸男人双手抱胸,斩钉截铁道:“不行,定金就是五两。” 唐婷婷恳求道:“大叔,我娘亲病了,急需要银子买药。求求你,先给我银子,行吗?” 圆脸男人摇头,“不行,我可不是善人,你拿了银子跑了,我找谁去。又不能报官。” 任唐婷婷如何恳求,圆脸男人就是不答应,唐婷婷急了,大声道:“你要是不给我,我这就去报官,反正娘亲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还能拉上你一个。” “你…….”圆脸男人没想到唐婷婷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唐婷婷又道:“大叔,你就帮帮我,救活了娘亲,我当牛做马也报答你。” 唐婷婷语气缓了下来,圆脸男人的语气也缓了下来,还一时拿不定主意。 唐婷婷等不及了,拉着圆脸男人就跑,一口气跑到布衣门,对掌柜的道:“给我拿一颗上好的红参。” “十两银子。” 圆脸男人不情愿地付了银子,唐婷婷又拉着他回到家中,将红参交给武大婶,对她道:“婶婶,娘亲您帮我照看着,我这几日有事不能回来了。” 唐婷婷要跟着圆脸男人做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 第九十一回 一场大火 “你从哪弄来的红参?又有什么事?”武大婶疑惑道,拉住唐婷婷不让她走。 “本草堂的王大伯给的,他这几日回乡下,我去帮他照看店里,受人恩惠,不能不报。”唐婷婷呵呵笑道。 “那你小心啊,你母亲我会照顾好的。”武大婶放心了。目送唐婷婷离开,心道:“这小丫头,鬼主意一向很多,不知从哪送来的银子,会不会出事连累我和武门呢?” 圆脸男人在门口等着,唐婷婷交待完就走了出来,“还有两日就是秋闱,这两日我会跟你呆在一起,这下不用担心我跑了。” 唐婷婷出身大户人家,碍于母亲是不得宠的小妾,日子过的比丫头还不如,但是唐婷婷还是念书识字,毕竟是名门望族,能读书写字才能嫁个好人家。 唐婷婷要做的事情就是给科举的考生们当假手,有人出银子,有人出力给人递答案,考生们为了求名利双收,愿意冒险,想借机赚银子的组织不能参加考试的穷秀才们,想赚钱的秀才们,想验证自己实力的秀才们齐聚一堂,给钻门盗洞想一举成名的考生们提供便捷。 圆脸男人怎么选上唐婷婷了? 唐母带着唐婷婷被赶出家门,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唐母只好在冰冷的冬天去河边富人家洗衣服,养活了唐婷婷,唐婷婷不忍母亲太辛苦,就瞒着母亲女扮男装出去找零工,机缘巧合认识了圆脸男人,被拉进书画院干了这行,赚点银子,一开始只是给书院的学子们带写文章,唐婷婷的文章一直很抢手,秋闱的时间到了,圆脸男人找到唐婷婷,要她做假手,唐婷婷想也不想拒绝了,她清楚的知道,科举舞弊是要掉脑袋的。 但她还是做了,为了母亲,更是不愿意求助欧阳绝世,但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低声下四,唯有他不可以。 圆脸男人切了一声,“要不然你也要跟我呆在一起,你第一次没有经验,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次秋闱的地点设在丞相府的别院,顾仕天亲自监考。许多没有真材实料妄图作弊的考生听说是他监考,纷纷放弃了作弊的想法,顾仕天从不收受贿赂,对待作弊考生的处罚十分严厉,不止杖责一百,事后还要发配充军。 唐婷婷被带到了丞相府别院的对面民宅里。进去咋一看,是普通的百姓之家,屋内摆设齐全。玄机在一幅百子千孙图的后面,圆脸男人轻轻地敲了敲了百子千孙图,里面传来声音,“江山如画。” 圆脸男人答:“今日少年明日老。” 百子千孙图后面的墙吱呀一声,开了。圆脸男人摆手叫唐婷婷进去。走进去一看,里面已经有两个年轻的书生在桌前奋笔疾书,一个摇头晃脑,一个眉头紧锁。还有一个短小精悍的老人在看着他们。 圆脸男人指着他们道:“你和他们一起做出这次科举的文章来。现在他们在整理历届的考题,为推断今年的考题做些准备,等两日后今年的考题出来,你们就用最快的时间做出答案,完了,答案就送不进去了。” “这是老李头,你们就叫她李叔,他会交你怎么做,出去也有我他跟着。”圆脸男人指着短小老人道。 “考场是封闭的,有重重士兵把守,你们怎么能拿到考题呢?”唐婷婷问道。 圆脸男人不耐烦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写好文章就行了,这两日你吃住都要在这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知道了。”唐婷婷道。 一阵隆隆的鼓声之后,秋闱开始了。 唐婷婷在民宅内听到了鼓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墙外,咚咚咚三声,一张一张纸递了进来。 短小老人接过纸,念道:这次秋闱的题目是以孔夫子《春秋》说出治国之道。 唐婷婷与两个书生听了立刻查找资料奋笔疾书。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墙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短小老人大叫道:“糟了,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了,快跑。”墙内短时慌作一团,往哪跑?这是一间密室,唯一的出口都被官兵包围了。 唐婷婷首先镇定下来,指挥道:“快,用火将这些资料都烧了,还有那张科举题目。被抓到谁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是死罪,大家记住了。” 两个书生立刻开始烧书,烧资料。密室内一事浓烟滚滚, “若是没有证据他们不会找到这来,一定是东窗事发了。”短小老人叫嚣道。 “我不能死,我还有母亲要照顾。大叔快想想办法,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唐晓棠急道。 “你又母亲要照顾,我们就没有母亲了吗?”一个书生急的险些晕了过去。 短小老人也急了,“要是有,我还会在这里被人瓮中捉鳖吗?” 密室中慌乱一团,书生们与短小老人七嘴舌地讨论应对之法,谁也没有拿出好主意。唐婷婷没有参与讨论,她立于三人之外,静默无言。 唐婷婷想到了母亲,不知母亲的毒解了没有,身体好些了没有,想起了武门哥哥,不知他要娶过门的娘子美丽吗,贤惠吗,甚是想起了宝贝,武大婶家走失两年的看门狗,不知它是否还活着,活得好不好?她想到了很多,被家人赶出来,跟母亲一起生活,天不亮就要起床,帮母亲磨豆腐,母亲赶去集市买豆腐,她就独自呆在家中玩耍,晚上做好饭等母亲回来,有时给她带回来一颗糖果,有时是一串冰糖葫芦,这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十四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并不长,但只要活过,哪怕一天,也抛不下对人世的浓浓牵挂。 她想到了欧阳绝世,甚至想起了欧阳彩武,那个没有娘的孩子,他如何了?他的娘亲去哪里了,欧阳绝世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会有多艰辛,他想念他的妻子吗?他好像什么都会,却整天呆在家里,他到底是什么人? ------------ 第九十二回 一场大火(二) 墙外的官兵正在逐屋搜寻,桌椅板凳倒地声,官兵的吆喝声,震动着墙内人的心弦,谁都知道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这是间密室,被发现插翅难飞。 短小老人来回踱步,“不知那胖子咋样了,必定是被官兵抓走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两个书生听闻此言,抱头痛哭,他们无非是想赚点银子,贴补家用,一直很安全的,怎么会出事呢? 唐婷婷抬头仰望屋顶,发现墙内横梁的木头与墙外相连,有了主意,她当机立断,“放火,烧屋。”她指着其中一个书生,“你拿上烛台,站到桌子上,从屋顶上开始烧,”又指着另一个书生,“你也站上去扇风,火烧的越大越好。” “你疯啦!”短小老人不同意,“我们也会被烧死的。” 唐婷婷斩钉截铁,“烧,快点儿,在这烧死总比当街斩首强的多,火一旦烧起来,外面的人忙着救火,我们就可能趁乱逃走,在我看来这是唯一活命的方法,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短小老人不说话了,两个书生商量了一下开始听唐婷婷的吩咐烧屋,他们将所有的烛台里的油洒在屋顶木头上,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只听墙外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 墙内,唐婷婷一脚踹开隐藏着的墙门,率先跑了出去。有眼尖的官兵发现他们,大喊“快抓住他们,他们出来了。” 唐婷婷拔腿就往屋外跑,前面有一个官兵拔刀挡道,她抡起事先准备好的火棍向那人扔去,趁那人躲闪的工夫跑了出去。出去后迎面撞上一个提桶进来的士兵,水溅的满身,也顾不得许多,横冲直撞的竟然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两个官兵一直在追她,大喊,“再不停下我们就射箭了!”唐婷婷不敢回头看,只顾向前跑,“嗖”一声,一支短箭从她身旁穿过,她吓得哇哇叫,跑得更快了,跑出丞相府别院的后巷,也不敢往家跑,只得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乱穿,希望能甩掉追她的官兵。 唐婷婷拼着命的在前面跑,两个官兵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她跑到过溪巷转弯处,碰一声,与一个人撞个满怀,不禁后退几步,看清眼前的人,二人同时惊呼:“你……”来人正是欧阳绝世,他瞧了瞧唐婷婷的身后,二话不说,拉上她往前跑,瞧着四下无人,抱着她,蹭蹭几下,上了屋顶。 屋顶上,唐婷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瞧着官兵找她不见,渐渐地跑远了,终于活过来了。不知道那三个人逃出去没有。 欧阳绝世直直地瞧着唐婷婷,疑惑道:“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原来在这里。” 唐晓棠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暇应答。她将男子发髻散开,长发立即垂下来,她利落地编了几个辫子,置于胸前。脱下外面青色衣衫,围在腰间,咋一看像穿了一条青色的裙子。欧阳绝世不自然地别过脸,虽然唐婷婷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 “说,出了什么事?”欧阳绝世问道。 “没事。”唐婷婷低着头道。她整理完毕,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带我下去,我要回家。” 欧阳绝世没有再问,抱着她掠下屋顶,脚一着地,唐婷婷立即往家中跑去,欧阳绝世拉住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有何事你可以找我,我会帮你。” 唐婷婷边跑边苦笑道:“还有下次吗?” 欧阳绝世瞧着唐婷婷远去的背影,一脸严肃,“被官兵追,敢科举舞弊,居然能跑的出来,敢独自面对顶尖杀手,这个女孩是可造之材。” 唐婷婷一口气跑回家中,进门大喊:“婶婶,婶婶,娘亲怎么样了?” 武大婶闻言从唐母房中走出来,“别喊,你母亲刚刚吃了药睡下。” “母亲没事了吗?”唐婷婷急忙问道。 “毒是解了,还需要修养,”武大婶拉着唐婷婷坐在院中的小凳上,“你母亲中间醒过来一次,要见你,好像是有话要花,我就让武门去百草堂找你,那里的伙计说你根本没有去那里,王掌柜也不在,你快跟婶婶说,这两日你去哪里了?那十两银子是谁给你的?” “我……我……”唐婷婷吱唔着,不知是否该告诉武大婶,不消半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会张贴捉拿她的画像,虽然是男装扮相,但是熟悉的人也会认出画像上的人是唐婷婷。 她思索片刻,对武大婶道:“婶婶,救救我。”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那十两银子是怎么弄到的,快跟婶婶说呀!” 唐婷婷知道瞒不住了,便将如何弄到的银子,以及科举舞弊的事情跟武大婶说了。 “那科举写文章是男子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怎地做起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母亲知道吗?” 唐婷婷几次想开口,想了想又咽下了。 “那帮人真是胡闹,怎么会让你一个小丫头去替人考试,武门考了三次都没有考中,他们当科举是儿戏吗?”武大婶语气酸酸地。 过了一会,唐婷婷觉得武大婶的气有些消了,低头道:“婶婶,母亲不知,我一直瞒着母亲,婶婶,你将我送去丞相府,我知道您在丞相府有一个哥哥在那里做管家,我去那里避避风头,虽然主审的人是丞相,但他绝想不到有人会躲在那里。不知与我一起舞弊的人有没有抓到,若是抓到了,官府的人一定找到这里来,只有丞相府,官府的人才不敢去搜。” “这事儿我得跟武门他表叔商量商量,丞相府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你快进去瞧瞧你母亲,一会儿我去找他表叔商量商量。”武大婶道。 “谢谢婶婶。”唐婷婷哽咽道。 唐婷婷两日来担惊受怕,此刻终于见到了母亲,唐母安祥地躺在床上,唐婷婷再也忍不住在母亲床前嚎啕大哭。 屋外的武大婶听见了唐婷婷的哭声,也不禁眼眶湿润了。 ------------ 第九十三回 一场大火(三) 唐婷婷哭着哭着趴在唐母床前睡着了,半夜醒来,瞧见唐母还在睡着,给她掖了掖被子,走出房中。 宁静的夜空,一轮圆月,高高在上,洒下柔柔的月光。唐婷婷伸伸胳膊,想起白天帮她逃过一劫的欧阳绝世,不知他还住在本草堂吗,想着想着,衬着月色,向本草堂走去。 本草堂内室,烟雾缭绕,欧阳绝世与王掌柜对掌练功完毕,正好遇到前来寻他的唐婷婷。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欧阳绝世看到唐婷婷惊讶道。 “我……我……”离开的时候满肚子的委屈,被救时忍住了不诉苦,走来的时候满肚子的话,此刻见到他又不知说什么好了,“你白天不是问我怎么会被官兵追吗?” “正是。”欧阳绝世道:“你怎么会被官兵追呢?” “我科举舞弊。”唐婷婷道。 “什么?”欧阳绝世音量陡然提高,“我说衙门口告示上的画像这么眼熟,原来是你!” “嗯,母亲得病,没银子买药,我就去做了替人答卷的假手,谁知道突然来了官兵,也不知道跟我一起的人跑出来没有?”唐婷婷低声道。 “他们一个都没跑出来,被官兵带走了。”欧阳绝世道:“我瞧见了。” “会被斩首吗?”唐婷婷问道。 “会。”欧阳绝世道:“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通缉你,你还敢出来溜达,我送你回去。”欧阳绝世率先向唐婷婷家中走去。 二人并肩走着,身影被月光拉长,一事无人说话。 “你母亲的病怎样了?”欧阳绝世问道。 “好些了。”唐婷婷答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欧阳绝世道。 “我要房东大娘要介绍我去丞相府做丫头。不知道母亲同不同意。”唐婷婷担心唐母不同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唐奶奶说科举舞弊的事儿。 欧阳绝世看着唐婷婷愁眉苦脸的小脸,笑了,这小丫头,与我还真有缘。 是夜,梦魇。 苍茫大地,暮霭沉沉,一匹骏马踏破尘土,飞奔进入长安城,马上之人手持长剑,唰唰几剑,迎面扑来的士兵纷纷倒地,那人大叫:“父皇,等我!” 男子进去皇宫宫殿,大殿上,横尸遍野,男子大叫:“父皇,父皇,您在哪里?”听到男子的呼唤,“龙儿,父皇在这儿……这里……”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龙儿,快走……好好活着,不要报仇……切记。” 男子放好皇帝的身体,持剑而立,“啊……”迎上冲进来的数万士兵……不久倒在了血泊中。 “啊......”一声长叫,欧阳绝世从梦中醒来,喃喃道:“父皇,孩儿必定为您报仇,夺回我们的天下。” 顾文轩正是当朝丞相顾仕天的儿子,顾仕天不在府上时偷偷跑出来寻花问柳。匆匆回府在客堂上遇上了应邀前来拜会顾仕天欧阳绝世,看到欧阳绝世不屑道:“又来一个白吃白喝的主儿。” “轩儿,不得无礼,”顾仕天脱下朝服出来见客,“来者是客,看茶。” 顾文轩有些怒意,“爹爹,您怎可叫我给这样的人倒茶?” “我说了,来者是客。”顾仕天心平气和道。 顾文轩五指紧握,咬牙切齿,半晌,硬生生地到了盏茶递给欧阳绝世,“喝茶。” 欧阳绝世笑着接过,“谢唐公子的茶。” 顾仕天坐在上首,欧阳绝世与顾文轩坐在下首。 顾仕天喝了口茶,开口道:“不知欧阳公子娶妻没有?” 欧阳绝世道:“尚未娶妻。”顾文轩闭口不语,冷眼望天。 顾仕天哈哈笑道:“成家立业,男儿应该先成家后立业才是。” 欧阳绝世回道:“相爷说的极是,但是在下尚未遇见想娶之人,等遇见了再成家不迟。” 顾仕天哈哈笑道:“想不到欧阳公子还是个钟情之人。” 欧阳绝世不语,算是默认了。 顾仕天放下茶杯,含笑问道:“半月前,圣上同意蔡将军在全国上下征兵五万,此事,你怎么看?” 欧阳绝世沉思半晌道:“那自然是银子。” 顾仕天微微一笑,隐含赞赏之意,“说下去。” 欧阳绝世道:“若是朝廷大部分的银子都作为军饷,那么用于兴建水利,耕种纺织开山冶金的银子就会减少,长此以往,各行各业必然萧条,引起动荡,若是增加税收作为军饷,百姓怨声载道,对朝廷不满的情绪便会增加,不利统治。” 顾仕天点头,“你说的是有理,但若是不征兵,突厥来犯,用何抵御?” 欧阳绝世道:“圣上当年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杭州城,如今,为何不能效仿。” 顾仕天道:“如何效仿?” 欧阳绝世道:“四个字,互通有无,眼前看来我朝是吃亏点,但是造福子孙万代。” 顾仕天沉吟半刻,忽而大笑,“留下来,和我一起造福子孙万代,如何?” 欧阳绝世闻声立起,抱拳道:“多谢相爷赏识,在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文轩与欧阳绝世同时站起,向顾仕天表明了心迹,顾仕天先是对欧阳绝世微笑着点头表示默许,对顾文轩板着脸道:“要你过来陪着,是让你学会如何识人用人,你若不服,说说你的想法。” 顾仕天大部分时间都忙于政事,家中一切事物都是二夫人林梦雅打理,但是却对顾文轩管教甚严,诸多国事都让他参与意见,顾家若想兴旺不败,顾文轩必须是下一任的辅政大臣。 顾文轩大声道:“集结全朝兵力,一举攻下突厥人的地盘,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欧阳绝世哼了一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翻遍史书,还没有哪个民族因为战争所灭亡的,只要有一人未死,仇恨是对一个民族最大的威胁。” 顾文轩张口结舌:“你…..”便说不出话来。 顾仕天没有参与二人的对话,只吩咐管家在丞相府为欧阳绝世收拾一间房间,就离开了。 欧阳绝世就这样在丞相府住了下来,日后,与唐婷婷一起,在丞相府,谋划着谋反大事。 ------------ 第三卷 拱手江山,任你欢 ------------ 第九十四回 江湖奇女子 欧阳绝世将唐婷婷送回家中之后返回丞相府。刚一进院门就被看门的胡师傅拉住,“欧阳先生,相爷在书房等您,让您回来马上过去。” “知道了。”欧阳绝世笑着道,随后走向顾仕天的书房。他以为顾仕天这么晚了还不睡,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与他商量,谁知,顾仕天在作画。画上,一个美丽的黄衫少女挽着袖子在河边捉鱼,那少女笑容甜美,摸样天真可爱。 顾仕天专心地作画,欧阳绝世在等他开口问他为何晚归,去了哪里。 顾仕天并没有问他,只将作好的画递给他,“这幅画你收着,将来用有用。” 欧阳绝世接过画,“不知相爷为何将这幅画画交给在下?画中的女子清雅秀丽,不知是何人?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 顾仕天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她是唐家庄唐老太太的小女儿唐婉月,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奇女子。不仅武功了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的文章比我不知强了多少,我们相爱了,可惜,她是江湖人,而我是朝廷的人,我是风懦夫,辜负了她。”顾仕天提到画上的女子,眼睛湿润了。“我对不起她。” 欧阳绝世仔细听着,“相爷,您这是......” “她失踪了,好久没有打听道她的消息,我想让你帮我找到她,十年了,我不知道她任何消息,很心急。” “相爷为何不亲自寻找?”欧阳绝世道。 “夫人得知此事,一定将家里闹个天翻地覆,欧阳先生可否待我寻找?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顾仕天苦笑道。 欧阳绝世收好画,“在下一定尽全力为相爷寻找。” “我找了她十年了,毫无音讯,这次就靠你了。”顾仕天郑重其事地寻找唐婉月的事情交给欧阳绝世,一来是想考验他对自己是否忠诚,办事是否得力,二来他是真的不方便,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闹的家里面天翻地覆。 欧阳绝世回到房中,打开那幅画,仔细瞧着,心道:“他真的是想找你吗,还是根本不信任我?一个大名鼎鼎的唐家庄弟子,怎么在江湖上毫无音信,他是否是知道了什么?唐婉月,曾与我有一面之缘,这么多年,连唐家庄都不回去,要到哪里去找呢?” 欧阳绝世思前想后,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他,只有这样,才能走进顾仕天的心,才能让他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他却不知,这一切只是个圈套。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唐母便帮着唐婷婷打点行装,过会儿丞相府的李管家就会来接她,唐婷婷虽然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见唐母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酸酸的,从她记事起,就没跟母亲分开过。 邻居武大婶同样乐呵呵地在门口迎接李管家,唐婷婷走了,武门也快娶妻了,虽然这次科举还是落榜,但以后有了贤妻的督促,想必会努力一些。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武大婶觉得生活真是美极了,一点烦心事儿都没有。 唐婷婷与唐母含泪话别,离开了家,走进了丞相府。 唐婷婷的身影远去,唐母一言不发,走回家中关起门,任武大婶呼唤也不开门。 唐婷婷一脚踏入丞相府大宅,映入眼帘的是两重大门,两重大门都是开着的,看不见一个防守的护院,唐婷婷心里奇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居然没有一个护院,李管家仿佛猜出她的心思,“相爷要求我们勤俭持家,是以府里的下人很少,除了相爷自己有一个贴身侍卫之外,没有雇佣护院。你以后在府里要自觉地守规矩,虽然大门无人把守,也不能随意出府,知道吗?” 唐婷婷点头,再往前走,是一个大院,周围一排房屋,碧绿色的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翡翠般的光,干净地石阶走道,从高墙中间穿过去,来到了顾仕天的书房,书房前有一个人造水池,池中的小鱼欢快地游着,池边的绿树下,圈出一道围栏,栏子里一群鸡鸭吱吱喳喳地叫着,“我们相爷年轻时吃过苦,做过农活,是以在书房前养了一圈鸡鸭,提醒自己莫要忘记原来的苦日子,相爷日理万机,若是忘记喂它们,你要记得喂。” 唐婷婷点头,推门进入书房,一排排书籍卷宗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上,一个身穿鹅黄衫的少女从书架中钻出,看到李管家,立即跑到跟前,“李管家,有事要吩咐吗?” “恩,这是新来的书房丫头唐婷婷,以后跟你一起整理书房,”李管家转向婷婷,“她是盼盼,长你两岁,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就问她。” 唐婷婷听闻上前拉起盼盼的手,笑着道:“盼盼姐姐好,我叫唐婷婷,以后要我婷儿就行。” “太好了,我终于有伴儿了,多了这么俊俏的妹妹。以后我们好好相处。”盼盼反握住唐婷婷的手。 “嗯,”唐婷婷愉快地笑了笑,还要说话,被李管家拦住,“你们姐妹以后有得是时间处感情,现在跟我去见夫人,夫人同意了,你才能正式在丞相府做事。” 唐婷婷跟着李管家来到一处厢房,里面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室,丞相府的夫人林梦雅正在喝茶,身旁站着一位绿衣少女。 李管家上前,“这是刚进府的小唐姑娘,安排在相爷的书房,特地带来给夫人过目。” 李梦雅上下打量唐婷婷,“叫什么名字?” “我叫婷婷。” “唐婷婷......”林梦雅重复了一句,眼睛看一眼身边的侍女小绿,小绿会意,走到唐婷婷跟前,啪一巴掌打在唐婷婷脸上,她俊美的小脸上立即泛起五个手指红印,她当然不依,立刻举起手想要回小绿一巴掌,李管家眼尖给拦住了。 “进了丞相府做工,就是下人,是奴才,奴才就是奴才,哪有什么我我的。”小绿颐指气使。 “听明白了吗?”唐婷婷挨了打,收了教训,林梦满意了。 “是,奴婢明白了。”唐婷婷紧握双拳,心里想着唐母,忍下了。 “家住哪里?”林梦雅问道。 “奴婢家住……”话还没说完,屋外跑进来一个侍女,边跑边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她又绝食了。” “她又唱哪门子戏,不管她,一顿不吃饿不死的。”提起这个女儿林梦雅起就不打一处来,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依她,她一定就会玩绝食的小把戏,直到得到那样东西。 “不……不是的,夫人,二小姐她……她还要上吊,绳子都准备了,奴婢拦不住,只好来找夫人了。” “什么…….”林梦雅霍地站起,“带我去看看。”转而又吩咐李管家,“带她下去,好好**。” 林梦雅急忙忙来到她的二女儿唐爱喜的房间,进去一看,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到处了摔坏的碗筷,满地的食物,汤水。房梁处还悬着一根绳子,唐爱喜见林梦雅进来,立刻作势要上吊。 “你给我下来吧,我的小祖宗,这次又是为了何事,闹成这样。”林梦雅使眼色,小绿立即上前抱住唐爱喜,带她原来上吊的绳子。 “娘。”唐爱喜哭着扑进林梦雅的怀中,哽咽道:“吏部吴大人的小女儿您知道吗?” “知道啊,她叫吴映雪吧,怎么了?”看着唐爱喜哭红的小脸,林梦雅心软了,柔声道。 “她有一支叫红梨叶染胭脂的金钗,时常跟我炫耀,今儿早上我见爹爹书房中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想向爹爹寻来,谁知,爹爹竟不给我,娘,您要替我做主啊!”唐爱喜哭诉。 “红梨叶染胭脂钗?”林梦雅回忆,顾仕天是有这样一支钗子,那钗子像被胭脂染过一样,美丽极了。 林梦雅恨恨道:“那个金钗我要都不给,会给你吗。” “娘,您说什么呢,我不是爹爹的女儿吗?爹爹疼女儿怎会会连一个钗子都舍不得?”唐爱喜不哭了,奇怪地看着林梦雅。 林梦雅自知失言,赶忙解释:“没事。喜儿,娘一定给你拿到那金钗。” “谢谢娘,还是娘亲对喜儿好。”唐爱喜一听林梦雅答应,登时乐了,也不深究方才林梦雅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林梦雅别过脸,脸色阴沉下来,顾仕天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掉那女人吗?那个金钗是唐婉月带过的,你便当成心头肉,你何时这样对待过我?等着吧,我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 第九十五回 江湖奇女子(二) 李管家带着唐婷婷走出厢房会客厅,吩咐道:“我去账房给你入册,月钱从今儿开始算,你去书房找盼盼,她会告诉你该干什么。” 唐婷婷捂着被打的脸,点头,李管家又问:“知道去书房的路怎么走吗?” 唐婷婷点头,“那……去!”李管家转去账房,他本想安慰一下她,转念一想,在这府里生存,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恐怕也呆不长。 欧阳绝世这几日都不在丞相府,他忙着寻找唐婉月的下落,欧阳绝世拿着画像苦笑,十年了,仅凭着一张画像找寻失踪十年的女人,顾仕天也太看得起他了。画像无用,衣物无用,唯一有用的就是配件,欧阳绝世拿着配件图找到一个工匠,让他连夜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一个普通的玉坠子,普通到拿去当铺典当都当不出几两银子,当时顾仕天刚刚提升为丞相,自然没有足够的银子给心爱的女人买贵重的饰品,但是此刻当铺,也只有当铺是欧阳绝世唯一的线索。他走遍了京城内所有的当铺,没有人见过这个玉坠子,他又派人到京城外的当铺寻找,无果,第一条线索就此中断。若是换了别人此刻肯定是心灰意冷,准备了满口的托辞告知丞相大唐婉月只怕凶多吉少,但是欧阳绝世不,在欧阳绝世的心目中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那厢,唐婷婷与盼盼姑娘在书房忙了一天,晚饭后,回房准备就寝,正当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唐姑娘,睡了吗?”是看门的胡师傅。 唐婷婷起身开门,“什么事啊,胡师傅。” “相府门外,有人找你,我让他明天再来,他死活不走,非要见你。”胡师傅道。 “谁啊,这么晚了?”除了母亲,唐婷婷自认没有人会找她,她一边嘟囔,一边跟着胡师傅想大门走去。 “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胡师傅回答道。虽只见过一次面,但胡师傅对唐婷婷的印象极好,一个漂亮的,有礼貌的小姑娘,是以耐心回答。 “四五十岁的男人?”唐婷婷低声重复,她使劲回想,自己不认识什么四五十岁的男人啊,“难道是他!”唐婷婷失声叫出。 胡师傅被唐婷婷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一跳,“怎么了?唐姑娘,莫非有什么难事吗?” “没……没有。”唐婷婷赶紧摇头,若是真是是他,怕是没什么好事。 唐婷婷走到大门口,瞧见一个人在黑夜里向她招手,她走进一看,真是是他,科举舞弊的牵头人,圆脸中年人。 唐婷婷快跑几步,将胡师傅落在后面,抓住中年男人的一角,拉他里丞相府远一些,气喘呼呼的问道:“大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圆脸男人上下打量唐婷婷,嗤笑道:“真没想到啊,你居然真的是一个女孩,可惜,实在是可惜!” “大叔,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唐婷婷急道。 “我们这群人被抓的被抓,发配的发配,只有你躲在丞相府逍遥自在,当初,我真是小看你了。”中年男人愤愤道:“我去过你家,稍一打听,便知道那老女人只有你一个女儿,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一个小女孩哪来的胆子敢在秋闱中帮助作弊,这奇事啊,今年我是全见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婷婷猜测中年男人来此不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这么简单。 “银子,你还欠我十两银子,科举舞弊的事情被发现,事主们都不认帐,我的书画馆也被查封了,没银子逃难,自然便想到你还欠我十两银子。”中年男人张开手,向唐婷婷要银子。 唐婷婷气道:“当初说好我跟你一起干,才拿了那银子,舞弊的事情被发现又不是我告的密,我差点被官府抓走,还差点送了命,我管谁要银子去!你凭什么跟我要银子。” “不管你要,管谁要,你不给我可以。”中年男人开始无赖,“我就去找衙门,告诉他们科举舞弊的逃犯藏在丞相府。” 唐婷婷一惊,随即镇定道:“你去告密,难不成你也不想活了吗?” “我没银子,哪也去不了,又不像你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还不如被官府抓了去,有吃有穿的。”中年男人俯下身子,盯着唐晓棠,”这叫风水轮流转,想当初你是如何要挟我的,现在我不止要那十两银子,你另外还要给我五十两,否则,你就等着官府来人。“ “你……”唐婷婷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要哪里去弄六十两银子啊! “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我在这儿等你,若是你不出现,嘿嘿……”话不用说完,唐婷婷明白他的意思。 六十两,她连六十两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圆脸中年人走了,唐婷婷看着他的背影不敢叫住他,一个亡命之徒,何事做不出。 唐婷婷在黑夜里,靠在红墙上,站了好久,好久,只觉心口被一块重石压着,喘不上气,这重石上有母亲,有圆脸男人,还有未知的磨难。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为了富人家随手可弃的六十两银子,为了那根本没有办法弄到的六十两银子,唐母中毒时唐婷婷都没有此刻绝望,因为她那时是自由的,是有信心的,但是在相府呆了一日,让她感觉到渺小,自己的命运可以随意被人安排。我不是我,是奴婢。 唐婷婷安慰不了自己,搬不走重石,她想到了欧阳绝世。 想到欧阳绝世,欧阳绝世便出现了。 晚归的欧阳绝世瞧见唐婷婷,微笑着打招呼,“唐姑娘为何站在这里?” “我……”唐婷婷低着头,犹豫着,不知从何开口,亦不知该怎么说。 “出了何事吗?”欧阳绝世瞧见唐婷婷为难的脸色,是以问道。 在唐婷婷心里,欧阳绝世是无所不能的,她对欧阳绝世了解很少,但是看着他就莫名其妙的安心,莫名其妙的喜欢他,“方才那人来找我了,管我要六十两银子,若是我不给他,他就要去报官。”她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不肯放手,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倒出来。 唐婷婷扑进欧阳负浪怀中,哇哇大哭,守门的胡师傅听见了,伸头出来查看,瞧见是欧阳绝世,与他对视片刻,又将头缩了回去。 欧阳负浪听着唐婷婷没头没脑的话,也弄不清楚状况,只得等唐婷婷哭完。拉着她的手道:“跟我来。” 欧阳绝世带着唐婷婷飞上一间房屋屋顶,双手托头,躺下,夜空中星星点点他道:“每当我有烦恼解不开时,便会上房顶数星星,数着数着烦恼的事情就忘记了,你试试。” 唐婷婷有学有样,与欧阳绝世同样地姿势数着星星,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欧阳绝世道:“如何,心情好些了没有?” “心情是好了,但是那六十两银子……我还是弄不到啊!”唐婷婷道。 欧阳负浪微微一笑,“心情好了,办法就想出来了,现在好好跟我说说,那六十两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婷婷一股脑的将科举舞弊当假手以及圆脸男人的事情对欧阳绝世说了,欧阳绝世认真倾听着。良久道:“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置身于这龙潭虎穴之中。” “这些我都能挺过去。”唐婷婷道:“可是夫人好凶,我刚进府便挨了打。” “在京城,哪个下人没有挨过打,只要你挺住,便无事。”欧阳负浪正色道。 “恩。”唐婷婷点头,“那六十两银子我要去哪里弄呢?唉唉,真不想当奴婢。” “对着那个贪得无厌的人,你给他一次,便还有第二次,所以一吊钱都不能给他,三日后,我跟你一起见他。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真的?”唐婷婷高兴的坐起来,瞧着欧阳绝世,“听欧阳大哥这样一说,好像没什么大事,方才的眼泪是白流了。” 欧阳绝世没有被唐晓棠的愉快感染,他继续看着夜空,“眼泪,流着流着就没有了,你还会流泪,真好。” “欧阳大哥。”唐婷婷轻声叫道。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人,欧阳绝世这样悲伤的脸,她曾经在同样地月色中见过。 她轻轻的碰了碰欧阳绝世的身子,轻声道:“欧阳大哥,你怎么了?” ------------ 第九十六回 杀一人 “没事,”欧阳绝世带着唐婷婷掠下房顶,道:“进屋睡,倘若他再来,记得找我。我若不在,就先稳住他。” “恩。”唐婷婷点头。 欧阳绝世送唐婷婷回到睡房,盼盼姑娘已经睡着了。唐婷婷合身躺下,眼前挥不去的是欧阳绝世月色映照下的脸,“他是一个很寂寞的人,但是他好像不知道。”唐婷婷喃喃道。 寂寞不是拥有了权利,地位,财富之后的高处不胜寒,而是心中所想的人不在身边,只余思念,有时连思念都是奢侈,因为不敢想,一想就通,一想便生yuang,便生渴求,对情的渴求!所以唐婷婷更加确定,欧阳绝世的身后一定站着一个女人,令他念念不忘。 这样一个无眠的夜晚,唐婷婷开始想家了,这是来到相府的第一天,她无比的想念母亲。 第二日,忙碌的早晨过去了,唐婷婷与盼盼姑娘在书房收拾卷宗,正中央的画像已经被摘下,不知放在了哪里。 “唐姑娘,夫人有情。”林梦雅的丫鬟小绿出现在书房门口。 听到林梦雅召唤,唐婷婷与盼盼姑娘交换一下眼神,怎么了,夫人怎么会找我。 盼盼姑娘上前,“敢问小绿姑娘,夫人召唤婷婷有何事吗?” “我们做奴婢的哪里敢过问主子的事情,跟我走就是了。”小绿姑娘一斜眼,叽歪道。 唐婷婷放下手中的书籍,跟着小绿走了。盼盼姑娘摇头叹了口气,“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 唐婷婷走后不久,突然一缕笛声传来,一丝极微弱,极纤细的笛声,几乎不可闻。盼盼姑娘脸色一变,轻掩上书房门,来到相府一处偏僻的墙头,轻轻一掠,跃了出去。 盼盼姑娘走到一处相府前的树林尽头,乐声仿佛听见响动,停止了。只见一处树梢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拿着剑,瞧见盼盼姑娘,从树梢上轻轻掠下,衣袂飘飘,剑眉星目,正是护国将军的长子蔡方壶。 “少年叫奴婢前来,可有事吩咐?”盼盼姑娘福了福身子。 “听说顾仕天新招进一个师门,此事为何不报?”蔡方壶冷冷道,语声丝毫不带感情。 “奴婢尚未查清那人的底细,是以尚未禀报,请少爷见谅。”盼盼姑娘道。 “顾仕天最近在朝中态有重大的转变,我猜与那人有关,你要仔细探查。”蔡方壶道。 “是。”盼盼姑娘应道:“少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你比回了。” “恩。”蔡方壶点头,过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问道:“相府是否来了一个叫唐婷婷的丫鬟?” 听到蔡方壶突然提起唐婷婷,盼盼姑娘惊讶的瞧着蔡方壶,有些迟疑道:“是,昨日刚来的,少爷您……” “她也要查,这个小丫头也不简单,空独舞就是栽在她手上,小小丫头居然还做了假手,为了躲避官府躲进丞相府,我猜她的来历也不简单。”蔡方壶道。 “少爷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盼盼姑娘问道,她知道不该问,一个下人不该问主子的事情,但是,在盼盼姑娘看来,蔡方壶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情,她很喜欢唐婷婷,不希望唐婷婷卷入一场不必要的纷争中。 “在丞相府我另有眼线。”蔡方壶没有恼怒,耐心回答,没有避忌。 “奴婢告退。”盼盼姑娘退去了,她不能再问,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他的安排自然面面俱到,不足为怪。 那厢,唐婷婷来到林梦雅的厢房,厢房内只有林梦雅一人,坐在椅子上品茶,唐晓棠嗅了嗅,心道:“是上好的明前龙井,香气隽永。” 唐婷婷虽然年纪小,打工的地方却换了很多,有一段时日在长安的一间佳茗茶叶店打工,对各种茶类了如指掌。 瞧见唐婷婷晓棠进来,林梦雅示意小绿出去,现在厢房内,只剩下唐晓棠与林梦雅两人。 林梦雅站起身,并不说话,绕着唐婷婷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突然开口一问,“你多大了?” “回夫人,奴婢十二岁。”唐婷婷虽然对林梦雅莫名其妙的问话感到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 “你爹娘呢?”林梦雅停止打量唐婷婷,立在她面前。面色苍白凝重,又隐约见阴郁。 “回夫人,奴婢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爹爹不在了。”唐婷婷不与林梦雅对视,低头轻声道。 “去世了?”林梦雅沉吟道:“你尚未及卉。” “是。夫人。”唐婷婷不知林梦雅为何对她的家这样感兴趣,这些例行问话不是应该在进府第一日问过了吗?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去。”林梦雅突然有些疲惫。 唐婷婷退下了,心里琢磨着林梦雅此举为何意。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唐婷婷看清来人,正是欧阳绝世。“欧阳大哥......” “快跟我走。”不待唐婷婷回答,欧阳绝世拉起她的手,快步离开丞相府。 欧阳绝世带着唐婷婷来到京城一间偏僻的茅草屋,这里臭气熏天,里面挤着蒙头垢面的流浪汉和乞丐,圆脸男人竟在其中。 欧阳绝世指着圆脸男人道:“是他吗?” “是。”唐婷婷点头。 欧阳绝世微微一笑,指着圆脸男人,“你。出来。” 圆脸男人发觉是唐婷婷来找他,以为是六十两银子到了,二话不说跟着唐婷婷走到一处偏僻处。“银子呢?” 唐婷婷不知欧阳绝世是何用意,圆脸男人冲她要银子,而她根本没银子,她没有说话,看着欧阳绝世,示意该怎么办。 欧阳绝世冷冷道:“这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来,你杀了他,就没有人知道你科举舞弊的事情了,你敢吗?” 圆脸男人听闻惊得一身冷汗,“光天丽日下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他拔腿就跑,只觉告诉他,欧阳绝世不是好惹的。 欧阳绝世不知使了什么功夫,轻轻一弹,圆脸男人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我告诉你,王法是掌握在王者的手中,而在这里我就是王法。”转而对唐婷婷道:“杀了他,你就安全了。” ------------ 第九十七回 杀一人(二) 圆脸男人倒地瞧着唐婷婷与欧阳绝世,满脸恐惧,哆哆嗦嗦道:“大爷,放了小的......银子我不要了......” 欧阳绝世没有瞧他一眼,看着唐婷婷道:“他活着,你永远活的不安心,他是知道你秘密的人,只有他死了,再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杀了他,你敢不敢?” 唐婷婷的双手开始发抖,她没有想道欧阳绝世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人,杀人,她怎么敢杀人? 但是,欧阳绝世的话一直盘旋耳边,杀了他,你就安全了,杀了他。 唐婷婷面容苍白,全无血色,身形僵直,缓缓地接过欧阳绝世递过来的匕首,一步一步地走进圆脸男人,圆脸男人瞪大双眼,哀嚎,“不要,求求你,不要!” 唐婷婷杀人一是她也认为杀了圆脸男人她就安全了,二来,在她看来,欧阳绝世是不会错了,就算要她死,她也会去死。 圆脸男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滴滴落下,目光中光芒尽失,黯然地望了唐婷婷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你......你会后悔的。” 唐婷婷转头看着欧阳绝世道:“我杀人了。”手一松,匕首落了地,双足再也站不稳,跌坐地上,“杀人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受。” 望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尸身,她只觉头脑一阵晕眩,胃中一阵翻滚,此人不是她的仇人,甚至帮助过她,他们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而这条鲜活的生命,此刻已死在她的手中。 欧阳绝世扶起唐婷婷,“这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很快你便会忘了他,因为你还会杀更多的人。” 唐婷婷不明所以瞧着欧阳绝世,“这是为何?” “我要你跟着我,一起站在万万人之上,我教你杀人,教你功夫,你愿意吗?”欧阳绝世一字一顿道。 “我愿意。”这一次唐婷婷没有犹豫。 “好,回去,以后每日夜里我都会去找你,教你功夫,不要睡实了,去,我还有事要做。”欧阳绝世道。 唐婷婷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将方才杀人的恐惧赶走,一个人走回丞相府。 李管家在厨房急的直跺脚,府上唯一会做西湖醋鱼的师傅拉肚子起不来,而顾仕天每年近日必吃西湖醋鱼,李管家左右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从府外请人林梦雅不会答应,他又不能跟顾仕天告状,西湖醋鱼做不成是您的二夫人拦着不点头,不从外面请人,这府内上到厨房师傅,下到婆子大妈都是北方人,谁也不会做那道南方菜。 就在李管家急着跟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路时,唐婷婷出现了,她临危请命,“管家大叔,我会做西湖醋鱼。” “别添乱,”李管家摆摆手,“小小年纪的怎么会做西湖醋鱼?你去过杭州吗?”言下之意是唐婷婷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做上等人家才能吃到的名菜,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唐婷婷不以为意,“管家大叔何不让我试一下,做的好吃便用我,做的不好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好。”李管家沉思片刻,“你现在就做,做好了给我尝尝,我尝过没问题,你再给相爷重新做一道。” “恩。”唐婷婷点点头。 西湖醋鱼可是唐婷婷的拿手菜,她与唐母住在乡下时,每逢过年,母亲就会买回来一条鱼,给唐婷婷做西湖醋鱼吃,久而久之,唐婷婷就会做了。而且做的一点也不比唐母做得差。 丞相府用来做菜的鱼,都是酒楼刚送过啦的活鱼,用大竹笼装着,沉在水里,就等着晚上唐仕天回来,做上一道可口的西湖醋鱼。 鱼要活杀的而且清蒸才是最上品的,唐婷婷本是不敢杀鱼的,但刚刚杀了人,此时觉得杀鱼也不是那么难下手。 鱼蒸熟了之后,才浇上作料,送上桌还是热气腾腾的,那真是入口即化,鲜嫩无比。西湖醋鱼做好了,李管家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唐婷婷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瞧着,果然不出她所料,李管家赞不绝口。厨房内的众人全都带着疑虑,夹上一块,俱都举起大拇指称赞。 今晚,厨房的重头戏全在唐婷婷身上了。 时近晌午,顾仕天的小儿子顾司文放学了,带着一群朋友来书房找唐婷婷。唐婷婷初进丞相府便认识了顾司文,与他一见如故,顾司文远远的瞧见唐婷婷的身影,拉着朋友跑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姐姐,唐婷婷。我姐姐会做好吃的草饼哦”顾司文兴高采烈的炫耀。 “切。”一声冷哼从一个小男孩的嘴里发出来,“瞧你说的那么好,我还以为是你的亲姐姐,原来是一个丫鬟。”唐婷婷身上的丫鬟服饰一眼便能让人瞧出身份。 朋友的不屑让顾司文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当到谷底,唐婷婷见他闷闷不乐,有些心疼,她指着说话的小男孩道:“你……” 小男孩左顾右看,“没错,就是你。” 唐婷婷道:“你身上穿得衣服是不是丫鬟洗的?” 小男孩点点头。 “早上伺候你起床的是不是丫鬟?” 小男孩点头。 “你肚子里的食物是不是丫鬟做的?” 小男孩点头。 唐婷婷又道:“我喜欢顾司文,顾司文喜欢唐婷婷,唐婷婷的年纪比唐彩武大,那么唐婷婷是不是顾司文的姐姐。” 小男孩茫然的点了点头,他被唐婷婷饶舌般的一段话弄懵了。 “你们谁的姐姐会给你们做好吃的草饼。”唐婷婷大声问道,随后拿出篮子里的草饼放在一众小男孩面前,除了方才那位不屑唐婷婷是个丫鬟的小男孩。 “没有,”其中小男孩大声答道:“我的姐姐除了对镜贴花黄之外什么都不会。” “我的姐姐也是。”还有一个小男孩附和道。 男孩们吃得津津有味,只有没有分到草饼的小男孩撅着嘴,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孩子就是孩子,看到别的小伙伴有东西吃,他怎能不想尝尝。 唐婷婷留了一块草饼给他,温柔道:“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犹豫着不肯接,唐婷婷笑着将草饼放在他手上,笑着道:“丫鬟也是人,也会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人,我喜欢司文,我就是他的姐姐,这不奇怪,也不是可以嘲笑的事,知道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咬了一口草饼,“真好吃,姐姐,我叫蔡风一。” ------------ 第九十八回 杀人后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刚刚杀了人,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丧于她手,她竟能够谈笑自如,一时的恐惧很快被抛却脑后。这个女孩非常可怕,也非常好利用。不远处的欧阳绝世瞧着这一切,心里默默想道。我没有完成的事,或许可以交给她。 儿时的生活困苦教给唐婷婷一件事情,就是尽量把痛苦的,令人恐惧的事抛诸脑后,这样才有勇气向前走,这一点,是欧阳绝世所不如的,欧阳绝世忘不了他的痛苦。 顾司文瞧见小伙伴们都十分羡慕他有个好姐姐,继续炫耀道:“我姐姐还会作词呢?” “真的吗?”蔡风一惊讶道:“唐姐姐还会作词?”心里有些许嫉妒,顾司文的运气真好,认下一个丫鬟做姐姐,这姐姐又会做饭,又会作词,还会陪他玩,我只有哥哥,每天逼我练剑。 或许每个小男孩心中都想有个姐姐,既能像母亲般的疼爱他,又能与他玩耍,诉说心事,一起长大。 唐婷婷见顾司文提到做文章,赶忙摆手,“别听司文瞎说,我一个丫鬟,哪里会作词?” 顾司文不依,“姐姐,你就作一个给他们听听,要不然等会儿他们就会说我说大话了。” “那好,”望着顾司文兴奋的小脸,唐婷婷狠不下心来拒绝,“我试试。” “闲中放牛,天连野草,水接蓝天,终朝饱玩江山秀,乐以忘忧。青蒻笠,西风渡口,绿蓑衣,暮雨沧州,黄昏后,长笛在手,吹破楚天秋。”一首词作完,唐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作的不好,你们见笑了。” 蔡风一先拍手,接着顾司文,其余的小男孩都拍起手来,蔡风一惊讶道:“唐姐姐,好文采,连私塾先生都不如你。” 唐婷婷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这首词中的景象反复出现在她梦里,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小男孩们散去了,唐婷婷也要回厨房忙活,刚要抬脚,身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原来唐姑娘不但会做文章,还会哄小孩子玩。” “是啊,欧阳大哥别看我年纪小,小孩子可都喜欢我呢。”唐婷婷没有回头,便知说话之人是欧阳绝世。言下之意是你的儿子也会喜欢我。 “是吗?”欧阳绝世笑道:“今日子时,我去找你。” “好。”唐婷婷重重点了点头,她不傻,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会甘心做一个丞相府的幕僚,他必定有所图,只是他图的是什么,日后必见分晓,但是不管他图什么,唐婷婷都会站在他身边。 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会说,杀的好。 那厢,蔡风一回到自家府上,恰好碰到他的二哥蔡方壶正在院中练剑,他想偷偷溜进去,否则蔡方壶一定拽住他,要他陪练。 打定主意,蔡风禾借着院中小树的掩盖,一步一步向厢房挪去,眼见要快成功了,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利剑自他眼前掠过,直直飞入院墙中,入墙三分,蔡风一险些栽一个跟头,大呼道:“二哥,刀剑不长眼,小心呀。” 蔡方壶径直走向院墙,拔出利剑,笑着道:“见到二哥便想偷偷溜进去吗?” “小弟哪敢?小弟时时刻刻想着见到二哥,这不,方才从顾司文府中回来,她的丫鬟姐姐给了我这个。”蔡风一从怀中掏出半张草饼,递给蔡方壶。 “这是什么?”蔡方壶接过草饼,咬了一口,“味道不错,顾司文只有两个姐姐,一个不在京城,一个刁钻跋扈什么都不会,何时多了一个丫鬟姐姐?” 蔡风一见二哥来了兴趣,立刻向他讲起唐婷婷,以期错开话题,逃避练剑,“没错,是个丫鬟,不但会做好多好吃的,还会作词呢!” “什么?”蔡方壶惊讶道:“丫鬟会做饭不稀奇,还会作词?” “恩。”蔡风一点头,将唐婷婷所作的词对着蔡方壶念了一遍。 蔡方壶听了,点头道:“是好词,将自身的怡情与大自然的美景融合在一起,不矫揉造作。顾仕天的府上居然有个这么特别的丫鬟。” “是啊,二哥。”蔡风一接着与蔡方壶闲谈,想要逃避练剑,“唐姐姐还说,丫鬟也是人,也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她喜欢顾司文,顾司文喜欢她,她就是顾司文的姐姐,二哥,我怎么没有这么这么讨人喜欢的丫鬟,我那些丫鬟都笨手笨脚的。” 蔡风一不知何时起竟也将唐婷婷当做姐姐,言必出唐姐姐。 蔡方壶笑了笑,“丫鬟也是人,有意思,真有意思。”转而想起些事情,严肃道:“我早跟你说过,顾仕天在朝中是爹爹的对手,我让你跟顾司文接近,是要你知彼知已,不是要你与他做朋友的,知道吗?” “知道了,二哥。”蔡风一低着头,轻声道。 “还有,顾仕天府上出了任何事,又多了什么人,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蔡方壶又道。 “知道了,”蔡风一撅着嘴,一起学习的伙伴中,只有顾司文与他脾气最合,最亲近,偏偏蔡方壶却要他时时提防顾司文,他满心的不愿意,大人的事情他不想管,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做的面面俱到。 “二哥,顾司文跟我说,他的爹爹最近收了一个军师。”蔡风一一闪念,想起顾司文学堂上与他提起此事。蔡方壶交待的事情不完成,吃苦的只有他,所以蔡风一也会时不时的提一些在他看来关于丞相府的不值一提的小事。 “军师?”蔡方壶沉思,“顾仕天向来不用军师的,顾司文是否有说是什么人?” “没有,顾司文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会跟我说的。”蔡风一肯定道,顾司文与他无话不谈。 “恩。”蔡方壶犹自深思着点头,“进去吃饭。” “真的!”蔡风一高兴的跳起来,“二哥,我不用练剑了吗?” “你这小鬼头,”蔡方壶怜爱的敲着蔡风禾的头,“你与我扯东扯西还不是不想练剑,那今天就不练剑了,明天补上。” 蔡风一吐吐舌头,跑进屋子,他凭借着唐婷婷的草饼逃过练剑,对唐婷婷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 第九十九回 杀人后(二) 是夜,星光闪烁,月光皎洁,风吹草长,虫鸣声交映着,正是大好良宵。星光之下,顾仕天闪目儿望,提起酒壶,向对面的空座位上的酒盅倒满一杯,“婉儿,十年未见,你还好吗?你在哪里?我此刻很好,就是很想你。”他对着空座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那无人拿起的酒杯一道喝了,“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可惜你不能陪着我吃了,如果当时我能勇敢一点,是否今日的结局就不一样了,我是懦夫......懦夫啊!”喃喃自语到这儿,竟有些哽咽。 过了一会,定定心神,“婉儿,不管你在哪里,都要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才有能见面的一天。”顾仕天又喝了一杯酒,提起筷子,“婉儿,这是你……”他看着桌上的西湖醋鱼,下不了筷子,“这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知道……” 唐婉月喜吃西湖醋鱼,但是她心善胆小,害怕瞧见盘中鱼闭不上的眼睛,是以吃鱼时,总会叫人将鱼眼抠出来,她这个习惯只有亲近的几人知道,厨房的师傅也不知道,他没有特别交待过,怎么会有这种巧合?顾仕天顾不得不多,大叫:“李元,李元何在?” 李管家生怕唐婷婷的西湖醋鱼出了差错,是以不敢走远,就在顾仕天不远处候着,听到召唤,赶忙小跑过来,“相爷,小人在,出了何事吗?” “这西湖醋鱼是谁做的,快说。”顾仕天急道。 “这……”果然出差错了,就不该死马当活马医,信任唐婷婷那丫头,李管家在心里埋怨这,吱唔着,不知该不该说,又要从何说起。 丞相府的大大小小事,顾仕天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西湖醋鱼的事情不行,李管家知道顾仕天与唐婉月的一段情,今天,这事儿恐怕是过不去了,这责任他的担着了。 “这西湖醋鱼是……”正当李管家要张口回答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相爷,这西湖醋鱼是妾身为唐姐姐做的。”随着语声,林梦雅走到了李管家的身旁,“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李管家躬身而退,林梦雅的解围他本该感激涕零,但当他转身的一刹那,瞧见了林梦雅投向他的阴冷的眼神,不禁心颤了一下,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不知是怎样的毒蛇,寻不到解药。是的,李管家在丞相府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他不知那阴冷的眼神是为了什么而来,难道就为了那一盘西湖醋鱼? 要知道女人的妒忌可是无边无际无孔不入,说不准什么时候缘来意起,就妒上心来。哪怕是为了一盘西湖醋鱼,唐婉月爱吃西湖醋鱼,顾仕天便寻遍天下的名厨招进府里,即使唐婉月不在相府,根本吃不到。 既然是唐婉月爱吃的,那么林梦雅便要阻拦,“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让你如意。” “你的时代结束了,风水轮流转,旧情人也好,顾仕天心里的位置也罢,也该轮到我林梦雅坐坐了。” “相爷。”林梦雅拖长音调,坐在顾仕天身旁的空位上,“妾身知晓妹妹吃鱼的习惯,也跟相爷一样思念妹妹,今日,是妹妹的生辰,妾身怎可让那些下人动手。”那语声又甜又腻。 “你真是有心了。”顾仕天有些失望,本以为或许会寻到一丝丝唐婉月的线索,又断了。嘴上应和着林梦雅,心里却在自嘲道:“我真是太想她了,居然想凭借一盘西湖醋鱼寻找到婉儿的下落。” 顾仕天知道寻找唐婉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本想借着政事繁忙逃避心中想见唐婉月时那嗜心地痛楚,这一次的西湖醋鱼事件,让他明白了,那相见的渴望,根本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他再一次暗暗的发誓,他,顾仕天,一定要找到唐婉月,只为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瞧着顾仕天紧皱的眉头,林梦雅心中不悦,嘴上却温柔的说道:“相爷,妾身思念唐姐姐的心一点也不比相爷少,相爷是否可以再给姐姐过生辰时带上妾身,免得妾身独坐房中对着姐姐的画像表述衷肠。”说道最后,甚至留下眼泪。 男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默默流泪的女人,流泪的女人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林梦雅梨花带雨的脸庞让顾仕天生出了些许的恻隐之心,眼前这个女人是跟他朝夕相伴的妻子,是为他坐镇家里好让他安心的披荆斩棘的强大后盾。顾仕天有些歉意,他实在不该每年今日都让她独守空房,让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忍受着自己的丈夫全身心的思念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儿,顾仕天柔声道:“你这样的宽厚善良,婉儿若是知道了亦会感到安慰,以后每年生辰,我们便一起为她过吧。想当年,你们也是好姐妹。”顾仕天端起酒壶,为林梦雅满上一杯,“来,为夫敬你一杯,感谢你的宽容大度。” 林梦雅含泪饮了一杯酒,“相爷哪里的话,姐姐与妾身情同姐妹,如今姐姐下落不明,连唐家庄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妾身不知心里有多难受,但是再难受也不愿让相爷瞧出来,免得相爷再增伤感。”林梦雅为桌上江落月的空杯斟了一杯酒,“姐姐,妹妹会替你照顾好相爷,若是你回来,妹妹定为你们再续前缘。” 今晚,林梦雅自顾自的施了粉涂了脂,一吟一唱的卖力表演使顾仕天对林梦雅的好感增添了几分。这些看上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假象,让她成为了今晚的最大赢家。 顾仕天对唐婉月的歉意使他忘不了他,这一点,林梦雅比谁都明白,这个每日睡在她旁边的男人,一个逐渐老去的男人,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另一个女人,林梦雅除了忍耐,做不了任何事情,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替代不了她,我就让别人替代她,总之,那个女人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唐婉月。 是以,林梦雅盯上了唐婷婷,她认为唐婷婷这个早熟的孩子,会是她赌赢一切的砝码,殊不知,将自己输了进去。 ------------ 第一百回 杀人后(三) 顾仕天是带着笑容入睡的,今晚的一切他都很满意,林梦雅心地淳厚,亲手为唐婉月做了一盘西湖醋鱼,味道与唐婉月喜爱的口味不产分毫。 可是他却做梦了。梦中,唐婉月狠狠的打了顾仕天一巴掌,含泪说道:“你怎可这样对我!?我恨你!” 顾仕天惊醒,大汗淋淋,唐婉月很久没有在他的梦中出现,即便梦到了还是从前那样温柔婉约的摸样,他在沉思,是否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瞧着身旁熟睡的,脸上带着笑容的林梦雅,他突然想到,林梦雅两手不沾阳春水,她怎么会做鱼呢?莫非这里面有蹊跷? 李管家带着满脑的疑问回到自己所住得厢房,远远便瞧见坐在台阶上等待的唐婷婷,气便不打一处来。唐婷婷也看见了李管家,蹦跳着满面笑容的跑过去,“李大叔,我做的西湖醋鱼相爷吃的满意吗?” “满意?!”李管家哼道:“你这个小丫头心计太重了,你想博得相爷的好感我明白,但你不能连累我受罪啊!” 在李管家眼里,唐婷婷此举,明为临危受命,实为想讨好主子争上位,想在丞相府快速的站住脚。西湖醋鱼做得好,相爷满意了,是她唐婷婷的功劳。做的不好,还有他李管家顶着,是他用人不淑!伤不着唐婷婷一根汗毛! “李大叔,您怎么这样说我,难道相爷吃的不满意吗,我这西湖醋鱼是跟母亲学的,想必学的不好,做不出相爷的口味,对不起,李大叔,我不该连累您挨相爷怪罪的,”唐婷婷瞧见李管家怒气冲冲的脸,很内疚,她低着头,轻声道:“明天我便去跟相爷说,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您没关系。” 李管家火发出来,气便消了一半,唐婷婷才十二岁,哪里来得小心思,瞧着唐婷婷内疚的小摸样,他心软了,柔声道:“没事,这事托夫人的福,已经过去了,你快点回去睡。” 唐婷婷闷闷不乐的走回住处,盼盼姑娘正在等她,瞧见唐婷婷进来,起身从柜子里端出食盘,放在桌子上,拉着唐婷婷坐下,“见你晚饭没吃多少,饿了,吃点!” 唐婷婷经过李管家一怒,怎能吃得下,对着盼盼姑娘关切的脸,只好吃了几口,“谢谢盼盼姐姐。”她勉强扬起笑脸。 “白天瞧着你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盼盼姑娘问道。 唐婷婷进到丞相府,唯一的朋友便是盼盼姑娘,她将她当成了姐姐,想跟她倒倒心中的苦水,又不知从何说起。 瞧见唐婷婷欲言又止的摸样,盼盼姑娘安慰道:“你小小年纪,身在丞相府,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有缘,我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问,但是听说今天你为相爷做了一盘西湖醋鱼?” 唐婷婷点头,又是那盘鱼! “你刚进丞相府,有些事不知道,”盼盼姑娘压低声音,瞧了瞧窗外,“相爷或许不知道,但是下人们都知道,夫人其实最恨下人提到那唐婉月人,这大户人家的细枝蔓结我也不懂,但是我猜今天王师傅上吐下泻起不来是夫人所为,为的就是那盘西湖醋鱼。” “这做盘西湖醋鱼又怎么了?”唐婷婷头都大了。 “这西湖醋鱼谁做都无妨,但是这是唐婉月最爱吃的,”盼盼姑娘解释道:“反正你明天要小心些,最好呆在书房哪不要去,我担心夫人知道这西湖醋鱼是你做的,会对你不满,给你难堪。” “怎么会这样?”唐婷婷想起刚进府便挨了一个巴掌,害怕了。 “你还小,不懂这些事儿,每到过世夫人的生辰,相爷都会在书房睡的,一夜都瞧着那张画像,夫人就独守空房,哪个女人能忍受这个。”盼盼姑娘十九岁,懂得自然比唐婷婷多,她在书房做丫鬟已经有五年了,对顾仕天的一举一动都很了解。 唐婷婷听闻便开始思考,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这是她来到丞相府的第三天,与他们无亲无故,可是林梦雅用她的态告诉唐婷婷,林梦雅对她是不善的,是有些用意的,只是这用意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这件事,唐婷婷决定一定要弄清楚,看来在这相府举步维艰,她要自保必须要找一个靠山,那就是顾司文,她是真心喜爱顾司文,但当这喜爱对她有些用处的时候,唐婷婷也动摇了。 眼瞧着与欧阳绝世约定的练武时辰到了。唐婷婷大大的打了哈欠,示意盼盼姑娘要睡了,盼盼姑娘道:“今儿晚了,睡。”说罢自己先上了床,睡下了。 初秋的早晨,空气清新,静幽的丞相府回荡着最后的花香,唐婷婷想起母亲在她临走前说过的一句话,希望所有的故事都是从丞相府开始,又在丞相府结束。当时,唐婷婷觉得母亲这句话深奥难懂,不过她现在有些明白了。她来,是为了一些人,为了一些事。而这些一定是这个丞相府最复杂最阴暗的地方。 许久之后,顾司文从林梦雅的书房走出。瞧见唐婷婷正在树下等他,高兴地迎上去,“姐姐,太好了,娘亲答应了,今后我们就能在一起玩了,今儿个蔡风一约我去平阳河边钓螃蟹,姐姐一起去。” “好哇,我也想出府去看看母亲,可以吗?”唐婷婷始终是丫鬟,丫鬟的去向当然要向主子报备。 “好哇,姐姐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我跟姐姐同去。”顾司文答应道。 午饭过后,一顶蓝色的轿子出了丞相府,四个轿夫抬着,唐婷婷走在轿子身侧,轿子里坐的人正是顾司文。 在京城,大门大户的子弟出门都要做轿子的。 “姐姐,娘亲家到了吗?”顾司文隔着轿帘道。 “快了。”轿子停下来,顾司文走下轿子,他衣着光鲜,与略显残破的武大婶家的大门格格不入,引来在门前玩耍的小孩子一阵侧目。 唐婷婷微微一笑,拉着顾司文的手,推来大门,喊道:“母亲,我回来啦!” 又喊了一声,没见有人出来,过了一会儿,从武大婶房中走出一个面生的少妇,手上端着一个簸箕,“你是婷婷,唐大婶昨儿回乡下了。”她肩头上紧绷的肌肉让唐婷婷觉得武门哥哥真是娶了一个勤劳健康的姑娘。 “嫂嫂,我是婷婷,母亲为何回乡下了?是一个人走的吗?”唐婷婷问道。 “乡下老人捎话,唐大婶乡下的祖坟倒了,她回去修葺,是一个人回的。”少妇道。 “这样啊,”唐婷婷有些失落,娘亲会乡下,怎么不托人往丞相府捎个话呢。“嫂嫂忙,我就不打扰了。”唐婷婷拉着顾司文走了,本想进去屋子瞧瞧,但觉得能出来一趟回家已经不容易,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免得被人拿下话柄。 多年后,唐婷婷多次黯然回想,命运如此离奇,若是她进去了,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就不必经历那么多的苦痛。 在平阳河边,蔡风一与四五个小男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身旁还有一些伺候的小丫鬟。蔡风一瞧见唐婷婷也来了,高兴地打招呼:“唐姐姐好。” 不待唐婷婷说话,顾司文抢先道:“以后姐姐总能和我一起玩了,娘亲答应要婷姐姐照顾我。” 蔡风一脸上一阵羡慕之色。 河边的沙土有些泥泞,唐婷婷带头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走向小河边。小男孩们有学有样,纷纷脱下鞋子,唐婷婷边走边道:“路滑,你们当心。” 小男孩们齐齐答应。岸边的小丫鬟们也很想一起钓螃蟹,但都觉得姑娘家的露出脚,让人看了笑话。唐婷婷一再的招呼她们,那些丫鬟还是止步不前。 唐婷婷不再管她们,高兴道:“掉螃蟹我最拿手了,我们比赛好不好,一会儿呀,我们就在岸边支起篝火,烧螃蟹吃,可香了。”她的表情唯妙唯俏,顾司文等人听了都迫不及待想吃烧螃蟹了。 ------------ 第一百零一回 因果相报(一) 唐婷婷带着顾司文等人很快抓了一箩筐的大螃蟹,蔡风一吩咐丫鬟们去拾柴火,不一会儿,丫鬟们架起火堆来。 唐婷婷将螃蟹处理干净,招呼顾司文,蔡风一等小男孩们围坐一团,她道:“开始了,刚才抓螃蟹比赛,一一胜了,我们奖励他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大家起哄,好啊好啊。 蔡风一不干了,“我赢了,怎么还让我讲故事,我不会啊,哥哥从来不给我讲故事。” “那可不成,这是大伙都答应了。”顾司文道。 “对呀,方才也没有说胜了有何奖励呀,一一,你就认了。”唐婷婷笑眯眯道。 蔡风一涨红了脸,吱唔道:“我真的不会讲故事呀!” “我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唐婷婷等人登时转头查看,一个锦衣男子立在泥中,一身青衣煞是好看,与古铜色的脸庞融为一体,他道:“我确实没有给我弟弟见过故事,不知是否过晚了。” 小男孩们纷纷起身见过蔡将军的二公子,唐婷婷笑眯眯的福了福身子,“不晚,不晚,有故事听,甚好。” 见过礼之后,因为有了蔡二公子的加入,气氛稍显拘谨起来,蔡二公子倒是不在意道:“那我开始了。” 蔡风一紧盯着自己的哥哥,很好奇他会讲出何故事来。 螃蟹开始散发出香气,蔡二公子道:“这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故事,你们知道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有两种人,穷人和富人。从前李家庄就有这么一个富人,祖上当官积累不少民脂民膏加上后辈人打理得当,放贷,开货铺,钱滚钱利滚利,变得越来越富有,不过也有人说当年的李财主是个好人,乐善好施,帮助过不少的穷苦人,口碑极好。但人都会有烦恼,尽管他是好人且富有。李财主相继娶了九个老婆,每个老婆娶过门之后都会为他生个儿子,可这些孩子每个都活不到十岁就夭折了。有人说是李家祖上做的坏事太多遭报应了,老天爷要灭李家的香火。李财主眼看自己诺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请过很多风水先生来李府看风水,那些个靠坑蒙拐骗伎俩混吃骗喝的每每骗得丰厚的银两和几天的舒服款待便逃走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管家王桂给老爷出个主意道,庄边上那座山头的半山腰住着一个老道,听说有点仙法,老爷何不请他来瞧瞧。李财主听罢便亲自带着几个家丁爬上半山腰去拜访那位道人。那道人问了老财主的生辰字闭着眼睛算了一卦说,你祖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轮到你身上显报应了。李财主一听赶忙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请道长明示,我李家不能无后啊。老道又闭着眼睛算一卦道,念你前半生做了些好事,切记按我说的去做,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救不得你。说完画了张符交待一下打发他走了。 李财主刚到家就听见第九个老婆生下个男娃的消息,便赶忙吩咐所有家人把这个男孩当成女孩来养,十六岁之前不得沾任何荤腥。取名李莲蓉。李财主十分疼爱这个孩子,派专人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虽不得沾荤但身体也健康坚实,燕窝灵芝补着,请了武术师傅教他强身健体。李莲蓉生的皮肤白嫩,品貌端正。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李家长成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李莲蓉年满十六周岁的前一天李财主把他叫到身边告诉他实情,从明儿起,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李家的财产都由你继承。李少爷得知父亲的良苦用心当即跪地磕头道,爹您亲放心,孩儿一定把李家发扬光大,多做善事,以免后人受报应轮回之苦。李财主见儿子如此懂事体贴深感欣慰。打发王管家随少爷上街置办一些男儿生活的必须品。多年来深居简出不熟悉外面的世界,上了街东看看西看看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精彩,玩的晚了点王管家就带着他去一家酒楼吃饭休息。 第二天,李莲蓉剪去两条粗亮的辫子,换上男儿装更显英俊挺拔,全府人都舒了口气总算熬过天天吃青菜的日子。李财主设三天流水席款待全庄的村民。 李莲蓉开始随李财主打理自家的生意,自己亲自掌管当铺和米铺生意做得也颇见成效。四面方都传开李家少爷年轻有为为人和善,主动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无论是有钱的,有权的,有貌的李少爷一律回绝。李财主问他,什么样的姑娘你都看不上眼,你是不是要李家绝后。李莲蓉道,父亲,我要找的女子一定要德才兼备的,才配得上李家少妇人的头衔。李财主听在眼里乐在心上,他的儿子不是凡夫俗子。他带着当初和老道约定好的五百两银子再次拜访山腰小屋,恭恭敬敬磕了头准备退了出去。老道喊住他道,事情有变故,念你实心诚意我再帮你一次,这一次不要再出纰漏。李财主心生疑惑,这是十六年对他管教甚严,难道有人暗中搞鬼?急急返回家中果然出事了,李莲蓉突然染上麻风病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李财主跑到床边一看,哪里还有个人的样子,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爹爹救我,爹爹救我。李财主心疼地像被刀割,努力镇定下来道,王管家你去各家各户求亲,凡有女儿愿到我李家做儿媳妇者可得白银千两,良田百亩。李莲蓉染上麻风病的消息早已在庄上传遍哪还有人敢把女儿嫁到这来,五天过去了,眼看李莲蓉只见出的气不见进的气,忽听一声声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前院来报王管家有一个衣衫不整讨饭的女婆娘来讨点食,我把她打发走了。李财主一听跳了起来叫道,快,快把她请回来好生款待,救我儿子的命就靠她了。当晚,梳洗干净的女乞丐被送进了李公子的床上。李财主在门外守着一夜没睡,东边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李莲蓉在里面叫道,我要喝水。旁边躺着已经断气的女人,李财主吩咐下人把女人埋进李家坟地里,以生前李家儿媳的身份厚葬了她。回到那日山腰小屋,老道俯在李财主耳边道,你儿子若生癫病,你定要找个处子与他有夫妻之实把病过给她方能痊愈,痊愈之后你需要戴上千两银子在午夜赶到山下那颗老榕树把银子埋在下面后离开,以祭慰我泄露天机之罪。” ------------ 第一百零二回 因果报应(二) 听到这里,蔡二公子顿了顿,“螃蟹都烧好了,你们不吃我可要吃了。” 唐婷婷等人完完全全被蔡二公子的故事吸引,竟然忘了火堆上还烤着螃蟹。唐婷婷从火架上拿下螃蟹,分给顾司文等人,令挑了一个最大的放在蔡二公子跟前,道:“蔡少爷,后来呢,那家人如何了,那人是否逃过一劫?” 蔡二公子微微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唐婷婷点点头,小男孩们也跟着附和,蔡二公子道:“我可以讲完,但是你要答应来我府上做丫鬟,如何?” 唐婷婷愣了愣,随即摇头,“不成。” 蔡二公子又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亲我一下。我便接着讲。” 小男孩们一片哗然,蔡风一大叫:“哥,你说什么呢,唐姐姐她......” “好啊!”唐婷婷笑道,飞快地在蔡二公子的脸颊上清啄了一口,“讲,蔡少爷。” 蔡二公子只想开个玩笑,鬼使神差的开了这个玩笑,令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唐婷婷真的敢? 蔡二公子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继续讲道:“康复的李莲蓉悉数接管李家的全部生意,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李财主心念着,噩运总算过去了,就不追究是谁给他的儿子吃了荤腥。” “一日,李莲蓉早早出去店铺看生意,李财主睡到晌午才起来吃点东西在府中散步,听到两个下人在闲聊,其中一人道,唉,真是奇怪了,昨晚还好好的,今儿早就没了,半夜也没听到狗叫啊。另一人道,我们还是去打听打听街坊有没有家丢狗的,那两条黑狗是我亲手养大的,可惜了。第二天清早,府里像炸开了锅,一夜之间所有的牲口家禽都不翼而飞消失了。下人们纷纷议论七嘴舌的征求老爷是否该报官。李财主想了想道,还是散了,怕是连夜路过的马贼得罪了他们就麻烦了。下人听罢三三两两的下去忙活了。过不久,王管家来报,老爷不好了,那些…那些都在坟地里。李财主一溜小跑跑到坟地一看,惊住了,李家儿媳的墓碑前摆放着两个狗头及一些碎骨头,零零碎碎的牛羊家禽的尸体散落一堆,血腥味冲进鼻子一阵眩晕,王管家扶住他道,老爷,此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李财主扑通跪在地上道,孩子啊,你来我们家时已经身染重病命不长矣。我逢年过节给你多烧些纸钱,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强支撑起身子和王管家清理了墓碑,绝口不提此事,只盼着事情会不了了之。” “李府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却是瞒不住的,李府的人晚上睡觉总会听到女人嘤嘤的哭泣声,渐渐转为含糊不清的诅咒谩骂。白天墙上能看到血手印,井水变了红色。直到大姨太的失踪全府上下都找遍了,娘家也派人来报人没有回去。那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的,人到底去哪了?王管家冲冲忙忙跑回来道,我看见大姨太了,她在坟地里。李府上下和一些好事儿的人跑去一看,大姨太的四肢像被人咬碎似的,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墓碑周围,头完完整整地立在墓碑前,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四周,李财主晕了过去。李莲蓉很镇定道,一定地有人在搞鬼想破坏我们李府的安宁富贵,我们不要中了奸人的诡计,一定要报官。官府派人来查办此案,有嫌疑的人一个一个被查问。原来当晚大姨太身体不适没吃晚饭很早就睡下了,她的贴身丫头环儿道,大奶奶比平时早睡就没有我们下人什么事了,所以我早早就回偏院的仆人方休息了。李盛是派来调查的铺头,他们一家都受过李财主的救济,所以颇为卖力。反复排查几次,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一时找不到突破口,他来到李财主的房内道,李老爷隐瞒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李财主摇摇头道,没有了。李盛道,坟地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我看见墓碑的周围有一些几天前留下的血迹。如果您不说实话,这种事情就还会发生。李财主沉思片刻道,此事绝不可外传。李盛点头。于是李财主把墓碑的主人来历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如实说出了。末了,他道,难道真是女鬼作怪?李盛道,即使有鬼也定比不上人心狠毒的。” “李盛派三个下属日夜轮班看守分地,看见可以的人立即逮捕。他照例检查疑点漏洞,每天下来都腰酸背痛睡得很沉。第三天被仆人叫醒知道二姨太也不见了,大家围到墓碑前,情况与上次完全一致,只是碑前整整齐齐摆放四颗人头,二姨太,三个捕快。女鬼索命的传言不胫而走,李府的人逃得逃走的走剩下一些忠心耿耿的仆人,官府再不敢派人来,李盛自愿留守调查此案。诺大的庭院只剩下李家父子九姨太王管家三个老仆人还有一个被王管家收养的九岁的男童。他们仿佛被人们遗忘,生死听天由命。九姨太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她道,我向来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今晚我们大家集中睡在一个大屋子里,有本事让那女鬼把我们都带到阎王那去。一晚上他们坐在那个大屋子里等待着,只听见外面的猫狗叫声。到天亮平无事。白天,李莲蓉带着男童去关门多日的店铺整理生意。到了晚上男童一个人回来,众人问道,少爷哪去了?男童疑惑的答道,少爷不是早就回来了吗?王管家听到一个箭步冲出去带头跑到坟地,墓碑静静地立在那里。不见李莲蓉的身影,众人松了一口气。王管家道,老爷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少爷生死未卜。我们还是去找那个老道帮忙,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众人回到府中,李莲蓉也回来了。他道,我本打算早早回家中陪你们,谁知半路晕倒在大街上,还好碰到一个好心的大婶救了我,把我带回家中。李盛听见马上问他早上出门吃的什么?李莲蓉答道,在去店铺的路上买几个馒头吃了。李盛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有他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这个人就是….话没说完,李盛好像感到什么可怖的事情,双眼圆凳,面色死灰,登时倒地,死状极其恐怖李。众人惊呆了,王管家跪地道,老爷快去,我们都命不久矣。李财主一刻也不想耽搁马上动身去了,老道却闭而不见。李财主讲述家中发生的怪事道,我知道道长定有办法,如果您不肯帮我我宁愿跪死在这里,反正回去也是死。李财主在老道门前跪了两天一夜,膝盖跪出血来流到老道的脚下。老道谈了口气,唉,罢了,命该如此。我这就随你下山。不过我救得你妻儿性命,你必须离开李家庄你可答应?李财主连连点头,同意,同意,只要你救得我家人性命。” “老道来到李府便吩咐下去必须要找到三样东西,处女来月经时流出的经血,未交配的黑母狗的血和童子尿。黑母狗血和童子尿都好找,处女经血费了很多口舌挨家挨户地说明情况请求帮助总算有几家好人愿意拿给他们。物什总算凑集了,众人集合在大厅,道长道,此女鬼阴气极重,必要用更阴的东西来罩住她。今夜子时就是她来索命的时间你们每人身上沾一滴这种混合血。切记不要睁开眼睛。” 蔡二公子讲的绘声绘色,男孩们边吃边听到也津津有味,唐婷婷拄着胳膊想道:“这个故事,我是在哪里听过呢?” ------------ 第一百零三回 因果报应(三) “啊”唐婷婷惊呼一声,她想起来,这个故事她在街边的一个乞丐口中听到过,一个身居富贵的大少爷居然会知道这种市井平民的故事,这个人真不简单。 蔡二公子继续道:“午夜子时,仅剩的几个人眼睛紧闭集坐在大厅,过了很久很久,李财主隐约听见吱呀一声,门缓缓开了,紧接着李财主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叹气声,轻不可闻,他偷偷眯起一只眼睛,看见窗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沿着窗边向屋内走来,走到门口突然不见了,然后地上出现了一个一个的血脚印。李财主害怕的赶紧闭上了眼睛,老道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扬起手把一盆的血水泼了出去,然后听见一声女人的惨叫中,响彻整个城镇的上空。惨叫声后,大宅骤然平静了,任何声音都消失了,老道也不见了。李财主信守诺言带着妻儿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就完了,”蔡风一道:“二哥,这世上真的有鬼?” 蔡二公子道:“老人们经常拿这个故事告诫他们的后辈,不要做坏事,否则总会遭报应的,就算不报应在你身上也会报应在你的子孙后代身上。” “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蔡二哥,到底是怎回事?”顾司文道。 蔡二公子笑笑,“还是司文聪明,对这个世上本没有鬼,做鬼的都是人。” “到底是怎回事?”小男孩们纷纷问道。 “是那个九岁的男童。”蔡二公子道:“李财主的祖上的确害过很多人其中包括王桂一家。王桂被卖到妓院当男娈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享乐。他的家人也都被李财主的祖父害死。他恨李家人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他受不了那种非人的折磨逃了出来正奄奄一息时李财主救了他。这也是为什么他杀那么多人却没有杀李财主的原因。你知道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是那个九岁男童帮了他。你听没听说过世上有一种人是长不大也变不老的,那个男童就是这种人,他现在依然是九岁的样子。他为报答王桂的救命之恩帮他杀了不少人谁会对一个小孩子设防呢。况且他们每次下手前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吃下无色无味的**,连当时名震一时的李盛都没能逃过去,不过他的一念之仁放过了李莲蓉。那个道士也是和他们串通好的,给了什么好处谁也不知道,道士也是一个食五谷杂粮之人。” “为何怀疑王贵?”顾司文问道。 “每次都是他报的信,每次都是他让李财主去找道士,每次都是他发现的,这种巧合未免太巧了。他是管家李府上上下下都得经由他手,他想下毒最容易也最不容易怀疑。王桂后来得到了李家的全部财产生活一直很富裕,可悲的是娶了很多老婆却没有孩子,谁能说这不是报应呢。那个男童在每个地方都不能带太久否则会被视为怪物,一直生活在流浪中。” 男孩们纷纷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好精彩的一个故事。”唐婷婷道:“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蔡二公子接口道。 “我可以不说吗?”唐婷婷笑道。 “当然可以。”蔡二公子吸允了一口螃蟹腿,“很好吃。” “二哥,你怎么来这儿了。”蔡风一边吃边问。 “爹爹有事,让我来找你。”蔡二公子道。 蔡风一站起身,“怎么不早说,还有工夫讲故事,快走,一会儿爹爹等急了。” 蔡二公子笑笑,站起身,他不止讲了一个故事,在唐婷婷带着他们抓螃蟹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女孩子身上散发出的平凡人的光芒,真的非常吸引他。 蔡二公子带着蔡风一告辞,其余人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姐姐,人真的这样可怕。”顾司文嗫嚅道。 “傻瓜,这世上不止有穷人和富人,还有好人和坏人。你要相信好人有好报,最坏事会受到惩罚,堂堂正正的活着,就何事都不必害怕。”唐婷婷安慰道。 “知道了,姐姐。”顾司文道:“我们也回,出来好几个时辰了。” 唐婷婷站起身,叹了口气,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高气爽,繁花似锦,沃野流金,四下里满是丰盈的,壮硕的,沉甸甸的收获,比如娶了媳妇洞房花烛的武门,比如每日雄赳赳气洋洋的蔡二公子,比如每天无忧无虑的顾司文,可是,这个秋天,于唐婷婷,并不友善。 唐婷婷顾司文回到丞相府,李管家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瞧见唐婷婷,一大步上前,“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去哪了,快跟我走,夫人正等着你呢!” “什么事啊。”顾司文道。 “回少爷,小人不知,夫人只说等唐姑娘回来,立刻去见她。”李管家道。 林梦雅厢房,只有她与唐婷婷二人,发问:“你今年多大,你的西湖醋鱼是跟谁学的?”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二岁,西湖醋鱼是跟娘亲学的。”唐婷婷恭敬回答,心中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她正要细想,是否母亲认识这位夫人,突然之间林梦雅面色苍白,啪的一声,恨恨地打了唐婷婷一巴掌,骂道:“贱人。” 唐婷婷脸上立刻泛起五个手指印,她捂着脸,愤怒的看着林梦雅,这是第二次了,无缘无故被打,唐婷婷再也忍不住了,她顾不得被赶出府,顾不得被官府抓去流放,顾不得娘亲的买药的银子,在林梦雅打她一巴掌的当下,唐婷婷想也不想立刻回抽林梦雅一个嘴巴,“你敢打我,上次是因为对你不敬,我认了,这次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 内室中,只有林梦雅与唐婷婷两个人,他们怒目相视,在唐婷婷眼中,林梦雅是一个不讲理的蛮狠的夫人,在林梦雅眼中唐婷婷是那个人的女儿,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女儿。 林梦雅被打懵了,指着唐婷婷的手不住的颤抖,“你……你敢打我?” ------------ 第一百零四回 浮生未歇 “是你先无缘无故打我的,这事即使到了相爷面前,我也敢说我没错。”唐婷婷言之凿凿,一句不让。 一句相爷面前,林梦雅彻底清醒了。“哼。”她哼道:“这府里的大大小小事都是我管,你还想见到相爷吗?” 唐婷婷从林梦雅的言辞中抓住了重点,原来林梦雅害怕她去相爷那告状,她笑了笑,“若是夫人以后不再找茬,奴婢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夫人的确可以将奴婢赶出府,但是相爷奴婢还是有办法见的到的。”唐婷婷常常跟奶奶出入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工夫在跟奸商圆脸男人借银子时就见分晓了。 林梦雅目光一转,心道:“唐家庄出来的人真是不简单,瞧她小小年纪,身在相府,居然不惧怕我,看样子又不会武功,她哪来的底气?” 林梦雅不知道,唐婷婷的底气来自于欧阳绝世,不管他人如何,她相信欧阳绝世会保护她的。 唐婷婷严格来说不是唐家庄弟子,但是她的娘亲却实实在在从唐家庄走出来的人,至于为何会离开唐家庄,这里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林梦雅很想知道这个秘密,很想从唐婷婷口中套出这个秘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先稳住她,林梦雅这样告诉自己。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门外有人敲门,“娘亲,文儿来了。” 林梦雅听到顾司文的召唤,立即换上笑脸,示意唐婷婷不要乱说话。“进来。” 顾司文蹦蹦跳跳的进来,瞧见唐婷婷高兴道:“唐姐姐真的在这里,叫武儿好找。” 原来顾司文怕林梦雅叫去唐婷婷会为难她,特意赶过来瞧瞧,他还没见过他的娘亲对哪个丫鬟这样上心过,怕有何差池,但无论如何,他的到来,令林梦雅和唐婷婷同时舒了一口气。 顾司文扑进林梦雅的怀中,撒娇道:“娘亲,武儿有一事相求,您一定要答应啊!” 林梦雅恋爱的摸了摸顾思文的头,微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顾司文指着唐婷婷,继续撒娇道:“娘亲,您是不是已经答应唐姐姐做文儿的丫鬟?” “是啊。”林梦雅点头。 “即是这样,娘亲,那可否让唐姐姐搬到文儿的偏房里面睡?”顾司文道。 听到顾司文的话,唐婷婷与林梦雅同时愣住了,“这是为何啊?”林梦雅问道。大户人家少爷的偏房,那是侍妾才能睡觉的地方,顾司文不会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 “我喜欢唐姐姐啊,唐姐姐会做好多好吃的,娘亲,您就答应文儿,文儿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 林梦雅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了。她嘴角阴笑着,“好,你以后就去伺候文儿。” “是。”唐婷婷躬身道。后退一步准备退出去。 “慢。”林梦雅叫住她,“小少爷既然点名要了你,来日方长,你可要小心伺候。” “是。”一句来日方长,唐婷婷听懂了,她会心一笑,“奴婢定会为相府尽心尽力。”唐婷婷可不是吃亏的主儿,林梦雅虽然暂且同意将今天的梁子轻轻揭下,但不表示她以后不会发难,所以唐婷婷提到了为相府尽心尽力,而不是为顾司文。相府,那是顾仕天的天下! 累心一天,唐婷婷早早吃过早饭睡下了,到了子时,一袭黑影站在他床前,道:“改起了。” 唐婷婷迷迷糊糊的跟着欧阳绝世走出厢房,临出房门,她瞧了盼盼姑娘一眼,欧阳绝世道:“无妨,在你回来之前,她不会醒过来。” 唐婷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人来到相府后院,唐婷婷道:“欧阳大哥可否帮个忙?” “说来听听。”欧阳绝世道。 “白日,林梦雅找到我,瞧她那样子,好像认识我娘,但是娘从来没有跟我提到过关于丞相府的任何事情,娘亲又突然回了乡下,我觉得事情很是古怪。”唐婷婷道。 “你在怀疑你的身世?”欧阳绝世皱眉道。他这一皱眉,心下确实有了计较,他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普普通通的女儿家,没有涉足江湖恩怨,看来真要查查唐婷婷的身世了。 ------------ 第一百零五回 浮生未歇(下) 唐婷婷不是不曾出阁的大家闺秀,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姑娘,欧阳绝世这一皱眉没有躲过她的眼睛,我的家世,我的境遇,你都知道,若我的身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怕的是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已是残秋,唐婷婷坐在黑暗的石板上专心打坐,欧阳绝世已经走了,静下心,天不亮不能回去。 黑暗的巷子里空无一人,一盏灯笼在秋风中摇曳,又像是在像久违的情人招手,欧阳绝世穿过灯笼,推开一扇破旧的人。 走进了门,吆喝声,呐喊声,骰子落地声,银钱敲击声,越往里面走,各式各样的声音就听得越清楚,没错,这是一家赌坊。 京城的赌坊尤为豪华,桌子赌具都是银质的,信用良好,只认钱不认人。欧阳绝世瞧偶不瞧上一眼输的红了眼的,和乐的喝不醉的赌徒。径直走到一扇漆红的门前,门口有两盒壮汉把手,瞧见欧阳绝世,立刻帮他推开了门。 屋子并不大,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瞧见欧阳绝世进来,立刻起身,“主子。” 欧阳绝世点点头,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年轻人恭敬的站在左边,“主子,有何吩咐?” “查一个人。”年轻人在等着欧阳绝世继续说下去。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现在丞相府做丫鬟,以前和生病的母亲住在画眉大街东头。”欧阳绝世道。 “知道了。主子。”年轻人垂首道。 “最近赌坊生意如何?”欧阳绝世突然笑了,他怎能不笑,京城最大的赌场都是他的产业,实则赚银子,暗里打探机密。这里还坐着另外一门生意,没银子可以,拿秘密换,只要你说出的是武林中人不知道的,都可以来换银子,童叟无欺。 医苑,赌坊,丞相府的幕僚,孩子的爹爹,欧阳绝世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呢? 这看似平静,实则激流暗涌的京城又将发生什么大事件,十二岁的唐婷婷不知道。 唐晓棠静养几日,觉得神清气爽,背着唐碧凡偷偷溜出来,京城的大街一如往日热闹非凡,唐晓棠伸伸懒腰,笑眯眯道:“如此美景,真该找碧儿一起逛逛街街,碧儿不依,找小绿也行啊。” 就在此时,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唐庄主若不嫌我年纪大,我陪你逛逛如何?” 唐晓棠笑笑,“如此甚好。”她挽着来人的手臂,“我们去西街,西街热闹。” 来人正是微服出巡的唐婷婷,应有尽有的皇宫不呆,她怎么出来了,唐晓棠正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出来。 “大战之初,我总要出来走走,”唐婷婷道:“我小的时候,这条街不知走了多少遍,帮主人买菜啊,晚上倒夜香啊,还有那里,我还在那里卖身过呢。” “真是可怜,你这些事我都没有经历过,很辛苦!?”唐晓棠道。 “这种苦不是你出身名门能够了解的,幸好......”唐婷婷似是想到了什么。 “幸好什么?”唐晓棠问道。 唐婷婷摇摇头,“没什么?” 唐晓棠微微一笑,“幸好你遇见一个男人是吗?” “噢?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幸好,我知道的也不少。” “噢?是吗?”唐晓棠道。 “你的毒解不了。”唐婷婷叹气道:“活到我这个年纪,能遇见像你这样的对手也是运气,可惜你就要死了。” ------------ 第一百零六回 宫门惊变 唐晓棠笑而不语,目光望向远方一个小摊位,深吸几口气,对唐婷婷道:“好香的臭豆腐,太后娘娘可否请在下尝尝。” “你出门没带银子吗?”唐婷婷道:“我为何要请一个一心置我于死地的敌人?” “唉唉,”唐晓棠苦笑,“在下真的没带银子,而且我们此刻不是敌人呢,太后不肯,莫非身上没银子?” 唐婷婷一怔,继而大笑,“正是。” 唐晓棠听闻,一同大笑起来,两人站在街旁,相视大笑,惹得不少行人注目,但看两人的一身行头,谁也不敢上前,突然,唐婷婷一跃而起,大声道:“看在你好心提醒的份上,这臭豆腐我请你吃定了。”话刚落地,唐婷婷又回到唐晓棠面前,“吃吧,堂堂太后为你抢了百姓的吃食。你是第一人。” 唐晓棠接过臭豆腐,捻一块放在嘴里,笑道:“太后,此刻应该明白得意忘形是人的劣根,因此,先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唐婷婷儿时生活困苦,从不会忘记银子的重要,不论到哪里都会带着银子,如今不再为银子费心,生活起居都有人照料,自然不会不会时时想着身上带银子,这是疏忽,战场上,这一点点的疏忽,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得不承认,唐晓棠是对的。一子不慎,全盘皆输。饶是这样,嘴上还是不认输的,“那又如何,以目前的形势,纵是我输你一子,最后的赢家还是我。” 唐晓棠笑笑,“不知太后是否有雅致闲逛,若是要回宫的话,可否带在下一程,在下好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唐婷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向宫门走去,唐晓棠跟在后面,唐婷婷不带随从出宫,自然不能走正大门,是以唐晓棠跟着她七绕八绕向皇宫的一处偏门走去。 然后她们就瞧见了堆在一起七八个尸体。 唐婷婷在叹气,等她叹气的时候,唐晓棠已经走到前面,苦笑道:“敢在皇宫门口杀人,墨儿的敌人还真是多啊!” 唐婷婷阴着脸,抓起了第一个尸体的胸襟,手指不自觉的碰触到尸体胸前的肌肉,尸体的肌肉已经发冷,一种难言的寒气从她的指尖透入,在她的内心深处, 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 唐婷婷手一挥,那个尸体从地上飞起,转了一个圈,又将落到地上,在尸体脸转过来那一刹那,唐晓棠唐婷婷同时看到了那人的脸。 七杀手,这人竟是七杀手之一许三爷。 许三爷一飞起就一拳打在唐婷婷的心胸之上。 如此近距离的攻击,换做是谁都是躲避不了的,唐婷婷自认为换做是她,纵是要全身而退,亦是要费些力气的。 唐婷婷一生谨慎,坐上太后宝座之后更是小心翼翼,可是,这次仍不免疏忽过去。 上面压着一具尸体,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的尸体竟然复活了,可见这人的必杀之心,心机之重,在江湖上找不出几个人来,不愧为七杀手组织的首领人物。 意外,纯属意外,谁会想到这尸体竟是活人。 只听唐婷婷冷笑一声,哼,就凭你。显是这人无论是死的是活的,都不甚在意。只见她一拂袖,还未触及到唐婷婷的拳头收了回去,不止是拳头,连许三爷整个都飞了起来,飞出了巷子外。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他的心胸猛凹下去,动也不动,猛一下咳嗽,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唐婷婷几乎同时掠出了巷外,冷冷道:“你虽是换了尸体的衣服,有尸体的掩护,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 许三爷忍着巨大的疼痛,硬是一声不吭,只道:“你是如何看清的?” “这些小伎俩是瞒不过我的。”唐婷婷得意道:“你是周身冰冷的像死人,但是你胸口一丁点的温度出卖了你。毕竟你不是死人。” “指教了。”许三爷道。 唐晓棠站在不远处,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喃喃道:“常年的居安思危已经让你练成了豹子的直觉吗?对死亡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仅凭这点,我就是胜不了的。” 许三爷滚个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口齿不清道:“你到底是何人?” “连我是何人都不知道,居然敢来撒野,死也活该。”唐婷婷冷冷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自然是死也不会说的。”许三爷冷笑道:“让我认栽可以,但你一个老太婆居然会使少林寺的无相气功,江湖上根本没听说有你这样的人物,莫非你是......” 是字还没有说完,唐婷婷突然出手,许三爷软软的倒了下去,“多话的人总是该死的,骂一个女人是老太婆更加该死,你说是吗?” 这里的活人只剩唐晓棠一个,这话自然是问唐晓棠的,“他行刺当今太后,自然是该死的,至于他的话不是还没有说出来,在下......在下愈加好奇了。” “好奇什么?” “少林寺的不传武功,太后娘娘怎么练得?”唐晓棠问道。 “我是老太婆了,老太婆比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懂得多一点并不奇怪。”唐婷婷转移了话题,“唐庄主可是第一次瞧见我出手?” “是的。” “你的胜算有多少?” “几乎没有。” “很好。”唐婷婷笑道:“这人死的也是值了,我们可算是知己知彼了。” “这可不尽然,太后娘娘,是在误导在下吗?” 唐婷婷没有回答问话,又再问,“依你看,是谁在暗算我?” “必是宫里的人,也是亲近的人,因为只有宫里亲近的人才知道太后娘娘会走这条路回宫。” “不错。”唐婷婷点头,“但是我的敌人岂非对我更加了解?” “这也没错,仇敌甚至比亲人更加了解你。” “我的仇敌只有一个。”唐婷婷道。 “太后娘娘是在说买凶的人是在下吗?” 唐婷婷笑笑,“或许是,或许不是,是与不是你都该感激的,不是吗?” 唐晓棠亦是笑笑,“请吧,请太后娘娘带我进宫。” ------------ 第一百零七回 有缘谈心 唐婷婷照例在前方带路,唐晓棠跟在后面,突然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怎地这样放心在下走在后面,不会偷袭呢?” 唐婷婷闻言道:“你不会。” “噢?”唐晓棠道:“为何?唐家庄的武功暗器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在下偷袭娘娘岂非应了本门的宗旨。” “唐家庄暗器讲究偷袭是没错,但是你唐晓棠却不是这样的人,莫要忘记了,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唐婷婷道。 “太后娘娘又指教了。”唐晓棠苦笑道:“在下早晚得死在自己的清高上。” 唐婷婷突然顿住脚步,盯着唐晓棠道:“我真的是老太婆了吗?” “这个......”唐晓棠尴尬道:“这个嘛,天底下那里找得到这么美丽的老太婆呢。” 唐婷婷深深的瞧着唐晓棠,顿了顿道:“你比你母亲要美得多,像你的父亲多过母亲。” “是吗?”唐晓棠喃喃道:“在下不知母亲长的是何样子?” 唐婷婷诡秘一笑,“你会见着的。” 巷子里很静。 无论多深的仇恨总有解开的一天,无论多热闹的宴会都有散会的时候。无论多美的女人总有老去的一天。 唐婷婷自己呢,何尝不明白这里道理。 她已经快五十岁的女人了,虽然保养得很好,却也到了红颜苍老的年纪,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得到了,就算还能再活几十年,但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早就过去了,除了对往昔的回忆外,她能留下什么,回忆是否是美好的呢,一生倾轧,一生动荡,即将步入晚年,还要跟一个孩子争个你死我活。 “谁都不能抵抗人类的自然衰老和死亡,娘娘该懂得。”唐晓棠喃喃道。 既然到头来迟早要梦幻成空,又何必苦苦挣扎奋斗?那是因为只有奋斗过的人生才是人生,奋斗过的人才知道果实的美味。 唐婷婷懂,唐晓棠也懂,所以她们才要斗一斗,至死方休。 “在娘娘眼中,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唐晓棠终于问道。对于母亲的印象她从金霸天口中听到过,从唐老太太的口中听到过,从唐家庄长辈的口中听到过,这些拼接的描述,唐晓棠一点一点的得知自己母亲的样子,那么曾经做过唐婉儿丫鬟的唐婷婷眼中,她是何样子呢。 “你的母亲......”唐婷婷认真的想了想,“是个很美的女人,任何男人只要跟她说上十句话,一定会爱上他,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唐婷婷哈哈大笑,“他爱我。” “智慧方丈?”唐晓棠微微一笑,“可惜娘娘不爱他,只爱一个不爱娘娘的男人。” “你......你......”唐婷婷突然生气,面色一青,“你说什么?” “欧阳绝世不爱你,不是吗。娘娘。”唐晓棠道:“了解自己的是敌人,在下对娘娘的过去一知道一些。” “说出来,我倒要瞧瞧了,你那唐家庄收集情报的本领。”唐婷婷冷着脸道。 “欧阳绝世本是前朝的太子,一心想要复国,收了娘娘做徒弟,苦心筹划十几年,最后功亏一篑,自尽而死,和他一起死的还有他和他最爱的妃子生的孩子,娘娘因为爱慕着欧阳绝世,不惜为他杀人,为他进宫,为他勾引皇上,可惜啊可惜,帮派也好,国家也罢,都要气数的,前朝气数已尽,不是几个人杀了个把人就能复国的,但是,在欧阳绝世死后,娘娘还是不放弃,终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只是为了圆他一个梦,夺天下,只为他。在下说的对吗?娘娘。” “你.......你......”唐婷婷已经说不出话来。 唐晓棠紧接着道:“娘娘是否练成了欧阳绝世留给娘娘的黑魔功?” 提到黑魔功,唐婷婷的眼睛顿时亮了,“没错,我正要用它杀死你。” “在下知道。”唐晓棠苦笑道:“若是换另外一种身份,我们是会做朋友的,我们很像,在下看来,娘娘也是非死不可的。” “不论我们谁杀死谁,都该觉得荣幸,能成为堂堂唐家庄庄主杀死的第一个人,也是运气。”唐婷婷顿了顿突然道:“我知道这世上有一副你母亲的画像,你想知道在哪里吗?” 母亲,唐婉儿的画像,唐晓棠做梦都想见到,是以立刻问道:“在哪里?”转而又道:“娘娘不会告诉在下的,是吗?“ “若是换做以前,当然不会,但是我好久没人跟人说了这么样多的话,上次聊天已经是五六年前了,这样毫无防备的聊天仿佛觉得我们是知己了,所以也想做做好事。”唐婷婷道。 “唐婉儿的画像在顾丞相的书房里。”唐婷婷还要再说,一转眼,唐晓棠不见了。 唐婷婷叹了口气,喃喃道:“他才是最爱你母亲的人,因为得不到。” 唐婷婷对欧阳绝世刻骨铭心的爱,难以忘怀,也是因为得不到,得不到的才是最难忘的,最好的。 唐晓棠问都没有问,唐婉儿的画像怎会在顾丞相的书房里,会不会有诈,会不会有埋伏,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看见母亲的样子,会让唐晓棠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理由的。 唐晓棠刚走,巷子印象处便滚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是滚出来的,他圆滚滚的身体只怕只有滚着一种方式才能让他走的更快。 唐婷婷哼了一声,“你滚的到快,不愧是江湖人称滚犊子牛大雄。” “恩主,许三爷死了。”滚犊子道。 唐婷婷点头。没有说话,地位高的人都是不死说话的。 “属下已经在顾丞相的书房布上天罗地网,唐晓棠那贱人跑不掉的。”滚犊子道。 “你若是以为真能杀死她,那你就太天真了。我要的不是她死,是反目。”唐婷婷冷冷道:“做得很好,时辰也刚好,退下。” 滚犊子退下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唐婷婷扬起笑容,“我知道你会去,你不会寂寞的,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猫抓到耗子,都是要玩玩的,舍不得立刻弄死,多没成就感,唐晓棠,我太寂寞了,能在彻底老去之前再享受一次成功的快感,也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 ------------ 第一百零八回 权力 权力 蓝天墨此刻很头疼,手上翻阅着早就被人看过的奏折思索着,这帮死太监,早晚要收拾了你们。 蓝天墨儿时被唐婷婷压制,坐着皇帝的名,行使不得皇帝的权力,朝廷的大大小小事都有唐婷婷把持着,而唐婷婷一边要练功一边要发展江湖上的势力,只好将大部分的权力放手,交由身边得力的太监先行处理,长此以往死太监的权力越来越大,曾一将朝廷搞的乌烟瘴气,最后还是顾世天实在看不下去,发动十几名朝廷大员集体弹劾那帮死太监才将朝纲扶正。 “这帮奴才......”蓝天墨心里咒骂着,“拿给我的全部是无关紧要的奏折,我看了有何用!”蓝天墨气的将奏折仍在一边,心里想着不知唐晓棠怎样了。 虽然太后党的嚣张气焰得到暂时的压制,但是蓝天墨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到底是什么呢,莫非还有何藏在暗处的敌人没有发觉。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蓝天墨没有叫上随从,独自向内藏库走去,所谓的内藏库是存放蓝天墨死人物品的库房,大臣的礼物,外藩进贡的珍藏品等等。 没想到管理内藏库的下人换人了,竟然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宫女,起初蓝天墨对这名宫女并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是存在内藏的的一样东西,唐晓棠千辛万苦寻找却找不到的东西——蓝魔,谁会想到蓝天墨竟然将他堂而皇之的放在这样引人注目的地方呢。 四处巡视后,蓝天墨开始询问仓库的情况,有无何人问起这里的情况。可是问着问着,蓝天墨发现情况不对了。 他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后宫的女子众多,许多人几年也难得见到皇帝一面,因此每当真正见到皇帝的时候,往往都是激动的心,加上颤抖的手,一句话说的哆哆嗦嗦的,对于这样的场景蓝天墨是司空见惯了,可这一次,通常那一幕却没有发生。 “这里除了你之外有没有别的人来过。”蓝天墨问道。 “回皇上,这里除了外面的侍卫以外,每日只有奴婢一个人在这里。并无外人。”宫女打到。 “嗯。”蓝天墨点头,又问道:“天冷了,注意这里需要保暖的贡品,特别是那两只波斯猫,别冻着它们,朕可是有用。” “是,皇上。”宫女道。 蓝天墨听完回答,突然笑了。 眼前的这个宫女十分特别,虽是初次见面却应答如流,而且神情自然,不卑不亢,回答问题条例清楚,井然有序,毫不慌乱,显是经过训练的,根本不把蓝天墨当做君临天下的皇帝。 眼前这个美貌的宫女是谁派人的,是善,是恶,蓝天墨急于知道答案,有些事情是拖延不得的。 蓝天墨紧张的是蓝魔的安全。 宫女回答完蓝天墨的问题,低着头静立一旁,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问一句多余的问题,看上去没有矫揉造作的仪态,也没有心机机敏的试探,她的身上只有清风流水般的平淡与和善。 她好像一个人。 - ------------ 第一百零九回 权力之血色回忆 那厢,唐晓棠与唐婷婷分别后直奔丞相府,丞相府位于京城四花街,所谓四花街四花是指海棠花,兰花,梅花与桂花,这四朵花不是花,是早年京城著名的四大美人,她们艳冠京城,诗词歌赋股文无一不通,来往的富贾才子络绎不绝,是京城一道亮丽的风景,她们去世后,京城的百姓为了纪念她们,故为街取名四花街,古往今来,得此荣誉的名妓只有她们四人。 顾世天将宅院搬到此处,有人说是大隐隐于市,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有人说顾世天一生养花爱花,离这京城最美的四朵花近些,端得一个爱花的美名。 唐晓棠飞奔至此,歇了口气,她不会相信唐婷婷会有这样的好心,帮助她完成一个心愿,母亲的音容,过了这些年,在她心中早都淡了,只是听说丞相这保存了一副母亲的画像,又重新勾起了对母亲的想念,这是人之常情,人的本性是压制不了的,唐晓棠明白,唐婷婷也明白,即使被引进陷阱,也是心甘情愿。 含笑饮毒酒,也得为一个值得的人。他值得的话,那壶酒虽然很烈很苦,喝下去却也是甜的。 正在唐晓棠思量唐婷婷会布下何陷阱之际,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手中拎着一个灯笼像唐晓棠走来,乞丐穿的破一点不奇怪,甚至拎着灯笼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拎着灯笼的乞丐大白天的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更加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件事情是奇怪的。 唐晓棠心中暗忖道:“看周围人的神色,这个乞丐定是京城出现在这里,他会是谁呢。” 不等唐晓棠再加思索,灯笼乞丐早已经经过唐晓棠,不想守门的侍卫通报,直接进入到了丞相府中,他的身躯竟像一个抄水的精灵,不带任何重量,不换一口气,轻轻的越过的唐晓棠,这一切都是美妙惊人的,莫说是守门的侍卫了,换做唐晓棠也是拦不住的。 丞相府的大门对唐晓棠来说是一个诱惑,诱惑即陷阱,yuang即杀机,轻则捶胸顿足,重则万劫不复。 突听一声长啸,打断了唐晓棠的思绪,“唐世天这个老贼躲在府里不赶出来,还请了一个要饭的做保镖,真是不要脸。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想跟我进去像唐世天讨一个公道的此刻便跟我冲进去,不敢的孬种也不要在这里守着了,守不出什么玩意。” 原来唐世天不知遇到了什么麻烦,竟然请到灯笼乞丐做他的保镖,须知当年灯笼乞丐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以及武功,都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虽是乞丐打扮,却不入丐帮,而且出手出名的狠辣,往往谈笑间便置人于死地。据说丐帮四大长老长跪门前祈求他加入丐帮,他不理不睬,给出的理由是丐帮弟子做的狗肉太难说,就是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怎么做了顾世天的随从? 灯笼乞丐一别江湖几十年,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唐婷婷又费尽心机的将唐晓棠引来。这其中到底有何秘密。 ------------ 第一百一十回 惊天阴谋 “看来,我卧床这几日,京城的变化可不小啊!”唐晓棠心想,“这样贸然闯入,吃亏的肯定是我,这赔本的买卖唐晓棠怎么会做?” 唐晓棠已走出几步,突然眼前掠进一个身影,“唐庄主何必这么急着走。”来人道。 “灯前辈,别来无恙,”唐晓棠道:“在下也想前去拜会,怎奈没有提前拜帖,实在于理不合,只好......” “是吗?”灯笼乞丐道:“恐怕唐庄主没有说实话。” “前辈的意思是.......”唐晓棠疑惑道。 “唐庄主何必装傻,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唐庄主却不承认。”灯笼乞丐道。 “在下实在不知,前辈说的到底是何事情?”唐晓棠真的不知道,她突然想起唐碧凡在她刚醒来时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真的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杀了顾丞相。”灯笼乞丐一字一顿道。 “在下与丞相大人既无怨又无仇,为何要杀了他使得朝廷与我唐家庄为敌呢?” 两个字,灯笼乞丐只说了两个字,唐晓棠直觉五雷轰顶,天旋地转。那两个字是通奸。 “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所以唐庄主还是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原来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冲的事唐晓棠来的。 “这么说顾丞相死了?”唐晓棠惊道:“是在下杀了他?” “没错,”灯笼乞丐点头道:“是唐庄主杀了顾丞相。” “灯前辈可能不知道在下与李盟主有婚约,通奸一事恐怕......”唐晓棠耐心的解释道:“再说,在下与顾丞相的年纪相差实在甚远,顾丞相的刚正不阿又是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因此,通奸一说,难以令人信服。” 另一头,京城知府衙门大牢,死牢。 这里臭气熏天,成群结队的苍蝇飞来飞去,成群结队的老鼠跑来跑去,一处,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低低的呻吟,把蜷在墙角的一人被喊醒了,那人慢慢地坐起来,慢慢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掀开挡在眼前的乱发,那人缓慢的做着这一切。 “你喊什么喊!又痒痒了,想让外面守房的烂货再进来爽你几下不成?**。”那人的狂吼。 “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冤枉的。”荷花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里被关的人,除了我,都是被冤枉的。”那人站起身,这时才能瞧出,她是个女的。 “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刚要报案,正好来了几个衙差,这也太巧了,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荷花想想道:“大婶,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你,你且要记住了,免得过堂时有又挨打,你是过溪巷段一贯家的童养媳,十五岁嫁给了他的痴呆儿子段和做媳妇,我听说段和不但不能尽人事还经常打你,所以啊,你耐不住寂寞跟孔雀大街上卖肉的王荣勾搭上了,两人合谋杀死了段和企图私奔被抓回来,我还听说卖肉的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招呢!” “看来这个大牢我是出不去了。“荷花哀叹道:“是谁第一个发现段正和的尸身的?”老女人冷笑,“你们也傻,把尸身扔进了井里,段家的小厮去井里打水的时候发现的,报了官。” “大婶,你被关了十多年都没被斩首,卖肉的被关了四个月就要被斩首吗?”荷花疑惑道。 “唉唉,我啊,正等着小皇帝有什么喜事大赦天下呢,告诉你,小皇帝的执笔太监是我的亲哥哥,只要他每日将处决我的公文放在最下面,皇帝要批示的公文那么多哪里看的过来,所以啊,我总是在最后,他就总是批不到,我就活到现在啊。”老女人骄傲道:“你问那么详细干嘛?” “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的。”荷花道:“有希望活着谁会想死呢。” 转而又道:“我和猪肉荣在哪里杀的人,可有证物?” “在段家的后院,证物就是杀猪的杀猪刀。”老女人道。 “恩。”荷花点头,思索片刻道:“段家在京城是大户人家,用银子给痴呆的儿子娶了一个媳妇,就是我。我耐不住寂寞,与卖肉的王荣通奸,为怕东窗事发,所以杀了段家的痴呆儿子将尸体大卸块扔进井里。之后被去井边打水的小厮发现,报了官,县老爷经过调查,发现了我与王荣的奸情,加上在尸体旁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刀,就以通奸杀夫结了案。” 老女人瞪大眼睛看着荷花,她一句一句说的很没条理,荷花却很有条理的总结出来,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这里面有好多疑点......”荷花沉思,“还要再查。” 荷花正在沉思,首先要做的是从这里出去,然后翻案。正想着,牢房的门被踹开,三个穿着衙差府的壮汉迈着大步走进来。 老女人瞧见她们赶紧躲到墙角,面带惧色的看着他们。荷花没有吭声,心下想着对策,她知道找茬的人来了。老女人的恐惧告诉她这几个人不是好惹的,地头蛇是很难缠的。 其中一个黑脸大汉道:“小娘子,几天不见想大爷了没有?” 荷花还是不吭声,冷冷地看着他们。说话的那衙差腆着肚子走向荷花,边走边解开腰带,道:“嘿嘿,小娘子,你把这几位爷伺候好了,还能少吃些苦头,傻站着干嘛,还想挨打吗?” 黑脸大汉说完这句话,荷花突然媚笑如花,衣衫半解露出香肩,“呦!几位爷,荷花想死几位爷了,快来呀!” 此刻为了自保,荷花使劲了浑身解数,吐气如兰,十分勾人,这完全得益于她的相貌,唐荷花不仅美,而且媚,不是青楼女子取悦男人装出来的那种媚,可谓天生媚骨,生有内秀之相。这种天生的媚相用语言描述反而落了下乘。 总之,唐荷花成功了,黑脸大汉迅速地提着裤子,向荷花走去,就在这时,黑脸大汉距荷花只有一步之遥,荷花迅速上前,抓着黑脸大汉的头向下按,同时提起膝盖,狠狠地一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