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悲催的内裤 更新时间:2011-05-27 “招租:求帅哥室友一名,本科以上学历,无不良嗜好,不喜烟酒讲卫生。有意者请联系qq830099****” 杨光明看到同城论坛的这条贴子,立刻掏出电话:“妮子,你在xx网发相亲贴了?” “是招室友啦!” “和人家的相亲需求差不多,”他哈哈大笑,“为啥想找男性室友?” “男人能扛50斤大米,会修马桶和通下水道。最重要的是可以培养感情。”宋嘉妮将电话夹在耳边,手上迅速地打字。 “原来别有居心。我一哥们正在找房子,你愿意接收吗?” “从事什么工作?帅不帅,收入几何,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 杨光明语噎:“你哪是找室友,简直就在找金龟婿。” “哪里哪里。室友要登堂入室朝夕相处的,指不定将来还能发展成恋人,不揪根刨底能行嘛?”宋嘉妮淡定地说,“把你同学的资料报上来。” “啧啧,你还真深谋远虑,招室友比面试还严格。我让他直接联系你吧。” “ok。”宋嘉妮掐了电话,继续工作。采访稿刚写完,杨光明的哥们儿就打电话来了,宋嘉妮正想套听他的个人资料,他问:“房子是刚装修的吗?通风了多久?” “五个月了。秦先生,不知道你……”‘何处高就’还没问出口,他又说:“那么今晚八点我过去看看。” “呃……”完全不是咨询的语气,而是命令啊。 “晚上见。”他掐断了电话。宋嘉妮望着亮起来的屏幕,有点纳闷。他们的谈话她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啊,他的情况她还半点都没打探到呢。 宋嘉妮下班到家已经七点半。看着装修得明亮温暖的家,忽然有些不舍得。崭新的房子,爸爸妈妈还没有住过,就要租出去和人共用。要是爸爸妈妈知道她这一举措,估计能把她头拧下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啦,现在物价高昂,生活压力已经很大,再加上每个月还要支付三千元的月供,她觉得连咸菜稀饭都要吃不起了。 门铃在半小时后响起。 宋嘉妮开了门,外面站着个个子颀长的男人,二十七八岁模样,穿着黑色长款风衣和笔挺的西裤,朗眉星目,气质极佳。他朝她微微一笑:“是宋嘉妮吧?我是秦牧。” “你好。”嘉妮让开身子,给他拿了双拖鞋,“请进。”等他进了屋,她嘿嘿偷笑两声,心想杨光明总算干了件好事,这男人真帅! 秦牧的目光绕屋一周,回到她脸上。嘉妮立刻笑靥如花:“自家的房子,还很新哦。我上个月才刚搬进来。” 秦牧颔首问道:“冒昧问一句,为什么要把房间出租?” “房贷压力大。”宋嘉妮据实相告。 他看了看房间。嘉妮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很像迫于要把房子出租的中介。良久,他的目光才回她脸上,“以后就住我们俩?” 咳,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宋嘉妮不自在地摸摸头发:“另一间屋也有出租的打算。” 秦牧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自我介绍道:“我听光明说了你的情况,出于礼貌,我也该告诉你一些我的基本信息。我是今日导报的编辑,咱们也可以说是同行了。” “往后还要多多指教。”宋嘉妮请他坐下并倒了杯水,乐呵呵地问道,“你介意男女合租吗?” “你都不介意,我更没有介意的必要。”秦牧笑了。 “那……”嘉妮不好意思地问,“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有女朋友就不让住这儿了?” “当然。有女朋友的人与异性合租,难免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再者,我招异性室友有不轨企图的啊。” 秦牧的眼神变得兴味,“看来我符合要求,不但没有女朋友,还会搬大米,修马桶和下水道。” 她扑嗤一笑。秦牧说:“房子离我公司不远,生活很便利,我挺满意的。谈谈租房的具体事宜吧。” “你稍等。”宋嘉妮进书房拿了出租合同以及约法n章。秦牧仔细翻看,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袜子不能四处丢,客厅卫生轮流做,不能带朋友回家过夜…… “我们都需要一个整洁安静的居住环境,对吧?” “同意。”秦牧过了会儿问,“万一我这几个月感情有变化,找女朋友了,是不是要搬出去?” 宋嘉妮挠挠头,“那我只好认命,大米自己扛吧。” 秦牧露出笑容。宋嘉妮吃惊地发现,他笑起来非常帅气,笑容阳光般温暖。“什么时候可以入住?” “随时。”宋嘉妮一副地主样,“但是必须先交三个月房租。” 秦牧第二天晚上就提着简单的行礼搬到了她家。 两人平时都上班,晚上回家后各自回屋,因为还不怎么熟悉,鲜少有交流。这天晚上宋嘉妮加班,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两点。家里黑漆漆地没有半星灯火,秦牧似乎已经睡了。她轻手慑脚地到阳台收内衣裤准备冲个澡再睡觉。 这一觉死睡到早上八点半。她看到闹钟,尖叫着下床穿衣服,头发也不梳和坐飞机似的冲出房间。悠然自得看报纸的秦牧被她的阵仗吓到,“发生什么事了?” “要迟到了。”她匆匆开了鞋柜,趿了鞋子就往外跑。 虽然家离公司颇近,但步行也要十五分钟,坐公车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更长了。踩着点准时到公司,她气喘吁吁地直拍胸口。幸好保住了本月的全勤奖! 陈亦铭吹着口哨笑:“你昨晚加班到很晚吧,今天怎么不申请补休?” “事情都还没忙完,补休?林总会咯嚓了我。”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顺便尴尬地提了提裤子,从走出家门开始,她就有种感觉:今天的裤子好松,老是往下掉。她在工作之余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明显还有一把肥肉,根本没有掉镑。 一早忙着更新,直到将近中午才上厕所。待她看到身上穿的贴身裤裤,眼睛不由瞪大。这条……内裤是谁的? 她惶恐地盯着白色内裤,脸阵阵抽搐。她把脸埋进手心,嘟嚷着疯了,疯了。 这么大的白色平角裤,绝对不是她的。那……只可能是秦牧的了。上帝啊,她昨晚在阳台上收裤子的时候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穿上身时竟然没有感觉它是如此宽大? 她郁闷地直跺脚,恨不能踩个洞让她钻进去。 “宋嘉妮?” 苏如的呼唤把宋嘉妮吓得心脏差点停了。她大喊:“干嘛?” “你在厕所里嘀咕什么呀!来mc了吗?”苏如边洗手边问。 “没有。比mc更惨。” 苏如震惊:“怀孕了?” “……”宋嘉妮垂头丧气地从厕所出来,“你当我圣母啊,没男人怎么怀?” 苏如哈哈大笑。宋嘉妮呆了半晌,又钻进洗手间。苏如问:“怎么又上,肾虚了?” “拉肚子啦!”她仔细看过裤子的商标,心想,无论如何得买条一模一样的还给秦牧,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今天的乌龙举动!一想到她竟然穿他的内裤,两人最秘密的地方被同一条内裤见证,她就忍不住想撞墙。这是她活了二十四年做的最傻的事了! 当晚回家时,她鬼鬼祟祟地。一接触到秦牧的眼神,立刻低头冲进房间。秦牧满脸莫名奇妙。 宋嘉妮则在房间里思索着要怎么把新买的内裤挂到阳台上?可是,如果秦牧发现裤子被人换过了要怎么办? 好纠结,好纠结!她爬上床,用力地捏着流氓兔以发泄。 门叩叩直响,秦牧在外面叫:“宋嘉妮,出来下。” 宋嘉妮瞪大眼睛,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他发现了?他会不会以为她变态,有偷男人内裤的嗜好? 啊,她好想死。她更加用力地摔着流氓兔。 “宋嘉妮?” 她突然用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地说:“我睡了。” “不舒服么?”秦牧很好心地问。 “昨晚没睡好。”她巴不得他快快出去吃饭,好让她有时间把新买的那条裤子挂回阳台还他。她没听到动静,心想他应该是出去觅食了?直到十点多,她悄悄推门出去,发现灯都是灭的,秦牧似乎不在。她偷偷摸摸把那条xx牌男士内裤挂回阳台,再紧张兮兮地回到房间,如同打了一场战似的虚脱。 第二天秦牧问她,“咱们阳台是不是要加防盗网比较好?” “啊?”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怎么想起防盗网……” “嗯,就只是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宋嘉妮的脸瞬间红了,干笑两声假装看手表:“哎呀都这个时间了!我要去上班了!”说完便迅速逃之夭夭。 ------------ 第2章 有JQ 更新时间:2011-05-27 一口气奔了很远,确定秦牧不会站在附近,嘉妮才放了心。真是的,她都已经割地赔款,就算他发现了她曾经偷穿过他的内裤,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因为有过乌龙事件,导致嘉妮每次经过秦牧的房门口都高度紧张。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经过秦牧房间,发现他在叠衣服,于是鬼鬼祟祟地偷窥。他会不会地发现那条内裤被动了手脚?嘉妮腹绯:好端端的买和她一样款式的男版内裤干嘛,他们不用有缘到如此地步吧! 见秦牧神色自若地把衣服收进柜子,似乎没有发现问题,就哼着歌怡然自若地站在客厅角落吹头发。 “喂!”“喂!” 嘉妮隐约觉得背后有声音喊她,她回过头正巧见到秦牧的手臂伸过来,正欲拍上她的肩膀。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有事吗?” 秦牧说,“到我房间来下。” “干、干吗……”东窗事发了吗?她忐忑地惴惴不安。 “进来不就知道了?” 完了!肯定是被他发现她穿了他内裤的事啦!她挠着头发,心慌失措,手脚冰冷,不安地连手也没地方放。她怯怯的,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先说不可以吗?” “看看你们娱乐频道版面。” 原来不是因为那件事……宋嘉妮高度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才发现,她流冷汗了。她惶恐地走进他的房间,直奔电脑。 他22寸的电脑显示屏上是宋嘉妮再熟悉不过的,她的工作范围。xx网娱乐频道,轮推图底下的小图片和文字竟然出现折行,她尖叫一声:“ohmyladygaga!” 秦牧慢悠悠地说:“这样的工作失误可不能犯啊。” 宋嘉妮叹气:“是新来的同事,估计还不熟悉后台操作。今晚下班时没检查,哪知道就出乱子了。”她连忙登录网站后台,把图片的尺寸和标题都改了,再重新发布频道,方才完好如初。 秦牧在边上看她操作,“没记错的话,你也是s大毕业的吧。怎么没有想过到传统媒体工作?” “哪能没想过,当年最盼望的是进报社或者杂志社,可是一来没有工作经验,二来无人引鉴。我不能光坐着等工作呀,只好先就业再择业。这一就业啊,想再选择就难咯。而且我也懒,在一个地方待习惯了,不想有变化。”她退出网站后台,把电脑交还给他,“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让总编看到我就倒霉了。”她偷偷地说,“链接错误发现一次扣五十,折行扣一百。” “哦?” 嘉妮束了束腰间的带子:“知道么,打从当了房奴,俺就勒紧了裤腰带,就连一元钱都恨不得掰两半花,别说一百元的红票子了!所以今天非常感谢你。” “你想怎么报答?” “呃,”嘉妮顿了顿,“予人恩惠要不求回报。就这样,晚安。”看她逃出房间,秦牧的眼里有笑一闪而过。 嘉妮晚上躺在床上兴奋地抱着流氓兔,轻轻地温柔地抚摸它,幻想着秦牧和她能不能擦出火花?不管家世背景如何,他拥有让她很萌的身材和面孔,光是这两点就可以让以貌取人的她付诸行动!她带着兴奋进入了梦乡。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梦见楼上有人在敲墙,她翻个身咕哝:“大半夜的,敲什么墙!” 可敲击声持续不断地传入她耳朵,她忍无可忍地醒了过来,却赫然发现,怦怦响还在!时间静滞了两秒,她听到秦牧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七点半了,起床。” 是秦牧?宋嘉妮的磕睡虫全都自动飞走了,捏着嗓子问:“有事吗?” 秦牧的声音冰冷冷:“上班快迟到了。” 宋嘉妮迷糊地挠挠乱糟糟的头发。秦牧叫她起床?呃,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太奇怪。她磨磨蹭蹭穿衣走出房间,发现他老神在在地在看报纸,喝牛奶。他瞥她一眼,“我算过你的速度,刷牙洗脸上厕所要花四十分钟。” 宋嘉妮跳了起来,“你没事计算得这么清楚干嘛?”何况她又不占用公共卫生间! “不是故意的,是你平时动静太大会吵到我,恰巧我数学又好,不经意就记下了。”秦牧淡定地翻一页报纸,“你有那闲功夫傻站着,不如快点洗漱,免得又迟到。” 宋嘉妮溜回房间刷牙,越想越不对劲。她望着镜子里满口泡沫的自己自言自语:“有问题!以我娱乐八褂编辑的专业眼光来看,没事瞎留心,有奸情。” 又刷了两下,看着镜子里皮肤光洁的她,眼如秋波,不禁骚包地摆了个梦露飞吻的姿势,随即眨眨眼:“哎,如此风姿绰约,不吸引秦牧关注才怪!” 她花痴地愉悦着,一边唱歌一边刷牙,然后在马桶上用手机看报纸看娱乐新闻。等她收拾好自己,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发现用时39分钟,和秦牧说的只有一分之差。 走出卧室,秦牧瞧她一眼,脸上有浅浅笑容。宋嘉妮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还有大半个小时呢,到公司来得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我喜欢做事从容不迫不急不徐,每天看你上班和像前线打仗似的,很替你着急。” 宋嘉妮皮笑肉不笑,背过他翻个白眼,心说你找借口接近我就接近呗,装什么啊? 他和她一起出门。宋嘉妮睨着他:“你今儿这么早上班?” “别说得平时我都晚上才上班似的。” 到了小区门口,嘉妮和他再见。秦牧双手插在裤兜里:“再见地太早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同行。” 秦牧陪着她一直到她工作的大厦。宋嘉妮瞧他打算和她进电梯,不由狐疑:“你公司搬地方了?” “不是。”进了电梯,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仍然在她身边稳占一席之位,宋嘉妮很犯迷糊:“来找人吗?” 他仍然笑而不答。宋嘉妮努了努嘴,小声地自言自语:“神神秘秘。” 秦牧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把她那点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当秦牧和宋嘉妮一起停在她公司门口,宋嘉妮忍不住害羞地问:“你是特意送我上班的吗?” “噗!”秦牧没忍住笑,脸部的肌肉抖了抖。 宋嘉妮的眉毛斜飞了起来,“不是吗?那你干嘛跟我到公司来。” “我来找你们李总。”秦牧丢下她,径直走进大门。 嘉妮的脸闪过红晕,又迅速恢复平常。自作多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已经很习惯丢脸。到公司不久,坐宋嘉妮格子间隔壁的宁媛媛自言自语:“今日导报的主编怎么来了?” 宋嘉妮立刻伸过头来东张西望:“在哪?” “和李总刚进欧编办公室。”宁媛媛说,“他挺有才的,年纪青青就能当了主编。” 对于青年才俊嘉妮总是特别感兴趣,可惜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长也见不到欧总编屋子里那位人物。嘉妮打开工作后台,迅速地开始今天的工作。在不经意的抬头间,她看到秦牧向她走来。 穿着黑色职装的他身材修长挺拔,更显得整个人气质沉稳干练。秦牧对她说:“我先回报社了。” 嘉妮震惊地望着秦牧。他要走,为什么特意和她通报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 第3章 念念不忘 更新时间:2011-05-31 他一走,宁媛媛连忙兴奋地凑过来:“你和秦牧认识的啊?” 宋嘉妮很惊讶,“你也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见过几次面而已。什么时候引见引见?”宁媛媛笑得暧昧极了。 “有什么好引见的,又不帅。”秦牧是她的目标,媛媛你眼馋什么呀!嘉妮下意识地保卫她刚刚萌动的感情。 “他还不帅?你不要眼高于顶!再说了男人太帅不保险,能看就行了。关键是品性和事业。”宁媛媛凑近她,“他好像才二十九岁,如此年青就当了主编,前程不可限量。你帮引见一下嘛,好不好?” “主编?他?”宋嘉妮相当震惊。 “嗯,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一脸呆傻:“我刚刚知道。” “切,”宁媛媛扫兴地坐回位子,“看来你和他关系不怎么样。” 本来就是啊。宋嘉妮一面机械地扫新闻一面想,原来秦牧是今日导报的主编。主编收入不菲吧,他怎么没在s市买房子?就算没有房子,也应该要独租一套屋子才能彰显身份呀,怎么会与人同租呢? “嘉妮,有你的快递。”前台苏如的大嗓门从嘉妮的内线电话传来。 嘉妮放下了对秦牧的疑问,乐颠颠奔到前台领快件。联邦快递文件袋里空荡荡的好似无物。她摇了遥,没有声音。满腹疑惑打开快件,里面倒出来的东西让她吃了一惊! 竟然是n天前被她弄丢的银行卡。 她把快递单翻来覆去的看,可惜没有寄送人的地址,甚至连电话都没留。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捡到她工资卡的人,怎么知道她的地址和名字?她卡背后的签名栏是空白的呀! 好诡异,好悬疑。 手机突然在桌上振动,发出蜂鸣声,胆小如鼠的嘉妮震惊地把手上的卡给扔了。惊魂未定地等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她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嘉妮。” 嘉妮蹙起了眉,她不认得这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欧瑾霖。还记得我吗?” 这小子当年在课堂上给她写情书,结果当场被老师逮住,害她被老师抓去进行思想教育,如此记忆深刻的事,她哪能忘得了! “很久不见了,现在还好吗?”欧瑾霖笑问。 “挺好的。”宋嘉妮漫不经心地,“你哪儿找来我的电话号码?” “猜猜看。” “找凝静要的吧?” “错。我们太有缘了,一定会吓你一跳。”欧瑾霖说,“快递给你的卡收到了吗?” “卡?”宋嘉妮没反应过来。 “zg银行的储蓄卡。” 难道是联邦快递来的那张?!嘉妮望向刚被她扔在桌面的卡,震惊了:“你怎么会捡到我的卡……”还给她寄回来这么戏剧。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晚上有点事哦。”虽然和欧瑾霖是老同学,但他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嘉妮觉得没有和他再联络的必要。 “再忙不是也要吃饭么,”欧瑾霖笑道,“就在你公司楼下的韩国烤肉。好不?” 烤肉!嘉妮眼放金光,她已经有一星期没痛快地吃过肉了。她觉得很有必要和旧同学联络一下感情,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在烤肉餐厅门口,宋嘉妮见到了约莫六七年没见过的欧瑾霖。他不再是她印象中的满脸痘痘的男生,他白净清爽,穿着西装在人群中也算很有回头率。 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回过头,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宋嘉妮说:“多年不见,小子完全变样了啊。” “你一点都没变。” 宋嘉妮摸着脸:“哪儿没变!我是越变越漂亮了!” 欧瑾霖呵呵直笑。二人到餐厅入座,大鱼大肉上来开始烤。欧瑾霖说:“我记得当年你就爱吃烤肉,对吧?” “莫说当年,就是现在也还爱吃。”她往嘴里大口塞肉,鼓着腮邦子说,“你怎么捡到我的卡?” “那天我在我们行的atm机取款,正巧看到卡就搁在atm里。” 宋嘉妮目瞪口呆:“啊?!”上帝啊,她最近怎么老做糊涂事!关键是做了糊涂事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犯的糊涂,悲催。 “嗯,幸好操作时间超时,卡已经自动退出来了,否则就要担忧你的存款咯。”欧瑾霖给她夹肉,望着她说,“我当时拿了卡,不知哪根筋不对,就想查查卡主人的资料。这一查了不得,发现竟然是你的卡!你说巧不巧?” “扯淡吧?想查卡主的资料就能查吗?” “别人不行,但是本行的内部员工要查没问题。”欧瑾霖笑呵呵地欣赏她毫不做作的吃饭方式。她红红的小嘴就算涂满了油,看起来也还是那么迷人。 “你混银行的?” “是的。”欧瑾霖胸口温柔澎湃,“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缘分!所以,理智告诉我必须的、果断地一定要和你联系。” 宋嘉妮头皮麻了麻,“老同学嘛,要联系也应该的。不过,咱们好像从大一之后就没再见过了吧?” “嗯,那会儿不敢联系你。”欧瑾霖说,“高一那件事后,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撕碎了。” 宋嘉妮点着头:“你害得我被老师告状,爸妈都误会我,当时恨你是必然的。” “现在呢?”他期待地问。 “都过去八九年了,你觉得我是个如此长恨的人嘛?” 他给她倒可乐。笑呵呵地说:“那就好。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很害怕你说:‘原来是你,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然后啪得一声把电话挂断。” 嘉妮哈哈大笑:“我只会说‘你谁啊,打错了吧’。” 欧瑾霖也笑:“幸好你没有。” 宋嘉妮嚼着肉,看他一根筷子都没动:“你怎么都不吃?” “我胃不好,不能吃熏烤的东西。” “那你还约我吃肉?”“你喜欢就好。” 宋嘉妮尴尬。他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他对她难道没有感到陌生和隔阂?他怎么能说着仿佛是情话的话而面不改色呢。他是不是觉得老天安排他捡到她的卡,是一种暗示,所以想要“旧情复燃”来着? 他们聊着彼此境况,说起中学时代的趣事,欧瑾霖说:“你还记得高一上学期野炊的事吗?一屁股坐到田里,把裤子都弄脏了。后来还是班长脱下衬衣解了你的围。” 嘉妮于是想起了姜纬。 仿佛冬天里被淋了一头冰水,她突然就失去了吃饭的兴致。在大学里有一次,她也曾掉到水里,是姜纬脱下他的衣服系到她的腰上,他只穿着白色的背心。欧瑾霖问她:“你和以前的同学有联系吗?” 嘉妮垂下了眼睫,不想继续话题了。她捂着胃说:“吃得好饱啊!谢谢你今天的晚餐。” 买过单后,欧瑾霖建议到步行街走走。嘉妮裹着大衣使劲摇头:“太冷了。” “还是像以前一样怕冷。”欧瑾霖说,“我送你回家吧。” 宋嘉妮坐在欧瑾霖的福克斯上,有点羡慕嫉妒恨。感慨自己真是没钱途啊没钱途。人家和她同龄,现在已经有车族了,她却混得惨兮兮,连房子也是老爸老妈付的首付,每个月父母和她各出三千供房,得勒紧裤袋才能过日子。她此刻方才觉得,找个有经济基础的男人是当务之急。 欧瑾霖在拥堵的车潮中紧握着方向盘:“盛世阳光的月租贵吗?” “还好。”有秦牧的房租,她一个月只要2k就够还月供了。 “一个月两千元跑不掉吧?”欧瑾霖抽空看了看她,微笑道,“我的公寓还有间小屋子空着,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住。” 宋嘉妮震惊地眨了好几下眼。呃,这是勾引吗?想一夜情?想同居?宋嘉妮干笑:“谢谢,但是不用了。” “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 “那倒不是,”宋嘉妮说,“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而且这辈子除了出嫁,应该都不用搬了。” 欧瑾霖笑了:“原来买房了,恭喜。” “恭喜什么呀,我宁可不买。原先月光族,过得滋润又自在,现在是白领――你知道白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这个月的工资又‘白领’了。” 欧瑾霖哈哈大笑起来,瞅了她一眼忍俊不禁:“宋嘉妮,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嘉妮摊摊手,“那是,人长得年青没办法。” “和你在一起太开心了,小开心果。” 嘉妮被雷到了。小开心果?我还小宝贝儿呢! 欧瑾霖送她到小区门口,她下车的时候,欧瑾霖幽深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情:“以后,可以经常见面吧?” “都是同学,当然可以啊。回见。”她匆匆下了车。 到小区转弯的地方回头,嘉妮还看到欧瑾霖的车子停在外面。宋嘉妮心一惊,慌忙拔腿就跑。前方有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跑什么呢?” 宋嘉妮抬眼看到秦牧。他穿着运动衫,额上有汗珠。宋嘉妮原地奔跑着说:“和你一样,在运动啊。” 秦牧嫌弃地看了眼她身上的羽绒服牛仔裤,“看你不像爱做运动的人。” “人哪能貌相啊!”宋嘉妮嘿霍嘿霍地奔跑着回家了。 秦牧跟在她身后。在上楼梯的时候,宋嘉妮呼呼喘气,秦牧鄙视她:“身体素质真差,才几楼啊,喘成这样。” “不差不差,我是因为刚才跑太久了。”宋嘉妮说谎脸不红心不乱跳。 秦牧掏钥匙开门,“吃辣子鸡吗?同事今天送的。” “好呀。我最爱吃辣。”其实她肚子已经暴撑了,可是,帅哥邀请她怎么能拒绝?秦牧爱干净长得也不错,事业小有所成,生活作风表面上看还不错,此等好男人,目前还是剩男,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她成天念叨着要找男人找男人,杨光明不就送了个男人给她?她吃吃地笑。 秦牧被她的笑震撼到,“怎么了?” 宋嘉妮咬着筷子,“早上听我同事说,你是今日导报的主编。” “嗯。”他很低调。 嘉妮眨着星星眼,“二十九岁身居高位,好厉害哦。有没有诀窍、秘笈什么的。” 秦牧淡然瞥她:“你觉得呢?” 嘉妮讪讪地,很想回他:有啊,潜规则嘛。但是她怕此话一出,他会用他艺术家般的手捏死她。 秦牧并不吃辣子鸡,只在水晶杯里倒了些红酒,暗红的液体在明亮的灯光下透出晶莹的流光。他轻轻摇晃着杯子,目光停落在晃动的液体上,似乎若有所思。嘉妮偷看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主编大人为什么没有自己独住,而想与人合租?” “合租的方式不好吗?既可以在这样的寒冬夜晚有人一起晚餐,还可以聊天。比自己住好很多吧?” 嘉妮心想,他肯定是个胆小鬼不敢自己住,所以才与人合租!就像她一样,他还没来的时候,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用被子蒙着头,生怕屋子里会突然飘出奇怪的生物。但是他来了,她知道屋子里还住着别人,心情就会安定许多。嘉妮说:“问你个问题你不介意吧?” “只要不太私密。”秦牧勾起高脚杯,啜了口红酒。 “放心,我对你的私密问题不感兴趣,”嘉妮放下筷子,以手托着脸,“是关于初恋的。你会对初恋念念不忘吗?” “念念不忘是什么概念?吃也想着她,睡也想着她,找不了别的女人,每天都回忆以前恋爱时的点点滴滴?” 嘉妮擦汗,“您一定很崇拜穷摇奶奶。” 秦牧的脸抽了抽,“难道你想表达的念念不忘不是这意思?” “比如说,在中学时你喜欢一个女孩儿。但是中间中断了八年没有联系,再次见面,你还会喜欢她吗?” “见了面才知道。” 嘉妮热切地补充:“如果这个女孩仿佛都不曾变样,还是像少女一样甜美、可爱,以你的角度来看,还会喜欢吗?” 秦牧目光似炬,忽然深思地摸摸下巴,“你像少女一样甜美、可爱吗?” 嘉妮脸颊爆红,娇羞一笑:“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秦牧脸上的肌肉抽动得更厉害了。嘉妮蹦起来,“好了,甜美可爱的二十五岁少女要去洗碗了。” 秦牧望着她婉约的背,“其实,你看起来是一点儿不像二十五岁。” 嘉妮夸张地朝他直乐:“真的吗?我经常被人问‘你是不是未满十八岁’。” “……” 宋嘉妮突然哀叹:“可惜,太美了高处不胜寒。大约看我太优秀,都没有男人来追。” 秦牧终于扑嗤笑了出来。 ------------ 第4章 伪女友 更新时间:2011-06-01 宋嘉妮洗浴完毕爬回床上手机,她发现欧瑾霖发来未读短息。“见你之前很忐忑,见面之后还是这种心情。我感觉变成了十六岁少年。” 高中的时候,欧瑾霖是个不算糟透,但也不可爱的男生。他总是欺负她,拉她头发,用笔尖捅她后背,成绩不差,但浮夸爱卖弄,她觉得他一点儿也不低调,而且总是毫无掩饰地表达他对她的喜欢。他喜欢她可以,为什么还弄得天下皆知,造成她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困扰。 过去快要十年了,他难道还对她念念不忘?人们都说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的,可是他们连恋也没恋过啊。莫非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手机屏幕的光泯灭了,嘉妮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似乎不管说什么都尴尬,不如假装没收到。临近睡觉,欧瑾霖打电话过来。“明晚一起看电影怎样?最近有不错的片子。” “我单位经常有影评活动,所以比别人更快看到电影,你不用惦念我的。”嘉妮委婉地说。 欧瑾霖说:“哦。那,有好玩的活动我再叫你?” “行呀。”挂断电话,嘉妮怔怔地想,欧瑾霖是想追她吗? 他在银行工作,有车有房,前途无可限量,长相不差身高不矮,对于物质年代,这应该算是不错的对象了。嘉妮纳闷的是,向来有点拜金的自己,怎么对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嘉妮第二天上班在大厦门口遇到陈亦铭。他提着麦当劳早餐非常讨好地朝她笑。她斜着眼睛:“无事献殷勤,你想干神马?” “没事,就是惦记你吃饭了没有。”陈亦铭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嘉妮接过麦麦早餐,“多谢惦记。”上班没一会儿,她就收到陈亦铭发来的qq消息:“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所以,晚上,救命!” 果然没安好心!嘉妮瞪了坐在她左边格子间的陈亦铭一眼。“姑奶奶我现在晚上都有约会,不能再帮你了。” “不要啊!”陈亦铭发了个在地上打滚的图片,“最后一次,求你了。” 他频送秋波,并且在qq上承诺:“未来一星期午餐我请你,鸡排饭鸡腿饭,只要是有肉的都随便你选。” “那,最后一次。”一星期的午饭哦,可以省张百元大钞了。 陈亦铭和宋嘉妮同一天进公司,两人私交很好,工作上合作地也很愉快。他嗜爱登山、探险,在xx驴友论坛担任要职。就在三个月前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位与他同性的驴友,握住他的手深情告白:“亦铭,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表白,陈亦铭吓得连工具都不拿就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当他把这段经历和嘉妮诉苦的时候,嘉妮笑得眼泪直飞:“太有喜感了!哇哈哈哈哈。” 陈亦铭咬牙切齿:“你还是不是哥们儿啊,太没同情心了!” 嘉妮忍着笑:“太狗血。后来怎样?” 陈亦铭立刻媚笑:“不可能因为他而放弃我的驴行生涯啊,所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陈亦铭的驴友们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了,每隔一两个月都要聚餐一次,商定下个驴行计划。陈亦铭准备在聚餐时带上嘉妮,并且告诉众人,她是他的女朋友,更要告诉那位小gay哥,他喜欢女人! 宋嘉妮顿时拉下脸:“不去。让我和男人抢男人,算什么事儿呀!” “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大不了,一个星期的午餐!”他拿利益诱惑。然后,贪小便宜的嘉妮就答应了。她甚至还问他:“如果你和小gay成了事,谁攻谁受?”陈亦铭咆哮着想要灭了她。 屈指算来,她委屈当陈亦铭的伪女友已经有三次了。陈亦铭对她内疚,于是提议:“反正咱俩现在都光棍,不如凑成一对吧。” “得得得,你别来招惹我,你魅力太大男人都爱,我可不想以后老和男人抢你。” 她每提一次,陈亦铭就销魂地想死一次。 下班后,嘉妮闷闷不乐地与陈亦铭会师。陈亦铭举起三指立誓:“最后一次,我保证。” “gay兄要出国,还是以后你打算不参加聚会和驴行计划了?”只要不是这两种原因,嘉妮都还有随时被他召唤的可能性。 “如果他不放弃,只好我放弃,这样的人生很尴尬。”陈亦铭痛定思痛。 驴友们约定的地点在s市最有名的海鲜餐厅。以嘈杂混乱为著称,湿漉漉的地板,脏兮兮的桌面,唯一可取之处是海鲜正宗且不贵,然而,开着卡宴、兰博基尼来用餐的暴发户比比皆是。 嘉妮不喜欢登山,对陈亦铭他们热火朝天聊着的旅游话题不感兴趣,只顾埋头吃。偶然抬头的瞬间,她与小gay四相相逢。 电流piapiapia地在砰发。 gay哥长得很阴柔,算得上是个漂亮的男人。他盯着嘉妮,眼里明显写着不屑。嘉妮用眼神告诉他‘我要吃饭,你别烦我。该看哪看哪,别盯着老娘!’ 陈亦铭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虾排掉进了沾酱之中。陈亦铭乐呵呵地和大家说:“我们决定结婚了,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参加聚会和驴行计划了。” 小gay的眼神立刻迷离了,望向陈亦铭,痛楚从他清澈的眼睛放射出来。嘉妮非常配合地做娇羞状依在陈亦铭怀里,低眸浅笑。一手揽住陈亦铭的腰,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腰间狠狠拧了把。 陈亦铭低头看她,眼神深情:“又调皮了?” 嘉妮朝天翻个白眼,笑得和蜂蜜似的。她看到小gay非常失落地放下筷子,然后缓慢地,缓慢地离开了位子,离开了餐厅。整个过程都像慢动作,嘉妮估计他幻想着陈亦铭能追上前挽回他呢。 陈亦铭见他消失了,回家途中快乐地把嘉妮抱起来绕了一圈。嘉妮尖叫:“放我下来!” 他才刚放下她,她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别随便吃我豆腐,阿拉索(韩语:知道吗)?” “我太高兴了,哇哈哈哈。”陈亦铭说,“假说结婚太给力了,早知道和一次就要使出此绝招。” “以后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吧?” “肯定的!我要结婚了还来找,他不是有毛病?” 嘉妮又摸下巴:“他刚刚走的时候好像很伤心。你说他会想不开吗?” “那关我什么事,”陈亦铭警告她,“以后再也不许提起他!” “他证明了你的男性魅力,你怎么能让它消失在记忆里。”嘉妮笑得阳光灿烂。人生中难得有一段如此别致的插曲,他应该时不时拿出来回顾自己是如何魅力无边。 走到地铁站,陈亦铭要送她回家,嘉妮说:“不用了,你和我又不顺路。” 陈亦铭也不坚持:“那,到家电话联系。” 因为时间迟了,地铁很空,她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看着对面窗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和周围一样寂静清冷。旁边一对情侣喁语呢喃,男孩轻抚着女孩脸说:“好冰啊,冻坏了吧?”然后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细心地给女孩带上。 女孩倚进他怀里,笑得甜甜的。 嘉妮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眼前的画面如此熟悉,曾经他用热热的双手捂着她冰冷的脸蛋,用湿暖的气息呵热她冰冷的双手。可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冰的气息灌入胸口,顿时让她连胸口都痛了。 大家六一节快乐哦~~~ ------------ 第4章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1) 更新时间:2011-06-01 在小区门口,她与秦牧不期而遇。他手上拎着公事包。二人肩并着肩,走得很缓慢。秦牧先开的口:“加班了?” “挣外快去了。”做陈亦铭的伪女友,应该是赚外快没错吧? “真勤快。” 嘉妮没有说话欲望地耸了耸肩。回到家里,秦牧问她:“天很冷,对辣辣的方便面感兴趣吗?” “如果你愿意煮给我吃的话。” 秦牧就进厨房忙活去了。他泡了两桶老坛酸菜。二人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各自电脑。嘉妮正在看韩剧,突然xx网的弹窗弹出:北京时间22点03分,埃塞俄比亚航空波音737客机起飞后不久坠入大海…… 嘉妮喃喃自语:“这几年空难真多。” 秦牧面色突变,用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即急匆匆地按掉,问嘉妮道:“家里的固定电话能拨国际长途吗?” “不行。”嘉妮说,“可以用网络电话。” “我没用过。” “我帐号借你用,不过我没有耳机,音箱和麦都在我的笔记本上。所以你的聊天可能我全程可以听见。”嘉妮假假地问,“要我回避吗?” “不用。麻烦你。” 嘉妮问了他电话号码,然后帮忙拨打。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她观察到秦牧的神情复杂地变化了好几次,主题都是担忧。 音箱里传来温软甜美的女人嗓音。“哈喽!” 秦牧:“是我。珠曼,你在哪?” “在德州啊。”女人的声音充满笑意,“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你说今天的飞机回德州。我还以为你还在俄比亚。” “呃,哦……”女人笑了,“大约行程变化了还没来得及通知你。我现在已经安全地在德州了,你不用担心。” “嗯。那,休息吧。”挂断网络电话,秦牧对嘉妮说谢谢。 “客气。” 秦牧继续看新闻,嘉妮则继续看韩剧。他听到嘉妮吸鼻子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她眼泪汪汪,抱着方便面也不吃,专心盯着屏幕,不由探头过来看了看。屏幕里的男女正抱头痛哭,秦牧嘴角抽了抽,递一张面巾纸给她。“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什么爱看韩剧,催泪弹似的哭个不停有意思吗?” 嘉妮吸吸鼻子:“因为韩剧里面有在生活中见不到的好男人,有超离生活和金钱的浪漫爱情和幻想,所以女人才爱看。” “是么?”他若有所思。 “生活中没有可以依靠的温暖支柱,就只好依靠电视剧啊,”嘉妮认真地说,“纯洁的爱情多令人向往啊!而现实中往往要考虑对方经济厚不厚雄厚,存款有多少,工作稳定不稳定,会不会有失业的风险。” 秦牧颔首:“是我们这一代人缺乏安全感。” 嘉妮说,“因为我们贪图安逸,追求享受,导致压力太大了。” 秦牧沉默了会儿,突然转了话题:“如果有个人给你打电话,十次里面只接六次,这六次你总是说‘我要出门了,就这样吧’‘我要睡觉了,时间很晚啦’‘对不起,我没听到手机铃声响’,这意味着什么?” 嘉妮同情地望着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回房间后,嘉妮趴在床上一下下揪着流氓兔的短毛。珠曼是秦牧的谁啊?从他们的谈话来看,似乎不是亲人,也不是同事,那么是处于暧昧期间的男女关系?他刚才听说空难新闻时的紧张样子,对她的感情肯定不单纯。呜,他竟然有喜欢的人!虽然他说还没有女朋友,但保不定这珠曼转头就成了他女友啊! 她处心积虑地招来的室友不是没指望了?她对手指怨念。手机骤然响起,她有气没力地接起来。汪雨的大嗓门轻快极了:“女人,在哪?” “有啥事快说。老娘心里不爽。” “啧,来mc吗?” “比mc更惨。” 汪雨笑嘻嘻地,“总不至于内分泌失调吧!明天周末,出来哈皮。” “去哪儿?有男人吗?”嘉妮顿时来了劲儿。 “……你好饥渴。” “是啊,我太饥渴了,没有男人我简直活不下去!” 正想回房的秦牧听到嘉妮屋子里传来的的豪言壮语,口中的茶差点箭喷出来。他不自觉地站在门口偷听:“真的?多带几个男人啊!行,明晚八点见。” 秦牧摇了摇头。她到底是有多缺男人,能饥渴成这样? 宋嘉妮到达ktv时,整个人都快要冻僵了。汪雨冲过来抱她:“宝贝儿,你来了。” ktv里有八九号人,男女参半,有一半是以前的同学,还有一半是汪雨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环肥燕瘦,任君选择。”汪雨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嘉妮犀利的目光扫过陌生男子,小脸笑成花朵,礼貌地点头问好。她低声回汪雨:“你很有当老鸨的潜质。” “那几位资质不错吧?使劲挑挑,满意的晚上带回去。” “……”嘉妮还没豪放到如此程度。汪雨哈哈大笑,接着给她一一介绍那几个陌生人:“大家都是年青人,玩得尽兴点儿啊。” 嘉妮已经很久没见过男人,于是掷骰子,猜拳,拼酒玩得不亦乐乎。嘉妮小有酒量,几杯啤酒下肚,显得更加兴奋,捋着袖子起劲地猜拳。门开门关,谁进来谁走了,她通通都不知道。等到她觉得有些喝高了,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蓦然发现了他。 她怔住了。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眨地望着她。清俊的外表,幽黑的眸子一如当年,还是嵌在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是不是晕了。可是,没有,她能感觉到手的温度瞬间就变冷了。 ------------ 第4章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2) 更新时间:2011-06-02 她重新看向他。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中间像隔了千山万水,怎样都迈不过去。 嘉妮没有想到再相见会是在这里。汪雨也没有说过他会来……她的目光在ktv中寻找着汪雨的影子,可惜她不知去向。嘉妮忽然咧嘴一笑,抑制心中的紧张走向他。“姜纬,好久不见!” 他盯着她:“好久不见。” “没有想到你会来哦,”嘉妮说,“现在没有假期啊,你怎么有空来s市?” “想来,所以来了。”姜纬拍拍身边的位子,“坐。” 嘉妮却回身拿了瓶啤酒,“喝酒不?” 他皱了皱眉。嘉妮知道他一向烟酒不沾的,“不喝吗?那算咯,我继续和他们玩儿去。” 姜纬一把拉住她,“别喝了,我进来二十分钟,一直见你在喝酒。别糟蹋身体。” “喝酒能促进血液循环的。”嘉妮悄悄挣开他的手。 他们……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吧?自从毕业后,她再也没见过姜纬。她也没有想过他们再重逢是怎样的画面,更没想过今晚会遇到。 姜纬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嘉妮抱着酒瓶,“那,我们来猜拳?” 姜纬只是望着她。“为什么那么久不和我联系?” “很久吗?”嘉妮说,“不是过年过节都有发短信?不过你没回。” “我从来没收到过,我换了的手机号,你没有保存吧?就好像你换了电话号码却不告诉我一样。” 嘉妮无话可说。她低垂着眼眉,连呼吸都有点儿疼痛。当初是她放开他的手,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怨念?如果今天他不理她,那她会觉得心安理得。 “这里很吵,我们出去走走吧。”姜纬建议。 去,还是不去?嘉妮挣扎着。他们已经分手了,就算走几圈长城又有什么意义?尽管已经过去三年多,似乎,她还是不能和他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她笑得太虚假,任何动作都刻意和做作。她看见他就觉得现在的快乐生活像伪装,保护膜轻而易举就被他撕破了。 “走走?”他再次要求。 嘉妮思索了好半晌,还是答应了。 她与姜纬分别了三年半的时间,再一次在s市街头并肩漫步,像梦一样。细碎的雨丝吹在面颊,让可怕的寒冷如同要钻进人的五脏六腑般。姜纬突然停了下来,把羊绒围巾系到她脖子上。 曾经对他来讲轻车熟路的动作再次重现,嘉妮的眼眶顿时红了。她低垂着头,没有勇气看他。他假装轻松地说:“几年没来,s市有了很大变化。” “嗯。”嘉妮用力把煽情的眼泪收回眼眶。就这么走着,这么寂静着,嘉妮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当年他们不能在一起,现在也一样不能,她深深明白。 “下午我去了一趟s大,走过以前我们生活的地方,”姜纬深吸了口气,“感觉一切都没变,但一切都又变了。” 嘉妮笑了:“好文艺。” 姜纬也笑:“走过我们曾经走过地方,想起曾经的快乐回忆。我觉得心很空――” 心很空,却为什么现在才来呢?三年半时间,他可以做的还有很多……她忽然想起来,是她先提的分手,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来找?更何况,她早也看清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低垂着眼睫:“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回不去了,可是,还有现在呢,以后呢?”他停下脚步,深深凝望。“难道只能这样了?” “这三年多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嘉妮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天气真冷,我想回家了。” 姜纬捉住她的手:“对不起,嘉妮。” 嘉妮和他对望:“为什么对不起?”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他蓦然抱住了她。嘉妮挣扎了两下挣不开,只得随他抱着。姜纬的声音闷在她的发梢里:“对不起。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嘉妮摇了摇头。 姜纬着急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很用心,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努力去克服的,只有齐心协心才能走到最后不是吗,受到一点挫折就放弃怎么可以?” “一点挫折吗?”嘉妮脸上假装的笑意顿时消逝,“看来你还没明白,那一点挫折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我也是家里的宝贝,由不得让你们肆无忌惮地侮辱!我走了!”她转身的瞬间,眼泪溃堤地滑落。 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所以和她说对不起?可是他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感情结束了三年半,他们不但找不回当时的感觉,还多了三年半的时间隔膜。 抹了抹冰凉的泪水,迎着绵绵细雨,她慢腾腾地走向地铁。 大学四年,她人生最美好的四年,有很好的成绩,有最好的室友,还有疼她的初恋。可是有一天,她的美满生活突然被切了个小口子,血流不止。嘉妮用了很长时间疗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痂。可是姜纬轻轻一碰,它又流血了。 汪雨打电话来:“你怎么一声不吭跑了啊,姜纬也不见人影,你们俩在一起?” “没有。”嘉妮问她,“你们平时有联系?” “那倒没有。是昨天下午突然打电话来,刚好有聚会,就邀上他一起了。”汪雨顿了顿,“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嘉妮告诉她没有,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然后挂断了电话。她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地往前走。最艰难的时刻都过去了,他的再出现,她应该要表现得淡定些才是啊。 她到家门口时收到欧瑾霖的短信,约她明天一起看明天上映的最新电影,还补充一句:“明天首映,你应该还没看过吧?”嘉妮沉思了会儿,给他回了:“好。” 嘉妮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只好爬起来找酒喝。她想,秦牧的红酒应该还有,她偷喝一点不要紧吧? 于是偷偷摸摸地进厨房,遍寻不着那瓶鲜红液体。 身后陡然传来声音,“找什么?” 宋嘉妮吓得魂不附体,回头见是秦牧,连忙安抚胸口,“吓死了吓死了,您就不能出点儿声吗?” “胆子有那么小吗?”秦牧很质疑。 “别以为我是伪白兔啊,我是真的胆小。”嘉妮嘟着脸,“喂,把你的酒借我喝点。” “心情不好?”秦牧问着,手已经打开厨房上层的柜门把酒拿出来。 “你看我像心情不好吗?我是睡不着觉。”嘉妮把酒瓶抢过来,顺便抓了只杯子,走了两步问他,“难道你也睡不着?” “算吧。” 嘉妮摇晃酒瓶:“一起喝。” 于是他们就在客厅一人一杯酒,以人生理想、男人女人的话题为佐料开始品酒了。宋嘉妮话很多,不着边际地胡言乱语,笑成一团。秦牧淡定地啜酒,“你失恋了?” “恋无可恋,怎么失恋。” “那肯定是单恋无果。”秦牧恶毒地说。 ------------ 第4章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3) 更新时间:2011-06-02 嘉妮嘿嘿直笑:“才不是――如果我说,是我把他推开我的身边,不让他再靠近我,扼杀他想要和我私奔的念头,你会不会以为我醉了?” 秦牧默默地不言语。嘉妮把杯里的酒一仰而尽,“爱情是童话里的东西,而生活是现实的。” “生活里也有童话。” “那得有很多基础。”嘉妮绻缩到沙发上,笑僵掉的脸忽然被落寞的神情取代,“你相不相信,在被爱情伤过之后,会变得爱无能?” 秦牧说:“相信。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吗?真正爱过以后,寻找到的伴侣往往只是适合的,并不是最爱的。在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是属于别人。” 嘉妮媚眼如丝地瞅他:“你也是吗?” 秦牧没有回答。嘉妮了然地笑笑,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谁能没有点故事?她继续喝酒,渐渐觉得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如果说再见到姜纬,还有心动,那多矫情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足够让她脑海里的他影像模糊,再看不清轮廓。 嘉妮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把秦牧手中的酒杯收走,“我去洗洗。” 秦牧抢回来,“不必。你去歇着吧,我怕你等下忘了关水笼头。” 嘉妮抗议:“我又没醉,你忒小瞧了我。” “你是不醉女金刚,行了吧?回屋去吧。”他自动自发地洗杯子去了。 有了酒精的帮助,嘉妮很快就入眠了。迷迷糊糊间,她梦见自己到了丧礼用的扎纸人小店。脸上涂着圆圆的红红的腮红,穿白衣服黑色吊袋裤的纸人,集体瞪着她,周遭缭绕着诡异音乐,令她寒毛直竖。 “你来这里干什么?”苍老的声音猛得在她身后响起。 她惊得捂住嘴巴,回头望着苍老的妇人,她正在扎纸人,用阴森的语气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 她推了嘉妮一把,她一个踉跄,便猛得惊醒过来。 黑暗中,只有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响。周围黑压压的,半丝光线都不曾从严密的窗帘透进来。她不敢吭声,用被子蒙住了头,可是耳边似乎回响着阴森森的怪叫和叹息。她一头扎在被子里,手在枕头边四处摸过着手机。 她给汪雨打电话。汪雨张嘴就骂:“谁啊神经病,半夜三更吵人睡觉。”啪得把电话挂了。 宋嘉妮气结。她很困,可是一闭上眼睛立刻出现诡异吓人的扎纸人,连忙又睁开。无人求助的感觉真是哀戚,她用手机微博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做恶梦了,现在不敢睡啦。t-t 手机的光刚熄灭,震动感从她手中传来,吓得她通体都酥麻了。看到灯光一明一暗地显示着欧瑾霖的名字,嘉妮这才回过神,是手机响了。她纳闷地接了起来。 “睡不着吗?”欧瑾霖声音含笑,“我陪你说说话吧。” “……”嘉妮很惊恐,“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我关注了你的微博啊。” “……”印象中,她好像没有告诉他她的微博id吧。欧瑾霖似乎猜到她的心思,补充说:“从汪雨那里拿到的你的号。” “哦。”嘉妮说,“没想到你也玩微博。” 欧瑾霖笑了:“随大流啊,我可不是outman。” “你怎么半夜还不睡?难道也做恶梦吗?” “应酬到现在。”欧瑾霖不无疲累地说,“那些客户又好色又能喝,不到凌晨三四点都不散场。” “所以说么,混饭吃有多不容易。” 欧瑾霖说:“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吧,我讲故事给你听,你睡吧。” “……”他们有熟到让他讲故事哄她睡的地步吗?“不用啦,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再见。” “真的不用吗?闭上眼睛不会浮起刚才的梦境?” “不会的。”嘉妮内心虽然恐惧,但他要给她讲故事也让她害怕。他们还没有熟络到这程度呢。她把床头的小灯光打开,暖洋洋的桔色灯光让她安心,睡意也很快袭来了。 她又做了个梦。 洒满玫瑰花瓣,充满花香的西餐厅里,她与欧瑾霖面对面相坐。烛光摇曳,映着他们的漂亮的脸庞。欧瑾霖帅得和王子似的举杯:“干杯。” 嘉妮机械地喝了口酒。欧瑾霖说:“既然今日如此好气氛,我们来谈谈业务合作吧。” “什么业务合作?” 欧瑾霖迅速地从桌底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我们新推出的综合保险,囊括了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属于万能型险种,非常划算的哦,而且马上就要停止出售了,现在购买是最佳时机。” “……”嘉妮的脸抽搐了。敢情安排得和爱情剧似的布景,就为了方便他推销保险啊? 醒来后嘉妮唏嘘不已。铃声陡然大作,是汪雨打来的电话:“妞,昨晚半夜给我打了电话啊?” “你无情地挂掉了!”嘉妮冷冷控诉。 “人家睡得正香,根本无意识嘛,”汪雨语气很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嘉妮说,“我刚刚梦见欧瑾霖千方百计地联系上我,是为了推销保险,所以吓醒了。” 汪雨扑得一声笑,“人家是客户经理,又不是卖保险的。不过,梦见男人是好兆头啊!” “好什么?”嘉妮嗤之以鼻。 “国家某部门说了,27岁还没伴儿就是剩女,你离剩女只有两步遥,赶快抓紧吧。” 嘉妮哼哼两声。半晌,汪雨问她,“你和姜纬,还有可能吗?” “三年前都不可能,你觉得现在可能吗?他那时愿意放弃他高干子弟的身份和我在一起,我都没同意,何况如今他是政府职员,将来什么市长省长指不定就是他,不可能说辞就辞的。再者,三年多不见,感觉……已经很陌生了。” 汪雨不无感慨地说,“再浓烈的爱情,都经不起时间的稀释。” 嘉妮深吸了口气,说道:“好了,我很饿,得去觅食了。” 她特意看了看秦牧的房间,房门紧闭,似乎他还在睡觉。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准备拿面包牛奶打发午餐,发现餐桌上摆着张白瓷盘,上面一个吐司三明治。是秦牧做的? 她吞了吞口水,到他房间敲门。“不在家吗?我把你的三明治吃了啊!” 无人回应。 嘉妮于是就把三明治吃了。她边吃边想,秦牧还真是新一代好男人,还会做三明治,这娶回家不是个贤夫吗?不知道将来谁如此好运气,能够消受他。嘉妮啃着三明治芳心怦动。 她打电话给杨光明,杨光明夸张叫喊:“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太感动了。” 嘉妮大乐:“说得我好像从没给你主动打过电话似的。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是。想和我约会吗?” 嘉妮的脸抽了抽:“你都快要结婚了,还妄想自己市场前景良好啊?” “那当然,昨天还有个小mm非要约我吃饭呢,”杨光明笑道,“说吧,打电话来什么目的?” “如此三八的你,不好奇我和秦牧合租会发生些什么?” “能发生些什么,难道419?” “思想太不纯洁了!” “嘁,你个腐女认得纯洁二字吗?” 嘉妮扑嗤一笑,随即切入主题:“光明,你认识珠曼吗?” 杨光明怔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珠曼的存在,秦牧告诉你的?” “秦牧和她什么关系啊?” 光明沉默了会儿说:“就是暗恋和被暗恋的关系。” “如此而已?”秦牧做事果断,不像动了心却不行动的人啊。 “也许还有其他纠葛,但秦牧很低调,私事基本上对谁都保密。我和他这么多年哥们儿,也是前两年才知道他喜欢珠曼。” “珠曼不喜欢他吗?” “不知道。珠曼是很有个性、很优秀的女孩,现在在德州念博士。听说她和秦牧比暧昧近点,离恋爱却还有点远。但秦牧太固执,动了情估计不容易放下吧。” 宋嘉妮默默地想,一个国外念博士的女生,必定拥有超凡的睿智,不管是不是拥有姣美的外貌,丰富渊博的知识就是致命魅力。她的胸口微微发酸。 杨光明呵呵笑问:“动心了?” “没有,”嘉妮说,“在评估值不值得动心。” 杨光明认真地道:“想要忘记一个人很难。但是,并不一定要忘记才能重新开始。秦牧不错,好好争取。” “我也不错啊,怎么没人来争取我?”嘉妮很郁闷。 “我来吧?” “还是算了吧,”嘉妮笑道,“多谢你了,别和他提起我打听过他。” 这厢电话刚挂断,不属于她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嘉妮四处寻找着铃声来源,赫然发现它竟然在沙发的夹缝里。 是秦牧的黑色的iphone。迟疑了会儿,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对方柔软地说:“秦牧,你在忙吗?” ------------ 第5章 不如不见(1) 更新时间:2011-06-03 宋嘉妮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我是秦牧的室友,他的手机落在家里了。” 对方明显楞了下,“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好的。你是……珠曼吗?”对好听的声音,嘉妮过耳不忘。 “你知道我?”她很有些意外,“是秦牧和你提起我的吧?很高兴认识你。” 嘉妮说:“米兔。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然而到晚上她准备赴约看电影的时候,秦牧还没回来。欧瑾霖开了车子来接她,想到凌晨时做的梦,感觉十分尴尬。 “后面睡得好吗?”欧瑾霖问她。 嘉妮纳纳地笑,等到话题打开了,才问:“客户经理的工作范围是什么呀?” “简单地说,是银行和客户之间沟通的桥梁,也负责维护和顾客之间的关系。”欧瑾霖无奈地皱眉,“所以偶尔要应酬。你介意男人应酬吗?” 嘉妮干笑:“只要不是没日没夜把家都忘了,应该不介意吧。”心里嘀咕着,当然介意!如果丈夫经常陪客户出入声色场所,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对于而今的男人来讲不是天方夜谭吗? 他们看的电影是众星云集的爱情片,炒作地沸沸扬扬,但主题混乱,不知所云。嘉妮看着看着就发困,然后毫无意外地睡着了。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着,她猛得抽回来,脸颊一片绯红。欧瑾霖清了清嗓音:“醒啦。” “不好意思,”嘉妮觉得别人邀请看电影还睡着,实在很不礼貌,“大概昨晚睡得不够久。” “不要紧,其实我也觉得这部电影很无味。” 他们提早离场吃霄夜。嘉妮说:“去s大吃麻辣烫,那边有家麻辣烫可好吃了!” 半小时后吹着冷风,捧着麻辣烫在s大他游走。,欧瑾霖吸着鼻子说:“感觉像回到大学。” “我天天都过着大学似的日子,经济紧张,唯恐吃了上顿没下顿。”嘉妮幽怨地叹气。 “有那么夸张吗?找个男友来养养你?”欧瑾霖笑笑说。 嘉妮唯恐触了雷区,引来尴尬话题,连忙闭了口,欧瑾霖说:“我喜欢你身上大学生的气息。” 嘉妮呼噜呼噜吃着魔芋粉,面不改色:“你这不叫喜欢,叫怀念。” “你已经到了要让人怀念的年纪?” 嘉妮瞪他一眼。欧瑾霖说:“其实我以前经过s大n次,很想进去找你,但又怕你不理我。高中毕业的晚会你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 “我当时鼓起勇气要向你道歉来着,可惜你昂着下巴,不拿正眼看我地擦肩而过。我那晚伤心极了,人生第一次喝得烂醉。” 嘉妮愕然,“有这事吗?我没印象耶。” “害得我心碎神伤的画面,你竟然毫无印象,我太可怜了,”欧瑾霖说,“后来总想去找你,但一想到你可能会骄傲地说‘我不想看到你’,就退缩了。” 嘉妮咧嘴笑,“那现在怎么有勇气来找我了?” “银行卡的事,让我觉得我们有缘份呗。” “哇,真辣啊!”眼见话题要往暧昧转换,嘉妮连忙用手扇着口,呼呼吹敢。 “谁让你不要命地放辣椒。”欧瑾霖走向便利店,“给你买点儿水吧。” 他们往学校里的小便利店走的时候,嘉妮看到了姜纬。他们俩似乎都没料到会在学校里相遇,不由怔住。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欧瑾霖和她。欧瑾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又将视线转向她,“认识的人?” “前男友。”嘉妮将手伸进欧瑾霖的臂弯,朝姜纬微笑点点头,从另一条路这乎仓惶而逃。眼角余光,分明扫到姜纬挪开步伐想要追上来,但最终,还是没有。 幸而没有,嘉妮的心酸涩地发疼。 欧瑾霖问:“为什么分手?” “毕业了即将面临分离,自然就分了。”到了停车场,嘉妮自动和他拉开距离。 “刚刚,算是利用我吗?” 嘉妮挠挠头:“别说利用嘛,说帮忙不是很好?” 欧瑾霖说:“那怎么报答?” “啧,太小器,做人要不图回报,知道不?” “那好吧,我帮你多一些,回头给我最好的回报,行吗?” 嘉妮笑他:“你当在累积积分啊!” 欧瑾霖笑了。他甩甩头:“走,送你回家。” 一路上,嘉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欧瑾霖开口几次,她似乎恍若未闻。他只好说:“看来你还忘不了他?” 嘉妮如梦初醒似地望着他,“嗯?哦,并不一定非要忘了这个人才能开始新的恋情吧。” 欧瑾霖诧异地望着她,然后不说话了。他的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她小区门口,欧瑾霖问她,“什么时候请我去你家逛逛?” “等我哪天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再说,现在非常乱,实在不好邀请你上去,”嘉妮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欧瑾霖拭探地问:“一个人住吗?” “有个室友。”嘉妮挥挥手,独自回家了。她走得很慢,满脑子想的都是姜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时候的样子。他会觉得受伤吗?他千里迢迢地跑来,她却给他一个挽着男人离开的画面,她是不是很坏…… 她有气没力地进了家门。屋里黑漆漆的,半点灯光都没有。她把所有灯都亮了,冰冷漏风的心里才觉得暖和些。 第二天一早,她起得晚上了,连头发都没梳就疯狂奔出了家门。直到奔跑在路上,她才想起来今天没见到秦牧。他上哪儿去了?手机又在家里,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奔进大厦塞挤得满满的电梯,电梯门正欲合上,忽然娇软的女声大喊:“请等一下!” 站在前面的男士按下了等待键。一个满身喷香水的女孩儿风似的卷进来,和嘉妮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由都楞了。她甜美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冷冷地盯着嘉妮:“竟然会在这儿遇上你。” 嘉妮打着呵欠,“有问题吗?” “没有,”黄樱鲜艳的嘴角浮起诡异的笑,低声说,“没想到你也出息了,能在s市最高级的大厦上班。” 嘉妮翻个白眼,微笑不答。黄樱眼神娇媚流转,“很久不见,你变胖很多。” “心宽体胖呀,”嘉妮突然神情夸张地指着她的脸,“你的雀斑怎么越长越多了?比上次见到你多了至少一倍!是不是激光嫩肤把皮肤弄坏了?” 黄樱瞬间拉下脸,眼神狠厉地瞪着嘉妮。嘉妮视而不见:“我有个朋友有祛斑秘方,你要的话我让她给你啊。” “不、用、了!” “叮”得一声,嘉妮的楼层到了。她和黄樱挥手:“再见。” ------------ 第5章 不如不见(2) 更新时间:2011-06-03 和黄樱已经很多年没见面,没想到以后却要在同一栋大厦里上班。这是孽缘么?老实说,哪怕很久未见了,再次见到她,嘉妮仍然觉得很堵心。 嘉妮早上的工作完成后,蓦然想起秦牧。她在网上找了今日导报的电话,让前台转接主编室。很快秦牧就接了电话,喂了一声没了下文。嘉妮问:“你在听吗?” “嗯?嗯。” 嘉妮不知道这两声嗯代表什么。“你的手机落家里了,珠曼给你打过电话。” 秦牧应了声:“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有。”他起伏的语气让嘉妮有一丝挫败感。珠曼给他打电话,他觉得很高兴,是吗?她给他打电话,他还觉得意外不耐烦,是不是? 她有点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快要下班的时候,苏如过来找嘉妮,“晚上陪我吃饭,反正你没约会。” “你咋知道我没约会?我又不是万年剩女。”嘉妮很不满。 “如此说来,你不剩了?”苏如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还说没男人,你现在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有一股风骚、劲!” 嘉妮娇媚地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苏如拉着她的手撒娇:“陪我嘛陪我嘛,拜托。” “又要去相亲吧?”嘉妮拨开她的手,“带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去,你竟然不觉得压力大吗?你应该找个丑女,才能衬托得你如花般娇艳,如水般柔情啊。” 苏如挫败地垂头,“你信春哥的吗?好自信啊。” “好自信源于我的好样貌,好身材!” “呕,”苏如打个冷颤,“自恋的功力登峰造极了。” 嘉妮很得意苏如被她雷到的神情。“今天又是谁给介绍?” “不是,”苏如娇羞地低头,“是网友见面。” “网友有什么好见的,”嘉妮鄙视她,“趁早打消念头。” “可是人家约好了,”苏如小声说,“走嘛,我们远远地看一下,如果长得很销魂,咱们就离开。然后我请你吃好吃的。” “吃香辣蟹怎么样?” 苏如默默泪,“您老真会敲诈。” 宋嘉妮热情如火地拉着她出去了。等电梯的时候,嘉妮看到黄樱从永视传媒翩翩走来,立刻别开了眼睛。 黄樱哼了声,“还真巧,早也见晚也见。” “说明我们有缘呗。” “你该不会因为我到了永视传媒,故意到xx网上班的吧?”黄樱质疑地问。 嘉妮震惊了:“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我怎么可能因为你而改变我的人生啊。你有那么重要吗?” 一直到离开大厦,苏如才问:“刚才那个是谁啊,说话好奇怪。你们俩曾经抢过一个男人?” “如果真有这么回事,一定是她抢我男人。” “你输了吗?” 嘉妮耸耸肩,“常常输在她手上。你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吗?上论坛搜一搜‘818我那jp的发小,如此销魂为哪般’。” “我看过,你该不会是里面被欺压的小j吧!”苏如无比同情地说,“真是冤孽啊!” 苏如和网友约好的地点在mg西餐厅。苏如一进餐厅就感觉有个长相普通的怪叔叔在看她,她低声地和嘉妮呢咕:“不会是他吧?” 嘉妮于是也跟着看了一眼,那大叔还在盯着苏如看。“大有可能!” “咳,简直伤害我水灵少女的心,老头子了还敢上网泡妹!”苏如丧气,“我心死矣。香辣蟹去。” 嘉妮问她:“不去确定下?万一你的网友另有其人,还是个美貌大帅哥捏?” 苏如说,“帅哥哪能躲在屏幕后面发骚?我看清楚了,死心了!” 苏如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虽然嘴上哀嚎着要找男人,趁着年青赶紧抓个男人在手心里,但那不过吼叫着玩,她还在过着金黄的月光年代。把所有工资都用来装饰和犒劳自己,不像嘉妮,已经悲催地把工资都上缴给了房子。她们坐在香辣蟹的靠窗位子,热情如火地吃着。苏如说:“下周有明星访谈吧,看在吃了我三只香辣蟹的份上,帮我多要几个签名。” “不如让他和你握握手。” 苏如立即双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嘉妮奸笑:“我正在计划怎么样能让他和我抱一抱呢?要知道我迷恋他已经很久了。长得又帅,又有才气,哎呀……” “对对对,没想到你也是他的粉丝。湾湾最有才华的天王啊……”两人一起花痴上了,口水流了一地。 到了买单时节,苏如把钱包里所有钱都奉献出来了。嘉妮怎会让苏如独自掏钱,最后还是aa买单。苏如说:“嘉妮姐……”被她瞪了一眼,立即换上甜笑,“嘉妮,我觉得你真是善良又可爱,每次说好我要请客的,最后都会变成aa。” “你眼光真好!”嘉妮心花怒放。 “我在天涯看到一个贴子,标题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觉得,有时候很多人追的女孩很一般,而很不错的女孩没人追。” “真理啊,”嘉妮感慨地说,“优秀如我,太高处不胜寒了,就没什么人追。” 苏如同情地望着她。嘉妮猛得拍下她的脑袋:“竟然跑到天涯去看帖子,难道不知道我们论坛也有这个贴吗?!你得为我的论坛贡献流量!” 嘉妮和苏如逛了会儿街,才各自分手回家。嘉妮一进门就瞧见秦牧坐在沙发里,用笔记本正在上网。手边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在屋子里飘荡着香气。 嘉妮说:“回来啦。” 他抬眸看她,“周天临时出差了。” “哦。”嘉妮到厨房倒杯水暖手,“外面好冷啊,手都快要冻僵了。” 秦牧开了暖气。嘉妮没话找话地问,“你给珠曼回电话了吗?” “嗯。” 他似乎不准备和她谈关于珠曼。嘉妮想,她们不过是室友关系,称不上很熟,他不聊他的感情问题也很正常。 他安静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嘉妮在喝热水的同时偷偷看他。秦牧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有什么问题?” “那个……”嘉妮不好意思地说,“昨天你放在桌子上的三明治被我吃了。” 秦牧的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然后呢?” “然后?呃,”嘉妮怔了怔,“我还你一个三明治吧。” “就这样?” “难道还要付利息?” “嗯,”秦牧说,“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当赔偿吧。” 嘉妮瞪圆了眼。秦牧挑挑眉:“不行?” “行呀。”嘉妮忽然莞尔一笑,“想吃什么。” “蛋炒饭。” 嘉妮说:“家里没有饭。给你炒个河粉?再做一碗酸辣汤好不好。” “行。” 嘉妮便换了衣裳去厨房准备材料。心里多少觉得怪怪的,秦牧让她“还”三明治的样子很幼稚很好笑,是他今儿心情好?因为珠曼的缘故吗? 她拿材料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秦牧也在看她,见她回头连忙看向电脑屏幕。嘉妮的心怦怦直跳,心想他偷偷摸摸看我,在想什么?刚刚他在看她,不是她的错觉吧? 等到热腾腾的炒粉和酸辣汤端上桌,时间已过了半个小时。秦牧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炒粉和喝汤。嘉妮期待地问他,“好吃吗?” “凑和。” 嘉妮心里哼道,要求真高,脸上却笑嘻嘻地:“我的水平只到这里,请慢用。”转身就要回房间。 “不一起吃吗?”秦牧抬头问。 “我很撑。”嘉妮回浴室洗了把脸,看镜子里脸颊湿漉漉的自己。她引以为傲的雪白肌肤最近有些儿泛黄,她把这归咎于把大部分工资都贡献给了房贷,没空保养自己的缘故。其实对于被迫当房奴,她到现在还颇有怨言。 “嘉妮,电话!”她听到秦牧在喊。 嘉妮摸摸口袋,手机不在,看来搁桌子上了。她快步走到客厅,来电显示里姜纬的名字不断在跳动,她的神情一点点地淡下去,随即把手机递给秦牧:“帮我接,说我在洗澡。如果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男朋友。” 秦牧痛快地接过来。“你好。”他抬头看了眼嘉妮,她的呼吸陡然屏住,听到他接着往下说,“我是妮妮的男朋友,她正在洗澡。有什么需要我转答的吗?……哦,那好,再见。” “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挺紧张的啊,”秦牧继续吃东西,“真紧张的话,就该自己接电话。” 顿了会儿,秦牧才说:“他回h市了。” “哦。”嘉妮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特意来s市,找到的也许是他不想要的答案。以后,也许不会再见面了吧…… “前男友吧?” “果然做新闻的人感觉特别犀利。”嘉妮并不打算和他说姜纬,正如他不打算说珠曼一样。 ------------ 第6章 心动的标准 更新时间:2011-06-04 嘉妮收拾好厨房回屋,秦牧仍然在客厅使用电脑。她上qq,见汪雨在线,马上呼她:“在干神马?” “看《秘密花园》,正哭着,别打扰我。” “呸,不是喜剧片嘛,你哭啥!” “喜剧片不能有催泪情节吗?”汪雨发了个黑煤球,“你又在干嘛?” “纠结中呗。昨晚欧瑾霖约我看电影,然后我们去吃麻辣烫了。他好像喜欢我。” “怎样?决定接受他?” 嘉妮打字的速度迅速缓慢,好久才说:“我好像爱无力了。” “不是爱无力,是还没有出现让你有爱冲动的人。”汪雨补了句,“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 “接受欧瑾霖吧,他条件不是挺好的么,有车有房,公婆不在这儿,省得伺候。” 欧瑾霖站在璀璨的角落里,事业小有所成,长相外表不差,应该也是很多女生想要嫁予的对象。虽然在中国,有很多很多家庭的组成并不是为了爱,而是门当户对、条件相当,但嘉妮还是觉得,如果找一个不爱她她也不爱的男人结婚,这辈子就悲剧了。 嘉妮胃部一阵翻腾,忽然绞痛起来。没有前奏闷痛,直接就进入了高潮。她连吸气都不敢,忙到床上躺着。放松休息没有让疼痛减轻丝毫,在疼了近一小时后,她捂着胃部准备去厨房拿药。 秦牧从她一出来就在看她,见她走路姿势怪怪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 敏锐的秦牧哪能从她的声音听出没事啊,忙走向她,见她脸色青白,连忙扶她坐下,“哪儿不舒服?” “估计急性胃炎。”嘉妮说,“我有药,在柜子的抽屉里。” 秦牧动作麻利地找药,好不容易找到她说的胃药,却是已经过期的。秦牧说,“到医院看看。” “不用了,躺躺就能好。”虽然知道躺着不能好,但她就是不想去。 “我还没听过急性胃炎不用吃饭打针,光躺就能好的。走!我带你去。” 嘉妮扁扁嘴:“去医院要很多钱。” “……你有医保卡!” 嘉妮只好穿上羽绒服,歪歪扭扭地跟他出门。秦牧说:“我背你。” “不用了,我很重。” “你是在藐视我肩不能扛?” 嘉妮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胃实在很痛,也就顾不得矜持,爬上了他的背。她的痛觉没让她的脑袋变迟钝,她趴在他的背上,脸颊升起热意。秦牧的背很宽,结实有力气。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会不会感觉得到她胸前两团兀起? 她想地血脉喷张。 秦牧背着她到小区某辆车前面将她放下。他拿出遥控钥匙,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他上车后,嘉妮纳闷说:“这辆车子好像长期停在露天停车场。” “嗯,上下班太拥堵,我不爱开。” 嘉妮按着腹部闭上眼睛,默默地想,好小子,开马六呢!主编大人会不会是个有理想有追求,不想买房子只喜欢与人合租的富二代? 痛意袭来,她忍不住皱眉。她斜着眼睛看秦牧在专注开车的时候偶尔回头看她一眼。他关切的眼神让嘉妮觉得温暖。对于相识不久的室友来说,他能关怀,嘉妮觉得他一定是个人品极佳的男人。 能被人守护着,感觉真好。她不争气地觉得眼眶有点湿润。 在离盛世阳光最近的医院急诊室里,医生按嘉妮腹部,嘉妮猛得吸气,“好痛!” “最近几天吃什么了?” “肯德基,麦当劳,麻辣烫,香辣蟹。”嘉妮如实告诉。 医生冷嘲热讽:“那也难怪要得急性胃炎。吊瓶去。”大手一挥,夺去了医保卡里的二百七十块钱。 她在热闹腾腾的输液大厅等待输液。望着眼前嚣闹景像,她自言自语,“要不早知道这是医院,还以为是在赶集。” 秦牧失笑。嘉妮吊瓶估计要花将近两个小时时间,嘉妮说:“你先回去吧,占用你时间真不好意思。” “把病人丢这儿自己跑,你看我你做得出来吗?”秦牧看看手表,“反正也就两小时,你睡会儿,我在旁边看书。” 他拿出他的iphone,专心志致地研究。嘉妮合上眼睛,又睁开,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长长的睫毛一张,一合,像是要将她催眠。她心中有微妙的感觉,暖暖地,痒痒的。 嘉妮因为胃炎,只好向公司请了三天假。所有的工作都交给组员编辑,自己乖乖躺在床上歇息。她感觉已经有很久没有舒服地休息过,由其在上班时间。秦牧每天早上都会做白粥,多留一些给她中午当饭吃,并且打电话问她的情况。 他的关怀让嘉妮产生了错觉,他们不是普通的室友,而是已经亲密无间的男女朋友。她脑袋里浮现秦牧的侧脸,美好硬朗的轮廓,形状好看的嘴唇。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抓了抓头发。别想太多,别因为他的几次关怀就自作多情啊! 自作多情?嘉妮想到这个词儿,不觉怔忡了。她得承认秦牧的眼睛,他的长睫毛和笔挺的鼻子都对她很有吸引力,尤其是这两天的关怀呵护,让她有特殊感觉。那是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关怀,所以他的一点爱心就让她温暖地满室阳光,还是……她真有点动心? 她用手机发了条微博:“心动是什么滋味,求答案。” 没想到不到十秒就有人给她回复。汪雨:“哇靠,万年室女也会问此等问题,难道是冬天来了,春天已经不远了?” 苏如:“--!姐,你不是因为胃炎请假吗?怎么问如此nc问题。你应该看脑科。” 嘉妮郁闷。又看到苏如补了回复:“心动就是你想见到他,不断想着他。” 陈亦名说:“心动就是我看见你时,心就扑通通。”嘉妮发了个便便的表情送给他以示憎恶。 有个陌生人回复她:“心动就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心动了。” ------------ 第7章 突然袭击 更新时间:2011-06-04 这算什么回答?但嘉妮莫名地觉得,答案如此偎贴她的心灵。 晚上陈亦铭,苏如和娱乐组的几个同事来看她。嘉妮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你们还跑来,真辛苦。坐。” 陈亦铭拉她坐下:“生病了别忙活,又不是客人,见外啥。” “啧,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嘉妮笑他,“要不然你帮我倒水给大家喝吧。” 陈亦铭乐颠颠地去了。笑凤说:“你这两天不在,我们忙疯了,选图都没有你选的好,标题也取得不如你有噱头。” 嘉妮呵呵笑:“我后天应该可以去上班了。” 苏如说:“急什么呀,好好休息几天啊。不都说病去如抽丝吗,得好好保养。” 一群人叽叽喳喳,陈亦铭问她:“这两天生病有没有人照顾你啊。” 嘉妮想到了秦牧。陈亦铭还没等到她回答,就非常幽怨地说:“没人照顾吗?真是太可怜了,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话音刚落,她家大门开了,秦牧提着几个袋子的食物走进来。 他似乎没料到嘉妮有朋友来,楞了楞,随即和他们点个头,就进厨房了。 “哗……”大家压抑着低呼。 “嘉妮,你竟然在家里藏男人!”陈亦铭太兴奋了。 “是室友。”嘉妮脸颊燥热。“喂,你们,把猥琐的笑容和口水擦擦。” “好帅耶,”苏如花痴地望着厨房,“哪里勾引来的室友?” “照顾你的人就是他吧?”林笑凤太羡慕了,“买菜做饭,s市标准好男人啊。” 嘉妮瀑布汗,“说了是室友,你们想太多。” 陈亦铭奸笑两声:“室友也可以变成别的关系嘛。是不是呀?嘿嘿嘿……” “太猥琐。”她忍不住笑,“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就想过来先看看你,”苏如说,“既然有人照顾你,我们可以撤了。”她朝嘉妮眨眨眼,眼角余波暗藏无数想说的话。 陈亦铭走到厨房和秦牧说:“你好,我们是嘉妮的同事。刚刚知道你是她的室友,那没人照顾的时候,麻烦你帮忙她一下哦。谢谢。” 秦牧说:“应该的。” 接着他们就浩浩荡荡地走了。嘉妮送走他们后,慢腾腾挪到厨房。秦牧在切菜丝和肉丝熬粥,望着他围围裙的模样,嘉妮想到了爸爸。 她家爸爸也是如此宜室宜家的好男人。不浮夸的好男人,才是适合做丈夫的好人选吧。 “要我帮忙吗?” 秦牧回头看她一眼,“不必――今天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谢谢你。” 秦牧点点头,专心地做饭。嘉妮觉得光坐着等吃很不好意思,于是在旁边帮他递递勺子,端端碗。秦牧没有阻止,两人虽然不说话,气氛却很和谐。热腾腾的粥端上桌,嘉妮闻着清爽的香气,感动极了:“秦牧,你怎么什么都会呢,我好崇拜你哦!” “你琼瑶附体吗?”他面无表情。 “那人家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嘛,好厉害好厉害喔!”敢说她琼瑶附体,那她就附给他看! 秦牧嘴角抽了抽,嘉妮则哈哈大笑,夸张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笑着笑着捂住肚子,哎哟直叫。秦牧没好气地说:“让你笑,报应了吧。” 嘉妮吐吐舌。 没了两声,气氛又开始安静。她注意到他喝粥没有像别人那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优雅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她注意到他的衬衣袖子一直是雪白的,一点污渍也没有,好像就是个洗衣粉的代言人! 仅从她暂时认识的他而言,他真的是个完美男人。“秦牧,你今年二十九了吧?” “嗯。有问题吗?” “冒昧问下,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对于咱们传统中国人来讲,二十九已经算大龄青年了。” 秦牧饶有兴致地看她:“你套问我的资料,有目的吗?” 嘉妮的脸不自觉红了,“你很优秀啊,我想介绍女生给你认识。” “我认识的女生很不少,”秦牧没表情,“所以不用你费心了。” “喔。”人家有为青年,应该不缺女人追求。 “我也冒昧问你个问题。”秦牧望着她。 嘉妮说:“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年纪青青就买了房吗?” “你很敏锐。”秦牧甚至有些诧异她怎么能猜到他想要问什么。 嘉妮垂头丧气,“一年前的某天,我爸突然要电话给我说‘妮儿,咱们房子买了。明天请假来办手续。’我当场就傻了!你说有这样草率的吗,甚至不让我去看看户型就把房子给定了。” 秦牧微笑,“他们是怕你反对,所以先斩后奏吧。” “真聪明!”嘉妮用星星眼望着他,“你怎么完全能透视他的想法似的。唉,当房奴好悲催,每月辛苦四千几,除却生活开销,全进房子里了。想到今后二十年我都要继续背着房子,就觉得人生渺芒。” 秦牧乐了,“都说女人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最快捷的是嫁个有钱人。” 嘉妮摊摊手,“我没家世、没有艳丽的面孔和好身材,完全是三无人员,有钱人凭什么看上我啊。” “你不是说你身材好,容颜俏,完全是个小loli?” 嘉妮脸颊微红:“我是很美啊,但离豪门忠爱的大美人还有差距嘛。” “妄自菲薄了。” 嘉妮顿时星星眼,“你在变相地夸我美得惊天动地吗?” 秦牧的眼角忍不住抽筋。嘉妮抱着暖乎乎的热粥,心情很愉悦。她感觉她和秦牧的相处越来越和谐了,哈哈哈哈。 “骨那骨那依尼娜……”多拉a梦的铃声大响,嘉妮在口袋摸了半天才找到,“hi。”欧瑾霖有好几天没联络她,嘉妮觉得很好,如果穷追不舍,以她的个性早就不耐烦了。 “看到你微博的回复。生病了?” “已经快好了。”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我想上来看看你。” “呃……谢谢你的好心,但现在不是很方便……” 欧瑾霖是一串长长的沉默。嘉妮说:“谢谢你……但是……” “我知道了。”欧瑾霖说,“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再见。” 宋嘉妮把电话放回口袋,机械地喝了两口粥。认真地问秦牧,“有个女人喜欢你,总是约你出去吃饭。你偶尔应约了。她会不会以为应约是你的表态?” “她当然会心存幻想,”秦牧目光淡定,“如果你想不让人误会,那就不要赴约。” “我们是高中同学啊,总是拒绝面上又过不去。”嘉妮懊恼地抓抓头发,“是不是我最近变得太美了,所以桃花朵朵开。” 秦牧扑嗤一声笑出来。他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说宋嘉妮,见过自恋的,像你这样自恋程度的除了凤姐找不到第二个了。” “……”嘉妮怒目横眉,随即泫然欲泣,“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很美吗,怎么拿我和她比啊?” “我没说你丑。”秦牧认真地总结。 “你现在补救没用了,我伤心了。”嘉妮说完,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拿凤姐和我比,凤姐一定会自卑地在美国华尔街颤抖的。哼!” 秦牧也笑了。他第一次觉得嘉妮笑起来很可爱,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贝齿。她的皮肤像桔色灯光有着温暖的光圈,光洁的皮肤洋溢着青春风采。他及时移开目光,只偶尔偷偷看她一眼。 手机铃声又响了,这回是他的。秦牧接起后,非常震惊地喊声:“什么?”随即大步走回自己房间。 嘉妮好奇他发生什么事。她偷偷摸摸地竖起耳朵偷听,奈何隔得太远,她什么也听不着。没一会儿,秦牧又走回来,将她拉起说:“帮我个忙。我妈打来的电话,说是明天要安排海龟女和我吃饭。我和她说我有女朋友了,你和她寒喧几句。” 嘉妮惶恐:“不会吧……让我装女友的业务怎么这么多啊……” 秦牧眯了眯眼,“你还扮过别人女友?――快帮我接电话,拜托拜托,房租多加半个月给你。” 哇,赚到了!嘉妮激动地立刻到他房间接电话。对于扮女友这种事,虽然只帮过陈亦铭的忙,但她小说、电视剧可没少看啊!她怯生生地接电话:“阿姨好。” “哎哎哎,你好。”嘉妮尴尬地朝秦牧看一眼,他很无辜地摊摊手,“是嘉妮儿吧,我们家秦牧也忒神秘,有女朋友了也躲着藏着。” 嘉妮呵呵直笑:“他害羞。呵呵……阿姨您在哪儿呀?” “在多伦多。冷着呢,我和他爸爸惦念着再下一趟雪就回s市,到时候可得见见你。” 要见我?嘉妮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好呀。欢迎您来。天气寒冷的话,要多注意保暖哦。” “知道,知道。你们也多保养着。” 嘉妮觉得秦牧妈妈脸上此时一定要笑疼了,因为她的声音隔着整个太平洋都挡不住她兴奋。又哈啦几句就收线了,秦牧说:“你非常敬业。” 嘉妮掬一把汗,“专职假扮人家的女朋友,你说这业务有没有市场啊?” 秦牧又想笑了。宋嘉妮虎着脸:“你妈妈说了,过一段时间会来看你,还有我。” “……”秦牧说,“放心,他们不会来的,我爸走不开。” 嘉妮的门铃响了。她还没去开门,口袋手机就乱叫。她接起来开心地喊:“老爸!” “在干嘛呢,半天不开门。我到门口了。” 嘉妮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到门口了?所以,是他在按门铃?她惶恐地看了秦牧一眼,说了声:“我在洗澡,马上就来开门啊。爸你等一下。” 秦牧疑惑地望着她,“你的神情很诡异。” 她原地跳了好几下,慌张地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第8章 好大的乌龙 更新时间:2011-06-06 她忽然把秦牧往她房间的洗手间推,“我爸突然到访,我没和他说过我房间拿去出租啊。你先委屈一点在这里待着,千万别出来,知道了吗?” 她急匆匆地关上洗浴间奔去开门,还不忘把头发弄乱一点,开了门一个大笑脸:“爸爸,妈!” “我的宝贝儿,”妈妈给她个大拥抱,然后摸索她的脸,“胃疼坏了吧,一下子就瘦了。” 爸爸在旁边冷眼相待:“行了,二十几岁都好当妈的人了,你还这么宝贝着。” “你不宝贝,催着我来s市干嘛。”妈妈哼了哼。 嘉妮拉着他们的手撒娇:“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有和我说一声呀。我好去接你们呀。” “你都生病了,接什么接,”爸爸打量房子一圈,点点头说,“出息了,最近卫生做得挺干净嘛。” 嘉妮干笑,其实卫生方面,有一大半是秦牧的功劳。但是,此时千千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秦牧的存在啊,否则她性命堪忧了。呜呜呜。 爸爸关怀她:“胃疼好点了吗?” “好多了。” 妈妈到厨房,惊讶地叫了声:“在喝粥啊?怎么还拿两只碗,两双筷子?” 嘉妮发怵地连脚都麻了。支支吾吾地说:“刚有朋友过来给我带粥,喝完后走了。” “哦,买来的粥哪有营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嘉妮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心里又觉得很愧疚,从说了第一个谎开始,将来要圆好多谎,最要命的是,秦牧还在洗手间里啊。想到这里,很觉得很对不住他。可是,如果他现在现身于父母跟前,她今晚指不定要捏着耳朵跪地板。 “咦,这个房间有人住吗?”老爸负着手,突然走进秦牧的房间。房间里灯开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但脚底下有一双棉拖鞋。 嘉妮紧张地都糊涂了,“是……是……凝静。她和她男朋友最近因为搬房子还没找到地方,暂时先住下。” 老爸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不愉悦,嘉妮才松了口气,转身的同时抹了抹额头上微沁的汗,暗想原来当坏人真不是容易的事,她还是找个时间和爸妈说明情况好了。 见爸爸妈妈暂时没起疑,她迅速回到房间,进了洗手间。 秦牧幽幽望着她。嘉妮尴尬地哈弯:“抱歉,抱歉,你再待一会儿好吗?我给你拿电脑好不好?” 秦牧嘴角动了动,“你没告诉过他们把房间出租的事?” “对不起,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今天你就委屈一下下。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你也帮我想想法子,想到了给我发短信。”嘉妮奔到房间把笔记本塞到他怀里,又跑出去和爸妈说话了。 妈妈给打开冰箱说:“哟,存货很多,不像你的个性啊。” 嘉妮嘿嘿干笑,“我可以改变的嘛。”心想我哪能变,这些都是秦牧采购的。“妈,你不用弄了,我刚喝了粥,很饱呢。”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靠着柔软的沙发说:“还是新家舒服啊。” 嘉妮凑上去撒娇,“那你们早点退休过来陪我呗。我回到家里总是很冷清,好孤单。” 妈妈说:“现在咱们有房贷要供,不能提早内退了。要不工资少两千呢。但是,咱们总算在s市有了套房子,干起活儿来也有干劲了。” 嘉妮看父母如此坚强乐观,很感慨他们这一代独生子女,也许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也许是承受能力太差了,野心又大,物欲又强,卡奴车奴房奴,完全成了物质的奴隶。 嘉妮惦念关在洗手间里的秦牧,时不时回房间。好不容易挨到八点多,她催促爸妈:“你们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应该累了吧。早点去休息?” 爸妈点头同意了,径直走到另一间为他们准备的大房。嘉妮连忙铺床叠被,看到他们躺下了,一颗心才算松懈下来。她紧张到不行,奔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了才找秦牧。“真是太抱歉了!” 秦牧非常淡定地坐在马桶上用笔记本上网。他不说话,嘉妮更加不安了。“对不起啊……” 秦牧继续淡定地把笔记本合起,“谈谈?”他很领导架子地从她身边掠过,然后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床上。指指房门:“反锁了没有。” “锁了。”嘉妮连忙点头,她想她现在的神情应该很狗腿。 “说说是怎么回事。” 嘉妮咬着嘴唇,“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没有告诉爸妈把房间租出去,说了他们肯定会反对的。” “那你还一意孤行?”秦牧冷笑。 他似乎生气了,嘉妮慌乱地鞠躬,“真的很对不起。我爸妈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这几天我应该在哪里?难道住宾馆吗?” 嘉妮眼睛一亮,随即又焉了。住宾馆的费用不低,估计住到爸妈回n市,住宿费可以赶上秦牧一个月房租了。 “你太渺视消费者的权益了,没有房东像你这么当的!”秦牧神情冷淡。 “对不起。”嘉妮被他批评得很难受,鼻子发酸,眼里很不争气地浮起了水雾。她知道爸妈总有一天会来,可惜她还没有想到对策,他们就来了。秦牧看到她眼里隐隐的水光,“如果不合适,我就退房吧。” “哦。”嘉妮像做错事的孩子,一直低着头。听到他说要退房,心里忽然就酸了。以后见不到他了吗?吃不到他煮的东西了吗? “还有一个办法。”秦牧抱起了双手。 “什么办法?”嘉妮急迫地望着他。 “同居,以男女朋友的名义。” ------------ 第9章 同床共枕 更新时间:2011-06-07 “什么?!”嘉妮不相信自己的卫朵,声音拔高了八度。她陡得想起爸妈在家里,连忙捂住嘴。 她好笑的反应尽露秦牧眼底。“不要会错意,我说的同居是指有亲人来了,比如你家里人来了的时候,我们可以假扮同居的情侣。这样他们不会起疑。” “……”嘉妮眼神抽抽地看他,“你确定不是韩剧看多了吗?” “我当然觉得这不合理不可行,但是,一,我不喜欢总是搬来搬去,麻烦。二,我挺喜欢和你住在一起。” 嘉妮的脸蓦然红了。呃,他说喜欢和她一起……是什么意思呢?秦牧看她近乎羞涩的表情,有点觉得好笑。真的一点不像二十五岁的女人,怪不得要自夸自己十八岁。“三,我想这个由虽然不够合理,但装装样子骗骗家长应该不难。” “可行性很低啊,我可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和男人同居?”她学着爸爸的语气,“行啊。先扯证!” “……” 嘉妮突然突发奇想地说:“要不,说你是我的领导,因为最近我工作态度不集中,而且马上就要改版,所以你来我家加班了?” “……” 看他的神情,嘉妮就知道没戏。她郁闷地趴到床上,用力地撕着着流氓兔,甚至咬它。一边碎碎念着:“怎么办,怎么办啦!” 秦牧这才方信,其实她的骨子里真的还很少女。“今晚就暂时当成我是你的领导来借住的吧。” 嘉妮腾地坐了起来,“可不可行啊。” “我看行。但你明天早上一定要比我早起床。” 嘉妮非常抱歉地瞅着他,“对不起哦。” “你今晚说了不下十个对不起。” “我真的想表达我的抱歉啊,”嘉妮说,“你放心吧,我会找时间和爸妈说明,让他们体谅的。” 秦牧颔首。 气氛,有短暂的凝滞。秦牧张望她的房间,粉白相间的颜色,布偶四处都是,完全是粉红公主控。 她趴着雪白的软绵绵流氓兔上,又揉又扯。秦牧觉得真是替兔子觉得悲哀,怎么跟了个暴力狂主人。她折腾够了,从床上爬起来说:“等下你轻手轻脚地回房间。哦,对了,晚上要上完厕所再去睡觉,万一半夜和我爸妈打照面,他们会吓坏的。” 秦牧嘴角勾起,“知道了。”他想,这是他活了二十九年最乌龙的夜晚。明明是正经租客,却像偷情的奸夫似的躲躲藏藏。 嘉妮准备“护送”他回房,结果门才开,她就看到了妈妈。她吓得魂不附体:“妈?!” 妈妈奇怪地望着她:“怎么了?喊得这么大声。” “呃,我我……”嘉妮觉得她快要心肌梗塞了,“您不是去睡觉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妈妈说。 嘉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事啊?” 妈妈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你怎么回事,紧张得这样,该不会屋子藏了男人吧?” 嘉妮笑得脸都快要僵掉,“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 “小时候没有,大了可以有。”妈妈说,“我记得你前两周说给我买了条红外线腰带,在哪儿?我正腰痛。” 嘉妮忙说:“我找找等下给你送过去。妈你腰痛,待会儿我帮你按。” 妈妈探头望她房间看了看,嘉妮脸都绿了。幸好妈妈没有进屋,点点头,走了。嘉妮关上门,整个人都虚脱了。等回过神,她才发现秦牧不在房间里,原来自动自发地躲进卫生间里了。 她脸色灰绿地望着他,“真是太对不……” 秦牧摆摆手,“不必说。我今晚睡你的房间。” “啊?” “我现在出不去,只能睡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秦牧说完,自顾自脱了衣服上床去了。嘉妮着急地在他旁边团团转。 秦牧淡定地合目而睡,直到她咆哮:“喂,你真的能睡得着啊?” “不然呢?”他连眼睛都不睁,缓慢地提醒她,“你妈妈等着你给她揉腰呢,快去吧,免得她待会儿又要破门而入。” 嘉妮一想有道理,连忙翻箱倒柜,找到红外线腰带,出门的时候特意把门给反锁了才蹑手蹑脚去爸妈房间。 她耳朵贴在门上,爸爸妈妈在里面窃窃私语,讲得都是家长里短,幸好没在研究她的异常。她松了口气,叩门进屋。 爸爸妈妈不约而同朝她瞅来,妈妈说:“我好像听见你房间里有动静。” “我在屋里,自然有动静啊。”嘉妮心虚地连忙转移话题,“妈你不是腰痛嘛,我帮你揉揉,再绑上红外线腰带,会好很多。” 爸爸自动接过腰带,“我来我来。你胃不是还没好吗,多休息,你妈我来伺候。” 嘉妮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不由羡慕:“你们俩感情真好。” “嗨,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好不好的。”妈妈说,“你也去歇着吧。” 嘉妮飞速回到自己房间,见秦牧合目似乎睡着的样子,连忙去推他。秦牧不动,不语。 嘉妮急了:“你不会真睡着了吧?醒醒啊!” 秦牧闭着眼睛说:“怎么?” “你不能就在这里睡呀。” “不然呢?”他缓缓睁眼,“难道现在回房间?万一你爸见我房间无人睡,跑那儿去呢?你说大半夜地会不会把他们吓一跳。” “……”嘉妮咬着唇,“哪来那么多戏剧化。” “还不戏剧吗?”秦牧没好气,“我好好的租客,搞得像奸夫。” 嘉妮大囧,“我不想再说对不起了。可你让我怎么办嘛。要不我给你打个地铺。” “noway。” 他说得铿锵有力,显然不让他睡床,倒霉的是她自己。她默默地准备爬柜子取棉被打地铺,打开柜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收哪儿去了? 她蓦然想起,似乎全都收在爸妈那个房间里……她要再过去溜达,爸妈肯定要起疑!再瞧瞧床上佯装已经睡成的秦牧,非常痛苦地想,难道真的要和他同床共枕不成? ------------ 第10章 试探 更新时间:2011-06-08 内心激烈地挣扎,道德撕扯着她的理智。 就在她康慨就义般掀开被子一角,秦牧扑嗤笑了。嘉妮被他笑得脸红耳赤,“笑啥笑!” 秦牧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幽幽,“行了,不逗你。去把风吧,我回自己房间。” 嘉妮巴不得如此,连忙跳下床开门,见外头灯都灭着,父母的房间没有动静,就朝秦牧扬扬手,两人偷偷摸摸地往他的房间移动。 秦牧说:“明早我不早起,按正常时间上班。至于用什么理由,麻烦你自己想。”秦牧把她推出房门,无情绝情地关上了门。 嘉妮灰溜溜地回房间,一整晚都忐忑明天和爸妈怎么交待?说他是凝静男朋友? 不行不行,她对秦牧还有非分之想呢,万一以后和秦牧能成事,怎么和父母交待啊,难道让父母以为她做小三,抢了好朋友的男朋友? 思来想去,天都快要亮了,她才睡着。一阵怦怦怦擂门声让她猛然清醒,她听见妈妈在叫:“起床了,吃早饭啦!” 她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蓦然想起家里还有个秦牧,登时冲出房门。 爸爸妈妈和另一个穿睡衣的男子其乐融融坐在饭桌前。嘉妮狠狠揉了揉眼睛,心猛然剧跳,恐怕有立刻要跳出喉咙的趋势。她连忙扑到饭桌面前,差点把碗打翻。 妈妈嗔怪地说:“走路小心些儿呀,几岁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同事面前也不怕被笑话。” 同事? 嘉妮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秦牧。他微笑:“早安嘉妮。谢谢你昨晚的收留。” “哦,呵,呵呵。”嘉妮的脸颊抽动,眼睛死死盯着他,很想让他从眼神透露某些迅息给他。早上他和爸妈是怎么遇见的?怎么用了他是她同事这个弥天大谎,还让爸妈没拿扫把赶他出去,与他其乐融融吃早餐? 爸爸给她端了碗稀饭,招呼秦牧:“多吃点。” “谢谢叔叔。”秦牧淡定地朝嘉妮瞥了眼,喝完最后几口粥,斯文有礼地起身,“谢谢叔叔阿阿姨的早餐,昨晚打扰了。时间不早,现在要去上班了。” 爸爸说:“吃饱了吗?不再吃点儿?” 嘉妮心里想,爸爸干么对他那么客气,都有点讨好似的了。秦牧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嘉妮也跟了进去。秦牧头也不回,“跟我进房间不太好吧。” “你换你的,反正没啥好看。”嘉妮低声问,“你是怎么搞定我爸妈的?” “我早上一起床,开门就傻眼了。你爸妈都站在客厅,我们三个和机器人似的对站了好一会儿。” 嘉妮的心都悬了,“然后呢然后呢?” “我就自我介绍,说是你同事,过来借住,也顺便照顾你呗。” “他们信啊?” “信。”秦牧束起领带,“我长得又不像偷儿又不像贼,谈吐有礼对你熟悉,他们想怀疑都不行。” 嘉妮可没想到爸妈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去上班后,她才坐到桌上吃饭。爸爸妈妈都盯着她,欲言又止。嘉妮咬着筷子:“你们想问啥就问吧。” “秦牧,真的是同事?”爸爸问。 呵,看来他们也不见得没心眼,完全相信秦牧嘛。“是啊。”既然从事同一行业,而且今日导报和他们网站是兄弟企业,说同事也不是撒谎。 “或者比同事还不平凡点儿?”妈妈转着眼珠,“要不然他怎么就住到你这儿来了?不是说这屋子借给凝静住了嘛?” “他们没有常来嘛,而且昨晚秦牧说要过来借助,我没法儿拒绝,就让他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们不知道?” 嘉妮嘿嘿笑:“那肯定是你们昨儿坐车累了。昨儿他来的时候动静还挺大。” “是嘛。”爸爸和妈妈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不语了。 嘉妮心虚地低头吃粥,不敢往这话题再深究下去。妈妈说:“今儿觉得好些没有?还要去医院拿药吗?” “不用了,我都能去上班了。”嘉妮笑笑,“你们工作也都忙,其实不用特别请假过来照顾我的。真的。长途跋涉待不了两天又要回去,好辛苦。” “在家里我们更不安。那个秦牧……” “噢,我要吃药了。”嘉妮打断妈妈,匆匆奔去拿药,背对着他们吐了吐舌头,不断圆谎让她感到疲倦和心虚。她真不想对父母撒谎。 早餐的风波过去,他们不再提起秦牧。爸爸说:“既然你没有大碍了,那我和你妈妈下午就坐车回去吧。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好不容易来了,不如多住几天。”嘉妮真诚地说。 “我们就请了一天半的假。领导不放人呢。”妈妈摸摸她的脸,“瞧这病的几天就瘦了一圈。真是心疼,你得赶紧找个人嫁了,也好有个人照顾你。” “想找个能照顾我的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啊,不知道现在的男人都比较自私吗,娶老婆先研究她家产几何,工作如何,样貌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选要包装的明星呢。” “这都是浮躁的社会造成的,再加上都是独生子女,性格就更加极端了。”爸爸感叹,“不过我看秦牧还可以。虽然相处短短二十分钟,我感觉他还挺靠谱的。满有内涵,实话说吧,他能到咱们家来借住,是不是对你有特殊的感情?” “这个……”嘉妮尴尬地挠挠头,“这个好像没有。” “那他不去别的同事家借助,为什么要特意来咱们这儿?” “我和他交情好嘛,平时和哥们儿一样的。” 妈妈突然问:“他在s市没有房子吗?” “我也不知道耶。只是同事嘛,没有必要打听他那么多事情对不对。” 爸爸妈妈于是沉默了。嘉妮在东扯西扯之后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大学有个同学叫珊珊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姑娘挺好的,后来进了很好的单位吧?” “对。她去年也买了套房子,因为房贷压力很大嘛,她就把其中两个房间都出租出去了。”嘉妮睨着爸爸妈妈,专注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她说这样房贷压力会小很多哦。” 爸爸哼了声,“你也想打这个主意吗?” 求收藏求票票,谢谢大家~~~ ------------ 第11章 君子之交 更新时间:2011-06-09 “我只是觉得好像可以借鉴。”嘉妮笑得更加心虚。 “好好的房子租给别人住,感觉糟蹋了。”妈妈不无惋惜地说。 嘉妮真想趁机问一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效仿?却没有那个勇气。因为爸妈把话题叉开了。 当天下午四点多,爸爸妈妈回n市了。嘉妮送他们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家觉得寂寞得慌。她打电话给秦牧:“恢复如常了,你晚上可以回来。”‘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回去了?” 秦牧只说:“快要下班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嘉妮怔了怔,下意识地说:“你做的香菇鸡滑粥。” 秦牧说哦,就挂断了电话。可是回来的时候他带了外卖。嘉妮心里有疑惑,心想是不是他在生她的气呢?因为昨晚他觉得自己像奸夫,所以愤怒了。 秦牧却认真地说:“最近每天做晚餐很麻烦,所以以后又恢复以前的饮食方式吧。” 嘉妮如同被噎住,“哦!” 是呀,她是不是吃了他做的几顿饭就飘飘然地以为他有做饭给她吃的义务?他们说白了不过是室友而已,他做是他开心是他人品好,她根本不能要求啊。她怎么逾越了? “嗯,好的。最近几天真是辛苦和麻烦你了,”嘉妮说,“等我恢复了之后,给你做几份大餐,绝对不让你吃亏。” 秦牧瞥了她一眼,嗯了声。 两人虽然面对面吃饭,但好像无形中隔着层厚厚的隔膜,令嘉妮很不自在。她捉摸不透,昨晚的他怎么和现在判若两人呢?他提出以男女朋友名义同居的时候,她甚至以为他是不是想要借此假戏真作?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嘛! 她尴尬脸红,原本就沉闷的空气中又增加了几分抑郁。晚餐后,秦牧放下筷子,“今晚麻烦你清洗碗筷。” “ok。”看来他很急于要撇清关系哪。嘉妮偷偷目送他回房间,胸口空荡荡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窒。她搅拌着稀饭,半晌才放进嘴里,自言自语:“不就是对我不感兴趣么,没啥大不了。” 狠狠地把粥喝完,她听到秦牧手机骤响,接着他接了电话,语气平稳但透露着欣喜。嘉妮猜想肯定是珠曼打来的。仿佛似乎,他只有接珠曼打来的电话才会语气令人如沐春风。 她的心境跌宕起伏,吃完饭,下意识地开冰箱拿了管冰淇淋。秦牧抱着衣服出来,见到她一怔,“你吃冰淇淋?以为自己胃坚强吗?” “只吃一点。”他还会关心她么。他皱皱眉,进浴室去了。 嘉妮睨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是在关心她呢?她往沙发上一躺,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因为他一句关心就发花痴。人家不是很明显地想把距离拉远呢吗? 拉远就拉远,反正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 她独自发闷的时候,门铃声大作。透过猫眼,她看到久违了的凝静!她惊讶地拉开门,“妞,你怎么会来!” “看你生病了呗。”她手上拎着塑料袋,朝嘉妮嘻嘻笑。 “情报真不准确,我都好了。”嘉妮甩甩头,“进来。” “里面没藏着男人吧?” “藏了,还是个适婚男人。” “真的?”她一进客厅就四处张望。没见着人就瞪了嘉妮一眼,“耍我吧。” 嘉妮没回答,只朝着她笑。凝静于是说:“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吃饭?” “行,等我换件衣服。”嘉妮自顾自进房间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凝静朝她使眼色,指着秦牧的房间一脸惊讶。 “不是要出去吃饭吗?go。” 凝静出门就嚷,“家里真的藏男人啊,够胆呀你。好像看着有点眼熟,我好像见过。” “都在一个圈里混,想脸生也难哪。” 凝静咧嘴笑:“也是做媒体的?” “对。”嘉妮在她腮班子捏了一把,“把你色迷迷的笑容收起来,人家名草有主了。” “你就是那个主儿啊?” “哪儿呀,要是的话我早抱着他的手臂在你面前宣布主权了。” “噢,好怨念的样子哦。走快点走快点,我真的很饿了。你家楼下有家店打卤面做的不错,请我吃。” 嘉妮捏捏她腰上的游泳圈:“还吃面啊,嫌肉不够多吗?” “他妈的,减肥快要减死我了,所以决定大开吃戒。”凝静沉默了会儿,突然说,“你还记得黄樱吗?” 嘉妮翻个白眼,“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你们遇见了?” “遇到啦,还是在我公司!”凝静激动地叫道,“她好像是到我公司来找谁的吧,见到她我差点吓死了,以为要共事呢!要是和她在一家公司,我看这家公司也不长久了。倒霉啊。” “s市这么大,你说怎么咱们就这么有缘?”嘉妮起劲地说,“她现在在我公司对面的永视传媒。” “啊?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也还好啦,每天电梯里装那么多人,未必一定会遇见的。就算真的遇见了,当成看不见呗。” “你见或不见,2就在那里。不3不4。”凝静幽幽地说。 嘉妮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黄樱以前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伪白兔腹黑女,偶尔表现得有点二,所以好友聊天时,一般用“2”代替她。 “真是无趣,人家毕业了之后到老死都未必能再相见,怎么就还能再见到她呢,偏偏还和我们是同行,烦。”凝静嘟嚷着。 “虽然是同行,也未必一定就有交集。激动啥,我和她待的公司面对面都没有觉得有很大压力呢。” “你没有我那么恨她呗,”凝静咬牙切齿地说,“反正回忆起往日,我就恨不得诅咒她。哎,嘉妮,你说我是不是太恶毒了啊?” “放心,你就算恶毒还有她垫底呢,以你的段数是绝对比不过她的。” 凝静在吃面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得都有点不像她。嘉妮默默注视着她圆润光滑的脸颊。凝静和嘉妮也算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小学三年级她从外省转学到她们班,就和嘉妮结下了深厚的缘份。她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感情好得堪比姐妹。 上了大学后,联络不如以前频繁了。有时候他们半年都不联系,但再见面的感觉却一点儿隔膜也没有,亲密地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他们联络也不频繁,二人都是资深宅女,工作都不清闲,所以聚会的机会有两种:一种为了分享快乐,一种为了分担痛苦。 ------------ 第12章 鬼祟 更新时间:2011-06-11 凝静默默地吃着面,嘉妮则托着脸看她。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瞥了嘉妮一眼:“怎么不说话?” “我还等着你诉苦呢。” 凝静静静地望着她,接着莞尔。“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 “什么蕙质兰心,善解人意,那说的都是我。” “真是不害臊。”凝静吸溜溜地吃着面,话很少,极沉默。吃完了催嘉妮,“买单啊。” “干嘛我买单,我很穷哎。” “一碗打卤面都不请客,枉我千里迢迢来找你。” 嘉妮哼了哼,大义凛然地说:“好吧,我请你吃。记得回请阿根达斯啊。” 她们在小区附近散步,嘉妮挨不住凝静的沉默,问她:“你怎么啦?” “大华最近做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 “严重吗?”大华是嘉妮男朋友,开了家规模很小的软件承包公司。 “不知道,反正他最近总是躲着我,”凝静叹气,“昨天开始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也不在家,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里。” 嘉妮丰富的思维跳跃了起来,“该不是欠了债躲起来了吧?” “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他们公司规模本来就小,周转的资金也不大。不可能为了二三十万就跑路啊。” “这倒是,”嘉妮摸索着下巴,“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是怎么了才躲避你?” 凝静垂下眼睫,“我想说也许是因为有感情纠纷。但仔细想想,他似乎又不是这样的人。哎,好愁,我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联络他的朋友了吗?” “没有,他的朋友我认识的没几个,仅认识的铁哥们儿在北京,平时他们很少往来的,只有在重要时刻才联络。” “怎么办啊,要是失踪48小时,要不要报警试试。” 凝静笑了,“拍片呢你,报什么警?我就算担心他出事儿,也不是因为他会犯事。嘉妮,知道吗,直到联系不上他,我才突然发现其实我挺不了解他的。” “你们平时都太忙了。” “或者说,我们都从来没有想要刻意地去深入彼此的生活,我和他的朋友圈子交集不到一起,他的合伙人,我统共就见过一次。”凝静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感慨彼此了解不深的时候。倒是想想办法联系上他才好。” “能想的我都想了啊,”凝静愁眉深锁。 嘉妮的眼睛眨了眨,“你试过用公共电话给他打过吗?” “没有。”凝静愣了愣,显然被嘉妮的提议给吓了一跳,眼神瞬时多了几分失落,“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刻意不接我电话吗?” “我没说啊,是你的猜测。但是既然你打电话他不接,我们可以试试用公共电话给他打啊。” 凝静犹豫了会儿,才答应。嘉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公共电话亭,更加没有ic卡,只好步行了很远到一家便利店打。 听着清晰通畅的“嘟――嘟――”声音,凝静的心高高悬起。她甚至很害怕,如果他接起了电话会怎么样。 在响了好多声之后,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喂?” 刹那间,她心绪混乱,啪得就把电话给挂了。她瞪着嘉妮,面颊通红,喘着气。嘉妮被她盯得发麻,小心翼翼地问:“接了?” “接了!”凝静猛得咆哮,“都是你,干嘛让我用陌生电话给他打!这到底能证明什么啊!” 嘉妮沉默了。这个这个……她是好心好意啊,不知道会惹得凝静发这么大的火。凝静在小区里转了两圈,忽然在长椅坐下,摸出手机又给沈大华打电话。 不无意外的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难过地咬嘴唇:“看来真是在躲我。” 嘉妮忙安抚她:“别着急,说不定他真有什么为难的事不想告诉你呢。” “能有什么事,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非要躲着,连电话也不接,什么意思啊!”凝静失控地喊叫。 “咱们哪儿知道,找到他问了他才知道啊。”嘉妮说,“你现在先不要激动。既然他肯接陌生电话,那再打给他试试,问他到底在哪里,想干什么。” 嘉妮贡献出了她的手机。 凝静盯着手机半晌,推了回来。“算了,太纠结没意义。如果他不主动回来找我,还闪闪躲躲的,我就不要他了!” “够酷。”嘉妮竖起大姆指,“先放宽心,晚上要不要就住我家?” “不要了,我还有个杂志稿没赶呢,”凝静灰心丧气地伏在她的肩头,好半晌才幽幽地问,“如果真的他再也不联系我了,你说怎么办?” “s市虽大,但也不至于他想蒸发就蒸发吧,总能找到他的。”嘉妮顿了会儿问她,“你开公司,你有没有经济支持?” “股市大好时赚了点钱,都借给他了。有十万。” 嘉妮肉痛地发出咝咝声。以她做八卦娱乐新闻的触觉来看,沈大华多半卷款私逃了,不但如此,大约还有个比凝静更年青更漂亮愿意舍钱献身的小三! 凝静惊觉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他拿了我的钱了吗,不还了?” “我没说,我没说,”嘉妮安抚她,“先不要都往坏里想,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三年都不知道啊。” 凝静说:“如果真的三年都认不清一个人,我是不是白长了二十五岁?白长了双眼睛?” “先别自怨自艾,没有证据前什么都不算数。也不要多想,指不定晚上回家,大华就已经在家里等你了呢。” 凝静静静地不说话。嘉妮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相陪。不是她小人多心,而是社会诱惑太多,谁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单纯,不论男人女人,为了金钱为了女人,可以道德沦丧,也不必顾忌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在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凝静霍然起身,朝嘉妮说:“你身体还没好,就别坐着吹风了。上楼吧,我也回家。” “也好,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和我联络。”嘉妮按按她的手,“要不然我很担心。” 凝静挤出笑容,“我会的。” ------------ 第13章 若即若离 更新时间:2011-06-12 嘉妮送凝静走出小区就返身回家了。走没几步,她听到一声呼唤。 她回过头,看到欧瑾霖朝她缓缓地走来。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客户回来,他刚好住附近。”欧瑾霖笑盈盈地打量她,“你好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嘉妮抚了抚耳边的头发,有一丝不自在和尴尬。她怎么觉得他说的送客户回来之类的借口很牵强呢?但如果说他是特意在楼下等她,不给她打电话地守株待兔,嘉妮又觉得自己有些儿自信过头了。在这个谁没有谁都能过下去的年代,他凭什么那么痴情地守候啊。 “脸色还是不太好哦,”欧瑾霖说,“有没有多休息?” “请了三天假,感觉好漫长,”嘉妮捶捶胸脯,“我的体质很好,早就已经好全了。明天可以去上班了。” “那我就放心了。”欧瑾霖深深望着她,眼眸里含着千言万语,欲诉还休。 嘉妮觉得人家都到家楼下了,再不邀请他上去坐坐,似乎真的不成体统,还显得她为人失败,只好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 他瞬时面色晴朗,“会不会不方便?” “不方便多少都会有啦,但是屡屡拒绝你,将来你会把我拉入黑名单吧。”嘉妮笑着说。 欧瑾霖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嘉妮带他步入她家门,幸而秦牧房门紧闭。嘉妮给他备了双鞋子,“请进,很乱不要介意。” “收拾得很干净啊。”欧瑾霖的目光像侦探似的扫过她家的屋子,“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 “咳,我爸妈总是嫌弃我的房子弄得像狗窝。”嘉妮刻意地压低嗓音,“我的室友在家里哦,所以我们声音要小声,免得打扰到人家。” “你这个当房东的很体恤租客呀,”欧瑾霖笑了,“还租房间不?我要租。” “别寒碜我了,你不是自己有公寓嘛。”嘉妮吓得一激灵。要是他真的想搬过来,她肯定使出十八般武艺把他推回去。 “有个熟人一起住,好照应啊。”欧瑾霖接着说,“开个玩笑,看把你脸色都吓青了。我有那么可怕嘛?” “小看我了,你有什么可怕的?脸色不好是因为生病还没有完全好嘛。”嘉妮扯开话题,“喝点什么?” “有什么喝什么,我不挑剔。” 嘉妮开冰箱给他拿了罐康师傅茉莉清茶。回来的时候发现欧瑾霖剥了外套,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显得非常清瘦和挺拔。他在客厅来回穿梭,“房子装修得挺好的。请装修公司了吗?” “没有,都是我和我爸妈请工人自己捣鼓的。是不是设计的很不错?”嘉妮臭美地说,“我在网上做了大量功课,才设计出来的。” “看来你不但是中文系才女,还有设计师的天赋啊。”欧瑾霖说,“将来要是不做编辑了,可以考虑开个工作室。” “咳,我那是堂而皇之的抄袭,开工作室?等着同行来砸场好了。”嘉妮笑着摇摇头,下意识地看了看秦牧房门。 不晓得他在干什么?他会不会介意她带人回家,会不会吵到他? 嘉妮转念又想,家是她的,她约束带人回家的是他,她做为房东,当然有带人回家的权利啊。何必老是纠结着念想着他呢? 欧瑾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也回头朝秦牧的房门望。门咔得一声,打开了。秦牧握着杯子从里面出来,视若不见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又视而不见地回房间。 欧瑾霖很惊讶,“男室友?” “很奇怪吗?” “你很潮啊,”欧瑾霖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连同居都完全不考虑的人呢。” “男女合租和同居是两回事啊。”嘉妮举手划清界线,“而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你可不要误会。” “nonono,是我措辞不当,sorry.”欧瑾霖非常抱歉地说, 嘉妮耸耸肩,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不论欧瑾霖是不是说错话都好,他的话都已经影响到她的心情了。就算她真的与男人同居,又与他什么相干呢,反正同居对象不是他。稍坐了会儿,嘉妮就说:“很闷吧?我也觉得有点累了,想回房间休息。” “我陪你。” “……”嘉妮有点儿崩溃。正常的人不是应该会识趣地说:那我不打扰了吗?怎么他如此非主流啊。 她正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逐客,秦牧的房门忽然打开,和她说:“娱乐版面好像又折行了,你去处理下吧。” 嘉妮连忙和欧瑾霖说:“我有工作要处理,要不你先回去吧?” 请走了欧瑾霖,嘉妮狠狠松一口气,连忙奔进房间。可是看他们网站的娱乐版面工工整整,没有出现折行啊。她在msn上密秦牧:“没折行?” 他没回答。 嘉妮想了想,觉得他似乎是在替她解围来着?可是……她和欧瑾霖聊天的声音不大,他的耳朵没那么精巧,全都听见了吧? 秦牧一直也没回复她,整得嘉妮很郁闷,觉得他比女人还善变,比她还情绪化。 既然他不理她,那她也没道理要去屈尊降纡啊。第二天一早,她起来的时候秦牧已经出门了。 嘉妮心里在想,真奇怪,他怎么像是在躲着她?难道她如同猛虎饿狼,会吃了他吗。 她闷闷地到公司,苏如一见她就惊叫:“你来上班啦?完全康复了没?” “好了好了,谢谢关心。”嘉妮刚落座,打开工作伙伴的qq群,大家都在贺她康复,嘉妮只好说:“谢谢谢谢,等会儿请大家吃kfc蛋挞。” 大家热烈欢呼。 几天没来,她的工作堆积如山。早上的更新刚完成,就被领导捉去研究手上未完成的两个专题。 娱乐频道是仅次于新闻频道最能带来流量和效益的频道,所以领导对她格外重视。末了还不忘关怀:“要好好注意身体啊,你们年青人就是缺乏锻炼,要不这周末组织越野登山吧!” 嘉妮连忙投降:“我的妈呀,大伙儿忙得热火朝天的,就希望周末两天休息一下,你别再谋杀我们的娱乐时间了,大家会感激你的。” 欧总编说:“我可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如果你把越野登山活动的经费折成现金发给大家,相信大家会更感激你。”这番话,嘉妮当然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诉说。 ------------ 第14章 非奸即盗 更新时间:2011-06-13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嘉妮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好几个同事和她打眼色,眨眼睛。嘉妮非常费解,他们在干嘛呢?既不是抛媚眼也不是眼睛进沙子,但是仅靠眨眼睛传递消息似乎太吃力了。 她理解无能。 打了几次哑迷无果,陈亦铭没忍住把她拉到一边:“你有没有和总编说?” “说什么?”嘉妮迷惘。她有身负什么使命要去和大家说什么吗? 陈亦铭惊:“你没看怡阳给你发的qq信息?” “没啊,怎么了。” 陈亦铭一拍额头,万分无奈地回到座位上去了。嘉妮满脸莫名地回到电脑面前,看到qq上某人头像闪个不停,怡阳给她发来信息:“记得和老欧提好稿奖啊。你的好稿奖被吞了!” 嘉妮怔了怔。才请假三天而已,她价值八百元的好稿奖不翼而飞了?她忙在qq上找总编问这件事,老半晌,他老人家才回:“由于压缩预算,以后两周才能申请一次好稿奖。而你本月已经有过两次好稿奖了,这回只能取消。算是支持新政吧。” 呸!她来支持新政?是刚好撞在枪口上吧!嘉妮打了个哭脸:“老板,我的日子都快要穷得发疯,成天喝西北风了,还扣好稿奖?!” “高层决定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奸商,他奶奶的这些高级文化分子也是奸商!嘉妮气得把键盘打得啪啪响,控诉了一大堆,还是无用,她的好稿奖扣定了。 陈亦铭朝她吹了声口哨,在群里和她说:“现在高层拿几个频道的负责人开刀呢,肯定扳不回来了。算了吧。” “气死老娘啦!!!!!!!” 八百元耶,少了这八百元,她这个月的工资要缩水一截。对于目前省吃俭用的她来说,八是元差不多是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刚上班的她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是少了八百元,难道她要一怒之下就辞职吗?她没有那么不理性。每个月三千元房贷坐等着她,她就算辞职,也未必能找到比现在还好的工作。在职场上哪有一番风顺,扣工资遭人陷害等料,她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只能平心静气,狠狠地做几个深呼吸,重整心态继续工作。 由于今儿下雨,天气又冷,办公室处于低气压状态,连个咳嗽的人声都没有,嘉妮觉得压抑极了。她匆匆地泡了杯咖啡,在茶水间被陈亦铭趁机劫持:“疯了你,胃才好喝什么咖啡,喝白开水去。” “别连你也欺负我啊。”嘉妮生闷气。 “这是为你好。”陈亦铭说,“别气了,反正欧总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 “好好的做什么改革咯,还嫌我们工资不够低呀!” “好像是前几天有高层下来视察,结果发现我们个个都没有认真工作,所以杀鸡敬猴来着。” “要怎么认真工作?我们把本职的事情做完了,难道还要一心扑在网站上才算完?我们又不是把青春整个儿献给了公司。” “领导巴不得你连命都送给公司。” “……”嘉妮当然知道,资本阶级打压的从来都是她等贫民。她用一次性纸杯接水喝,陈亦铭喝着她的咖啡八卦:“嘉妮儿,要不是前晚去你家,还真不知道你家藏个男人呢。” “都说了是室友啦。”嘉妮今天的心情格外烦躁,工资被扣已经是天大的事,又想起秦牧的善变与捉摸不透,她觉得胸口仿佛堵了层石头,快要窒息一般。 “室友可以变成非室友嘛。”陈亦铭坏笑。 嘉妮沉默了会儿,见茶水间无人,便问他:“你说一个男的,早前说想和你合作扮演情侣,好抵御父母的相亲轰炸。可是才没过两天立刻翻脸不认人,对你不理不睬,算是怎么回事?” “找到新人选了?” 会不会呢?嘉妮默默地想着。她的脑海里忽然闪出珠曼的名字,心里默想,也许珠曼又给秦牧打电话了。他不是本来就暗恋她吗?只要她言语给他二两希望,也许他就什么都忘了吧? 那么对她态度的突然改变,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想法却让她心里闷闷的感觉十分难受。珠曼珠曼,仿佛现在成了她心底的朱砂痣了。 陈亦铭笑望着她:“你说的该不会是同居男吧?” “室友,是室友。”她再次强调。 “反正说的就是他咯,看来你真的喜欢他啊,”亦铭皱起了眉,“我还有希望吗?” “你想追我还是追他?” 陈亦铭眸带寒光:“宋嘉妮,你再开我玩笑……!” 嘉妮连忙举手投降:“不闹你了。回去吧,万一上层再来观察,发现好几个人不在位子上,只怕连两周一次的好稿奖要也变成浮云了。” 陈亦铭拉住她:“你真的喜欢上那家伙了?” 嘉妮怔了怔,摇头:“没有啊。只不过我一大美女在他面前,他竟然给脸色看,有点不爽而已。” “没眼光,别理他。” 正好有同事进茶水间倒水,他们俩就各自回办公桌了。没过一会儿,嘉妮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是陌生的号码:嘉妮,中午一起吃饭呀。 谁呀这是? 嘉妮正疑惑,另一条信息又发进来了:我是黄樱。 嘉妮大赅!黄樱请她吃饭? 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连忙翻日历,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啊,她看了宜和不宜,幸好没有写不宜出行,否则她待会儿下班都得走楼梯,免得遇上那个克星。 她认认真真地把短信删除了,假装没收到。她和黄樱结下的梁子,黄樱的腹黑,她几天几夜都罄竹难书,怎么可能和她平和地面对面吃饭! 过了半小时,又一短信来:不理我? 嘉妮冷笑,继续删除。当然不理她了,难道她以为自己有多受欢迎啊。 宁媛媛在旁边敲她的格子间:“嘉妮,中午吃什么?准备点餐了。” “一份红烧鸡腿饭。”嘉妮话音才落,桌上电话骤响。“嘉妮,有人找。对面来的。” 黄樱? 嘉妮吓了一跳,心想,她想干什么呀?她们平时素不往来,不用突然来献殷勤吧? ------------ 第15章 距离产生美 更新时间:2011-06-15 人都来了,让苏如说她不在公司也不可能,嘉妮只好不情不愿地到公司的接待室。 黄樱像见到领导似的腾地站了起来,笑意盎然:“嘉妮,我等你好半天了。给你发短信也不回。”她似嗔似怪,看得嘉妮全身的疙瘩都起立了。 嘉妮皮笑肉不笑地从口袋掏出手机,“咦,没收到啊。” “是嘛,那就是同学那里拿的你的手机号码有误了,等下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黄樱热情地朝她走来,“现在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中午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中午习惯和同事吃盒饭。” “天天吃盒饭也要换换口味啦,我请客。”黄樱豪爽地拍拍胸脯。 黄樱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要她拔出一毛钱都困难得很。就算她彩票中了五百万,嘉妮也觉得她没有要请嘉妮吃饭的理由。、“不用了吧,我已经点了餐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做完,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继续赶工了。” 黄樱连忙拉住她:“不要这样嘛,事别多年再相见,还能在面对面的公司上班,不是很有缘份吗?我知道以前我脾气很坏,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应该不会念着以前我们做小丫头时的事吧?” 记着啊,怎么不记?像你等小人能等一辈子,我记个三五十年又怎么了?嘉妮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有工作走不开。” “再忙不是也要吃饭嘛。” “抱歉。”嘉妮实在懒得奉承她,更觉得自己没有和她叽叽歪歪的必要,“谢你好意,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掰。”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待客室,经过苏如前面的时候,二人使了交换了个眼神,嘉妮杀气腾腾,苏如显得很无辜,摊了摊手做无奈状。 嘉妮坐定没多久,陈亦铭蹭过来:“刚外面那女孩儿是你朋友啊?” “怎么了。”她瞥他一眼。 陈亦铭咧嘴笑,猥琐地比划个葫芦型:“身材不错哎。” 嘉妮翻个白眼,“鼠目寸光!” “那你还想我看得多长远,”陈亦铭坏笑,“我没透视眼啊。” “呸,”嘉妮哼了声,不理他。 “说真的,她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她斜睨他,“你不会对她有兴趣吧?” “大好姑娘,我对她有兴趣不稀奇。” “好姑娘?”嘉妮冷冷一笑,“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她是好姑娘了?” “哎哟,听听这语气,好像积怨颇深呢。” 嘉妮小手一挥,“回你位子上去。” “别,就到吃饭时间了。”正巧他们点的餐送到了,陈亦铭拉过椅子,和她挤在一张桌上。“别小气,说说那女孩呗。” 嘉妮来气了,“让我安静得吃饭行不行?” 从来嘉妮都爱和他开玩笑,还未见过她真的不高兴呢,陈亦铭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嘉妮见他这样,反而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你别理我。” “没事,反正习惯了。” 嘉妮瞪眼,随即扑嗤一笑:“什么叫你习惯了?我成天对你发火吗?” “你时常这么阴晴不定啦。” “嘁。”嘉妮哼了哼。 两人默默吃饭,直到收饭盒的时候嘉妮才说:“不要对那个女生抱有好感,她不适合你。” “看来你和她果然有故事。”陈亦铭说,“我对她暂时没什么兴趣,对你们的故事兴味正浓。” “我可没兴趣告诉你。”嘉妮果断地一扭身走了。 中午他们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嘉妮时常趴在桌上小歇,或是与苏如到楼下的麦当劳叫杯咖啡,聊聊天。所以经过前台的时候苏如叫她:“喝咖啡去?” 嘉妮指了指对面公司,又指自己的胃。 苏如挫败地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喝热可可嘛,我请客。咱们走楼梯下去,包管不会碰到你的宿敌。你瞧你病才好,应该多下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s市有新鲜空气可以呼吸吗?只怕浮在半空的废气居多吧。”嘉妮笑着看看手表,“好啦,我去拿包,你等我下。” 苏如比了个“耶”,笑靥如花。 苏如拉着她准备走楼梯,嘉妮说:“不用了,我们又没做坏事为什么非要走楼梯不可。就算遇见她也没关系,我就是不想和她吃饭。” “她请你吃饭啊,”苏如惊讶地说,“既然是宿敌,她怎么会有好心请你吃饭呢?” “所以咯,我才不去。”嘉妮说,“以我识人的眼光,多半她有业务上的事情想要找我帮忙。” “你们的交情水火不容,她好意思找你开口吗?” “有一种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的。”嘉妮沉思了会儿说,“但是换个角度看,其实也很值得欣赏。能放下身段努力奋取的人,往往都能获得成功。” “你还真是心胸广阔,反而夸起她来。” 嘉妮耸耸肩不置可否。她们才进电梯,黄樱就从公司出来了。正巧看着他们电梯门合上,秀气的面庞顿时通红,一股怒气冲顶。宋嘉妮也太过份了吧!怎么说也是同窗旧友,就算有什么误会和不愉快,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不计前嫌了,宋嘉妮凭什么拽! 她抱着双手等电梯,耳边嘀嘀两声响,见一个样貌清俊的男子从对面公司走出来,不由眼前一亮。 刚才她也见过他来着。她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陈亦铭呆了呆。哇,是缘分吗?又遇到她了。他也点点头,矜持地不开口,只用眼角余光时不时瞄她一眼。 电梯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黄樱微笑着说:“一楼谢谢。” 宽大的电梯里就他们俩人,陈亦铭显得有些局促。黄樱却坦然自若地搭讪:“你是xx网的吗?我在永视传媒工作。” “哦,公司就在我们对面啊。” “是啊,很有缘吧?” “嗯。”陈亦铭笑了。 黄樱说:“你还记得早上我去找嘉妮吧?” “是。你们认识吗?” “何止认识,我们在中学时代是很好的朋友,”黄樱拨了拨头发,见电梯已经到一楼,忙从包包里取出名片盒,递了张名片给他,“有空找我玩哦。” 陈亦铭恭敬地接过,上面赫然写着黄樱,职务是媒体拓展。她朝陈亦铭眨眨眼,优雅地走出了电梯。 ------------ 第16章 疏离 更新时间:2011-06-16 宋嘉妮和苏如从麦当劳回公司的时候,看到她桌子上有一张黄樱的名片。 她拿起来看了看,很是疑惑它从哪儿冒出来的。 陈亦铭忽然飘飘然走到她身边,吹着口哨。嘉妮睨他,“她给你的?” “是啊。” “你收着呗,放我桌上干嘛?”嘉妮有丝儿不愉快。这种不愉快当然不是因为吃陈亦铭的醋,而觉得黄樱也未免太有心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没什么,就觉得她主动给我名片,我得和你说一声。” “这是你的事,没必要和我汇报吧。” “但她是你朋友啊。” 嘉妮连忙划清界限:“得,别说是我朋友。我们充其量只是同学,交情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陈亦铭饶有兴致:“你们之间肯定有恩怨情仇吧,说出来听听?” “三八!”她瞪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总之呢,这个女生的内心不像她的外表那么甜美,你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否则哪天当了倒霉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喔……”陈亦铭拉长了尾音,“我知道了,她是典型的坏女二,是吧?” 嘉妮摊摊手,“我不想直言说人家坏话。你领悟就行了。” 下午上班没多久,她就听宁媛媛说:“喂,今日导报的主编又来了。” 秦牧?嘉妮下意识地看向欧总编办公室,只瞥见黑色衣服一角。嘉妮忽然觉得很不淡定,有点坐立难安。 他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临走的时候和她打声招呼? 她打开制作专题的后台,却半天集中不了精神。桌上的电话陡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抚宁心神接起来是欧总编打来的:“嘉妮进来一下。” 进办公室?嘉妮的心悬了悬,不晓得秦牧还在办公室的情况下,总编叫她进去干么? 她整了整衣装才进欧总编办公室。 秦牧背对着他,和欧总编正在聊什么。欧总编眉飞色舞看起来很兴奋。听到嘉妮的敲门声,连忙朝她招手:“进来进来。”等她走近办公桌,他说道,“我来介绍一下。秦牧,今日导报主编。宋嘉妮,我们娱乐频道编辑。” 秦牧仿佛与她从不认识,伸手与她一握,“你好。” 既然他要装,她当然配合,握手之后各自坐定,欧总编说:“都是年青人,沟通起来应该要容易得多。嘉妮,你们不是要跟进电影节吗?你可以和秦牧讨论一下合作方式。” 嘉妮怔了怔,望向秦牧:“秦主编不是走的是传统新闻向吗?对娱乐新闻也感兴趣?” “每个报刊都不能缺乏娱乐新闻,尤其是第一手资料。” 嘉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欧总编则望着她说:“国际电影节即将开幕了,我希望今年以不一样的方式展现在大家面前。” “我尽量吧。”领导都喜欢施压,嘉妮早已习惯了。她倒比较在乎他们的合作是欧总编提议的呢,还是秦牧? 如果欧总提议她还觉得可以理解,如果是秦牧提出来的,那他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明明这两天对她不理不睬,转头又来寻求合作,不是要分裂了吗? “那行吧,具体的事宜你们商量,”欧总编和秦牧说,“虽然嘉妮年青,但是互联网工作经验丰富,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伙伴。” 秦牧说:“我肯定相信你的眼光。” 走出欧总编办公室,嘉妮问他:“是否要到会议室商量一下?” “不用了,我还要赶去交流会。等你有方案和初步想法的时候再告诉我,反正随时可以联系到。” 嘉妮觉得胸闷。秦牧是如此难以捉摸啊,她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呢,甚至觉得她仿佛从未认识他。 他刚一离开公司,就有人在qq群里大喊:“哇,那主编又来找嘉妮啦,你们俩是不是有奸情?” 嘉妮无奈地回:“不作回应。” “哇噻,明星范儿出来了。一般不作回应的都是默认绯闻了。” 嘉妮懒得和他们打浑,在做专题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到秦牧。她想,晚上无论如何问问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让她不要这么耿耿于怀。 傍晚时候凝静打来电话:“我去你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嘉妮自然而然将沈大华的事情联想到一块儿。她说,“你下了班直接到我家吧。我会比你早到家。” 下班时她觉得有必要和秦牧说一下晚上家里会增加个人,于是给他发了短信,但他没有回复。嘉妮握着手机自言自语:“真严重怀疑你精神分裂,时而让人如沐春风,时而莫名奇妙!” “在说谁?”宁媛媛的声音突然从她后冒勺飘来。 嘉妮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有没有,收拾包包走人。她回到家的时候,秦牧已经回来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玩弄电脑。 嘉妮说:“收到短信了吗?” “嗯。” 他声音淡然清爽,嘉妮却没来由地有些冒火。“你应该不介意吧?” “房子是你的,我自然不会介意。”秦牧放下电脑,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宋嘉妮,你过来一下。” 好哇,连名带姓都喊上了。嘉妮换了拖鞋走向他,“怎么着,要谈合作的事吗?” “不是,是我们俩的事情要谈一谈。” 嘉妮胸口一窒,利落地摊摊手,“ok,谈吧。如果你想要解约也没问题。” “解约我也不是没想过,”秦牧认真地说,“但是搬来搬去很麻烦。而且你的父母都是聪明人,我觉得他们应该能感觉得到我是租客。” “啊?”嘉妮惊讶极了。 “别很吃惊的样子,他们的观察力都比你敏锐。” “可是他们从来没提过……” “那或者是因为我表现得不错,人品值得他们依赖。” 太臭美了吧?嘉妮斜睨着他,“既然还租这儿,也就是说不生我的气了?那不要给我脸色看了吧。” “重点到了,”秦牧淡淡地说,“我们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当然,中间可能还有一些互相帮忙的利益关系存在。但是我希望我们仅保持在这个关系上,不要对对方有所误会。” ------------ 第17章 小受伤 更新时间:2011-06-17 嘉妮的眉头,慢慢慢慢地纠结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我想有误会的是你吧?” “我只是说,希望双方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他连忙举手,“我的意思如此,如果措词不当,请见谅。” 见谅?他现在分明是在耍她呢?是!他是没有表现逾越,可是前晚躲在她房间时说的话,都是浮云?所有的举动,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她没有对他到情愫暗生的程度,但她感觉他的话侮辱了她。 嘉妮冷着张脸,语气冷漠:“我也希望你搞清楚,不要想太多!” “嗯,看来果然是我想太多。抱歉了。” 他哪有抱歉的样子?嘉妮内心的大火在熊熊燃烧。“不要紧。不过,工作合作的事情是你个人的主意吗?” “当然不是,以前我们比较不注重娱乐版块,由新闻编辑兼任娱乐版块。现在上面大领导需要更拓大娱乐篇辐,拿电影节来做首例专题。所以第一次由我跟进,之后会有专门的娱乐编辑和你联系。” 嘉妮的语气低缓,“为什么不直接叫编辑和我联系?不是更简便吗?” “编辑还没到位。” “……”嘉妮颔首,“那我知道了。明天我给你一份大概的内容方案。” 话题似乎没有继续的必要。嘉妮迅速地回到房间,合上门就开始虐待流氓兔:“臭秦牧,死秦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浑蛋!” 她咬牙切齿,怒火攻心,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凭什么那么和她说啊,她表现得很花痴,很哈喇他吗? 他会不会太看得起他自己! 她恶狠狠地揪着流氓兔,不解气又啃它的鼻子,可怜的流氓兔耷拉着脑袋,脸露囧相。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才觉得心情好了点儿。恰巧手机铃声大响,她接电话也没好气。 打电话来的杨光明愣了愣:“我打错了吗?” “没错。”她恶声恶气的。 “那你怎么了?化身哥斯拉啊?” 嘉妮气呼呼地:“别惹我啊,我现在不止是哥斯拉,还会喷火。” “啧啧,”杨光明说,“我先不管什么事惹到你,你得帮我个忙先。” “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被房东临时收回房子,没地方住,你那里好像还有间房吧?租不租?” 嘉妮怔了怔,“她要住多久?” “如果合适,当然希望一直住着啊。” “额,如果我把客房也出租了,我爸妈来就没有地方住了哦。” “喔……”杨光明思索了会儿,“要不能不能先让她住几天,好缓解一下她找房子的压力?” 嘉妮坏坏一笑:“你怎么不暂时收留人家?” “咳,我是有那命没那个胆啊!” 嘉妮说:“我想一想吧,突然说要搬来恐怕也不是很方便。何况我还要和秦牧商量。” “他是租客,你和他商量什么。房东做主就行了。” “嗯,那我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好不好。” “尽快啊。” 杨光明正准备挂电话,嘉妮忽然大喊:“喂!” “干吗?被你吓一跳。” “那个……珠曼是不是要回来了?” 杨光明迟疑了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没有听说哦。照理她如果要回来应该会在同学群里面通知我们的。” “我知道了。谢谢。”嘉妮掐断了电话,坐在床头默默发呆。她知道,她对秦牧方才的反应有些在乎过头了。就像初恋表白时遭遇拒绝那般挫败。其实,秦牧完全可以以更委婉的方式告诉她他们并不合适,为什么如此直白? 嘉妮越坐心越凉,觉得她似乎把秦牧理想化了,以至与现实产生了差距,美感破灭。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房门被敲响,秦牧的声音在外响起:“有人找。” 宋嘉妮这才想起来凝静要过来找她,连忙走出房间,意外的是站在客厅的竟然是——欧瑾霖。 她吃惊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欧瑾霖微笑着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怕你还没吃饭,带了福鑫记的猪肚粥给你喝。” 嘉妮非常尴尬,“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下次要来之前能不能先打个电话告知一下,或许有时候不是很方便招待你呢?” 欧瑾霖的脸上掠过一抹失落,随即说:“不好意思,我忘了想到这一层。”他把东西放到厨房的桌子上,“既然不方便,我也还有点事,先走了。” 如此一来嘉妮反而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人家好好地给她送粥来,还得看她脸色,就算不是很亲密的朋友,也实在说不过去。她抱歉地望着他:“sorry,我心情不好,语气冲动,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欧瑾霖带着犹豫地说,“那,我走了。” 嘉妮自然不会留他,送他出门,再次道了谢才关门。回转过身,她发现秦牧正在看着她。嘉妮莫名的火气又喷发了,“秦先生有事吗?” “没有。” 没有?那他是在看热闹吗?嘉妮的无名火更大了。门铃再次响起,嘉妮还以为是欧瑾霖,非常没好气地开了门,见到凝静木然地站在外面,怔住了。 凝静望着她的脸,“怎么了?不方便来吗?” “不是不是,快进来。”她拉着凝静,等她换好鞋子直接扯进了自己房间。 凝静连脚步都不稳,喘着气问她:“干嘛呀?” “没什么,客厅说话不方便嘛。” 凝静拧着眉:“是不是住你这儿不方便?” “不是不是,你别多心。客厅不是还站着室友嘛?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你和他相处不来吗?” “没有。”嘉妮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和秦牧相处不来吗?前一阵子,她简直觉得和谐地就像天造地设,是他莫名奇妙的转变,让她难以招架。哎哎哎,总之是她自作多情胡思乱想,赶紧把这奇异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再也不要对他有非份之想了。 她指了指凝静的行李,“要不要放我衣柜?” “不要了,反正也就住几天。”凝静落寞地坐到椅子上,“所以这几天麻烦你了。” “我们谁跟谁啊,需要这么客气生分的说话吗?”嘉妮坐到对面,“怎么样,沈大华有消息了吗?” “提到他我就冒火。简直是瞎了眼!” ------------ 第18章 欲诉还休 更新时间:2011-06-19 “他在哪儿?” “就在s市,只是躲着不见人而已。” “不会吧!”嘉妮低喊,“为了那十万块?还是有别的女人了。” “可能都有。”凝静抚额,深深无力地叹气,“不要再提他了,我怕我会脑溢血身亡。等我冷静几天,再想对策。他妈的男人我可以不要,那十万块我无论如何都要要回来!” “有借据吗?” 凝静骚着头发,“就是没有才烦恼。恋人之间,尤其我以为那将是我一生的归宿,早将他当成了至亲,哪里有防他的心呢?” “我明白,很多恋人之间金钱赞助是不会写借据的。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他如果不还钱,你根本无法付诸法律。” “他会道德遗憾的!” “如果真的有道德就不会卷钱私逃了。”嘉妮摸摸她的头发,“先别想那么多了,越想越纠结,先休息一下再看看有没有对策吧。还没吃饭?走,到客厅去,有粥喝。” “你买的?” “欧瑾霖啊。”嘉妮望向她,“对了你刚才有遇到他吗?他在你来之前刚好出去。” “没遇上耶。”凝静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听你说到欧瑾霖几次了,他还特意给你送粥来,很有心啊。” “可我觉得很困扰。不通报一声就自己跑来了,搞得我和他很熟一样。其实没有啊,我们只是吃过几次饭,看过一次电影而已。除此之外没有深入交流了。” “你魅力大无边,shock到人家啦。”凝静微笑,“你马上就要剩了,不如和他凑一凑?” “没感觉。”她耸耸肩,“明明长得还不错,背景也不差,为什么我不动心呢?” “是不是已经对别人动心了?” 嘉妮有一丝心虚。“哎,不知道,爱情是门高深的学问。”她推着凝静到饭厅,秦牧已经回房间了,房门紧闭,想必不准备出来见客。当然,也没有必要见客来着。 欧瑾霖买来的猪肚粥还热腾腾的冒着烟,一股异香扑鼻。凝静说:“我记得你好像不吃猪肚。” “不过这粥里没有怪味。” “他是知道你胃不好,所以特意买的吧?满有心的。”凝静用勺子挖着粥,认真地说,“现在这个什么都讲究目的地年代,要一个人无条件对你好,已经罕见稀有了。结婚的那个人,很少会是你最爱的人,但至少要是契合的,疼爱你的那个人。” “不是建筑在感情基础上的婚姻,很容易就会分道扬镳啊。” “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婚姻,也不见得牢如磐石。年代如此,人心浮动,想要有份长久的感情都难,何况长久的婚姻?” “好悲观喔!”嘉妮咬着汤勺,眨眨大眼睛说,“那不如还是不结婚的好,想要有感情的时候享受感情,没有的时候孑然一身,自由如风,不是很潇洒霍达吗?” “你嫁或不嫁,你妈总在那里。想不结婚?过了她那关再说吧!” 二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嘉妮半夜醒来的时候,一身虚汗,觉得心跳如狂,浮躁气虚。关了门窗的室内干燥且冷,嘉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口渴难耐,于是起床倒水。 她披了件衣服,侧身看了看凝静。她睡得香甜,呼吸沉稳安静。轻轻地走出房间,意外的看到饭厅的灯是亮着的。她疑惑着走向饭厅,咦,没人? 奇怪,难道是秦牧忘了关灯吗? 一点都不像他平时严谨的风格啊。 她倒了杯水一仰而尽,就在此时看到地上的影子,把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秦牧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手上也拿着杯子。她瞪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你……你干嘛?” 秦牧晃了晃水杯。嘉妮惊魂未定:“你这人怎么每次在人家背后出现都不吭声的?” “既然每次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没习惯?”他反问。 宋嘉妮气结,“没风度!不知道女生比较胆小吗?” “那么,sorry。”秦牧接了水,瞅向她,“半夜爬起来喝水,失眠啊?” “我睡得香着咧,要失眠的是你吧?” 秦牧耸耸肩不答言,嘉妮顺手把杯子放下转身回房间。她感觉秦牧的目光在跟随着他,没忍住回过头来,秦牧并没有看她,而是怔怔地看着地面出神。 嘉妮自嘲地笑自己果然自作多情,没再犹豫地大踏步回到房间里,没发现秦牧正抬起头,目光专注地望着她进入卧室之中。 嘉妮进房间就听到凝静的低语:“滚,滚……” 嘉妮慑手慑脚地爬回床上,发现她抱着枕头合着眼睛正在喃喃自语。想必是在梦呓呢? “混蛋!” 语音模糊,渐渐带了点哭腔。嘉妮侧目望着凝静,感觉到她的痛苦与挣扎,心中也一样纠结起来。情与爱究竟为什么存在?它难道不是一把双刃剑吗,甚至让人体会到痛苦要比甜蜜多得多! 凝静在一番痛苦挣扎后,猛得睁开眼睛,气息急促,她缓缓地回过头,对上嘉妮的目光。两人静静地望着,嘉妮问她:“要喝水吗?” 凝静下意识地点点头。 嘉妮于是再去倒水,秦牧已经回房间了,客厅里一片漆黑。嘉妮觉得秦牧总是让她燃起一盏灯,又旋即熄灭。 倒了水回到房间,凝静已经披上睡袍,呆呆地望着床对面的柜子出神。嘉妮把水递给她,“做恶梦啊?” “我觉得我现在的人生就是恶梦。” “别悲观,”嘉妮拍拍她的肩膀,“最多就是损失那十万元,你回复到单身贵族。” “不甘心啊!”凝静紧紧握着杯子,“我最好的青春年华,我好不容易攒到的钱,我千挑万选以为是可以过日子的伴侣……无论哪一样,都是致命打击。” “至于吗?青春,谁不是在消耗?你又不是为了他在过青春。换个人,你就能和他白头到老了?也不一定吧。假设这是宿命,你渡过了它,就可以更好地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了。损失最大的,反而是那十万元钱。但是钱可以再赚,就当破财消灾罢。何况也不是一定就一拿不回来了,沈大华应该还没有人性抿灭到如此地步吧?” “人穷必反,谁能知道?”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悲哀于事无补。倒不如收拾心情,反正你有大好工作,不怕前途黯淡。重振旗鼓,很快就可以赚回那十万块。至于男人么,满大街都是,哪个优秀不过那该死的沈大华?” “说起来都很轻巧,真正到自己,便知道要振作有多困难。” 她缓缓地靠在嘉妮肩上,默默地不言语。嘉妮知道她心里纠结难受,现在多说话也没有意义,内心总要经历一段挣扎,才能破茧重生。 良久,凝静忽然说:“明天还要上班,咱们睡吧。” ------------ 第19章 似苦又甜 更新时间:2011-06-19 嘉妮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干涩的眼睛,重合了好几下,才看清楚凝静。她拿着毛巾拭脸,“起床了,再不起来要迟到。” 嘉妮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半而已。半夜和凝静聊了会儿,又很久才入眠,难免觉得睡不够,合上眼睛又准备继续睡。 凝静推她:“别贪睡了,别忘了你的全勤奖!” 这句话是致命的,她像弹簧似的坐了起来,眼睛还睁不开,头发乱糟糟的四处乱翘。她听到凝静说:“我刚在客厅碰到你室友哦,还打了招呼。很man耶。” 宋嘉妮睁开眼睛,“man?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啊,慢慢的就发现他其实非常没有男子气概。” “为什么?” 嘉妮怔了怔。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因为秦牧没有对她动心,甚至没有对她有特殊的好感,她就如此“诽谤”秦牧吗? 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你情伤未愈想找个男人疗伤的话,建议你千万不要找他。” 凝静哈哈笑了起来,“为什么?” “他有喜欢的人。” “是你?” “是我的话我还是现在这样子吗?” 凝静的眼睛转了转,机灵地说:“你是说你的萎靡不振是因为他?” “我哪有萎靡不振,睡眠不足好不好。” “哦,你因为他而失眠啊。”凝静越发想笑。 嘉妮气鼓鼓看着她:“你大早儿地没事干,调戏房东啊?” “起来吧,小心全勤奖泡汤。”她又念紧箍咒了。 嘉妮迅速起床,见凝静对着梳妆台慢悠悠地抹脸,不由问道:“你不急着去上班?你公司离这里不近哦。” “我请假了,”凝静平静地说,“想休息几天先。” “哦。要不要我也请假陪你?” “不用了,担心我想不开啊?我才不是那么不珍惜生命的人。”凝静笑笑,“沈大华再重要,也没有我自己重要。” 嘉妮闻言露出笑容。能想得霍达,那么要忘记那个该死的男人就容易得多了。她换了衣裳拎了包,时间还充裕,她就没有急急忙忙,而是准备自己做三明治做早餐。 她在饭厅遇到正在喝牛奶的秦牧。她没有打招呼,而是顺手做了三个三明治,把其中一份推到他面前。 秦牧望着她,目光疑惑。嘉妮神情自若地说,“以前受你很多恩惠,给你做份三明治应该不足为奇,不至于让人误会什么的吧?” 秦牧欣然接受,“我只是在疑惑你做的三明治能吃吗?” “放一百颗心吧,我最拿手的好菜就是它了。”正巧凝静出来,嘉妮朝她招手,“过来吃早餐。” 凝静笑靥如花,“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还能自己做早餐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我连满汉全席也能做。”嘉妮得意忘形,吃三明治吃得嘴边沾一坨沙拉酱。 秦牧非常好心地抽了张纸巾给她,她疑惑地望着秦牧,愣了半晌才擦嘴巴。凝静坐在他们两人中间,默默地吃早餐,只偶尔赞嘉妮两句她现在的手艺很不错。秦牧则全程一语不发,快速地吃完三明治就溜,“你们慢用。” 他离开之后,凝静立即压低声音:“哇,又有风度又很美貌哦!” “别被表象迷惑。” 凝静睨着她:“不像你啊,以往遇到这样的货色,你不是能比谁都花痴吗?” “我已经渡过了对他花痴的阶段了。” 凝静笑盈盈地:“还是他断绝了你花痴的念头?” 嘉妮的眼睛向她扔飞刀:“你少说点话会怎么样?快吃三明治喝牛奶!” 凝静沉默了,笑而不语。嘉妮惯例用手机上微博,看了会儿忽然扔下三明治就跑,凝静惊赅:“怎么了?” “大新闻大新闻。”她连忙提着包到玄关穿鞋。 “什么新闻哪这么轰动。” “绝对是娱乐圈的大新闻。” “又是艳photo门?” “现如今什么不雅照已经不能夺取人眼球了。”嘉妮穿好鞋子,“想要知道后事,待会儿qq上找我。走啦。你看好家门,哦对了,”她已经出门了又折回来,扔给凝静一串钥匙,“拿着。” 凝静颔首:“去吧,晚上我烧好菜给你吃。” 嘉妮给了她个飞吻,急匆匆地就奔往公司。冷洌的寒风吹得她缩起脖子,只得小跑着往前。才出小区,就听见叭叭两声。嘉妮没当回事,直到那辆车嗖得一声停在她身边,把她吓了一跳。 她看到摇下的车窗露出欧瑾霖微笑的脸,“上车。” 嘉妮很疑惑,“你这么早怎么会在这里啊?”不会又是刚好路过吧? “早上很早就醒来了,想来看你,所以一直在等你。” “……”嘉妮觉得更冷了几分,疙瘩一颗颗冒出皮肤。她干笑,“我现在赶着去上班。” “我知道,我送你一程。” 嘉妮其实并不想上车。可是如此拒绝似乎太不合情理了,内心挣扎了两秒,只得上车。车里暖气充足,瞬间驱散了寒意。欧瑾霖指了指杯架,“热可可,可以暖身。” “不用啦,我在家里吃了早餐的。”嘉妮觉得实在太不自在了。自从姜纬之后,没有谁对她如此呵护过……哦,除了前几天昙花一现的秦牧之外。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和近乎宠爱的感情,她有点受之不起,觉得压力很大。 欧瑾霖也不勉强。他认真地开车,只是时不时看一看她。嘉妮偷偷地打量他,就算是大清早,他也打扮得神清气爽,后座搭着他的羽绒服,身上则穿着笔挺的西装。其实客观来讲,欧瑾霖真的不错,他积极的追求也显得非常有诚意。可是……嘉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动心,还觉得有负担。 “怎么都不说话呢?”欧瑾霖笑问,“是不是觉得我大清早地出现在你家楼下,给你带来困扰了?” “不是,怎么会呢?”她的心在说:是啊,是啊!可是,她怎么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太不像样了。 “那就好。”欧瑾霖像是松了口气,“晚上一起吃饭好么,大冷天儿的,咱们去吃羊肉煲吧。” “最近不行啊,凝静住我家,我得回去伺候她。” 欧瑾霖吃惊:“哦?她怎么住你家去了。” “闺蜜来借住,很值得大惊小怪吗?”嘉妮瞥了他一眼。眼见着前面车潮越来越堵,她看看手表,“哎哟,这个时候真还不如走路上班更快。要不你把我从路边放下来好么?” ------------ 第20章 隐忧 更新时间:2011-06-20 嘉妮下了车,歉然望着欧瑾霖:“真的很抱歉。” 欧瑾霖微笑点头:“路上小心点。” 因为后面有车子催,欧瑾霖车子先开走了。望着他的车子没入车潮,嘉妮的思绪一片混乱。欧瑾霖如此明显的示爱,她看来真的得和他好好谈谈,最好只做普通朋友,免得他越陷越深了。 她匆匆来到公司,公司里只有新闻组的几个早班同事已经到来。见到嘉妮他们都很惊讶:“踩点女王怎么今天早了这么多?” “醒得早就早些来了。”嘉妮微笑着走向自己的格子间,上微博与她私信的某娱乐记者汤米联络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放心吧,绝对是真实新闻。” 嘉妮于是先把电影节的专题扔一边,做新专题。早上等同组的同事来了之后,分配工作,然后自己先在八卦论坛写了个贴子:重磅消息!娱乐圈明星模范夫妇赴民政局办离婚! 紧接着到了傍晚,明星写了声明,告知天下,他们和平分手,结束了七年婚姻。 一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竟然会离婚啊,”连宁媛媛都叹息不止,“我还以为他们俩是难得的能在娱乐圈能相扶着走下去的一对儿呢,真让人失望。” 由于嘉妮是第一手拿到的消息,报告及时,所以此专题的流量令领导非常满意,欧总编甚至在qq上夸她的新闻很及时,把她大大夸奖一番。嘉妮打蛇随棍上:“那是不是把被扣掉的八百块好稿奖还给我?” 欧总编没有答言。 嘉妮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但是和他呛声她也乐意!她是公司里面少数几个敢和总编呛声的人之一,奇异的是虽然屡屡拂逆他的意思,他倒也没有专门来针对她。嘉妮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为娱乐频道做出了巨大贡献,他才对自己无可挑剔。 苏如下班的时候找她一起回家,“对了,中午的时候对面那女人又来找你,被我打发走了。” 嘉妮竖起姆指,“干得好!” 苏如笑嘻嘻地挽起她的手臂,“走吧。” 嘉妮望向旁边的陈亦铭,他正盯着电脑噼哩叭啦打字。嘉妮叫他:“小子不走吗?” “我还有事。”他简洁利落地说。 嘉妮就和苏如先走了。他们边走边聊今天的新闻,“其实我挺喜欢他们俩的,没想到这样也散了。” “娱乐圈要面对的诱惑比我们平常人要大得多。现在小三小四满天飞,何况于多姿多彩的娱乐圈呢。” “所以吧,找个平平淡淡的人结婚也很好。” “但有的平平淡淡的人也会不甘于平淡,出去拈花惹草。” “那是男人都有贱性,大凡招惹别的女人的男人,我都觉得他们没有责任心。”苏如气愤地说,“但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或者是,爱着的男人以后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未来是个未知数,我们只能一步步去摸索啦。不要想那么多,也许我们都不会遇上。”嘉妮搂着她的肩膀,在大厦楼下,她遇到了秦牧。 外面似乎下雪了,他的肩膀落了几片雪花。苏如捅捅嘉妮的腰,“是来接你的?” “想太多。”嘉妮神情自若地和秦牧打招呼,他似乎没偶到会遇到嘉妮,神情疑惑了下。 “是来找欧总编吗?他好像已经走啦。”嘉妮说。 “是么,”秦牧看了看手表,随机摸出手机给打电话,大概确认欧总编还在不在公司。 嘉妮和苏如于是挽着手先走了。外面寒意袭人,二人缩着脑袋撑开伞,苏如小声地问道:“他真的不是来找你的啊?我还以为你们孤男寡女同住屋檐下,能擦出火花呢?怎么看起来像两路人?” “不是住在一起都会变成恋人的。” “那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嘉妮耸耸肩,“无所谓啊,现在也很好啊,反正我爸妈不在身边,暂时我也不恨嫁。目前很享受单身模式。” 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他们二人就分开了。嘉妮撑着伞,慢腾腾地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路上堆着薄薄的积雪,很容易就被人踩成一滩水渍。 嘉妮毫无思绪地往前迈步,不经意间的回头,看到秦牧在她身后不远处,没有带伞,将羽绒服的帽子罩到了头上。 她于是停下脚步来等他。当她的伞升到他头顶上,他似乎有点惊讶。但随即将伞接了过来,“怎么还没走远?” “路上太湿了,走得慢。”嘉妮随口问,“找欧总有事吗?” “有点私事。不过他今天有事先走了。” “来之前没有联络吗?” 秦牧没有回答。他默默地往前走着,“今天的娱乐圈大消息,你的新闻更新得很及时啊。有很多线人吗?” “也不能说是线人,在这行混久了,娱记啊专门跟拍的人士也总能认识一些,多套关系多建立合作,自然有什么线索,他们都会想到通知我啊。” “爆料费用不低吧?” 嘉妮笑了,“你对这圈很有兴趣吗?还是你也想要爆料?” 秦牧笑了笑不言语。嘉妮和他并肩走,两人的脚步和谐至极,谁也没有说话,倒显得十分自然。嘉妮不想刻意寻找话题,免得万一又被他以为‘误会’就不好了。 快走到小区时,秦牧提议:“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家?” “我不用了。”嘉妮说,“要不你也回去吃,凝静应该会煮三人份的饭。” “那不必。我用了餐再上去,”他将手中一个塑料袋递给她,“如果你不介意,帮我先把这些带回楼上吧。” 嘉妮接了过来,顺便瞄了瞄。黄色的塑料袋,轻飘飘的,里面只装了几个薄薄的文件。她欣然提着先回家了。 让她吃惊的是凝静没有做好香喷喷的饭在家中等她。屋子里黑漆漆的,房间里也找不到凝静。嘉妮喊凝静的名字,但显然她并不在家。“到哪儿去了,”她咕哝着进厨房觅食,只见锅里一贫如洗,哪里有食物的踪影。她立刻打电话给凝静,准备好好质问一翻,可哪想嘟了半天,只听见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这家伙,究竟上哪儿去了? 如果说她刚刚有一丝失望的话,那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毕竟刚刚经历感情创伤,而她和沈大华还拎不清,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找沈大华算帐去了? 该不会出现意外吧? ------------ 第21章 添堵 更新时间:2011-06-20 沙发上一声异动,嘉妮看到她放到沙发上的塑料袋开始倾斜,然后华丽地怦然倒地,连文件也洒了出来。 她连忙收拾,往塑料袋里塞文件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文件的内容。清一色英文资料,幸而她还能看得懂几行。 移民申请。 嘉妮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儿意外。原来秦牧要移民啊……在他父母移民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一起跟出去?反而到现在才来办移民呢。 默默地把文件收回去,她心头有落寞爬上来。好吧,其实她是对秦牧有一丝好感,如果他搬离了这里,去了加拿大,两人就彻底没有交集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决定给自己煮点儿面吃。面还没好,秦牧就已经回来了,他似乎打包了些东西回来吃。见嘉妮在煮面,问道:“你的同学呢?” “可能有点事出去了。” 他们二人默默地吃饭,相顾无言。嘉妮想起不久前他们吃饭还和老朋友一样寒喧、玩笑,现在仿佛多说两句话都显尴尬,不由暗想情感的变幻太过迅速。 桌角的电话蓦然响起,嘉妮接了起来,“凝静,你去哪儿了啊?” “在外面散心,”凝静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晚上没给你做饭,不好意思啊。” “说什么呢,你来我家可不是为了给我做饭的啊。在哪儿呢你,要不要我来接?” “不用,我迟点儿就回去了。” 嘉妮沉默了下,“你没事吧?” “没,能有什么事呢,”凝静笑了笑,“一会儿就回来了。回见。” 嘉妮忐忑不安地挂了电话。凝静性格冷静,虽然不至于做出偏激的行为,但她总觉得凝静的表现有些古怪。 可是哪儿古怪,她又说不上来。她又叹气,感慨感情真不是好东西。多少痛苦都源于它啊。 嘉妮想起工作上的事,“对了,合作的方案我都弄好了,一会儿mail给你。” “嗯。”他优雅地吃饭,似乎现在对谈工作的事不感兴趣。嘉妮又觉得索然无味,原想找个室友可以谈天说地,哪像现在啊,还不如一个人呢? 沮丧和失落复又爬上心头。 手机再次铃铃作响,嘉妮看到来电显示才想起杨光明早前和她说的事来。她连忙接起,杨光明劈头就问:“我拜托你的事你想好了吗,大小姐。” “呃……”她根本就还没想过。 “先救救命啊,”杨光明压低声音,“她昨晚住我家里,我老婆虽然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她不高兴!而且我们都快要结婚了,冒出个女孩儿住我们家里确实非常不方便。你先帮我接收几天,再给她找合适的地方搬,行不行?算哥们儿求你了。” 会影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此严重,嘉妮再推诿有点说不过去,只得答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她主动和秦牧交待:“是杨光明打来的。” “哦。” 嘉妮和他解释了一番,说到一半,秦牧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很多。毕竟你是房东。我是租客,你和我的合约里面有约法n章是正常的,而且你最早和我说过,另一个房间也有出租的打算。” 嘉妮歉然地说:“对不起哦。” “你根本不必为此道歉,你没有逾越,也没有做错,”秦牧平静地说,“我是接受了你的要求所以才住进来的。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这里离我想住的环境相去甚远了,那我自然会提前和你说解除合约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的话让她的心更落寞了几分。他这是要真真正正地把他们俩的关系撇个干净呢!他干么如此着急,生怕和她染上一分半毫关系?难道她看起来就像是会对男人穷追猛打,死缠不放的女人吗? 她放下了筷子,目光直视秦牧,“我最近是不是有做什么让你觉得很受伤的事?” “何出此言?” “因为我觉得之前我们是很友好的关系,可以一起吃泡面看新闻喝红酒,甚至像多年好友一样谈心事,”嘉妮说,“如果你是认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刻意和我划清关系保持距离,ok我接受。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另有原因,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我到现在也把你当成普通朋友,也许反而是之前的行为超越了室友的关系,变得太过亲密了。我想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话,他会介意的。” 嘉妮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以为我有男朋友了吗?” 秦牧无奈的对她投以一个眼神。聪明敏感的嘉妮,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弦外之音。“喔,原来是你有女朋友了!” 会是谁?珠曼吗?还是另外一个迅速地扑倒他捧到他的心的人? 秦牧没有回答,那就当成是默认了。 嘉妮嘟嚷着说:“你的感情变化真快……”就算是这几天才确定的恋爱关系,那他也不应该在他父母打电话来的时候还要让她装女朋友啊!将来他父母回来一瞧,不就拆穿了吗? “世事一向变化甚快。” 嘉妮语穷了。好吧,他名草有主了!秦牧随即问她,“我有女朋友了,是不是就要搬离这里?” “不用啦,”嘉妮落寞地说,“大不了以后让杨光明来帮我干粗活儿!” 看来以后招租男室友,还得多加附加条件:无感情史优先! 秦牧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嘉妮酸溜溜地祝贺他:“恭喜你,得偿所愿。” “所愿?” “你不是很想珠曼当女朋友吗?她答应了,你肯定很开心吧。” 秦牧微微一笑,不答言。嘉妮咬着筷子说:“我觉得你比明星还难对付。” “怎么?” “人家好歹会回一句‘无可奉告’,你就给个微笑就算回答!” “你又不付我采访费,我何必多说?” “那给采访费,你说不说?”嘉妮朝他做鬼脸。 秦牧也笑了。 嘉妮觉得把话摊开来说,似乎会让他们的关系自然一点。虽然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她相信这种情绪很快就会过去的。不就是失恋……嗯,不能说失恋,她根本还没有和他有过近一步的纠缠呢。 过半个小时,杨光明就把他说的那位朋友送到嘉妮家门口了。是个长相清秀甜美可人的女孩儿。她一见嘉妮就自来熟地蹦到她怀里,“姐!你好!” 嘉妮起了一身疙瘩,皮笑肉不笑地和她问好,一边拿眼色问杨光明。他满脸心虚,“今晚她就住你这儿,我已经在联系中介看房子了,找到房子马上就搬。” “姐姐这里挺好的啊!”女孩儿连鞋子也不脱就冲进客厅。 嘉妮连忙叫:“麻烦你换拖鞋。” 她吐吐舌头,换了鞋子就进她房间蹦达去了。嘉妮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朝杨光明歪鼻子斜眼:“她到底是谁?” 杨光明心虚地说:“前女友。” “你敢让前女友住你家去?”嘉妮诈舌。 “所以我才让你救命啊,再住我家,恐怕我也不用办结婚酒了,直接上民证局领绿证吧!” 嘉妮没好气,“我只让她住一两天啊!你赶快找房子去!” ------------ 第22章 好大一个极品 更新时间:2011-06-23 “姐,你的房子很漂亮耶,就是小了点。” “姐,以后都住你这里可以吧?” “姐……” 嘉妮觉得刮噪,“陈玲,你说话可以小声点吗?我还有个室友,他怕吵。” 陈玲装可怜地吐了吐舌,“噢。” 宋嘉妮觉得她对陈玲理解无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理由,都和男友分手了,再住到他家里去不妥当吧?真的找不到地方住,住宾馆不行吗,难道不知道女人往往很介意男友和前女友的关系吗? 领她到客房,陈玲探头探脑地说,“有点闷耶,还有别的房间吗?” 嘉妮的眉拧了起来。收留她已经不错了,正常的人会感激涕零吧,她怎么……如此挑三捡四? “没有了。、”嘉妮冷面拒绝。 “我和你住一个房间可不可以?”她涎着脸。 “当然不可以。”哇,如此要求她也好意思开口?嘉妮非常崩溃和无力。她再次在心里鄙视杨光明,怎么选的女友啊!虽然是前任,但怎么连基本的品味都没有? “哦,那好吧,”陈玲可怜兮兮的,“不过嘉妮姐,我胆子比较小,如果我晚上害怕,你可以来陪我吗?” “……”嘉妮有点抓狂,她面上没有半丝笑容,“对不起,陈玲,我明天还要上班。基于我和光明哥是好朋友的关系,才会借地方给你住。我希望只收留你一个晚上,因为你住在这里,对我和我室友来讲都不方便。令外,我们都是作息比较规律,喜欢安静的人,我也希望你能保持安静,好吗?” “好,我一定会的。”陈玲笑得人畜无害。 嘉妮说,“那么你请便,早点休息。” 她走出客房的时候不由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听陈玲一口一个姐了。拜托,明明他们同龄,而且她看起来要比陈玲年青很多呢! 嘉妮回房间不久,敲门声就来了。陈玲问她:“请问毛巾在哪里呀?有新的可以用吗?” omg!难道她没有自备吗?嘉妮说:“不介意的话有一条客人用的浴室里,你拿去用吧。” “那怎么行呢,别人的东西我用不惯。” “那你为什么没有自己带?” 陈玲怔了怔,“我忘记了……” “那不好意思,自己解决吧。”嘉妮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好,碍于杨光明的面子,她也至少要对客人表示出一点点耐心才行,可是看到陈玲那瞪眼嘟嘴的动作,她就由衷地反感。 “好吧,”陈玲好像不介意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我回房了,不打扰你休息。” 嘉妮点点头,才关上门,又听见叩叩声。嘉妮心说,你又想干吗呀,陈玲神秘兮兮地说:“姐,你有没有听到声音?房间里有脚步声。” “我们走来走去,当然有声音了!” “可是,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啊!好古怪哦!” 嘉妮脸绿了一半,“你想太多了吧。这样好了,如果你觉得不妥当,不如去住对面的如家酒店,标准客房又舒适又宽阔,还听不见别人走动的声音。” 估计陈玲也能感觉得出来嘉妮的不友善,怯懦地说:“不用,不用,我怕你听到脚步声也害怕呢。” “谢谢你关心!”嘉妮怦得一声把关门了,飞快地抓起贱兔,狠狠地咬了它几口。天哪,是她太狂躁了,还是陈玲让人抓狂?她啃着贱兔,听到叩叩声又响起,简直要崩溃了。 陈玲到底想干什么? 她无力地起身去开门,陈玲站在外面,非常不安地扭衣角。嘉妮瞧她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好几抽。她是在演戏呢,还是在干吗?嘉妮尽量保持语气的冷静,“还有什么事吗?麻烦你一次说完吧,一直敲门我都有点神经质了。” “放在浴室里的沐浴露什么的我可以用吗?” “请便。”嘉妮见她没有过分要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别太客气了,反正只是住一晚。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应该没有了,谢谢啊。” 谢天谢地,总算清静了。嘉妮躺到床上给杨光明发短信:“你的品味好独特。” 杨光明回了个苦笑给她,“纯属年少时做的一桩错事。好在及早抽身,不然此生完矣。” 依嘉妮看有这么个前女友,他的日子估计也省心不到哪儿去。以陈玲事事都要问的性格,不必问也知道会整天缠着他。哪怕已经和她毫无瓜葛了。 嘉妮甚至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从此赖在家里不肯搬走了?倘若如此,她要怎么办啊…… 嘉妮在房间里听到大门开动的声音,连忙走了出去。幸而不是陈玲,而是从外面归来的凝静。 嘉妮见她衣服湿湿的,连忙说:“外面很冷吧?怎么没打伞。” “忘记带了。” “快到房间里暖和一下。” 凝静带了一大袋子的东西,她在嘉妮面前拎了拎,“买了很多好吃的。来吃一点?” “我刚吃过晚饭。” “我还没吃呢,陪我吃点。” “行,不过你快去换身衣裳吧,别着凉了。” 凝静微笑:“外面真的好冷,雪也越下越大了。” 嘉妮看到凝静的背影似乎有些颤抖,心不由地疼了。不知道她今儿到底干嘛去了,但总是和沈大华脱不了干系。她正收拾着凝静买回来的美食,陈玲兀地开门出来,眼睛放光:“有东西吃?” “哦。我朋友买的,她还没吃饭。” 陈玲自顾自地拎了个鸡翅膀,嘉妮很惊讶……但随即想,算了,一鸡翅而已,不值多少钱。陈玲咬了两口放下来说:“有点儿柴。”又准备拿唯一的鸡腿。 嘉妮眼明手快地拿走盘子,不好意思地笑说:“我朋友还没吃晚饭呢。你如果饿了,可以叫楼下的宵夜,我墙上有贴送餐电话。” 陈玲嘟起了嘴:“不就一鸡腿嘛,不要小气啦,人家也没有吃晚饭。” “那叫霄夜啊,不然我还有方便面。”嘉妮笑嘻嘻地把塑料袋拎起,回房间去了。 凝静正在换睡衣,惊讶地看着她,“怎么把东西都拿进来了?” 嘉妮把陈玲的作为告诉她,还问她:“我会不会表现得很小气?” ------------ 第23章 奇怪的女孩 更新时间:2011-06-23 凝静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还好。” “看来我快更年期了,非常没有包容心。”嘉妮尴尬地说。 “也不会啦,能让你缺失耐心,想必她也不是等闲之辈。”凝静说,“既然东西搬进来了,就在房间里吃吧。我买了红酒,喝一杯?” “好呀。”嘉妮出去取杯子,看到陈玲在泡方便面,不禁有点质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毕竟陈玲只会住一至两天,就算带来麻烦,也不过如此,她其实不需要如此上纲上线的。她从柜台拿了两个玻璃杯,好心地提醒她:“冰箱里还有培根和薰肉,你喜欢的话可以加一点。” 陈玲闷闷地应了声噢。 嘉妮接着回房间了,心想人家对她刚才的好心还并不领情呢。她回房间,看到凝静落寞的垂着睫毛,很疲惫的模样。 嘉妮说,“酒杯来了。” “哦,”她笑了笑,“来,我们喝个痛快。” “你先吃点儿东西垫肚子,空腹喝酒易醉。” “我就是想醉呢。” 嘉妮坐到她身边,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别糟蹋自己了,买醉可不是我们应该要做的事。伤身体。” “从小到大,我们都太自律,连喝醉的机会都没有,放纵一次不行吗?” “我从来不羡慕谁人能喝醉,醉生梦死有什么好?清醒得看清楚,不是比用酒精麻醉自己更好吗?”嘉妮说,“今天去找沈大华了吧?” “对。”凝静笑了,“我走了好多地方,脚都起泡了。” “干么这样遭贱自己啊!”嘉妮不满地喊。 “总要找一个真相的不是吗。”凝静说,“我看到他租在以前我们家小区的附近,和一女的在一起。” “真在外面有女人了?”嘉妮震惊。 “应该是吧,否则会拥着她吗?”凝静用手捂住脸,“我简直觉得他真他妈的黑暗!躲着我干什么呀,要分手说啊,何必藏着掖着?” “他心中有愧吧!” “如果心中有愧,能做出这样的事吗?这比往我脸上甩巴掌更让我受不了!”凝静尽量地平静,“我决定明天报警。” “啊?” “既然他躲着不肯谈还我十万元钱的事,我就报警,让警方来介入。” “未必会赢啊。”嘉妮担忧地说。 “我知道,但我在气场上,不能输!” 情侣闹成这样,嘉妮真的不愿意见到。她转念又想,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在几年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沈大华和凝静甜蜜地就好像泡在蜜水里一样,那时谁能想得到,短短几年,感情就疮痍满目,面目全非了呢? 她们默默地喝酒。嘉妮也不多说安慰的话,凝静要报警自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她并不因为沈大华外面有女人而纠结……或者,她故意在嘉妮面前表现得如此冷静。但嘉妮想,她既然能做到从容冷静地去面对,走出情伤是值得乐见的。 他们正喝着小酒,门又被叩叩敲响。嘉妮做了个崩溃的神情,“肯定又是她。” 果不其然,陈玲站在外面,咬着筷子:“嘉妮姐,我可不可以和你聊聊天啊,自己在屋子里无聊极了,烦躁极了。” 和你在一起聊天我估计会无聊和烦躁呢……嘉妮干笑两声,“呵,要不你早些休息吧?房间里也有电视,你如果睡不着看看电视再睡。” “人家不想看啊,而且没有电脑……” 嘉妮心里在咆哮:你当你是住五星级酒店啊?嫌东嫌西还要提供电脑,是不是最好有spa才对得起她屈尊降纡在她家客房睡一夜?她尽量心平气和:“不好意思,那间客房本来就不是为了有客人来而准备的,反正只是一夜,你凑和些睡好不好?如果实在不行,去如家开房间吧……” 陈玲委屈地说:“嘉妮姐,好像你很不喜欢我。” “没有,你想太多了。”嘉妮好无力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杨光明也不喜欢我,所以才急着把我甩掉。”陈玲眼看着就要掉眼泪,“我有那么讨人嫌吗?” 嘉妮干笑,“也不会啦,就是话有点多,对于喜欢安静的人来说可能会有点困扰。你去睡觉吧,啊,乖乖的,别乱想了。” 嘉妮把陈玲送回客房,到饭厅一看,呼吸又急促了起来。泡方便面的碗就置在桌上,调料包和包装纸也随意丢着。嘉妮的心阵阵抽蓄,心想,陈玲果然并非我辈,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她搬。嘉妮不能想像,如果陈玲长期住她家,她会不会因为抑郁症而跳楼? 回到房间,凝静朝她扑嗤一笑,“那女孩儿还真是挺古怪的。” “是吧,我没骗你。”嘉妮想想觉得不妥当,连忙给杨光明打电话。杨光明的声音听起来鬼鬼祟祟的,“姑奶奶,你半夜三更打电话来,该不会陈玲捅什么娄子了吧?” “那倒没有,就是我相当受不了这奇怪的姑娘。我只能收留她一夜,你想想办法明天给她找到房子。” 杨光明抑郁地说:“我也知道麻烦你了。可是眼下年关将近,不是那么好找房子啊。” “喂,别搪塞我啊,她要是在我家扎根了,我可就倒霉了我!” “放心,我一直在看房子。大不了先给她找个普通的房子凑和凑和。” 嘉妮的语气放软了下来,“我说,你和她都已经早没关系了,干吗还要帮她?” “谁想帮啊,可是……哎!我的苦衷不说你也懂了。再加上她彪悍的性格,我宁可不得罪她,好好伺候着。” “你就不怕她以为你对她余情未了?” “不会,不会,她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才敢放心见她的。”杨光明说,“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成我明天就和中介谈好那套不太满意的房子。等过了年再慢慢找。” “行。还有啊,你和你老婆不要紧吧?她会不会介意?” “怎么不介意?现在还生我气,不肯和我说话呢!” “该!”嘉妮兴灾乐祸之后颇有良心地说,“快哄哄她吧,挂了啊。” 凝静望着她,微微地笑。“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没良心。” “怎么会?”嘉妮眨眨眼,“难道我表现得很没度量?” “那倒不是。我也不喜欢客房那姑娘,怪里怪气的。我只是说,你应该同情杨光明才对,怎么还兴灾乐祸呢!能有这么个前女友,想必他以前的日子没少受折磨。” “好好好,你圣母。”嘉妮吐吐舌。 凝静恬淡地喝红酒。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刚出去的时候,手机响过,好像有短信进来。” ------------ 第24章 消极 更新时间:2011-06-26 嘉妮从被窝里翻了半天找到手机,果然是一条未读短信。欧瑾霖发来的:“在做什么呢?” 嘉妮递到她面前给她看。“欧瑾霖最近好像在追我。” “好像?追求还有好像的么。” “他又没点醒,也没说爱我喜欢我,当然只能说是好像在追求我啊,”嘉妮托着腮,“你别说我矫情啊,我觉得被他追有点压力,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喜欢就拒绝呗。怎么,没拒绝过人啊?”凝静坏坏地笑,带点儿挑衅意味。 “是啊是啊,我万年没人追,有个人追我就该欣喜若狂。” 凝静碰了碰她,“生气呢?” “没有,”嘉妮笑咧咧地,“不过老实说,因为没接受过老同学的追求,要拒绝起来也觉得很奇怪。更夸张的是人家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什么的,如果我和他说我不喜欢你,咱们只当普通朋友也太怪异了!” “那就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呗!” “我也想过这招,虽然土到掉渣。” “可是不可否认,这招最管用的。他也未必相信,但总算能侧面告诉他你不想接受他,也就能知难而退了。” “万一是迎难而上呢?” “如果他真的那份真心,你也不妨考虑看看。其实很多感情是靠培养的。真的。” “很多厌恶也都是由于日久天长滋生出来的。” 凝静抚着嘉妮的手说:“要婚姻过日子的话,不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太计较怎么能在一起生活?爱情这东西不会地久天长的,它只会慢慢地衍变成另外的感情,至于那感情是加温成了不可离弃的亲情,还是厌恶,就不得而知了。看二人造化。” “你说的好有佛性哦。”嘉妮悠悠地叹气,“我不恨嫁,现在甚至觉得感情是累赘。” “好好的大姑娘,为什么消极?要有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爱情和婚姻,才会收获幸福。如果你一直用苦情的目光看世界,我想心态会改变,很多甜蜜的事,最终也变成苦涩了。只有苦中作乐才能坚强地生存,反过来,只怕就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嘉妮呵呵直笑。“我觉得你和汪雨的想法是相反的。她现在一心希望我快点嫁掉,甚至把姜纬都再带到我面前。” 凝静惊讶了,“真的?她是不是疯了。” “那倒不是,应该是姜纬求的她吧。你也知道她一向很喜欢姜纬。” “可别忘了当年他家人怎么伤害你的。” 嘉妮耸耸肩:“我当然没忘啊。不过我想,他应该是知道家人当时特意来找我聊过,然后我才绝决地要分手,有点忏悔来着。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谁有那么长情会一直爱着他呢,尤其是面对着一个毫无音讯,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的那个人。” 凝静搂了搂她的肩膀,“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都是叫男人给伤的心,来,干杯,最好那些坏男人全都统统消失。” “坏男人都是相对的,”嘉妮说,“对不定对我们坏的,转头却对别的女人大献殷勤,甚至剖心掏肺,让人家奴役一辈子呢。” “说的是,”凝静笑笑,“也许只能说和这个人缘分没到,成不了正果吧。” “你最近参惮呢?” “我想有个信仰,免得自己失了方向。” “也好,只要是能帮助你走出阴霾,可以积极向上的,有信仰自然是好的。” 他们聊了好久。嘉妮觉得,打从高中之后,他们就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从刚开始的抱怨男人,到聊童年趣事,不知不觉把整瓶红酒都喝完了。 嘉妮向来酒量浅薄,她发现自己喝了好几杯之后,连上洗手间都是用飘的。凝静则已经躺下去呼呼大睡了。在洗手间洗漱完毕,她又听到叩叩敲门声响了。 嘉妮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抱着枕头的陈玲。她瞪着眼睛装无辜,“嘉妮姐……哇,你喝酒啊?好臭哦!” 嘉妮扶着门,“有什么事?” “人家不敢睡觉啊。我怕生。” “开着电视睡,ok?” “不行啊,我会怕……” 嘉妮抓狂地扯了扯头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和你睡。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我的床位置满了。”嘉妮说罢就要关门,“你去睡吧,啊,你要是睡不着,给别人打电话也别来吵我。晚安。” 嘉妮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勉强瞪开粘合在一起分不开的双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晃动着秦牧的名字。她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把手机放到耳边。 “还不起床?” “几点啊……” “八点。” 嘉妮哦了一声,歪歪斜斜地又合上眼睛。秦牧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又喂了一声? 突然间嘉妮像火烧屁股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八点了?” “是。”透过电话秦牧都能猜到她现在的表情,非常无力地按了下额头。 嘉妮连忙下床,凝静还睡得人事不知,她迅速换衣洗漱奔出房间,秦牧也已经准备去上班了。嘉妮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想到陈玲。 客房的门紧紧闭着,嘉妮也不确认她是不是还在里面?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紧迫,她没办法管了,等下再和凝静联络吧! 秦牧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非常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嘉妮连忙举起手臂闻了闻,眼神很无措,“很臭吗?” “相当。”秦牧翻开他的公事包,扔了样喷雾给她。 嘉妮差点没接住,连包包都砸在地上。秦牧帮她捡起来,她则干脆研究起他扔来的喷雾。全英文的说明,她只看懂是茉莉味道的清新喷雾剂。她也不管他平时这是用来干嘛的,使劲往身上喷了几次。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茉莉清香。嘉妮问他,“没那么难闻了吧?” 秦牧默默接过喷雾,只嗯了一声。“女孩子家,酗酒做什么?” “不是酗酒啦,只是昨晚多喝了两杯。”嘉妮迈开步伐,“不和你说了,我去上班。” ------------ 第25章 唯独不缺极品 更新时间:2011-06-26 嘉妮抽空给凝静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钟。凝静倦意甚浓,连声音都模模糊糊的。嘉妮说:“你还在睡呢?” “刚醒。” “你去客房看看那女的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就让她赶紧找房子去,如果她向你要家里钥匙什么的,也不能给。知道了?” “知道啦。主子还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 嘉妮笑吟吟地挂断了电话。陈亦铭端着杯咖啡走过来,“今天心情不错啊。” “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错?” “嗅到的,你喷了香水。” 嘉妮兴奋起来,“会不会觉得味道很古怪?” “不会,挺好闻的。不过好像中间有夹着一点酒气……这是哪个品牌的香水,味道这么独特。” 嘉妮尴尬地笑了两声,“自制的。” “真的假的?你还有制香水的才华?” 嘉妮得瑟直笑。中午饭时间,凝静给她打来电话:“那个叫陈玲的女的好话痨,从我醒来后就不断烦着我,我真想躲到房间里不出来。” “不是让她出去找房子吗,她怎么说?” “她说人生地不熟的,让她怎么找?” “god!你再忍耐下,我等杨光明看看怎么处置她。” 凝静叹气:“我没见过比她还罗索鸡婆的女人,比我妈还可怕点。” “无比同情。”嘉妮随即掐断电话打给杨光明,杨光明说:“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 “房子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下午去看房子,”杨光明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拜托了嘉妮,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帮我再收留她一两天吧。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 嘉妮听说就灰心丧气了!年关时刻,谁都知道找房子不容易,那陈玲就一定要赖在她家里了吗?就昨晚短短几个小时嘉妮已经忍受不了,如果要住在她家里若干天,不知道会不会被折磨疯了? 杨光明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地找房子的。拜托。” 到下午时间,凝静上网,就在qq上和她聊陈玲。“这个女孩挺古怪的,吃完饭都不收拾桌子,当客人怎么好意思呢?” “可能被宠坏了吧。” “教育的悲剧。这些都可以忍受,我随手洗掉就是了。可是她好罗嗦,会一直纠缠着我,说哇姐,你皮肤好好,用的什么护肤品?而且而且,她竟然和我说什么?她说:姐,你肯定有很多个男人滋养你吧?” 嘉妮没忍住,一口水喷到屏幕上。宁媛媛立刻站起身来望她,“什么事啊,好激动你。” 嘉妮咳了两声,连忙说没事,拿纸巾擦屏幕。她给凝静回:“别理她算了,我也觉得她怪怪的。不知道是天然呆还是真的250.” “我看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大点。” “……”嘉妮一面庆幸不是自己对付陈玲小器,而是陈玲的确让人受不了,一面又有点同情杨光明。有个如此前女友,将来他和老婆吵架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理由。 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做事,忽然谁起哄了声:“陈亦铭,你买这么多蛋挞是请我们吃的吗。” 陈亦铭笑道:“不然拿来种地啊?快过来拿,自便。” 嘉妮拿了一块kfc蛋挞,拿眼角瞄他,“你是不是中五百万了?” “没有啦。” “平时一向一毛不拔的你,为什么掏腰包请吃下午茶?” “我怎么就一毛不拔了?说得好像没请客过似的。”陈亦铭凑过来说,“不过今天你猜对了,还真不是我掏钱。” “老实交待来。” “是对面公司那个女孩。” 嘉妮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黄樱。“她送给你吃的?” “也不是送给我,是给大家啦,想要和我们拉关系,以后有业务关系可以合作。” 嘉妮冷笑一声,“那得快点检查下她有没有下毒。” “哇,不用这样说人家吧。”陈亦铭啃着蛋挞,“我决定今晚请你吃好吃的。” “不必了。” “有好吃的都不吃,你最近是不是有男人了?” “关你什么事?” “别有了情人不要哥们儿哈,”陈亦铭说,“一起吃饭,说定了。” “不行啦,我家里有个麻烦,我得尽快回去把她弄走,还有同学也在家里,最近没有空余时间了。” “啧啧,看来以后和你吃饭要排档期。” “嗯!我得研究下我的行程表。”嘉妮笑哈哈地说。 陈亦铭哼了声,“还真把自己当成明星了。” 嘉妮言归正传,“你和黄樱最近有很多来往吗?” “也没有,偶尔在电梯里遇到,聊几句。” “仅此而已,她会花一百多元买这么多蛋挞请大家吃?” “笼络关系嘛,”陈亦铭耸了耸肩,“你是对她真的很了解呢,还是对她有偏见?” “总之,你如果当我是好朋友的话,就听我的话,离她尽量远一点。她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心机很深,像你这样的小白狼,嗷得一口就会被她吞进腹中,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有没有那么可怕啊?” “你别不信我的话还以身试险,将来吃了什么亏,姐姐我可帮不了你。” 陈亦铭满脸深沉,“如此说来,我今晚必须去你家,关于黄樱进行深入探讨。” “你没救了,”嘉妮摇摇头,“都和你说要远离妖孽,你倒好,还想深入去研究了。最后是不是要去和她一起研究?” “喂,嘉妮。”陈亦铭暧昧地眨眨眼,“你如此抗拒我和她有交集,其实是吃醋吧?” 嘉妮的脸抽动几下,“你真的好有眼力哦!” “既然我们如此情投意合,去领证吧!” “去死好了!”嘉妮推了他一把。 恰巧欧总编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家作鸟兽散,全部归位。他慢腾腾地走到新闻组长旁边,把她叫进办公室,大伙儿才松了口气。 嘉妮想到陈亦铭对黄樱的那股兴奋劲,不禁隐隐担忧。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吧?也许分隔多年,黄樱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她给嘉妮带来的伤害太深了,也同样害怕陈亦铭会步她后尘。 ------------ 第26章 挡箭牌 更新时间:2011-06-29 快到家的时候,嘉妮又在楼下遇到秦牧。他们现在为数不多的交流,似乎更多发生于路上。嘉妮说,“昨晚有没有吵到你睡觉?” “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新来的女孩儿。” “我只知道她整夜在客厅走来走去。” 嘉妮瞪大眼睛,“啊?这这这……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秦牧耸耸肩,不置可否。嘉妮再次道歉,秦牧冷眼瞧她:“我发现你还真是爱道歉,她走来走去吵着我睡觉,关你什么事?” “那我是房东嘛,不是应该考虑你消费者的权益吗?”嘉妮无辜地眨眨眼。 秦牧的嘴角似乎升起半丝笑意。话题瞬间又冷了下来,嘉妮没话找话地说:“昨晚你的文件从沙发上掉下来,我看到了。你在申请移民啊。” “是。” “以后就不在中国生活了?” “也不一定,”秦牧认真地说,“移民是尊从我爸妈的旨意,他们虽然喜欢国内,但更喜欢加拿大对于孩子人性化的教育。” “啊?”嘉妮的嘴角动了动,“竟然已经想到下一代的教育你了。你……你的感情发展好神速。” “什么?”秦牧有点疑惑。 嘉妮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要奉子成婚了?” “……”秦牧低了低头,没有言语。嘉妮也分不出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隐忍?无奈?鄙视她的无知? 她自圆其说地吐吐舌:“不好意思,我好像问太多了。你知道,和狗仔在一起多了,我也变得很三八。” “不会,你的思维非常跳跃,一点线索你能联想到外太空。” 嘉妮干笑两声。上楼的时候她说,“如果审批下来,你就要走了哦?那还租不租我的房子呢?” “你应该不缺租客。而且将来你父母退休了,不是也不需要再把房出租了么?” 是不缺,可是从此以后就缺了个他了不是吗?嘉妮默默地把话埋在心里,一笑带过。哎,如果秦牧没有珠曼该多好,那样的话她会有一丝胜算吧? 快到家门口,一堵熟悉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嘉妮惊讶地望着欧瑾霖,“咦,你怎么来了?” “我在这里等你。”他目光悠然地投放到秦牧身上,又慢慢转向她。嘉妮非常不喜欢他的眼神,仿佛抓奸似的。 “有事吗?”嘉妮自认和他没有什么暧昧,也没有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所以大方面对。 “想和你一起吃饭。” “有点冒昧啊……而且凝静在我家里,我们晚上有别的安排。”嘉妮非常抱歉,“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欧瑾霖微笑,“好。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先回去了。对了,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还是温温的冒着热气。 嘉妮五味杂陈地接过来,再目送他离开。而秦牧早已不围观地回家里去了。在开门的时候,秦牧说:“不喜欢,就早点说清楚,免得误会。” 嘉妮茫然地望着他,感觉他似乎语带双关呢。他是否察觉她真的对他有点意思,所以这话既是对她说,又像是针对她和欧瑾霖的关系? 进了房间,秦牧先退出来一步,接着诧异地看了看嘉妮。嘉妮满脸莫名,只见客厅里陈玲正在做卫生,满地湿漉漉,仿佛大雨刚至。嘉妮头疼地拍了拍额头,“陈玲你在干什么啊!” “做卫生呀,”她笑嘻嘻地跳到嘉妮面前,“我也觉得打扰了你,感觉不好意思,想要帮点儿忙。” 那是叫帮忙吗?嘉妮说:“行了,你退下吧。剩下的我来做,以后我家的卫生,半点都不需要你做。” “以后?”陈玲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以后我都可以住这里吗?” “当然不是!”嘉妮斩钉截铁,“我家不出租给外人!” “那他呢?”陈玲指了指秦牧。 嘉妮勾起秦牧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不算。他以后会是我男人。” 秦牧被震惊到了,虽然没有甩她出去,但脸上的神情也够精彩的。嘉妮旋即放开秦牧对陈玲说:“你们今儿出去找房子了没有啊。” “找了,可没有合适的。” “行。你回房去吧。谢谢你了!”差点都要谢她祖宗八代。嘉妮一回到家就拿布在地板上擦拭,秦牧只好也加入进来,二人各分一角,直到地板被擦干为止。嘉妮回头看了看秦牧,“刚才不好意思啊,拉你做挡箭牌。” “无所谓。” 嘉妮起身,正准备研究下凝静去哪里了,她从厨房中冒了出来,“你们回来啦?可以吃饭了。今儿我做了一桌子菜!” “原来你在家啊,那陈玲……”她压低了嗓音,“她胡作非为你怎么没有制止?” “她干吗了都?我在做菜不知道啊。” “哎,算了,估计我上辈子欠了她,今生得花几天时间和她纠结。”嘉妮去洗手,然后叫唤上秦牧和陈玲一起吃饭。 嘉妮觉得,这是好奇怪的组合。陈玲捧着碗,眼睛亮晶晶的,“哇,好多菜,凝静姐姐真是贤妻良母型的!” 嘉妮看到凝静的脸上一掠而过哀伤,忙夹了菜到她碗里,陈玲还是接着往下说:“将来谁娶你都是福气耶!” “我妈说,饭桌上别讲话!”嘉妮恶声恶气地说。 “哦。”陈玲只好默默吃饭。 秦牧目光落在凝静身上,“这年头会做这么多菜色的女孩子不多了啊。” “过奖。” 嘉妮连忙说:“那当然,我们凝静是真正的能她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人才。” “你是该好好向她学习。” “我不用学习啊,我天赋异凛,瞧瞧醉排骨,我只吃一次,明儿就能做出滋味完全一样的出来。你信不信?” 秦牧摇头,“不信。” “不信拉倒。” “你别说,嘉妮还真有几分本事的。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她家里自习,太饿了,又没有方便面,最后她用白面和青菜煮了一锅面条,那鲜美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是偷用了高汤吧?”秦牧眸光带笑。 嘉妮捂着脸,哈哈笑道:“没有秘密了!我把我妈要用的高汤全用了,第二天被她虎吼了一顿。” 他们乐融融的吃着饭,陈玲默默地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谢谢。”然后缓缓地,回她房间去了。 ------------ 第27章 富二代 更新时间:2011-06-29 嘉妮咬着筷子目送她,“我们四是不是在拍情景剧?” 凝静在她脸上捏了下,“别使坏心眼了。其实陈玲本性应该不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纪大了还不懂事,好像不开窍。” 嘉妮望向秦牧,“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的型?” “我不喜欢,我也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欣赏得来的,”凝静说,“我倒觉得她有点臆想症,很容易陷入到自己设想的剧情里去。这是我今天观察她一天得到的结果。” “啊……”嘉妮随即又开始同情她,“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啊?” “那只是猜测,人家未必真的得病,你感慨发的太早了吧?”秦牧瞥她一眼。 吃过饭,嘉妮和凝静一起洗碗。凝静笑嘻嘻地望着她,“你会不会觉得在餐桌上,你和秦牧很像打情骂俏?” “有吗?是唇枪舌箭吧。” “没有话题哪来的争执?一直不说话闷着才没有火花。” 嘉妮觉得,其实一直以来她和秦牧都不缺话题,只是因为他怕她误会他喜欢她,所以硬生生地扯断了两人本来很融和的关系。“可惜,人家已经有主儿了。” “近水楼台不能先得月吗?” 嘉妮斜睨她,“你鼓励我当小三啊?搁论坛里,我会被口水淹没,所有回贴都是:小三不得好死!坐等鞭尸,如此云云。” 凝静笑笑:“我没有鼓励,只不过……嗯,怎么说呢,婚姻都不见得坚忍不拔,何况恋爱乎?” “不是我道德高尚,而是人家对我没意思,如果郎情妾意,那我说不定就真的当小三了。”她耸耸肩,“可惜啊……” “也没有什么好可惜,但凡情感皆有因由,错过他,你还可以有更好的风景。” 嘉妮用水冲着盘子说:“我约了欧瑾霖明晚吃晚饭,想和他谈清楚。他的好感表现得太明显了,甚至有点误会了的意思。刚看到秦牧,眼神这样的。”嘉妮现场示范了一遍。 凝静呵呵地笑了起来:“可见你有魅力嘛。欧瑾霖从学生时代就喜欢你,到现在还能对你念念不忘,其实也算难得。” “你会相信他对我六年都念念不忘吗?我是坚决不信的。不过,男人嘛,可以在心底为你留一丁点的角落,再左右逢源,左怀右抱。” “你说的没错。”凝静怔了怔,随即陷入沉默。 嘉妮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耶,咱俩快点订动车票,省得到时候回家无门。” “也好,反正这几天我不上班,去买票也罢。” “嗯,出去散心比关在家里强。”嘉妮把收尾工作做好,才说,“和沈大华只有诉诸法律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以他现在避而不见的态度来看,只能如此。” “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眼下来处理这事儿好吗?” “年关正是催人还钱的时候啊,”凝静自嘲,“咱的年过不好,也不想他过得舒心!” 嘉妮点点头。洗完手,她边涂着护手霜边去找陈玲。叩了半天的门她才来开,开了门后又迅速地钻回床上去了。 嘉妮望着她,有点尴尬:“陈玲,你在生我们气吗?” “没有啊。”她垂着睫毛低声地说,“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生气,住你家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嘉妮想安抚她几句,陈玲说道:“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很讨人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想要拉近一点关系,但每次都是适得其反。你也觉得我很装很差劲吧?” “呃,可能表达方式不太对……”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人人都避着我,我觉得我快要得抑郁症了。” 嘉妮动了侧瘾之心,“既然知道症结所在,你就要尽量去避免啊。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觉得你一天无数次叩我的房间门,我就会觉得很烦。如果你一次把话说完,不是自己方便,别人也方便吗?” “哦!对不起。” “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你不是也想努力从现在的状态中走出来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助你的。” “可以吗?”陈玲并没有多大信心,“但是罗嗦不是一朝两天能改掉的。而且我什么事都不会做,你看拖个地板,也能弄得到处都是水。” “你在家里没有做过家务吧?” “没有。我家有十几个佣人,从来不让我插手家务的。” 嘉妮呆了呆。十几个佣人?陈玲是瞎编呢,亦或她是富二代?“那你可以从更简单的小事来做起。拥有正常智商的人,我相信就算五十年都没做过家务,也可以做得井井有条。” 她拍拍陈玲的肩膀,“你可以努力看看。” 陈玲点了点头。嘉妮见她聊天兴致不高,就先离开了她的房间,正巧碰上凝静。她小声地问:“干吗呢你?” “开导她啊。” “啧啧,不如来开导我吧,我心情很差。” “你需要人开导,我觉得你自我调剂能力超好,而且想得又透彻。” “你在拍我马屁吗?” “你觉得是就是啦。”嘉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杨光明?你找到房子了吗?” “凑和找了一处,明天搬。”杨光明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了你两天。” “哥们儿嘛,不必太客气。”嘉妮闪到房间里低声问他,“光明,你老实说,你当时看上人家,是不是因为她家里有钱?” 杨光明愣了愣,随即语气不自在起来:“怎么问这问题……” “是不是啊,回答我。” “咳,咳,多少有一些是因为经济关系吧。” “如此说来,她真的是富二代咯?” “差不多。” “要是性格完美一点,你就好好消受了,是不?”嘉妮坏笑。 “嘘,要是让我老婆听见还有命吗?好了,就这样,明天我去接她搬家。” 嘉妮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某个计划在心里打转。凝静进屋的时候,她问:“你说陈玲能调教得好吗?” ------------ 第28章 就当普通朋友吧 更新时间:2011-07-03 “那得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把畸形的性格扭转啊!”凝静瞥着她,“你不会有如此雄心壮志吧?” “她是富二代!” “如何?” “也就是说,如果她肯出钱的话……” 凝静在她脸颊上扯了扯,“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嘉妮点着头,“是啊!” “疯子!你觉得陈玲那钱能好赚吗?我看你那点儿调教费没到手,已经吐血三升。” “很恐怖哦!” “你说呢?”凝静搓搓手,“真的很缺钱的话,写稿子。我们栏目时常缺悬疑、推理稿子,稿费可观。” “我要能写小说,我还有心思赚调教费干吗?” “你从来没写过,怎么就知道不能?你的博客不都写的挺好的嘛。” “那哪能一样。” “同根同源,都是用笔来写的!” 嘉妮还是觉得陈玲的调教费比较好赚,“如果陈玲愿意花十万元,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接下调教她的计划?” “问题是万一她还是老样子呢?你是既赚不到钱,又白花了力气,最后吐血三升。” “我的血是不是和你有仇?你为什么诅咒它。” 凝静呵呵笑了,“我不想你浪费时间而已。” 第二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欧瑾霖在公司楼下等嘉妮。好几个同事都看到了,偏偏欧瑾琳手上还拿着束红玫瑰,令嘉妮特别尴尬。 欧瑾霖笑盈盈地走上前:“送给你。” 嘉妮只得收下来,小心翼翼地说:“以后别费心了,其实我不喜欢花。” “哦。我还以为女生都喜欢花儿呢。”欧瑾霖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在紫荆屋定了位子。” “真的吃羊肉煲啊。” “你不喜欢吗?如果觉得腥膻,我们换一家。” “既然你定好了,就算了。”嘉妮虽然无肉不欢,但其实并不喜欢吃羊肉。尤其胃刚好不久,饮食要以清淡为主。但既然人家定好了,而且她今天得把某些事情讲清楚,最好在欢快的气氛下进行,所以就开车去了既定的紫荆屋。 嘉妮不知道为什么一家主营羊肉的馆子要叫紫荆屋,装饰很一般,但空气中弥漫着清香,一点也没有羊肉的腥味。欧瑾霖不无得瑟地介绍:“我认识s市很多美食帮的人,隔一段时间就出来fb一次。紫荆屋在网络上非常受推崇,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哦。”嘉妮心想,但愿等一会儿,你也还能说出‘不虚此行’。 点了菜,欧瑾霖就接了个长长的电话。他避着她,到外头去了。嘉妮对谁给他打电话没有兴趣,只想着等下从哪里挑起话题?如果欧瑾霖恼羞成怒怎么办啊……新闻里不常常有求爱不成,反遭报复的吗? 嘉妮不禁抖了抖。喔,她对欧瑾霖看来连基本的信心都没有。难道是想当年他的情书事件伤她太深? 就在胡思乱想的档口,欧瑾霖和服务生一起进来了。他说:“不好意思,客户打电话来。” “不用感觉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嘉妮巧笑,“普通朋友不会介意的。” 欧瑾霖的笑有点儿尴尬。服务生上了菜,欧瑾霖一个劲给她夹菜,嘉妮说:“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多吃点饱肚的,晚上有应酬就不怕喝酒了!” “你知道我晚上有应酬?”欧瑾霖很惊讶,随即又笑了,“你听到我说电话了?” 嘉妮擦擦汗,“没有啦,只是随口说的,我真没想到你晚上还有应酬哦。” “嗯,晚饭结束后大约还要和一客户去酒吧。”欧瑾霖无奈叹息,“你会介意吧?” “不介意啊,”嘉妮耸耸肩,“你工作需要嘛!而且我说了我不是你女朋友啊,你私生活的事又不必和我汇报。” 气氛似乎僵冷了下来。欧瑾霖也沉默许多,嘉妮不知道要如何接话。毕竟晚餐才刚开始就说拒绝的话,似乎不合乎情理。幸而偶尔谈谈对s市美食,再怀念家乡的美食,晚餐也就进行了大半,将近结束了。 嘉妮的心怦怦直跳,有种心虚油然而升。看得出来欧瑾霖很认真地在对待她,要伤害真正待她好的人,她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然而欧瑾霖既然不是她的那杯茶,她也必须要告诉他啊,免得浪费了他的时间。 拖拖拉拉地到他买单结束,他们走出饭店。天上扬扬洒洒地飘着细碎的雪花,欧瑾霖问她:“冷不?” “不会,我衣服穿很厚。”嘉妮随口问他,“你有回n市过年吗?” “有,年二十九走。你呢?我们一起吧。” 嘉妮摇了摇头,“我还不确定哪天走。”他们慢腾腾地走着,嘉妮伺机寻找拒绝的机会,“那个……欧瑾霖,你知道我现在的房贷每个月要多少吗?” “五千?” 嘉妮摇头:“三千。我觉得压力很大,所以除了努力赚钱之外,都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了。” 欧瑾霖愣了愣,“你需要我借你钱吗?” 他的理解能力……好高超!嘉妮干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脑袋里面除了钱,就装不下别的了,比如爱情啊,家庭啊什么的,都暂时不是我要考虑的东西。” “哦。”欧瑾霖说,“但其实你可以找个人跟你一块儿分担啊。找个男朋友,他的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不是赚大了吗?” 嘉妮望着他,“你那么大方啊!~” “我可是很传统的男人,将来肯定是妻管严。” “将来你的妻子会很幸福。”嘉妮叹息一声,“可惜哦,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我连想要找他来帮忙都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 欧瑾霖沉默了下来。嘉妮相信再笨再蠢的人都能听出她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了。幸而欧瑾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他可以继续努力吗,她对他会不会改观? 他们只是到了咖啡站门口,他给她买了杯热可可。嘉妮不由感动,“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将来会有女生好好珍惜你的。” 欧瑾霖耸耸肩,“无所谓了,反正我们都还年青。” 嘉妮松了口气。她为欧瑾霖表现折服,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恶。他们之间没有挑明了说,但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的心声了,如此甚好。嘉妮举着可可说:“非常感谢你。现在我要回去了。我坐地铁。” “好的。”他非常识趣地没有要送她,想必她想要传达的讯息,他已经完全都接收到了。 ------------ 第29章 更新时间:2011-07-03 嘉妮朝他挥挥手,轻松无比地迈着步伐离开了。没有了感情的负担,她好像顿时像甩掉了几斤肉。她转了两趟地铁,终于回到了家里。 陈玲已经搬走了,凝静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懒洋洋地望着她:“告别会结束了?” “啥叫告别会啦。” “那就是,拒绝会圆满成功?” “嗯。” “拒绝喜欢你的男人人,感觉爽不爽?” “爽个屁~”嘉妮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其实超不安的。很害怕他会突然举起硫酸朝我泼来。” 凝静白她一眼,“你是新闻看多了吧。” “没办法,咱们新闻工作者,每天能看到多少奇奇怪怪的社会新闻啊~!” “你太阴暗了。欧瑾霖离开你是他的福份。” 嘉妮吐吐舌,把抱枕抱在怀里,“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现在很开心,很轻松。原来不期待一段感情的时候它突然降临,我们会有如泰山压顶啊。” “你是在嘲讽我吗?”凝静微笑。 “啧啧,你今儿林黛玉附体了呀,尖酸!”嘉妮说着却窝到她肩头,“马上就要过年了,又要老一岁了耶。” “恨嫁吗?” “不会,我很想多享受单身岁月。宁可恋爱也不要结婚。不过在没有恋人的情况下,应该过得双分那么好。可惜的是现在欠银行一屁股债。” “谁叫你买房。” 嘉妮喊冤,“拜托不是我要买的啊,我爸妈自己乱作主张的耶。我现在还恨不得是以前只用付租金七百一个月的那种生活呢。” “不过至少有固定资产,虽然现在生活拮据一点,但也算是在储蓄啊。” “要是我像你工资那么高就好了。” “我工资比你还低,谢谢。只不过平时有兼几个专栏在写,赚点稿费补充生活费。” “才女就是不同。”嘉妮摇着头站起来,“我躲卫生间去边洗澡边自怜了。”走了几步她又回来,“陈玲搬走的时候你在吗?” “在啊,她恋恋不舍呢,大眼睛里饱含泪水。”凝静说,“其实她特别适合去当演员,我相信她的演技,尤其是哭戏应该一绝。” 嘉妮吐吐舌头,洗澡去了。她特意瞥了眼秦牧的房间,门是锁着的,里面也没有透出灯光。难道还没有回来?她又心想,他回没回来与她什么相干?房东又没有规定他必须下班就要立刻回家。 等她洗完澡出来,手机里有短信,欧瑾霖发来的:“谢谢。再见。” 没头没尾的,但嘉妮知道,估计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再联系了吧。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失落之上心酸之下,也许更多的是觉得亏欠吧。 周五中午,陈亦铭端着盒饭坐到嘉妮对面。嘉妮闲闲地望着他,“你想干吗?” “我看起来居心叵测吗?” “很是。”最近一有段时间陈亦铭都不和她一起午餐了。“如果你又想问关于黄樱呢,那我还是劝你别问了。” “啧,你当我陈亦铭是不是喜欢上那女人了?我没事老提她干吗?咱们几年的感情,用得着老提她吗?” 嘉妮竖起姆指,“好觉悟!” 他们东谈西扯,陈亦铭又绕到黄樱身上了。嘉妮瞪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了啊?” “没有。不过我觉得挺奇怪,你别骂我。” “说吧。” “感觉她挺温柔的啊,不像是你说的那种腹黑的女孩。” “既然腹黑,是你一眼能看得清的吗?是在一起一个月就能看得透彻的不?” 陈亦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嘉妮瞪他:“你和她私交甚密吗?” “也不算,但是在一起吃过饭了。” 嘉妮的态度顿时冷淡下来,“好吧,陈亦铭,看在咱俩有过多次成功的交易,并且有三年革命感情在,我再提醒你一句,珍爱生命,远离妖孽。你斗不过她,也别觉得我现在是在诋毁。当然了,你有权利选择你的路怎么走,我只是尽朋友之谊,奉劝你少和她来往。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陈亦铭感动地望着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哥们!你放心啦,我又没喜欢上她,只不过因为你对她的抵触让我特别好奇而已。她的外形条件如此一般,喜欢美女的我哪那么容易看上啊。” “那就好。”嘉妮下班的时候和苏如一起走。他们还在热切地讨论着欧瑾霖送玫瑰花给她一事。嘉妮泼她冷水,“昨晚拒绝了。” “啊?挺帅的耶,干嘛不要啦!要不然介绍给我!” “很尴尬的耶。而且昨天人家发了短信给我说再见,看来是不打算再相见了。” “好好的男人你都不会争取,家里住个大帅哥也是白浪费,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女人。” “我是女人啊,可是要怎么样?飞扑到人家床上吗?” “至少你比别人更有优势可以接近人家嘛。”苏如突然扯了扯嘉妮的手臂,对她使眼色。 嘉妮看到对面公司走出来的黄樱。她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底下牛仔裤配高靴,整个人娇小玲珑,明艳无比。嘉妮知道,其实她这个款式的女人反而很多男人会爱,他们会被她听话的外表和伪白兔的性格骗到,估计发现她的真面目已经上钩多时了。 黄樱笑盈盈地:“好巧啊,嘉妮。” 嘉妮笑笑没说话。黄樱说:“我们中学的同学今年好像有办同学会耶,到时候你回n市参加吗?” “到时候看工作忙不忙再决定。”嘉妮客气地说。 “过年还要上班吗?” “我们做编辑的是要辛苦些啦。”嘉妮说,“像你做媒拓就要容易得多吧?嘴巴能说,形象又吃得开。” 黄樱格格娇笑,“是啊,我虽然刚刚接触这行不久,但领导都说我非常有潜质呢。” 看吧,给点洪水就泛滥起来了。进了电梯,因为拥挤,黄樱不断地往嘉妮身边靠拢。嘉妮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你身上怎么还是除不去那怪味儿啊?。” 黄樱的脸微微变色,“哪有?” “真的啦。”嘉妮非常嫌弃地扇了扇,“我还以为你现在喷了香水,应该能盖住些味儿呢。” 黄樱有很浓的体味,在中学的时候曾经和她做过同桌的嘉妮苦不堪言。鼻子太灵敏也是罪过啊。出了电梯,黄樱低低地附在她耳边说:“你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吧?” ------------ 第30章 恰似你的温柔 更新时间:2011-07-03 “难堪?”嘉妮疑惑地望着她,“这么多年,你不是应该习惯了让人嫌弃你的体味吗?” 黄樱怒目相视,“宋嘉妮,不要太过份!就算以前我们有什么恩怨,那都已经过去了!我大人有大量,你何必锱铢必较!” “敢情当年被诬陷偷东西的人是你呢,锱铢必较!”嘉妮冷冷嘲讽一声,转身就走。苏如微张着嘴,一直到走出大厦才说:“哇,她曾经诬陷你偷东西啊!”得到嘉妮的肯定后,又啧啧自语:“真不是简单的角色,得多有心计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说她是不是问题少女来?” “不知道。但是家庭并不幸福。” “看看,家庭不幸的孩子就比别人更容易变坏。”苏如兴致勃勃,“她是不是像韩剧女二那么坏?” “你兴奋什么?” “人家好奇嘛!告诉我好不好?” “我没那么三八。而且都过去了,说不定人家已经洗心革面了。”嘉妮真不想人家提起黄樱。可陈亦铭兴奋,连苏如都如此好奇。苏如见她不愿意讲,也不勉强,吐了吐舌头散去了。 嘉妮在回家路上接到秦牧电话,说他在某某咖啡屋,嘉妮随口问:“你请我喝咖啡吗?” “不是,过来帮我买单。”秦牧说。 啊?这什么状况?嘉妮虽然没搞清楚,还是屁颠颠儿地听从召唤去了。低调的咖啡屋有着质朴的外表,里面却是大有不同,高雅温馨,空气中满是食物的香气。她看到秦牧向她招手,忙跑了过去。 秦牧正在看杂志。嘉妮酸溜溜地:“你上班真够清闲地啊,在这里泡了一下午吗?” “约了个客户做专访。”秦牧望着她,“既然你来了,帮我买单吧。” 嘉妮托着脸望他,“什么状况?你忘带钱包?” “被偷了。” “哇!”嘉妮还以为他警戒度超高,怎么钱包会被偷走!“损失大不大!” “少量现金。所以麻烦到你,我在这里坐烦了,买单走吧。” 嘉妮忍不住笑。如此狼狈,他应该此生也遇不到几次吧。买过单,二人并肩出来。嘉妮有点想问他,他交友甚广,应该有更值得信任的哥们儿可以帮助他,为什么选她? 他们坐计程车回家。广播里透出蔡琴恬淡的嗓音: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 这首歌,嘉妮有很多回忆。多年前他们坐在的士上,听着这首歌会跟着哼,然后两人十指交握,会心一笑。今天的场景和从前很像,只是身边的人不再是姜纬。她下意识地看了看他。 秦牧的侧面很漂亮,长翘的睫毛,笔挺的鼻子。秦牧捕捉到她的眼神,“怎么?” 她耸耸肩,“突然很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不能看吗?” “我们住在一起有一段时日了,现在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秦牧没好气。 “或者说没有仔细看过呗。”嘉妮轻轻地笑。 他们回到家里,嘉妮在包里摸索了半天,竟然没发现钥匙。她望秦牧,“你的钥匙呢?” “一起丢了。” “……”嘉妮暗叫,“惨了,今晚要露宿街头了!”她连忙给凝静打电话,凝静说:“啊?你们俩都没带钥匙啊,可我现在在街上,回去估计得一小时。你们要不去逛逛吧。” 嘉妮挂断电话,无奈对秦牧耸耸肩,“去沃尔玛逛会儿吧,凝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请你吃面。” “我现在只能悉听君便。” “啧啧,我又不能把你宰了卖了。” 沃尔玛广场附近有一家牛肉面做得非常好,面弹汤美,嘉妮往常没有自己做晚餐经常来光顾。店内密密地挤满了人。 嘉妮笑他,“主编大人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吧?” “你当我是道明寺啊!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我连公车也没坐过?” “那倒不是,”嘉妮笑笑,“但是你竟然知道道明寺,和你传统新闻人的性格很不搭耶。” “那我要从火星来的才比较显性格吗?”秦牧微微地笑,“今天谢谢你。” “没关系,也让我体会一下包养是啥感觉啊……”忽然发觉这笑话有点太过分,连忙吐了吐舌头。 “一份面条就想包养我?你胃口很大啊。” “不单一份面条吧,不是还吃了牛肉煎包,还有咖啡和计程车车费!” 秦牧斜睨她,“真会算计。你不上数学系太可惜了。”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的。”嘉妮大言不惭。 “有人曾经说过,给人恩惠当不图回报。” 他们聊着聊着,就说到马上就要到来的春节假期。“我会回n市,你呢?一个人在s市过年吗?” “大约吧。” “叔叔阿姨不回来啊?” “我爸有个课题研究,可能是回不来。” “岂不是一个人过春节,好凄凉耶。”嘉妮大动侧瘾之心,“要不然你去我家过节好了。” 秦牧别有意味地望着她。嘉妮摆摆手,“别误会我有什么企图啦,一个人过年多无趣啊。而且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带同学回家过年的。” “哦?你爸妈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那些要跟我回家过年的同学,多半来自西北,他们想感受下南方不一样的年味儿嘛。我爸妈也都很欢迎他们。”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热情好客。他们在家中见过我,如果去你n市过春节,他们难道不会误会吗?” “哦,我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顾忌身份,”嘉妮不在意地说,“她会从国外回来陪你吗?” 秦牧怔了怔,“你怎知她在国外?” “难道珠曼不是在国外?” 秦牧默了下来。“看来关于我的情况,你知道的不少。” “我都是靠推理的。”嘉妮故作轻松,“别说我故意打探你的私生活啊,而是住在一起嘛,难免会发现些蛛丝蚂迹。” “你的观察力挺强的。”秦牧赞许。“你应该更适合当记者。” “嗯,我很适合当狗仔队。幸而你不是明星,否则隐私都被我扒光了。” “我觉得我现在在你面前已经很透明。对于你,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移民加拿大你都知道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留心我呗!整颗心扑在女朋友身上,哪有空看别人多一眼,对不对?不像我,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是职业锻炼出来的素养。” 秦牧别有兴味地望着她。嘉妮伸手打住:“别以为我又喜欢你什么的,自恋不要太多。” “看来前次一番话让你耿耿于怀了。” “那是必然的。”拒绝是有技巧的,嘉妮不懂秦牧,按说他的说话之道应该不会比欧瑾霖更逊色才是,他的直言拒绝,也许是源于对她的不重视,不尊重吧?又或者其实他的情商没有他的外表那么出色? “抱歉。” 看他镇重其事,嘉妮笑了:“小事,没什么值得道歉的。不过说真的,异地恋都很辛苦了,何况你们还跨国呢?” “你是否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秦牧认真地说,“明知道也许两个不是那么合适,但是有一个信念,所以还是走在一起,就算伤得遍体鳞伤还要坚持。” “很多啊,中国式恋爱不大都如此吗?尤其老一辈,在离婚还很丢脸的年纪,他们为了面子,再所谓地为了孩子都会宁可打打杀杀一生,就是坚持在一起。你在影射自己的情感不顺利吗?” 秦牧耸耸眉毛。嘉妮幽幽地说:“你很爱她吧。才可以排除所有困难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如果两人在一起真的痛苦的话,那爱也变成了累赘了。” “也许要经过摔打,才知道坚持比放弃更加错。” “你好纠结哦!” 嘉妮不知道他们如此毫不介怀的谈论他的感情,他是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呢,还是只是个适合的倾听者?嘉妮发现,她其实很在乎在秦牧眼里,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暗下吐舌头,千万别再对他有半分瑕想,否则是自找罪受。 ------------ 第31章 春光乍泄 更新时间:2011-07-05 嘉妮第二天傍晚下班的时候,看到传达室有秦牧的包裹,就帮忙他拿回家了。 他回来后拆了箱子,将其中一盒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嘉妮受宠若惊:“给我的?” “嗯,我爸妈寄给你的。” 嘉妮瞬间尴尬,“呃,这个……” “他们似乎还挺喜欢你。”秦牧不咸不淡地说。 嘉妮心想,见也没见过,只是通过一次电话,谈何喜欢?嘉妮剥开彩纸,里面是个白色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躺着几十颗圆圆的用锡纸包裹的巧克力。“哇……”嘉妮惊呼,“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 “喜欢就好。”秦牧抱着他的箱子回房间看秘密去了。嘉妮随手剥了颗巧克力塞嘴里,见凝静从房间出来,热情邀请。凝静笑眯眯地望着她:“秦牧送巧克力给你?哇哦,有奸情啊。” “我也想有,可惜,”她摊摊手,“送我黑巧的不是他。而是他爹妈。” “这就更稀奇了,怎么他爸妈会送东西给你?见过面?” “通过电话而已。”嘉妮忽然甜姐上身,“我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听起来就贤良淑德?” 凝静翻白眼,“怎样,现在信心爆棚吗?幻想地也太多了。” 嘉妮吐吐舌,“现实已经如此凄凉,你让我幻想一下怎么样?” “好好好。幻想吧,但愿你从幻想里出来后,发现真实里面也多了一个伴。” 嘉妮小声说,“你觉得秦牧怎么样?” “从仅有的接触来看,还好吧。没有深入去了解,都不能仅看外表。”凝静说,“对了,买了后天中午的票。” “ok,”眼见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嘉妮想到可以回家就兴奋,“你的休假一直连着春节的假,领导不会说吗?” 凝静耸耸肩,“大不了我不干了。” “好豪爽!”嘉妮竖起姆指,“两袖清风就是可以这么潇洒!我如今要还房贷,连老板都不敢轻易得罪了。” “你又何必像我一样任性。”凝静忽然转了话题,“今天已经到公安局立案了,但是查不查还不知道,怎么查我更不知道。” “有没有短信去恐吓沈大华?” “有。他没回。他应该不相信我会报警。”凝静说,“如果钱要不回来,我也要让他名誉扫地,至少绝不能让他白占了便宜。” 嘉妮拍拍她的肩膀,“别太为难自己。” 春节假期将近,嘉妮公司所有人都显得兴致高昂,连工作都没心思了。嘉妮向总编请假,欧总编很为难:“现在很忙耶,要不然你年二九再请。” “不要啦,老大!我今年的年假一整年都没有请你知道吗。”嘉妮不肯妥协,“反正有网络哪里都可以值班,大不了回去我再做工作罗!” 欧总编这才笑颜逐开。 嘉妮闷闷地从他办公室出来。资本家就资本家,恨不得时刻都把员工剥削才好! 中午欧总编要去开会,于是她和同事串通好就准备开溜了,交待陈亦铭迟点帮填忘记打卡单。 美美地在外面吃了一顿,嘉妮才回到家。因为喝多了饮料,她内急得厉害,开了门直接就冲进公用洗手间。 在打开浴室的那刹那,她呆掉了。 在洗澡的人动作也嘎然而止,显然他比嘉妮要冷静地多,直接将她推出浴室,重新将门关起。 嘉妮的手塞进了嘴里。啊,啊啊,她刚刚看到什么了? 她原地跳了好几下,想起自己还未小解,连忙冲进自己的卫生间。等完毕出来,秦牧也已经穿戴好从浴室出来了。他拿眼睛瞪她。 嘉妮心虚不已:“瞪我干嘛?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谁叫你洗澡不关门。” “谁说我不关门,我反锁了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偷窥啊。”嘉妮的脸涨红了,“我才没有那么猥琐呢,见你锁了门还要故意打开……你当我是什么人啊。” 秦牧垂下头的瞬间,似乎在笑。嘉妮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什么时候笑了,”秦牧抬起脸,面无表情,“难道我被人偷看还要偷笑?” “你你……”嘉妮语噎。随即恶狠狠地把他从头到尾瞪了一遍,“也就只是这样而已,有什么可值得看的。” “还说没看,连我‘怎么样’都看得透彻了!” 嘉妮脸颊微鼓,硬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明明不是故意的,怎么突然间成了变态偷窥狂了。秦牧寻思着她要怎么找台阶下,猛地,她突然昂首挺胸:“对,我就是偷看了,你能拿我怎么滴?姐姐偷看你,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 秦牧没有料到她会来此一招,反而无话可说,拎着外套回房间去了。嘉妮面红耳赤地留在原地跺脚挥拳,秦牧关门的那刹那正巧捕捉到她的肢体动作,不禁哂笑。 嘉妮朝他紧闭的门做了几个鬼脸,觉得心里痛快了点,才走回房间收拾行李。回去只有几天时间,她要带的东西甚少,无非要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带点礼物,再给家里孩子们带点儿吃的。她写好清单,准备到沃尔玛采购一番。 走出门就遇到秦牧,他望着她:“你什么时候放假?” “我今天已经请假了,明天中午的车回家。”想到即将到来的几天假期,她就幸福地心花怒放。又可以持续地过上猪样年华,晚上玩到夜半三更,睡到下午三点醒。 哎,多么久违的,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算上我吧。”秦牧说。 嘉妮没听清楚,自顾自穿鞋去了。秦牧补了句:“算上我吧!” “算你干吗?”嘉妮没回过神。 “你真没诚意,不是还邀请我去你家过年吗?转头就忘得干净!”秦牧冷哼。 嘉妮的嘴巴张成了o形,“你说要去我家?真的假的。” “有什么可质疑的?” 嘉妮喃喃自语:“人家那是客气地随便邀请的,你怎么当真了?” “过年我无处可去,你们家乡那里据说有不错的风景胜地,就当去采风了。” 嘉妮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噢呦,他竟然要去她家过年……他突然又不怕误会了?哎,真是个高深莫测,顺便莫名奇妙难以捉摸的性格啊。 “去就去,不过车票你必须自己去买。现在我要去购物了,再见。” 下楼的时候她寻思着秦牧。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就到人家家里去过年的人啊。难道是她吹嘘得太厉害了?还是说他对她又有了丝兴趣? 嘉妮揉揉脸摇头:“别又自作多情了,等会儿他又一句‘请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过来,非得把我噎死。” ------------ 第32章 瞬息万变的相处模式 更新时间:2011-07-08 在小区门口,她遇到神情凝重的凝静。嘉妮忽略了她的表情,捉着她的手说:“秦牧说要去我家过年。” “哦,是吗?”凝静看起来很恍忽。 “对啊,你说他究竟怎么想的呢?” 凝静望着她:“不知道。男人的想法有时候比女人古怪,更难以猜透。” “就是啊。”嘉妮摸着下巴,“哎,不想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地方过年吧。走走,我们一起去逛街。” “我不去了,有点累,”凝静挣开她的手,“想回去休息一下。” “你不要紧吧?”嘉妮担忧地望着她,“哪里不舒服?去取点药吃。” “心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 嘉妮知道她为沈大华的事情烦恼,却没有能力为她分担解忧。“心里不舒服闷在家里也无济于事啊,还是和我一起逛逛街。” “不了,我觉得很累,想要休息下。你去吧,顺便帮我带几样能带给家人的礼物。” “好吧。上楼好好休息。”嘉妮叮嘱一番,独自迈步到沃尔玛。考虑到晚上汪雨会到家中用餐,她特意多买了食物,以致数个袋子的东西她拎不动,只得让秦牧来帮忙。“为了犒劳你,晚上顺便请你吃好吃的。” 秦牧哼了声“稀罕”就挂断了电话。 嘉妮不可思议地望着电话,十分惊讶。他还是不是男人啊,如此没有风度!正在她哼哼唧唧地提着沉重无比的东西往回走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轻身如燕的的秦牧。 原来他没有拒绝!嘉妮欣喜极了,干脆停下来朝他挥手:“这里!” 秦牧悠然自若地走过来,目光扫过她脚边的四个大袋子,“今天超市的东西不要钱吗?” “当然不是啦!是一不小心没控制住,买多了。”她吐吐舌头,“我知道要麻烦你搬东西很不好意思,所以抱着非常感恩的心。请吧!” 秦牧将四个袋子全都提起,嘉妮追着他身后,“我拿两袋吧。你当苦力,我空手而回,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耶。” “帮我买动车票。” 好邪恶。可是,谁叫她现在有求于他,嘉妮只好认命,“好吧。” 她轻松无比地跟在他身后,见他拿着如此多的东西也轻松无比,不由感叹男女差异,又想有个老公真好,将来逛街购物,至少可以奴役他扛货物。她觉得现在自己变成了非常复杂的矛盾体,既想要结婚,又想继续享受单身的无忧无虑;既担心结婚后要面对纷至沓来的麻烦,又想要有个可以依靠和依恋的人。 也许是太没有存在感了,秦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平时叽叽喳喳的,怎么现在不说话?” “难道我不说话你不习惯吗?” 秦牧似乎怔了怔,“人有贱性,估计习惯了你的鸹噪。” 嘉妮眨了眨眼。他是说她已经对他有很深远的影响,乃至不说话的时候静悄悄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适合不了了?她把自己逗得呵呵笑。 “你笑什么。” “我爱笑就笑,和你什么相干。”嘉妮挑衅地挤眉弄眼,见他无话可回,开心地啦啦啦哼小调,只差没一蹦一跳了。爬楼梯的时候嘉妮说,“明天你到了我家,可不要胡乱说话哦,因为有好多年没带男人回家了,估计三姑六婆会把你当成我男朋友什么的,你要意正言辞的说不是,你是有女朋友的,只是观光客,ok?” “住你那里不方便吧,我住宾馆。” “那合适吗?”嘉妮摸着下巴,“费用自理吗?”‘ “不然你想费用全包?” “我有心无力。现如今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只有额度还剩四千的信用卡了。” “不需要如此推心置腹地泄露家底吧?” “少自作多情,谁和你推心置腹。我只是告诉你我很贫穷很窘迫,如此而已。” 秦牧点点头,“放心好了,我秦某不是喜欢吃软饭的人。” 把一堆货物搬到家中,秦牧虽然没有气喘吁吁,但也看得出来很疲累。嘉妮连忙倒水递纸巾,狗腿地和小奴隶似的。秦牧反倒被她的热情整得不知所措,擦着汗回屋了,还不忘紧紧把门锁住,好像她随时会破门而入把他扑倒似的。 嘉妮对着他的房门做鬼脸,觉得他比她还要复杂矛盾千万倍。 凝静坐在屋子里看电视,无精打采的。嘉妮逗她,“别干坐着,一起做饭去。汪雨会过来吃饭。”“那不是还有好几个小时吗,急什么。” “早早准备嘛,反正你坐着没事干。” 凝静无奈地叹气,“难道就不许我休息一会儿。” “哎呀,休息多了伤脑袋,干活去干活去。”嘉妮笑咪咪的推她出房间。 “你这家伙,奴役别人真顺手。” 嘉妮做鬼脸把她推进厨房,幸福的感叹,“和你住在一起真是幸福,你以后搬来和我住吧。”凝静嗔看她笑道,“好方便你日夜使唤我吗?” “哪能!我也就偶尔求你给我做点好吃的而已。” “秦牧手艺不错,为什么不调教他被你奴役。” “他?他凭什么呢?男人只有喜欢你的时候才心甘情愿被你奴役。他又不喜欢我。” “是吗,”凝静微笑,“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哪里有对我好,时常给脸色看,一点室友情分都不顾。” “噢?那刚刚人家去楼下帮你搬东西又算什么?”“咳咳,他偶尔做善事。” “就冲着他要去你家过节,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别想太多啦,人家有女朋友的。我可不想当人家小三。”嘉妮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嘉妮不想谈太多秦牧的感情,碰到珠曼这根弦她就感到奇异的难受。凝静识趣得不再继续关于他的话题,二人准备着晚餐的火锅。汪雨杀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七点,边嚷着饿死了边扑向食物,直到嘴里塞满食物才看到还有个男性的存在。为了挽回形象,连忙把菜咽下朝秦牧讪笑,“这位是…” 嘉妮简单地介绍完毕,秦牧彬彬有礼的说:“不妨碍你们聊天,我回房间去了。” 嘉妮想他也许觉得太多人不自在,也不勉强,装了几样菜送到他房间。汪雨抿着嘴儿笑,对凝静说她很狗腿。 “关你屁事。”嘉妮粗俗的叫,“你什么时候回家?” “年初三。”汪雨眨着眼睛继续纠缠她,“秦牧看起来很不错,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把他搞到手,是不是太失败了。” 嘉妮对凝静说,“看,已婚妇人就是如此粗俗不堪。” “滚,你过几年也得和我一样,装什么装。”汪雨笑咪咪的,“老实说是人家对你不感兴趣吧?”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怀了,就知道打击人。” “那是因为我中了生活的毒啊,”汪雨说,“我现在成天愤世嫉俗,也就变成刀子嘴了。” 好朋友中,汪雨成家生孩子最早,同时也拥有最大的生活压力。“对了,欧瑾霖怎么样?” 嘉妮把和欧瑾霖之间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汪雨还觉得十分可惜,“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惜你不喜欢。” 凝静说,“以前的都是过客,就为了等待真命天子的出现。” 汪雨直乐,“什么是真命天子?其实只要条件相差不多又不彼此厌恶的话,都可以过一辈子。” “你这个过来人的感情就混成这样啊!” “这才是生活的真谛。你说说看,现实中有几对携手共渡一生的人是自己最喜欢的人?谁心底没有留着一个ex(前任)?” 说到前任男女朋友,嘉妮忍不住看凝静。凝静低头微笑,“吃饭吃饭,不要看着我啊。” 汪雨忽然神秘地说:“嘉妮,你最近没觉得有什么古怪吗?” “要有什么古怪?”她反问。 “只是想知道你身边有没变化而已。” “是吗?”嘉妮挑了挑眉毛,“你有话就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汪雨呵呵笑了:“说了你别不高兴。姜纬最近有联络你吗?” “没有。”打从上次找秦牧冒充当男朋友后,姜纬就没有再联络他。分手了的男女,既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当普通朋友,那不如还是不联络的好。 “哦。”汪雨说,“他时不时会和我聊几句。无非都是问你的近况,他也真够长情的,你都已经移情别恋数回了,他还念念不忘。” 嘉妮睨她,眼神不悦:“家庭主妇想要表达什么?” “惋惜。很替你们惋惜。如果不存在地域矛盾,也许你们已经结婚了。” “就算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也未必能结婚啊,”嘉妮说,“人家是高干子弟,而且父母的官位不是一般高,我怎么高攀得起?不管古今中外,门当户对四个字总是没错滴。” “好好的,干么提到前任上去,”凝静把话题扯回来,“既然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都有或多或少的不痛快,还是不要提起他们的好。来说说春节几天吧,秦牧要去你家过节,你和爸妈说过了吗?” “没有啊,秦牧的身份比较敏感,我怕提前说会被他们盘问。反正只带他回去吃几顿饭,不用特意通知。” 汪雨吃吃笑:“会不会把他押到你房间里把房门反锁,凑成个生米煮成熟饭?” “这是哪一年的桥段,你竟还敢拿出来用?”嘉妮笑骂。 “但是你过年带男人回家,肯定会被误会带男朋友回来的啊。” “不消担心,我会和他们好好说的,再者我和秦牧看着也不像男女朋友,哪有热恋男女像我们这样疏离的?” “谁说一定要是热恋才带回家的?老夫老妻不行吗?”汪雨没正经地笑道。 嘉妮翻个白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凝静:“我和她是不是有代沟了?” “滚滚滚,你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汪雨咆哮完毕,又蹦出一句,“不过我觉得吧,你这个年会过得很精彩。新欢旧爱齐上场。” “什么?”嘉妮愣了愣。 “没没没,吃饭,吃饭。”汪雨连忙笑呵呵地搪塞过去,剩下嘉妮满腹狐疑。 ------------ 第33章 回家 更新时间:2011-07-08 凝静买的车票是和嘉妮连在一起的,但秦牧是后来买票,已经没有坐票,只得站在他们旁边。虽说占道不用挤,但他人高马大地站着非常有压迫感。 坐嘉妮对面的老太太就说:“小姑娘你让你男朋友坐着呀,你坐他腿上不就好了?” 嘉妮坚硬的脸皮热了热,忍不住瞄秦牧一眼。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应该没有听见刚老太太说了什么。嘉妮不禁想,他们又没有表现出很亲密的样子,老人家从哪里判断出来他们是情侣啊?再说就算是情侣,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说这些话不是很奇怪吗。 经过三四个小时颠簸,总算到站了。凝静家里的有人来接,嘉妮他们就顺便坐他们的车了。 秦牧认真地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建筑。这是个宁静安谥的小城市,没有想象中繁华和干净,古朴得像画中的江山城镇,有仿古的建筑和悠悠河流。 嘉妮充当导游,有著名建筑物的时候,忍不住给他指出来。凝静回头朝秦牧笑:“这几天可以好好逛逛,我们市里的小吃也相当有名,让吃货嘉妮带你去品尝,千万不要轻易放过她。” 这叫什么话?嘉妮拿眼睛刺她。放假的几天时间她的安排可是很满当的!当然,除了跑亲戚外,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 秦牧不客气地说:“我一定会的。” 嘉妮的家先到,凝静的哥哥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后,就开车走了。秦牧下车看到一排自盖房屋,独门独栋,不由感慨:“好豪华。” “比起大城市里的商品房,住独栋房子确实和别墅无差别了。”嘉妮笑嘻嘻地领着她往家里走。 地上有些鞭炮屑,时不时更有小朋友玩摔炮的声音震动耳膜。秦牧说:“很久没感觉到浓厚的年味了。” “如果到乡下地方,年味更厚重。”嘉妮说,“等下先在我家落脚,然后我给你订宾馆。” “劳驾。” 穿过自盖别墅区,到了干净整洁的生活区,嘉妮一口一喘地爬了六楼,整个人差点挂在秦牧身上。他默默地说,“你身体太差劲了。得加强运动。” “有运动那功夫,拿来睡觉我相信我身体会更好。” 她掏出钥匙开门,许是动静太大,她爸爸哗得拉开了门,把整个身体重量压在门上的嘉妮差点趄趔。 “嘉妮回来了!”爸爸忍不住兴奋,见她还带了秦牧来,眼神变得说不出的奇怪,“这个……” 嘉妮推开爸爸,“让我先进屋。秦牧进来进来,爸妈,你们都见过他啦,同事。他爸妈都在加拿大,过年没处去,我看他怪可怜的,就收留他来咱们家过年了。” 嘉妮妈妈脸笑得和花似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快进来快进来。秦牧是吧?我还记得你呢。” 秦牧恭敬有礼地问好,顺便奉上送给他们的两盒茶叶。爸爸说:“过来玩就好了,何必破费。” 他和妈妈交了个眼神,看得出两人心思正活动着呢。“秦牧他不住咱们家,他喜欢住宾馆,方便他寻欢作乐,寻师问友。” 妈妈连忙说:“那哪行?来者是客,应该住咱们家。咱们不是还有间客房嘛,收拾收拾也很干净。来咱们这儿玩,还住宾馆,听着不像样。” 住咱们家才不像样呢,嘉妮说:“人各有志,你就别勉强吧。” 秦牧也微笑道:“是啊叔叔阿姨,来玩已经很打扰了,怎么好意思住家里。” 爸爸说:“太客气了,你们的同事关系这么融洽,要是不住我们家才说不过去。就这么定了,也省了去住宾馆的费用。” 嘉妮惊悚地望着秦牧,秦牧施施然说:“既然二老诚意挽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你……”嘉妮语气颤抖,“你不要太勉强。” “不会。”他笑如春风。 妈妈欢乐地收拾屋子去了,爸爸则让他们把行礼放下。嘉妮拖着秦牧在角落里低语,“你住在我家里会不会觉得别扭?如果真的会,出去住他们也不会强留的。” “如果不打扰你家里的话,我ok。”秦牧望着她,“倒是你,显得很扭捏,好像我们没有住在一起过似的。” 嘉妮连忙竖起食指嘘嘘叫,“你是不是唯恐他们不知道!我们独住,和你住我爸妈家怎么会一样,他们很容易想歪的……” 秦牧眉毛一撇,“有这么待客的?非得让客人住宾馆。” “住宾馆也是你之前一直在说的!”嘉妮猛得揪住他的衣领,“住我家可以,但是不许乱说话!平时我们住一起什么的,都不许走漏风声,听见了?” 秦牧拿开她的爪子,松松衣领,“知道了。在你家,我再次感觉到自己是奸夫。” 嘉妮的脸皮慢慢地红了,“呸!你想得美。” 嘉妮自认秦牧不是她要时时陪伴着的人,要不然爸妈容易误会,所以干脆让他自生自灭,自己溜回房间里去了。很快妈妈就脸带笑容地扑进屋子里,顺手还锁了门:“嘉妮,他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嘉妮早料到爸妈肯定会问,回答得淡定极了,“实情就是我和你说的那样,他家人都在加拿大,自己过年有点可怜,所以就带他回来了。” 妈妈不相信:“上次在s市他大早地出现在咱们家里我就觉得稀罕,这会子你都带到家里来了,还瞒什么?” “不是瞒啦,是真的。”嘉妮说,“要是是男朋友,我藏着掖着干什么呢?都带回来了我还要否认,不吃饱了撑着吗?” 妈妈疑惑了:“说的也是,你年纪也大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不需要躲藏。但你以往怎么就没发善心带哪个男孩回来?” “大学的时候不也往家里带吗?” “那是你同学,都女的,怎么能算。”妈妈琢磨着,“不过我看他人不错。” 嘉妮漫不经心地:“才见过两次面就知道人不错?” “你看他举止谈吐,多斯文有礼啊,有没有内涵难道我们看不出来?” “是是是,那您就好好欣赏吧。”嘉妮笑着搂住她的肩膀,“你对我逼问就算了,别去烦人家,人家等下误会了可不好。” 妈妈的眼睛亮了:“误会了生米煮成熟饭不是更好吗?” 嘉妮的嘴角抽了抽,很想大呼一声汪雨,你好有先见之明。 ------------ 第34章 自恋是有段数的 更新时间:2011-07-11 嘉妮磨磨蹭蹭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秦牧已经和爸爸下上围棋了。妈妈看起来很高兴,“哟,竟然找到对手可以下棋了。你爸这副围棋少说有几年没动过了。” 妈妈和嘉妮都不好这口,而且也没下棋的天赋,宋爸爸为下棋的事没少折磨嘉妮,可她没兴趣啊,有什么办法!有时候爸爸就会非常呛然地说:要是生个儿子就好了,至少有人陪我下棋! 嘉妮哭笑不得。爸爸唯一的重男轻女想法,竟然落实在围棋没有继承人之上。看他与秦牧摆开阵势下他那副从玉雕厂特制的昂贵围棋,嘉妮也觉得颇感欣慰。价格高昂的围棋,你终于有见光之日了。 妈妈悄悄和她说:“看啊,你爸和他多和谐啊。秦牧真不错,侧面看着尤其俊。啧啧,这以后后代都生得美。” 嘉妮额头上黑线无数条,“人家生小孩都关你事啊?” “基因好,你可以考虑啊。”妈妈说。 嘉妮干笑,“都和你说了不要打人家主意,人家是有想法的人。要是喜欢我呢,早表白了,人家那是看不上我,懂得不?” 妈妈伤心地打量了嘉妮半晌,点点头:“确实有点高攀不上。” 嘉妮差点噻死!她摇着妈妈的肩膀:“哪有嫌弃自己女儿的!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妈妈冷酷地把她的手拨掉,进厨房给人家切水果去了。嘉妮忽然觉得,将来要是嫁人,他爸妈肯定向着女婿多! 见爸爸和秦牧下棋甚欢,她也懒得理会,把行李都收进衣柜,然后打开电脑。还未放假坚守在岗位的同事见到她就qq不停歇,嘉妮只得抽空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再逛逛论坛。妈妈端了盘新鲜水果放到她桌边,“怎么人客人来了,你也不去招待,自己躲屋里上网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和爸爸下棋呢吗。” “那不一样,待客之道可不是像你这样执行的。”妈妈催赶她。 “不去啦,他们下棋我杵着好奇怪,”嘉妮说,“妈,你不要太殷勤了,人家会吓到的。” “有吗?”妈妈怔了怔。 “当然有了,一副恨不得把人家搂过来的样子。” 妈妈在嘉妮肩膀上拍了一掌,“胡说什么你,没个正形。收拾收拾等下就准备吃饭了,回头你爷爷奶奶他们都要来。见着秦牧肯定又得误会,要不你们干脆就当男女朋友得了。” “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立刻能嫁人?” “也不是巴不得,好男人要趁早。更何况如今已经晚人家几载了。” “我还是青葱年华耶,你说的我好像已经四十岁了一样,”嘉妮叹息,“我在家里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哎!” “少给我贫。总之吧,我看你爷爷奶奶他们肯定不信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妈妈接着开始数落她,“你也真是的,既然不是男朋友,就不应该带回家来嘛,而且还是中国最传统最盛大的节日带回家。” 嘉妮反击:“瞧瞧,听听,你们自己的教育都忘啦?从小就教我,要热情待客,要为人着想,你们不是也经常收留阿猫阿狗什么的在家里过夜嘛。” 妈妈气结:“那怎么能一样。你带回来的可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异性!” 嘉妮委屈地说:“如此说来,劝他回去是不是上上之道?” “那当然不行,待客不是你这样的!”妈妈说,“既然来了,当然要招待,至于在爷爷奶奶那里解释得清不,那可是你自个儿的事了,我不兜揽。” “是,是是。” 妈妈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叹息钻进厨房去了。嘉妮剥着桔子走到爸爸和秦牧身后观战。 他们下棋几乎没什么交流,凝神观望棋盘,时不时沉吟两句。好不容易杀完一盘,竟然是爸爸输了,爸爸哪能服气,拖着秦牧不让走,于是第二盘,二人杀到和棋才算完。 沈爸爸不好意思地对着秦牧笑:“你好不容易来玩一趟,我老拖着你玩棋,真是抱歉。嘉妮,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你带秦牧出去逛逛再回来。” 嘉妮也爽快地带着秦牧就闪人。她笑呵呵地望着秦牧,“会不会让你感到失望?来我家就陪我爸下棋。” “老实说,我很久没找到过对手了,还觉得满荣幸的。” “是吗?”嘉妮乍舌,“你是真喜欢下棋啊?” “我大学的时候是围棋社的社长,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大学生围棋大赛。” 嘉妮眼冒星星,“如此彪悍!你该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精通不敢当,略通一二而已。” “如此说来,你是优质剩男啊。” “我不算剩下的吧,好歹名草有主。”秦牧得瑟地望着她拉长了脸,“你爸妈热情好客,我挺喜欢他们的。” “那当然,不看是谁的父母。从我良好的教养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爸妈的高素质,高品质。” “你夸自己都不带气喘的。” “我说实话你别不爱听,”嘉妮心情好好地带他漫步在大街小巷。嘉妮的家乡号称是市,但其实是个相当小的地方,居住人口也不过四十几万,没什么重工业,空气相对清新,也比s市要更寒冷一些。 嘉妮絮絮叨叨地和他介绍哪些地方她小时候最爱玩,她的学校,她小时候学跳舞的地方。秦牧不无惊讶:“你学过芭蕾?” “对啊,身材比例不错吧?” “舞白跳了,就这么点身高。” “你身高歧视!”她斜着眼睛,“不过,男人眼里都喜欢个高的美女吧?最好腿占了身高的二分一才好!” “又不是要找丹顶鹤,腿太长也不见得好看。” 嘉妮被他逗乐了。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珠曼来。她扫兴地问:“珠曼是不是高个子女孩?” “172.” 真是高妹,嘉妮心里暗忖。“她知道你在哪里过年吗?” “不知道,没有和她提过。而且她也从来不问。”秦牧的眼里一闪而过几分落寞。 “好不粘人的女友耶。如果是我,指不定能问到你大年初一穿哪套衣服,前男友都说我很粘,有时候都被我烦不住。”想起姜纬那时候无奈的脸,和包容的笑意,嘉妮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骤降数度。 “热恋中的男女应当如此吧。可能珠曼一直没进入状态。” 嘉妮说:“不是我要讲,你们相隔十万八千里,要进入状态也太难了,隔空怎么恋爱?别人在亲亲抱抱的时候,你们只能去亲相片,怎么能令感情激升呢。要么就你去她身边,要么她回来找你,否则迟早得完。” 秦牧没有说话。嘉妮三八的性格又开始发作了,“我记得有段时间我们无话不聊的时候你有说过她对你若即若离,后来怎么闪电般地成了你女朋友?” 秦牧望着她,她就眨眼睛装无辜。“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我不回答。” “回答一下又不会怎样。”她小声嘀咕。 “你果然很适合做八卦类的新闻。” “对啊,”嘉妮给他大笑脸,“在八卦界耳濡目染三年之久,你让我怎么保持一颗纯洁的毫不三八的心。” 秦牧笑笑,没回答。嘉妮望着他深沉的脸,哼哼了好几声。其实她心里有偷偷想,珠曼也许并不喜欢秦牧,但是习惯于他对她的喜欢,在嘉妮接了几次他的电话后,珠曼开始有危机感,所以才接受秦牧,做他的女朋友? 她觉得自己的推敲满合情合理的,这也是秦牧在提到珠曼的时候有股挥之难去的忧郁感的原因吧。 秦牧虽然不回答她的问题,但眼下嘉妮已经把自己的推测当成最佳答案了。经过一条小路,忽然闻到一股酸辣香气。她拉了秦牧就钻进条巷子,果见巷子口一家小摊冒着热气,香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酸辣肉片,你吃过吗?我们这儿超有名的,要不要尝尝看?” 不消片刻,两人端着一次性杯子边走边吃,秦牧似乎没料到辣到如此地步,一直嗤乎嗤乎地呵气。嘉妮直乐:“你不能吃辣呀,要不去换份不辣的?” “不用了,辣辣的还挺有味道。” 但事实是他吃一半就吃不下去了,优雅地抛进拉圾筒。嘉妮自己大快朵颐,在街角拐弯处,忽然听到惊喜的叫喊:“嘉妮!是你啊!” 定睛一看原来是某高中同学。她的目光瞬间落在秦牧身上,“男朋友?” “朋友。”嘉妮纠正。不过她知道人家同学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秦牧是她男朋友了,辩解无效。 “长得好帅哦。”又拉着嘉妮讲了几句客套话,无非过年聚聚会之类的,然后闪人。嘉妮停住脚步直视秦牧,“要是哪天我嫁不出去呢,都是拜你所赐。” “我什么也没干。” “现在人人都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了。也对,如果你在大过年的把我带到亲戚朋友面前去,任谁都会觉得你带来的是喜欢的女孩。” 他耸耸眉,“难道你觉得你以后会嫁不出去吗?”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你想怎样,难道要我立字据,将来没人娶你的时候,我必须担负责任,娶你回家?”他目光淡淡。 “那倒不必,支付精神损失费就可以了。”她笑得和花似的。 “败金。财迷。” 嘉妮翘起嘴唇,“你不拜,你不财迷?如果真的对金钱没追求,那要么你就是从来不缺钱,要么就是脑子有坑。” “……” “像尔等泡在蜜水长大的孩子,不能体会我们穷人的悲哀。你能体会我为了还房贷,月末只能啃面包的情形吗?能体会我望着一百块一盒的眼影却不能下手买的心情吗?” “别说的你有多凄惨似的,我就没见过你只能吃面包的悲惨景像。比你不幸的大有人在,该叫却沉默寡言的人比比皆是。”秦牧说,“但是你还是个不错的女孩儿,至少不会像我们公司里的女同事那么奢华,宁可刷爆信用卡,也要享受对她们来讲太遥远的奢侈品。” “那当然,我就是本世纪已经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外表鲜丽内在富蕴的硕果。” 秦牧对她的自恋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不会再有任何感想了。 刚吃过辣,嘉妮非常体贴地买了两杯甘蔗汁,递给他的时候,眼角余光掠过街角,吃惊地差点没把手中的杯子扔地上。幸而秦牧眼明手快地接住了,绅士地没有抱怨,只是奇怪地望着她。 嘉妮面上血色尽退,再次望向街角,人没有消失,也不是她的幻觉。 她迅速地挽住秦牧的手往家里的方向走,“回家吧,我觉得有点冷了。” “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秦牧臆测。 “嗯,确实不该在此处,此时看见。”嘉妮心烦意乱,呼吸紊乱,间杂着少许的慌张和心痛。 ------------ 第35章 你走了,我还在原地 更新时间:2011-07-11 站在街对面的,分明是姜纬。他来做什么? 他,还能来做什么? 她心知肚明,却只能选择转头就走。她与姜纬早就结束了,在s市和他也已经说清楚了,他何必再执着呢? 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曾经分手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结果不用半年,她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她可以和往常一样帮自己想做的事,开心不开心,都与姜纬无关。 既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姜纬的生活不可能完全按照着他原来的轨迹,他难道就没有新的方向,没有遇到新的可以令他动心的人?还是兜兜转转,他觉得最初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要回头来找她呢。又或者,心有愧疚的那个人,比较不容易放得下? 秦牧却回头看了一眼。 嘉妮的心悬到嗓子眼,“看什么?” “只允许你有眼睛可以乱看?”秦牧淡然地说,“那男的谁?” 心里挣扎了好久,她才说:“前男友。” “h市离n市很远。”秦牧的声音平静地像平静的湖水,“人家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像我一样来欣赏风景的。你转身就走合适吗?” “很多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且你觉得,前女友有招待前男友的责任吗?” “并不是责任,或者说是道义吧。他为你而来,你接受也好抗拒也罢,不是都要面对?他来,就是有心结没有打开。或者你还没有拒绝清楚。” 嘉妮欲反驳却无话可说。是她拒绝地还不够清楚吗?还是…… 秦牧说:“我四处走走,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记住call我。” 他潇洒自若地走了,嘉妮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深吸了口气,还是转过身,朝着街对面走去。 她不去看姜纬,迅速地走到他面前,才停下。 她听到姜纬急促的呼吸声,却不去看他的脸,盯着他的鞋面:“快过年了,你不在老家,怎么出现在这儿。” “来看你。”姜纬简短地说完,沉默了。 嘉妮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里有个麦当劳,我们喝杯咖啡吧。” 在温暖的麦当劳里,嘉妮的指尖还是冰凉的。她抱着热咖啡,幽幽地说:“我时间有点赶,一会儿得回家吃晚饭。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请尽快一些。” 姜纬沉默半晌,才缓缓抬眼望她。目光温柔如水,仿佛要将她吸入他的眼球里去。“我想起来我们在分手那年,你曾经说过让我来n市过年,但是后来分手了没成行。所以我这次独自跑来了。你不要觉得困扰。” “困扰倒不会,”他们之间,已经变得如此陌生,连对白都显得牵强无比。与其现在干涩地聊着天,还不如别见面,让以前的美好永远保存在脑海里。“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孩子,大过年的你跑了,让他们俩怎么过年?” “我和他们说了来朋友家。过两天就回去。”姜纬说,“在s市遇到的那个男人,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嘉妮怔了会儿,才想到他说的是欧瑾霖。“也不能说不是,那会儿他在追我。后来我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 “刚才那个看起来不错。”姜纬试图微笑。 嘉妮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说是啊,挺好的?可是秦牧也不是她的男朋友。姜纬既然误会着,那就让他误会吧。姜纬说,“我一直很愧疚,尤其听我爸妈说他们用很偏激的方式让你离开我。” “你不用觉得愧疚,没有你的父母阻挠,我们也走不到一起。两个独生子女都要抛离家乡到另外的地方生活,很显然家里都不会同意的。”嘉妮故作轻松,“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人都要往前走的不是吗?” “你走了,我还留在原地。”姜纬凄凄一笑。 嘉妮的心微微地酸了。如果当时姜纬先提的分手,也许她也会更难以释怀吧?正是因为看清了他们在一起无望,她才能抽身得如此快。“我们都已经不小了,人不能活在过去。而且你看我现在挺好的,我也不想破坏现在的美好。希望你也可以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我愿意放弃一切呢?你还会不会回到我身边。”他紧张地望着她。 嘉妮缓缓地,缓缓地摇头,“感情死了,再营造气氛都不会有用。更何况你拥有很好的前途,何必要放弃?人居高位,自然有门当户对的对象可以结成连理。” “那是联姻,不是爱情。” “爱情你拥有过,已经是奢侈。很多人的伴侣,都是凑和着过的。”嘉妮饮了口咖啡,正欲接着说些什么,电话骤响,是妈妈打来的,催她回家吃饭。她连忙应着挂断了,对他说,“我得回家了。你也回去吧,孤伶伶的一个人过年没什么意思。” 姜纬没有说话。 嘉妮站了起来,“姜纬,祝你幸福。我们都可以去争取幸福,你更是。再见。” 走出麦当劳,冷咧的风灌进了脖子里。她的眼眶湿冷,鼻子微微地发红。低头准备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不给我打电话?” 是秦牧。他靠在麦当劳甜品站旁边,手上还拿着她的甘蔗汁。嘉妮闷闷地说,“正想找你,走吧回家。” 秦牧是个很好的聊天伙伴,在你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不会多问一句。嘉妮一直带着他走到家门口,才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反正觉得要说。”嘉妮深呼吸一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感情生活一片混乱?” “总比太单纯的好。” 嘉妮露出疑惑的神情,“男人不都喜欢单纯的女生吗?最好连恋爱都没谈过。” “经历过感情磨砺的人会更懂得男女相处之道,性格也更圆润。更何况,你也只谈过一次恋爱而已,怎么能说混乱?”秦牧轻描淡写地问了句,“说清楚了吗?” 嘉妮自嘲道,“原来你也会三八啊。” “闲着也是闲着,何况我看你憋得慌。” “才没有,”嘉妮垂下了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其实,只是有点儿难受而已。你会不会这样?明明已经分开好多年,偶尔想起来还会胸口疼。”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放下。”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没有放下,只不过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人而已。”嘉妮很认真。 秦牧颔首,似乎认同她的想法。 家门忽然打开,妈妈惊讶地望着他们,“你们就在门外啊,咕唠什么呢,快进来。” 进到屋子里嘉妮的头就大了。屋子里挤满了人,爷爷奶奶还有叔叔伯伯什么的,全都来了,像是下了请贴似的齐全。嘉妮疑惑地拉着妈妈:“怎么回事?谁把他们全叫来的?” 妈妈低着声音:“估计是你奶奶。我就说你带了个朋友回来,她估计以为是男朋友,就挨个的让你长辈们过来了。哎!这事儿你不能怨我。” 嘉妮尴尬地望着秦牧。 秦牧倒是非常淡定自若,被爸爸拉着游走在亲戚们中间。他谈吐得体,举止大方,嘉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愧疚,无端端害他要演全民女婿。终于抽得空,她拉他进房间大诉抱歉,秦牧无所谓地说:“我没有损失。就当来你家这趟应付的报酬吧。” 嘉妮发囧。他们的关系越发错综复杂了啊! ------------ 第36章 淡忘于江湖 更新时间:2011-07-15 秦牧在嘉妮家过了个很与众不同的年。 嘉妮家里亲戚众多,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来往往,和秦牧家里完全不同。他家族人丁单薄,父母亲又素来喜静,所以过年也好平时也罢,家里总是冷冷清清,和嘉妮家的门庭若市完全不同。 他发现自己还颇喜欢热闹的氛围,大家都误以为他是嘉妮男朋友,他也不澄清,解释起来不但不讨好,还显得很尴尬。也因为他的不否认,嘉妮妈妈开始幻想他可能对嘉妮有点儿意思。老拉着嘉妮直乐:“他应该是喜欢你吧,不然怎么不否认哪?” “人太多了,解释起来麻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有澄清他们的关系,任由亲戚误会。反正,谈恋爱的两个人还可以分手啊,何况他们根本不是情侣。 “我瞧着不像。你留意留意,说不定他真的喜欢你,我看你平时耍赖装愚,他也没怎么样,挺包容的。”妈妈的脸上挂着甜笑,仿佛女婿捞到手了似的,“他要真的有那意思,你就加把劲,年纪也不小了。” 嘉妮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却嘟嚷,秦牧哪是喜欢我包容我?他根本就是在视而不见,才能心净不烦。不过她也好奇,当时为了珠曼而急着和她撇清关系,现在在她家里扮演着男朋友的角色却不动分毫,是因为他和珠曼的感情也有变化吗? 过年的几天嘉妮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早上陪秦牧游玩的任务反而交给了爸爸。嘉妮不但不觉得愧疚,还乐滋滋地继续睡大觉,妈妈怒其不争:“好好的机会都不会把握!我们究竟是怎么教的你?” “你们没教我怎么勾引男人。” 妈妈怒目圆睁:“面对喜欢的男人,勾引是女人的本能!你还要学?!你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读书不教这些,只教德智体。”嘉妮故意和她抬杠。见老妈马上就要奉送她的绝学“扭转乾坤”,连忙搂住她说,“行了,时间还没到。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呢,我会奋不顾身扑上前的。” “人家不是对你有意思了嘛!” “他对人谦和,待谁都一样,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对我好。”嘉妮说,“总之我会为自己的人生打算,你也不用操太多心。现阶段要多赚点钱还房贷,等到我想要结婚生子了,我会努力的。我不会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你放一百颗心吧。” 妈妈才不再她面前总唠叨秦牧怎么样怎么样。 回s市那天,嘉妮如释重负。车上和秦牧调侃:“你后悔跟我回家过年了吧?肯定想不到我家人会如此恐怖吧?” “不会。”秦牧满认真的。 不管是不是敷衍,嘉妮听到他的回答还满开心的。过年的这些天她没有再见过姜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也许他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但嘉妮想,她已经把她的答案明确地告诉他了。感情既逝不必追,追也追不回最初的美好。她更希望自己与他,相忘于江湖…… 车途中,秦牧忽然和嘉妮说:“我发现其实你很坚强。” 嘉妮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突然表扬她。秦牧别开目光,“昨天早上你在睡觉的时候我独自出去拍风景,你猜我遇见谁。” 嘉妮的心突的一跳,不敢确定地问:“姜纬?” “反应真灵敏。是他。他说想和我聊聊,所以我就和他到一家茶馆。” 嘉妮的声音低了下来,“对不起,困扰到你了。” “困扰说不上。他还很爱你,不过看样子你抽身地比他快。” 嘉妮的嘴角有丝苦涩,“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我又为什么要对他念念不忘?我不是个苦情的人,也不准备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你没错,姜纬也没有错。只不过你们没有缘分。”秦牧淡漠地说,“他要我给他承诺,要一辈子都对你好。” 嘉妮的面皮微微地抽搐,“对不起,又叫你难堪了。” 秦牧眸光闪过笑意:“我倒是要考虑的是自家生命安全。万一哪天他以为我对你不好,找人来了结我怎么办?你要负责我的生命安全吗?” 嘉妮笑了:“姜纬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吧。”低眸的瞬间,难以名状的苦痛涌上心头。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因为姜纬的几句关怀就难过?她以为自己已经练得一身铜皮铁骨了,至少面对过去的感情,她可以淡定面对。可是…… 秦牧默默地望她一眼,随即别开目光,没有言语。 一路上他们很少再说话,直到回到家里。坐了几小时的车,嘉妮觉得疲倦极了,洗漱一番,也不吃饭就钻进被窝呼呼大睡。或者说,她需要个温暖的堡磊让她现在沮丧的心情依偎。 次日早上,她又和没事人似的能吃能喝,能蹦蹦跳跳了。秦牧穿着睡衣起来,见她在厨房里哼着歌做早餐,颇为惊讶。她的自我修复能力不错嘛,昨天那怂样,还以为她会哭一宿,早上起来肿个核桃眼呢。 但是她神清气爽,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嘉妮发现了他的存在,“吃早餐吗?” “火腿鸡蛋三明治。” 嘉妮迅速起锅,五分钟就搞定了。热腾腾的三明治摆在秦牧面前,再给他倒杯温奶。秦牧不由怀疑,“你有事相求?” “你少小人之心。”嘉妮自顾自地啃面包,“过年你在我家吃了不少亏,补偿补偿你啊。” 秦牧晃了晃三明治,“就用它来补偿?太廉价了。” “不然呢?满汉全席要不要?” “那不现实。富丽华大饭店自助餐比较实在。” “狮子大开口,自助餐很贵。” “真没诚意!” 嘉妮想反驳,又无话可说。纠结了半天,才说:“好吧,请客就请客,但是下次要你请。” “下次请你香格里拉,行了吧?” 嘉妮嘿嘿笑起来,“秦主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吃富丽华?小的好去订位子。” “今天晚上吧。” “好。过年收了不少压岁钱,就拿它来买单。” 秦牧的面皮微微抽搐,“你都几岁了还有压岁钱?” “我妈说了,没出嫁就都有。” “所以你是为了压岁钱才不出嫁的吧?” “我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吗?”嘉妮讶然觉得,最近几天和秦牧相处的气氛大好,很有刚刚接触那阵子的友好感觉。是因为过年在她家过的关系? 还是有什么正在慢慢的变化吗? 她悄悄打量秦牧,他淡定自若,认真地吃三明治喝牛奶,看也不看她。嘉妮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定力,并且越来越花痴。也许秦牧只要稍稍给她点阳光,她应该能满园春色了! 讪讪地避到房间里自我催眠:人家是有女友的人,不要痴心妄想!如果真的能有火花,相处一段时间已经擦出来了,他们现在别说火花,就是连电源都根本接通不了。 她开电脑例行检查工作的网页,foxmail弹出有10封新邮件,其中一封,来自于陌生的id。 ------------ 第37章 你从幻影中走来 更新时间:2011-07-15 嘉妮慢悠悠地看完领导和同事们发来的例信,才打开那封陌生的电邮。 看完电邮以及落款的姓名后,她大吃一惊。 竟然是珠曼? 她很疑惑,秦牧都未必知道她的电子邮箱,珠曼为什么会知道?而且还发了一封貌似“警告”的信给她,虽然很委婉,但是字字句句包含的意思都是让嘉妮看清楚秦牧是个有女朋友的人,让她不要心存幻想,需得保持距离。 嘉妮颇觉得心虚。是的,她是有幻想,可当她的幻想被人裸露地剖白之后,她就觉得恼羞成怒了。她有没有幻想和她是不是勾引秦牧根本是两回事!她有道德观念,不需要珠曼的提醒,也不会当人第三者!反倒是珠曼如此一来显得很狭隘。 在嘉妮之前对珠曼仅有的一丝了解中,她觉得珠曼是个很超脱的,并且大度量的女子。从这封信来看,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个韩剧女配角,而且还是小心眼,没见识,也许还有一点心肠歹毒的女人。 她没有回信。 但她很好奇珠曼为什么在两天前发信给她?珠曼知道秦牧去她家过年,所以有危机感吗? 按道理说,秦牧应该不至于把此次的行程告诉珠曼才是。毕竟去一个女室友的家乡过年,他只要告诉女友,女友都会心存介蒂的。但倘若不是他说的,珠曼怎么会知道? 当然嘉妮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牧故意告诉珠曼他的行程,甚至告诉珠曼是到嘉妮家里来过年,是为了让珠曼有危机感和嫉妒感。 在傍晚去富丽华饭店的途中,嘉妮淡然自若地谈到珠曼。“你后来和她提到你在哪儿过年了,是不是?” “是。” “也知道是住在我家里?” “我没有提。”秦牧说,“我觉得你有点儿生气了。” 嘉妮扑嗤笑了出来,“你好幼稚哦。不知道用这样的方法让她吃醋,可能会让你们的感情更快地结束吗?” “知道。” 嘉妮惊讶:“那么是你想结束?” “是想知道是不是应该结束。” 嘉妮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可以不要太深奥吗?我快要糊涂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秦牧第一次剖析了他的感情经历。他说他从大学时代开始,就对珠曼表示好感。珠曼即不示爱,也不拒绝,她总是非常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色男生中间,享受他们对她的殷勤暧昧。 就算他明白地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在一起,可人家珠曼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挥一挥衣袖飞去了美国。秦牧不是傻瓜,如何看不出来珠曼对他没有情意,只是又贪恋他给予的温暖。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彻夜相陪,也可以请假飞去美国,因为她还没有玩够花花世界还没有想安定下来,所以就拖着秦牧,也许她是想哪天安定了之后,塌塌实实地和秦牧生活在一起吧。 可是秦牧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后,却忽然意识到,她不是因为爱才选择他,而是在她的感情世界里,他存在了太多年。 嘉妮呵呵一笑:“你看过《东京爱情故事》吗?” “没有。” “堪称我们80后的爱情圣典,你竟然没看过――”嘉妮调皮地笑了,“我觉得你和永尾完治很像。他一直喜欢着一个女孩叫关口里美,里美是完治的好朋友三上健一的女朋友。后来,永尾完治遇到了赤名莉香,展开了一段恋爱,可他仍然忘不了最初喜欢过的女孩。最后,里美被健一抛弃了,然后她勾勾手指头,完治就放弃了莉香,扑进里美的怀抱。” 秦牧沉默。 “我觉得你和永尾完治一样,拥有初恋情结。就算珠曼再不好,也许她勾勾手指头,你就会回到她身边了。” 秦牧还是沉默。 直到下车,他才说:“我为的就是不愚忠,也不想当傻瓜。所以我去了你家。” 嘉妮微微蕴怒:“今晚的晚餐必须你请!我觉得受伤了。” “应该的,下次的香格里拉也我请。”秦牧诚挚地说。 嘉妮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笑了,“行啦,别很愧疚的样子,我如此聪明的头脑,早就想到了。利用不利用的,我觉得没问题。人与人之间多少都存在一点利用,才能证明对彼此来讲有价值嘛。” 秦牧惊讶了。他猜想嘉妮知道动机不轨后也许会暴怒,会让他滚出她的房子,因为很多女孩都觉得自己的感情不容亵渎,更加不能被利用。但嘉妮令他意外。 “不会不高兴?”秦牧不确定地问。 “有一点点啦,但很快就觉得ok啊,你不是还帮我挡了姜纬吗?” “所以你是觉得我们俩扯平,才不觉得不高兴的?” “也不完全如此。怎么说呢,也许我的包容性比较大吧,此等小事我不放在心里。” 秦牧莞尔一笑:“你的大度会不会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任何你喜欢的男人。” 嘉妮认真思考了半晌:“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喜欢的男人悄悄利用我来测试女友的忠实度会怎么样,说不定还是如此大度呢?”秦牧是她不喜欢的男人吗?她不能说喜欢他,但也坚决不能说不喜欢他。至少她觉得她对他的好感度超越一个普通朋友。 “你的思想很标新立异。” “标新立异,不是拿来形容凤姐的吗?” 她笑得很开心,令秦牧都觉得心情靓不少。他们结伴走进富丽华大饭店。饭店一如既往的座无虚席,却没有吵闹繁杂的声音。不论男女都衣着体面,人人都愿意在这种场合挣足面子,表明自己是有素质的,高雅的人。 嘉妮抱了一堆食物回到座位上,却见秦牧盘子里只有一块牛排,她啧啧称奇:“你太浪费了吧,那么多好吃的不选,光吃肉干嘛?吃饱了还能再吃得下别的吗?” “不知道富丽华的牛小排在s市很出名吗?”他优雅地拿着刀子,看她盘子里堆积如山的海鲜。选的倒都是贵的食材,她吃东西喜欢一骨脑儿都往嘴里塞,然后闭嘴慢慢咀嚼,时不时还要闭上眼睛品味一番。 动作让他想起某个广告……虽然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产品的广告了,但他觉得满有爱的。 他的目光专注着嘉妮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她的皮肤很好,在柔黄的灯光下,尤其显得明亮光洁,肤色洁白,似乎没有瑕疵。还有,她的眼睛虽然不是特别大,但眼珠子又黑又亮,显得灵动和活泼。她像是以前他们班上最讨人喜欢的开心果,虽然不见得招男人追求,但男男女女却都真心的,当哥们儿一样地喜欢她。他想,嘉妮应该是那个天生具有吸引人的气场,好人缘的女孩儿吧。 正在他们融洽地饕餮,一抹身影挡在了他们的桌子前面,秦牧抬起头,目光里露出惊讶的神情。 而正在埋头吃海鲜的嘉妮在发现秦牧的不对劲时,才慢慢抬起头,望向来客。 ------------ 第38章 逃之夭夭 更新时间:2011-07-15 她眨了眨眼,看向秦牧,又看向来者。 是个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休闲的衣服,短发,很干练很智慧的模样。她朝着秦牧和嘉妮微笑,“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秦牧问的第一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刚到,时差还没倒过来,好累。不过朋友盛情难却,只得跟他们出来用餐。” 嘉妮打量着她,很快就把她和珠曼划上了等号。她在心里默默同情秦牧,他这个男朋友当得有够失败,女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他不知道,还是在外面吃饭遇上了。如果不遇上呢,她会不会一直都‘还在国外’? 珠曼的目光移到嘉妮脸上,“是嘉妮吧?我是珠曼。” “你好。”嘉妮有礼而生疏。 珠曼点头问好,接着问秦牧愿不愿意坐到他们那一桌去。秦牧询问嘉妮,“你要去吗?” “可以呀。”嘉妮满不在乎,倒是她觉得秦牧也许现在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他们看起来哪里像男女朋友?根本只比路人熟悉一些好吗。 珠曼轻盈地带着他们到朋友圈子里,热络地介绍秦牧是她的男朋友,她的朋友们一致哗然:“哇,你有男朋友啊,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比较低调嘛,”珠曼娇羞地说,“在没有定下来之前,我是不想随便公告天下的。” 看似珠曼闺蜜的女孩a说:“如此说来,你介绍他给我们认识,就是想定下来咯?” 珠曼笑而不语,只望着秦牧。秦牧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拉着嘉妮一起坐下。他们的话题围绕着秦牧和珠曼,嘉妮则旁观着,顺便吃着。她好像忽然变成了隐形体,大家热络地聊着天,只有她插不上话题,并且也对他们的话题没有兴趣。 秦牧时不时地看看她,内心焦躁。他被自己的焦躁给吓了一跳,他何必如此在意嘉妮想些什么?他会担心她现在会不会觉得尴尬,会不会觉得被排挤了。 他把自己的焦躁归咎为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他为她担忧。 珠曼忽然望着嘉妮:“秦牧现在还租在你家里吧?真是谢谢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来都照顾他。” 示威吗?嘉妮微笑:“说哪里的话,室友都是互相帮忙的,我也受过秦牧不少的恩慧啊。” 珠曼说:“我现在住在小a家里,准备近期找房子。秦牧你有想要搬的地方吗?” 秦牧微讶,“你决定回来定居了?” “是啊,在外面漂泊地也够久了,本来有个研究所要我,待遇也非常好,我想想签了研究所,以后就得常年在外面工作了,没有归属感,所以就婉拒了人家。” “女孩子嘛,不能没有工作,但也不需要做个女强人,还是家庭与事业能并重比较让人羡慕。”珠曼的朋友之一说。 嘉妮像看戏般望着秦牧。他是不是没有料到会如此峰回路转?在他准备考验珠曼爱不爱他的时候,珠曼飞回来了,并且如此高调地表态想要回归家庭。她甚至默默地想,会不会他们俩等民政局一上班就要去领证? 秦牧没有明确答言,但整个晚餐他显得心不在焉。珠曼时不时问嘉妮需要吃什么,体贴地好像他们是忘年之交,嘉妮在心里悄悄恶寒,难道她忘了她给自己发过邮件吗?既然已经表明是敌对关系,不用如此套近乎吧。 嘉妮甚至也有些疑惑,珠曼看起来待人处世都很圆滑,不像会莫名奇妙发邮件和她示威的人呢。而且人家人都回来了,对秦牧应该是更加势在必得了吧? 嘉妮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去拿饮料的时候,秦牧和她一起去。他问嘉妮,“会让你觉得不高兴吗?” “有美食吃,我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一点都不介意和珠曼的朋友们坐在一起?” “不介意啦,但是如果他们没有那么鸹噪当然更好。” 她的淡定反而让秦牧不安。他说:“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所以很应该检讨你们的关系。”回来之前没有告诉他她的计划,回来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嘉妮觉得秦牧真的应该反思的。但是她又不能和他说太多,否则就像她对他别有居心似的了。 珠曼的那一桌子,目光紧紧跟随着秦牧和嘉妮,倒是珠曼,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喝着可可。 “你看起来还真不在乎耶。”小a说。 珠曼微笑,眸光坚定带着胜利的光芒:“他喜欢我很多年了,我不怕一个出现才两个月的女孩。” “真有自信。吃准了人家喜欢你是吧,造孽啊,这么好一个帅哥。如果是我,肯定也不出国了,毕业就把他据为己有。” “没出息,”珠曼笑骂,“你以为刚出大学就结成连理是一桩美事?没有经过任何生活历练就成就的婚姻,只会更早地迈向死亡。姚晨和凌潇肃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那不同,他们是公众人物。娱乐圈里的爱情本来就经不起考验,”小b说,“我看秦牧和那个女孩子相处甚欢哦,你要有危机感啊。” 珠曼耸耸肩:“爱谁谁吧,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有比他更好的人呢。在我的圈子里,他真的不算优秀。” “唉,眼界太高了,女博士。” 他们走回来,珠曼望着秦牧的眼神又变得热切了。嘉妮做个乖巧的听众,默默吃晚餐,偶尔聊两句,听着珠曼高谈她在国外的绚丽生活史,对这个曾经很有好感的女人,很快就有了落差。 珠曼是很优秀的,智商情商应该都比较突出,但她并不如自己所说的低调,反而十分为自己的留洋生涯感到骄傲。但她又是很迷人的,女人味十足,知性十足,相信很容易掳获男人的心,正如秦牧为她痴迷数年一样。 中间陈亦铭给她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曰:“我已经回来啦,什么?唱k,好啊,我现在就过去。” 她啪得挂断了电话,那端的陈亦铭惊呆地望着手机:难道嘉妮有读心术?他确实正准备邀请她出来唱歌啊! ------------ 第39章 更新时间:2011-07-19 嘉妮和珠曼以及他的朋友说:“真不好意思,朋友请唱k,我先过去啦,你们慢慢吃。” 秦牧表示怀疑。她是觉得在这里沉闷,所以找借口偷溜吧? 珠曼点着头说:“好啊,下次再一起吃饭。” 嘉妮飞也似的出了富丽华,就收到陈亦铭的短信,告知她在某ktv某包厢。嘉妮拦了辆车子就去了。 不知是车厢太闷还是心情不好,她觉得胸口慌得厉害,把计程车的窗户开到最大,让冰冷的风吹着她原来热腾腾的脸颊。 到达ktv,才发现很多同事都已经回来了,大伙儿正在鬼呼狼嚎,乱改歌词哀悼已经逝去的假期。陈亦铭挤到她身边:“你怎么那么厉害,就知道我们在唱k?” “哪儿啦,我正和人家吃饭呢,想找借口偷溜。你竟然连托词都听不出来,枉为我哥们儿了!自罚三杯!”嘉妮拿来易拉罐啤酒就给他倒。 陈亦铭连忙挡住:“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凭什么就该我喝三杯?你也喝才公平。” “喝就喝,谁怕谁。”嘉妮举起口杯,一仰而尽。旁边的人直鼓掌,“难得看到嘉妮如此豪爽。” “什么话!姐姐我何时不豪爽了?” 一群人也不管明天就要上班,只顾豪饮狂歌,等到嘉妮感到胃难受的时候,已经晕乎乎仿佛置身云端了。陈亦铭扶着她,“不能喝别勉强啊,谁叫你喝那么猛?” “高兴嘛。而且你瞧瞧,一生没有醉过酒,不是很遗憾吗?”嘉妮打了个酒嗝。其实她是醉过的,在和姜纬分手的那天,她自己买了两瓶二锅头,干了一瓶进去,结果次日醒来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拿酒来开自己玩笑了。今儿一时失控,不小心就喝多了。 “啥事这么高兴,”陈亦铭说,“彩票中奖了?” “中了两块钱算不算?” “真是喝醉了。醉酒的女人好可怕,”陈亦铭无奈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陈亦铭带她坐计程车。一路上生怕她吐了,时不时拍拍她的背,碎碎念何必喝那么多酒。嘉妮忍不住咆哮他:“你也没少灌我好不好。” “可我平时灌你你都不喝,今儿逞什么能?” “都说了心情好,多喝几杯不行吗?”嘉妮伏在他肩头,“也就是让你送我回家而已,就这么多劳骚,我们多年的交心是白交的啊。” 陈亦铭幽幽望着她:“我不是心疼你吗?” 嘉妮笑了,在他手臂上揍了两拳。虽然微醺,但意识还是很清醒。她搂着陈亦铭的手臂,“过年几天你都干嘛去了?” “相亲。不断的相亲,七天相了七次亲。” 嘉妮瞠目结舌,“好彪悍!有看上眼的吗?” “没有。倒是有个女孩子我觉得还不错,对我也特别迷恋,小鸟依人的。”陈亦铭嘿嘿笑了两声,“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小女人那一款的。” “不怕嗲到你死?” “她不嗲,做事很有主见,但又处处让着我,对我很上心。” “瞧你一副春心大动的样子,动了心了吧。” “有点儿。”陈亦铭说,“但我还在犹豫,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她。” 嘉妮乐了:“你找老婆,管我喜不喜欢呢?我又不是你妈。” “我们是好朋友嘛,再说,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很少有讨厌抵触一个人的时候。如果这个人让你排斥,那她也许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真理。”嘉妮勾住他的脖子,“原来你如此信任我,我好受宠若惊哦。” 陈亦铭笑了笑。车子开进嘉妮家的小区,陈亦铭要送她上楼,她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没有醉到连家都认不得的地步。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路上小心点啊。” “还会叮嘱我,看来是醉得不厉害。”陈亦铭摆摆手,走了。 嘉妮脚步虚浮地上了楼,在家门口掏钥匙掏了半天。奇异的是,还没有找到钥匙,门已经开了。 秦牧穿着睡衣站在门后,非常嫌弃地望着她:“喝酒了?” “哦,同事聚会喝了两杯。”她摇摇晃晃地进屋子,下意识地张望,“就你一个人吗?” “不然你觉得呢?” “珠曼不是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们今晚得找个地方聊一宿啊。”嘉妮换了鞋子,“还不去睡呢?时间不早了哦。” “你一个女孩子半夜没回来,我怎能不担心?” 嘉妮怔了下,随即露出笑容:“担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前晚归也没见你关心我。” 秦牧沉默了会儿,催她,“去洗漱睡觉。” “好。”嘉妮撂下晚安,歪歪扭扭地回房间去了。她觉得困得厉害,没洗漱就直接扑床上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原来是同事怕她起不来床,特意给她morningcall。 嘉妮扶着额头坐起身,宿醉之后头很疼,浑身都是酒气。她在浴室刷牙刷着刷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镜子里的她穿着睡衣。 她猛得瞪大了眼睛……昨晚,她有换睡衣吗?貌似,好像,似乎没有吧? 她的心猛得咚咚直跳,寻思着该不会是秦牧帮她换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被她鄙视地压回去了。宋嘉妮,你是电视和小说看太多了吗?就算再不清醒,怎么可能有个人帮你换了衣服,自己不知道!她又没有醉到人世不知的地步。 她忐忑不安地洗漱完毕走出房间,惊讶的是没有遇到秦牧。 这让她松了口气!没遇上也好,省了尴尬。虽然她觉得幻想秦牧帮她换睡衣的可能性很小,但念头好像在她脑海里扎了根,令她心虚极了。她飞快地拿了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奶,拎上包包就出门了。 才开春冷空气就一波接一波,比起隆冬还要寒冷。嘉妮夹着膀子,小跑着到公司大厦,非常巧合地,看到陈亦铭与黄樱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电梯里。 嘉妮纳闷:陈亦铭什么时候和黄樱如此相熟了? ------------ 第40章 更新时间:2011-07-19 长假过后第一天,对于网站编辑而言,工作量反而是很少的。假期的新闻量锐减,放假期间又有编辑轮流值班,所以正式开工第一天都显得很清闲,不消一小时就把平时的工作全都完成了。 嘉妮此时方有空啃面包,她别过头去看陈亦铭,他脸上挂着笑,似乎连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嘉妮在q上呼他:“笑什么呢你,好猥琐!” 陈亦铭半晌才回:“和人聊天呢,呵呵。” “我早上看到你和黄樱有说有笑哦,你们很熟啊?” “嗯,最近熟了。” 嘉妮狐疑。最近熟了?最近几天他们不是都放假吗,陈亦铭虽然是s本市人,值班也不用来公司啊,他和黄樱怎么碰面的?还连人家的网络联系方式都弄到手了,聊得火热,真鄙视他! 虽然和陈亦铭感情不错,但嘉妮也知道太过于干涉人家的感情生活不好。兴许她觉得不好的黄樱,真的很合陈亦铭眼缘呢?又或者黄樱只针对她,并不会对别人特别极品。 倒是中午的时候,陈亦铭特意要和她一起到楼下的馆子吃饭。嘉妮狐疑,“就咱俩?有第三者我不去的啊。” “我们谁跟谁啊,吃饭带别人干嘛。”陈亦铭勾肩搭背地和她进了电梯。 吃饭的时候陈亦铭东扯西扯,就是不切重点。嘉妮都替他急:“你想问我黄樱的事,你就问吧,拐八百里的弯做什么呀。” “你怎么就像长在我心里似的?”陈亦铭呵呵笑,“来说说你为什么特别反感她的原因吧。” 嘉妮反问:“你喜欢她了是不是?” “有点儿好感,喜欢还说不上。” 嘉妮撇撇嘴:“那我还是不说以前的事儿了,免得将来你们成了事,反而我当了坏人。既然喜欢她,你就自己去观察她的人品吧。但是我得提醒你,有一种人被称为‘伪白兔’‘loli腹黑’,你自己斟酌吧。” “一点都不透露啊?”亦铭说,“我觉得你评价一个人满客观的,所以见你对黄樱那么多不满意,心里有点儿打鼓。像你说的,伪白兔和腹黑,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的。” “那你就在短时间内不要让人套牢呗。”嘉妮逗他,“至少先管住你的裤头。” “……”陈亦铭的脸微微地红了,“你说话不能委婉点吗?” “我怕你不好理解。再说我们谁跟谁啊,谁谁的不雅照都一起分享过了,说得裸露点怕什么?” “我靠,你简直不是女人。” 嘉妮斜眉对眼吐舌头,“我又不用你娶,你就别关心我的性别了。” “那你说说除了黄樱之外,你还有别的讨厌的人吗?” “哦,那可多了。数也数不清。”嘉妮说,“我能说的只有,你真的喜欢她就观察下看看,我不喜欢的,不一定不适合你。但是多留意,别到最后被挟制了,牵着鼻子走。” 陈亦铭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 嘉妮回公司后不久,秦牧给她打来电话,说稍后会有他们报社的编辑过来与她接洽。嘉妮蓦然想起昨晚的睡衣事件,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匆匆应允了就挂电话。 转头的瞬间,赫然发现宁媛媛在望着她,脸上带着恶笑:“脸红耶!讲黄色笑话你的脸都不会红,这会子脸红什么?” “哪有脸红,是太热了!” 宁媛媛哈哈笑:“我竟然不知道接近零度的天气很热哦。” “你现在知道了。”嘉妮不理她的奚落,打开电脑显示器。宁媛媛倒也识趣,不再问。嘉妮望着显示屏,怔怔地出神。想了半晌,烦躁地揉揉头发催眠自己:别胡思乱想了,昨晚肯定是自己换了睡衣自己没印象了而已!秦牧不是那样的人,事情摆在他面前他都可能视而不见,别说主动来帮忙她了。何况何况……这也不属于他应该要帮忙的范围吧。 一直到今日导报的编辑过来和她谈工作,她才稍稍收回心神。傍晚接到汪雨电话,说有件东西给她,不方便送过来,就叫快递送。嘉妮问:“是什么东西啊?” “收到就知道啦。” 汪雨从来都喜欢搞神秘,嘉妮也就不追问,反正同城快递最迟明天就会收到。下班后她和苏如一起搭电梯,很意外地又和黄樱碰面了。她只淡淡地点头微笑,不与嘉妮有任何交流。 嘉妮心想,前阵子还想方设法地想和她套关系请吃饭呢,这会子连理都不理了。想必是搭上了陈亦铭,也屑于从她身上套取什么信息了?就算多年不见,黄樱也还是当年那个心机女孩啊。 和苏如在十字路口分手后,嘉妮独自前行不久,便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名字。她驻足回头,黄樱姗姗而来,矮矮的个子,bobo头和乌黑的发色,都让人觉得她清纯又可爱。 嘉妮无感地望着她,“叫我有事吗?” “没事啦,只是刚好顺路,一起走嘛。”黄樱和颜悦色地说。 路又不是嘉妮所开,而且她也没有小心眼到连和黄樱同路都不愿意。他们并肩走着,并没有交流。黄樱半晌才开口:“那个什么,如果以前中学的时候有不小心伤害过你,我很抱歉。” 终于也承认有‘伤害’了,还是‘不小心伤害’!嘉妮平静地望着她,“你当年不是很信势旦旦地说绝对不关你的事吗,怎么这会子又道起歉来了?” 黄樱的脸僵了僵,“我是觉得你可能对我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啦,现在再来研究这些没有意义吧。”嘉妮稍显嫌恶地皱了皱眉。 “并不是有没有意义,我只不希望因为你而影响我和陈亦铭之间的感情。” 嘉妮白她一眼,“坏人好事的事情,不是一向是你强项吗?我几时几刻有坏过别人一桩好事哦。倒是我要奉劝你,不要太耍心机。” 黄樱楚楚可怜地望着她,“你为什么总要觉得我有心机?我们都是从一个学校出来的人,又不是后宫里成长的,能有什么样的心机?” “同一只手的手指还有长有短呢,别说一个学校里出来的人就完全相同。和你讨论心机的问题不合适,谁也不会承认自己腹黑吧。” 黄樱动了动嘴唇,随即垂下眼睑:“我都不知道你对我的误会有这么深。” “知与不知道又怎么样?反正我们平时在生活中没交集。”嘉妮冷淡地说,“我要往那里走了,我想我们不是一路的,再见。” 黄樱在背后喊,“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对陈亦铭都不会放弃的,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 嘉妮冷笑。她铺垫了诸多对白,想说的就是这句吧?破坏他们的关系,嘉妮当然不会,但人家陈亦铭能不能真的看上她,还是问题呢。 ------------ 第41章 更新时间:2011-07-19 如今的社会注定了做人要现实,每个人不说都用物质来衡量别人,但至少物质是标准之一,而且占的比重很大。 挑妻子与找老公都一样的道理,恨不得两家都腰缠万贯,如此组成小家庭,又富裕又便捷,少了很多因为钱吵架的理由。黄樱家世很差,陈亦铭在s市却有好几套房子,父母又都是公职的高层人员,虽然不是富二代,但家境殷实,也算是绩优股了。嘉妮如果抛去感情不谈,也愿意陈亦铭这样的男孩做丈夫,何况黄樱乎? 但是陈亦铭呢?身家优渥的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拿他的前女友来说,同样s市土著,父母亲各开有一家公司,家境相当。他能不能看得上黄樱还是问题呢!就算有好感,有时候两人能不能成事,还得看各个综合条件。 回到家中,秦牧还没回来。嘉妮进到房间里,看到自己昨晚脱下来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尾,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早上起床她都赶着去上班,根本没有空折;如果昨晚是自己换的衣服,那时已经迷糊和犯困的很,怎么可能还把它折得如此整齐? 她心越发虚了。 难道真的是秦牧帮她换的衣服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又没吐又没发烧,他好端端地给她换什么衣服。 “我要疯了。”她红着脸进洗手间,往脸上泼了点冷水。“不管昨晚有没有什么事情,都当作没发生过。ok。” 她在镜子里和自己比一个ok的手势,把脸擦干了,看看凌乱不堪的房间,连忙收整一番。再用空气清新剂把房间里残留的酒气除去,她已经饥肠辘辘了。 但秦牧还是没回来。 嘉妮想,珠曼回来了,秦牧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准时回家了吧?或者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搬走,和她另筑爱巢。嗯……看来得再找个室友来分担她的房贷才行。 她想到了不久前搬走的令人头疼的陈玲。过年期间,陈玲还给她发过祝贺新年的短信,说很想念住在她家里的感觉,住在自己空荡荡的别墅里,令人心慌。 嘉妮忽然就有点同情起她来。真正的富二代,不用愁吃喝拉撒,用尽奢侈名牌,却养成了奇怪的性格,是缺失父母关爱引起的吧? 虽然黄樱与陈玲的性格都不怎么讨喜,但陈玲是真的白兔,没有坏心眼,只是为人处事太糟糕了点。 一个人在家里,显得好冷清,她随意下了点面条,边吃边用手机玩游戏。习惯了有人陪伴吃饭的日子,忽然又变得孤独,真不适应。嘉妮发短信问凝静什么时候来s市,可凝静半天都没有回消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h市没有回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秦牧才回来了。嘉妮一直望他身后,秦牧莫名:“看什么?” “没带珠曼回来吗?” “我可没忘记我们的租房协议。”秦牧挑了挑眉。 嘉妮没来由地感觉舒了口气,随即呵呵一笑,挠挠头发说:“她回来了,你有搬走的打算吗?” “没有。怎么,你想另寻租客了?” “不是啦,你们不是好不容易才重逢了嘛,我以为可能要搬到一起去住。” 秦牧有瞬间失神,“没有这个打算。” 是保守?还是感情没有到要同居的地步?嘉妮猛烈地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问。太隐私了,太私密了。 “昨晚,如果有让你感觉到压抑,不好意思。”秦牧真挚地说,“只想用个餐而已,没料到会遇上珠曼。” “怎么会压抑,我觉得偶遇很好啊,” “是吗?那为什么昨晚喝得醉醺醺?” “你不会以为我喝酒是因为你吧?”嘉妮夸张地笑了,“和同事唱k,喝酒是难免的嘛。不要想太多。” 秦牧点点头,随即回房了。 嘉妮忽然又心虚了。秦牧的问题好敏感哦,难道他觉得她喜欢她?还是昨晚她醉酒之后有说过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此时方才厌恶起酒这玩意儿!它指不定能让人把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呢! 秦牧坐在电脑前给珠曼发短信,“明晚一起晚餐吧。我有话和你说。” 珠曼过了快一小时才回复说ok。第二天早上他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手表和嘉妮紧闭的房门。 他与人合租的经验很少,但是嘉妮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最贪睡的一个。她似乎没有很强的时间观念,至少每天早上如果不催促她起床的话,她去上班都是匆匆忙忙,像要上战场似的。 他敲了敲她的门,确定听到她朦胧的应答声后,才离开家。 他和珠曼约好的地方是在西餐厅,还是个经营得不怎么好的餐厅。气氛不错,因为经营不善,来用餐的人很少。 秦牧比约定的时间推迟了十五分钟才到。 但是环望餐厅一圈,珠曼还没有到。他捡个靠窗的位子,点一杯朗姆酒,听着迂回低沉的乐曲,浑浊的心情渐渐地清明了。 又过二十分钟,珠曼才姗姗来迟。她笑着说:“抱歉,路上太堵,我迟到了。” “迟到是女人的专利,不要紧。”秦牧替她拉开椅子。 珠曼环望四周,“挺压抑的地方,原来你喜欢低沉风格的餐厅?” “不是,因为它是一家朋友的朋友开的餐厅,可能快要倒闭了。” 珠曼非常惊讶,显然想问为什么邀请她来一家快要倒闭的餐厅?但她没有问,但点餐的时候并不要主食,只要个草莓布丁。 “不饿么?” “我最近在减肥。” “你已经很瘦了。” 珠曼调皮的眨眨眼:“女人嘛,都恨不得瘦点,再瘦点。” 秦牧想起嘉妮半夜三更还吃方便面的情景。女人都想自己瘦点吗?或者大都有减肥的想法,却不见得每个人都有动力去做,比如像宋嘉妮那样对形体懒散的女孩。 “你回来真的没有打算再出去吗?”秦牧慢悠悠地问。 “是的。不然我不会拒绝想高薪聘用我的研究所。” 秦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喝了口酒,很久都不说话,珠曼坐在对面幽幽地望着他,见他半晌不开口,才问道:“你不是说有话想和我说吗?” ------------ 第42章 更新时间:2011-07-19 空气仿佛连流动都变得缓慢。 秦牧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记得我不久前问过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才接受我的追求。但是你没有回答,你说你现在很忙,于是断了msn,下线了。” 珠曼轻柔地笑了,“特意约我出来,就为了纠结答案?你还真是固执地可爱。” 秦牧并不笑,“是原则问题。我想弄清楚,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还是飘泊累了,想找个人安定下来。” “你说的两种可能,不是一样的吗?” “略有不同。” 侍应上了咖啡,他们中间的谈话有短暂的停滞。珠曼慢慢地搅动着咖啡,“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你让我觉得很温暖。” “你一直都很温暖,从来不缺我那份关怀。”秦牧忽然说,“可不可以假设一下:你是因为我搬进个有漂亮女生的房子,并且和那个女孩相谈甚欢,你感觉到这么多年追随你的温暖也许要易主了,所以才接受了我的追求?” “嗯……”珠曼认真地想,“这是我的心里活动之一。” 秦牧点头,“我明白了。” “爱情是个很飘渺的东西,我们三十岁了,相信已经很看得透。婚姻生活有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你迄今为止,有感觉到过契合的人吗?” 珠曼略思考了会儿,“也许有吧。” “但不是我,”秦牧给她下了结论,“你对我来讲太神秘,哪怕成了所谓男女朋友,你的行踪依旧成谜。你介意我知道你在哪里,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与你有关的计划。” “你还在介意我回国之前没有先和你联系啊。”珠曼微笑着问。 “不单如此。如果不是在自助餐厅遇到,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给我打电话。这感觉很怪异,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学同学,并不需要热络地联系。” “对不起。”珠曼喝了口咖啡,“我应该道歉。” 秦牧扬了扬手,压住了她的道歉,“并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可以让别的女性男性朋友去机场接你回来,但并不打电话通知我你已经回国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在你心中,我所处一个怎样的地位。与其如此,不如还是让我看清我们做普通朋友更合适。” 珠曼的眼睛闪过慌乱,随即急促地说:“我可能是还没有想好,但你说得似乎有点严重了。我才刚回来,咱们多年没见面,也更需要花时间来了解彼此啊。” “嗯,”秦牧沉默了会儿,说,“我在申请加拿大移民。” 珠曼惊讶地望着他,“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提过,不过你没有接话题。我爸妈在外面,以前我不想出去,现在有点儿动了念头。” 珠曼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来,你有话想和我说,是想撇清和我之间的干系啊。” “对不起。”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牧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他奇怪自己没有觉得很难过,甚至有了一丝解脱了的轻松感觉。他从来不知道,珠曼对他而言竟然是感情上的负担。 珠曼的嘴角缓缓勾起了笑,“别傻了,说什么对不起?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啊。再说,我身边也有大把的金领男士等我挑选呢。” 珠曼身边从不缺男人,秦牧当然知道。她显摆,是想在他面前保留高傲的形象吧。秦牧感觉到少许尴尬,“虽然这么说,但我仍然感到愧疚。” “安啦,你又不是始乱终弃。严格来说,我们在现实中从未开始过啊。你申请去加拿大,什么时候审批下来?” “三五年至少。”秦牧耸耸肩。 “在这期间,不谈恋爱吗?” “那是很随性的东西,感情如果放在我面前了,我也不能不接受。” “比如宋嘉妮的感情吗?” 秦牧的眉头皱了皱,“没有。我的感情抉择和她没有关系。” 珠曼笑笑,随即站了起来:“好吧,我晚上还有个约会,想先走了。你不介意吧?” 秦牧做了个随意的姿势。珠曼说了再见,婀娜多姿地飘走了。秦牧望着她的身影,有好多种复杂的滋味在心头缠绕。很多年的喜欢,他已经不知道那是真的爱情还是一种盲目崇拜,她主动说要当他的女朋友的时候,他没的欣喜如狂,现在说分手,也没有悲痛欲绝。是不是他已经完全不懂得所谓爱情了? 他在咖啡屋坐到很晚才回家。到家楼下的时候,嘉妮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带一份炒面给她吃。他问她:“总是吃霄夜,你不怕胖吗?” “怕啊,不过身材有比填饱肚子重要吗?”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秦牧喜欢她率性的答案。,当然,也许在她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她也会变得优雅淑女吧?他给她带了炒面,顺便带送几只鸭掌。他掏出钥匙想开门,嘉妮已经蹭来开了,一副饿到极致的样子,把他手中的食物抢去,跳回沙发就开始吃。一双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乱七八糟地扎着,头顶上还插着个梳子。她吃着面口齿不清地说:“哎呀,真好吃啊,饿扁我了,谢谢你啊。我等下给你钱。” “没吃晚餐吗?” “没有,今天很忙,我才刚从公司回来呢,要急着做一份ppt,”嘉妮抬头看他,“等到现在肚子饿极了才想到麻烦你帮我带面,真是太感动了。” “如果我不住这里,你找谁帮忙?” “啃面包呗,冰箱里还有的是,”嘉妮蓦然抬头,“你要决定搬走了吗?” “没有。” 嘉妮紧悬的心,忽然就安放下来了。她的脸颊蓦然绯红,原来自己他很担心他会搬走啊……心虚地低头吃面,不好意思再看他。秦牧坐到她旁边,看着她的电脑,“需要帮忙吗?” “那倒不用,”嘉妮吸着面条,“你今天很难得地晚归啊,约会去啦?” 秦牧不回答。他看着嘉妮的电脑屏幕,“感觉你工作挺忙的。” “很受摧残啊,我倒觉得你工作轻松,很少加班,早上又迟去上班。”嘉妮不无羡慕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房间里不是加班?”秦牧说,“一个人的职位和他的工作量大多数情况下来讲是成正比的。” “是吗?我还一直艳羡你不用太辛劳地工作,只要鞭策一下底下的编辑,时不时再开会废话几句,就能拿高工资了。” “将来你当了主编,能清闲吗?” 嘉妮思索了半晌,“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幻想过那一天。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我不需要居居太高位,那会让我压力倍增。” ------------ 第43章 更新时间:2011-07-25 “但看欧总对你的器重,你想要再往上一步,很容易啊。”秦牧微笑。 “他哪儿器重我?他还削我好稿奖!”嘉妮愤愤不平地说,“生活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他还苛扣,你说是不是很坏。” 秦牧低低地笑了,“你不知道我和欧建关系很好吗?直言不讳地讲他坏话,你不怕我告状。” “你有那么三八吗?”嘉妮不当回事。 秦牧继续看屏幕,偶尔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她。她对他有多少了解呢,就能如此笃定?她怎么知道他不是个腹黑的家伙,时刻就想着黑人一把? 嘉妮抬头的瞬间捕捉到了他看她的眼神。她落落大方地问:“有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怎么,突然发现我很有欣赏价值啊。” “……”秦牧僵硬地别过头,“我只想提醒你嘴角边有葱末而已。” 嘉妮仿佛若无其事地抽纸张擦去,嘿嘿笑了两声。秦牧忍不住也跟着笑。他起身走回房间,“我回屋了,晚安。” 嘉妮看也不看他,说句“安”就打发了。等他房门一关上,嘉妮就朝他房间猛看,随即还做了个吐气的表情。他今晚,有点不一样。 嘉妮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敏锐,当然经常有嗅觉失灵的时候,但她能感觉,秦牧今晚,对她的感觉不一样! 然而很快,她又开始否定自己的感觉。还是不要自作多情诸多妄想的好,免得再一次被他打击!上次他那么意正言辞地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她还是感觉很受伤的呢。那种感觉,她也不希望多来几次。 吃完面条,她将垃圾收拾一下放到家门口,回来继续工作。差不多完成ppt的时候,手机连续收到两条短信,陌生的号码,熟悉的昵称她为胖妮。嘉妮愣了会儿,才蓦然想起这个人来,敢叫她胖妮的,只有他! 她立刻回了电话过去,对方的声音熟悉的带着笑意:“不怕是骚扰电话啊,直接回打过来?” “早猜到是你了,”嘉妮笑眯眯,“你消失了三年之久,怎么舍得出现了?” 她看到秦牧的房门打开,手中拿着个盒子,用嘴形和她说这是你的。嘉妮点点头,听到方靖说:“在非洲快要变成野人了,受不住我爸妈的催,只好回来了呗。我多讲意气,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你少来,真有哥们儿情意,你就该在非洲也给我打电话。” “你知道我待的是什么地方嘛?别说电话,就连饭都吃不上。” “那么艰苦的地方,你老人家怎么待得下去啊。” 方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既然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让我吃几顿肉吧。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你定,你定。” 方靖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姜纬的室友。当年她和姜纬约会的时候,方靖总是时不时充当电灯泡的角色,当然,他也为他们俩的关系推波助澜了不少。嘉妮真正将他当成哥们儿一样的感情,两人拥有相仿的性格,共同的爱好,毕业之后突然销声匿迹,后来给她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非洲,估计要待个好几年。 大伙儿都很震惊。以他在系里优秀的表现,毕业之后当个记者或是编辑多容易一件事啊,干嘛非得把自己整到非洲去呢?嘉妮倒是隐约知道一点,无非是感情受伤,再加上一个刚好可以远离繁嚣的契机,他就去了。消失了这么久又重新出现,嘉妮着实觉得很开心。 挂断电话,她抱过秦牧给的箱子。上面贴着某快递单,明显是汪雨的字迹。嘉妮喊秦牧,“我的快递怎么在你房间啊。” “昨天顺手拿的,忘了给你吧。”秦牧说,“里面的东西我可没看。” “知道,知道,我可没那么小人之心。”嘉妮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流氓兔。嘉妮怔怔地望着它,下意识地搂紧了箱子。秦牧“不小心”地看见了,本想揶揄几句,但她看神情不对,便默默回房间了。 嘉妮深吸了口气,把箱子和笔记本电脑一起抱着回房间。她知道兔子是谁寄来的,因为这只兔子就是当时她送给姜纬的。将他们曾经最重要的东西交回,也就意味着姜纬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吗? 嘉妮的眼角忍不住溢出两滴泪,算是缅怀他们真正已经逝去的爱情。她将那只流氓兔放进柜子深处,就像她与姜纬不能在一起了,但心底,总还会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他的。那是别人探及不到,碰触不了的地方,一个始终要被围栏深深隔起的地方,她以后会有新的生活,将来老了,也只是偶尔地,到这个地方回顾已经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 时间很迟了,她仍然不能入眠,开着msn在网络上看综艺节目。忽然间音响叮咚一声,msn的窗口弹了出来:“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是秦牧。她回他:“你又为什么还不睡?”对她而言,秦牧是个生活作息很规律的男士,总是踩着点做某件事。 “工作刚结束。晚睡不是好事,去睡觉。” “你在关心我吗?”不知怎么着,嘉妮想要调戏他一番。 秦牧半晌才回:“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 嘉妮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哎哟哟,他关心她!秦牧在她感觉来看是含蓄内敛的,他不会轻易说出轻浮的话吧?她发了个花痴的表情,“好鸡冻!” 秦牧于是送了个白眼给她。“去睡觉。每天早上听你闹铃响几遍是很烦的事。” “……”原来,他是有“目的”的。好吧,睡觉,就睡觉。 夜里,嘉妮做了个梦。青春飞扬的她在大学校园里,与姜纬穿梭在每个角落,图书馆,林荫大道,教学楼……他们偷偷地在槐树后面亲吻,在草地上背靠着背写生,再互相欣赏彼此的作品哈哈大笑。 甜蜜地像化不开的糖一样,时间却让它们渐渐地稀薄了。他们也吵架,尤其是嘉妮想要去他的家乡玩遭到屡次拒绝。她气呼呼地说: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又不是要去你家,只想去你家乡玩一玩而已! 他的解释总是苍白无力,诸如以后再去,将你正式介绍给父母之类。嘉妮仅仅提过两次的要求,都被他拒绝了,于是她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真的不爱她?他们只是玩玩而已? 最后,姜纬的母亲告诉她:嘉妮,你是个好女孩。但是真的不适合姜纬。 姜纬的母亲并不咄咄逼人,但她有她的高傲,告诉宋嘉妮,你普通人家的孩子是配不上我们家姜纬的。你知道我们家世代当官,将来他也要走仕途的。 嘉妮才知道,原来姜纬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啊。他将来总要娶高官之后进行政治联姻,那么与她不过是露水姻缘。怪不得总是拒绝,怪不得啊…… 突兀的铃声猛然将她惊醒,嘉妮睁开了眼睛,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有半晌都回不过神。 ------------ 第44章 更新时间:2011-07-25 从梦境回到现实,嘉妮用了一分钟时间。她撑着双手爬起来,又在床上呆坐了好一阵子。下床的时候被子掀得太猛,竟然把床头的下班杯甩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幸而不曾碎裂。 她恍恍忽忽地起了床,听到秦牧的嗓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客厅里他正在讲电话,嘉妮打着呵欠进厨房做早餐,正在打蛋,秦牧忽然问:“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今天要加班吗?” “加班?”嘉妮愣了下,“没啊,今天周五啊。” “今天周末。” “啊……”嘉妮愤怒,“破手机,周末喊我起床干嘛。” 秦牧低头偷乐。拿手机撒气,她还是个孩子么?他有时候觉得她拥有双重性格,在工作的时候成熟稳重,有干劲。脱离了工作,她似乎比中学生还幼稚。嘉妮乒乒乓乓地做好早餐,顺手给秦牧也一份。 “不就是吵醒了吗,吃完接着睡呗。” “我最近失眠,入睡可难了。”嘉妮恶狠狠地嚼着面包,“算了,反正醒了,我要去爬山。狠狠运动一趟,看回来会不会好睡一点。” “有伴吗?” “没。”嘉妮望着他,“有兴趣吗?”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准备了一点水和零食就出发了。秦牧开上他的马六,朝目的地出发。嘉妮忽然说,“到不拥堵的路段了,让我开好不好?” “你有驾照吗?” “有啊,大学的时候趁着便宜就考了,自从拿到驾照后就没摸过车。” “……不行。”为了小命着想,秦牧不用思考地拒绝了。 “噢,”嘉妮挠挠头。这辈子不知道几时才有机会开上车,亦或是她有那胆量能把车开上路? 一路上听着舒缓的音乐,时光飞逝而过。六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渡过了,由于是周末,来爬山的人很多,走的都是修建好的阶梯路。秦牧停好车,带着她往另一条路走,嘉妮大喊:“往哪儿去啊!” “来爬山,当然要爬山路,走台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里爬楼梯。”秦牧甩甩头,“跟我走。” 她惊悚地望他,“从山路走?我的妈呀,你饶了我吧!要不你从山路走,我走阶梯,咱山顶见。”说罢转身就要溜。 秦牧抓住她的手腕,“别想跑,是你提议来爬山,自然得陪着我。” 嘉妮叫苦也没有用,被他拉着往山路间走。嘉妮低声说:“路人会以为你拐卖我。” “到哪里找像我一样优雅的人贩?”秦牧耸耸肩,“顶多以为情侣在打闹而已。” 又来了!话里好暧昧哦!到底是她想太多,还是他开始有想法?嘉妮偷瞄他,他神情自若,一点尴尬感也没有。他望着山路,点点头说:“有几个月没爬山了,走吧,山路不难走,走的人多了,那些地方比台阶还好上。” “你就安慰我吧!”嘉妮翻个白眼,双手叉腰望着耸入天边的海拔。“我有好多年没爬过山路了,要是爬不到山顶,你要负责!” “放心,我会让你上去的。”秦牧微微一笑。 嘉妮抖了抖。他的笑容为什么带着阴险的味道!她有预感,就算累喘如苟,估计他也不会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要将她直接拎上青云。 霍出去了!反正出来接触下山野是好事,尤其这条路很清幽,比人潮拥挤的台阶路要好多了。 嘉妮整了整双肩包,激昂地上路了。秦牧时不时拿相机拍几张风景照,嘉妮就风骚无比地凑过来,比着v的姿势:“帮我拍,帮我拍。” 秦牧迫于无奈帮她拍了几张。嘉妮很上相,相片中的她比现实中还要漂亮几分。爬到半山腰,嘉妮走不动了,朝秦牧摆手:“休息,休息一会儿。” “五分钟。”秦牧说。 “休息半小时啦!”嘉妮抗议,“我们又不是在比赛,慢慢爬上去呗。” “问题是半小时后,你的体力会比现在更糟糕,会完全登不上山顶。” 嘉妮垂头丧气,“自作孽啊,早知道就不要来登山了。” 秦牧笑了,“自己选择的,当然要坚持下去。走吧,继续。” 嘉妮深深呼吸,跺足跟上他。越往上,人烟越稀少,路也变得更难走了。秦牧见嘉妮累得很,又没有喊叫,不由地从心里欣赏起来。等到登到山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山顶似乎只有他们二人,空旷的山野间,野花开得灿烂,嘉妮兴奋地拿他的相机瞎拍,秦牧跟在她后面:“小心点儿!” “你是让我小心点儿呢,还是小心你昂贵的相机?”嘉妮调皮地问。 “都有。” 嘉妮做个鬼脸,继续拍野花。忽然觉得,听从他的安排从另一条路到山顶来,欣赏到的风景是完全不同的,这儿天然无雕饰,被破坏的程度也远远地少于人工修建的山头,野花漫野,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潮潮湿湿的。 嘉妮见附近有个小山洞,缓慢地走了过去,她用镜头扫描着,忽然之间,镜头里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她惊呆了! 秦牧走到她身后,忽的被迅速转身的她吓了一跳。他望着她:“怎么了?” 嘉妮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推着往后走。他满脸疑惑:“干嘛呢你?” “走,退出去。”嘉妮垫脚尖在他耳边说,“眼睛看我,不要乱看别的地方。” 秦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更加疑惑了。她在干么?勾引? 不像。 她的眼里似乎有恐慌。难道附近有什么危险?秦牧将她拥在怀里,像恋人沉醉在舞步里似的,慢慢地往外退。直到看不到那山洞了,嘉妮才拉起他的手:“快跑。” “怎么了?” “别问了,先下山再说。” 两人狼狈地奔下山,嘉妮还时不时回头去看。秦牧满腹疑问,“见到熊了?” “不是,不是。”嘉妮喘着气,飞速地奔下山,几次都差点跌倒。到了人烟较多的中段,嘉妮气喘吁吁地叫他:“打电话报警,快。” ------------ 第44章 (2) 更新时间:2011-07-25 “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报警吧。” 嘉妮指着山顶:“刚那山洞里有个女孩子被绑着呢!嘴里塞着布条,身上好像也绑着绳子。我没敢细看,怕绑匪也在附近。” “真的假的?” 嘉妮拿出相机给他,“不信自己瞧。” 匆忙之下嘉妮有拍了一张相片,虽然不清晰,但隐约看得到一个嘴里塞着布条的人在黑漆漆的山洞内。秦牧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随即掏出手机报警,和警察交待清楚具体方位后,嘉妮抓着他的手臂问:“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警察来啊?好可怕,好可怕,你说绑匪有没有看见我们哪?” “应该没有。”秦牧说,“有个女孩在那里,不见得绑匪也会在。已经报了警就等警察来吧,你别怕。” 嘉妮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长了二十几岁,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惊险的事儿呢!希望绑匪果然不在山上,那样的话那个女孩儿还能安全些。” 秦牧拍拍她的肩膀,“会没事的。” “不好意思啊,约你爬山还遇到麻烦的事。” “傻了,这与你什么关系?你又不是绑匪。” 嘉妮点了点头。过了将近两小时,警察才姗姗太迟,嘉妮他们指明了地点,秦牧和嘉妮说:“我和他们一起上去。” “不要了吧,万一劫匪有枪呢?” “难得的新闻线索,错过了太可惜。”秦牧说,“到山下去等我,ok?和要下山的人结伴。”接着拍拍她,像安抚似的,转身上了山。 等他走了一段距离,嘉妮才喊:“小心一点!” 秦牧回头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安心。嘉妮想跟着一起下山,又放心不下,思来想去,一个女孩子家在半山腰太危险,于是只好先下山了。她坐在山脚下,心焦地等待着,直到秦牧给她打来电话,说马上下山。 嘉妮松了口气:“上面什么情况?” “是有女孩儿被绑着,但没有绑匪。刚刚采访了她,说是上山的时候被掳的,已经被绑两天了。没被侵犯,也没暴力虐待,目前估计是绑架案。” “女孩儿没事吧?” “受了惊吓,没别的事。”秦牧怔了会儿,说,“这女孩儿你认识。” “啊?”嘉妮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认识的?谁啊。” “她说她叫陈玲。我想她曾经在咱们家里借宿过几宿吧。” “……”嘉妮震颤地说不出话!要有多有缘,才能让他们如此巧合啊! 秦牧接着说:“警方现在带她下来了,我也马上就来。你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息吧。”从早上到现在天都快要黑了,他们饭还没吃,估计早已饥肠辘辘。 “我等你。”嘉妮说。 她低低的三个字从电话传来,秦牧瞬时感觉到了温暖。他应着好,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到达山脚下他就看到了一袭红衣,坐在石头上拿手机发呆。听到脚步声,连忙蹦起来。“你下来了?” “是,饿坏了吧?” 嘉妮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秦牧拉住她的胳搏:“走,吃饭去。” 他们就在附近的面店叫来两缸面,也顾不得好吃不好吃,勉强地混进去了。直到半碗面下肚,嘉妮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她说:“没想到我们竟然误打误撞还救了人呢!绑匪脑子是不是有坑呀,把人藏在那山洞里,能不被人发现吗?” “别说,那里还真不容易被发现。”秦牧说,“你没发现我们走的那条路,到半山腰他们都不再往山顶走了吗?一是路难,二是上面有野猪之类的猛兽,很多人不愿意犯险。” 嘉妮眨了眨眼,接着张大嘴巴:“噢!那你还让我上去!你存的什么心啊!” “不上去的话怎么会有今天的收获?” 想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暑,嘉妮勉强认了,她接着吃面,“我想以后我还是不要和你到偏僻处的好,指不定你是为了挖新闻才找我去的呢。” “今天是你约的我。”秦牧凉凉的指出来。 嘉妮想了会儿说,“对哦。哎,不过我总算给你创造了新闻价值。你要补偿我吧?至少新闻线索费什么的,应该给我。” 秦牧失笑,“完全没问题。周一回去我就给你申报。” “真的?此等线索,能有三五百元吧?” “哦,我们报社的线索费用比较低廉,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秦牧看着她听到十元时瞪大眼睛的不要思议到一百元时的不屑,忍不住笑了。 “真小器。娱乐线索费用可比你们高多了,你们的老板也太抠门了,如此一来,哪有新闻达人与你们联络啊。” “针对特别的人,有特别的费用啊。” “太势力了。”嘉妮愤愤不平。“你私人嘉奖我吧。” “你想要什么?” “多一个月房租。” “妄想。”秦牧温和地拒绝了她,得到的是她一个大鬼脸。 吃完饭,他们准备驱车回家的时候,嘉妮接到了电话。电话那端一阵鬼呼狼嚎,大声叫着:“嘉妮姐,我就知道是你!谢谢你,你是大好人啊!要不是你,我现在都没命了,呜呜呜呜……” 嘉妮被她哭得耳朵疼,连忙把电话拿到一旁。等声音稍小了,才放到耳边说:“别哭了,别哭了啊,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儿,就是很委屈啊!谢谢你,嘉妮姐,要不然我还指不定被他们怎么样呢!” “你家人来接你没有?” “还没,现在在警察局等他们。”陈玲哭着说,“嘉妮姐你能来陪陪我吗?你来陪陪我吧,我很怕!” 嘉妮着实不喜欢她那烦人和粘人的劲儿,但一个女孩子刚刚遭遇绑架,她也能理解傍惶无助的心情。她没找杨光明已经很对得起他了,估计在s市也没别的认识的人。嘉妮看了看秦牧,随即说:“好吧,你在哪儿?” 记下了地址,嘉妮说:“你送我去警局吧,看她哭得怪可怜的。” 秦牧自然只有当车夫的份儿。他开到半路,忽然说:“明天早上早点儿起,我带你去沿滨路练车。” “呃?”嘉妮愣了愣。 “你不是想开车吗?我成全你啊。” 嘉妮的声音抖了,“您老不怕了啊?” “怕,但我想下次遇到今儿这事情的时候,你可以开车,我在车上编稿子。” “……”秦大主编的心眼儿还真多!嘉妮默然了。 ------------ 第45章 更新时间:2011-07-31 到警察局的时候,嘉妮不用想也知道陈玲必然会飞扑过来,如遇亲人般紧紧搂住她,然后号啕大哭。嘉妮十分尴尬,拍着她的后背:“乖了,不哭了,不哭了。” 陈玲还是哭得泪人似的,旁边的警察多少有些不耐烦,频频朝他们丢白眼。嘉妮低声说:“别哭了,再哭警察不给你抓绑匪了。” 陈玲立时止住了哭泣,只是一抽一抽的,小脸上梨花带泪地好不可怜。她望着嘉妮,“幸好有你啊,嘉妮姐。” “不要叫我姐,我还年青呢,”嘉妮说,“家人什么时候到?” “就快要到了。”陈玲紧紧握着她的手,“真的,要不是今天有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怎么会到山上去的?” “网友见面啊,约我在山脚下见面的。我就赴约了。” 嘉妮看了秦牧一眼,挑挑眉毛。秦牧还她一个微笑,示意她继续。 “后来呢?”嘉妮又问。 “见面后他给我喝饮料,我就喝了,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在山洞里,嘴里塞着布,手脚都被反绑了。” 嘉妮叹气:“你怎么不多看看新闻啊,多少人见网友出问题哪,你怎么就不警觉着点?” 陈玲委屈地低头:“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有那么多坏心眼。而且连我家电话号码都知道,还向家里勒索800万。” 嘉妮倒吸口气,八百万!陈玲家里是多有钱?陈玲吸着鼻子说:“家里已经准备好钱了,幸好警方及时和家里通了电话,说我已经平安地被找到了。要不然家里就要损失这笔钱了!” 嘉妮拍拍她的肩膀:“现在人没事就好了。以后警醒一点,人心难测啊!” 陈玲直点头。 不久后陈玲的家人开着豪华奔驰来接她,自然又是一番哭喊不必说。让嘉妮惊讶的是陈玲的父母都是看起来非常有身份的人士,对嘉妮和秦牧两个谢了又谢,秦牧非常官腔地说:“不用太客气,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令千金平安归来就好了。” 陈玲父母坚决地要请他们吃饭。嘉妮说:“下次吧,我们今天折腾一天也很累了,相信陈玲现在也需要家里安抚她受了惊吓。” 于是硬要留下秦牧和嘉妮的联系方式,他们方才走了。 和秦牧离开警局的时候,嘉妮小声说:“你们如果陈玲父母要给我们一百万做谢礼,你说该怎么办哪?” 秦牧笑了笑,“你真是爱异想天开。” “怎么不可能呢?他都准备交八百万赎金了,现在女儿被救了,拿出八分之一也不是很夸张啊。” “如果他们果然给了,你收吗?” 嘉妮擦了擦嘴角,“哎,只能流流口水而已,哪敢收啊?我要收了,还不成千夫所指?” 秦牧再次笑了,“我发现,你挺是可爱的。” 嘉妮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才发现啊?” “是。” “真是后知后觉,我向来都是让人在三日内喜欢上我的。”嘉妮抱了抱双臂,“唉,人有魅力就是没办法。” “你果然自恋的不是一星半点。”秦牧摇摇头,“回家吧,折腾一天,累了。” “回家要写稿吧?” “对,赶着夜里上版。”秦牧看了看手表,又开始认真开车。嘉妮爬了艰险的山路,浑身困乏酸疼,歪在副驾驶就睡着了。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秦牧才发现她已熟睡,呼吸均匀,脑袋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 秦牧把暖气开了一点起来,很快地就开回了小区。 见嘉妮睡得很沉,他不吵醒她,只是起身到后箱拿笔记本电脑。他有随身带笔记本电脑的习惯,尤其现年笔记本越做越轻便,他买了个七寸的,足够他写稿的笔记本做为随身之用。 他坐到后座编稿,轻轻的键盘声响也吵不醒嘉妮的熟睡,看来她今天果然累坏了。明早起来全身酸痛,肯定要把罪全赖到他身上了。 秦牧不觉得她做作矫情,反而觉得挺可爱的。是的,他觉得他对她的感觉,一天天都在变化。 稿子收尾阶段,嘉妮猛得醒来,四处张望着,一时没搞清楚身在何处。秦牧合起笔记本,“醒了?那我们回家吧。” 嘉妮看了看手表,“呀,都这么迟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熟。” “可你不是还要赶稿子吗?” 秦牧拿笔记本在她面前晃了晃。锁了车子回家,嘉妮嗷嗷叫,“天啊,我的脚好重。” “太久没运动的结果。以后应该每周都进行两到三次运动,才能保证生命活力。” 嘉妮不反驳。她知道生命在于运动,但每天被工作占据太多时间,回来只想要休息,周末也更愿意在家里睡懒觉。费了老半天的劲爬回家,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洗过澡后出来,她发现秦牧也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编稿子。秦牧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由远而近,然后落在他身边。估计是茉莉香味的沐浴乳,味道很好闻。 嘉妮坐到他旁边,“我看会儿电视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 嘉妮就不客气地开了电视。房间里没有装数字电视,每次想看电视只能到客厅。她把电视调到新闻台,又把声音调到很小,不至于吵到秦牧。 秦牧看了看她,很满意她处理的小细节问题。 刚好新闻在播今天在s市郊另一处水库发现一具男尸,嘉妮喃喃自语:“世界太黑暗了,处处充满危险。今儿我们还好没去海边,要不指不定见到的就是他了。”她指着电视说。 “不错啊,也很有新闻价值。” “你呆掉了,生活还有乐趣么你?”嘉妮盘起双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去采访过那种命案吗?比如灭门惨案什么的。” “当然。”秦牧淡淡地说,“我在报社实习的第一天,就见识了。” “哎呀呀!有没有吓得上喊上帝,佛主,观世音,地藏王什么的……” “没有,”秦牧笑了,“当时心里直想喊:我的妈呀!” 嘉妮咯咯笑起来,随即又收起笑容:“见多了命案什么的,不会对人生感到失望吗?” “不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当然,有些人的命运是由于他种下的因所以得到果。” “你不像是信佛的人耶。” “不算信佛吧,我说的难道不是哲理吗?” 嘉妮耸耸肩,接着看新闻,然后喃喃自语:“真可怕呀,真可怕。” 秦牧抬头看了看电视屏幕,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同室男青年闯入女室友房中将其强奸。 他瞥了嘉妮一眼,“所以你当时想找男室友,难道不怕会遇上同样问题吗?” “不怕。没经过严格筛选,我哪敢让男人住我家里来?我又不是陈玲,半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秦牧忽然悠悠地说,“喝到半醉回来,门也不关就睡觉,那算不算很有安全意识?” ------------ 第46章 更新时间:2011-07-31 嘉妮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他他他……说的是那天晚上她半夜回家的事?就是她一直纠结的换睡衣事件!她没关门吗?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有,有吗?”嘉妮尴尬地变成结巴。 “可见酒是多可怕的东西,能让人什么都忘记了。” 嘉妮的脸烫了,“我没干什么丢脸的事吧?” “比如说呢?” 嘉妮微怒,“什么比如说,我在问你啦!” “基本没有,”秦牧说,“不过,不要对男人太有信心,就算是我,也不要太信任了。” “什么意思啊……”嘉妮忽尔笑了,“你是想说你斯文的外表下装着野兽的心?” “不必当野兽,我是个男人,而你是女人。” 嘉妮的脸更加地红了,热乎乎地仿佛快要蒸熟了。他的话好暧昧好暧昧,她快要受不了啦!再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再发花痴的,她真的会以为他现在对她颇有意思的! 她连忙捂住脸,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嗯,说的也是,尤其是魅力如此之大的女人。累了一天,我回房间了。” 秦牧应了声嗯,嘉妮关了电视,状似优雅地进了房间,迅速把门关上。她靠在门上,手按着胸口,心脏还在快速地跳动着。 现在到底什么状态啊?又是她乱想,还是秦牧也对她有那么一点动心了? 会吗,会吗? 她悄悄地问自己。在珠曼已经从异国回来之后,他有没有可能对她动了心呢? 抱着贱兔,她自言自语:“如果他真的很喜欢珠曼,应该会用周末的时间和她在一起才是啊!晚上也不约会,周末也不约会,还有这么精神恋爱的情侣么?” 难道他已经不喜欢珠曼了?或者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嘉妮在床上打滚,想要知道答案,但总不可能跑到秦牧面前问“喂,你和珠曼分手了吗?” 她觉得自己对秦牧,还是很心动的。不单是他的外形,更多的是他的性格,还有外在的条件。已经奔三了,自然不会求纯纯恋爱,能认真在一起过日子就成。现在的局面是,如果他不主动,她根本没办法迈出一步。她可不想当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 在床上翻来滚去好久,手机蓦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接起电话,是凝静打来的,告诉她明天会到她家里来,把之前放在她家的行李搬回去。嘉妮东扯西扯一大堆,才终于问:“你和沈大华怎么样了?” “钱已经拿回来一半,另一半写了欠条。”凝静沉默了会儿说,“事到如今,能拿回一半的钱我都觉得满庆幸的。至于他,就让他吃屎去吧!” 嘉妮点点头,“用三年青春和五万块看清楚他,虽然昂贵了点,但总比结婚后才发现他是个混蛋的好。” “嗯,见面再聊,现在先挂了。拜。” 嘉妮趴在床上翘着脚,用手划着手机屏幕。她看着近期的短信,除了广告,信用卡帐单之类的短信外,有大部分是欧瑾霖发来的。打从明确表示和他不可能后,他就消失匿迹了,连普通同学都不愿意再做了。 嘉妮微笑着想,现在的人都是如此现实的,奔着自己想要的目的而去,既然达不到目的,那么就当没有遇见过吧。 手机振动了下,有短信进来,原来是方靖发来的。“在干什么呢?我现在有空,出来喝两杯吧。” 嘉妮怔了怔。现在?看看手表,都已经夜里十点了。她回他时间太迟了,恐怕回家不方便,约他明天中午吃饭。 方靖打了个ok。嘉妮心想,哪怕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好多年不联系忽然夜间叫她出去喝酒,她心里还得掂量着点呢。毕竟人心难测,尤其在这个充满了不安的年代。 她睡觉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疼。长期不运动后偶尔为之的恶果,就是她连腿都抬不起来了。她睡眼惺松地望着手表,愕然发现已经早上快要十一点了。 连忙洗漱,换上漂亮的衣服,中午和方靖还有约会呢!她拎着包走出房间的时候,秦牧正巧从厨房倒水出来。“你要出去?” “嗯是,和朋友吃饭。”嘉妮说,“我先走了哈。” 秦牧目送她在鞋柜里找了半天的靴子。嗯,紫色高领包衣,浅白色牛仔裤,使她看起来很窈窕。黑发柔顺地披在肩膀,服服帖帖的,很乖顺的样子。漂亮打扮后出门,很隆重啊,看来是去见什么重要人物? 嘉妮飞快出了门,转几趟地铁才到和方靖约好的地方。地方是他定的,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某家印度餐厅,离她居住地有一个半车程。 到了那家餐厅,咖哩味迎面扑来,喷香地令人食指大动。她东张西望寻找着方靖,忽的正前方一个高大无比的男人朝她招了招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嘉妮边走向他边惊讶地叫,“天啊,你去非洲几年,连品种都被他们同化了吗?” 他简直就是个黑人嘛。 方靖哈哈大笑,“没办法,环境艰苦啊,难道我不是更像从苦窑里出来的吗?” 嘉妮直乐。幸而,很多年没见,友情的感觉也不曾消退,她不禁为昨晚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方靖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几年不见,小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化。” “怎么没变化?人人都说我变漂亮了!” “其实一直都很漂亮,只不过打扮得时尚了,”方靖注视她,“我突然打电话来,你很意外吧?” “很意外,很惊喜。你三年多不联系我们,真的是因为工作的地方都没有电话信号吗?” 方靖幽怨地说:“其实我是被拐到大山里面做人丈夫,到现在才逃出来的。” 嘉妮扑嗤一笑:“拐你的人呢?” “她被绳之以法了。”方靖耸耸肩,“我回来后第一个联系的你,不知道你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怪想念的。” “每隔一段时间在s市的同学都会聚会,下次约他们出来就是。”嘉妮说,“你在非洲待腻了,所以回来吗?” “也不是,项目结束了,我就跟着回来了。” “过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再回到都市还习惯吗?” “老实说是不太习惯,尤其空气里都是灰尘,天空是阴暗的,你不知道在原始丛林里,天空有多漂亮。” 嘉妮额头几条黑线:“原始丛林?你不至于是替国家地理在做野生动物的跟踪吧?” 方靖嘿嘿地笑:“差不多吧。” 嘉妮震惊极了。当时知道方靖去非洲,她其实悄悄地想也许是他家人安排去非洲的一些工程项目,跨专业就业是常有的事,而且往往公派出国都是肥差,回来后已经赚个金银满钵了。没想到他会去野外记者,那是多危险又可怕的工作啊。虽然很刺激,但嘉妮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们谈着几年来各自的生活,当然更多的谈的是方靖在非洲的日子。方靖说:“我回来就不想再出去了,准备在s市找份工作,安定下来,结婚,生孩子。” “哇!你好有追求!” “有追求个毛!我是孤独太久了,现在急需要人间烟火把我拉回来。”方靖大咧咧地说。 “我听你这话外音,像是要我给你介绍女人。” “不用介绍了,就你吧。” ------------ 第47章 更新时间:2011-07-31 嘉妮傻眼了。方靖望着她,扑嗤笑出来:“逗你玩儿的,看你吓得脸都白了,有那么可怕吗?” “哪有吓得脸白了,我皮肤本身就白好不好,”嘉妮捂住脸,“话说,调戏也得含蓄点,哪有你这样单刀直入的?” 方靖挑挑眉,“我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含蓄不是我的风格。有不错的对象,帮我留意留意。” “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要贩卖人口啊。” 方靖咧嘴直笑,“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到我手里,不就归我了么?” 末段,他们不自觉地谈论到姜纬。毕竟是他们大学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人,方靖说:“看来我得飞去会会他,敲他几顿才好。你等着,我给你带好东西来。” “别,”嘉妮说,“你去找他就罢了,别提我。他也许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包袱,不要再去骚扰他。” “你以为说放就能放得下?估计说放下,都是做给你看。” “不管是不是,从表面上看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两条平行线了,”嘉妮垂眸,“我愿意平行下去。” 方靖沉默了会儿,叹气说:“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大学的时候我就不该让他啊。” 嘉妮瞄他一眼:“不是和姜纬,我也未必和你在一起!” “我哪点差?”方靖不服气地捶捶胸膛,“想当年我也是中文系一把草好吧!” “你怎么不说你是s大校草!” 方靖摸摸脸:“我脸皮还不够厚。等我再修练几年,应该可以自诩。” 嘉妮忍不住笑。她喜欢和方靖在一起的感觉,无需修饰,也不用紧张,她什么样的窘样他都见过,她的难过和开心,他也都曾经分享分担过。她像是回到大学时光,对着他不用有对姜纬那样复杂的情怀,就是淡淡的,有着忧伤和快乐的回忆。 午饭过后,他们一起回了母校。 走在熟悉的林荫大道,呼吸着空气中清甜的芳香,时光好像穿越到七年前,他们第一次走在陌生的校园,带着好奇又兴奋的心情。 方靖忽的问她:“你有家绮的消息吗?” “肖家绮?”嘉妮几乎忘了记忆里有这么个人了。“听说好像在北京。”家绮是方靖的前女友,或者是前前女友?终归是方靖在学校里的第一段恋情,短短数月就无疾而终了。 “哦,那棵树,还刻着我们当时爱的宣言呢!”方靖指着树说。 嘉妮好奇地走到树下,树干上哪有什么爱的宣言,只有粗糙的树皮,半点痕迹都不留下。方靖摸了摸树皮,“估计它自愈了。” “没事在树身上乱割,”嘉妮鄙视他。“喂,工作的事怎么打算?” “不着急。慢慢寻找。但是房子要尽快找,我不想老住宾馆。” 嘉妮说:“我帮你留意下。” 他们在校园逛了大半个下午,方靖才说晚上还有事,回头再与她联络。他们在校园门口分手,然后嘉妮坐了两小时的公共汽车回家。往事浮光掠影,握也握不住,唯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她回到家里,凝静和秦牧竟然在下棋。凝静白她一眼:“跑哪里去了,整下午找不到人,电话也没接。” “有吗?没接到啊,”嘉妮坐到她们身边,“你猜我去见谁了?” “王力宏啊?”凝静下着棋揶揄。 “是和王力宏的话,我就不回家了。”嘉妮笑眯眯地看一看秦牧,他也看了她一眼,“就那么喜欢王力宏?” “多帅啊!” 凝静笑她:“她会去当娱乐编辑也是因为喜欢男明星吧。目光短浅的人,咱们不要理会。” “哦,你们成同一阵线了。”嘉妮酸溜溜地说。 “我们是敌对阵营,”秦牧拿着棋,在密密麻麻的围棋中间放下一粒棋子,“我赢了。” 凝静望着棋盘半天,笑道:“她一回来你就想着速战速决,真不淡定。” 嘉妮托着腮,“说什么啦?凝静,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几个小时了。” “然后你们就一直下棋?” “秦牧看我闷,就约我下棋咯。还好有棋,不然还真不要干什么。”凝静帮忙秦牧把围棋收起来,转而看向她,“约了我自己又跑出门,再没比你更好意思的人了。” 嘉妮吐吐舌,“方靖回来了。” 秦牧下意识地听着。 凝静淡然地说:“哦,他啊,消失好多年了怎么突然间回来。一回来还就找你。” “听听你的语气,是有多不满似的。我们原来关系就很好,他回来第一个找我也无可厚非啊。” 原来是个关系很好,久未联络的“好朋友”。还是个男的。秦牧在心里默想。 凝静起身走进嘉妮房间,嘉妮就跟在她身后,“你们除了下棋没一起喝喝茶啥的?” 凝静回头促狭地盯着嘉妮:“那你觉得我们不喝茶,喝酒怎么样?” “切!” 凝静笑道:“你很紧张啊,紧张什么?” “哪有紧张,我是在关心你有没有无聊了,有没有怠慢了你啊。”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紧张过我?过年那几天,是不是让你们感情突飞猛进?” “没有,”嘉妮老实地说,“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叫突飞猛进,不过好像感觉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都能感觉到,”凝静压低了声音,“我们下棋的过程中,有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你。” “真的吗真的吗?他都说我什么?” “说你很好,是他很欣赏的女生。” “就这样啊,”嘉妮不无失望。 凝静翻白眼:“不然你还想怎样,难道指望从他嘴里对我说:我觉得嘉妮很好,我很喜欢她。就算他真的喜欢你要和你告白,也应该选择跟你说,而不是跟我!” 嘉妮兴奋地双眼亮晶晶:“以你过来人和旁观者的身份,你觉得他是不是喜欢我?” “是吧。但喜欢有分很多种,是哪种喜欢不知道,喜欢到什么程度就更加不知道。” “你有说和没说根本没分别!” “当然有分别,分别在于我说了,至于所说的话进不到你心坎里,讨不到你欢心,那可不关我的事。”凝静心情大好,坐在她床上晃动着双腿,“看起来你们有暧昧汹涌哦。” “有戏吗?”嘉妮亲昵地挨到她身上。 “两人的感情有没有发展,不是一念之间吗?如果两人感觉就对了,有人主动迈出一步,就能更快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嘉妮思索了半天,说:“他还有女朋友。我不想当小三。” “是吗?”凝静托着脸颊,“真看不出来他,原来他也是会搞暧昧的人,有了女朋友还一心往外的男人最罪不可恕。” 虽然谈恋爱和婚姻不一样,但介入别人的感情,破坏别人感情,嘉妮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刚刚被劈腿,失身又丢财的凝静显然感触比她要深得多。 “哎,”凝静召唤她,“我有个事情麻烦你一下。欧瑾霖不是银行的客户经理吗?我那五万元钱想买银行的理财产品,不知道要买哪种好?你帮我问他一下。” “哦,行啊。” “那就拜托了。” ------------ 第48章 更新时间:2011-07-31 周一的工作忙到一半,嘉妮忽然想起来凝静的委托,连忙给欧瑾霖打了个电话。欧瑾霖的声音听起来很漠然:“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嘉妮忽然就觉得有点不爽快。给他打电话似乎他很反感似的,难道说拒绝了他之后,连通电话都不需要了?嘉妮甚至有点担心,欧瑾霖会不会因为与她有“私人恩怨”而让凝静买风险太高的理财产品。 她简明扼要地道明来意,欧瑾霖说:“哦,晚上出来详谈一下吧。” 下班的时候,陈亦铭与嘉妮同路,他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不错。“最近忙什么哪,周末也不见你来骚扰我了。” “登山啊,找周边路线,”陈亦铭说。 “没去约会?” 陈亦铭笑笑,“偶尔。” 他没有再追问关于黄樱,嘉妮相信审视一个人,他也有他的标准。说不定她觉得不好的,他觉得ok呢,又或者很多年过去,黄樱已经变成纯洁的小白兔了。 在公司楼下分手后,嘉妮赴欧瑾霖的约,在餐厅等了十分钟欧瑾霖才来。嘉妮心想,这就是被追求与“普通朋友”之间的转变,差距真大!她感觉心寒,之前的种种殷勤,只不过为的是得到,如今得不到,就变得如此怠慢了。 欧瑾霖不好意思地说:“路上塞车,迟到了。” “不要紧。”s市每天都堵车,为什么以前他就没有迟到过,还总是最早到达? 气氛有点儿尴尬,欧瑾霖点了餐,对她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有机会在一起吃饭了。” “同在s市,又都是朋友,可以经常出来吃饭的呀。”嘉妮客气地道。 “就怕你尴尬,而且你应该也不乏男士追求,约你估计得排档期了。” “别开我玩笑了,”嘉妮笑得好僵硬,“凝静想买理财产品,你有好的推荐吗?” “自然是有的,”欧瑾霖非常专业地拿出一叠资料递到嘉妮面前,声称都是目前他们银行最畅销,年收益也最好的,最稳定的产品,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好处,再加上几句投资有风险,理财需谨慎。 嘉妮发现,他在工作起来的时候真是一丝不苟,和平时的他很不相同,口才也变得格外好。年纪青青能当上银行的客户经理,没有几分真本事想必很难生存下去。嘉妮翻着资料:“这么多呀,那要买哪份好。” “看起来很多,我推荐给你的其实就两款产品,那些报表是分析近年的收益情况而已。” “好专业哦!”嘉妮由衷赞叹。 “咱们天天接触,不专业也要变得专业了,”欧瑾霖喝了口清水,目光往移了移,忽然说,“抱歉,离开一下。” 然后他就施施然地往一个单身女性那儿打招呼去了。那女性看见他显得非常热络,两人勾肩搭背,最后他还喝了杯红酒。 嘉妮托着腮,看戏似的看着欧瑾霖。他短暂的追求已经永远逝去了,竟然能够在约会她的时候还和别人打情骂俏!哎,真享受被人追求的,宠爱地如珍似宝的待遇!可惜,她永远都无法无条件地享受别人的付出。 他和别人搭讪,她就东张西望,很惊讶地看到了陈亦铭,和坐在他对面的――黄樱。 哇呵?果然约会上了。嘉妮望着他们俩,似乎在聊些什么,很愉悦的样子,黄樱娇羞地微笑,柔和的灯光下她肤如凝脂,确实很有几分姿色。 她看得出神,直到欧瑾霖坐到面前才回过神来。他说:“不好意思,遇到个客户,过去打招呼了。” 只要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就没有任何关系。这顿饭吃得很快也很简单,欧瑾霖再一次的让她认识到,没有了追求你欲望的男人是很绝情的。他只说“想买哪款产品后联系我。”就飞快地闪了。 陈亦铭没有发觉嘉妮和他在同一餐厅。 他和黄樱是第三次一起吃饭,也是他第一次约的她。之前两次,黄樱都显得很主动,千催万请地和他吃饭,饭桌上陈亦铭发现黄樱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有很好的用食习惯,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讲很多话,说是妈妈教的;用餐之后她就很能聊,一口软软嗲嗲的普通话,听着就让人通体舒畅。 陈亦铭觉得,大部分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嗓音,所以很多人成了林志玲的粉丝。黄樱虽然外表不算极美,但温婉可人,性格尤其让男人喜欢。她好像很多时候都会照顾到男人的需求,至少在几次交往中,她充分地照顾到他的面子,一副崇拜他,万事以他为首的样子,让他体内潜在的大男人基因勇猛喷发。他觉得她很贤良,本来因为嘉妮对她评价甚差,对她还有点忌惮,但几番相处之后,他觉得嘉妮也许太偏激了。 从前他和嘉妮感情甚笃,虽然没有男女感情,但他几乎是宠着她的;他的宠爱转移了目标,嘉妮有一点不适应,再加上和黄樱曾经有过过结,令她更加对黄樱反感,他完全明白。 黄樱轻声细语地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哦,”陈亦铭回过神,“没什么。对了,一直有问题想问你,你的性格软绵绵的,像更适合做办公室文职工作,怎么会做媒体拓展呢?” “刚入行就选了这块,然后累积了些资源后,就不想再换了。” “做不喜欢的工作,难道不辛苦吗?” “不会,相比之下我还觉得能锻炼自己。面对着不喜欢的工作还能愉快地工作下去,心态不是会变得更坚定吗?” 陈亦铭赞扬她:“真了不起,如果是我,估计得疯了。” 黄樱浅浅低笑:“我觉得能伸能屈的性格,才能不至于让自己太累。” 陈亦铭迷上她说话的声音。他所交往过的女孩都比较独立、自我,自信的人大多性格豪爽,声音也很高亢,和前女友吵架的时候他的耳膜就差点穿孔,就算卿卿我我的时候,也从来没听到过如此柔软的声音。 他心大动。 ------------ 第49章 更新时间:2011-08-05 晚餐后,他们漫步在步行街霓虹闪烁的街道。冷空气好像都不存在了,陈亦铭全身都是火热的,激情澎湃。 黄樱和他家不在同一个方向,他送黄樱去地铁站,快要上车时,黄樱突然说:“你在这里等我会儿。”便转身投入穿流的人海。 陈亦铭正纳闷她去干什么,她忽然又出现了,手里捧着杯热腾腾的奶茶,陈亦铭疑惑地望着她,她笑笑说:“怕你冷了,拿着吧。本来想买咖啡或是茶,又怕你喝了晚上睡不着。” 陈亦铭的心顿时跳进了温暖的海洋。他感动地握着热乎乎的奶茶,“谢谢。” 黄樱摆摆手,“我走了。” 陈亦铭目送她离开,低头望着路边小店里卖的奶茶,虽然滋味寡淡,但心意可贵。他在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黄樱的娇美容颜和甜嗲的嗓音。娶妻,应当如是吧?贤惠的,能照顾他的。 虽然他是男人,也愿意照顾女人,可骨子里当然还是期待有小女人当他英雄般地崇拜,也能宠着他,让他在工作之余,什么也不必担心。 他又喝了口奶茶,觉得身心都飘荡起来。回到家里,他妈把他浑身上下用鸡毛掸子扫了一遍,陈亦铭张开双手任她挥霍。妈妈说:“行了,进屋吧。” 妈妈有很严重的洁癖,生人是不准来他们家的,自家人进屋都要用鸡毛撞掸子伺候一番,还有谁敢上他家啊。陈亦铭忽然问:“妈,如果明儿我娶了媳妇,她进门也要让你一阵打扫?” 妈妈不回答问题,而是犀利地问:“谈恋爱了?” “有一个女生觉得还不错。” “都动了想娶的念头了啊,”妈妈转瞬换上笑脸,“是谁,妈认识吗?” “你怎么会认识。” “你的同事里面我也认识几个啊。” “谁规定我只能找同事了,难道就不能往外发展啊,”陈亦铭搂着妈妈的肩膀,“我说咱们以后进门的家规还是改改吧,以后真娶了媳妇,人家可得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别把外面的灰尘带到家里多好,家里干干净净的难道住着不舒服吗?” 陈亦铭默然觉得,他以后很有必要搬出去住,否则婆媳关系会让他饱受痛苦。他回房间,妈妈追进来问:“那女孩是谁啊,带回来我看看。” “还没确定关系呢,急什么啊。” “你都想娶她了,怎么还没确定关系?” “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了?只不过觉得他还算比较适合做人妻而已。” “先告诉妈是谁。” “你不认识。”陈亦铭僵笑着推妈妈出卧室,“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妈妈倒也不纠缠:“确定关系就带回来给我看,你的眼光比较烂,得我替你把把关。” “是,是,太后。”陈亦铭无奈地关上了门。妈妈的家族在s市可以说是名门望族,虽然并不是大富大贵,但家族的脉络关系强硬,父母又都在政法系统工作,对选媳妇的要求也很高。如果他真的想挑黄樱做老婆,只怕家里会有一场艰难的战要打。 但陈亦铭很快就不愁这些了。他又没有到非娶不可的地步,如今有人宠爱他,他自然会好好地享用短暂的被宠时光。 嘉妮回到家里已经很迟了。 秦牧坐在客厅看新闻,瞥了她一眼:“加班了?” “没,,和朋友吃饭。” “你应酬还挺多啊。”秦牧淡淡地说。 “我倒觉得你应酬忒少,半点儿不像是主管级人物。” 秦牧兴味地望着她,“不然觉得你管理阶层都需要应酬到半夜三更么?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业务需要沟通交流。” 嘉妮吐吐舌,“行了,行了,就你一人超脱于世外。我就一凡夫俗子,难免要食人间烟火。” 秦牧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今天申请了你的新闻线索费,确认条发你邮箱了,签字,拿身份证复印件来给我。” “哇,真的有线索费啊。” “我怎敢讹你?”不过一百元的线索费,她却兴奋地想吃到糖的孩子。秦牧目送她进房间,又很快地出来,把确认单和身份证复印件交给他。“你真够着急地。” “有钱拿怎么能不急,”嘉妮盘腿坐到沙发上,一副等着收钱的样子。“对了,你都没出去,怎么和珠曼约会啊?” 秦牧淡淡地说:“我们变成普通朋友了,不必约会。” 嘉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他们分手了?内心激动澎湃地连自己都鄙视自己了。“哦,分手了啊,没事,像你此等优质男人,会有很多女人排队等你临幸……啊不,等你眷顾的。” 秦牧似笑非笑,“包括你吗?” 嘉妮的脸瞬时红了。讨厌,他怎么能如此直白地问出口啊,嘉妮淡定地说:“包括啊,你挺好的,我又即将剩了。” 秦牧微微笑了,随即低头看电脑,结束了暧昧的话题。嘉妮好想继续挑起来往下说,指不定他们就变成了情侣关系!可是,哪有像他这样挑拨一下别人的心弦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的?实在太不上道! 难道欲擒故纵是他的手段?做男人,怎么不主动点儿嘛!嘉妮用眼光余光斜了他半晌,眼睛都快要变成斗鸡眼了,他还是继续望着电脑,她只得动作超大地从沙发上跳起起,“我回房间了。” “晚安。” 嘉妮飞速进了房间,狠狠地捏着流氓兔。秦牧他到底有没有半点儿感情呢?既然已经和珠曼分手,又主动邀约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的萌芽,大多数人不都趁热打铁,确定恋爱关系,然后感情就接连upup了吗?他无动于衷是想怎样?让她主动?让她追求? 她好纠结,面对秦牧此等话少的男人,更加纠结。她给凝静打电话,告诉她秦牧已经和珠曼分手的消息。凝静说:“甚好,大好机会,掌握吧。” “他都没有表现出来喜欢我的样子。” “你要他怎么表现?要说爱你才算吗?” “我才不要先做追求的那一个,我觉得我会碰壁。” “那你就等着他先说吧,如果他对你有感情,迟早会说的不是吗?” 嘉妮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来个画面:夕阳下,一对头发发白的老头老太坐在摇椅上,女的抱怨:你为什么不早说? 男的说:我一直在等你先开口啊。 于是等来等去,他们都已经老得连牙都没了。 ------------ 第50章 更新时间:2011-08-05 嘉妮决定先在网上探探秦牧。她爬上msn问他:“你和珠曼分手,是因为有别人介入感情吗?” “没有。”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嘉妮等得望眼欲穿才等到他几个字:“我不是明星,你不用八卦我的感情生活吧。” 切,算什么回答?“我刚看到一小说,”她开始扯淡,“男女主人公从一开始就对彼此互有好感,但他们谁都不说,等到准备说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暮年了。” “我们都不是那样的傻瓜。” 算什么答案啊!嘉妮好抓狂,他却发来个笑脸,“我爸妈下周从多伦多回来。另外,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嘉妮震惊了!啊,他要搬出去?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戏了…… 她打字的手变得好冷。“哦,要搬啊。” “嗯,我们的办公大楼重新装修,暂时要搬迁,离这边很远。再者,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 远了,飘远了。嘉妮觉得有点儿难过,半晌都打不出来字。还以为有希望了呢,结果希望瞬间就破灭了。住在一起尚不能让感情升华,何况分开之后,以秦牧的个性,都未必会和她再联系。 她趴到床上,拍打着流氓兔低鸣。5555,还没开始恋,她就已经要失恋!好悲催的新一年! 秦牧打了好几个问号。 嘉妮哀戚无比地说:“哦,很好。”一点也不好!悲催啊。 “我也没有那么快搬,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时间。” 那又怎么样?总改不了你是要搬走的事实。嘉妮关了电脑,趴在床上郁闷。她只和姜纬谈过纯纯的恋爱,是姜纬主动追的她,热情洋溢,风雨无阻地花了几周时间就把她哄到手了,遇到不主动的男人,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主动? 会不会又被拒绝啊! 虽然被拒绝不会掉一块肉,但是会掉好几斤自信。她翻来覆去,打滚,导致半夜都还睡不着觉。她上微博咆哮:尼玛!失眠也敢找上我,想死啊!!!! 翻看好友的微博更新,发现陈亦铭有一条“暖暖的,我的心”更新在十分钟前。她睡不着觉,陈亦铭竟然很温暖啊,他和黄樱是做了啥子,让他那么温暖?嘉妮觉得自己现在心态趋近变态,像燃烧的愤怒小鸟。 一夜都在昏昏沉沉中渡过,她睡不好,早上又很早就醒来了。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发现冰霜上钉着上心形卡片:“桌子上有早餐。我今天上早班,再见。” 落款秦牧。 她奔到厨房,早餐是地瓜白粥,还有小葱拌豆腐和几样凉拌菜。嘉妮摸着脑袋,又捏了捏脸颊。哟,不是做梦。 秦牧怎么老是给她一棒之后,又忽然让她尝到点儿甜头?她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似的,忽的飞上忽的飞下。 中午和陈亦铭一起吃饭。嘉妮笑他:“你不是温暖了吗?怎么不去找对面的女孩吃饭,更温暖点。” “她去见客户了。”陈亦铭喜滋滋地说。 “哎呀,要不是她去见客户,我还找不到机会和你吃午餐。”嘉妮笑着说。 “别吃醋,恋爱初期嘛,总是会格外粘一点。”陈亦铭笑得眼睛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嘉妮睨着他:“几次接触下来,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她真体贴,真是细致如微,好像非常非常了解我似的。” 嘉妮都被他说得心动了,“是嘛,那真好,好好享受恋爱吧!春天到了,你的感情也有着落了。” “要不要哥给你介绍几个?” “还几个?要我广纳后宫啊,”嘉妮乱笑,“我的感情你就别操心了,姐姐不缺男人追求。” “那个主编,有希望吗?”陈亦铭随口问。 “没有吧,不知道,”嘉妮不想谈自己的感情事。二人正吃饭,苏如忽然兴奋无比地从前台飘来,凑到嘉妮面前,“喂,公司有新活动!” “什么活动?”无非吃吃喝喝,嘉妮其实并不感兴趣。 “踏春啊,去峡谷泡温泉,两天一夜。” “好哎!”陈亦铭兴奋极了,“正想去泡温泉呢,甚合我意。什么时候出发。” “周末。”苏如眼睛闪着光,“可以带家属,要去的找我报名。” 嘉妮忽然就想到了秦牧。陈亦铭碰碰她:“你带几个小妞去啊,让我们公司的光棍儿男同事饱饱眼福。” “快滚,猥琐!”嘉妮咆哮。 陈亦铭被她吼惯了,完全不当回事。他忽然说:“如果我约黄樱一起去,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啊,那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嘉妮微笑,“反正我和她的交集也不多的。”看来感情发展的很迅速啊!看看,这才是爱情的力量,她早上因为早餐刚刚升起来的信心,又瞬时跌到谷底。秦牧身上可没有一点能嗅出爱情的味道,他不主动不积极,也许待她只是目前习惯了她的存在而已。 晚上她扭扭捏捏地和秦牧说,“你周末有没有空?” 他兴味地望着她,“有事吗?” “哦,我们公司组织去泡温泉,我看你一个人呆家里应该很郁闷,不如一起去?” 秦牧利落地说:“好啊。” 答应了?嘉妮还以为他可能会拒绝!她难以掩饰兴奋,故作淡定地说:“可能他们会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 嘉妮回到房间之后才放肆地哈哈大笑。到时候公司同事估计会把他们当成一对,指不定还要分配在同一间房间。哎哟哟,同住一间房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激情的事呢? 真紧张,真紧张。 周末转瞬即到,嘉妮招来秦牧一起去超市采购干粮。望着堆着小山般的购物车,秦牧忍不住笑她:“你要去定居吗?” “多买点,同事也要吃的啊。” “很重,会提不动的。” “不是有你嘛!”嘉妮理所当然地说。最后在秦牧要求下,裁掉一些不必要的重物,收拾了两个背包,周六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 他们在公司楼下集合,两人一出现,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 第51章 温泉之旅 更新时间:2011-08-05 嘉妮有点儿尴尬,她看了看秦牧,他倒是非常淡定。欧总编也忍不住要拿他们开玩笑:“秦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盯上了我手上的人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秦牧淡淡地微笑。 在他们攀谈的时候,嘉妮被同事包围了,“上次还说没什么呢!我就说,孤男寡女同住一屋,怎么能不擦出感情火花?” 嘉妮红着脸,“我和他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啦,普通朋友而已。” 宁媛媛说:“那你怎么带他来参加我们公司的活动?不知道只能家属参加吗?” “不是也有人带了普通朋友来嘛。”嘉妮被围攻地面红耳赤。 “恭喜你啊,嘉妮,找到个很不错的男朋友!”谁管她的辩解,大家都把他们当一对儿了。 嘉妮干笑,也不再解释了。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上了旅游大巴,秦牧帮她把背包塞进行李架,旁边的人则对着嘉妮挤眉弄眼,暧昧意味深浓。嘉妮对他们做鬼脸,目光伸向大巴车之外。忽的看到陈亦铭拉着个黄衣服的女孩朝车子狂奔,边朝车子挥着帽子。 然后他们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同事又开始起哄:“哇,陈亦铭,你交女朋友啦!” 陈亦铭嘿嘿笑着搂住黄樱:“我女朋友,大家多关照!” 黄樱巧笑倩兮:“大家好哦!” 嘉妮打量着黄樱。她小小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确实很讨人喜欢,干干净净的皮肤上一点脂粉也不施,长长的乌黑马尾,让人很有好感。嘉妮对她都不免改观了些。他们坐在嘉妮位置的后面,黄樱经过的时候特意和嘉妮打了招呼:“早上好。” “好。”嘉妮漫不经心地回应。 人员到齐,车子就出发了。嘉妮因为早上起得早,困得很,戴着耳机直犯困。秦牧掏出一粒糖果,嘉妮睡眼朦胧地望着他:“给我吃?” “嗯,安神的,吃了好好睡一觉。” “哇,”嘉妮却兴奋起来了,“什么糖果这么神奇?拿来诱拐少女不是很合适吗?” 秦牧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你脑袋里都是邪恶的想法。” “不是,是社会新闻看多了。”嘉妮吐吐舌。 她剥了那颗糖果含到嘴里,清凉得直透脑门。含久了之后,就有点暖洋洋的感觉在口腔里融化,接着她就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她是被短信铃声突然惊醒的。她发现自己靠在秦牧的肩膀上,而他竟然也任由她靠着,没有把她推回椅背。她立即坐正身子,“不好意思。”然后打开了手机。 陈亦铭发来的短信:“好甜蜜啊,还否认不是男女朋友,你真不是哥们。” 嘉妮看了秦牧一眼,耳根子慢慢热了。秦牧递给她一瓶水,“提提神。” 他像是个魔法师,又能让她睡觉,又让她清醒。嘉妮心想,如果他当人贩子,一定所向披靡。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由于早春的天气多变,他们到达的时候竟然下雪了丝丝细雨。且由于不是泡温泉的最佳时期,来客很少,仿佛整个温泉场都被他们包场了,这让所有同事都很兴奋。 他们先把行李放到房间,秦牧和嘉妮自然而然地被分到同一间,可怕的是,竟然还是只有一张双人床的单间! 嘉妮虽然思想很open,但还是连忙跑到前台想要换标准间。前台小姐抱怨地告诉他,他们这儿是面对家人和情侣的温泉旅馆,根本没有两张单人床的标准间。 她默默地回到房间,秦牧很霍达:“你睡床,我打地铺。” “旅馆真怪异,怎么没有想到过顾客的需求呢?”她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旅馆像是故意安排她与秦牧一张床似的。 “你很介意吗?如果很介意,我去单独开个房间。” 嘉妮挠挠头:“其实也不很介意,反正你也不是坏蛋……不过,如果还有房间,再开一间也好。” 秦牧去而复返的结果是房间满了,他们这儿房间不多,全被嘉妮公司的员工包场了。嘉妮摊摊手,“没办法,咱们凑和着过吧。” 苏如怦怦怦地敲他们房间的门,“准备好了去泡温泉啊!” 于是嘉妮换了泳衣,披着大浴袍就出门了。等脱了浴袍下水,嘉妮被几个女同事嘲笑:“你参加游泳比赛啊,还穿鲨鱼装!” 嘉妮嘿嘿直笑:“我怕冷。” 几个身材火爆的女同事穿着比基尼在水里嬉闹,嘉妮和他们泡在一块儿像外星人。温泉有分男区女区,嘉妮和苏如,宁媛媛缩在一角,拿毛巾贴在额头上,脚像游泳似的时不时踩两下水。 宁媛媛笑眯眯地说:“嘉妮,我刚看到秦牧穿着泳裤进男温泉区了哦!他身材好有料。” “有什么料?”嘉妮拿下了毛巾。 苏如翻白眼:“瞧瞧她色狼的眼神,人家说的是腹肌,你想到哪里去?” “我哪有想到别处去,人家我可是粉白粉纯洁的!”嘉妮嘿嘿一笑,“可惜我没看见。”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看过的!某次卫生间的钥匙坏了,她就刚好欣赏了美男出浴图!不但连腹肌看到了,就连不该看的也全看了! “真遗憾,今晚是大好时机,祝你们有个浪漫的春宵。。”宁媛媛使坏地说。 “不要胡说啦,我们没到那一步。” “时间地了,气氛对了,就上啊,还要到哪一步?难道还得规定,牵手一周接吻,一个月后抚摸,再然后才能上床啊?”苏如鄙视她。 “行了,行了,不要讨论少儿不宜的话题!” “谁是少儿?你少装嫩。”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嘉妮听到有人下水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黄樱穿着款式保守的泳衣正向她走来。黄樱的皮肤很白,是连女生都会特别羡慕的那种。 她朝嘉妮打招呼,“嗨。” 嘉妮点点头,并不热络,甚至有点不想理她。苏如飞快地在她耳边问:“为什么她会成了陈亦铭的女朋友?” “感情的事,谁知道呢?”嘉妮耸耸肩。 宁媛媛没有听嘉妮说过黄樱,朝她笑了笑,并且夸了几句她的皮肤好。黄樱笑说:“我以前很黑的,我妈有独家秘方,让我成年后才变白。如果你要的话,下次我带给你啊。” “好啊好啊!”宁媛媛兴奋极了,“拥有一身白皮是我的梦想!都说一白遮三丑,你看你多好看呀!” 黄樱谦虚地说:“也不好,太白了斑就很明显。我觉得你肤质很好,很有光泽很有弹性。” “那有什么用啦,肤色黯沉,黑眼圈!哎,成天对着电脑工作14个小时,仙女都能被辐射成桔子皮。” 她说得大家都笑了。 苏如忽然说:“嘉妮皮肤也很好,有秘方吗?” “没有,咱天生丽质。” 宁媛媛笑着泼她一脸水:“天生丽质的人穿鲨鱼装出来泡温泉!你好歹也要秀秀你傲人的双峰啊。” “干嘛秀给你们看?”嘉妮也把水往她身上洒,几个大女孩一时玩起了水仗,但那热闹之内并不包括黄樱。 她静静地靠在温泉池边望着嘉妮。她很羡慕嘉妮,从小到大,嘉妮都是焦点,大家的眼光都追随着她。 ------------ 第52章 羡慕嫉妒恨 更新时间:2011-08-05 黄樱的成绩不突出,她也不是聪明的女孩,就算拼尽了全力也拥有不了让她骄傲的成绩。但嘉妮不一样,她很少认真,总是在考试之前临时抱抱佛脚,却可以拥有很好的成绩。 她羡慕,也嫉妒。 几滴水泼到了她脸上,宁媛媛跟她说:“抱歉,抱歉!” 她笑笑:“不要紧的。” 她从来都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团体,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她们玩累了,终于停下来歇息。嘉妮与苏如在说悄悄话,只有宁媛媛怕黄樱一个人无聊,陪她聊两句。两人毕竟不熟,宁媛媛很快就加入到嘉妮与苏如的阵线中去了,三人大聊娱乐八卦,黄樱安静地在一旁沉默着。 她对嘉妮,是羡慕嫉妒恨。 苏如忽然停止谈话,望向黄樱:“你怎么都不说话呢?好沉默啊。” 黄樱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叫她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们不熟,还是他们的话题太密不透风,她无法插入? 嘉妮不以为意地往身上洒暖暖的温泉,合着眼睛,心绪一点都不受黄樱影响。她爱和陈亦铭来是她的事,嘉妮没有心情招待她,而且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泡了将近一小时,宁媛媛有些晕汤了,“再泡下去得晕了,咱们去喝饮料。”她还礼貌地问黄樱,“你去吗?” 嘉妮提醒她:“你忘了她是跟男朋友来的啊,得和男友好好享受难得的温泉时光呢。” “哦,是是,我忘了。”她们笑着扬长而去,空落落的温泉池里只剩了黄樱一人。她愤恨的目光跟着嘉妮,觉得自己的所有不合群,都是她害的!从小到大,都是因为嘉妮,她才变得不讨人喜欢。 嘉妮没有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他们披着浴袍到饮料区,发现已经有很多男同事在玩三国杀,秦牧也在其中。宁媛媛咬着奶茶吸管尽情觊觎秦牧对嘉妮说:“真有型。越看越帅。” 嘉妮淡笑不语,苏如凑过来:“怎么把他搞到手的?” “没啦,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我们想的是哪回事?”宁媛媛狡黠坏笑。 “就是男女朋友啊,我和他还不是。”嘉妮老实交待。 “切!”宁媛媛和苏如异口同声地鄙视她。“当我们傻瓜啊,你们那眉来眼去的样子,在车上还靠在他肩膀上睡觉,说不是情侣?把我打死了也不信,打不死就更不信了!” “……”嘉妮也懒得澄清,反正大家确实都把他们当成一对儿了。也许经过这次的旅行,他们果然能变成情侣呢? 她不也打着“坏心眼”才邀请秦牧一起来的么? 黄樱不知几时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她望着嘉妮问:“秦牧,是今日导报的主编么?” “是她,”宁媛媛代答,“你也认识?” “不认识,但他在传媒界有一定知名度,我听说过他的。”黄樱柔柔地说,“原来他是你男朋友?没有想到呢。嘉妮你福气真好。” “陈亦铭不是更好吗?” 黄樱点了点头:“是的,他很好。” 恰陈亦铭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在聊什么呢?” 苏如笑呵呵地说:“你女朋友正夸你。你来得真及时。” 陈亦铭轻挑地吹了声口哨,“哦?夸我什么?”黄樱的脸浮起红晕,羞涩地垂下了头。 嘉妮僵硬地移开目光,很想质问一百遍:我竟然不知道你黄樱如此娇羞。苏如,宁媛媛拉着嘉妮到女同事扎堆的地方,苏如口没遮拦:“她看起来和前几次见到的彪悍模样一点都不像。” “好害羞哦!”宁媛媛继续啃吸管,“在我的朋友圈里,如今会脸红的人已经灭绝了。” “至于吗?”嘉妮拍拍自己的脸,“我经常脸红啊!人家也是非常羞涩的。” “快滚!看a片都不眨眼睛的人知道什么叫羞涩吗?” 嘉妮做娇羞状:“那当然啦!关键在于在什么人面前娇羞。” “哦……”宁媛媛拉长了尾音,用食指点着她,尾音诉尽了千言万语。 苏如时不时朝陈亦铭和黄樱投去目光,“真的没想到他们俩会打得火热。老实说啊嘉妮,我以前一直以为陈亦铭喜欢你。” “我也以为。”宁媛媛点头赞同。 “我们那是哥们儿感情,现如今有了爱情的人,是不屑要兄弟了。” “在吃醋吗?”苏如嘿嘿笑。 嘉妮托着腮:“如果说完全没有,那也不可能。但是此吃醋,非彼吃醋。我觉得更多的原因是,他选的女朋友我不喜欢吧。” 宁媛媛嘲笑她:“他又不是你的谁,选女朋友难道还要经过你严格挑选啊。” “话不是那么说啊,”苏如说道,“比如你的闺蜜选男友,你多少也会帮她参考参考对吧?如果她选的男生你不那么喜欢,那么之间的来往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少?” 宁媛媛思考片刻,“嗯。不过么,我一般不去左右别人的感情,如果他们交往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自然会分开的。” “我可没有想要他们分开的意思,”嘉妮举手澄清,“陈亦铭选谁确实和我都没有关系,不愉快也只是短暂的,毕竟要在一起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你已经有秦牧了,何需陈亦铭。”宁媛媛又拿她开涮。 别的女同事坐过来,很快话题就到护肤品,彩妆上面去了。嘉妮偶尔在人群中观望秦牧身在何处,毕竟是她邀请他来的,希望他不会感觉到孤立才好。 幸而,他与同事很融洽,继续玩着三国杀。他微低着头,侧面真好看。坚挺的轮廓,笔挺的鼻子。 仿佛是某种感应,他抬起头,准确无误地朝她看来。嘉妮吓了一跳,连忙挤出笑容,秦牧亦回她笑意,接着继续玩游戏。 他的眼神令她的心怦怦跳动。在回眸的瞬间,苏如朝她挤眉弄眼,暧昧不必言喻。趁着去取饮料的空档,苏如跟在她身后:“我看你们俩真的郎情妾意的,说不是情侣我才不信。就算现在不是,也要在旅行结束后变成是哦!” 嘉妮漫不经心地望着她,“你说变就变啊,我又不是奥特曼。” “不是奥特曼才好,秦牧喜欢变态男人干嘛呀。赶紧吧,嘉妮,今年光荣地献身到已婚队伍当中去!” ------------ 第53章 共枕眠 更新时间:2011-08-09 嘉妮戳戳她的头,“你自己想嫁想疯了,不要望着人就想把人家往婚姻里推送。没经过考量的婚姻能行吗?” 苏如揉揉额头,抱怨地说:“人家还不都是为你好。你看多少双眼睛盯着秦牧看啊,要不是你们俩成双出现,现在他身边肯定已经围满了。” “包括你吗?” “为什么不包括?帅哥都是讨人喜欢的,”苏如推着她,“和我们聊天那么起劲干么?去和他一起玩啊。” “他们玩三国杀我凑什么热闹。” “你可以陪玩,观战呗!隔那么远眉目传情地,我看着替你心急。”她把嘉妮半推着往男同事区送。 嘉妮只得换上坦然自若的神情走到秦牧身边,旁边的同事起哄:“你们俩感情真好啊,分开一会儿都舍不得。” “去!”嘉妮嗔怪地扬了扬手,“看你们玩得有趣,过来瞧瞧。” 陈亦铭笑着说:“以前你对三国杀都没什么兴趣。” 嘉妮拿眼神剜他,只差没当场将他拎过来拧脖子。秦牧淡淡地笑着,玩到战局结束,才回身望嘉妮,“走走?” 温泉渡假中心建在山里,依山傍水,景致无比优美。下过雨后的土地,潮湿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闻起来清新惬意。雨忽快忽慢地打在他们的伞上,哔哔啵啵,清脆的声音像游离于地球之外。 “很久没如此缓慢地在雨中行走过了。”嘉妮不想很做作地闭眼睛深呼吸,但她的步伐慢到简直就像走不动。 “空气不错。”在更多的下雨天,他们躲在车子里,屋子里,要么就是在赶向各个场合的路上,拿着雨伞匆匆忙忙,城市里胺脏湿污的雨后马路,任谁也不想走得慢悠悠。 土路在雨中变得松软,但并不泥泞,路边就是田野,长着高高低低的野草,和刚刚露头的不知名黄色小野花。秦牧把伞递给嘉妮,自己拿着相机对一阵狂拍,嘉妮按按额头:“你还真是酷爱摄影,怎么去哪儿都揣着相机啊。” “随时记录新闻线索呗。” “你现在是主编,又不是记者。” “多年来的工作习惯,养成了的,”秦牧忽然起身,对准她连续拍了几张。嘉妮满脸惶惑惊恐,“我没有摆表情!” “自然就是最好的表情。” 嘉妮抢过相机,确认她没有歪头咧嘴,而且还有点漂亮,就洋洋得意地把相机还给他。他们二人步伐松散地绕着田野走进树林,“风景真不错,很适合渡假啊。感觉在这里,可以摒弃手机,网络,自由自在地过几天日子。” “只怕不出一天你就感觉到闷了。”他们对移动设备都依恋得太严重,离开资讯丰富的时代,他们往往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嘉妮微微地笑了。在清咧的风雨中,秦牧传统无比的手机铃声铃铃铃地响起。嘉妮很默契地接过伞,保持沉默,听他嗯,知道了。下周一动身。 然后收线。 她疑惑地望着他,秦牧自动答疑:“要去新西兰出差。” “哦,好差事!” “从未觉得出国公差有什么好。”秦牧不以为然。 “去很久吗?” “不会,至多一星期。” 嘉妮闷闷地点了点头:“那是不是回来后就要搬走了啊?” “也许,”秦牧没给出准确答案。“不过下周如果我去出差了,有事情要麻烦你,给付酬劳的,行不行?” “说说看。” “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我爸妈要回来吗?他们已经订好机票,下周三到s市。届时,我想麻烦你去帮忙接机。” 嘉妮眨了好几下眼睛,让他接机?这个……之前让他在电话里装女朋友,现在要真人上场吗?“很容易被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介意被误会吗?”秦牧凝望她。 嘉妮望着他,忽然很想掐他脖子,狠狠地晃动他的肩膀,问他到底能不能更直白一点?她被他弄得很糊涂,不知道他到底对她有没有感觉!如果说没有,他不用如此暧昧;如果说有,他直说何妨?又不是在拍苦情片,何必啊,何必啊!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硬是忍着没问出“你是不是喜欢我”此等问题。好啊,看谁更能忍!不管喜欢不喜欢,她都想要他先说出口! “没问题,”她咧嘴笑,“酬劳就不必了,大家是朋友嘛。” “那么,我带礼物回来给你。”秦牧很诚恳。 他们在回去的途中,意外遇到陈亦铭和黄樱。不过他们并没有看见他们,因为……他们正忘我地在热吻。 两人都有些尴尬,如果继续往前走,肯定会惊动陈亦铭。不往那边走,难道只能继续“欣赏”? 秦牧清了清嗓音:“再逛会儿吧,风景挺好的。” 风景挺好的?嘉妮好想笑,强硬地忍住了。于是他们又绕了一大圈,直到回来看不到陈亦铭他们的激情场面,才回温泉旅店。 天色渐晚,他们到餐厅饕餮,那些爱闹的男同事少不了劝酒,连嘉妮都被灌了好几杯。而嘉妮以为不胜酒量的秦牧,竟然喝了数瓶都面不改色,苏如拖拖嘉妮的手:“喝得这样,你晚上很危险啊!” 嘉妮红了脸颊,“谁危险还不一定呢!” 苏如竖起大姆指:“不愧为女中豪杰,佩服!”说完一溜烟跑了。 吃完饭又继续在旅店的ktv房唱k.虽然音响效果不佳,仍然唱得high翻了天,嘉妮半途受不了吵闹的气氛,就先溜回房间了。 空荡荡的客房,一张硕大的双人床。今晚,她和秦牧要睡在这张床上。她直觉他们并不会发生什么,秦牧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他应当不容许事情发展偏离他预想的轨道吧? 窗外雨潺潺,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嘉妮毫不纠结地换上睡衣,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为了避免尴尬,她觉得还是先睡的好! 然而翻来覆去,在陌生的床上她躺了一个小时还没睡着。门锁传来声响,嘉妮的心顿时悬起,还以为秦牧会一身酒气的回来,但他进来的时候,她甚至闻到淡淡的檀木香味。他是特意去薰香了? 心扑通扑通地跳,呼吸大约也变得沉重。幸而她是背对着秦牧的方向,有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他应该不会看到她的表情。 床的另一边沉了下去,接着是秦牧轻缓的盖被子。其实凑近了,还是有点微醺的酒气,不知道他现在醉了没有? 本来还以为可以很淡定地共躺在一张床上,现在她想,除非快点睡着,否则她淡定不起来。 ------------ 第54章 禽兽都不如 更新时间:2011-08-09 秦牧不用猜也知道她没睡着。为避免尴尬,他自然也不吭声,但是酒气未散,他反而没有睡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觉她时不时的扭动。 “一直背对着,你不难受?”他多替她着想啊。 嘉妮瞬间石化了,她腾地转过身,“你知道我没睡着啊!” “睡着后的呼吸是很均匀的,你呼吸杂乱,听起来像快要闷死了。” “才没有,屋子里有点冷,我怕脸冻着。”嘉妮牵强地说。 秦牧轻轻地笑。 嘉妮被笑得懊恼,“笑什么!” “你放心吧,今晚我会连禽兽都不如的。” 嘉妮震惊地连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他他,他说什么来着!禽兽都不如?秦牧喜洋洋地补充:“一男一女躺在床上一夜,如果做了什么事,那我是禽兽。如果什么都不做,是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你们女人一向都这么说的吧?” 嘉妮好想干脆撞死在枕头上算了。“你的冷笑话好冷!”不过,他的话也证明了今晚他对她没性趣!她觉得如释重负,又有点隐约的失落。如果他对她都没性趣,会不会证明他不喜欢她呢? 嘉妮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辩证系统太丰富了,随便一句话,她都能想出正反双方的辩词出来。 秦牧把手枕于脑后,“你的同事们都很朝气蓬勃。” “因为我们都还很年青。”嘉妮厚颜无耻地说。 “不单是因为年青,你们的团体凝聚力很强,做新闻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团队。”秦牧说,“和你们在一起,也觉得心境都变得年青了。” “难道你心态很老?” “可能因为成长因素的关系,我一直都过得比较严肃。” 嘉妮想到他的父母。他们好像并不是顽固不化,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啊。难道秦牧的面无表情是他们的遗传?还是他们的教育关系? 秦牧见她似有疑惑,欠扁地说:“没办法,我从小一直活在光环之下,很多双眼睛看着我,导致我行规步矩,一步也不会踏错。” “……我想拿枕头打你。你好装啊!” 秦牧笑了,“没有装。” “那我也没见你有多优秀啊!不是真正优秀的人,都被国家和人民选去了嘛、?” “大学之后我是堕落了,也算是对以前生活的反叛吧。”秦牧不介怀地说,“我比较喜欢你的生活态度。” “比如说?” “比如说为了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月底吃稀饭配榨菜。” “……你在讽刺我?”嘉妮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我觉得你是当代女性的经典,既不是女超人,也不是弱者,可以喂饱自己,还能偶尔奢侈。人生也算有计划,满好的。” “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优点。至于你说的那些优点,大部分人都有。” “我不欣赏为了买一个几万元的奢侈品,而负债累累。我只喜欢合理分配财务的人。” 嘉妮几欲泪流满面,“我要是有钱,我和你说!也是买一个lv扔一个gucci!” 秦牧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他的动作太温柔,让嘉妮的血液瞬间就冻结了。她偷看他,可他看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发丝。 他想干什么呢?嘉妮胡思乱想,下一瞬间他会不会扑过来?如果他扑过来她是要反抗,还是要干脆配合他? 她想得全身发烫,呼吸也变得不规律了。但秦箫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连话也不说了。摸着她头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然后,不动了。 耳边传来他规律的呼吸声,嘉妮被雷了。他睡着了???无视美女在身边居然就睡着了。果然是禽兽不如啊! 嘉妮在愤愤不平中,辗转反侧了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差点掉到床底,有一半的被子掉在地上。而秦牧非常可怜地贴着她的背,惨兮兮地分享唯一的半边被子。 嘉妮顿时愧疚感顿生。好冷的天气啊,被她抢了一半被子的秦牧会着凉的!她连忙给他盖上被子,转过身来,超近距离地与他处在一起。大约是盖被子的动作惊醒了秦牧,他睁开了眼睛,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眼瞪着眼,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不知是太震惊了,还是怎么着,他们竟没有瞬间分开距离。还是秦牧先往后挪了几步,才说:“抱歉。” 声音哑哑的,带着些许不自然。 嘉妮讪讪地,“没什么啊,咱们啥也没做。” 他们没有立刻起床,在寒冷的天气,温暖的被窝是最舍不得离开的地方。瞬间的尴尬过去,嘉妮又觉得坦然自若了,“那啥,我睡相不好,你没冻着吧?” “没有。”秦牧顿了顿说,“不过,睡相确实有点差,我差点被你踢到床底。” “……”要不是脸皮够厚,嘉妮此时会觉得无颜以对了。她嘿嘿讪笑,挠着头傻傻的样子,让秦牧觉得可爱。 为了避免更多尴尬,他们很快就起床了。他们去吃早餐的时候,正巧陈亦铭也和黄樱从房间出来,两人感情深浓,一看就知道昨夜缠绵地厉害,sex让他们更加如胶似漆。 陈亦铭朝她呵呵笑,就算嘉妮跳进黄河说她昨晚和秦牧什么也没做,他也不会信的。嘉妮倒也无所谓,只是瞧着黄樱那娇羞的样子,就十分不自然。她要娇羞给陈亦铭看就罢了,不必时不时就这姿态吧,又不是天生柔弱。 秦牧不在身边的时候,苏如和宁媛媛这两三八立刻凑过来问昨晚和秦牧的战况如何。宁媛媛划着手指:“几次?” 嘉妮翻个白眼,“你太直白了吧!” “切,又没外人,装什么?快说吧,几次几次。”宁媛媛满眼放光,像是发现了猎物似的兴奋。 嘉妮比了个零,宁媛媛夸张地喊:“三次!” “零啦!你哪只眼睛看我伸出三个手指头了。”嘉妮笑眯眯地说,“我都说了我们俩是很纯洁的,你们不要不信。” “看她春心荡漾的样子,你信吗?”宁媛媛问苏如。 苏如装纯洁,“我不懂耶,做过之后就应该是她这样的表情吗?” 嘉妮把矛头指向宁媛媛:“她经验丰富,问她。” 宁媛媛笑骂:“去死啦!”过了会儿,她不甘心地继续追问,“真的没有吗?你们俩太夸张了吧!难道是喝太醉了?” “我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很多人可以419啊,你们都认识多久了啊!”苏如感慨。 “就是,白白错失机会。” “也不会,”苏如说,“他们住在一起,机会还是很多的,问题在于肯不肯迈出那一步。喂,你们俩该不会是都在等着对方主动,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睡过去了吧?” “没有。没有。关于昨晚,我从现在开始要保持缄默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太多。”嘉妮开始耍官腔了。 宁媛媛和苏如也很识趣,不再死缠不放。早上天气仍然不好,他们集体出去拔野草,顺便种树苗,回来后又泡了趟温泉,就准备回s市了。 ------------ 第55章 见“公婆” 更新时间:2011-08-09 秦牧在第二天一早,就飞去了新西兰。 嘉妮照常匆匆忙忙地上班,在电梯里遇到黄樱。她微微地笑,娇羞不见了,倒也没有往时的锋利。 也许爱情是可以磨平棱角的吧。 出电梯的时候,黄樱说:“我和陈亦铭是认真相爱的,希望你会祝福我们。” 嘉妮淡淡地回了句:“只要你也真心待他,我没有不祝福的理由。” 嘉妮觉得,自己是受她欺骗太深了,导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信任她。他们各自去了公司,陈亦铭不久后进来,吹着口哨,无比春风得意,连眉毛都带着笑。 在泡咖啡的时候,嘉妮揶揄他:“不用幸福成这样吧,唯恐人家不知道你感情生活现在很完满似的。” “人家那叫幸福满溢。” “还‘人家’。”嘉妮抖了抖。 陈亦铭笑呵呵地,嘉妮说:“黄樱对你好吗?” “嗯,无比满足我大男人的心理。”陈亦铭说,“顺利的话,今年会结婚。” 嘉妮震惊了,“结婚?不会太神速了吗?” “也不会啊,反正大家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在爱情还没褪色的时候结婚比较好,免得就没了结婚的冲动了。” 嘉妮嘿嘿干笑,“好吧,但愿你的冲动是正确的。” “婚姻是场冒险,很多人都说过。” “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想要步入婚姻,黄樱也算很有能耐啊。”嘉妮说,“好好地经营你们的幸福吧。” 工作一如既往,周二晚上,算准了嘉妮刚到家的时间,秦牧给她打电话。“你还记得明天要做什么事吗?” 嘉妮哪敢忘!虽然不是真的媳妇,但她丑媳妇要见公婆的心理还是严重地影响了她今天的情绪。秦牧说:“接到我爸妈之后,先到咱们家。” 就成了‘咱们家’了?嘉妮一时无语。“住在这边不会不方便吗?” “没关系,只是暂时住一夜。他们会去旧房子找人收拾的,收拾妥当了就搬过去,”秦牧诚恳地说,“真的麻烦你了。” 嘉妮也很诚恳地说不用客气。她请了星期三下午的假,中午就出发去了机场,因为没见过秦牧父母,她还特意从公司拿了接机专用的牌子,上面写着秦牧的名字。 在机场等了约莫一小时,终于有多伦多的航班抵达了。嘉妮挤在拥济的人潮中,高高举起那块接机牌,手都举酸也不见有人被她召唤了来。 手臂实在酸了,她只好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候,有人从背后拍她肩膀。她反射性地回过身,见到一张与秦牧肖似的脸,只是饱经岁月风霜,充满了智者的明睿。他的身边是矮矮胖胖的,看起来很和蔼的妇人,笑眯眯地望着她:“你就是嘉妮吧?我是秦牧的妈妈。他是秦牧爸爸。” 秦牧的爸爸和妈妈身材都比较矮小,不知怎么生出秦箫那等挺拔英俊的儿子?但秦爸爸虽然个子不占优势,五官却很犀利,就算有了年岁,也非常有吸引力。他看起来就是严肃而不苟言笑的样子,望着她也是板着面孔,让嘉妮心生忐忑,该不会她太不讨人喜欢了吧? 她赶紧招呼:“秦叔叔秦阿姨好,我是嘉妮。长途飞行辛苦了吧!我奉秦牧之命来接你们的。” 秦爸爸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秦妈妈却非常开心:“好,好,要你特意来接我们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应该的,”嘉妮狗腿地说,“不知道叔叔阿姨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先回家里休息一下吧,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会做菜?”秦爸爸冒了一句。得到嘉妮肯定的回答后,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我的侄女也和你一样大小,连煤气灶怎么开都不知道。” 嘉妮尴尬地笑了,心想,秦牧的老头果然很严肃,怪不得他说他成长在一个比较严肃的环境里。他们坐机场大巴,秦牧的父母坐前面,嘉妮独自坐后面的位子。秦妈妈见隔得远,和秦爸爸咬耳朵:“这女孩儿不错,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甜美可人,嘴巴也甜。” “嗯。”秦爸爸不发表太多意见。 “我看行。” “年青人的事,你不要管。” 下了大巴车,嘉妮又带两老打的回住所,嘉妮帮他们拎行李,累喘得和狗一样。“楼层比较高,你们会爬得很辛苦吧,慢慢走哦。” 可是他们身体却比她硬朗多了,走到家里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秦爸爸冷不丁说:“年青人多锻炼身体。” “是,是是。”嘉妮脸都快赔笑僵掉了。 打点他们的住房,等秦爸爸去沐浴的时候,嘉妮就钻进厨房了。倒不是非要在两老面前表现自己,而是外面的菜油腻,且糖、盐都放太多,他们是来当客人的,万一身体出点什么状况,秦牧会宰了她。 她在摘菜的时候,秦妈妈就进来了。嘉妮忙说:“阿姨你去休息吧。” “不要紧,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我和你一起做菜吧,”秦妈妈望着整套的厨房用具,很感慨地说,“还是国内好啊,厨房也有要做中国菜的欲望。” “你在多伦多难道工具不齐备?” “那倒也不是,只是一些调味酱料,不如在国内那么齐全。有时候一个地方买不齐,还能开车去大老远买,”秦妈妈笑着说,“要不是我们家老头执意要移民,我还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好的,又冷的不得了。” “叔叔肯定有他的想法呀,”嘉妮把菜择好,“你们回来是探亲,小玩吗?” “刚好老头子有假期,想回来走走,顺便看看你们。” 重点是最后一句吗?嘉妮心想。是因为电话里秦牧和他们说他有女朋友了,所以两老特意回来看她的?虽然很自恋,但嘉妮觉得可能性很大。她父母也会因为他说交了男朋友而大老远从老家奔来的。 老太太也有六十好几的年纪了,虽说身体硬朗,但毕竟长途飞行,还是疲倦的,嘉妮让她做了道菜就赶着让她去休息了,自己迅速做几道小菜,让他们饱餐后去歇息。 几道家常菜,很得秦牧父母的欢心。在饭桌上,他们有礼而含蓄地问嘉妮的家庭,工作等等,旁敲侧击着她的生活状态。嘉妮一一地回答了,耐心地就像以后肯定得当他们家媳妇似的。 ------------ 第56章 似是而非 更新时间:2011-08-09 把秦牧父母整进秦牧房间休息后,嘉妮总算松了口气。她给秦牧发短信:“把你俩老伺候舒服了,你放心吧。” 秦牧没有回话。 晚上,用过晚餐嘉妮还和秦牧父母到附近的沃尔玛逛了逛,并陪他们散步。秦妈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年青人都很忙,让你特意抽时间陪我们真过意不去。” “阿姨您太客气了。”只要别每天都要她陪,她都ok啊。 “明天我们就搬到老房子。到时候你到咱们家去吃饭。” 嘉妮笑盈盈地点头同意。傍晚汪雨打电话来问她在做什么,她就把秦牧的父母一事说了。汪雨大声惊呼:“你们的发展还真够闪电的,都到见父母了!他还让你独自面对,真是太有心机!”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怎么不是?谁的普通朋友会托你去接他父母啊!让你独当一面,很明显是让父母考察你嘛。亏你平时挺机灵的,遇到事情就是个傻子。” 汪雨继续说:“看来你们很有戏,我瞧着秦牧也不错,就是太有心机了,好腹黑哦。” 嘉妮的头皮发麻了。说秦牧腹黑,她一点也不反对,他总是藏得太深。“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至于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等他表白了再讲。” “对,千万不要做主动那个。他肯定是想等着你先开口,此等男人太可怕了,你要做好被他吃得很死的准备。” 嘉妮更囧了。其实……她觉得如果将来他们果然成事了,秦牧是那个管大事的,而小事任由她挥霍的,是个会懂得包容和宠溺的男人。 因为白天的疲累,晚上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黑甜沉酣,仿佛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惬意。早上七点半,准时被手机闹铃吵醒,她刷完牙洗了脸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有未读短信。 是秦牧发来的,短短数字:“我没事,不用担心。” 呃?嘉妮第一反应他是不是回错信息了?她又没问他的状况……疑惑地走出房间,看到秦妈妈穿着围裙,笑眯眯对她说:“早上好,快来吃早餐吧。” 嘉妮怔了怔,顿时窘迫:“啊,对不起,早上睡迟了没给你们做早餐。” “年青人要上班,早上哪有时间做早餐啊,”秦妈妈催促她,“快吃饭快吃饭。完了你去上班,不必管我们。” 秦妈妈做了地瓜粥,几道配菜,又精致又好吃。嘉妮感动极了:“谢谢阿姨。” 秦妈妈笑笑没应声,只是开了电视,过了会儿连忙叫:“他爸,他爸!快来看新闻啊。” 嘉妮被她吓到,端着饭碗和秦爸爸同时围到了客厅的电视前。电视画面上记者正在播报新西兰北京时间早晨7点发生6.3级地震,房屋损坏严重…… “我们秦牧在新西兰呢……不晓得怎么样!快给他打电话。” 嘉妮想到秦牧发来的短信,连忙掏出手机,发现是7点20几分时收到的。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没事,刚刚还给我发了短信息。” “真的?”秦妈妈还心有余悸。 嘉妮把信息给她看。秦妈妈这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随即又自言自语:“还是再给他打电话,确认平安才行。” 电话很快就通了,秦妈妈和儿子通话时,面目流露出母性的慈爱,嘉妮于是想起了妈妈。正在发愣,秦妈妈把电话递给她,“来,你给说两句。” 秦牧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的时候,嘉妮发现自己有点儿紧张。“你……没事吧?” “没事,震级不大,只是有些房屋倒塌了,人员伤亡目前还没有听说。”秦牧的声音舒缓地像在泡温泉,“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吧?” 嘉妮忽然恋恋不舍了。“嗯。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未定,大约待五天。” “我知道了。” 收了线,把电话还给秦妈妈,给他们留了串钥匙就去上班了。行走在微雨的路上,嘉妮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和秦牧现在的感情好微妙,似乎都对彼此有意,却谁都不捅破包裹在两人身上的那一层膜。 纠结,到最后他会不会先开口表白? 她正疾步前进,忽然头顶上出现一把伞。嘉妮惊讶地回过头,见到伞主人就更加惊讶了。 黄樱。 她微微一笑,“早上好。” 嘉妮回了声“早”,和她分开了些距离。黄樱说:“天气还挺冷的,你怎么不打伞?” “没注意到下雨。”她的好心让嘉妮的厌恶感稍稍收敛,但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去承受她的恩惠,所以分开了些距离。 黄樱把伞大部分都罩在她的身上:“一起走吧,省得着凉了。” 光是冲着平时嘉妮对她不理不睬,她还能“以德服人”,嘉妮就不能再矫情地与她分道而行。她默默地不吭声,黄樱也识趣地不讲话。 直到并行了一段,黄樱才说:“如果我说高中时偷‘英语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嘉妮并不看她,“过去了的事情就算了吧。” “可是一直以来你都对我有误解。我更害怕如果这件事传到陈亦铭耳朵里,他会怎么看我。” 嘉妮冷笑了声,“哦,原来是怕他知道啊。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八婆地把你以前的事情说出来的。” “问题是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你对我有误会!” “都过去七八年了,再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吗?” 当年高二,嘉妮他们班的班长买了个英语电子辞典,可惜才第二天就被偷了。价值一千多元的字典被偷,在班级里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一一排查,最后在嘉妮的书包上面找到了词典—— 多少双眼睛朝她射来,嘉妮惊讶地连争辩都差点忘了。 “没想到宋嘉妮是这样的人!” “真是金玉其外啊!宋嘉妮你太过份了吧,想要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偷人家的算什么呀!” 面对指责声,嘉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我偷的!我自己有一个,为什么要去偷?”回过神来,她开始质疑,“东西放在我书包上面就说是我偷的,证据在哪里?我偷了东西为什么要放在书包上面让人来查?拿去卖掉或是藏在更隐蔽的地方不更好,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凝静冲出来说:“就是!何况嘉妮家境不错,根本不需要小偷小摸,我看根本就是有人栽脏陷害!” 班级里争议声渐渐收起,平时和嘉妮关系不错的同学都一一替她做人格保证,最后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还是有几个不喜欢她的女同学觉得就是她偷了词典!嘉妮觉得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非常非常委屈! 后来有一次经过某教室,听见黄樱和一个女生在说自己如何使某女生陷入困境云云,她才知道,是黄樱陷害的她! 她当时就冲进教室,二话不说把自己水壶里的水都倒到了黄樱头上。这是她活了十七岁最最愤怒,最激昂的一次。 结果是她被记过处理。 ------------ 第57章 更新时间:2011-08-14 黄樱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当年,嘉妮实在忍不住了,“不要再说了行不行!我们交情破裂,也不单单是因为字典一事!” 她抛下话,就快步走了。 真是的,一大早让她想起很多年前不愉快的事,真是郁闷!她绷着脸进入公司,恰巧迎面遇上陈亦铭。“怎么啦,丢钱包了呀?” “没有。”嘉妮语气冷淡,很有点迁怒的意思。 陈亦铭见她不像往常嬉哈,也不敢招惹她,默默地进茶水间了。嘉妮整个早上都心情不佳,情绪非常低落。 倒不是完全因为黄樱,而是莫名奇妙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在这个早上涌现出来了。一向都喜欢说话的她,整早上一声也没吭,导致宁媛媛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嘉妮摇摇头。宁媛媛就在qq上问她,难道和秦牧吵架?嘉妮说:“不是,想到很多年前的陈年往事,然后所有负面情绪都上来了。连三年前失恋的感觉现在都回来了。” “也和天气有关。中午去吃甜品,包管有好心情。” 甜品归来,她发现陈亦铭看她的眼神有点怪。连在茶水间遇上,也没打招呼。嘉妮心情好多了,主动和他打招呼:“喂,我咖啡条没有了,给我一根吧。” 陈亦铭递给她咖啡,却冷着个脸。嘉妮很莫名,“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早上没笑脸相迎你就生气啦?” 陈亦铭淡淡地说,“哪里。” 然后就不吭声了。 嘉妮摸不着头脑,便也不再讨没趣。傍晚时秦妈妈给她打电话说,明天晚上请她到外面吃晚餐;这厢电话才挂,那厢方靖又打电话来了:“在你公司楼下,陪我去看病。” 小样的生病了。 他在她公司大厦的门口站着,满面菜色,苍白的嘴唇在他黝黑的脸上映衬得很可怕。嘉妮惊呼:“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难受得很。”方靖说,“我都不知道s市现在哪个医院不宰人,你带我去吧。” 嘉妮慌忙拉着他到公司附近的人民医院。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只能挂急诊了。医生听了心听了肺,说:“拍片去。” 诊断的结果是肺炎,吊瓶治疗。 在医院的输液室整了张床铺,让方靖虚弱地躺在上面。嘉妮叹息说:“在非洲那么艰苦的地方你都活下来了,怎么一回来就生病啊!” “大约正是因为松懈了,病菌就找上门来。”方靖说话都显得累,嘉妮连忙让他闭目休息,时不时伸手探探他灼热的体温。方靖握住她的手,紧紧抓在手里,放在他的胸口上。嘉妮说,“你心脏不难受么你?” “没关系,这样塌实。” 嘉妮于是随他握着她的手。她觉得他们之间就是纯哥们儿的感情,平时勾肩搭背都可以,握握手没有什么不行的。不知是否药物发挥了效用,方靖睡着了。 嘉妮觉得肚子饿,就叫外卖。方靖醒时见到她在啃鸡翅膀,顿时食欲大振。“我也要吃。” 嘉妮指了指一次性杯子,“给你叫的粥,你喝吧。” “不带这样对付病人的吧。” “就是因为病人才需要喝粥,好消化。” 方靖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见他一手吊针,吃粥不方便,嘉妮三两下啃了鸡翅扔到垃圾筒,又洗了手来喂他。方靖露出微笑:“怎么报答你今儿的照顾呢?” “房子,车子存款,自己选一个呗。”嘉妮笑着给他喂粥。 方靖说:“都给你。” 嘉妮微微惊讶地睁圆了眼,“你女朋友会千里追杀我。” “我没有女朋友,”方靖的眼眸垂了下来,“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 “别悲怆啦,要不,回父母身边去吧?” 方靖望着她,眼里透露出哀愁。“回?你想让我一起去地底下吗?” 嘉妮惊得出了身冷汗。“说什么哪,烧糊涂了?” 方靖的眼泪忽然就渗出来了。他垂着头,热热的泪滴在她的手背。嘉妮慌乱地把粥放到一旁,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方靖的眼泪好似收不住了似的,一把搂着她哭了。旁边有人向他们投来奇异和探究的目光,嘉妮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你这边的。” 方靖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情绪,嘉妮从包包里拿出纸巾递他擦眼泪,他垂着头接过纸巾。嘉妮在大学认识他四年,连眉头都很少见过他皱,别说哭了,所以叫他一哭,心里极难受。他不哭了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我失态了。”方靖闷闷地说。 “切,在哥们儿面前需要伪装吗?”嘉妮说,“想哭就哭吧,管它失态还是仪态万千啊。” 方靖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没和你联系的几天,我回老家去了。我爸妈到车站接我,不过,他们没接到。” 嘉妮疑惑了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颤抖:“路上遇到了车祸,他们的车子在隧道口被渣土车压到了――” 嘉妮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天啊,车祸!联想他的眼泪,他的悲痛,他憔悴的样子,嘉妮还能不猜到结果吗?他捶自己的头:“早知道我不应该和他们说我要回去啊!早知道我应该到家了才和他们说我回来了。又或者,,我不从非洲回来,他们就不会枉送了性命!” 他的情绪颇为激动,嘉妮拍着他的肩膀,有心无力地安慰:“别自责,这不怪你啊!” “我真的觉得怪我。”方靖低声自语,“我是个不孝的儿子,跑到非洲那么远,三年也没和他们联系几次。最后要不是他们千催万请地,我还不想回来;好容易回来了,也不是第一时间回去看他们。我真的很混帐!” 自责的时候,总有很多罪名会安放到自己头上。嘉妮理解,也不去和他争辩,他的心结,要自己打开才好。只是见好朋友陷入悲痛,她的心情也很糟糕。 “我现在,真的孑然一身了,一个至亲都没有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令嘉妮都快要心碎了。她的眼里浮着泪光,拍拍他的手:“我们不是像亲人一样吗?别悲观,未来的路还很长。” ------------ 第58章 更新时间:2011-08-14 人生总有很多事情,是你永远无法猜想和预计的。正如同大学时她以为她和姜纬一定可以白首到老,最后怎么样呢? 她的身边,围绕着幸福的人群。她觉得迄今为止最不幸的,是方靖!一夜间尽失双亲,变成了孤儿。虽然已经成年已经长大,但心灵那份依靠已经不在了!她默默地跟着他掉眼泪,笑着安慰他,接着把粥喂给他喝。 等他睡着后,她到角落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嘉妮忍不住哽咽。妈妈还以为她怎么了,吓了一跳。嘉妮说:“没什么,我就想你了。” “傻姑娘。我周末过去吧。” “那倒不用,免得来了又得往回跑,麻烦得很。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爸还好吧。”他们唠了十分钟家常才结束通话。她回到输液室,方靖还在睡觉,她望着他,心里涌起很多难过。 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如果痛失双亲,还怎么活得下去?生命有时,太脆弱了。 她又想起了秦牧。他在地震区还好吗?她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但很久都没有回,她于是忐忑不安了。好久好久,他才打来电话:“正在和客人商谈事情,有什么事情么?” 嘉妮瞬间被堵了。有事情么?没有啊……没事情能不能给他打电话? 她佯装自然地清了清嗓音:“没啥,好像是拨错电话了。” “是吗?”秦牧显然表示质疑。良久才说,“等我和客人的会面结束后打电话给你。” 嘉妮赶在他收线前问了句:“那边地震情况严重吗?” “房屋质量值得信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咳……呃,好吧。那么,祝你平安。”嘉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扭捏。要表达她的想念,按她以往直来直去的性格,根本不必如此纠结。都是秦牧那家伙,是他把她的性格变得如此古怪的! 回到输液室,一直到方靖挂完瓶,暂时退了烧。嘉妮问他:“现在住什么地方?” “还住在日租公寓。” “去我家住吧,还有空的客房,也方便这两天照应你。” 方靖先是推脱了一下:“你不是屋子里还住别人呢吗?” “他出差了,就算他在,也没关系啊。病人最大嘛,”嘉妮收拾完毕,搀着他走出医院。回到家里,收拾准备上床,已经十二点了。秦牧说再给她打电话,也没有打来。也许事情还没结束,也许是考虑到国内时间晚了? 她的下巴抵着流氓兔,困意仿佛消失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某个定点发呆。手机铃声突然嗡得一声,将她从沉思里拉回来。是短信息。 秦牧问她睡着了没有。她回没,于是他电话就打过来了。“时间有点晚了,怎么还没睡?” 嘉妮于是告诉他今天她都做了什么,再不知怎么着,就告诉他方靖的事情了。秦牧沉默了会儿说:“世事本来无常。你也不必太感慨,多多珍惜,别等到以后遗憾就好了。” “那你呢?你没有遗憾的事情吗?” “没有。” 嘉妮心想,她肯定不在他想要的和珍惜的范围之内。又闲聊了几句,各自收线,嘉妮就睡下去了。可能因为方靖阴郁的情绪感染了她,她整夜睡不好,梦见医生和她说:“宋小姐,我们查出来你有xx癌,只有一个月好活了。” 嘉妮在梦里吓得面色如土,只喃喃地反复着,只能活一个月?那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怎么办啊!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来要怎么办?她还有那么多房贷没还完,将来父母的压力该是多大啊!她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完,她这个月的好稿奖还没领呢…… 她是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的。 清晰犹如在耳。她用了几秒钟分清梦和现实,想到家里还有个病号,连忙起来,果然厨房里灯亮着,她连忙奔到方靖旁边,他正在清扫碎裂的玻璃,嘉妮忙说:“我来我来。要喝水吗?” “不好意思,笨手笨脚的。” 嘉妮笑笑:“你是病人呢,歇着去,我伺候你。” 方靖挠挠头,就跟在她旁边,等她倒水给他喝完了,才说:“觉得生病的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很没用,不但照顾不了自己,还会拖累别人。” 嘉妮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你会不会太悲观了,得个肺炎你悲观个毛!休息去,要不要我伺候您老更衣安寝啊?” “我倒想啊,可是你明天要上班,再不去睡觉,只怕明天早上起不来。” 嘉妮将他赶回房间,替他盖好了被子,轻柔地哄他:“不要胡思乱想,不论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方靖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谢谢你,嘉妮。幸好有你。” “晚安。”嘉妮像个慈母般替他掖了掖被子,回房间去了。半夜惊醒的结果是她早上上班果然迟到了,既然迟到,她干脆就又请了半天假。 方靖极过意不去:“连累得你都请假了。今天的工资我三倍发放给你。” “啧啧,海归出手很阔绰呀,”嘉妮叉着腰,“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脚步虚浮,人有点晕。” 嘉妮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似乎仍然在发烧。“炎症未除,发烧会反复的。待会儿陪你复诊。” “我自己去就好。你去补个觉,下午还要上班呢。” 嘉妮说,“没人照料可不行,除非你能找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我就放心了。” “ok。” 方靖果然联络朋友陪诊,嘉妮才能安心地去上班。 她和陈亦铭在电梯里相遇,她惯常地和他开玩笑,他的回应只是一笑,淡淡的,似乎不愿意多讲话的样子。嘉妮皱起了眉,“喂,你是不是生我气呢?” “没啊,”他耸耸肩,“怎么会。” “总觉得有点怪,”陈亦铭的改变很明显,他们从前的关系好到不分彼此,可以分享最私密的事,虽然说有了女朋友,关系也有所改变,但他们的关系转变得太快了,让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陈亦铭笑说:“不会啦,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既然他不说,那就算了。两人默不吭声地走进办公室,苏如后来在qq上问她,“你和陈亦铭好奇怪。吵架吗?” 苏如也看得出来,别说陈亦铭自己啦。苏如忽然又发了个消息过来:“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啦。” 嘉妮打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下。是黄樱在他面前说了她坏话,于是他觉得他几年简直瞎了狗眼,觉得嘉妮是个可以分享心事的好伙伴? 嘉妮回苏如:“不知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啊。” ------------ 第59章 更新时间:2011-08-14 三年的好朋友,如果忽然间比陌生人强一点,非常客气,保持距离,会是什么心情? 嘉妮多少觉得还是有点儿难受。晚上在和秦牧父母的用餐结束后,刚好想起凝静家在附近,就往她家奔去了。 凝静家乱得一团糟,嘉妮惊讶极了:“你要搬家吗?” “没有,只是最近工作忙,没时间整。” “至于嘛,”嘉妮挽起袖子就要帮忙。凝静连忙阻止,可嘉妮还是从衣服堆里看到了一条男士内裤。嘉妮笑着拉长尾音:“哦……有新男朋友啦!” 凝静神情闪烁,把衣服都堆到一起,不安地整了整头发。嘉妮见她不自在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不是新男朋友啊。” “你今天怎么会来?”凝静转移话题。 “和秦牧父母吃饭。他们约的地点刚好在你家附近,”嘉妮仍然抓着她的神情,心里想,她是不是还和沈大华暧昧不清啊?瞧她的神情,还真像! 但是,再好的朋友都希望有自己的隐私,凝静不说,嘉妮也不想无趣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都和他父母吃上饭了,你们之间可能性很大嘛。”凝静笑道。 “还不知道,前景模糊,我也不想费脑去思考感情的事了。” 凝静说,“你至少是幸福的。” “你现在不幸福吗?” 凝静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我们的幸福指数不一样。时间不早了,你不早点回去,赶不上最后一般公车。它九点就不跑了。” 嘉妮拎上包就跑。凝静送她到公车站,一路上话很少。嘉妮拐着弯儿说:“有什么事就来和我商量,别一味自己承受。” “我知道了。” “还有,别犯傻。”嘉妮的三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她想讲,现在又不方便讲的话。或者说,其实有些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再说就乏味了。道理凝静未必不懂,只是有时候女人是愚昧的,她需要更多时间来把感情关系理清。 哪怕那个男人伤透她的心,骗她的钱,在外面养女人! 在公车上,望着窗外浮光掠影,她不由想,爱情是什么呢?它tm的就是个吸血鬼吧。没有几个人在它身上得到实惠,却个个都被伤得伤痕累累。 回到家里,她给方靖打电话。他说:“你回来了?我就在楼下。” 嘉妮大惊,随即连忙道歉:“我忘记给你家里钥匙了。” “错不在你,我又不是常住你这儿的。” 她到楼下把他迎接上来,今儿的气色比昨天好少许,只是面色依旧如腊。嘉妮回到家里,把冰箱里面一只小母鸡拿出来炖了给他喝。 “虽然火侯不够久,但味道还不错。”嘉妮端着香喷喷的鸡汤到方靖面前,方靖感动极了,“劳驾你半夜做这个给我吃,真是罪孽深重啊!” “少说废话,快吃。” “你现在越来越娴淑了,将来谁娶你都是好福气。” “那当然,没修练个五百一千年,谁有资格能娶我。” 嘉妮撑着脸看他,隐约间听到门锁有动静。嘉妮疑惑地望着墙上的时钟,都已经快十二点了,是谁? 方靖说:“我去看看。该不会是小偷吧。” 他们俩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门呼得就开了,开门的人见到他们俩也愣了下。 嘉妮震惊地望着秦牧,“你回来了?” 秦牧疑惑地望着方靖,再看向她,眼眸里的神色瞬间冷了。嘉妮解释:“他是我大学同学,这两天生病了,借住咱们家。” 方靖大咧咧地打招呼:“你好。” 秦牧回了招呼,拎着行李进屋。嘉妮说:“你回来得很快,我以为还要三五天。” “事情忙完就回来了。”秦牧不冷不热地提着行李先回房间。 嘉妮颇有些心虚。她好想掴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她又没干什么事。再说,她和秦牧之间还什么关系都不算,根本不必心虚吧。 方靖看出点端倪,“他会不会介意我住这儿?” “不会啦,我才是房东呢。” 嘉妮见秦牧还在屋子里不出来,不安的心情更强烈几分,她去敲他的门:“我炖了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碗?” 秦牧于是出来了,“我很饿。” 嘉妮忙用鸡汤捞了碗面线给他。秦牧和方靖面对面而坐,两人不相熟,无话可说。方靖似乎也能察觉到不同的气场,喝完鸡汤就回房间去了。 客厅里就他们二人,安静地坐着。嘉妮没话找话地说,“你的爸妈今晚请我吃饭。”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秦牧的语气淡淡的,“她很喜欢你。” 嘉妮的脸微微发热。“我一向很讨人喜欢。” 秦牧点点头,“善良的女孩是很多人喜欢。如果喜欢你的人太多,会不会有烦恼?” “那要看都是谁来喜欢我。是我喜欢的正好也喜欢我,那就很好。”嘉妮直视他,心里默念,喂,告白吧,告白吧,憋在心里你不难受么! “所以你最好确认一下别人是不是喜欢你,否则到时候有很多误会就不好了。” 嘉妮的眉拧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说,让她不要自作多情,先搞清楚他是不是喜欢她吗? 秦牧及时补了句:“我是说里面长得像黑人那位。” 嘉妮的心情顿时松懈,随即失笑:“你说他喜欢我啊?搞错了,我们是死党,大学同学来的。” “男女之间很难有纯友谊,可能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爱慕。” 嘉妮不能否认。她和陈亦铭之前是好朋友,陈亦铭是表达过对她的喜欢的。她不来电,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比普通朋友更铁一点的朋友。“就算在大学的时候有什么,感情应该也消靡干净了。只是因为他生病了,s市没有亲人,就顺便照料他一下。” 秦牧微微点了下头。过了会儿,他回房间拿出个盒子递给她。 “送我的?”嘉妮非常废话地问。 “嗯,我瞧着很漂亮,就买了。”秦牧说,“打开看看喜欢么。” 纯白色的盒子上面有勾着几缕金色勾花,质感与华丽感觉顿生。嘉妮从白色盒子里拿出个白色心形绒盒,心里想着,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 第60章 更新时间:2011-08-14 打开盒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璀璨的光芒在灯光下闪耀地尤其美丽,嘉妮震惊地望着那条铂金链子和链坠。链坠是颗五芒星,五个尖角点缀碎钻,中间是颗大约一刻拉的钻石。 “这个……太贵重了吧!”嘉妮完全猜不透他为什么买如此贵重的项链送她?在没有确认关系以前,甚至没有结婚以前,送钻石项链他都会显得很吃亏耶!更何况他也只是个工薪族,并非家里经营企业的富二代! “还好。” 嘉妮把盒子送还给他,“太贵了,我不能收。” “我不喜欢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秦牧淡淡地,“我帮你戴起来。” 嘉妮的心怦怦直跳。要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还真是有点良心不安耶。秦牧打开盒子,取出亮闪闪的项链绕到她身后。 他们的距离靠很近,嘉妮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冰凉的项链贴上她项部的皮肤,她低头望着坠子,是柔和五芒星光。她伸手摸了摸坠子,心中百般滋味。 “很美。”秦牧赞美。 “谢谢,”嘉妮望着他,“虽然收下了,但心里很忐忑的。会不会收了你的项链,以后就要为奴为婢啊!” 秦牧的眉毛抖了抖,“本来没有此意,你一提,忽然觉得提议不错。” “……” 他笑了,“逗你玩。我洗澡去了。” 他抱着衣物进浴室,而她还站在客厅摸着项链发呆。好昂贵的项链,好大的钻石。他如果不是喜欢她,没有必要买如此贵的东西对不对?对普通的朋友而言,出差回来应该只需要送伴手礼就好了。 他为什么就不说那三个字? 嘉妮忽然觉着,以秦牧奇怪的个性,指不定哪天会突然拿出一枚与此项链配套的戒指和她求婚呢。 她眉开眼笑,心情澎湃地回房间抱流氓兔打滚。她在微博上发心情:各种开心!不解释! 夜里,她梦见和秦牧骑自行车,在雾气朦胧的林荫道上穿梭,然而至醒,他们还在骑单车。嘉妮保持着抱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的姿势保持到脖子几乎歪了。 超乎寻常地早起了,嘉妮心情愉悦地做早餐,叫方靖起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先走了。随后她在大门上看到方靖的便条:有事情先走,谢谢你的招待。 嘉妮没介意,本来一心期待秦牧起来一起吃早餐,但左等右等他也不起来,忽然想起他回来还得倒时差,估计没那么快醒,就自己收拾一番上班去了。 中午午饭时,眼尖的宁媛媛看到嘉妮脖子上的亮光。“咦,戴项链了?我以前发现你不戴项链的啊。” “偶尔也戴嘛,有啥稀奇。”嘉妮保护着坠子不让它露出来。 苏如嘻嘻笑,“某人送的吧?” “多事,吃饭!” “咦!”苏如忽然伸手过来,扯了下她的链子,坠子便从衣领中滑了出来。“哇!”她顿时惊呼,“好美!嘉妮你发财了啊,好大的钻石耶。” 嘉妮窘迫地连忙又塞回衣领,脸上热乎乎的。 “嘉妮你彩票中奖了吗?”宁媛媛问。 “彩票中奖我就不来上班了。” “那是秦牧送的吧?”苏如继续八褂,“好漂亮的项链哦!秦牧很舍得花钱啊。” 嘉妮很尴尬。她不想炫,就怕她们产生她是在炫富的感觉,但被他们发现了,她也觉得很无奈。“没有的事,也许不是钻石的。” “你当我们不识货了,假货和真的能分不清楚吗?”宁媛媛笑道,“女人对珠宝总是很敏感的。你们俩是不是要结婚了?” “结婚?没有,他连喜欢我都没说。” “哇,喜欢都没说,竟然就送了钻石项链,出手好阔绰!”苏如星星眼望着她,“太令人感动了,他真的是富二代吧?” “不是的,所以我也纠结。说不定彩票中奖的人是他。” 宁媛媛大眼睛溜溜地转:“你俩真的没奸情?” “真没有,至少谁都没有先开口说喜欢。”反正他们都知道了,还不如把她的感情放到平面来好好研究。“你们说吧,看得明白他吗?至少我是看不透。” “他的感情比较内敛,属于喜欢也不说出口的吧?我看他心里应该已经爱得你死去活来,不然怎么舍得买如此贵重的礼物送你。”苏如说,“唉,老天赐我个多金男吧!我也想要钻石。” 嘉妮托着下巴,“我还很纠结呢,如果他是我男朋友或是准丈夫,收下礼物我甘之如饴。可是现在,我觉得它挺烫手的。” “别傻了,并不一定要说出喜欢你,爱你,才是真正的爱你啊。”宁媛媛笑说,“有的人比较不擅表达吧。” “我不觉得他是不擅表达的类型,而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也没觉得他有多喜欢我。哎,说不明白,”嘉妮说,“只好顺其自然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扯着他的脖子问:你到底爱不爱我?”苏如笑了,“我看好你们,加油。” 秦牧打来电话,约她晚上与父母共餐。地点不在别处,而在他们家。 他们在s市的家。 挂断电话,嘉妮又忐忑不安了。咳,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清晰还是越来越扑朔迷离?先是送项链,然后上他家吃饭。 这明明都是男女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吧。 下了班,秦牧来接她。难得的开了他的坐驾。秦牧穿着便装,一派清爽。嘉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副驾驶不说话。 他抽空看她一眼:“怎么了?” “啊?没啊。” “你平时话很多。” “这个……”嘉妮嘿嘿傻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有点糊涂,等迟点情绪清晰一点了,再长篇大论。” 秦牧微微地笑。 嘉妮忽然问他:“对了,你们家的房子一直闲置着?” “租人啊。” 把自家的房子租人,再去租房子住,秦牧是多有个性啊!或者说,他很会理财?到他们家才发现,他们家房子是很高档的高层社区,均价占全市最高。“你既当房东又当租客,还能每月赚入数千,真厉害。”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的。” “所以你是出于想赚房租,才与我合租的吧?” 秦牧耸耸眉,“我和你说过,我是因为不想太寂寞所以与人合租。” “你和我说过什么,自己都记得吗?” “我的脑容量没有那么大。”秦牧微笑,伸手按了门铃。 秦牧的妈妈笑容满面迎出来,嘉妮进去才发现,这不止是简单的家庭聚餐,而是有三姑六婆的家族聚会!约莫十几位长辈齐刷刷地朝嘉妮看来,哪怕见过大场面的她都忍不住怯场。嘉妮被拉着介绍来介绍去,接受他们目光的抚慰。好不容易抽了空,她拉住秦牧就问:“你知道是一大家子的聚会,是不是?” 他点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啊。” “有差别吗?” “当然有。” “可我在你家的时候,不也是被你们家亲戚如此围观的?” 嘉妮瞪圆眼睛,“所以你是故意的?” 秦牧拉过她的胳膊,语气温和极了:“大家扯平啦。” 嘉妮觉得不太一样。秦牧是到他们家,是亲戚自发来围观的。那他的亲戚们呢?在非春节期间团聚一堂,和下了贴子似的齐全,难道不是‘别有居心’? 嘉妮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秦牧会不会挖好了所有坑,做好了所有准备,最后等她跳进去?他不用表白,不用追求的过程,就捞了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 ------------ 第61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过程无需多说,就是轮番被盘查,拷问,嘉妮微笑着回答,落落大方,不但亲戚频频点头赞她乖巧,秦牧父母也时不时夸两句。 晚上下楼回家的时候,嘉妮和秦牧说,“咱俩去江边逛逛?顺便谈谈人生。” 秦牧高深莫测地望她一眼,同意了。刚好附近有咖啡屋,秦牧进去点了两杯外带,在些微寒冷的早春,两人各捧一杯咖啡,小资无比地在夜色迷离的江边缓慢步行,谁都没有先打开话匣。 月光很好,弯弯的下弦月孤独地挂在天空,连半片云彩替她遮面也没有。他们走到中段,趴在桥上看江景。嘉妮说:“秦牧,你试过刻骨铭心的恋爱吗?” “知道太多彼此的感情史并没有好处。”秦牧说。 嘉妮自嘲地笑笑,“可是我的情史你知道吧,连前男友你都见过。” 他耸耸肩,“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切入主题。” “我觉得你更应该有话和我说。”她挑了挑眉,直视他,“没有话和我说吗?” “不是一直在说话?”他也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微笑在他唇边绽放。 “不要装傻充楞!”嘉妮的眼睛喷火了,“我不喜欢似是而非的相处模式。不如咱们把话敞开了来说。” 秦牧忽的道,“你知道星光物语的项链是个三件套吗?” 嘉妮愣住。这……什么和什么?他转换话题的技巧太拙劣了吧!她怒斥:“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没有,”他很无辜,“我只是做一个引言。” “那怎么样?”老实说,她有点冒火。 “三件套,其中有项链,手镯,以及戒指。” 嘉妮的胸口微微起伏。三件套,与他们现在谈的有什么关系?思维从模糊,慢慢开始清晰起来。她望着他,瞳孔放大。他难道三件套都买了来? 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吧。” 秦牧莞尔,“说完了。” “什、么!”她顿时呲牙咧嘴,“拜托能不能爽快一点,现在和你说话感觉像便秘,想拉拉不出来,憋着又堵得慌!” 秦牧的脸抽了抽,“你就不能换别的比喻?没有嫁出去前,不是应该注意形象吗?” “屁!”嘉妮吼,“老娘什么形象,你老早也知道了,何必装蒜。我以前觉得你挺爽快一人,现在怎么磨磨叽叽地没完没了?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呀!说普通朋友?可你送这么贵重的项链给我!说是情侣?”她夸张地摊了摊手,“哪对情侣会这么古怪!” 秦牧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地吻住她的嘴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离开了她。“那,这样是不是情侣了?” 嘉妮的心扑通扑通,胸口起伏剧烈。她喉咙干涩,脸上作烧。啊,啊啊,太戏剧话了,又太不像样了!“别以为亲了我,我就会当你女朋友。” “那我当你男朋友。”秦牧微笑着说。 “你……”嘉妮好崩溃,她甩了甩手,点着头,“okok,现在我思绪有点儿乱,让我先理清线索。” “不是在断案,需要理清什么线索?” “我得弄清楚,到底现在是我在发梦,还是我们俩一起做梦?” 秦牧伸手弹弹她的额头,“用得着那么纠结吗?以你娱乐编辑的八卦来看,难道不是一早就已经察觉我的感情变化了吗?” “切!你当我神啊,你感情变化我哪儿知道!在前不久,你老人家的女朋友还从美国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呢!” “你在算旧帐吗?” “不是,说了是理清头绪。首先希望我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当了第三者。” “你没有,”秦牧表情认真,“我和珠曼之间,从头到尾都隔着千山万水,就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们俩的感情也还隔得很远,亲密不起来,有严重的隔膜。” “你别忘了,你曾经严厉警告过我不要对你有幻想。”嘉妮冷冷指出。 “你记得真牢!那时候我的身份还是珠曼男朋友,我必须警告自己,也警告你要拿捏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哼,”嘉妮鄙视他,“现在和珠曼没戏了,就找我做备胎吗?” “你确定要纠结如此无谓的问题吗?”他的语气淡淡的。 嘉妮想要质疑的声音就嘎然而止了。她问的问题真无聊!就算是备胎又怎么样?珠曼已经过去了,谁还能没点过去呢?她曾经幻想过的感情现在真实地摆在了他面前。秦牧出乎她意料地不浪漫,现实主义,但却是如此掷地有声,如此魅惑她。 她呵呵地笑了出声。 秦牧被她笑得很蒙,“不纠结了?” “那我可以纠结你喜欢我什么吗?美丽的容颜,婀娜的身段?亦或超凡的智慧?” 秦牧打击她:“那三样东西你有吗?” 她顿时咆哮:“喂!” 秦牧笑了,搂过她的肩膀顺嘴一吻。“会产生感觉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你。” 好绕口,又,很真实。嘉妮忽然嘟起嘴:“再啵一个!刚才太突然了,没感觉。” 秦牧怔了怔,随即配合地吻上她的嘴唇。嘉妮热情地搂着他的脖子回应,整个人只差没挂到他身上。唇齿之间有咖啡香气流转,嘉妮睁开眼睛,望着超近距离的他,闭着眼睛,长睫毛微微颤抖的他,感觉才真实了起来。 她离开他,嘿嘿傻笑。秦牧觉得她有趣,忍不住想逗他:“觊觎我很久,现在得到了觉得很兴奋吧?” “滚,谁觊觎你,你未免太自恋。”嘉妮握着脸,“倒是你,偷偷暗恋人家也不说,是不好意思吧?真害羞啊!” 秦牧嘴角微抽,“想调戏我,你还太嫩。” 嘉妮重重哼了声,随即挽住他的手,“喂,秦牧,你怎么那么难以捉摸,高深莫测啊。” “有么。” “当然有!之前你说要搬出去住的,我以为我们的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到此为止了!以后大约都不会有交集了。可是你突然间又让我做你女朋友,感觉,好峰回路转!” “搬家,首先是因为公司要搬迁;其次,我认为恋爱的时候保持距离感会更有助于感情增长。” 嘉妮啧啧叫,“天哪,你好有心机!我觉得哪天我被你卖了,还会乐颠颠地帮忙数钱。” “如果真的那样,放心吧,我也会给你返利的。” ------------ 第62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嘉妮很久没有如此心情轻快过了。她的脚步都带着舞姿,不自觉地哼着小曲,哪怕办公室里浑浊的空气她也呼吸起来觉得清甜。 她眼角眉梢都沾着甜蜜,连宁媛媛都感觉到了。午饭的时候苏如和宁媛媛轮番拷问:“什么事情如此开心,全公司都能感觉你的春天来了。” “有没有那么夸张。”嘉妮媚笑。 “哇,眼睛放电,好可怕,”苏如抖了抖,“受啥打击了这是?石榴姐附体啊。” “我心情好不行吗?” 宁媛媛下结论:“昨天说没有奸情的结论,想必今天要推翻了。” “聪明。” “真的吗?秦牧和你表白了?”苏如羡慕地眼睛在发光。 “反正,就是在一起了。”嘉妮的眼里流淌着幸福。 “在一起……”宁媛媛暧昧极了,“在床上搞定了他?” “切,”嘉妮红着脸,“你的脑袋里不要想太多有颜色的东西好不好,我们可单纯了。” “真好,春天来了,是该好好谈恋爱。”宁媛媛咬着筷子,幽幽地说,“我也想谈恋爱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嘉妮和苏如异口同声。 “过年的时候分手了。家里不同意。”宁媛媛的情绪顿时沮丧了,“想找个自己喜欢,父母又喜欢的人选真难!有时候在想,到底是我结婚呢,还是他们娶女婿?我喜欢还不行,非得三姑六婆都满意了才好!烦死了。” 嘉妮想到秦牧的父母,似乎对她还好吧?从阶级来说,他们也算门当户对,将来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忧。“父母长辈虽然有时候要求苛严,但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想给把把关嘛。他们毕竟有几十年的人生历练,比我们要看透得多。” “我知道,”宁媛媛叹息,“所以我屈服了。又或者,我爱他还不够多。” 嘉妮想起汪雨当时不顾双方家人强烈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家在农村的凤凰男。幸而他还算有出息,几年努力就在s市买了房子,事业也在稳步地上升。诚然,凤凰男成功了,人家会说她有先见之明,慧眼识珠;那若是一辈子都毫无起色永远拿着微薄的工资,不说别人会怎么看,只怕自己都会默默后悔,,早知当时就该听父母的话,选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至于现在生活如此辛苦。 苏如敲敲碗:“好了,别不开心,春天都来了,恋爱还会远吗?” 嘉妮整天都有好心情,虽然在茶水间遇到陈亦铭,他依旧很疏远的样子。嘉妮开始不在乎,每个人恋爱了都要有自己的空间,正如她一样。 明明回到家就能见到面,但秦牧约她去外面吃饭。似乎一切没有因为确定恋爱关系而改变,一切又似乎改变了。 秦牧问她:“我搬走后,你继续找室友吗?” “那当然,我每个月还有高昂的贷款要还呢。” 秦牧点了点头,“只准找女室友。” 嘉妮的心底冒起了甜蜜泡泡,“放心吧,就算是男室友,我也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啊。” “你能保证你不是吗?”秦牧好以整瑕地说,“我看着不像。” 嘉妮面色绯红,“不要造谣,我可是个很有节操的人。不过,既然大人你开了口,我就勉为其难找女室友吧。” 秦牧表示很满意。 他的手机短信响起,他看了眼就按掉了,随即望向她:“陈玲有给你发短信吗?” “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都在上班时间发来的,所以没空回她。怎么,她联络你了?” “这周末要到s市来,非要请我们吃饭。连地点,时间都定好了。” 几秒钟后,嘉妮的手机也收到了陈玲的短信,内容与秦牧收到的一致。秦牧说:“既然她诚心诚意,那就去吧,何如?” “当然好,您决定。” “好顺从哦。” “刚开始嘛,表现要好一点,将来气势硬了,才能压得倒你。” “原来有深谋远虑呢。”秦牧觉得不矫柔做作的嘉妮很清新可爱。他们俩似乎暂时都没有习惯情侣的身份,所以有时候握住她的手,她还得愣一愣,随即放松地与他十指交握。 他们用过晚餐,散步着回家。微雨扑打在他们的脸颊,凉丝丝的。秦牧嘴上没有嘘寒问暖,但下意识拉紧了和她的距离。 嘉妮心里暖融融的。她想,秦牧是个适合做伴侣的人,也许不爱说话,但他是会用行动表示。 秦牧说:“我爸妈此次回来,主要目的是看你。他们很喜欢你,所以对我放心了许多。” 嘉妮联想力超丰富地问:“你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回来,所以才要和我谈恋爱吧?” “如果只是演戏,需要演全套吗?”秦牧望着她的嘴唇。 嘉妮的脸热热的,“哪有全套。其实我也只是问问,猜也能猜到你不是个轻易委曲求全的人。要不是我很完美很优秀,你也不愿意正眼看我啊。” 秦牧笑了,“我的眼光向来不差。” 快要到达住所时,秦牧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后,颇具深意地看了嘉妮一眼。嘉妮目光望向别处,不想让他觉得她在偷窥他的私生活。她可不认为当了他女朋友,他的所有事情她都要知道。 他的电话很简短,但嘉妮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时间晚了有点不方便出去。改天吧。” 有人约会他?嘉妮心里偷偷地想。等他挂了电话,他们散着步回家。嘉妮到楼下时,下意识地看了看附近,秦牧问他:“看什么?” 嘉妮告诉他方靖曾经因为没钥匙在楼下等了她很久。秦牧环视四周:“似乎没看见人。” 嘉妮点了点头,在回到家里后才给方靖打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挺疲倦的:“我在外面呢,身体已经好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嘉妮忧心忡忡:“真的好了吗?听你的声音怎么觉得特别没精神呢?” “病去如抽丝,想要恢复熊样强壮,还得好多天呢。” “那你住哪儿啊。” “一朋友家里,你别担心了啊。就这么着,挂了。” 嘉妮听他说在朋友家里,心里稍微宽慰了。最怕的是生病的时候,身边没有人照顾的滋味。 ------------ 第63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陈玲请客的地方在s市最好,当然也是最昂贵的饭店。她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一家三口穿得像赴领导会面,隆重至极。 陈玲爸爸说:“本来早该来感谢你们二位,工作繁忙拖到如今,实在歉疚。来,先干为敬。” 秦牧微笑推辞,“我们都不胜酒力,陈先生别客气了。” 陈太太笑望嘉妮:“玲玲前段时间住你家里,我也知道了,给你带来不少麻烦。我们这个女儿啊,是从小被宠坏了,导致五谷不分,性情骄躁,不懂得待人接物;我们现在还可以多监督些,以后老了,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为人父母,真是操不完这一辈子的心……” 陈玲吐吐舌头。 嘉妮尴尬地笑笑,陈太太拍拍嘉妮的手:“我想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能懂得我的心情。陈玲这孩子不坏,她就是不懂得表达,如果你能教导教导她就好了。” 嘉妮惶恐:“阿姨言重啦,我自己还不懂事呢,怎么能教导她?” “不不不,她因为缺少朋友,缺乏一个能正确引导她往正途走的导师。我们的话她总是当成耳旁风,所以想请宋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和她做做朋友,也引导引导她。” 嘉妮很尴尬。她看了看秦牧,但秦牧与陈玲爸爸在谈人生,对他们的话题显然不曾听见。 陈太太接着说:“当然,如果不方便,我们也不勉强,只是希望陈玲能交到像你这么优秀的朋友……” 嘉妮微笑点头:“我们是朋友,阿姨你放心吧,陈玲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她还小不是么,会慢慢成长的。” 陈玲亲昵地挽着嘉妮的手:“我和爸爸妈妈说了,要在s市找份工作,然后我租你家住好不好?我付三倍租金!” “呃,我家没有空房间了……” “我住小的房间不要紧的。”陈玲兴奋冲冲地说完,或许是意识到嘉妮并不愿意和她住,神情瞬间沮丧了下来,“对不起,也许我太自作多情了。” 看她这样,嘉妮反而抱歉。不过,心思变敏感了不是也是她的进步吗?嘉妮的心思飞得很远,眼前堆叠出了一堆红通通的钞票。 如果她真的付三倍房租呢…… 咳,她从幻想里瞬间清醒过来。人家就算真的愿意付三倍工资,她怎么敢收怎么好意思收啊。那不变相地索要好处费嘛。 在回家路上,嘉妮问秦牧有没有听到她们三女人的对话。秦牧说:“是指陈玲要住咱们家里来的事吧?看你自己的意愿,反正我搬走后,你不是要找女室友吗?” “我很害怕会是惹麻烦上身。” “像陈玲这样的女孩儿,麻烦肯定少不了的。但好在她秉性单纯,年纪也还不大,应该可以改正得过来。” “听起来你对她当我室友的事觉得挺靠谱。” “比找不知根知底的人强。当然,如果她当室友,估计会占用很多你的时间。她会是个话多,唠叨的女孩。” 嘉妮头大:“那我还是不要觊觎她言之凿凿的三倍月租,我还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呢。” 秦牧微笑。嘉妮勾住他的手臂,“喂,秦牧,你说你怎么不像和我腻歪在一起啊?人家不是都希望恋爱了就同居嘛?” “你也说你需要有个人空间,如果整天腻乎在一起,相信很快就腻烦,会把我踢到一边的。” 嘉妮握着脸,“我可是个很长情的人呢。” 秦牧捏捏她的脸颊,“在适当的时候保持距离感会增加甜蜜度。” “秦牧,我觉得你很可怕。” “嗯?” “你是个心机深重,老谋深算的腹黑男。” 秦牧挑眉,“何以见得?我形象阳光,品德高扬,哪里腹黑了。” “你一声不吭地勾引我,做事滴水不漏,至少我看不出破绽。” “会不会是你太小白了呢?” 嘉妮挥拳:“你渺视我的智商,胆子忒大!”她追着秦牧,秦牧拔腿便跑,成年的两人幼稚地像顽童。 秦牧捉住她的手,把气喘吁吁的她拥在身前。“看,体力不佳最吃亏的结果,就是追人不成,反被追到手。” “你话里藏刀吗?” “你想法太多了。”秦牧掐了掐她的脸。粉红色的脸蛋,因为喘而起伏的胸口,细发碎碎地落在额边,看起来妩媚又娇俏。嘉妮的呼吸渐渐急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手足无措。秦牧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晚安,害羞的少女。” 嘉妮脸颊爆红,“你调戏少女的手段太厉害了,害我心如鹿跳!” 秦牧哈哈大笑。他们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嘉妮觉得秦牧是个很会拿捏心理距离的家伙,明明有机会可以亲密的,他罔顾她的期待,并不吻下来,却经常会在出其不意地亲吻她一下。 他相当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 嘉妮喜欢有距离不粘乎乎的关系。她甚至开始幻想也许明天早上,秦牧就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递戒指求婚。她完全相信他会做得到。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甜蜜地睡不着觉。 手机当当两声,她拿起来看了看,是汪雨发来的:“妞,上网。” 嘉妮于是用手机上qq呼唤汪雨。汪雨说:“够速度啊,在家里干么呢你?” 嘉妮告诉她她和秦牧恋爱了。汪雨神速回信息:“早猜到你们会有奸情,那是迟早的事。” 每个人都认为合租的男女必然会产生感情?其实也不尽然啊。如果秦牧不是够优秀,或者换了另外一个不过尔尔的男室友,嘉妮相信自己不会心动。 汪雨又说:“那啥,方靖病了你知道吧?病得还挺严重。” “得了肺炎,说是快好了啊。” “肺炎?哪是啊!他没有说是什么病,但很严重。姜纬都来s市了,说要照顾他一段时间。” 嘉妮的心咯噔一声。“这么严重?前几天陪他输液,确实只是肺炎啊。” “是么,总之他们现在在医院。” “连姜纬也在?” “是的。他和方靖那么要好的朋友,哪能坐视不理啊,所以就来了。” 嘉妮非常难以置信。方靖得了很严重的病吗?他并没有在她透露丝毫啊。 她越想越难安,给他打了电话。 ------------ 第64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接电话的不是方靖。 他一接起来,那一声淡哑的“喂”,嘉妮就知道他是谁了。心微微的一刺,无关其他,再没有感情,只不过从前的往事,还没有完全从她的记忆中退场。她调整心态,“姜纬吗?方靖在哪儿?” “哦,他在房间休息。” “你们别骗我了,是在医院吧?” 姜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方靖说怕太麻烦你,所以没有告诉你。” 嘉妮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方靖真的没必要隐瞒他的病情,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又不是至亲,或是恋人关系,听到他患重病的消息虽然难过,但总不至于要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反观他的隐瞒让嘉妮感觉到一丝古怪和不对劲。 “他现在情况如何?” “还好,刚刚打完点滴在休息。” 嘉妮说过去看望,姜纬连忙说:“天已经很晚了,过来不方便,而且你明天要上班。不如等有空时再来吧。” 姜纬的声音一惯的淡哑,平平的,听起来却是很舒服的语气。他总是很为人着想,心思缜密。嘉妮怔忡了会儿,问他:“你是特意过来照顾方靖的吧?你的工作怎么办?” “这段时间想休息,所以休假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挂断了。嘉妮抱着流氓兔,心情有些微沮丧失落。她想到秦牧,感到一点儿心虚,仿佛她出轨了似的。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她和秦牧说晚上要迟点回家,她得去看方靖。秦牧问她是否需要一起,嘉妮想了想说:“不用了,你忙自己的。” 和姜纬的关系澄清一次就够了,秦牧现在虽然是自己的正牌男友,但他与方靖并不熟悉,去看望也不是很有必要。嘉妮特意在公司附近买了束鲜花,前往医院的住院部。 姜纬到医院楼下接的她。仅仅隔了二十天,他们又见面了。 姜纬看上去仍然很清爽,只是神情倦怠,比先时瘦了些。他和嘉妮话不多,在进电梯时,嘉妮实在很害怕这种死寂般的沉默,便问他方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胃部有肿瘤,情况不太好。”姜纬说,“他在非洲的时候做检查发现的,刚好那时他的父母催他,他也想回来确诊,就结束了那边的工作回来了。但是没想到他家里发生了那些事……”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嘉妮的喉咙像被捏住了似的,半点发不出声音。活生生的悲剧,竟然出现在她的朋友身上,让她觉得生命太无常了。怪不得坚强如方靖,都会在她面前痛哭无声。 “医生对他的病情怎么说?”嘉妮压抑着情绪。 “现在由于肺炎还没好清楚,不能做手术。只能等。” 嘉妮嗫嚅了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姜纬望着她:“胃镜抽取肿瘤结果是恶性的,至于到什么程度,唯有开腹手术后才能真正知道了。” 嘉妮的眼眶湿润了。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没想到会来这么一抹悲催的起伏。她去看方靖的时候,他撑起来对她笑,嘉妮将他压到床上:“好好休息,别起来了。” “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特意跑来啦。”:方靖说,“白天要上班,早点回去吧,医院空气不好。” 嘉妮难受极了。她一下下拍着他的胸口,像哄婴儿。方靖望着她傻笑,“咳,别把我当孩子了,你们俩也有段时日没见了,去喝咖啡去,我睡会儿。” 方靖似乎真的睡了。姜纬说:“要不就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他这会儿没检查也没挂点滴,没人在旁边也不要紧。” 嘉妮点了点头。 他们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嘈杂的小面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最爱在学校对面吃拉面,几块钱一大碗,她总是吃不完的,一半以上都要倒给他;姜纬就把他碗里的肉一片不留地都贡献给她。 那时候的爱情,真是单纯地近乎无私。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嘉妮捧着面碗问他。 “一个月后。”姜纬说。 “可以休这么长的假啊,”嘉妮羡慕极了。瞧瞧,官二代的好处此时就彰显出来了。 “嗯,”他微微一笑,“还好有假期,可以过来照顾照顾方靖。他现在真没什么亲人了。” 以前挺幸福一孩子,谁知道会发生如此变故呢?嘉妮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想到他就乐,他活力四射,是个天生乐观开朗的男孩;而现在…… “以后我休息时间会尽量来医院照顾他的。”嘉妮说。 用过晚餐,他们又回医院陪了会儿方靖,嘉妮才回到家里去。秦牧已经到家了,嘉妮放下包包,直扑秦牧的怀抱。 秦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吻吻她的秀发。“心情不好?” 嘉妮没有说话。秦牧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去过医院了?” “鼻子真灵。”嘉妮拉开距离望着他,“答应我,要健健康康的。” 秦牧呵呵地笑了:“我身体强壮得很,倒是你要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太差了。”他拍拍她的脑袋,“方靖病得厉害?” 嘉妮缓缓地点了点头。秦牧拥着她坐下:“不要太伤感,生老病死是正常的轨迹,世界上总有人欢喜有人悲。总是太圆满,到死也会有遗憾。” “会吗?谁不希望自己圆满啊。” “当然会,会质疑自己年青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那样,为什么不换条路走,也许结果就不一样;总会有遗憾的事。可能由于当记者太久,见识的社会新闻太多,关于死亡的话题,我变得和很多医务人员一样,相对麻木。” “我没有办法麻木,如果一个健康的朋友从我身边死掉了,我想我这辈子都有阴影。” 秦牧爱抚地拍拍她的头,“事情还没有发生不是吗?只要不是病入膏肓,做了手术都能好的。换个角度来看,就算果然不行了,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把他目前想要完成的完成了,也会走得没有遗憾的。” 嘉妮幽幽叹了口气:“你冷静地可怕,你是不是外星人啊?” ------------ 第65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我在安慰你呢,总不能我比你先哭了吧。” 嘉妮扑嗤笑出声。她靠入他怀中,“现在心情好一点了。谢谢。” “不客气。男朋友的功能之一,就是哄女友开心。” 嘉妮窝心地将他抱得更紧。嘉妮发现,他们和以前一样,话题不会多,但就算没有话题可以聊的时候,也觉得气氛温馨宁静,没有无话可说的尴尬。 这是不是就是可以携手一生的预兆呢。 嘉妮动了动,把他的腿当成枕头,舒服地躺着。秦牧说:“会觉得无趣吗?我个性沉闷,不花俏,不多话。” “我喜欢这样的环境,谁都不喜欢长舌妇。” “可是很多女性婚后嫌丈夫沉闷,于是往外寻找桃花。” “你是觉得我是属于婚后要去寻找桃花的人?”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可能发生改变,我觉得婚姻是相互磨合,相互退让的过程。磨合好了,就能婚姻美满;退让得宜,会让生活甜蜜。如果总要计较,婚姻对任何来讲都是不牢靠的。” “你觉得你是个能退让能包容的人吗?” “要不,咱们试试?” 嘉妮从他腿上跳了起来,“不不不,你的进程太快了,我跟不上你脚步。” 秦牧耸耸肩,“我无所谓,婚姻于我而言早或晚都可以,急躁的不都是你们女生吗?” “才没有,我现在享受单身和恋爱时光。”嘉妮朝他做了个鬼脸,“我去洗澡了。” 第二天去上班时,在电梯里遇到陈亦铭。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脸上就写着“谁也别惹我”。嘉妮连和他打招呼都不敢,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步伐走出电梯,走进公司。 一整天他的情绪都很低落,嘉妮忍不住在qq上问他怎么了。他没有回答。 嘉妮于是觉得好无趣,自己好好的关心,他不领情就算了,凭什么给脸色看呢?她又没有得罪他。 想到秦牧关于“男女有没有纯友谊”那番言论,又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也许以前陈亦铭是对她有几分爱慕,所以才能和她相处如此和谐。可是有了女朋友就把以前的朋友都抛弃,可见陈亦铭的情商正在直线下降。 下班的时候陈亦铭发短信给嘉妮:“一起吃晚饭,有话和你说。” 嘉妮惊讶。他有话和她说?还是如此严肃正经的语气。她不禁要猜测,他们要说什么啊?该不会是黄樱又在他面前搬弄了她的是非吧。 他们全程无交谈地进了公司附近的茶馆。 因为不经营晚餐,而且未到客户活跃时间,静、香茶馆显得非常非常冷清和安静,音响里放着筝筝淙淙的古筝cd,令人心情阔朗。 嘉妮望着满脸抑郁的陈亦铭,忍不住说:“喂,你应该不想整晚都让我看着你的扑克脸吧。” 陈亦铭勉强扯了扯唇角,“对不起。” 嘉妮逗他:“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陈亦铭低着头,“黄樱怀孕了。” 嘉妮怔了怔,随即说:“恭喜。” “你看我的样子值得道喜吗?” 嘉妮收起了笑脸:“那是怎么回事?你不妨说一说吧,老是你一句我一句,你累我也累。” “她怀孕了,非常坚持地想要结婚。我说结婚ok,但是没有心理准备这么早要孩子。” 嘉妮心里默默地鄙视他,又觉得可以理解他。二十五岁的男孩子,玩心未够,怎么可能担当父亲这样一个角色?不管是心理还是身理上,他都还希望自己是单身贵族。 “然后呢?” “她先是答应了。”陈亦铭说,“然后我们就和她家里谈结婚程序。首先是礼金,对方要开口18万。” 嘉妮震惊了。在她们h市,礼金并不多,就算在繁华的一线城市s市,也没有如此高昂的礼金啊。除非那些富贵豪门,否则平民百姓,哪里给得出来呢? 嘉妮已经略微猜想到了。“礼金谈不拢了,是吧?” 他点了点头:“他父母非常强捍,说我弄大了他们家女儿肚子,不给礼金休想娶她过门。你说哪有这样的啊,本来好好的感情,都让世俗的东西给亵渎了。” “现在的结果是怎样?” “我的父母也觉得18万礼金太高昂,并且对于他们家的处事方式感到厌烦,坚决反对我与黄樱结婚。我现在陷入了两难啊!嘉妮,你帮我一下。” “你要我怎么帮?”嘉妮忽然同情起他来。他的爱情才春风得意了多久啊!才一个月不到,就立刻卷入了麻烦当中。“黄樱什么态度?” “她和她家人站一阵线。说那礼金拿过来,将来也是我们的共同财产,都是夫妻了何必计较那么多?” 嘉妮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只怕礼金尽数落入他的父兄手中,你们俩一分都拿不到。” “我看他们的野蛮劲儿,不像疼惜女儿的。”陈亦铭说,“老实说,本来了解就不够,这么一整,我对她也非常没信心,我想起你讨厌她的原因,也许她的真实性格,和她家人是一样的,野蛮强悍,只是外表装弱。” “那些都是过去的她了,也许她现在早已经改变了性格呢,你倒也不需要因为我个人的观点而对她的感情产生变化。”嘉妮说,“我只是觉得你比较冲动不理智,既然没有要小孩,为什么安全措施不做好!现在这样主动权完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了啊。” 陈亦铭垂头丧气:“她说她在安全期内。现在回头想想,我怎么觉得她像是骗婚啊。” “呃,她的人品应该还不至于遭到如此地步。”嘉妮说,“你现在的想法是想要她打掉孩子,不结婚。是不是?” 陈亦铭抓抓头发:“我知道很混蛋,可是……你能不能理解我?” “不能,我会鄙视你。” “嘉妮,别这样……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了。” “早知道干嘛去了?前几天我像欠了你五百万似的,你还记得吧。”嘉妮翻个白眼,“黄樱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吧?” 陈亦铭无语凝噎,“我错了。” “你也没错,一个男人被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看上,哄着捧着,当然会忘记了一切。”嘉妮叹口气,“只是她都怀孕了,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帮着你让她打胎,果断分手?我都觉得是作孽。” “那我的人生如果将来和这样的女孩绑在一块儿,你就不作孽吗?” “你是成年人,以前的智商情商去哪里了?你的前女友和黄樱是一个段数的吗?自己栽进去,还能怪别人呢?” “我知道是我错,我知道如果劝打胎要分手我都他妈猪狗不如,但现在猪狗不如,总好过将来生不如死吧。” ------------ 第66章 更新时间:2011-08-19 宋嘉妮不知道要怎么办。短暂的会面,他们也谈不出一点头绪。嘉妮只答应陈亦铭帮他想想办法。 回家的时候,她问秦牧吃过没有,他说等她,于是她带了几份小菜回家,却发现秦牧已经煮了简单的家常菜。 嘉妮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一口:“我怎么觉得你是个全能的男人呢?” “所以你该知道我是个多优秀的男人了。” “你怎么不假装地谦虚一下!” “我不想那么虚伪。” 嘉妮呲牙咧嘴地笑了。她分发筷子和汤匙,享受他做的美味。也许是因为有了爱情这道调料,他做的菜才显得特别好吃吧?秦牧告诉她:“我爸妈马上就要准备回加拿大了。她说希望我们夏天的时候去看望他们。” “哇……”嘉妮的眼睛闪闪亮,“好耶,如果你赞助机票的话。” 秦牧笑了笑,“没问题,区区机票钱,我还出得起。” 嘉妮忽然说:“如果我怀孕了,你必须要和我结婚,你娶不娶?” 秦牧看外星人似的看她:“你单性繁殖啊?” “哎呀,人家是假设。” “娶。” “那如果我家人狮子大开口,要18万礼金呢?并且可能没有陪嫁。” “单靠工薪族想要18万礼金显得很遥远,可以申请分期付款吗?” “如果不能呢?” 秦牧为难了。嘉妮笑眯眯地望着他的神情,听他缓缓地说:“首先我得衡量下我们的感情是不是比18万还值得。其次看你和家人处事如何,假如让我失望了,那也许这婚我就不结了。” “你会怎么做?让我打掉孩子,给我几万块钱,从此两清?” 秦牧神情古怪,“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真的是很难的选择题。说吧,是谁遇到了这么棘手的问题。” “你不要那么敏锐好不好。” “如果不是身边有朋友遇到相同的问题,我想你不会无聊到拿这样的问题来考验我。” 嘉妮撑着脸,“假如我家人真的因为我怀孕了,就非得让你给18万礼金,一点不能退让,态度强硬,你会怎么样?” 他思索了会儿,“我给。” “为什么?” “因为是你。先粗俗地说一说爱情无价。然后客观地分析,你的价值总比18万强,更何况,人民币通货膨胀地厉害,而你可以保值乃至升值。” 嘉妮忍不住笑起来了,“虽然很扯,但我听到你这番话还挺高兴的。如果让我打胎再给几万元钱,然后分手,那对我来讲会是莫大的羞辱。” “每个人的道德观念都不一样,”秦牧望着她,“你觉得羞辱,是因为你没有想过拿婚姻做利益。但如果一开始就奔着利益去的呢?如果男方抵死不从,坚决不结婚,她能怎么办?独自产子当单亲妈妈?我想她没有那么蠢笨。不能说冲着利益去的女孩就很可恶,毕竟到最后,丢了孩子和感情的人是她。” 嘉妮并不信任黄樱,是因为他们有六年的同窗“情谊”可以见证。她相信性格可以改变,但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不会被动摇的。黄樱因为生长在并不富裕的,甚至有点贫穷的家庭,她自卑又不肯安于现状,遇到陈亦铭这样仿佛镀了金的男孩子,想要抓紧幸福,本身没有什么错,错在于胃口太大,很容易消化不良。 “如果那个女孩不值得你投资18万,那你真的会让她去打胎,然后分手吗?” 秦牧沉默很久,才说:“我不是圣母,大约做不到委曲求全。” 他的想法和陈亦铭一样的。嘉妮明白,估计大部分男人都会做一样的选择,但会有圣母跳出来说:还是不是人啊你们,要扼杀一个生命!~你们简直就是刽子手!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戴套和人家发生性关系?你精、虫上脑啊! 但是,一条生命重要,还是将来孩子出生在幸福的家庭里重要?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孩子能幸福吗?如果两人勉强为了孩子而结婚,估计走不了几年,还是场悲剧。 秦牧说:“所以我觉得安全措施很重要,在没有决定要小孩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 嘉妮脸颊微微的红了。 “如果是想骗婚,你觉得她可怜吗?”嘉妮问。 “不会,咎由自取。” 嘉妮托着脸,叹气。黄樱啊黄樱,究竟是你一直不长进呢,还是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有偏见? 秦牧夹菜给她:“吃饭,别为别人的事影响了胃口。” 嘉妮扒着饭,眼睛盯着他。秦牧和她对望,“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我只是忽然想感慨一下,家庭环境对子女的重要性。很多性格不健全的孩子,多半长在不健全的家庭不如。” “只能说那是影响孩子性格的一个部分,也不能全归咎到家庭里面。尤其在成年后,应该要有足够的能力去调整自己的状态。” 嘉妮点点头,心里暗想,将来如果她当了父母,她一定会给孩子足够的安全感,爱护她,守护她,引导她,一定不让她误入歧途。她心里又想,自己似乎太武断了,就凭着对黄樱的偏见,已经早早地为她套上了“骗婚”的枷锁。 洗过碗后,他们俩依例在客厅各玩各的。秦牧在整理资料,嘉妮逛论坛。偶尔遇到有人说“女友怀孕了,我不想要,因为还爱前女友”,被网友攻击得灰头土脸,几乎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为男人说话。 是的,不论怎么样,这件事错总在于男人。因为最后受伤害的都是女孩子。陈亦铭至少心里是喜欢黄樱的,也有想和她结婚,只不过因为礼金的问题,让他们家看清了她家人的处事方式,望而却步了。 秦牧探头过来,刚好看到她浏览的帖子,“还在纠结呢?” “我替别人纠结。” 秦牧摸摸她的头发:“你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不需要纠结这些吧。” “假如这个男的真的让女友打胎然后分手了,你觉得会怎么样啊?对他的人生会有影响吗?” “多少有一点。” “如果他结婚了呢?” “如果能定下心来结婚,说不定可以走下去。婚姻不是将错就错么?” 嘉妮叹了口气。陈亦铭的事情还不单是结婚就能解决的,横在眼前的18万礼金怎么解决?当然,如果黄樱够坚决,她可以偷偷地和陈亦铭站在同一阵线,但可惜的是,她的态度都让陈亦铭产生骗婚的想法了。 ------------ 第67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秦牧忽然揽过她的肩头,“你是不是看了帖子,对男人感觉绝望?” 嘉妮摇头,“别人是别人,我倒不会因为某个人渣就对所有男人死心。你不是挺好的么。” 他执她的手一吻,“谢谢信任。那么,别再纠结,帮我个忙。” 嘉妮疑惑地望着他。 “到楼下散散步,你太缺乏运动了。” 嘉妮立刻赖到他腿上,“不要,很累啊。” 秦牧直接将她拎起来:“走了,要养成习惯。” “也没见你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嘉妮低哼。 “但我有睡前运动的习惯。” “睡前,运动?”嘉妮眼睛亮了。 秦牧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你,单纯一点不行吗?” “我怎么不单纯了!不就是睡前做做俯卧撑什么的嘛,不健康的是你吧!” “……”秦牧被她摆了一道,更加无语了。嘉妮得瑟地挤眉弄眼,秦牧伸手掐住她的腮帮子:“喂,得瑟够了啊。” 嘉妮边喊疼边跳脚,“放开放开,有没有风度啊,让我猜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嘛你。” 他松了手。嘉妮搓搓脸蛋:“亏你下得了手,多粉嫩白皙的脸蛋啊。” “你不是一般自恋。” “那你能否认我脸蛋粉嫩白皙吗?我那是自信,不是自恋!”嘉妮心中一股甜蜜泡泡。严肃老沉的秦牧,也是有丁点儿情趣的嘛。在快要回家的时候,秦牧说,“你等我一下。”然后钻进了附近的药店。 等他出来后,嘉妮疑惑地问:“生病了?” “买生活必须品。”秦牧云淡风清地说。 嘉妮偏着头发了会儿呆,才忽然体会过来他的意思。她的脸颊像发烧,清了清嗓音:“那个,那个啥……” 秦牧说:“有备无患。” “呃。”嘉妮再次失声了。她低低地咕哝了句,“讨厌。” 秦牧呵呵笑了。嘉妮觉得这似是而非的暧昧很对她的胃口,感觉秦牧简直像个调情达人。可是回到家,人家依然气质彬彬,并没有化身野兽。反而是嘉妮竟然有点儿“迫不及待”,想着就脸红心跳。 可是直到回房间,秦牧也只给她一个晚安吻。 嘉妮抱着流氓兔,狠狠揪它自言自语:“是不是男人啊,怎么不动心?就亲额头就够了?” 嘉妮为自己感到脸红。她怎么就不能矜持一点呢?不过,她又为他们现在的关系感到欣慰。她相信秦牧以后能很好地把握好两人的关系,让其张驰有度,不会太早地失去新鲜感。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亦铭用眼神向她求助。嘉妮在qq上问他,“你和黄樱有联络吗?” “怎么可能没联络,她现在就怕我消失呢。只差成天堵在我家门口了。” 嘉妮汗颜。陈亦铭发了个抓狂的表情:“我快要疯了。” 嘉妮很想说他活该,可是基于好友情谊,忍着没说出来。老实说,她并不想涉这趟浑水,她和黄樱的交情本来就不好,她出面怎么能合适啊。黄樱也不可能觉得她说话会客观啊。但她没想到黄樱在傍晚的时候找上她了。 那时嘉妮才从医院出来,和姜纬在一起。黄樱就站在医院门口,见着她立刻走上前,“我等你好久了。” 嘉妮很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之前我就看着你进去的,想等一会儿你就下来,没想到左等右盼,等了快一小时。”黄樱跺了跺脚,尴尬地笑笑,“腿都站麻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嘉妮和姜纬说:“你先上去吧。” 姜纬一走,黄樱就说:“新男朋友啊?” 嘉妮的脸板了起来:“你说话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呢,总乱说话不好吧。” 黄樱撇撇嘴:“行了,快走吧,我快要累死了。”她拉着嘉妮进了家炸鸡店,人迹罕至那种,点了大堆的炸鸡可乐开始吃。她说她饿坏了。嘉妮面无表情地睨她:“你不是怀孕了吗,吃这些不好吧?” “早孕反应很辛苦,什么也不想吃,就光想吃炸的。”黄樱笑笑,“你说奇怪吧。” “是很奇怪,大部分准妈妈会为胎儿着想,尽量不吃垃圾食品。”嘉妮等着她先切入主题。黄樱找她,绝对是为了陈亦铭的事。 “我都快要饿死了,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黄樱舔着流油的手指,嘴里塞满鸡肉,口齿不清地说。等她吃了两个鸡块,一杯可乐,打了个饱嗝,总算开腔了,“现在我和陈亦铭的关系,你也知道了对吧,看在我们是同窗的份上,帮帮我。” “怎么帮啊,你们家人要礼金要也太狠了,陈亦铭毕业也没几年,哪来那么多钱啊。” 黄樱的眼神垂了下来,“我知道,我也不想要啊,但我家人坚持,我说服不了他们。” “你是他们家的女儿,他们总不能置你以后的幸福不顾吧。为了礼金的事情闹得这么僵,如果将来嫁到他家里,你怎么和他们和谐共处啊。” “因为我怀孕了,家人怕他们家以后瞧不起我,所以才要18万礼金的,何况18万对他们家来讲也不算多。” 嘉妮冷哼:“对他们家不算多?你这话听着怎么就像冲着他们家钱去似的。谁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而且老人家辛苦半辈子了,总不能为了儿子全部都付出去吧,你们家也要站在人家家里想想。你看看,本来和陈亦铭感情好好的,如今闹到这步田地。” “我也没有办法,”黄樱楚楚可怜,“现在他们看见我就躲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着肚子一天天快要大起来了,婚事还落在半空中,你以为我的心能好受吗?要是我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大家子在后面绸缪策划。” “你还年青,没想过没有深厚的感情和经济基础下生孩子会对ta的一生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黄樱直视嘉妮:“你的话有偏颇,非得到有经济基础,人人都已经三四十了,孩子的质量能好吗?” “好,退一步说,那感情呢?你觉得和陈亦铭的感情基础扎实吗?你知道你们俩的选择都是对的?在两人感情都没有稳定之前,生孩子多任性啊。” 黄樱拉下了脸,“我听出来了,你和他们一样,想让我打胎。我真可笑啊,怎么会想到让你来帮我?你和陈亦铭根本是一伙的!” ------------ 第68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黄樱愤怒地拎起包就走。嘉妮只得追出去,“喂,你冷静一点行不行,几岁的人了,不能不冲动吗?” 她愤恨地盯着嘉妮:“我冲动?如今个个都劝我打胎,你们到底有没有为我想?” “如果你们家人不纠结那18万礼金,也许你和陈亦铭已经领了证,可以好好地期待婴儿的降生。可是现在,你觉得有人期待ta来吗?” 黄樱的声音陡然拔尖,“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她跑走了,嘉妮没有追。看着她仓促的背影,从来都厌恶她的嘉妮,忽然有了一点怜悯和同情。会不会只是她的家人一直强烈要求高昂的礼金,其实她也想姿态低一点呢? 她的家庭不富裕,父母待她也不怎么好,也许这样的父母,只在意女儿能带给他们多少利益,而不是考虑她以后过得幸福不幸福。 她落寞地回家,在家楼下,她看到秦牧和一个女子并肩在前面走着。 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穿着很时尚。她优雅的高跟鞋在空旷的地上发出笃笃的声音。他们说些什么,嘉妮听得并不真切。只是,秦牧忽然停下了脚步,嘉妮听见他说:“就到这里吧。” “不邀请我上去坐会儿吗?” “不方便。” 嘉妮心里有一丝痛快。秦牧,很好。她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朝珠曼打招呼,“哈罗。” 珠曼温婉地朝她笑了笑,“你好。”她和秦牧说,“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嘉妮假腥腥地邀请她到楼上坐坐,她说不了,以后吧。 等她走了以后,秦牧说:“在附近遇上她了。” “不用特意解释,”嘉妮挽住他的手臂,“我不会盲目到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就火冒三丈啦。珠曼她现在需不需要工作的啊?” “好似还没有找到工作。”秦牧说,“海归眼光高,但梦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往往找不到特别称心的工作。” 嘉妮点了点头。两人相处的时候嘉妮频频走神,秦牧忍不住捏捏她脸颊:“想什么呢?” “喂,你不要捏上瘾了,我的脸很宝贵的。”她揉揉脸蛋。 “嘴里说着不在乎,是不是有点生闷气?” “什么?” “偶遇珠曼的事。” “咳,”嘉妮翻个白眼,“我真的很大方的,何况,我最近也在会旧爱啊。” 秦牧古怪地望着她。嘉妮老实地点头说:“真的,姜纬来s市了,他在医院照顾方靖,所以我有去医院都会碰得上。” “咱们这是在相互揭底?”秦牧挑挑眉。 “亮出底牌也没有什么不好,在某些事情上,保持神秘不好吧,容易胡思乱想,乱想的结果会变得猜忌,不信任,然后分道扬镳。” “有道理。” 嘉妮告诉他黄樱的事。秦牧挑挑眉:“她会来找你,思维很古怪。你和陈亦铭的交情好过和她的,她心知肚明才是。” “估计是想从我这里探探陈亦铭的口风。”嘉妮叹了口气,栽倒在他身上,“我看陈亦铭这次情关难过啊。” “所以感情有风险,恋爱需谨慎。” “假如你是陈亦铭,最终怎样抉择。” “被全世界骂得最惨的那种抉择。不过,如果我是陈亦铭,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不追,反而喜欢了心机深沉的黄樱,他的眼光有问题,所以他和我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哎呀呀,你诋毁别人的同时还夸自己,你怎么好意思啊。” “我是陈述了个事实。” 嘉妮自恋地笑了:“所以你其实也觉得我非常优秀吧?” “是的,简直天下无双了。行不行?” 两人抱着一起傻乐。嘉妮又觉得陈亦铭正在水深火热,方靖正在忍受病魔的煎熬而她在哈哈大笑非常不人道,连忙收起了笑容。秦牧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情似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如果都要顾及别人,还活得下去吗?” 嘉妮依靠在他怀里,“你说方靖最后会不会有事啊。” “我不是医生,如何能知道?我祝愿他没事。” 几天之后,方靖进行了开胃手术。漫长的手术过程,她,汪雨和姜纬都在手术室外等候着。 姜纬让两个女人先去休息,距离手术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汪雨就和嘉妮一起去附近吃午餐。她焦心地望着嘉妮:“你现在和秦牧真的在一起了?” “是啊。”秦牧的爱情不愠不火,但是和他在一起感觉有力量,很清新,能携手走完人生的感觉。 “真的不再考虑姜纬?你看他都特意来s市了。虽然一半是为方靖,但有更多的一半,是为了你啊。” 嘉妮平静地说:“在春节的时候我们已经深谈过一次,不可能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操这个心啦。” “只是看着他还不能走出来的样子,很难过。” “总是需要时间的。”嘉妮垂下眼眸,“你不要和他经常聊到我,让我淡出他的视线,他很快就能忘记掉的。” “别自欺了,他不是三年了也没忘了你吗?就你这个无情的小妖精,早把他抛诸脑后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那难道我还得在原地等他啊,等着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吗?”嘉妮落寞地自语。 “我知道你对。但有时候会觉得,上天真是爱捉弄人。早知道是这样,你们当时就不要在一起了。”汪雨笑笑,“我当初馋他可馋得紧呢。” 嘉妮有少许尴尬。“感情的事情,谁能说让它来就来,让它走就走啊……我们都像被命运支配着,被动着一步步走。” 汪雨看起来比嘉妮还落寞。好久才咧嘴笑说:“算了,别谈扫兴的事,咱们打包点食物给姜纬。他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肯定也特别闷。” 几个小时后,方靖的手术顺利结束了。胃被整个切除,将来肠胃功能必定大大受影响。好在手术后不久,方靖就清醒过来了。见他最好的几个朋友都在,感动得眼泛泪光。 秦牧陪着嘉妮来看望过他一次,和姜纬不期而遇。两人见面没有嘉妮想象中的尴尬,只是漠然,点点头就算是招呼。在方靖出院后,姜纬单独约了嘉妮出来。 他们去s大附近的酒吧。那是个单纯的,学生来玩的酒吧,气氛很安静,有驻唱歌手低哑仓桑地唱着老狼。 姜纬开场便和她说:“我要回去了。虽然休假不满,但是家人和同事都在催。” 嘉妮点点头。“你来照顾方靖这么久,也够了。” “我来s市,也想回味一下当年我们在大学里面时的感觉。其实不过几年而已,就已经觉得距离我们好遥远,好遥远。”他落寞地说,“不管我们是谁伤害了谁,我这辈子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他们碰了碰杯子。 “秦牧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祝你幸福。” 嘉妮的喉头酸涩,“也祝你幸福。” ------------ 第69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上班的时候,嘉妮注意到陈亦铭非凡的神采。她于是问他:“事情解决了?” 陈亦铭抱着自己的头说:“我知道我此时欢呼雀跃会让你骂我畜生,搁天涯上我就是人见人骂的贱人,但我真的很开心。” 嘉妮的脸抖了抖,“您老铺垫了半年,是想说已经说服黄樱去打胎了吗?” “她自己流产了。下楼的时候跌了一跤。” “……”嘉妮忽然就觉得陈亦铭很可恶,对他瞬间感觉到陌生。 “但是孩子没有了,真的让我感觉轻松很多。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小月子,你放心吧。” 嘉妮从来没有对黄樱上心,所以也没有必要对她感觉到放心。她只是觉得经历此次,陈亦铭忽然就不是她眼里那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了。他不成熟,甚至自私自利。 秦牧说她你是个古怪的,心思复杂又矛盾的家伙。嘉妮说:“可是矛盾不是很真的性情吗?如果我鼓掌欢呼,你会觉得我有病。” 秦牧摸摸下巴,“那倒是。” 嘉妮闷闷不乐。秦牧说:“周末出去走走,这段时间你憋坏了。” 嘉妮惶恐:“您不是又让我去爬山吧,我爬不动爬不动爬不动……”她无限回声。 “不爬山,投你所好。” “看帅哥么?” 秦牧冷冷睨她:“有我了,你还需要看别的帅哥?” “帅哥不嫌多乎。” “美食中不中意?” 嘉妮快乐地像个孩子,跳到他身上,把他扑得差点摔倒。嘉妮的腿缠在他的腰上,秦牧的眼神深了,“你的动作不会太诱惑吗?” “看你挡得住诱惑不?” “挡不住如何?” 嘉妮嘻嘻笑了,低头吻他的嘴唇。秦牧迅速反被动为主动,扣住她的下巴,吻得激昂又热烈,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 他们抵着额头,亲昵地喘着气。他还要吻她,嘉妮气息弱弱地说:“能不能下来先?我腿好酸啊!” 秦牧笑了。 周五晚上,嘉妮才知道秦牧要带她去三亚。她捧着脸惊叹:“会不会太浪漫啦,你这样会害我下半个月吃稀饭配咸菜的!” “没关系,我买油条给你配稀饭。”善良的秦牧说。 “你就不能提供一点肉吗?” 嘉妮对于秦牧的举动很开心。女人么,多少还是有点儿虚荣的,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也矫情地喜欢在蓝天大海下拥抱和奔跑。 他们到达三亚的时候,已经入夜了。秦牧只订了一个房间。嘉妮紧张得小脸发烫,手指紧拽裙角。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何况他们的关系和温泉之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海边,从落地窗就能看到外面的大海。时值三月,天气还未大热,晚上的海边人也并不多。秦牧把行李放下,让嘉妮去洗澡。嘉妮在浴室磨蹭半天出来,看见秦牧站在窗户面前打电话,一袭休闲装的他看起来笔挺,俊朗,她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 他们在沐浴后手拉手下楼去吃宵夜。秦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车,载着她到不太热闹的地段吃海鲜。嘉妮说,“你对这里好像很熟。” “在这里工作过一年。” “我以为你毕业后一直在今日导报。” “是的,外派到这里来了。”秦牧说,“那是一段很美好的人生旅程,每天都有美景相伴,有可口的美食,永远温暖的天气。在这边,不用考虑穿什么衣服,男人一条裤叉就可以过一辈子了。” 嘉妮撑着脸:“每天都可以展示自己最美的衣裳啊。女人估计会为自己穿什么裙子而愁到爆。” 他们享受微风,吃着新鲜无比的海鲜。嘉妮感慨很久都没有如此放松,打从当起房奴,她都恨不得把钱掰成几瓣来花,做的最多的梦就是彩票中大奖。所以平时能宅在家就宅在家,因为可以不花费。 嘉妮忍不住问秦牧:“你大老远带我来三亚,应该不是只带我来吃海鲜这么简单吧?” “嗯哼,”秦牧认真开着车子,“明天有个哥们儿结婚,我想带你见见大伙。” 嘉妮眨了眨眼,心里很有些快活。他不把她藏着掖着,大方地公之于众,是对她的一种肯定。可是,他们会不会太早了呢?嘉妮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在超速度前进。她也害怕进程太快,反而得不到好结局。 但转念又想,连双方父母都见过了,不管是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他们在别人的眼里关系早就定形了,还怕来参加他哥们儿的婚礼? 回到酒店,嘉妮的开始感到不安,还没怎么样,脸和身体就热得发烫。她觉得秦牧简直不是人,他怎么能那么淡定呢?不管他左胸膛下的心脏是否在快速跳动,他表面平静极了,嘉妮心想,做准备是她“邪念”太多了吗? 秦牧当着她的面脱衣裳,嘉妮的眼睛便瞪得很大。呃呃,合适吗这样……他淡定地转过身,原来身上还穿着白色背心。嘉妮连忙钻进被窝,盘据一方,背对秦牧而歇。 虽然是第二次和他同床共枕,但两次的心境完全不同啊。她忐忑不安,等他上了床,她就更加紧张,秦牧忍不住笑她:“你在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你想太多。”她哼了哼,“好困,睡了。” 秦牧于是很安份地躺在她身边,嘉妮的长睫毛不停抖动,想看看秦牧是否在睡觉,又怕他在看着她,如果捕捉到她的眼神,会显得很尴尬。 “颤抖得那么厉害,不如睁开眼睛吧,我看着替你难受。”秦牧笑她。 嘉妮的脸颊更烫了,“你这人……” “好了。安心睡吧。”他关了灯。 嘉妮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不做什么似乎说不过去,可是做了什么,又觉得太草率。而且,秦牧是不是真的柳下惠啊,他好像毫无情、欲似的,难道……呃,他有隐疾? 嘉妮忽然想,她似乎得验明正身,保证他们将来会有和谐的性福生活。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她感觉秦牧的身体朝她贴了过来,她紧张地绷直了身体,气息瞬间变得急促。他吻着她的后颈,她痒得直缩,一股麻麻的感觉游遍全身。终于止不住笑出来,翻了个身,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他攫住她的嘴唇,嘉妮搂住了他的脖子。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发生地好像都那么顺理成章。 ------------ 第70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嘉妮是被拍醒的。昨晚不知几时才睡着,睡得极沉,连半点酣梦都不曾有。在秦牧坚持不懈地在她臀部拍了n下后,她才舍得睁开眼睛。 秦牧的脸超近距离地贴近她的脸。她忽然伸手扯他的脸:“别妨碍我睡觉。” “该起来了。今天有正事要做。” 嘉妮实在不想离开被窝。她勉强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尖叫一声,连忙裹住自己,赫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她揪着被子踢踢秦牧,“出去,我换衣服。” 秦牧非常配合。嘉妮等他出去,飞快地穿了纱裙,站在镜子前面梳头时仔细观望自己,其实她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她梳了个花苞头,脖子上特意挂了串贝壳项链,穿着凉快的复古串珠凉鞋,女生的打扮都是无师自通的,把美丽展现在别人面前,一点都不需要人教。 秦牧对她的装束很赞赏,“走得那么匆忙,你竟还记得带如此多佩饰,真厉害。” 嘉妮吐吐舌,“我期待夏天已经很久了。”人往往总是这样,冬天的时候怀念夏天,在夏天热得快要烤焦掉的时候,又想念冬天被冻得瑟瑟发抖时的凉爽。 嘉妮身材本身高挑,如此一穿更显个儿,白皙细腻的皮肤很适合穿露锁骨和手臂的裙装。嘉妮临出门又照镜子,捏了捏手臂上的肉:“又要减肥了。” “你们女生都恨不得自己只是骨头架子吧?”秦牧对女生的形体观很难理解。 “难道你不觉得骨感才比较美吗?” “大部分男人愿意欣赏别的女性有骨感身材,但拥抱的时候,总希望肉一点,被硌到很痛。” “真是难伺候啊,”嘉妮嗤笑,“最好女友是百变金刚,想要妖娆的时候就前突后翘,想清纯的时候就变成骨感学生妹。是不是?” 秦牧耸耸肩,“我没有那么狭隘。” 他们结伴出门,秦牧开着车,路途中手机响起,因没没戴蓝牙,他和嘉妮说:“帮我接一下。” 电话是秦牧的哥们儿萧煜打来的。他非常热情地自我介绍他是今天的新郎,催他们赶紧到家里去,过一会儿就要出门接亲了。嘉妮挂断电话惊讶地看他,“你今天是伴郎啊?” “嗯哼。” “伴郎还带个女伴……”嘉妮瞠目结舌。 “那有什么要紧?”秦牧笑笑,“我总不能把你扔在酒店里,到晚上才接你去喜宴吧。” 嘉妮感谢他的心思细密。 婚礼是传统的,无外乎接亲,闹喜,再接回夫家拜见公婆,奉茶之类。新郎新娘都是新闻工作者,他们性格都特别爽朗,新娘脚上穿着双球鞋配着婚纱就出嫁了。嘉妮在很年少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她的婚礼。 而和姜纬在一起后,她虽然憧憬未来,但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们结婚那一天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预感呢? 但她现在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出嫁那天会是什么模样?到时候可以挽着手走红地毯的人会是秦牧吗? 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就算领了证的新人还可以离婚,何况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承诺。哦,婚书都绑不住婚姻,何况承诺呢?不知道是否经历了和姜纬的感情后,她在爱情方面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在想什么?”在欢闹的人声中,她听到秦牧附到她耳边问。 嘉妮只朝他笑了笑。中午他们被安排到喜宴的酒店的棋牌室消磨时间。嘉妮虽然和他们不很熟,但开朗的性格让她很快就融入到他们当中去了,三条四筒地和他们打起麻将。 秦牧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充当军师。不知是否二人配合太好,连着几盘都是嘉妮和牌。于是他们二人就被当成反叛赶了出去,不准再上牌桌了。 嘉妮笑着和秦牧坐到海景阳台喝冷饮,“你的这些朋友们倒很可爱。在这里只待了一年,能和他们拥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不容易啊。” “我虽然在这里驻过一年,但他们不是我的同事。”秦牧解释说,“新郎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当时来海南上的大学,后来就留这里工作了。” “哦?”嘉妮很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 “你们女孩子参加婚礼的感触比较多吧?” “你什么意思啊,想说我恨嫁么?”她嗔笑着睨他。 “难道,不是?”他的语速很慢, “我觉得婚姻是顺其自然的事,倒不怎么幻想。” “是在我面前要故作矜持吧?”他笑她。 “去你的!你见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矜持过了?我只是觉得吧,婚姻需要契机,”嘉妮咬着吸管,“要两个人忽然都想结婚了,欣喜愉快地,一点都不勉强地,那样才可能会比较幸福。就像今天的新人一样。” “他们从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直到现在。”秦牧的目光望向海岸线,“高中的时候互生情愫,理所当然地受到家长和老师的反对;后来他们就低调了,两人默默努力,一起考同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现在还是同行。我们都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又有几个人能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保持着最初的信仰呢?”多少情侣因为步入社会,因为诱惑变多了,经济变复杂了而变得形同陌路呢?嘉妮见过太多案例了。 秦牧深遂的目光注视着她。嘉妮浑然不觉,望向海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秦牧喜欢这个角度的她,姿势优雅,脖子的状态美极了,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玉雕。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嘉妮顺势就靠在他怀里,秦牧柔声问:“困了?” 她的声音低低地应了声“嗯”。昨晚迟睡,早上早起,困倦是必然的。秦牧让她去酒店房间睡觉,嘉妮不安:“合适吗?你们都在玩哦。” “没有什么不合适。”他将她送到房间又下得楼来。 新娘子薜子棋换了便装正和大家玩麻将,见秦牧来,便把位子空给坐她旁边的同事了。她笑呵呵地望着秦牧,“嘿,老帅,什么时候轮你好事近?” 他耸耸肩,“求不得,顺其自然。” “女朋友呢?”她张望着,“早上只顾忙自己的事,都没怎么和她打招呼。” “你是主角,哪里能个个都兼顾得过来?”秦牧笑望她,“你老公呢?” “昨晚没睡,补觉去了。我又不能抛下你们不管,只得硬撑着来招呼。” “你还是那么宠他。” “有什么办法呢?我觉得我们俩天生就是相互制约的,可以在各方面既牵制,又互补。”她笑得很开心,“对了,你不知道吧,今晚珠曼也会来参加喜宴。” ------------ 第71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秦牧的神情不变。她会邀请珠曼,在秦牧的预料之中。 当年在s市读书的时候,萧煜和薜子棋曾经去s市旅行,做为死党,秦牧自然而然是要招待他们的,偶然珠曼也参加了他们的聚会,从此认识。相同的女孩子之间话题是很多的,她们成了闺蜜,很多秦牧不知道的事,薜子棋都可以告诉他。 “会不会介意?”薜子棋笑问。 “怎么会,大家都还是朋友,又不是不能当情侣了,就必须反目成仇。” “怕你们尴尬,”薜子棋笑笑,“但是就算尴尬,我也顾不得你们了。” “想多了。偶尔在s市我们也会联络。” 约莫到下午三点多,珠曼就来了,高挑的身材穿着轻薄面料的长裙,一入酒店就吸引众多目光。她和薜子棋拥抱,说了许多祝福的话,然后走向秦牧。 两人打招呼后,就站在阳台的栏杆上聊天。珠曼把短发拨到耳后:“有没有过会在这里遇上我啊。” “意料之事。” 她的目光寻找着谁,“那个女孩子没带来吗?” “我女朋友嘉妮吧,在睡觉呢,昨晚没休息好。”秦牧说,“最近开始找工作了么?” 她耸耸肩,“s大是有兴趣想让我去当讲师,我还没有想好,反正暂时没有经济压力,干脆缓一缓再工作。” “还是过着神仙般滋润的日子呢。” “咳,有时候也觉得这种日子怪没滋味的。”珠曼睨着他,“那你呢?和她真的很好吗?” “她比想象中更适合我。” 珠曼的神情稍微有点僵硬,“确实,有时候要交往了,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适,否则外表再登对,条件再稳合都没有用。” 秦牧表示赞同。珠曼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当时我不出国留学,我们俩就留在s市开始为工作奋斗,你说我们俩现在的人生轨迹会不会不一样?” 秦牧的目光变深了。他转开头,“人生轨迹也许会不同,但结局或许一样。” 她是在后悔么?秦牧不知道,心里如果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他就显得虚伪了。可他也并不高兴。他很明白自己在珠曼心中的定位,一个比朋友重要一点,却绝对比不上恋人的那种类型。也正是早就看清他们的关系,他才会脱身退出。 嘉妮下来的时候,看到秦牧和珠曼正在聊着什么,两人神情都颇为开心。她朝他们走去,珠曼先看见她,但并没有任何表情,反而像挑衅似的离秦牧近了一点。 嘉妮很囧。珠曼的行为真像个十七岁的少女。随后秦牧也发现了她,主动朝她走来。他的动作让嘉妮感觉贴心,至少他充分地照顾到了她的心情。 秦牧搂着她走到珠曼面前,嘉妮和她问好,珠曼也笑着回应,珠曼称她今天很美。嘉妮笑笑不接话,奉诚的话接下去说何必呢?难道说你今天也很美。确实,珠曼是迷人的,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还有知性的气质都让她很显眼。但今儿并不是争宠来的,他们也不是主角。 珠曼稍聊几句,便去找薜子棋了。嘉妮望着秦牧眼睛:“我没想到她会来哦。子棋不是你的中学同学吗?” “是的,但珠曼和她也很熟,”秦牧凑近她的耳朵,“你介意了?” 嘉妮笑起来:“为什么要介意?你和大家都介绍我是你女朋友,假装这是场战争,那我也是我赢了啊。更何况,朋友嘛,走到哪里都会再遇到。” 秦牧在她面颊一吻,“聪明理智的女孩,我喜欢。” 婚宴上,秦牧他们被安排在和珠曼同一桌。但因为秦牧是伴郎,必须陪在新郎旁边,所以嘉妮身边的坐着的是珠曼。她看起来对嘉妮有些爱理不理,但嘉妮也并不刻意找她说话,一味低头玩手机。 半晌,听到珠曼在她耳边说,“来,嘉妮,我们喝一杯。” 嘉妮有些茫然,和她有什么可喝的呢?她端起雪碧碰碰杯子,正欲喝掉,珠曼忙叫住:“那可不行呢,我杯子里的可是红酒。” “我酒量不行哦。”嘉妮笑着拒绝。 “一杯不会就把你醉倒了吧。”珠曼说着将她的杯子夺走,将雪碧折在烟灰缸内,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嘉妮其实有点不大爽快,凭什么你就得灌我酒呢?碍于秦牧的面子,还是一口仰尽了,珠曼拍拍手,“这不是能喝嘛,放心,就是醉了也有秦牧罩着你。多喝几杯哦。” “你是安心要我醉呢。”嘉妮笑着嗔怪。 “不是,大家难得聚在一块儿,”珠曼说,“老实说我也没料到秦牧会带你来参加婚宴。你们俩的发展够快的……嗯,或许在还没有和我结束关系之前,你和秦牧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你应该知道秦牧的为人,他不是你想说的那种人。” “你和他才一起多久呢,就觉得很了解他的样子。你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吗?”珠曼伸出手指头,随即非常矫情地双手合十,“看,连十个指头都数不完。” 嘉妮想恶俗地劝她加上脚趾头,但忍住了。她没有接话,心里默默说,你真以为人与人之间的了解程度是按时间来算的么?那父母认识我们几十年,他们有时却完全猜不透子女在想些什么。 “你挺厉害的。”珠曼说完,一仰脖子自己喝了杯酒。 嘉妮知道她的话里饱含贬意,大约觉得她勾引了秦牧吧。别说她没有,说了谁也不信,只要秦牧和她之间的感情ok就行了。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人,珠曼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拥抱薜子棋说祝福的话,又整个人贴到秦牧身上,说如果早些回来就好了,令在场的大家都很尴尬。 嘉妮假装淡定地面带笑容,其实内心已经愤怒暴走。他们很快去下一桌敬酒,而嘉妮则倒了一杯酒给珠曼,似笑非笑地:“今天你挺开心的,那多喝一点吧。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珠曼没有喝,而是酒意浓厚地说:“我现在就挺幸福的。知道吗,幸福要自己创造才显得比较有价值。” “那么,祝你自己创造幸福成功。” ------------ 第72章 更新时间:2011-08-25 嘉妮放下杯子,就走了。 她觉得有些闷,恰巧酒店就在海边,便慢腾腾地踱到海边。夜晚的三亚,还是有点儿清冷,她抚了抚起了疙瘩的手臂,连升腾起来的酒意也消了不少。 手机响了好几声,她才接起来。秦牧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焦急,“在哪儿呢?” “海边散步,”嘉妮笑了笑,“怕我跑丢了啊。” “在那边等着我。”秦牧收线了。 嘉妮听着海浪的拍打声,在嚣闹中感觉到了深刻的寂寥。倒不是完全因为珠曼,而是,有时候某些负面情绪会扑面而来,特意是在热闹后归于平静时。 秦牧很快地来了,顺便解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他的衣服里混合着队的味道和从空气里沾染来的烟味。他问她,“怎么没有说一声就出来了?不高兴了?” “也不是,就想出来走走。”嘉妮扯扯嘴唇,“是不是有点让你难堪?” “不会。倒是怕你不开心,毕竟整场宴席我都没坐在你旁边,”秦牧说,“是不是珠曼说了什么令你不愉快?” “嗯……多少有一丁点啦,不过算了,”嘉妮挥挥手,“不谈他。宴席结束了?” “已经在送宾客了。”秦牧搂住她的腰,“回酒店去吧。” 在三亚又待了一天,他们傍晚返程回s市。刚下飞机,嘉妮就连打了几个喷嚏。感觉从夏天一下子进入了冬天。 又不得不穿上了厚重的棉袄,早起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嘉妮和秦牧抱怨,“你让我爱上三亚,我现在恨不得连公司都搬到三亚去了。” “你说以后若是我们在加拿大生活,你会习惯吗?” “ohno,一年有四个月冬雪覆盖,我怕我除了待在室内外,别的任何地方都不敢去。”说完随即一怔。喔,他正在申请移民加拿大来着。他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把她也算在他的未来里面? 秦牧没有说什么,而是催促着她去上班。经过两天假期,嘉妮觉得神清气爽,虽然气温很不尽如人意。 走进办公室就碰见陈亦铭,他的神情笼罩着阴云,看起来像明明中了五百万,却发现自己原来没买彩票!她揶揄他:“怎么了你,天晴不了两天。” 他摆摆手,无比痛惜模样。嘉妮很是莫名,不过工作让她没办法揪根刨底。直到早上的工作忙靠一段落,陈亦铭在qq上告诉她:“黄樱说要告我。” 嘉妮无语了。好半晌才问:“怎么着,不是已经谈妥了?” “估计她家人觉得给她的钱太少,不满意。” 这是搞什么呢?嘉妮怎么觉得像是买卖交易啊。虽然黄樱是值得同情,但收了钱又来反悔的做法似乎太不靠谱了。陈亦铭发了个撞墙的表情:“谈个恋爱,怎么会倒霉成这样啊!周末陪我去烧香拜拜吧!” 烧香拜拜能解决事情吗? 每个人都有不如意事,正如嘉妮这个月的好稿奖又浮云了。娱乐新闻有价值的新闻太少,没有好稿奖,她就少了一项收入,顿时拿额头辗桌面,算计着月末是不是又该吃稀饭配咸菜了? 苏如的大嗓门从内线电话传来:“嘉妮,有人找!” 嘉妮一个颤抖。极少有人上门来找她,上次来找的,便是黄樱。此番又是谁啊。怯生生地出去一看,穿得像个良家妇女一样的陈玲站在外面。整齐的齐流海,没有古里古怪的妆,衣服也比平时要简朴。 嘉妮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来这里?” “我来这边上班。” 嘉妮吓得声音都颤抖了:“来我们公司?” “不是不是,对面。”她纤手指着对面公司,“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呵呵呵,以后上下班都可以一起了哦!对了,我今天晚上搬到你们小区去哦,就在你们隔壁栋!” “你在永视传媒做什么呢?” “打杂的,好像叫行政助理。”陈玲挠挠头,“长这么大什么工作都没做过,爸爸就拜找他的朋友把我安插在这里。我会好好做的。” “努力啊,千万别做两天就觉得没滋味,想要逃跑退缩。” “我知道,我会的。”陈玲亲热地挽起她的手,“咱们去吃饭啊,中午下班时间到了。” 陈玲还拖了苏如,很自来熟地把他们拉去了附近一家昂贵的料理。嘉妮拿开她的手,“拜托,你行政助理一个月小两千工资,带我们来吃这个?既然想要独立,就要尽量不花爸妈的钱!” 陈玲吐吐舌,跟他们一起去了普通的中式餐厅。一份套餐12元,管饱。陈玲一上桌就叽叽呱呱说个没完,和苏如两个话唠刚好凑在一起,把男明星扒了个遍。一餐饭下来,他们俩倒像成了知己。 嘉妮在午休时实在睡不着,想起周末没有联系过方靖,就给他打电话,没想到电话拨不通。她又打给汪雨。 “他之前给我打电话说要去一个亲戚家静养,然后电话就打不通了。” 嘉妮不由担忧,“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就算去静养,电话应该也该带着啊。” 汪雨被她说得有点儿慌,“呃,应该不至于吧……现在手术做得很成功,他应该不会觉得太有负担才对……” 嘉妮又给姜纬打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困倦声浓,似乎刚睡醒。嘉妮问他方靖的去处,他说:“嗯?我不知道啊,前两天通过电话。怎么了?” 没人找得到方靖,他好像暂时地消失了。说起来觉得有点点儿玄乎,虽然是好朋友,但其实他们没有去过他的老家;只知道他在y城,但住在哪里,根本不知道。除了一列电话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还有什么呢?当某一天电话打不通,这个人便失联了。 周五的下午,秦牧父母要回加拿大了,秦牧和嘉妮一起送他们去机场。秦妈妈非常不舍得走,直言说真想留在这里就算了,倒是秦牧爸爸看起来没有一点留恋之意。秦牧妈妈在上飞机前掏了个小盒子给嘉妮,红色的绒盒,看着像老一辈用来装金饰的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嘉妮估计都很贵重,不敢收。 秦牧说:“妈妈让你收,你就收下吧。” “就是,不久的将来,我们可是一家人。” 嘉妮抱着红锦盒,很有点忐忑不安。 ------------ 第73章 更新时间:2011-08-30 在回去的车上,嘉妮忍不住打开锦盒。 里面躺着个玉镯。非常光滑玉润的玉,抚触冰凉,嘉妮对玉石一窍不通,但就是觉得它应该算是品质很好的玉。 秦牧解释说:“这是我奶奶以前送给我妈的。算得上是传家之物吧。” “哇,”嘉妮讪讪地说,“像是电视里那样,只传给长媳妇的那种?” “是的。” 嘉妮微囧:“我收了这个是不是非要嫁你不可了啊,不嫁你就是个叛徒啊?” 秦牧笑笑:“是的。” “我觉得我被卖了。” “感觉不好吗?” “也倒不是,只是被长辈如此关注,会有点儿压力。”好像往后她就一点都任性不得,将来哪一天发现秦牧并不适合她的时候,她想拒绝都有了制约。 “那是长辈们的心意,说明他们喜欢你,认可你。至于将来我们怎么样,决定权还在于我们这里。” 嘉妮望着他。他开车的时候很认真,目光注视前方,目不转睛。有时候觉得他像个窥视镜,总是轻而易举地就猜到别人在想什么。这样的男人善解人意,还是有点儿可怕呢?嘉妮觉得如果他是认真对待感情的话,那她将来会很幸福;而万一中途出轨,她会被甩得很惨,她哪有他那么深沉的心机啊。 她关上红锦盒,决定将它放在保险柜深处,等哪天她真的当了他媳妇时,再拿出来戴。 周五晚上,陈亦铭约嘉妮周末陪他去附近有名的寺庙拜拜。嘉妮欣然应允,原想约秦牧一起去,哪知他要去邻近的城市出差。 她和陈亦铭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去了。陈亦铭穿得像个登山客,厚重的背包里面像装了个人似的沉重。嘉妮笑他:“你是打算去山里隐居的吧?” 陈亦铭没心情开玩笑。 可喜的是天气非常好,难得的出了大太阳,是阴雨绵绵的春天里最让人希翼的晴天。他们从山脚爬起,花了快两个小时才登上山。陈亦铭说:“我最快的记录是半个小时登顶。你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 “我就是乌龟,你能拿我怎么的?” “不能不能,我还怕你们家秦大主编把我怎么样呢。”陈亦铭笑了。 山顶上有不少来拜拜的善男信女。嘉妮是没有信仰的,她对于所有宗教都不崇拜,但也不排斥。陈亦铭去摇签,得了个下下签,观里的道士让他交了多少香油钱,又上了多少柱香,然后镇重其事地跪拜。他走出寺庙的时候说整个人都轻松了。 “是啊,身上少了几百大洋,能不轻松吗?”嘉妮不由感叹,“他们的钱比咱们辛苦一个月赚的那点微薄工资容易多了。我得去当神婆,这钱来得容易。” “得了吧,就你。神佛不能亵渎,快走快走。” 嘉妮侧目看陈亦铭。他短短几天消瘦多了,也不像前一阵子那么有活力,嘉妮笑他:“情字真让人愁啊,想当年那个暗恋你的gay兄也没让你愁到如此地步啊。” 陈亦铭扯扯嘴角:“那怎么一样?一个是与我毫不相干的男人,一个是我喜欢过的女人。虽然我很庆幸和黄樱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但觉得很痛苦。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爱情会让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现在你知道了?往后啊,别乱用下半身来衡量感情。” “我没有。”陈亦铭垂眸,“但我总算成长了。” “怎么着,以后要随身戴安全套吗?” 陈亦铭笑着在她肩膀上敲了下:“你是不是女人啊,说话含蓄点不行吗?” “我女人的一面也不会在你面前展示啊。”嘉妮耸耸肩。 他们轻轻松松地下了山,陈亦铭忽然面色一变,拉着嘉妮往他身后藏。嘉妮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突然间周边冒出几个壮汉对着她就劈头盖脸一顿打。火辣辣和咸腥的味道立刻蔓延开来,她在朦胧间看到黄樱冲了过来,还扇她一个耳光:“贱人!我就知道你们有奸情!” 嘉妮怒火攻心,身上又疼得厉害,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她心里啕着:不会吧,我要死了吗?我有没有中刀,有没有中枪? 嘉妮是第一次昏倒,醒来的时候觉得已经过去漫长的几个小时,但事实上,她还在事发地,陈亦铭抱着她狂奔,见她睁开眼,焦急地说:“你忍耐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嘉妮舔了舔嘴唇,呜,好疼!“我是要死了吗?” “没有,”陈亦铭的眼里闪烁泪光,“对不起。” 然后他们总算拦到了车子,嘉妮被送去最近的一家医院。嘴唇被打破了,幸而伤口不打,别的地方只是淤青而已。陈亦铭非常愧疚:“没想到邀请你去爬山,还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嗨,谁能想得到啊,”嘉妮动了动嘴唇就疼得厉害,她拿手机给他,“帮我拍张照,看看有没破相。”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 “我担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容貌啊!难道还担心裤子上破了几个洞啊!”嘉妮生气地咆哮。 陈亦铭只得给她拍了张相片。嘉妮望着相片中的自己几欲崩溃,脸是红肿的,嘴唇是破的,披头散发像个鬼。她欲哭无泪:“我怎么看起来像被抓奸的情妇啊。” “对不起。”陈亦铭说,“我刚才报了警了。” “他奶奶的,敢打我的脸,我跟黄樱没完!” 嘉妮把陈亦铭的围巾扯出来,把脸包个严实才走出医院。他送她回家,愧疚地送茶送饭,伺候不迭。嘉妮把他赶走,“你还是别在这里了,万一黄樱还觉得我们有奸情,在房间里就更加说不清楚。” 其实嘉妮怕的是万一她放把火把房子烧了怎么办啊……人在冲动的时候做的事情都不理智,何况她还有几十年贷款要还呢! 陈亦铭担忧不已:“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嘉妮将他赶出了屋子。 等到他一走,嘉妮就忍不住咒骂。不是她不仗义,不是她小嚣,而是,遇到这种事情,她怎么能不火! ------------ 第74章 更新时间:2011-08-30 秦牧回来的时候,嘉妮在房间里。她的耳朵可以捕捉到任何细微的声音,包括他把钥匙收起的声音。他的脚步在客厅绕了一圈,然后接着嘉妮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但她才接起,他就挂断了。他来敲她的房门,“在家呢?怎么把门也关上了。” 嘉妮不肯出去。 秦牧没听到她的回应,语气变得担心:“嘉妮,你没事吧?” 她不回答。 秦牧说:“我开门进来了。”她没反锁房门,他轻而易举地进入,嘉妮连忙把头蒙在被子里,“喂,你不要看,至少不要随便掀开我的被子。” 床沉了一边,秦牧的声音近在耳畔:“发生什么事了?” 嘉妮把今天的委屈都告诉他听。秦牧的气息变得沉重许多,终于还是来掀她的被子,看到她五颜六色的脸,又生气又疼惜。“这个人太无法无天了吧,关你什么事啊。” “所以交友有风险啊。”嘉妮矫情地爬进他怀里,“痛死人啦!” 秦牧摸摸她的头,“没事了,吃点儿消炎药,休息两天就能好。至于那个陈亦铭,你以后离他远点。” “其实这事儿也不赖他,他也挺倒霉的……” “要不是他,你都不会受伤。” 嘉妮很乐意看到他有起伏的情绪,至少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对不对?嘉妮觉得对他的喜欢又多了几分,搂着他不肯撒手。 “吃过晚餐没有?” 她摇摇头。 “想吃什么?” “酸辣粉。” “你的脸这样,还想吃酸辣粉!”秦牧鄙视她,“我去熬点儿粥给你喝。” 事业不错,又居家的好男人,就是他这样的吧?嘉妮觉得自己淘到了宝,快乐地跟他进厨房。在厨房热烈的灯光下,她的脸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秦牧摸摸她红肿的脸,嘉妮看到他眼里疼惜的目光,忽然就觉得感动极了,抱着他的腰撒娇:“你明天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我好不好。” “好。” 她的心里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美滋滋的,快乐极了。吃过晚餐,秦牧抱着笔记本写稿,她就靠在他肩膀上看碟片。因为是搞笑片,她时不时扯到嘴角,又好笑又疼得嘶嘶叫。 秦牧觉得好笑,“既然疼就别笑了,或者干脆别看。” “痛并快乐着,才是人生境界。” 他摇头叹气,“我倒要考虑你下周怎么去上班?得完全无痕迹至少得一周时间。” “我试试和总编商量能不能在家里工作,”嘉妮无奈地说,“得编个漂亮的理由才行。” “没有那么容易批下来的,”秦牧忽然问她,“你曾经有没有想过当个全职太太?住在庄园里,养几个孩子,在清晨的时候踏着露珠去采花,傍晚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回来,做做烤松饼,做一份晚餐,等着丈夫归来?” 嘉妮像看外星人似地看他,“你这不切实际的画面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别告诉我是廊桥遗梦。” “很多国外的电影里都有雷同情节。” “ok,好吧,但我从来没有过幻想,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我宁可累得像条狗,被奴役着做这做那,打发漫长的时光。更重要的是,做事让人有归属感,我不需要担心如果哪天丈夫不要我了,我会没有经济来源,会过不下去。” 他一笑。 嘉妮的脑海里闪电般劈过一个念头。难道……秦牧是在进行试探?她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啥,你希望未来的妻子做全职太太?” “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秦牧说,“你是职业女性,所以你知道在职场上女性有时候走得很艰难。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不让她操心房子,面包,想要的化妆品等等东西,那她是不是可以住在我建筑的象牙塔里,过幸福快乐的,她想要的生活。她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时间,学习,玩耍,做什么都可以。” “多理想啊,”嘉妮闭上眼睛,“如果有那样美妙的镜界,我挺愿意的。但当下大部分年青人都被各种各样的欲望所驱使,新更出的iphone啦,ipad啦,lv包,香奈尔的衣服……各类奢侈品,各种超乎自己所能消费范围的东西。” 秦牧微笑,看她忽然腾得坐起,笑嘻嘻地凑到他身上。他望着她的嘴角,“你不疼么,嘴咧这么大。” “那啥,你是不是在隐形求婚啊。” 他吹了声口哨,“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你形迹可疑呢。” “如果我要求婚,会直接拿钻戒,不会罗里八嗦绕几弯子。”秦牧说,“莫非你有点儿想嫁?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嘉妮推他,“去你的!”然后又甜甜地依入他怀里,“要是我今儿的尊容能让你有求婚的欲望,我想你一定是真的爱我。” 秦牧抚额:“我感觉到逼婚的压力了。为了证明我是爱你的,看来不得不求婚。” 两人哈哈大笑,嘉妮牵扯到嘴角,哎哟直叫。正在欢乐,电话骤响,嘉妮接起来,是妈妈打来的。先彼此问候,然后妈妈为难地说:“你一个表姨的儿子想在咱们家借住一星期,说是面试,等找到工作就搬。” “哪个表姨?” “你有见过的,我表妹啦。我觉得不合适,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就答应了。” “妈,你都觉得不合适了还不拒绝啊,他一个大学毕业的男生,我和他都不熟,怎么能让他和我住呢,多不方便啊。” 秦牧的耳朵被她的话题吸引了。 “我也知道不方便,但她说就一周,我们赶着让他们找房子就好了。就委屈个一周吧。”妈妈挺无奈地。 嘉妮只得答应下来。好好的家里要来个陌生的什么亲戚,提不定她这个姐姐还得伺候他三餐,成保姆了。 “让他暂住我那儿?”事情大概,秦牧也听得差不多了。 嘉妮说:“那更不合适啊。” “比在你家里合适,再说我和他也不是亲戚,将来要让他出去租房子也比较容易开口。” 嘉妮瞠目结舌:“秦牧你怎么像我脑子里的细胞啊,我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秦牧笑笑。 ------------ 第75章 更新时间:2011-08-30 嘉妮夸张地扑在他怀里抱紧他:“我真是太爱你了,你简直有水晶心肝玻璃心。” “别恶心我。”秦牧笑着将她拍开。 “我会很狭隘吗?害怕麻烦,害怕人家算计我。” “很正常,亲戚住到家里来之后,说出去找房子又拖着一年半载不出去,总是赖着的实例也不是没有,而且还时常发生。” 嘉妮幽怨地望着他,“你真的要搬走了啊。” “是,下周就得搬了,否则每天上班会成难题。” “你可以开车去。” “谢谢你的热情挽留,但是不方便,”秦牧亲吻她的额角。 嘉妮鼓起了脸:“谁热情挽留了,哼!去就去呗。”过了会儿又挎下脸,心里暗想以后不是要好几天才约会一次?她是不是太粘人了,怎么觉得每天都见着他才比较放心呢? “那么,你的那个表弟到时候放到我家去安置吧。” 嘉妮点了点头,心想,她得着手找室友了。 周天晚上,嘉妮约欧总打电话,告诉他她“毁容”了,暂时不方便出门,可不可以在家里办公,保证不偷懒,电话24小时都开机。欧总编虽然不怎么乐意,把她政治教育了一大遍,说什么对同事间影响不好啦,如此云云,最后才答应了。 嘉妮对着挂断的电话做鬼脸,“小气,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办公么,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吃白食!” 她坐在床铺上,想到秦牧要搬走了,心底一阵空落。哎,依赖上一个人原来挺容易的啊,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一时要分开了,所以转不过来吧? 她开了门去找秦牧。他房门紧闭,她叩了叩门,听到他的声音才走进去。他正坐在床上看书,她厥嘴:“喔,你宁可自己看书也不理我。” 秦牧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 嘉妮像只猫一样绻进他怀里。秦牧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将书捧起。嘉妮幽幽地问他,“你们公司大楼要装修多长时间呢?” “两个月要的吧,通风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那以后你还会搬到这里来吗?” 秦牧耸了耸眉毛,“看来果然很期待我能长期留在这里。” 嘉妮捶他:“你是不是一定要笑话我啦,是啊是啊,我现在很希望你一刻也不要离开我,行不行?” 秦牧笑了,“办公大楼搬回来,我自然也要搬回来的,除非你到时有室友,不准备接纳我了。” “那我就把房间空置。” 秦牧沉思了会儿,“也好。如果你找别的室友,只是租短暂的几个月,人家未必乐意。就是你独自住,我多少有点不放心。你胆子不是很小吗?” 嘉妮吐吐舌头,“不要紧,克服一下就好了。” 秦牧若有所思。嘉妮埋头到他怀里撒娇:“你搬走之后,是回到以前的房子里去住吗?” “对。” “一般人都不会放着自己的房子不住,跑来和人合租耶。” “我借鉴很多外国人的作法。将自己还在供的房子出租,再去租别的房子住,可以有很好的收益,既还了银行利息,还能小赚一点。” “你很会理财哦。” “不算很会,我比别人都要保守谨慎。” 嘉妮嘻嘻笑:“挑选女友方面也是如此吧。”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青肿的脸上,伸手摸了摸她受伤的地方,惹来她一阵咝咝叫。“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嘉妮说:“你接下来是要说就算留了疤你也不会介意的吧?” 秦牧把目光拉回书上,“谁说的?我很介意,太显眼了。” “喂!你不会说点甜言蜜语来哄我啊。” “你不是已经自己给自己分糖了吗?” 嘉妮无言以对,她觉得面对秦牧的时候,经常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无力感,但这无力中又夹带着一丝甜蜜,丝滑般融进她的心田。她喜欢和他的相处模式,而且越来越依恋。她不需要去猜他想什么,他也不需要担心她耍小性子,多完美啊,她想,他的想法应该和她是一样的吧?她比起很多女孩子都更神经大条,或者说,她选择性地遗忘很多在她看来不重要的东西,才能让两人的相处更和谐更融洽。 秦牧有一下没一下绕她的头发,“假如你将来有机会去国外生活,你愿意吗?” 嘉妮眨眨眼,嘴角擒笑,“我觉得你今天的话题都离不开家庭哦。你其实很想娶我吧?” “你是在求婚吗?” “呸,”嘉妮笑骂他,随即躺回他怀里,翘着双腿,“你说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国外生活。” “那么你不妨好好想想。” 嘉妮心里有一丝喜悦。秦牧虽然没有正面说,但他探讨家庭生活的态度,很明显是要和她组建家庭啊,而且都考虑到移民的问题了…… 手机铃铃响起,嘉妮随手接起来,听到爸爸说:“嘉妮,开门,我在家门口。” 嘉妮连忙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起来了,“家门口?咱们家?” “不然还能是哪里啊。”紧接着,门铃就响了。 嘉妮拍拍额头,和秦牧说:“我爸又搞突然袭击来了。” 秦牧淡定自若:“幸百这次不用再扮演偷情的情夫。” 嘉妮蹦到门口,忽然想起自己的脸,有点儿焦急,“要我爸看到我这模样怎么办啊。” “你是受害者,有什么好怕的?”秦牧施施然下了床,先她一步去开门。 宋爸爸提着一大堆东西,见秦牧来开门显然有惊吓到,但有过几次见面,两人也不陌生,秦牧把他的东西提进来,嘉妮则躲在后面磨磨蹭蹭不肯露面。 秦牧解说:“嘉妮受了点儿小伤,现在正害羞不肯见你呢。” “受伤?”宋爸爸惊愕,见嘉妮捂着脸,忙过去把她的手拿开,看到女儿花花绿绿的脸,他的神情也和打了调色盘似的,“怎么弄的?谁打你?” 他回头看了眼秦牧。 秦牧连忙举起双手:“可不是我啊。” “我没那意思,呵呵,”宋爸爸眼神犀利地盯着嘉妮,把她拉到房间,父女俩讲悄悄话去了。 “到底怎么弄的?”门一锁上,宋爸就问。 嘉妮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讲了讲,宋爸爸又问:“秦牧为什么老住咱们这儿?” “我和他谈恋爱了。”嘉妮老实交待。 宋爸爸的眼神深不可测,“这脸上不是他打的吧?” “咳,想什么呢!他要是敢打我,还能住这里?”嘉妮举着手,“我刚和你说的话没半点假,要有半点假,我就跪键盘。” 宋爸爸这才关心起她的脸,“一个女孩子家,因为争风吃醋被人打,像什么样――疼不疼?” 嘉妮点点头。“爸,你怎么每次来之前都不打电话啊,总是到门口才说,万一我不在家呢?” “我是临时到这边来出差。”宋爸爸哼了哼,“要不是临时突击,你怎么会肯老实交待秦牧是你男朋友?早猜到你们有问题,还死活藏着掖着,这下不是还是得说?” 嘉妮吐吐舌,“我们也是最近才确立的关系嘛。” 宋爸爸开了门出去,找秦牧聊天去了。嘉妮偷偷地听他们在讲什么,幸而爸爸没有讪情地让秦牧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而是互谈彼此状况。然后爸爸手机响了,估计是妈妈打来的,他聊了几句就叫嘉妮听电话。 妈妈在电话里兴奋地不得了:“秦牧还在咱们家啊?你们恋爱了啊?哈哈哈哈……” “有那么值得高兴吗。”嘉妮嘀咕。 “高兴啊,难得秦牧是个不错的人,妈妈怎么不高兴。”妈妈的声音里掩不住喜悦,简直像平白捡了个金子似的高兴,“下周末带回家里来玩玩?” “去干嘛呀,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嘛。” “但那会儿是普通朋友的身份嘛,现在是你男朋友了,不一样的。” “哎呀呀,等到结婚才能说不一样呢。”嘉妮敷衍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嘉妮去料理爸爸的晚餐,他们俩男人就在客厅下棋。嘉妮偷偷地看秦牧,没有丝毫不耐烦,面对爸爸的时候侃侃而谈,像是已经熟识很久了一样。她悄悄松了口气,又回厨房下面。等爸爸用餐的时候,嘉妮偷问秦牧:“你们俩聊什么?” “你为什么很紧张的样子?” “哪有,只是好奇啦。告诉我嘛。” “我们在下棋,下棋的时候动作比说话重要。” “所以你们什么都没有聊?” “不然你觉得我们要聊什么吗?”秦牧促狭地笑了笑。 嘉妮的爸爸只在他们家过了一宿,第二天开完会就回n市去了。傍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找嘉妮,称她为嘉妮姐。嘉妮问:“你谁啊?” “张耀翔。我妈说她已经提前和你打过招呼了。” 嘉妮这才想起来,他是她表弟。因为两家平时走动得不多,嘉妮对耀翔的印象只停留在小的时候一起玩耍过。“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火车站。去你那儿该怎么走?” “坐地铁到xx站,再转公车到xx……” “你不能来接我吗?”他打断了嘉妮问道。 嘉妮按了按额头,“呃,我有点不方便出去,”她现在还是毁容状态呢,“坐地铁很方便的,你自己过来吧。” 张耀翔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嘉妮会这么安排。嘉妮又问了句:“可以吗?” “嗯,可以吧。”然后他就掐了电话。 嘉妮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才意识到他把电话掐了。呼,生气呢?是不是怪她没有立刻去火车站接人哪?但是抱歉,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左等右等,秦牧已经下班回来了,但是张耀翔的电话还没来。又等了半小时,妈妈的电话追踪而至。“嘉妮,你表姨打电话来,说你不欢迎她儿子啊?”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升,“我只是让他自己坐地铁到咱们家来,这就是不欢迎了?” “哦,那我明白了。”妈妈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什么状况。” 嘉妮只能遵从旨意,张耀翔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是懒洋洋的:“算了,你那边我不太熟,今晚先住我朋友家,明天再过去找你吧。” 嘉妮客客气气地又邀请了一遍,人家拒绝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挂断。秦牧在一旁望着她,二人交流了个无奈的眼神。“看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秦牧安慰她:“做好本份就好了。” 嘉妮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样子怎么见客呢,真是糟透了。” “今天好多了,”秦牧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条芦荟胶和蜂胶膏,“我底下的同事说涂这个会让皮肤很快恢复,你用用看。” 嘉妮星星眼望着他:“你特意向人家请教的啊。” “对。有什么问题?” 嘉妮把脸埋进他怀里:“很感动哦。” 秦牧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推她:“去涂吧。” 正想回浴室洗漱,门铃响了,秦牧去开了门,随后嘉妮看到陈亦铭提着篮水果站在门口,神情很尴尬。嘉妮招呼他:“进来吧,哇,还带果篮,你当我是病患呢?” 陈亦铭扯扯嘴角,笑得更尴尬了。他和秦牧说对不起,秦牧面无表情地说:“有下次你就自动划清距离。” 嘉妮没有想到秦牧会说这句话……她以为他会有礼地说,这不关你的事诸如此类。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怕怠慢陈亦铭,连忙让他进屋坐下。陈亦铭说:“你今天没去公司,我非常不安。对不起。,” “咳,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嘉妮并不是真的完全一点不介意,但是介意有什么意义呢?既不能让她的伤好快点,也不能让自己更开心。“黄樱没去公司闹吧?” “那倒还不至于,”他苦着张脸,“公司里大部分的人应该还都不知道,我只能抱此侥幸,希望她为了保住工作也不要闹到公司里来。” 嘉妮的脸也耷拉下来了:“啊,她还会在永视传媒上班啊?那以后我得戴防毒面具。这次可以打我,下次泼硫酸我就死惨了。” 嘉妮不是玩笑话,她真的有如此隐忧。陈亦铭悠悠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气氛少许沉重,秦牧泡了茶来递给陈亦铭,他接过抿了一口,便说:“你好好休养,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会不会太客气啦?”嘉妮笑她。 陈亦铭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唇角。嘉妮知道,他心里肯定后悔纠结地要死,他怎么能想到谈场恋爱会谈出这么多风波呢? 送走陈亦铭,嘉妮和秦牧说:“你说他以后会不会连恋爱都不敢再谈?” “绝对会有婚姻恐惧症。” “好可怜,”嘉妮悠悠地,“你要说黄樱全错吗,其实也不尽然,也许错的更多的是她的家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呢。” “不管怎么样,是陈亦铭遇人不淑。” 谁叫他不听嘉妮的劝呢?她几次三番地告诫他不要和黄樱有太多接触,他不信邪,栽了吧! 但是人总要经过坎儿才知道厉害,或者这就是他的劫数,非过不可。嘉妮眨巴着眼睛望他:“你遇上我很幸运吧。” “何以见得?”他扬了扬眉毛。 “你看我又聪明可爱,又善解人意,关键是家人都通情达理。” “是是是。我非常荣幸。”秦牧眼里闪烁着笑意。她是比大部分女生都好,不论是性格,工作,还是家庭环境,他都觉得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 第76章 更新时间:2011-08-30 第二天,张耀翔并没有打电话给嘉妮。嘉妮特意打电话过去问是否需要接他,他很拽的说:“不用了,等我要过去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然后再见也不说就挂了电话。 嘉妮望着手机屏幕半晌都回不神。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最基本的礼貌怎么都没有了呢? 既然他不来,嘉妮也乐得省心,在家里工作,也和在上班时没有两样,饿了叫外卖,渴了喝开水,虽然不在办公室,但都在qq群或是msn上交流,一点都显示不出来距离感。 她直叹息,要是哪天能实现在家里上班,不用去公司签到打卡该有多好?又省时又省力,只要老板召唤她立刻去公司,不是很节省资源嘛?她又不是心思涣散的人,在家里就无法无天不工作,她哪怕是无人监督,都勤勤恳恳地把本职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啊。 中午时间,陈玲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没去上班。嘉妮只好说:“有点不舒服,在家里。” “真的?那我去看你!”她热情无比地挂了电话。 嘉妮只能感慨,现在的孩子都太有个性了。不过和张耀翔不同,陈玲至少心地是很好的,她正在努力地变得有人缘。果然一小时不到,陈玲就带着食物来了,顺手捎来的还有苏如。 这两人倒是很快打成了一团,仿佛变得和知己一般。嘉妮很为陈玲感到高兴,她能交到朋友就说明她自身的状态正在改变。他们看到嘉妮的脸,顿时吃惊地大叫,嘉妮板着脸:“喂,我受伤已经很受挫了,请你们不要再大惊小叫,要是回公司再大肆宣传,我和你们断交!” “我们是心疼你好不好,”苏如抚摸她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啊,你被家暴了?哦,好可怜啊,你被家暴了!” 嘉妮朝天翻个白眼,“可以别那么快下结论吗?我粉嫩的单身人士,家什么暴哪?” “那是怎么回事。”他们追着她要给解释。 嘉妮怎么瞒得过,只得简单地说了说陈亦铭和黄樱之间的恩怨。陈玲惊呼:“天啊,还有这样的女人!太可恨了,我叫人帮你打回来。” “不用了,”嘉妮连忙摆手,“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打就打了吧,我认栽,只要她以后别再来烦我。” “怪不得你以前那么讨厌黄樱,原来她真的腹黑,而且还是暴躁狂。”苏如不无叹息地说,“你真倒霉!陈亦铭也真是的,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他够逞能啊。” “别攻击他了,他也是受害者。”嘉妮叹一口气,“他现在情绪还好吧?” “你不说我都没怎么注意他。他以前很爱笑,遇到女生就调戏几句,我还说他最近怎么改邪归正了,原来心情不愉快,连调戏的动力都没有了。” 她们唏嘘不已。嘉妮一再叮嘱苏如:“回到公司不准多话,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 “知道了啦,你以为我是那等长舌妇?” 嘉妮拿眼睛盯陈玲。她憨憨一笑:“我和你们公司的人又不熟,想说也无处可说吧。不过你真的可以咽得下这口气吗?我很替你不平哦。” “我纠结人再去打黄樱一顿,下次她可能得泼我硫酸,或是直接拿把刀给我捅了,对于被惹毛的人,我可不敢硬碰硬。就当为陈亦铭吃了一次亏吧。这件事到此为止,now,我们吃饭!” “嘉妮姐真是胸怀宽大哦。”陈玲笑眯眯地说。 “有容乃大!” 苏如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哪里大?你和平胸差不多好不好。” “你以为人人都要长你那样的38c啊,大木瓜!” 三个女人极恶俗地互相取笑了一顿,嘉妮看看手表:“马上就要上班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被boss撞到就不好了。” “哎,真想不上班,就在这里泡一下午。”陈玲伸着懒腰说,“我刚刚开始上班,觉得很不适应工作的频率哦。” “你说过要改过自新,赶紧迎接新生活去。”嘉妮把她们赶出家门,又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傍晚的时候张耀翔打电话来说要来她家,嘉妮心里默默惊讶,还以为这几天他都不会联系她了呢。 她和张耀翔:“我的颜面有点受伤了,所以叫我的男朋友过去接你,好吧?” 他说没问题。 于是她给秦牧打电话,他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给张耀翔打电话约好了地方,处理了下手中的事就去接他了。 秦牧是坐着地铁去接他的,出现在张耀翔面前的时候他显得略微惊讶,两个男人明显没有话题,二人打车回到嘉妮家。嘉妮特意戴了个鸭舌帽盖住脸“迎接”张耀翔。 张耀翔和嘉妮虽然是表姐弟,但其实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尤其是长大以后。他们家也在n市,小的时候两家走得还算亲密,后来似乎是宋妈妈和他妈妈有了一点小摩擦,两家的关系就疏远了。算起来除了前几年春节见过面之后,他们没有再联络。 张耀翔看着她的帽子:“你在家里还戴着帽子呢?” “我的脸不是受伤了嘛,遮遮丑。”嘉妮尴尬地笑,“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 她做了几道家常菜,张耀翔大咧咧坐下,话不多,很安静。饭罢嘉妮和他说:“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听说你要在这里住一段,他觉得不如住在他家里方便,两个男生,可以一起看球赛什么的,也方便照应。我本来觉得不合适,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住他家去多别扭,但看他很有诚意的样子,而且我的房子不在繁华地段,可能出行也不如在他家那边方便。就觉得似乎也是可行的办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嘉妮说这段话的时候其实非常忐忑。别人住到咱家里来,而且说了只住一周而已,她却将人推到男朋友家去住,如果换位思考,是她要借住别人家,肯定也会觉得不爽快的。 张耀翔的反应淡淡的:“是不是住你家不方便?其实我也就住几天而已,都在找房子了,等面试之后就能上班了。” “不是不方便,怎么会呢。”嘉妮觉得自己真虚伪啊,同时也感觉自己是不是太现实了些?其实也就一周,再怎么不方便,也就一周而已…… “我觉得吧,我和你的男朋友一点都不熟,住到他家里更不方便。你放心,我白天在外面,就晚上回来,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找到房子我就搬出去。”张耀翔说。 嘉妮点了点头:“好的。” ------------ 第77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嘉妮把秦牧推回他房间,朝他摇摇头。秦牧挑眉:“他不愿意?” “嗯,说和你不熟。” 他颔首:“也在情理之中。那么,只能让他住下了。” “嗯,就一周时间,克服一下就好了。”嘉妮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剩下的唯一一间小客房给张耀翔住,张耀翔却盯着秦牧的房间:“他也住在这里吗?” “目前是,但过几天要搬走。” 张耀翔没有说什么,回房间去了。秦牧说:“等他离开了我再搬走好了。” 嘉妮嘴角含笑:“你在担心什么?” 他耸耸眉,“没有,只是忽然家里住进一个男人,我不习惯。” “又不是让你和他住,你不习惯什么呢?”嘉妮圈住他的脖子。 “心里的感觉不一样。”秦牧看她的鸭舌帽几乎贴到他的下巴上,“今儿脸有没有好点?” “再过三四天就可以出门了吧?”嘉妮不确定地说。 嘉妮满享受现在的办公方式,如果可以一直在家里办公,也未必不好,可惜,别发、春秋大梦了,boss是绝对不肯的。秦牧和嘉妮各据一台电脑在客厅,偶尔对时下的新闻交流两句。偶尔张耀翔出来上洗手间,也很快就匆匆回房间,显然住人家家里显得有些不自在。 嘉妮于是觉得自己真的挺狭隘的,亲戚之间应该互相帮忙啊。看他的样子未必能住得了一周,指不定早就找房子要搬出去了咧。 第二天秦牧上班,嘉妮与张耀翔在家里。但他并没有出去找工作,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他挠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松地出现在饭桌面前的时候,嘉妮正在吃饭。 嘉妮连忙给他盛饭安箸,并且问他:“今天没有面试吗?” “没有,不可能天天有面试的吧。现在工作那么不好找。”张耀翔拨着碗里的饭,问她说,“表姐,你在s市也好多年了哦,人脉关系应该不错吧,有没有合适的职位介绍?” “你是什么专业的?” “财会。” “有会计证吗?” “没有。” 嘉妮点点头:“我接触的传媒界比较多点,做财务方面的认识的少些。我会帮你留意,但估计希望不大。” 张耀翔见她有帮助自己的意思,显得很开心。然而接下来几天,嘉妮发现他除了吃饭时间准时出现在饭桌上外,其他时间都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是说要找工作吗?整天躲在家里能找得到么? 最近几天,嘉妮时不时都会给方靖打打电话,但得到的总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她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能联系的都联系到了。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觉得烦躁和害怕,她一直觉得她的生活是非常完美的,连带着身边的人都个个幸福,至少不用经历生离死别。唯独方靖,像是她眼底的沙砾,让她的幸福观多少都有些改变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张耀翔的工作没有找到,但也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她就问他:“你怎么都不出去找工作?” “你不是说会帮我留意吗?”张耀翔反问。 嘉妮目瞪口呆:“难道你自己没有在找?” “是。等你的消息。” “……”嘉妮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是说我会帮你留意看看,但不一定有适合的机会啊,你等着我帮忙,还不如自己找呢。” 张耀翔没有说话,但脸色变了,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不爽。嘉妮也不爽耶,她什么时候有打过保票帮他找工作?正常的孩子都会知道她帮忙留意比自己找工作要不靠谱啊。 傍晚的时候嘉妮就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表姨打电话向她诉苦,说答应了帮忙找工作,结果又没有帮忙什么的。嘉妮顿时冒起火来:“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了点,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他找工作了?我有那个义务吗?” 妈妈也很为难:“你要不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给他介绍介绍。” “如果有我当然会介绍啊,我有在留意,可是我的工作和他想要的财务工作差别很多耶,我又不是hr,会及时地有招人讯息!”嘉妮实在没有想到张耀翔竟然会跟他妈说她不帮忙他找工作,还投诉!拜托,她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他找工作! 妈妈说:“帮忙留意看看,不然找不到工作他也很郁闷。” “我才郁闷,”嘉妮嘟着嘴耍小性子了,“我看他成天都躲在房间里,根本就不出去自己找工作,难道工作会从天上掉下来吗?而且,一周了他也没有想搬走的意思,该不会以后工作了也要住我们家吧?” “那个……那个应该不至于。”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愿意长期收留他。” 妈妈突然说:“反正你都把房子租给秦牧,不如也租给他算了,意思意思收点租金。毕竟亲戚一场,闹太僵不好。等你今年结婚了,房子要拿来做婚房,人家也不好意思长久地住着。” 嘉妮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妈妈的这句话里你情我愿了太多层意思了。首先,房子租给秦牧? 妈妈知道她最初和秦牧是合租关系?神奇的妈妈是怎么知道的啊!还有,有人说过她今年要结婚吗?她和秦牧只是刚刚确立恋爱关系好不好。她喏喏地说:“结婚的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想得会不会太长远了?” “你和秦牧不是正在恋爱吗?恋爱个半年一载就结婚也不算早。”妈妈打着她的小算盘,“你想想看,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正是适婚年龄;恋爱谈久了两人没感觉了恐生变化,不如打铁趁热。” 嘉妮觉得妈妈实在太厉害了,她的思想跳跃如此丰富,应该是遗传自妈妈吧? 嘉妮小声地说:“可是我们目前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我们才只是恋爱而已,中间谁能保证没有变故。如果我和他分手了呢?如果我要到三十岁才出嫁呢,张耀翔不会要在我们家待五年吧?” “那不用,至多两年,我和你爸退休了就过去了,”妈妈想到什么,突然扬高嗓音,“说什么呢你,三十岁才出嫁?!你想当老姑娘啊?” “喂喂,你别一杆子打倒了数万人!现在三十岁结婚的人大把,怎么就是老姑娘了?” 妈妈气呼呼:“反正我不允许。再说了,秦牧不挺好的嘛,你们俩挺配的,相处个半年,下半年就把结婚的事给我落实了。都同居了还敢分手,活腻歪了你!” 嘉妮连忙打岔,意欲转移话题。妈妈冷冷地说:“我可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听见没有?你们俩也给我小心点,别太早‘闹出人命’!” 嘉妮的脸笑得好僵硬。妈妈也太潮太前卫了吧,还闹出人命咧。说到这里,她又想起陈亦铭和黄樱来,不禁有点唏嘘。 ------------ 第78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挂断电话后,她呆呆地想着和秦牧的点点滴滴。他们现在是相处很和谐,但未来怎样,她真的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等到契机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地结合在一起,但他们有没有那缘份,现在还说不定,变数那么多,不如还是不想的好。 秦牧回来的时候,嘉妮把张耀翔不出去找工作的事告诉他。 “现在你要怎么办?”秦牧问她。 “不知道,”嘉妮垂头丧气,“希望他快点找到工作。我可不希望等我脸好了回去上班之后,家里就他一个人。” “你下周就要回去上班了,他在这几天内可能找到工作吗?”秦牧并不看好,“不然我给他介绍份工作。” 嘉妮皱眉:“不太好吧,要麻烦到你……” “没关系。” 张耀翔听说秦牧要给他找工作,显然很开心。秦牧联系了几个朋友,便约定第二天下午带张耀翔过去面谈一番。 嘉妮回秦牧房间的时候吐露担忧:“以他的性子来看,估计给他找工作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万一他不满意,还怪罪你怎么办?” “我只帮一次,想总是依靠别人,也要看看他是谁。”秦牧淡然地说。 嘉妮攀住他的脖子:“我是不是好多事?” “与你无关。”他揽住她的腰,“亲戚朋友之间能帮的忙咱们尽量帮,不能帮的,也无法了。” 嘉妮吐了吐舌:“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自私。是不是独生子女都这样呀,怕别人给自己麻烦,更怕给别人添麻烦。” “哦,怕别人给自己麻烦是必然的,至于怕给别人麻烦么,那得因人而异。”他微笑着拉开阳台的门,把昨天晒的衣服收进来。 打从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偶尔也会帮彼此清洗衣服,嘉妮却一直没看到那条她“偷龙转凤”的内裤。她帮忙叠着衣服忍不住问他,“你不是有条白色内裤么,怎么一直不见穿?” “你研究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干嘛?” “我关心你的衣食住行啊!”嘉妮理所当然地说。 “是吗?”他瞥她一眼,“是做贼心虚吧?” 嘉妮的脸顿时热了起来,跳到他身上去:“哪有哪有!你什么意思啊你?” 秦牧怕她掉下去,忙托住她的身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说说看你知道什么?” “哦,有人处心积虑地偷了我的内裤,然后又买了一条全新的挂阳台上,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嘉妮的脸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人家才没有偷呢!那是不小心拿的!” “窃书不算偷吗?” “你……”嘉妮辩不过,恼羞成怒地咬他,两个人摔在床上,最后笑成一团。秦牧翻个身,把她压住,两个四目相对着,眼里都是挥之不去的笑意。 “最后那条裤子是不是被你毁尸灭迹了?” 嘉妮嘟着红唇没好气:“难道还要留着膜拜啊!” “留着做纪念。”他顺势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切,恶心。”她一把将他推开,随即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啊?你该不会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你的裤子了吧?” “新的和旧的,一眼怎么会看不出来?也就只有你,能把别人的内裤穿到自己身上去。” 嘉妮恨得牙痒痒:“那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知道嘛!”想起来都还觉得好囧。 秦牧呵呵地笑了。两人仰躺着,嘉妮伏在他怀里,静静地都沉默起来。嘉妮忽然想到妈妈要他们年内结婚,偏过头望着秦牧。从之前他们的谈天看来,其实秦牧是向往婚姻生活的,那么,他会不会在今年求婚呢? 她撑起脸来看他。 秦牧和他对视,“你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只是想看看你。” “请吧,尽情观赏。” 嘉妮真的认真地望着他。除了那次温泉之旅清晨醒来盯着他看之外,她并没有如此认真地研究他的样貌。他的五官都无可挑剔,组合在一起也非常神逸俊朗,不错的外表,光明的前程,怎么看都像被她捞到了个宝。她幽幽启唇,“秦牧,为什么你没有拽到死?” “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大多数条件不错的男人,都会拽得二五八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够优秀似的,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用鼻孔看人。” “我是青蛙吗?”他白她,“像我这种真正有涵养的人,只会低调地华丽。张扬不适合我。” “那你觉得我和你适合吗?” “很好啊,门当户对,职业相当。” “其实还是有差距哦,”嘉妮说,“你爸妈是华侨,又是教授,我爸妈只是普通的职工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纠结起这些来?” “突发奇想,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我觉得很好。我不存在门户之见,但也知道如果两家文化背景相差太多,生活在一起可能会有摩擦,现在我觉得很享受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你介意我提起珠曼吗?” “不介意。我更希望你不要介意。” 嘉妮吐吐舌:“如果我介意我就不会提起啦。聪明理智一点,我觉得我应该不要提起她才是上上之选,可是我又好奇。你们现在还会有联络吗?” “很少。她有她的骄傲,她会觉得我提分手是背叛了她,但她自然也不会像苦情女主角一样对我念念不忘,她的人生没有我,照样精彩绝伦。” 嘉妮也喜欢不粘腻的男女关系,既然断了,就断得干净彻底才好。她常在八褂论坛看到有女孩儿发贴,声称男友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只要她一个电话,他可以远渡重洋飞到她身边。每每为了前女友吵架,前女友就成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巨大障碍。 幸而他们都不会有这个隐忧。 秦牧是沉稳内敛的,他不会问更多关于姜纬的事,事实上他基本上不在她面前提到姜纬。嘉妮觉得要感谢他的大度,否则提起姜纬的时候,她要怎么样才表现得自然呢? 因为秦牧和珠曼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他可能不知道她与姜纬之间那种曾经亲密过,却又被生生斩断的感觉。哪怕感情过去了,也还有一丝残留在心间,她做不到面对着姜纬云淡风清,也许十年二十年过去,感觉完全淡了,才能笑着面对。 和秦牧在床上厮磨一阵,她回房间去了。哪怕和他有了亲密接触,她也没有整夜和他腻在一起,偶尔两人一起看牒片迟了会一起睡,但大多时候,他们各睡各的房间。 嘉妮回到房间,闲着无聊,就用手机上网,才摸出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 第79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汪雨的声音带着点低沉落寞:“那啥,出来喝酒吧。” “啊?”嘉妮看了看时间,晚间十点,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你老人家受什么打击了,为什么想出去喝酒?” “没受打击,就是觉得闷。” “你女儿咧?” “老公带着,已经睡着了。” “啧啧,抛夫弃女地去喝酒,不符合你这良家妇女的形象啊。”嘉妮逗她。 “出来不出来嘛,我约了凝静了,她也来的。” 嘉妮挺想出去的,又顾虑到自己的脸,把自己的犹疑说了一遍,汪雨哈哈笑道:“有什么关系,戴墨镜和棒球帽出来,人家只会以为你是低调的明显,不会以为你刚遭遇了家暴。” 嘉妮听她如此说,只得换了衣服,和秦牧打声招呼:“我出去寻欢啦,你不用担心哈。” 秦牧交待:“不准喝太多酒。” “知道啦,说得我好像平时就是个醉鬼。”她吐舌头。 “注意安全。”他拎了外套送她出来。 嘉妮把他推回去:“你早点休息吧,平时上班也挺累的。我自己出去就好了,”她顿了顿,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秦牧还是坚持送她下了楼,等她上车。嘉妮为他贴心的举动而感动。她贴着他的面颊:“我觉得我都离不开你了。” “真矫情。”他笑着弹弹她的头,“去吧。” 汪雨约好的酒吧离他们家不远,不过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到那个幽静的酒吧的时候,汪雨和凝静都已经到了,两人竟然像是在酒吧给她打的电话一般。 见她果然戴着帽子和墨镜,二人笑得东倒西歪。嘉妮虎着脸:“喂,你们把我叫出来,就为了笑话我哪?” “你的架势有点明星,怎么没人找你签名?”汪雨笑道。 “我看起来就是端着架子明星,他们不敢靠近。”嘉妮挤到他们中间去,搂住汪雨,“亲爱的,你心情不好?” “也还好,不过我觉得,过一会儿你心情应该会和我一样不好。”汪雨说。 嘉妮切了一声,“你太坏了,自己心情不好也罢,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行了,先来一杯伏特加。” 、“我不喝烈酒,”嘉妮捂住颜面,“如今我有家室了,要顾及他的脸面。” “瞧瞧,还没结婚就这样子。”汪雨指着她和凝静笑道。 凝静也笑:“人家正蜜恋中呢。我就说你们俩之间肯定会发生点什么吧,被我说准了。” “你真的爱他吗?”汪雨忽然问。 嘉妮撑着脸:“什么是爱呢?我觉得我好像不懂得什么是爱了。但是,如果说相爱就是会想着他,喜欢和他在一起,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那我应该是爱他的。” “你想显示你是文艺女青年嘛?”凝静笑她。 “不是啦,我现在真的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定义嘛。”嘉妮耸耸肩,“还有,秦牧是继姜纬之后,唯一让我有想要和他牵手走下去的想法的人。” “那很好,”汪雨喝了一小口酒,“现在姜纬也找到一个要共渡一生的人了。” 嘉妮呆了呆。 她疑惑地望着汪雨,“你在说什么?” “姜纬,他要订婚了。”汪雨呵呵直笑,“这才几天呢,就订婚了,约莫过一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吧。” 嘉妮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姜纬竟然要订婚了……比他快,之前的恋恋不舍好像浮云,他顿时要成了别人的新郎。嫉妒,没有,但总有一惆怅。嘉妮端着侍应送来的酒,喃喃地说:“也好,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应该是家里给他介绍的吧?” “必然的,一样的高干子女,才出大学门,拥有很好的工作,门当户对,谁都不能再反对。”汪雨耸耸眉,“我们注定要被悲剧掉的人,干一杯。” 凝静笑笑:“人家嘉妮悲剧就好了,你为什么表现得像是被人背叛了似的难过?” “因为我以前很喜欢他啊,”汪雨认真的说,“我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像喜欢他一样。不过因为是嘉妮的男朋友,我从来不敢表现出来啊。他就以为我只是个死党而已,把对嘉妮的爱慕,对她的愁全都对我诉说。我才是那个苦逼地无处发泄的人呢。” 嘉妮睁圆眼睛:“喜欢?你说男女之情那种喜欢?” “不然呢?” “这个……”凝静幽幽地望着她,“你们在上演什么戏码啊。” “我以为你只是一味的比较崇拜他和喜欢他的颜面,不是真正的喜欢,”嘉妮喃喃自语,“那你当时有没有偷偷和他表白过?”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汪雨咆哮,“他是你的男朋友耶,我怎么可能抢,而且我也知道他整颗心都在你身上,表白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喜欢着他,竟然毕业没多久就嫁人生孩子了。你的爱情变化得真快。”凝静说。 “守着无望的爱情,不如开始新的人生啦,”汪雨呵呵一笑,“不管怎么说,年少的梦终于要结束了,他要结婚了。” 嘉妮悠悠地望着他,“看起来你比我要难过很多。” “当然了,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我只想祝福他,他能从过去的感情阴影里走出来,我很欣慰。” “说不定你会是隔在他们俩感情中间的最大一道梗啦。”汪雨撑着脸,“怎么就没有人像他爱你那么爱我呢?”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是最完美的啊,”嘉妮垂下了眼眸,“如果我和他私奔了,草草结了婚,也许如今的我们早已经散了,连最美的印象都只剩下粗糙的,为了生活而不断低头的片段。” “有那么苦情吗?”凝静拍拍手,“不准再说那些过去的爱情故事了。再美又如何,过去都已经ending了。” 他们喝酒,话题转到嘉妮的脸上去。“摘下来让我们看看是何等壮观。” “不要啦!太丑了。” “我们谁和谁啊,难道你的丑样没见过?” “虽然见过,也还是需要遮一遮啦,我怕刷新在你们心底我最丑的记录。” 汪雨哈哈大笑:“应该不至于比十天没洗头没洗脸没刷牙更让我们恶心吧?” 嘉妮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做了个手术,在医院里躺了十天,当时除了爸妈,照顾她最多的就是姜纬和汪雨。 嘉妮听闻如此说,只好把帽子和眼镜摘了。凝静捂着嘴笑:“我感觉还可以啊,有点像化妆失败。” “我觉得像纵欲过度的人一样,面色青灰。”汪雨认真地说。 “呸!”嘉妮忍不住也笑,笑得太大了,嘴巴扯得生疼,她捶着汪雨,“你是不是在报仇呢?不爽姜纬当年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汪雨笑着点头:“正是正是,我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容人之量,竟然看着你们你侬我侬,还能完好无损地去和别人恋爱,我这段数你们是赶不上的。” 嘉妮忽然就觉得心酸了。她拥着汪雨,把脸贴在她脸上,“对不起。” “笨蛋,又与你什么关系?” ------------ 第80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道歉一下心里会好受。”嘉妮靠在她的肩膀上,觉得胸口闷闷的,怪怪的,难受的。 “傻子。”汪雨揉她的头发,声音有点儿哽咽。 气氛安静下来,他们喝了酒,又问凝静现在的生活情况。 “很好啊,”凝静耸着肩,“把男人踢出去,让自己心静一点,多学点东西,多赚点钱才是实在的。” “对男人心灰意冷了?” “目前是的。” 有几个人没中过爱情的毒,受过爱情的伤?恐怕全然不曾被伤过的,人生也显得枯躁没意思,连个偶尔可以想起来恨到流泪的人都没有。 酒吧里很安静,了们都不喜欢喧闹的地方,所以选择这样的静吧,又舒适又惬意。她们可以把话题一直延续,也可以忽然沉默,但谁也不会感觉到尴尬,她们会给彼此多我多的时间去、舔犊伤口。 秦牧打来电话的时候,嘉妮才发现竟然已经将近一点了。嘉妮连忙接起电话,秦牧说:“很迟了,你不回来吗?我会担心你。” 嘉妮的心暖洋洋的。他很少肉麻兮兮地表白心迹,他是个行动比说话多的人。“我就回来了。” “在哪里?” 嘉妮报了地址,秦牧就说:“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你怎么不早点睡?” “被你制约了,你不在家我还睡不着觉。” 嘉妮吃吃地笑了起来。汪雨在旁边压着嗓音和凝静说:“啧啧,刚进入恋爱期,真甜蜜啊。” 嘉妮挂断电话,嗔笑着望他们,“干嘛那样看我。” “他要来接你?”凝静问。 “是。等下顺便把你们送回去好了。” “得了,我们才没有那福气呢,”汪雨忽然说,“希望秦牧好好待你,那就是你的大幸福了。你是个好女孩,值得让人疼。” “你不用如此郑重其事吧,说得我好心虚哦。”嘉妮笑了,“刚热恋总是这样的,以后恐怕打电话给他,他都不愿意来接呢。” “是的,男人过了新鲜期,就不愿意献殷勤了。再者,谁能在半夜还保持着极好的精力啊,像我家男人,早蒙头大睡去了。”汪雨摇摇头。 她们走出酒吧,外面安静了,只偶尔有车子从车道穿流而过。这种安静让他们的耳朵莫名的嗡嗡作响,只觉得天地间,便只有耳朵里这声音还是清醒着的了。 秦牧很快就来了,嘉妮坚持等他们都上了的士才坐上秦牧的车。现在的天气已经不莫早春时那么春寒料峭,他们打开玻璃窗,任风透进来。嘉妮沉默着,秦牧也不说话。 “有心事吗?”秦牧问她。 “嗯,一点点。”嘉妮也不想瞒他,但却不想知道她的那点小心事是关于姜纬的,免得枉生间隙。 “喝酒了吧,”秦牧说,“现在的女孩儿比男人还霍达,举起杯来都是一仰而尽的。” “我们可不是驴饮,只是小酌而已。意不在喝酒,只是享受那个氛围。要知道,越长大,越难享受到如此纯粹的聚会。等到以后成家立业,有了小孩,又有多少空间空闲可以享受如此惬意的时光呢?” “说的也是。” “男人和女人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不一样,很多已婚男人照样可以在外面风花雪月,回家只要和妻子说是应酬就能获得原谅,女人可不同,我们要牺牲的东西更多。” 秦牧笑了,“怎么你像是在婚姻里已经浸润多年了似的有感触。” “这也不需要亲身体验,从别人的经历可以看得出来啊。” “那好吧,以后成家立业了,我允许你经常出来应酬一下。” 嘉妮怔了怔,随即体会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看起来还真的有想和她结婚的意念耶,是她看起来宜室宜哦?想着心里便冒起甜蜜的泡泡,和之前的苦涩交杂在一起,变成了莫名奇妙的滋味,哭也不是,笑也不得。 她本来还以为,或者姜纬会给她打电话,那一端是沉默,或是低低的哭泣,但是她的手机沉默着,他不会再来打扰她了,他也不是那样拎不清,永远活在过去的人。 直到如此,时间的长河才将他们彻底地分开了吧。 嘉妮把头靠到秦牧的肩膀上,他说:“我在开车。你小心一点。” 她没有说话,合上眼睛。秦牧的车开得稳健,很快就到楼底下了。他抚摸她柔软的头发:“你不开心。” 他很少见到她不开心的时候,或者她总是用笑容遮住心底下偶尔的脆弱。 “小情绪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深吸口气,咧出个笑容,打开车门,“来,下车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要是因为我而睡眠不足,我就罪过了。” “因为你睡眠不足的事情也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 嘉妮睁圆眼睛,“什么意思呢你?话里有歧义哦。” 秦牧笑笑没有说话。回到家里,嘉妮睡他的床铺,安静地枕在他怀抱,不需要激情,只是有一种可以停靠和依靠的感觉,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也许,这才是生活最需要的。他们既不缺话题,也不缺甜蜜,水到渠成的好,不如她也冲动一回,赶紧结婚了吧? 她是个多梦的人,往常睡十分钟,还能抽空做个梦。所以这一整夜,她的梦杂乱无章,梦到过去,现在和未来,熟悉的陌生的面孔,一个个都叫她心酸。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秦牧已经不在床上,他睡的那个地方,凌乱还残存余温。 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秦牧从外面进来了,他已经洗漱妥当,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他的皮肤真好,清爽细腻,一点儿瑕疵也没有。“醒了啊。”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看他。 他打开衣柜,柜子里的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底下一排挂着的衣衫,以灰白黑为主的衬衣,他选了件白色的,然后整齐地穿好,又套上外套。回过头,见嘉妮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忍不住问:“被你盯着很不自在。” “你身材真好!”嘉妮一出口就是色女本质。 “难道我穿上衣服你才觉得我身材好?” “哎哟,你想让我夸你‘裸装’也有好身材吗?”她笑了。一早和他耍耍嘴皮子,心情真好。 “不必你夸,我也自知非常优美。”秦牧正了正领带,俯下身亲她的额头,“今天的脸好多了。” “是你送的爱心药膏有奇效。”她奉承他,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秦牧,你真好,谢谢你。” 他揉揉她的头发,“我买了早餐。下午我会让张耀翔去面试,你安心工作吧。” “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两天狗腿地厉害。”秦牧捏捏她的受伤的脸,惹来她一阵抗议,随即起身,“我去上班了。” 嘉妮捂着脸,“路上小心。” 秦牧笑笑,出去了。 ------------ 第81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嘉妮偷懒不得,只能也起来,趁着早上九点之前就把自己收缀干净,开始一天的工作。张耀翔又是睡到中午才起来,嘉妮提醒他:“下午要去面试,你准备准备。” “那不是走个过场吗?”张耀翔说,“这年头啊,靠的都是人际关系。有人替你说话,什么都好说。” 嘉妮不敢苟同,“如果没有工作能力,谁敢替你打包票啊,就算被录用了,也还是有被辞退的可能。所以,还是努力点儿好。” 张耀翔扯了扯唇角:“你和你妈一样爱说教。” 嘉妮的眉拧了起来,低着头默默不语。她和她妈一样爱说教,敢情他妈是什么都没教他呢! 她不是要人家对她感恩戴德,但替他介绍工作还理所当然的样子,是不是太欠扁了?明明他们也只相差三岁而已,嘉妮却觉得没有办法沟通。 直到晚上,秦牧和张耀翔一起回来。嘉妮悄悄问秦牧,“怎么样?” “人家看在我面子上,也不好拒绝,先进去试试看。如果合适的话再签定合同。” 张耀翔在旁边忽然蹦出一句:“姐夫,把你的车借我开开吧?” 嘉妮震惊地望着他,又望秦牧,“姐夫?你叫他?” “对啊,有什么问题?”张耀翔笑眯眯的,“你们俩都在一起了,不叫他姐夫叫什么啊。” 嘉妮尴尬地看了看秦牧,秦牧倒是淡定,和张耀翔说:“车子我不外借,不好意思。” 张耀翔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忍住了没说,回房间去了。嘉妮赶着秦牧问他的面试过程,秦牧说:“我也不知道,又不是主审官。我们已经尽力在帮忙他了,接下来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嘉妮点了点头。秦牧把外套脱了,“走,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吃饭。” “啊?就我这样子,还是算了。” “化点妆,就看不出来淤青了。” 嘉妮睨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呢?还是见什么人?” “公司聚餐。” 嘉妮很意外,反应慢了n拍才跳起来:“你要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啊?可是状态很差耶。” “不会,化妆去,速度。” 他要把她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嘉妮自然不会排斥。她迅速地换衣化妆,打上粉底和腮红,脸上确实不太看得出来有伤痕了,只是状态还稍稍欠佳。幸而年青,穿艳色的衣服能稍稍弥补缺撼。 嘉妮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秦牧面前,已经半小时过去了。她抱怨他:“早知道你该早点通知我啊,我好准备嘛。现在迟到了不好吧?” “晚餐八点才开始,放心吧。”秦牧很满意她的打扮,很清新,青春的气息张扬无比。 嘉妮确定自己状态ok,才和他一起出了门。临走不忘交待张耀翔他们出去了,大约十二点左右回来。 在车上,嘉妮问秦牧:“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他们呀?现在这年头不挺流行隐婚啥的,连结婚都不肯告诉人家,别说女朋友了。” “我又不是明星,又不用争取女客户,隐什么婚啊。”秦牧说,“老实说,以我个人的观点看,隐婚是件不靠谱的事情,多少包藏私心。” “哦?你是说男人隐婚,明明是已婚男人了,还想扮成未婚青年去勾引别人吗?” 秦牧唇角含笑:“也并非完全如此,但总有此隐忧。” “所以你是结婚就要公告天下的人喽?” “既然是喜事,为什么不公告天下?” 嘉妮呵呵地笑了起来。“对了,眼下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怎么想起聚餐来?” “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算是个大日子。” “但你之前从来没提过耶。” “因为那时你的脸还没好,我不知道要不要带你去。” 嘉妮喜欢他的诚实。幸而今天她的脸差不多好了,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她怪异的目光。她喜欢他把她介绍给别人认识,证明他肯定和稀罕她的存在。 聚餐安排在一家四星级酒店,有十桌酒席,大部分同事都来了。厅的最上方有个台子,上面架着麦克风,摄像机。 嘉妮笑着和秦牧说:“你们搞得像新闻发布会一样。” “明天是要上新闻的。”秦牧带着她入场,难免很多人过来打招呼,他一一介绍,“女朋友”的光辉烙在她身上,顿时成了场内最夺目的人。 做为主编,秦牧难免是要在开席前上台讲话的。嘉妮坐在底下,望着他侃侃而谈。 他真的很优秀,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比她要好很多。嘉妮望着别人倾羡的眼光,多少有些飘飘然,至少,秦牧身上的标签有一个是:宋嘉妮的男朋友! 她为自己的虚荣感到好笑,目光像追随偶像似的追随着秦牧,发现他的她心底的形象又美好了一点。她觉得,男女关系之中,最好有一点崇拜存在,比较容易让两人的关系更甜蜜牢固。她现在就觉得,秦牧是她认识的最好的男人,将来,应该也会是个适合她嫁的男人。 喔,这几天她真的想了太多关于出嫁的事了。是春天到了,还是被老妈那顿吼给吼傻了? 秦牧下来后,她抱着他的手臂说,“你好帅。”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他含笑望她。 嘉妮捶了捶他,觉得好像太腻乎了,赶紧坐正身姿,开始吃饭。秦牧身为“领导”,中间免不了有人过来敬酒,嘉妮也被灌了几杯,再又有秦牧的领导前来和他们喝酒,对嘉妮说:“这么多年来,秦牧可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出现在我们面前啊,恭喜你们,希望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 “快了快了。”秦牧笑着说。 嘉妮脸颊红红的,只顾笑。等到宴席结束,竟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因为两人都喝了酒,秦牧找来代驾。 他们俩并排坐在后座,风微微的凉,却已经不再是寒冬那等刺骨凉风。嘉妮把头靠在秦牧肩膀,两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我觉得今晚像咱们的订情宴似的。”她笑着说。 “自作多情。”秦牧取笑她。 “难道不像吗?个个都过来敬酒,都说些吉利话,喂,秦牧,你怎么那么纯情呢?我是你第一个介绍给他们的人哪?” “我没事介绍别人给他们认识干么?” 他们是‘别人’,那她就是‘自己人’了。嘉妮的甜蜜越发发酵膨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想,如果今晚秦牧求婚,她会答应的。结婚需要一点冲动,对不? 可惜,秦牧没有如此想法,车子稳稳当当地开进了他们的小区,两人手拖着手,慢慢地往楼上爬。 快要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她们听到一阵很响的摇滚乐。大半夜的,谁家音乐声放这么大?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 第82章 更新时间:2011-09-06 门打开的瞬间,音乐震动了嘉妮的耳膜。客厅里的两三个男女动作嘎然而止,随即张耀翔缓慢地起身,关掉了音响。 嘉妮的怒气在眼里燃烧,又因为碍于亲戚面子不好显现出来。她尽量克制自己的音量,“不好意思,深更半夜要听音乐也请声音关小一点,否则邻居会到物业投诉的!” 张耀翔没有说话。 他的朋友们见嘉妮和秦牧回来,也没有打招呼,而是拎包走人了。经过嘉妮身边就走,好似她家是旅店。 最要命的是,她发现他们没脱鞋子!天啊,她辛辛苦苦做的卫生,他们就如此践踏?张耀翔自己倒是规矩地穿着拖鞋,可是他朋友来了,难道不会让他们换鞋子吗? 张耀翔显得有点尴尬,“我几个朋友说要过来玩,不好拒绝,所以就请他们过来了。” “来玩没问题,但是下次麻烦他们换一下鞋子。” 好好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怠尽了。秦牧按了按她的肩膀,有安抚她的意思,随即走到小阳台拿水桶和拖把,嘉妮说:“我来吧。” “我来。”秦牧打了水,嘉妮则收拾客厅里凌乱的东西。张耀翔站在原地,反而一副受屈辱的样子,随即咆哮了句:“不就是没脱鞋子吗,你们至于不至于!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早说呀,谁稀罕住你家!” 然后他甩了门也走了。 嘉妮惊愕地望着紧闭的门,望向秦牧,“我有做得不对吗?我又没有怪责他,他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心态不正。”秦牧简短地说着开始拖地。 两人花了二十分钟才把客厅弄干净,嘉妮随即又开始担心:“他跑出去哪里啊?万一出什么意外,我会被我妈念到死。” “随他去吧。都这么大的人了,对自己的行为要有承担能力。何况我们还都没怎么他呢。” 嘉妮终究有点不安,秦牧去洗澡的时候,她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妈声音困意正浓:“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来?” “妈,吵你睡觉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还是和你说一下的好。”嘉妮将刚才的事情和妈妈说了一遍,又说,“他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住哪里,你最好和表姨联系一下,免得回头她又打你电话兴师问罪。” 妈妈沉默了会儿,“什么事儿呀这是,白找了一堆麻烦到身上。” “都说了住到亲戚家有不便的,人清楚点儿还好,要是像张耀翔这样的……哎!” “行了,时间晚了,你去睡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嘉妮挂了电话还觉得烦躁。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过错的地方?是的,她从一开始就不欢迎张耀翔住到家里来,但她该尽的地主之谊都尽了啊,管他三餐,只差没给他洗衣服了。看起来她非但没讨到任何好处,人家还对她积怨很深呢。 可见这年头好人难做!早知如此,她就该一早就拒绝他住到家里来才是。 秦牧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一条内裤,浴巾披在身上正擦拭着。嘉妮连忙奔向他,“你也不怕冷。”随手接过他的浴巾,就帮他擦拭。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贤妻良母。” “是吗,只怕现在有人正在诅咒我呢。” 秦牧笑笑:“张耀翔是独生子吧?我估计还是三代单传。” “呃,貌似是的,”嘉妮边擦边说,“你想说他是被宠坏了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只记得他高中好像是没考上,后来跑了不少关系,自费上的大学。估计是让家里很不省心的孩子。” “瞧瞧,这就是教育失败带来的产物。” “我正在反省是不是我做的太差了。” “没有,你已经很好,确实是他不太对。从下午他去面试我就看出来他的人品,他分明是个被人宠坏的,自以为是,而且眼高手低的孩子。对付他这样的小孩,最好不闻不问,让他去摔打磨练。” “他的家人能舍得才怪。” “那么他一辈子都只能如此,你也不需要去为他操心。”秦牧接过她手中的浴巾,“你也去洗澡睡觉吧,时间已经很晚了。” 幸而第二天周末,他们可以睡懒觉。嘉妮也不去管张耀翔到底去哪里过夜,只管睡自己的觉了。早上她是被电话吵醒的,妈妈说:“你表姨打电话说你表弟手机打不通,这会儿急得要准备去s市呢。你也帮忙找找吧。” 嘉妮大感头疼,“我上哪儿找去?s市这么大,没了电话联系,就和大海捞针似的。” “他的朋友你认识不?” “我哪能认识啊,我和他都还不怎么熟呢。” “说的也是。那也别管了,让你表姨自己急去。自己把儿子宠坏了,倒怪到我们头上来。真是的!” 但是说实话,完全不管不顾不担心,嘉妮也做不到。她试着给张耀翔打过电话,但那边的回复都是暂时无法接通,到下午还没有办法联系到人,她就急了,甚至觉得自己也罪孽深重,万一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她间接害的吗? 直到夜里,妈妈才给她打电话:“他打电话回家了,说是暂时借住朋友家,手机没电了。我看,如果他如果不愿意住咱们家就算了,也别再提这碴儿。就是他在s市,你帮忙照看一下。” 嘉妮听说他没事才放了心,同时又感慨起亲戚之间好人难做,你纵有千分好,有了一句不是,所有功劳都化为灰烬了。就好像张耀翔在她家里吃住了几天,人家不会念这情分,往后记得的只有她嫌弃他带朋友回家,将他‘赶’出家门。 秦牧安慰她:“做人本难,你只要做得觉得对得起天地,就可以了。” “好吧。”总之,在表姨和张耀翔眼里,他们家情分恐怕尽了。她是不在乎亲戚邻里的抨击,就怕妈妈为难。 因为张耀翔已经搬走,秦牧现在往返于新的公司大楼着实不便,所以准备要搬过去住了。嘉妮依依不舍:“要是我晚上不敢睡怎么办?” “那你搬我那里去住。” “嘁,那轮到我每天要起早贪黑地赶上班了。” 秦牧笑笑:“也就一段时间而已。实在不习惯,早个短期室友吧,要女性。” “我考虑一下。” 周一秦牧去上班的时候提着简单的行李,而嘉妮在家里蜗居了一周后,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得回公司报到。同事其实并不知道嘉妮为什么请假一周,只当她有事假,也不多问,各自工作不提。 唯有陈亦铭,比先前沉默许多,以前总是脸上带笑的孩子,忽然间就沉默寡言了,黄樱带给他的伤害和阴影太深,恐怕不是短时日内可以缓和地过来的。 工作空余时间,陈亦铭给她发信息:“你脸上的伤好了,幸而没有留疤,否则我罪孽深重。” 嘉妮回他笑脸:“言重啦,你现在还好吗?心情平复了没?” “好了一点。我又给了她一点钱,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对面的工作她也辞了,我想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 嘉妮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对他们的无奈了。虽然损失了钱,但黄樱不是也损失了她的感情和身体吗?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他们俩都好吧。 虽然听说黄樱已经不在对面上班,但她还是显得格外小心,黄樱既然能打她一顿,真的难保不会泼她硫酸。社会新闻看多了,被报复的故事永远不缺乏,所以她害怕。 为了庆祝她脸伤初愈,苏如决定请她吃饭。麦当劳超值午餐!嘉妮大囧:“你是想我脸上多冒几颗痘痘吧。” “有人请客你怎么还嫌弃,不识相。”苏如酸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到底去不去?” “当然去啊,”嘉妮笑了,“不就长几颗痘吗,哪能错过你千载难逢的请客机会。” 苏如叫上了陈玲。陈玲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夹在他们中间什么话也不说。嘉妮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不如意的事啦?” 陈玲的眼睛亮了,随即又黯下去,“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有好多事情都做不来。” “行政工作没什么难的,只要细心耐心一点,谁都可以胜任,”嘉妮指着苏如,“有不懂的可以问她,她的工作范围和你有很多相同之处。” “嗯,我会努力的。” “其实你现在已经比以前有很大的进步啦,”嘉妮鼓励她,“继续加油。” 苏如神秘兮兮地和嘉妮说:“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到欧总编在讲电话,电话里有提到你的名字呢。” “我?他说了些啥?” “没听清,他就闪到会议室里去了。所以我猜想他可能会找你谈话。” 嘉妮思忖着,她又没干什么坏事儿,就算找她谈话也不怕。 苏如忽然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陈亦铭的事呀?” 嘉妮心惊:“这是私事,和公司没有什么关系吧。” “那可不一定呢,你看黄樱能找人打你,就说明她是个危险份子。” 嘉妮冷笑:“那能怎么样,又不是我是危险分子,难道还能因为黄樱的关系把我给劝退了不成。” “那肯定不至于,但我想欧总编肯定会找你谈话的。” ------------ 第83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苏如的八卦结果相当正确,下午才上班,嘉妮就被欧总编叫进办公室。 “嘉妮,你在公司已经有三年多了吧?”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嘉妮的心猛得一跳。哎哟,这样的开场白,往往不是给赏就是要把人fire掉。她没做什么可让人打赏的事,那么…… 心跳加速了,她咽了咽口水:“嗯,将近四年的时间。欧总编你有什么话,直接切入主题,你抑扬顿挫会害我心肌梗塞。” 欧总编笑了,“性子还是那么急。我就记得第一次开新编辑大会,第一个敢顶撞我的人是你。” 嘉妮干涩地笑:“我那不是刚入职场,脑子被门夹过吗?您老人家不会时至今日来算旧帐吧?” “当然不是,你为公司做了这么多贡献。” kao,为什么她觉得他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要将她解聘做铺垫?嘉妮的思绪已经离奔千万里,“欧总编,你要赏我还是罚我,不如快点说。” 他抿嘴一笑,“你觉得有做了什么能让我罚的事吗?” “我的工作基本上不出错,所以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可以罚我的。”她据实以告。 他挑挑眉,“你的评价,和我对你的评价基本一样。” 她松了口气。既然他也欣赏她,那今天这出谈话是想干嘛呀?偏偏欧总编好整以瑕,好似还不准备进入主题似的。推了推眼镜,又转转笔,嘉妮不知道他酝酿这么久想干什么。 好半晌,他从抽届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她,“拿去吧,下周你不用来了。” 嘉妮震惊地眼睛都快要掉下来。她,她被解雇了吗? 欧总编看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打开看看再震惊。” 嘉妮迅速打开他递来的东西,却是两张机票,目的地巴黎。嘉妮发达的大脑迅速地转动:“要去时装周吗?” 他点头:“报到的好一点。” “哇,欧总编,你老人家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影帝,刚演的好像要把我给炒掉了似的!”嘉妮笑道。 “我还是当个文化人更合适点,抢人饭碗的事情我就不做了。”欧总编自恋地说,“在巴黎待的时间差不多一周左右,把这里工作安排一下。” “是。”嘉妮雀跃地回到格子间,把机票放进包包,然后在msn上告诉秦牧她要去巴黎的消息。 “去历练一下很好。”秦牧祝贺她。 嘉妮开心地连下午干活都在哼曲子。宁媛媛凑过来问她:“什么好事啊,乐得这样。” 嘉妮吐舌头:“看群。” 她在公司的qq群报告下周去巴黎工作的消息,让大家有要带什么东西,把钱和清单递过来。 群里欢呼雀跃:“哦哟,这等美差都掉到你身上。真是太幸福了。” “嘉妮就是个好孩子,去旅游不忘帮我们带东西。” 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买这个买那个,嘉妮等工作闲下来,也开始准备去巴黎的资料。难得出一趟国门,还是去如此浪漫的地方,她不好好做功课怎么行?虽然现在没有能力买奢侈品,但到了归属地,一些优惠的产品不买她肯定要后悔万年。 陈亦铭走到她旁边,“恭喜你啊嘉妮。” “谢谢。”她咧嘴笑,“你要带啥?” “帮我带香奈尔5号香水。” 嘉妮惊讶:“你要自己用啊?” “当然不是,”他掏钱,“反正你帮我带吧。” “好。”嘉妮拍拍他,“嘿,晚上我请你吃饭,别闷闷不乐的。” 他的眼里透露出水润的光,“你还愿意请我吃饭。”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们应该绝交啊。”嘉妮笑了,“老地方吃海鲜怎么样?就咱们俩。” 他点了点头,眼神和心思都显得复杂。喜的是她不计前嫌,他没有交错朋友,闷的是觉得确实亏欠了她。但不管怎么样,她的豪气万千都让他感到温暖,默默地回到格子间,等待下班时间来临。 下班后,嘉妮和陈亦铭就出发去海鲜城了。两人在乱糟糟的餐厅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位子,然后点菜点汤,两个人围了满满一桌菜。 “放怀吃吧,你最近都瘦了。”嘉妮把虾排夹到他碗里。 陈亦铭快要感激涕零,嘉妮举起筷子挡住他即将要说的肉麻话:“停停停,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知道你这阵子也是苦闷的了。” “人生真是各个阶段有各阶段的愁,就比如上一次来这里,我们是为了让一个gay对我断了想法,”陈亦铭说,“时隔数月再来,想想当时的愁和现在比起来算什么呢?” “其实你也不必再愁了,和黄樱不是已经划清了界限吗?我想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吧。” ‘不知道,我现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总是害怕被算计,恐怕这种阴影,要一直跟随着我了。“ “别悲观,也别高估你的修复能力。不用半年,你就会他哈哈大笑,又没心没肺了。”嘉妮说,“总要在感情的路上摔过跟头,才知道收敛谨慎,也才知道老人家对你说的话,你需要好好考虑,慎重采纳。” “我明白了。”如果当时他听嘉妮的话,不和黄樱有所往来的话,也许他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一点苦闷也不会有,想怎样就怎样,背着背包驴行去。现在却觉得万念俱灰,觉得人生都没什么意思了。也许他真的需要至少半年一载的时间来修复受伤的心灵。 “好了,现在别沮丧,恢复单身了,没有人再来烦你是件愉快的事。” 他凝望着她,“你和秦牧好不好?” “很好,相处很融洽,”嘉妮沉默了会儿说,“曾经以为我可能已经没有力量再去爱谁,再现在我想,每个人的修复能力真的都是超好的,不管你瘰受过什么样的伤,时间终会帮你把伤口抚得平平整整。虽然我和秦牧的感情和以前年少时谈的恋爱不大一样,但比以前更值得珍惜,因为我们是想着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陈亦铭感觉到了小小的卑微。嘉妮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看不起他吧?在婚姻面前没有担当……如果黄樱的家里不是那么狮子大开口,或者他们也有可能已经领了结婚证,等待孩子的呱呱坠地。但对于那样的婚姻,他有没有信心将它持之以恒? 他不知道。从此以后他只知道,婚姻确实是需要门当户对的,如果婚姻的天平倾斜了,对哪方来讲都不是好事。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忽然陈亦铭发现了什么,低声叫她:“喂。” 嘉妮疑惑地望着他,见他眼神指示着她,便看向酒楼的某一处。隔着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一个面熟的男子,和她再熟悉不过的凝静! “你认识凝静?”嘉妮问陈亦铭。 “不是,我认识那个男的,你不会已经忘了他是谁吧?” 经他这么说,嘉妮才又认真地打量起那个男人。白白净净的皮肤,忧郁的桃花眼,整体来讲很英俊,但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她蓦然想起数月前在这一座酒楼发生过的事情,顿时瞪大眼睛:“是他啊!他怎么和凝静会熟哦。” “不知道,你看他神情多古怪,好像面对女人有多热切,可他分明是gay。”陈亦铭提醒她,“现在有很多gay为了减缓家长对他们的压力,会找女性形婚,假装恋爱结婚,也播好种,等到孩子生下来,便与女的相道而驰。遇到这样的男人,那就算是悲剧了。” 嘉妮捂着嘴笑起来:“你对这圈子的了解颇多嘛。” “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做论坛工作的吗?娱乐八卦论坛里关于gay骗婚的贴还少吗?” 嘉妮重新望向他们,只见他们有说有笑,凝静脸上也露出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开朗笑容。她暗暗叫苦,万一真是陈亦铭说的那样,那凝静该受多大的打击啊,她刚刚从上一段感情抽身,还没有完全走出阴影呢。 嘉妮趁着上洗手间的空档给凝静打电话。嘲杂的背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你现在在哪里啊?”她问。 “在外面吃饭,怎么啦?” “哦,和谁啊?” “我等下和你说。就这样啊。” 凝静果断地掐断了电话,然后过了不久,嘉妮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一朋友给介绍了个男的,正相亲呢!” 哎哟,看来陈亦铭说对了。嘉妮只回:“先观察着啊,等散了之后打电话给我,我有话和你说。” ------------ 第84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嘉妮招来服务生准备结帐,他却说:“这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嘉妮望着陈亦铭。他笑笑:“你肯陪我吃饭开导我,替我解闷,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让你破费。” “你好客气。”嘉妮笑了,“那也罢,下次我再请你吧。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们并肩,慢慢地走到地铁站。春天的气息已经非常明显,夏天仿佛已经在前方招手了。夜里的空气已经不再湿冷,暖暖和风吹拂面孔,带来沁爽的舒适感觉。 他们一路没有再多言语,到了地铁站各自就散了。嘉妮在地铁里,望着窗子,心情已经不复当时的复杂与无望。也许是因为有了秦牧?是呀,他现在是如此饱满地填在她的心房。 她晚回家,他会打电话来关心,不会让她有紧迫感,却又随时知道他在关心她。 手机陡然响起,嘉妮忙接起来,凝静问道:“什么事啊,大小姐。” “嘿嘿,刚才我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吃饭呢。” 凝静吃惊:“真的假的?那你怎么不过来打招呼啊。” “你身边不是有男人嘛,不方便。” “是你身边有男人,我出现不方便吧?” 嘉妮嘿嘿笑:“先说吧,相亲男的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吧,第一次见面,要说真的怎么怎么样好像太夸张了。反正现在空窗期,有个人满交往着也不错。” “啊?”嘉妮叫了一声,“你要和他交往啊?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凝静疑惑。 “嗯,我有个同事叫陈亦铭。曾经有个gay喜欢陈亦铭。” 凝静莫名奇妙:“你的话题变得还真快,我都跟不上你的思维了都。” “没变化,那个gay就是你今晚的相亲男啦!” 凝静狠狠地吸了口气,随即嘻嘻笑了起来:“不会吧,有这么戏剧化的事?” “是真的啦,所以你最好还是看清楚他的为人再说。” “哦,行。”凝静乐了,“难得我的魅力竟然大到连同志都可以吸引,我一定要好好地探究研究一番。” “那你好好探究,别把自己栽进去就好。” “放心好了,姐姐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 “不是那么说来着,我只是担心你。” 凝静放柔了声音:“我知道的。” 他们又说了几句废话,才挂了手机。等快要到家里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秦牧已经搬走了,她不适应这样的落差,等下回到家里,面对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四面墙,安安静静的黑漆漆的房间。她给秦牧打电话,他正呼哧呼哧地喘气。嘉妮问他:“干么呢?声音好暧昧哦。” 他笑了:“暧昧什么,我在跑步。” “可以跑到我身边来吗?” “半夜十二点才会到。” 嘉妮也笑出声,“再晚我都会等你的。哎,你才搬走,我怎么就觉得空落落的啊,你为什么要搬走呢,你是个坏蛋。” “那么,我过来吧。” 嘉妮看看手表,时间已经很迟了,便说:“算啦,我开玩笑呢。你别跑太久,早点去休息。” “好的。” 嘉妮想到家里没人在等她,有点儿害怕,就有点不那么想上楼。想起今天应该是她订的刊物到达的日子,就去收发室拿刊物。没想到除了刊物外还有封信,薄薄的,简短的信。 信戳来自遥远的西藏。嘉妮纳闷了,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在西藏啊,谁给她寄来的信呢? 回到家里,她就关进了房间,把灯都点亮,心情仿佛也会因为温暖的灯光而变得更好一点。 她换了居家服坐在床上拆信件。 是一张名信片,还有叠得小小的信笺纸。 “dear嘉妮: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拉萨的布达拉宫,虔诚地朝佛礼拜。 很抱歉不和你们通知一声就消失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经历胃切除后,我忽然有所领悟,生命是个玄妙的东西,它可能在下一瞬间就变得漂渺虚无,再难寻觅。与其如此,不如我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追寻我一直想追寻的事情。 我的身体状况没有想象中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也许哪一天,保险公司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了,但我没有遗憾,我非常快乐。 谢谢在s市时你的照顾。 方靖” 嘉妮的手有点颤抖。方靖的这封信写得真是莫名奇妙,既告诉她他很好,又告诉她他可能随时都会去和上帝报到!他究竟好还是不好啊! 她纠心,翻来覆去的寻找线索,可是信里没有留下任何他的联络方式,打他手机,也永远是关机状态。 看来他是想像几年前一样,消失在大家的视野呢。只是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突然回到大家面前。 仔细地收好这封信,将它们和毕业证等东西放进了保险柜里。因为她想,她以后都未必会再收到方靖的信件了。 隔了两天,秦牧约她出去吃晚餐。三天不见,嘉妮竟然觉得他有点儿陌生,这感觉好奇怪,望着他只是笑。秦牧被她笑得莫名奇妙,“干么呢你?” “有不见几天就变得陌生的情侣吗?” 他耸了耸眉毛,“那是因为你平时太习惯我的存在了。” “你对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真有自信。” “你也可以如此有自信。” 嘉妮这才觉得他变得熟悉起来,穿过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原来她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呢。秦牧说得对,正常的恋爱应该是这样的,而且更有利于两个人的感情培养。这不,几天没见她就觉得自己可想他了。 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一直聊。当说到下周要去巴黎,嘉妮兴奋地手舞足蹈:“你不知道欧总编多坏,让人提心吊胆了好半天,却得来一个好消息。嘿嘿,你说我工作之余该去什么地方好呢?那边英文通用不?” 秦牧微笑,“放心吧,到了那里你就知道该去哪里玩了。” “你去过吗?” “几年前有幸去过一次。” “啊,要是咱俩可以一起去就好了。”漫步在浪漫的香榭丽舍,那该是怎样唯美甜蜜的景像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 嘉妮撑着脸颊,幻想着到达巴黎后要怎样利用有限的时间来进行和采购。秦牧去一趟新西兰,给她带回价值不菲的钻石吊坠,她要给他买什么好? 秦牧看起来好像什么也不缺,要买什么才能符合他的需求又要有意义呢? “想什么呢,又发呆了。”秦牧给她夹菜。 “哎秦牧,”她突然想起来,“张耀翔去面试那个公司有要他吗?” “叫他过去试用几天。好像是去了吧,怎么,又有小报告了?” “那倒没有,给他找工作,还得听他小报告,那还有什么意思?”嘉妮撇撇嘴,“但愿往后不要没完没了的有人要你帮忙介绍工作,否则我就成了那凤凰女了。” 秦牧呵呵一笑,“我们能力有限,能帮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再多也不能够了。” 他们聊着天,忽然间又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她连忙拿起餐牌挡住自己的脸,秦牧被她的动作弄得有点蒙,“做什么呢?” “怕被人看见。” “有仇人哪?” “是仇人,而还有被谋杀的可能。”嘉妮笑着说完,“咱们不是吃得差不多了?赶紧闪好不好。” 于是秦牧买单,嘉妮偷偷摸摸地先出了餐厅。秦牧随后出来,“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呢你?” 嘉妮松了口气,挽着他的手往外走:“事情说来话长。”她将曾经扮演陈亦铭的女友击退gay兄,又将凝静与他相亲一事都告诉秦牧。 秦牧似笑非笑,“你扮演人家女友还真专业。” “那没有办法,谁叫咱生了副柔软的心肠呢,经不住人家哀求就只能答应了。” “你就贫吧你。” “你怎么看?”嘉妮撑着脸,“看起来这男的像是频繁在相亲耶,估计能逮到哪个就和哪个结婚吧?反正只是形婚,又不又付出真感情。” “这样的婚约,迟早得离婚。” “可不是吗,但是他要的反正不是婚姻,只是个挡箭牌,好让周围的人以为他是正常的,私底下爱怎么样寻欢作乐,谁知道呢?不知底里的人,只当男女感情不好,婚姻不顺,谁会往他性取向不正常的方向去想啊。” “这种男人比较可恨。但我看过非官方报告,似乎很多gay都有婚姻在维系着,虽然感情不怎么样,但也凑合着过日子。” “那样的女性太悲哀了。”嘉妮说,“所以我刚才有点儿害怕呢,万一那男的怕我揭露他是gay的事实,对我杀人灭口怎么办啊?” 秦牧的眼角微微地抽搐,“你有被害妄想症的倾向。” 她吐吐舌头:“如今我是惊弓之鸟。” 秦牧摸摸她的头发:“真是可怜的孩子。” ------------ 第85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秦牧要送她回家,但嘉妮怕他路途遥远,拒绝了。 两人在公车站分手,嘉妮没走多远,就接到凝静的电话:“晚上去你家过夜,方便么?” “来来来,我正愁没有人陪我睡觉。” 凝静笑了:“你家亲爱的呢?” “他搬走了。”嘉妮无比幽怨。 “啊???”凝静震惊了,随即幽幽地说,“想开一点。” 嘉妮扑嗤一声笑了:“你以为我们分手啦?没啦,他们新闻大厦搞装修,换的别的地方两三个月,回头还搬回来的。” “哦,那你干吗语气那么幽怨,害得我误会。”凝静哼了哼,“不说了,等下见面聊。” 嘉妮才到家一会儿,凝静也到了,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嘉妮鄙视她:“你是不是想让我增肥?” “你可以选择不吃。” “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又不吃,那不是作孽吗?”嘉妮去拿碗牒筷子,“你怎么总是这么迟还没有吃饭?” “无人关心的人,哪里像你活得滋润啊。” “少酸!难道没别人关心,你就不爱护自己多一点了?” “哦哦,是,我受教了,”凝静安静了会儿,说,“不过有时候会觉得一个人吃饭太没劲了。现在年纪大了,害怕孤单。” “开什么玩笑,我们正值青春年华呢,谁说年纪大了?”嘉妮白她,“越是一个人,越要过得精彩。你看我之前没谈恋爱,过得不是比现在还好吗?” “哦,你在抱怨?”凝静笑问。 “那倒没有。我只是心疼你啦,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真的吗,我在减肥耶。” “都瘦骨头了,还减个毛。”嘉妮不文雅地暴粗,二人坐下面对着面,嘉妮陪吃几口,“今晚我和秦牧在外面吃饭,你猜我今晚又遇见谁了?” “咳,s市这么大,我哪知道你会遇上谁啊。” “就是和你相亲那个。” “范林?”凝静反问,“就是你说是gay的那个?” “对。他貌似又和别人在相亲。” 凝静耸耸眉,“看来他很热爱和人相亲嘛,今天还拼命地给我打电话想约我吃饭呢,说我文静又美丽气质又好,关键是工作配得上他。” 嘉妮冷笑:“就他,还想人家家庭背景和他相配呢!” “这也正常,人家只不过性取向不正常,别的都和我们无异嘛,”凝静很好奇,“你真的确认他是同性恋吗?” “确定,怎么不确定啊。总而言之,不管他的条件有多好,你都不能接受他,不然这辈子可就毁了。” “你和我提了之后,我就远着他了,哪里能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呢?依你的说法,他是要快点找到个肯和他结婚的女人早点成家咯?” “一定是的。” “唉,”凝静叹了口气,“那他们也怪可怜的。不能追求自己的真爱,还得顾及着家人和别人的眼光,一辈子躲躲藏藏,忒可怜。” “说的也是。现在大家对同志已经很包容了,但空间仍然狭窄。”嘉妮耸耸肩,“别谈他,谈你。最近相了几趟亲?” “两回。有一个还不错,”凝静笑了笑,“但是范林的事情一出来,我看另一个也觉得他像是有问题的。哎,我也成惊弓之鸟了。” “你不用太草木皆兵吧?哪来的个个都是有问题的呢?” 嘉妮的电话响起来,是秦牧告诉她已经到家了,嘉妮柔柔地说:“那,早点睡觉哦。” 挂断了电话,凝静不无羡慕地说:“正在热恋中,这感觉真好啊。” “你也赶紧去恋呗。” “要找个合适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凝静耸耸肩,“不过也许我的缘份未到吧,之前的都是浮云,还需得等着将来和我结成婚姻的人才行。你和秦牧有结婚打算吗?” “我妈都恨不得我今年结婚。” “不错呀,二十五六岁,很是适合结婚的年纪。” “但不知道秦牧怎么想,我倒觉得如果和他的相处模式,结婚不结婚应该也没太大差别。只是我们恋爱的时间也短,再相处长一段时间互相揣磨一下也好。” 凝静怔了怔,“也是,免得这个人本质如何,你却看不清。” 嘉妮知道她是想起沈大华来了,连忙岔开话题。 周末早上,嘉妮因为一早就起床睡不着了,又怕吵到秦牧,便独自坐地铁到他家里去。 还是他爸妈从多伦多回来的时候,嘉妮去过几次他的家,往后就再也没机会去。秦牧也不邀请她,她凭着记忆摸索过去,心想等秦牧醒后,他们可以一起逛逛街,采购一下她下周出差需要带的东西。 到得他家门口,嘉妮又生怕记忆出错,给秦牧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困意正浓,嘉妮嘿嘿笑:“我在你家门口,你来开门。” 秦牧哦了一声,随即吃惊地问:“家门口?” “对啊,应该没有走错吧。你出来开门看看。” “嗯,哦,稍等。” 嘉妮觉得,他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慌乱。慌乱什么哦?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刚起床的模样。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了,嘉妮笑嘻嘻地说:“看,我的记忆力不错吧,没有走错哦!” “嗯。”秦牧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平时一向很规律的你,怎么今儿睡这么迟?”嘉妮笑问,“昨晚加班了?” “对,半夜才睡着。” 嘉妮把鞋子脱了放进鞋柜,正准备换拖鞋,看到一双高跟鞋。白色的,很小巧,跟有10cm高。 嘉妮指着高跟鞋,“哇,你玩变装啊?” “什么思维啊,”秦牧说,“你难道首先想到的不是,我的屋子里藏了个女人吗?” “你会吗?”嘉妮心里开始打鼓。不会吧,不会吧?秦牧难道也是那劈腿族的高手? “是有个女人在这里,但希望不要误会,”秦牧飞快地说。 “哦。”她的心里不是滋味了。除非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属,否则随便是哪个人,都会让她吃味。她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听秦牧继续说:“她昨晚喝了酒,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再加上时间晚了,我就把客房给她留宿一晚。” 嘉妮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且艰难:“‘她’不会就是珠曼吧?” ------------ 第86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秦牧的回答是:“是的。” 那一瞬间,有一股冷气直窜她的四脚百赅。前女友在她男友家里过夜,她要不要表现得大度一点,说没关系?还是应该愤怒咆哮? 嘉妮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有点儿冷。她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深浅不受控制。 秦牧说:“我向你保证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应该相信我。” 什么是应该?前女友跑到他家里来睡觉,也许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但她真的‘应该’相信吗?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应该不要再拖泥带水,偶尔联系可以,但深更半夜喝醉了酒跑到他家里来,他还留宿了她,这算什么呢? 嘉妮嗯了声:“我相信你。”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信还是不信,但觉得秦牧应该还是值得她信的。她就口头上先应承一回又如何呢? 秦牧于是带着她进了他房间。床上挺整洁,双人床里只有他睡的一角是凹陷的。他利索得换衣服,嘉妮在旁边纳纳地说:“吵你睡觉了。” “不要紧,已经睡得很饱。”秦牧看看时间,“你是准备去买东西的吧?” “对。”他还是颇了解她的,是么。嘉妮定定地望着他,慢慢地感觉到了心平气和。其实确实没什么事,她又何必生气呢?她不生气,在他眼里看来也是美事一桩,原来她竟是如此深明大义,不是随便呷醋的泼妇。 或者更多的源于,嘉妮觉得他是可以信赖的。 秦牧洗漱干净后就准备和嘉妮出门了。他拿便签纸给珠曼留了话,然后贴在冰箱上,嘱托她关好门再离开。 他们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再提到珠曼。先时嘉妮心里确实有几分不爽快,但见秦牧淡定自若,一点没有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也渐渐放宽了心,两人采购着旅途要用的东西,不亦乐乎。 然后嘉妮吵着要吃芒果冰。秦牧无法:“这种天气?离夏天还远着呢。” “谁说只有夏天能吃冰?”她拖着他进冰店,点了满满一盘子芒果冰。秦牧对甜品没什么兴趣,只是望着他吃。 确实,早上她刚打电话来说她在家门口的时候,他有慌乱。正常的女朋友如果知道前女友在他家里过夜,都会发飚大吵大闹的吧? 他看得出来其实她有那么一瞬间也非常不淡定,但硬生生地忍住了。她的修养真的很好,但同时又让他有点小小的心疼。如果她发火,她生气,也许他更能接受;但现在,他感到一点愧疚。 她的嘴唇边沾了一点冰屑,他拿纸巾轻轻地拭去,顺势还亲吻了她一下。嘉妮羞涩地笑起来,大眼睛里流露出来小小的窃喜令他觉得可爱极了。他对她的喜欢又加了深一点。 电话骤然响起,秦牧告诉她:“是珠曼打来的。”然后接起来,用接近冷漠的声音回答着她的问题,“对,我和女朋友在外面。你等下离开的时候麻烦把门关好。还有,下次不要再深夜到我家来了,对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来讲不太方便。” 嘉妮垂着头,其实在竖着耳朵偷听呢。听他如是对珠曼说,她心里不能说没有一点窃喜。其实,秦牧也是在演给她看吧?他希望她安心,对不对? 谢谢。她在心里和他说。 他们买完东西,把东西寄存了,还去看了场电影。和他开始恋爱都还没有去看过电影呢,整天都是吃吃喝喝地,过着饭友般的生活。他们都不浪漫,但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比较实在,比较贴近婚姻,将来就算婚姻生活平淡了,也不至于落差太大。 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嘉妮的手一直被秦牧牵着。十个指头纠缠在一起,手心紧紧贴合。他的手有力而且温暖,时不时抚摩她的指头,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嘉妮把头枕到他肩膀上,轻声地问:“你是在挑逗我么?” 秦牧一愣,眼里闪过笑意。“不是,就想抚摩你。你的手指头肉肉的,摸起来很舒服。” 嘉妮立刻准备抽手研究一下她哪里肉了?明明很有骨感,他却硬拽着不让她离开,嘉妮抗议:“你是不是在嫌我胖?” “没有,你没听说过吗?手指匀称有肉的,多半是福相。” “你几时又看起相来?”她啼笑皆非。 秦牧微微的笑,什么也不说。那融入到血液里般的和谐,让嘉妮把不快乐都给忘了。女人有时候要傻一点,对吧?太过精明又有什么好处?如果她今天大吵大闹大发脾气,那他们的感情又会受怎样的影响呢?未来就算重修于好,未免还是落下了隔膜。 她想,自己现在“修练”得越来越像回事了。 周末在秦牧家混了两天,周一一早,她就要坐飞机前往巴黎了。第一次要出国门,确实很感觉激动,秦牧将她的东西一一盘点,唯恐她漏下了什么重要的证件。 确定妥当无疑,秦牧才开车送她到机场,他没有叮嘱她在异乡要怎样怎样,但嘉妮看得出来,其实他挺担心她的。 在机场,他和她拥抱:“每天打电话回来。” 她斜着眉毛:“长话费很贵耶。” “那上网,”秦牧说,“总之,祝你一切顺利。” 嘉妮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颊,然后提着行李进关了。在侯机的时候,她百般聊赖,打开包包想拿手机,却发现里面有一台ipad. 是秦牧的ipad。 她胸口暖融融地想,他是怕她在飞机上无聊,所以特意给她拿的吧?哎,秦牧秦牧,你真是太好了,好到真让我有点想要把你抓住,永远和你在一起呢。 以前和姜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受呵护,但毕竟年青不懂事,时常也拌嘴闹别扭,那种感觉青涩又甜蜜;而秦牧给她的感受则是时而被放养,时而又被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很让她受用和惊喜。 她给他发短信,“谢谢你啊,亲爱的。” “不客气,我爱你。” 嘉妮望着短信,眼眶发热起来。他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过我爱你……他是那么含蓄的人呀。嘉妮想,如果他在眼前,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给他一个超级大热吻。 ------------ 第87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上飞机后,嘉妮寻找属于自己的座位。她安静地戴着耳机,用ipad玩植物大战僵尸。直至飞机快要起飞,她才觉得身边的座位有人落坐。 有人轻触她的手臂。她抬起头,被来人吓了一跳。 珠曼?! 她正微笑望着嘉妮,“真巧。” 嘉妮摘下了耳机,瞠目结舌地:“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去一个法国朋友家里玩,”珠曼语调缓慢,“你呢?” “出差。” “哦,”她点点头,“真的没想到会在飞机上相遇。” 确实没有想到。嘉妮不知道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秦牧的前女友和现女友一起航程,未来几个小时他们都要坐在一起,这感觉还真算不上好。 珠曼看起来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戴上耳机听音乐,顺便合眼休息。嘉妮心下想,如此甚好,她也不必勉强找话题来和她聊天了。她于是继续听音乐玩游戏,不亦乐乎。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飞机开始派餐,三明治配咖啡,珠曼递给她的时候问:“会吃得惯吗?” “还好,谢谢。” “我记得秦牧做得三明治味道很不错,应该比飞机上的好。” “嗯。”她啃着三明治,心想她们难免要聊到秦牧了。 “那天,真是抱歉,”她说,“因为喝了酒,有点神智不清,就跑到秦牧家去了。后来知道你来了,其实我在房间里是醒着的,不敢出来,怕引得你们俩误会,要是因为我而吵架就真是造孽了。” “多想啦。” “多半的情侣会为那样的场面而吵架,我明白的,所以也很让我刮目相看,你确实很大方。” 嘉妮说:“是我比较信任他。” “秦牧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你运气很好。”珠曼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无福消受啊。” 嘉妮默默不语。她不去想如果珠曼珍惜的话,秦牧会怎么样?那种假设没半点意义,还让自己添堵。最幸运的是,至少秦牧不是个前女友招招手,他就会盲目地飞到她身边的人。 到航程快要结束的时候,珠曼才开始和她好好地认真聊天。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你有点配不上秦牧。”珠曼说。 “我觉得我和他很相配。”嘉妮心想,在你心里,估计除了自己没人配得上他吧? “现在看确实如此。我真心地祝你和他能幸福结成连理。” “会的。”嘉妮睨着她,“那你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家里没有什么负担,所以我似乎更偏向于继续读书。” “还读啊?你都博士了。” “读书能让我找到价值,而且除了读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所以你到巴黎是要去找学校吗?” “是去玩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吧。或者如果有合适的研究所也可以留下来啊。” “以你的才华,想要找一份好的研究工作肯定不难。”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的谈话又假又无味,嘉妮真想快点离开她的视线。好在,飞机很快就降落了,在陌生的巴黎机场,珠曼很好心地问她:“需要翻译吗?如果有需要,在巴黎几天可以帮你。” 嘉妮很感激:“暂时不用,谢谢你哦。” 珠曼给她写了手机号码,然后在机场分道扬飚了。嘉妮看到有个外国男孩来接她,两人在机场热烈地拥抱亲吻,有说有笑地拉手离开。嘉妮心想,珠曼的桃花一定不短缺,所以在她眼里并不觉得秦牧有多优秀,才会错过他的吧? 她迅速按照自己的计划入住酒店,用不够流利但勉强可以沟通的英语解决了困难,然后给秦牧打电话报平安。 “到了就好,感觉在那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暂时还好啦,很兴奋。” “我有朋友在巴黎,他的电话我放在ipad的记事本里了。我有和他提过你,如果你愿意,可以让他带你四处转转。” 在陌生的地方,有人愿意做向导,嘉妮是非常愿意的。当然,珠曼除外……她想,不管有没有秦牧,她都不是太喜欢珠曼的性格,还是与她保持着距离为好。 她给秦牧的朋友打电话。那边是纯正东北口音的男士嗓音,听说是她,非常开心:“我还怕你不给我打电话呢,真是太好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嘉妮报上了酒店的地址。然后她拉开房间的大窗子看出去,外面是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云雾缭绕,似乎正要下雨。 不久她房间的电话响起,严浩已经等在楼下了。严浩是秦牧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来欧洲继续学习,然后便留在了巴黎,在一家报社做记者。他长得一副东北大汉的彪悍体格,短短的平头,非常精神。 他大力地和她握手:“我听秦牧说起过你,今日总算得以一见,比我想象中还漂亮。” 她巧笑倩兮:“过奖了。” “你这次来是出差的吧?主办方方面有人招待吗?” “招待没有,但有接头人。” “那这几天除了工作的行程外,别的安排就交给我吧。”严浩热情地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嘉妮非常害怕打扰到别人,“你还有工作在身呢。他” “刚好可以请年假。”严浩说,“有朋自远方来,我很开心呢,正好可以让见鬼的主编把年假分给我。要不平时,想请假都难如登天。” 嘉妮笑了。 严浩开了车子来,先将她带到市区逛了一圈,充当非常尽职尽责的导游。考虑到她未来几天要工作的地方,他也带她去转了转,以方便她明天来工作。到天色将黑了,严浩带她去吃饭时忽然想起来:“忘了你要倒时差,你会不会觉得累?” “不会,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那就好。要是没倒好时差还被我拖着四处逛,明天打不起精神来工作,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你客气啦,你能在百忙之中陪我逛街,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stop,stop,太客气了有点不自在,”严浩笑道,“我们都是年青人,随意点啦。等我到s市,你和秦牧不是一样要招待我吗?” “那是。”他们一起走进餐厅。 正宗的法国菜餐厅,氛围很好,有绅士穿着燕尾服拉小提琴,悠扬的音乐和食物的香气飘扬在餐厅的上空。嘉妮心想,如此美景美食,要是秦牧在这里就好了。 ------------ 第88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大多数美食,到了中国后会根据地方的口味进行改良,好获得更好的市场和口碑。所以正宗的法国菜摆在嘉妮面前,她却吃得兴致缺缺。 她吃不太习惯。 严浩笑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来,时间久了,就觉得味道还是挺好的。” 嘉妮摇着手中的红酒,“你多久会回去一趟?” “因为现在父母也过来定居了,所以可能几年才回一趟。”严浩望着她,“我听秦牧说你们有准备移民加拿大,是吧?” 嘉妮怔了怔。秦牧是在有办移民的事,可并没有把她算在其中啊。她虽然有想过和秦牧共渡余生,却没有仔细考虑过移民的事情。 严浩叙叙叨叨和她说着秦牧的往事。然后总结出来一条:“他对你很上心,除了工作以外,我觉得他最认真对待的,应该就是你了。” 这一点,她不用别人说也知道呢。所以她越发地想念秦牧。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总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对某个人的想念就会叠加、翻倍,超乎自己的预期。 晚上躺在酒店柔软的双人床上,她抱着抱枕感觉自己就像抱着秦牧。旅途让她劳累,所以一觉睡下去,沉沉酣酣,要不是给自己调了闹钟,第二天早上她恐怕都起不来做事。 当闹钟响的时候,她的上下眼皮还胶着着分不开。费了半天劲甩自己两耳光,才清醒一点,换上了职业套装,带上相机ipad,她沉甸甸地准备开始工作了。 巴黎世界时装周,来参加的明星和媒体多如牛毛,嘉妮费了半年的劲儿才找到比较好的位置。图片她可以用别人的,但现场报到却需要第一手。所以她上他们娱乐频道的官方微博,现场直播。 这是一个明星斗艳的地方,许多受邀或是自费前来的明星穿得或娇艳或个性或雷人,总而言之赚足噱头,博够版面。 她自然还要削尖了脑袋往前头钻,看能不能得到专访的机会。幸运的是她运气不错,抓到了几个当前话题最盛的明星,并且拿到了几分钟时间的访问权。 等工作圆满落幕,专题也都上线了,嘉妮和在时装周接洽的一些记者吃了顿大餐,就回了酒店。 酒店有网络,她整理今天发的图片,也顺便看了一下同事他们做的专题。打开msn正在做事,秦牧发了信息过来:“进展得顺利吧?” “很好。”她回他,“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和你聊天。你不在s市,感觉时间过得好漫长。” 嘉妮的嘴角微笑在盛开。“离开之后我也觉得特别想你。不过我还有好几天才回来哦。欧总编这次真是大慈大悲啊,工作的时间不长,给的假期倒是不错。” “你为公司尽职尽责几年,给点福利也是应该的。” 嘉妮乐开花,“你在s市有什么好玩的事么?” “没有,上班下班,一如既往。不但不好玩,还觉腻烦透了。等你回来就好了。” 原来她这么重要?她有点膨胀地厉害,听到叮咚一声,他又发了消息过来:“对了,张耀翔找过你,找不到你就找我。” “他有什么事?” “希望我再帮忙他找一份工作。” “……”嘉妮深深感到无力,“他怎么好意思啊。之前那个公司呢?” “他说做着没意思,而且工资很低。” “天啊,他难道还想刚工作就有三五千的工资吗?”嘉妮大感头疼。“你没有答应他吧?” “没有。我说我能帮的都已经做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嘉妮真不明白,像张耀翔这样的孩子,不是看起来很有骨气吗?既然那么有骨气,就应该自己找一份工作看看。给他介绍的工作嫌工资低,可是哪个人刚进公司就有高工资的呢?看他的性子,也不像能沉稳地把一份工作好好做下去的人。 如果表姨不是那么宠爱儿子,他会不会好一点?嘉妮始终认为,一个人的人格养成,和父母的教育真的有分不开的关系。 秦牧说:“对了,过两天我也要去出差。所以可能会有两天没办法和你联络。” “啊,到哪儿去?那里难道没有网络吗?”嘉妮忽然觉得,两天不联络,听起来不过48小时而已,她想像起来却好漫长。 以前又不是没试过两天没联络,为什么她现在空前地粘起他来?嘉妮真不喜欢性格的转换。她虽然不排斥被制约,但好像她对他的依赖有点空前放大了。 “要去的地方可能暂时没网络。不过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联络你。” “好吧。”嘉妮闷闷不乐地过了几秒,随即又欢乐起来,“我明天就准备出去大肆采购,严浩说还可以带我到周边的城市走一走。我有一天时间可以出行。” “去吧,严浩是个很好的向导。” 确实勿庸置疑。嘉妮在巴黎的每一天,就算严浩没有出现,他也会打电话过来问候,真正做到让她宾至如归。她悄悄问秦牧:“严浩成家没有啊?” “没。怎么?” “我觉得他人挺好。” 秦牧打过来一句:“你准备见异思迁啊?” 嘉妮发一个笑脸:“他虽然挺好,但比起你来还是有差距。” 秦牧于是得意了,“他不但没家室,而且连女朋友也没有。你想给他介绍,就尽情地介绍吧。他喜欢东方女子,有韵味一点的。” “咦,这说的不是我吗?” 秦牧发了个滴汗的神情过去,“你什么时候有东方女子的韵味?” “我怎么没有?我皮肤白皙,身材窈窕,整个人要什么有什么啊!” “但你不古典。” 嘉妮气鼓鼓地。好吧,她确实不古典,她身上潮人气息比较浓厚?她腆着脸笑:“你说把凝静介绍给他怎么样?凝静人不错呢。” 秦牧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像你以前说的,谈远距离的恋爱是很难延续的事。” “反正认识认识呗,说不定他们就真的有造化能在一起呢?” 秦牧不冷也不热,“那么,随便你。” 嘉妮兴致勃勃。她倒几乎没给人做过媒,只是觉得和严浩很谈得来,他又是个难得的豪爽性格,最重要的是,他是秦牧的好朋友。她觉得秦牧这个人看人还是颇有眼光的,和他相处的人多半品性不差。比如她自己…… 她自恋地大笑三声,趁着夜深人静在msn上骚扰凝静。凝静的msn设置了自动回复:忙碌中,稍后再回复你。 不过不消一分钟,她就出现了:“妞,这会儿在哪里潇洒呢?” “酒店,时间已经很晚了哦。”嘉妮迅速地打字,“我在这里遇到了个好男人。” “哦?艳遇???” 凝静打了很多个问号,随即又惊叹:“宋嘉妮,你不会想红杏出墙吧?” “喂,我看起来有那么花心的样子吗?”她不满意。 “小姐,是你说的话很有歧义哦。你说遇好男人,我难不往别处想吗?” 嘉妮发过去一个大笑脸,“我是有想法,不过想到的不是我,是你。” “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把这个男人介绍给你,你看怎么样?” 凝静发了一堆的省略号。“他是长驻巴黎的,还是s市人?” “巴黎。” “那就算了,我不想好不容易谈一场恋爱,还是如此无望无果的。” “哦,不过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好人耶。”凝静和秦牧考虑的都有道理,不过嘉妮认为多交个朋友也没什么。能不能进化为恋人,她觉得不但需要两人有感觉,还需要那么一点缘分的。 “好人很多,但不一定能适合我。” ------------ 第89章 更新时间:2011-09-13 严浩带着嘉妮到周边的城市逛了一大圈,然后到各个大卖场去采购同事朋友们托她带的东西。 严浩像个绅士一样帮她拎包提袋,甚至有营业员羡慕地和她说:“你的男朋友真体贴。” 嘉妮尴尬地笑了笑,严浩咧咧嘴,露出口白牙,像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嘉妮说:“将来谁做你女朋友应该都是挺幸福的。” “哟,你在抱怨做秦牧女友不幸福吗?”他调皮地眨眼。 “没没没,他和你一样好。”嘉妮连忙狗腿地说,“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很抢手才对啊,怎么还没有交女朋友?” “半年前刚结束一段恋情,所以没什么心思再谈恋爱。”他老实地说。 “哦。”这经历怎么和凝静有点儿像呢?不过,大凡到了将近三十的年纪,谁还能没点感情的过往啊。 “其实好男人未必受欢迎,天天宅在家里,哪来的桃花?都是那种流连夜店,暴光率很高的人才有人爱。” “你的性格似乎和秦牧也很像呢。” “如果不是,我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俩简直形影不离,因为都喜欢待在寝室里哪儿也不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有奸情呢。”嘉妮哈哈取笑。 “嗯,当时还真有无聊的人以为我们俩有问题,”严浩不以为意地说,“我们待在寝室里不是看书就是打游戏,要不就是下围棋,只有每周两次固定去打篮球,你不知道吧,我们都是校队的。” “是嘛?我还以为你们就一直宅在寝室里,什么社团也没参加。” “我和秦牧除了是篮球队之外,还是围棋社的。你肯定不知道他是社长,还拿过全国冠军。” 嘉妮想起来,秦牧曾经和她说过来着。看他那么怀念大学时光,嘉妮忽然也颇有感慨。上大学的时候的天真懵懂,一点简单笑料也可以开心好久。现在呢,成天忙东忙西,很多事情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美好。也许是心态变了,也许环境变了,总归而言,那些快乐的单纯美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上了班之后,尤其到外国来,社交的圈子越发窄了,我又不爱去夜店什么的,”他耸耸肩,“所以其实能认识的女生比较少。” “怎么不考虑洋妞?” “骨子里太传统,”他笑,“而且我爸妈也反对啊。” 嘉妮更加觉得他和凝静相配了。她说:“要是你在s市就好了,我给你介绍大票的美眉。” 他呵呵一笑,没当回事。 把大伙儿的东西都采买完毕,嘉妮就回酒店打包行李,期待明日踏上返程。也不知道这几天秦牧身在何方,果然没有打电话来,网络上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他可能真跑到某个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出差去了,嘉妮给他留短信:“我要准备回来啦,如果方便的话,到机场来接我哟。” 来的时候她的行李就不少,回去时她发现更多了,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搞定。幸而有严浩,他帮忙着她托运,好让她上飞机的时候只拎个背包而已。他们在机场告别。 “真的非常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嘉妮抿着嘴儿笑:“找时间来s市玩,一定要让我也招待你一回,否则良心不安。” “放心好啦,就算暂时没有回去的计划,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会出现啊。” 嘉妮怔了怔:“结婚?我和秦牧暂时还没打算,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严浩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快到了,上飞机吧。回到国内,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嘉妮挥挥手,进入安检了。 离起飞还有一小段时间,她就在免税店里逛逛,看到一款手表很漂亮,想起给秦牧带的礼物是条领带,似乎太小器了,于是咬咬牙,把这款价格不菲的手表给买了下来。 手机很安静,秦牧不知道是否会收得到她的信息呢?说不定还在那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游荡,如果是这样,她到了机场,谁帮她搬运行李啊?靠她一个人似乎太艰难了。 嘉妮想了想,决定找个后备。思来想去,可以靠得上的男生只有陈亦铭,毕竟他没女朋友,好使唤。 她给陈亦铭打电话的时候他还睡意正浓。“现在几点啊,大小姐,你就打电话过来?” “我可不知道你那边几点,我只知道我这会儿是白天呢。我马上就要回来了,秦牧联系不上,怕到时候行李搬不动,你来机场接人行不?顺便把你要我代买的东西领回家去。” 陈亦铭没有回答,电话那端安静极了,像是睡着了一样。嘉妮提高嗓音:“喂!” “啊?什么?”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头猪睡着了。嘉妮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自己几点的航班告诉他。 挂断电话,广播通知可以登机了。终于要回s市,嘉妮真希望在走出机场的那一瞬间就看到秦牧。 她想他了。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让她如此牵挂,她不时的摩挲一下那款手表的外包装,心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漫长的飞行让嘉妮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坐着睡着了,满脑袋里都是奇奇怪怪的梦,一个接一个,令她睡得疲倦极了。醒来后又有点兴奋过度,所以就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直到在秦牧的ipad里找到一本书,才令她心情平静下来。那是一本讲关于人生哲学的书,文字很有魅力,仿佛能安抚她浮躁的心灵,她仔细地读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赫然发现书作者是秦牧。 嘉妮忍不住笑了。一直都没有拜读过他写的东西,没想到如此合他的胃口。看来回去后可以敲他的签名书了呢。 当她拉着小山一般的行李车走出机场的时候,没有见到秦牧。她颇觉失望,掏出手机给秦牧打,竟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看来他还在出差的地方没回来呢。 再看了看周围,也没有陈亦铭的身影。她不由想,该不会那家伙在睡眠没听清她说什么,所以不出现吧? 如果是这样,她可就悲剧了,这么多的东西,她长了四条手臂也没办法搬走,何况她没有四条手臂。 正准备给陈亦铭打电话,陈亦铭懒懒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哇,你是去抢不要钱的东西了吧?买这么多。” ------------ 第90章 更新时间:2011-09-19 嘉妮看到他,很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下了命令我敢不来?那不是活腻味了找死吗。”陈亦铭自动自发地帮她推车,“我开了车子,就停在外面停车场。” “咦,短短几天,你竟然买车了?” “向我爸借的。” 嘉妮点了点头。等到把行李都搬到他车上,嘉妮才发表感慨:“陈亦铭,我知道你家境挺好的,可不知道原来这么好。” 他嗔看她一眼,“别取笑我了好不好。” “你们家开路虎耶!” “是我爸单位配的车。” “更了不得!什么领导竟然配这么高档的车,说出来曝光一下。” 陈亦铭笑了:“那我不得完蛋了?”他启动车子,“去你家是不是?” “对。” 陈亦铭若有所思地说:“你现在有男朋友的人了,接机竟然还能用得上我,实在倍感荣幸。” “联系不到秦牧呢,他出差了。”嘉妮不是很在意,反正等秦牧回来,他自然会联系她的。 陈亦铭把行李送到她家楼上,两人都累得够呛。 “你买东西也太狠了。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费呢,买这么多?”陈亦铭问。 “哪有好处费啊,都是友情帮买。难得出一趟国,不多带点东西也说不过去呀。”嘉妮打开一个箱子,埋头翻了翻,找出一个袋子给他,“喏,这都是你让我帮买的东西。” 陈亦铭看到上面还贴着他的名字标签,不禁乐了,“你代购的非常专业啊。” “那是,不论做什么工作,都要具有专业精神才行。”嘉妮随手扎起头发,环望客厅一周,“哎哟,一周没住人,竟然就已经脏成这样。陈亦铭,你拿了东西就走吧,我不留你了。” “有你这样做人的?把你送回来就赶人了?” “我要做卫生,你杵着不是碍事吗?” “反正我没处去,帮你一起好了。” 嘉妮睨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要帮忙,我要是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嘉妮先把几个箱子里的东西整理清楚,然后回房间换了居家服,把出差的衣服全都扔进洗衣机,再打水准备擦桌拖地板。拖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还没给爸妈打电话报平安,于是扔了拖把先打电话去了。 妈妈听起来很兴奋:“给我带了东西了?行,我过后天就过来啊。” 女人都是相同的,有礼物收哪能不雀跃?陈亦铭是个不惯常做家务的人,慢腾腾地擦着桌子,嘉妮催了几遍手脚快点,见他还是龟速,干脆自己来擦。陈亦铭笑道:“你急什么?慢工出细活没听说过吗?” “再磨蹭下去,我看桌子都要给你擦穿了。”嘉妮笑骂。 客厅的卫生很快就做好了,嘉妮伸伸懒腰,这才觉得饿得厉害。回程的机餐不好吃,再加上这几天在法国吃的有三没两的,她无比怀念s市的地道美食。 她睨着陈亦铭:“看在你辛苦帮我做家务的份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家秦牧不会介意吧?”陈亦铭说,“又是让我接机,又请我吃饭的。” “他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啦,而且我们只是同事和朋友关系,又没给他有颜色的帽子戴,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陈亦铭笑了,“你说话永远都不拐弯。” “那得看人说话。对着欧总编,我的话就弯得厉害。”嘉妮笑眯了眼睛,顺手关了门和他去楼下觅食。 他们在楼下一家川菜馆子点了几道菜,坐等着无聊的厉害,嘉妮就咬着筷子盯陈亦铭:“最近一周有什么新闻没有?” “没有,就是公司里没你在,我觉得感觉怪怪的。” “切,不要说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好不好。”嘉妮笑嘻嘻地,“最近心情有好一点吧?” “做什么都打不起劲儿来。哎!” “黄樱没有再来纠缠你吧?” “没有。多希望她从来没出现过。” 嘉妮拍拍他的手,“有了她你才会长记性呗。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相信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赶紧振作起来,回到以前的活力人生吧。” “我现在连爬山都提不起劲。”陈亦铭呼了口气,“不过准备过一段时间请年假,去西藏走一圈。” 嘉妮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想起了方靖,还有他寄来的那张明信片。陈亦铭问她:“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就我这身体素质?”嘉妮自嘲,“下飞机就得抬医院去,还是算了吧。” “有那么娇弱吗?我看你强壮得能把我打倒。” “但是我肺活量低,有高原反应。前年大学生电影节我不是去了趟云贵吗?还给整病了。” “啧啧,你的金躯好娇贵。都是缺乏锻炼的原故。” 嘉妮吐吐舌,想起秦牧也是如是说。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满格,它却安安静静的,不响也不跳。她悠悠叹了口气,心想秦牧也不知道在哪里呢?什么时候才会从那个没有信号的地方出来,给她回个电话? 哪怕是封短信也好啊。 算起来,他们有三天都没有联络了。这空前的距离感在巴黎时感觉还不是那么清晰,回到s市,一下子就觉得难以适应了,恨不得下一刻就见到他才好。 “一直盯着电话,等秦牧打来啊?” “对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嘉妮把电话放到一边,“我们周边好像没有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吧?” “大山里面咯。” “呃,大山里面有新闻也不应该是他这等主编出马啊。”嘉妮碎碎念。 “啧啧,心疼啊?你家主编了不起啊。” 她仰高下巴:“就是,怎么滴?不服啊?” “你变了很多,陈亦铭扯扯嘴唇,“看来爱情真的拥有神右的力量,可以使人改变。你找到归宿,我却伤心了。” “怎么,在众里寻她千百度之后,忽然发现,我才是你汪海里的一盏明灯,你才发现原来你是如此深深爱我?” “你真是够夸张的。不过我看来看去,周围真的只有你最好。” “别别别,周围好女生多的要命,你不要因为我和你有友情,又挨过黄樱的打就对我特别起来。”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从前她可以和他勾肩搭背甚至打情骂俏,反正戏言一番又何妨?但现在,她可得考虑秦牧的感受。虽然他不在身边,但她也要视他在身边一般啊。 ------------ 第91章 更新时间:2011-09-19 和陈亦铭分开后回到家里,嘉妮就觉得房子好空。她把卧室整了一遍,又到秦牧的那个房间去。他虽然带走一些衣服,但仍然有很多东西留在这里,房间里仿佛都有他的气息。 她像个怨偶一样摸了摸他睡过的被子,又矫情地扑到床上去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她本来想就趴一会儿,没想到人就此睡着,等她觉得很冷想要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她拧开床头灯,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 她撑着身体爬起来摸手机,没人给她电话也没有短信,手机像哑巴了似的。真不习惯这种寂静,嘉妮于是给汪雨和凝静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相伴。汪雨小声地说:“不行啦,妮妮发烧,我在家里照看她呢。” 嘉妮连忙问孩子的状况,听到只是感受发烧才稍放心。凝静倒是很爽快:“行啊,请我吃饭我就过来。” “好吧好吧,你快来吧。”她快要寂寞死了。给秦牧打电话,仍然无法接通。嘉妮又给他发了短信:我已经回来一天了,却还没有见到你。哎,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凝静很快就来了,嘉妮亲热地抱住她:“哎,单身真好,至少我随叫,你就可以随时到。” 凝静笑着推开她:“你好坏,难道为了你随传随到,我就要单身了?” “是你刚好单身嘛。”嘉妮笑着说。 “你如此幽怨啊,恋得火热的秦牧哪里去了?” 嘉妮只好又解释一遍。凝静想了想说:“这么多天都没联系上啊?这年头哪里还有真正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呢,而且就算有,也不应该去这么久才是。” 她的一番话让嘉妮顿时有了紧张感。“你话里有话啊?” “不用这么敏感吧,”凝静翻个白眼,“我只是想说,应该要多注意一下他的安全。现在梅雨季节,如果是山区的话,比较容易发生地质灾害。” 嘉妮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哇,我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可怕。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真的被困在什么地方回不来了?” “哎哟,你怎么突然变了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啊,是与不是,回头联系一下他的单位不就知道了吗?”凝静说,“而且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纯属瞎猜。” 但她的瞎猜却成了嘉妮心底的炸弹。她开始忐忑不安,是的,她怎么从来就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呢?就算信号再覆盖不到,应该也会有有线电话吧?秦牧消失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和她联系,指不定还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她坐立难安了,不断地打秦牧的电话,凝静在旁边叹气:“早知道我不胡说八道了。” “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是有可能啊。”嘉妮愁眉紧锁。 “好了啦,秦牧面相很好,活个百八十岁不是问题,不要担心地太多余。”凝静扶着她的肩膀坐下来,“不是给我带了好东西吗,快拿出来。” 嘉妮木然地把凝静要代购的东西都给拿出来,凝静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化妆品,“哎呀呀,又新鲜又便宜,要是经常有人可以带回来就好了。” 嘉妮定了定心神,“秦牧有个朋友在那边,你可以拜托他。”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啦。我不是正想介绍他给你介绍的吗?他性格不错,要是在s市就完美了,我想你们俩一定能成的。”严浩的事情稍稍分散了嘉妮对秦牧的担忧。 凝静笑了:“你怎么知道一定行?没相处过,哪知道行不行?” “秦牧这种类型的男人你喜欢不?” “还好。但是,两个男人,就算是类型一样,相处起来也可能是云泥之别。” “总之我先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万一什么时候不小心你们俩就相爱了呢?” “那我苦逼了,异地恋不算,还异国!” “你去法国呗。反正那里有你爱的护扶品。” 她笑着点点头:“为了一点私心就跑到异国去?你当我真那么霍达?换句话说,如果秦牧要出现国,你跟不跟他去?恐怕你也要考虑很久。” 秦牧以后肯定是要去加拿大的,但还没结婚,嘉妮也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凝静打开一瓶香水,陶醉地嗅着,又往身上洒了一点。见嘉妮呆呆不动,就问她:“没兴趣也喷一点?” “没。” “啧啧,爱情是毒药,以前你比我还骚包。” “我现在不是没心情嘛,”嘉妮吐吐舌。 “还在想秦牧的事啊?放心吧,他吉人自有天相的。” 但这一夜也没消除嘉妮的担忧。第二天上班,嘉妮仍然没得到秦牧的消息,导致工作都有点显得心不在焉了。到下午的时候她没忍住就给今日导报去电话,那边的接线生说:“秦主编?他出差了还没有回来。” “你知道他去哪儿出差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哦。” 嘉妮挂断电话,觉得很烦闷,于是第二天早上请了假,直奔今日导报的临时办公室。 嘉妮这才发现,她对他的办公环境其实非常不了解,包括他身边的同事,她认识的都没几个。好不容易找个眼熟的美眉,上次他们公司聚餐时见过面的。她笑吟吟地叫住嘉妮:“你是来找秦牧的吗?” “对。你好,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有点担心。”嘉妮诚恳地说,“不知道你们联系不联系得上?” “也联系不上。他们到山区里去了,”那个女孩儿微笑着说,“不用担心,一起去的有好几个同事呢,去了这么多天,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听说有好几个人一起出行,嘉妮的心情就放松多了。她给秦牧发短信:你这坏蛋,联系不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看着字眼觉得矫情,她的眼眶热了。可是,她真的很担心他呢。短信发出现去后,她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告诉自己,至少自己现在真正的陷入爱河了,否则不会让他如此牵绊她的思绪。 下班回到家里,嘉妮发现门是微开着的,没锁上!她大吃一惊!难道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有锁门?还是家里遭小偷了? 她紧张兮兮地开了门,探头探脑地,生怕有个不属于她家里的人在里面。 肩膀忽然被一拍。 她反应超大的跳了起来,随即发出一声尖叫。 ------------ 第92章 更新时间:2011-09-19 身后也传来尖叫,她听见老妈的声音说:“你鬼叫什么啊,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嘉妮惊魂未定地望着妈妈,“啊,是你啊?我还想为什么家里门是开着的呢,吓死人了。你来了怎么不给我电话?” “反正你知道我今天要来的嘛,”妈妈抚着胸口,“真是被你吓坏了,我要去吃一片惊魂散。” “也给我来一片。” 真是母女俩虚惊一场。嘉妮一边进门一边问:“老爸怎么没来?” “来了,在厨房里做菜。”自从上次爸妈来过s市后,就要了一串钥匙,也怕糊涂的嘉妮哪天要是丢了钥匙,连个备份都没有。“我看了下秦牧的房间,怎么很多衣服都不在了?你们俩闹别扭了?” “没有啦,他公司搬地址,回到他自己家去住了。” “哦,他在s市也有房子呀。” “人家是s市土著。” “真的?”妈妈兴奋起来,“那有几套房子?” 是不是天下的妈妈最关心的就是女儿的男朋友经济实力情况如何?当然,嘉妮可以理解,做母亲的都不想女儿太辛苦太累,以现在的房贷来看,如果还要供一套房子,无疑会累得气喘如苟。 “我从来没问过,人家的房子,问那么多干吗啦。” “你们俩不是都要结婚了?” “哪有,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不管啊,等见到秦牧,我要和他谈一谈。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没理由婚前都同居了还不结婚。” 嘉妮干笑连连。老妈看着挺潮,骨子里其实还是挺保守的。 进了饭厅,爸爸正端饭出现来:“回来了啊,刚好可以吃饭了。来,秦牧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出差了。” 看来老爸老妈还真把秦牧当成自家人了呀。好久没和爸妈一起吃饭,嘉妮吃得又饱足又温暖。饭罢,母亲自去欣赏她从法国带回来的礼物,其中有一套化妆品,妈妈风骚地说:“我都想好了,你婚礼上,我就用这个化个漂亮的妆,再穿个旗袍。” 嘉妮忍不住笑:“女儿婚礼,你不先想着我穿什么呀?” “你穿什么难道还要我操心?我的眼光你也看不上。”妈妈喜滋滋地拿着包装精致的化妆品左顾右看。 “婚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呢,你就操心这些。”嘉妮漫不经心地说。 “别怪妈唠叨,既然男朋友有了,感情也还好,就赶紧的结婚了吧。我看了个报告,说22-25岁结婚的幸福感和婚姻稳定感是最强的。22岁之前和30岁后结婚风险最大。你瞧你今年结婚的话,正是最好的时机。” “好啦好啦,我们不要继续这个话题好不好?结婚总要双方有意愿啊,你一厢情愿地作什么?” “难道秦牧没意愿?” “至少他没有求婚。” “那你让他求呗。” 嘉妮哭笑不得:“我叫他求,那还叫求婚吗?” “就你们年青人兴求婚,我们那会儿,就是商量好了该结婚了就结婚。你说要是求婚,万一这女的太高兴,心脏病发怎么办?又或者人家不愿意嫁,不是叫男人尴尬吗?据我看,还是坐下来商量比较靠谱。” 嘉妮抿着嘴笑:“是是是。” “那你什么时候和秦牧商量看看?” “好啦,妈,你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你呢,该结婚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结婚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别把我当成现在已经三十岁了,再不嫁出现去黄花菜都凉了似的。” 妈妈这才停止了唠叨,洗了脸,折腾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去了。嘉妮坐在床头,时不时拿出现手机来看看。 每次看到有新短信进来,她都格外激动,可惜翻看之后难免失望。她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反正秦牧没事啊,他只要是平安的,几天不联系有什么关系呢。 在秦牧出差一周后,仍然没有他的消息,嘉妮的焦躁又多了几分。一周都够她出现国一趟再回来了,他在哪里需要待这么久呢? 再次到今日导报,之前那个叫刘阳的姑娘告诉她:“山区发生了地质灾害,所以一时也没办法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安全不安全。上面的大领导现在也都急坏了呢。” 嘉妮的脸刷得就白了。 刘阳见她的神情有异,连忙说:“你别太担心,我想应该不要紧的。”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她报了一个非常非常乡下的地址,嘉妮道了谢转身就走,刘阳追在后面:“哎哎?你不会想过去吧?不好啊,既然发生地质灾害,路肯定堵了呀。” “我会想想办法。”嘉妮挤出个笑容,立刻走了。 坐在回公司的车上,她盯着那个陌生到极致的地址,心里默默下了主意。她回到公司后不久,就进了欧总编的办公室。他瞥了她一眼,笑道:“瞧这严肃的样子,怎么了?” “秦牧到山区去做新闻,那边好像发生了地质灾害。现在咱们不是还没人跟进这新闻吗?我去。”嘉妮说。 欧总编托了托眼镜:“地质灾害?哦,是说梅村一带吧?原来秦牧还没回来么?” “是的。” “既然发生地质灾害,那边就相对危险,我看你还是算了。而且你也不习惯跑传统新闻,去凑什么热闹呢?秦牧他们是一组人一起去的,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我们公司暂时没打算跟进这个新闻,你一个人单抢匹马地杀过去,要是发生什么,我们都担待不起。” 嘉妮沉默了。欧总编说:“这样吧,我联系一下别的报社看看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消息告诉你,好吧?” 嘉妮点了点头。道了谢走回格子间,既然她去不了前线,只好继续工作。但是秦牧的安危让她非常担忧,做起事来都没头绪。陈亦铭在qq上问她:“还是没消息?” 嘉妮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陈亦铭安抚:“不会有事的,放心,放心。” 嘉妮怎么放得下心?她心想,如果明天秦牧再没有消息,她就请假自己到山区走一趟。 ------------ 第九十三章 拉姑给染晓霜盛清粥小菜。晓霜便拉着她一同坐下拉家常,“吉吉还好吗?” “好,她婆家对她不错。”拉姑脸上掩不住喜悦,“她也有了身孕了,只才刚有呢。” “这可太好了。” 耶律赦伸手扶上她的腰,“夫人,吃饭。” 晓霜回头朝他甜甜一笑。他从未如此温柔体贴呢。耶律赦夹菜给她,“快吃吧,挟姑都说你太瘦。这样可不好生养。” 染晓霜听话地点了点头。这一整天,耶律赦都陪在她身边。大王给他两个月假,他无须成天出去,只用飞鸽传书与军营保持联系便好。 过了几日,染晓霜才发觉自己好像这几天都没有见过严沁珠,想要过去看看,拉姑拦她道:“霜丫头还是不要去,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不来招惹你就算好了,别去管着她。反正她有的穿有的吃,也不会饿死。” 染晓霜笑着点了点头,“拉姑说的是。什么时候叫吉吉回来和我说会子话呀,我好想她呢。” “好。”拉姑拍着她的手叹息着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能过这样的生活,拉姑也替你高兴。将军又疼惜你,你又有了身孕——对了,厨房正炖着小母鸡呢,我去瞅瞅。” 染晓霜待她离去,也走出房间,流香过来扶她,晓霜笑道:“还没有到行动不便的地步啊。” 流香微笑,“将军紧张您,我们也紧张啊,要有一点闪失,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哪有这么夸张,”晓霜拉着她的手,“流香,在这儿可还习惯?住的吃的都不比皇宫强呢。” “但这里比皇宫自由呀,规矩也少,”流香认真地说,“我还能偶尔上街去走走呢。要知道我已经好多年都不曾自由自在在街上走走逛逛,买些想要的玩物首饰了。”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们到这儿来过不惯,也怕委屈了你。” “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真的,流香很感激你能将流香从皇宫要出来。” 染晓霜笑眯眯,“好,我知道了。”他们不知不觉走到将军府大门口,忽然一道身影窜进她的眼眸。那是颀长伟岸的身躯,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背影。胸口一阵怦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是错认吗? 她放开流香的手,大步奔了过去,把流香吓了一跳:“夫人……”有了身孕还敢这么跑,要是被将军知道,她们可就惨了。 似乎感觉到身后的召唤,那个人停下脚步,并且回过了头来。 他的神瞬间僵滞,染晓霜亦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小到大,无比熟悉,无比熟悉的男人!她的眼眶瞬时蒙上热泪,他转身要走,染晓霜急忙拉住:“别走。” 身后的流香古怪地看着他们。心里猜想着,他们是什么关系? 男人说:“你认错人了。” “才不会认错。你……跟我来。”她一把抓了他的手,和流香说,“你回屋子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中年男人被她拖着往西宁院,男人见她走太快,忙扶道:“小心跌着!” 晓霜的眼睛顿时又热了,她瞪着他:“你还会关心我们吗?爹,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骗我和娘!” 染成业面上露出痛苦神色,“我是有苦衷的!”他急促地问,“你娘呢?” 晓霜凄凄一笑,“娘?她走了快一年了……” 染成业的胸口仿佛被重拳捶了。他失魂落魄,喃喃地道:“走、走了……” 晓霜泪眼朦胧,接着哭道:“你不知道你不在之后,我们娘俩有多可怜,我们一路奔波到了北固镇,后来,后来……”那一段往事,她根本不想去回想!哪怕现在耶律赦是她的夫君,那一段历史却永远不会被掩埋。娘是萧石杀死的,这件事也永远都不会在她心底消逝。 染成业突然抱住她呜呜大哭。 严沁珠走出静香院不远,便听到有哭声,循着声音看来,却看到染晓霜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哭!她先是震惊,随即冷笑。这染晓杆还真是不耐寂寞,都已经得到将军这么好的男人,居然一颗心还向着别人? 而且还是个老男人! 拥在一起的人总算分开了,在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之后,她震惊了!这不是前几天她救到的那个男人吗?他怎么会到了将军府?! 他们放低了声音,说什么她听不到。只一会儿,那男人便先走了,而晓霜则在原地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久才擦干脸上的泪,回转过身。 在看到严沁珠的那一刹,首先跳入晓霜脑海的便是:她什么时候来的?! 严沁珠冷笑一声,“你不用露出那种眼神。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 染晓霜不语,从她身边走过。严沁珠冷冷地道:“染晓霜,你别仗着混了个什么狗屁郡主的名号就在我面前摆威风,告诉你,一日是奴终身都是!尤其还是像你这么低贱的奴!有了将军还不够,还去外面勾引老男人!” 晓霜的眉紧皱了起来。看来她并不曾听真切,才会误会自己与爹的关系。她回头冷冷地看着严沁珠,“别听风就是雨,记住,我才是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不过一个小妾而已,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严沁珠固然可怜,但她没有打算委屈自己。从前她没有立场,但她现在,没有让严沁珠继续欺负的理由。 听到她的话,严沁珠都快要气炸了。很好,居然拿将军夫人的身份来压她?好,很好!她颤着声音,“你别得意,等我去告诉将军你在外面有男人,看他怎么收拾你!” 晓霜笑了笑,“只管去说。连你自己都不清楚我与刚刚那男人的关系,就敢说我在外面有男人吗?原来你会想到的,也只有这些而已。我不是以前的染晓霜,会任你捏扁搓圆,想要在将军府继续渡日,还是想着和我和平相处的好。” 她云淡风清地甩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剩严沁珠在原地,气得全身打颤。染晓霜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她紧紧地握住拳头。是,她是将军的正室夫人,那又如何? 慢慢的,她软了下来。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她偏偏就是很在乎,染晓霜成了将军夫人!让她有了这个可以欺压自己的权利。染晓霜是在报复吗?报复她以前对她的种种! 她深呼吸了口气,朝将军府外走去。耶律赦在一个时辰后回来,看见她蹲在门口可怜兮兮地,便道:“阿珠,你怎么了?” 严沁珠红了眼眶,“我有事要告诉将军。” “嗯?”他的眉挑了挑。 “是关于染晓霜的。”严沁珠说道,“刚刚我在西宁院外面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耶律赦的眉拧了起来。“阿珠,这种事不要乱说。我知道我娶她进府你心里不高兴,但胡乱这样说她,对她太有失公平。” “你以为我是说假的?”严沁珠心如死灰,“我用性命发誓,我要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掉!” 看她发这么重的誓言又不像说假的,但,耶律赦还是相信染晓霜。这个女人有几两重心思在想什么,他摸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严沁珠道,“你在这里久等了,先回房去吧,稍迟一些我去静香院找你。” 严沁珠木然地转身离去。究竟将军是看上了染晓霜什么?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曾经有过他的孩子? 他在染晓霜身上付出的,是她永远都可望不可及的啊…… 耶律赦走回房间,发现晓霜坐在床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出神。他叫了她一声,她一个不留神扎到手指,啊得叫了声。 耶律赦连忙过来,拿过她的手指,好在只是扎到皮肉,没出血。“怎么不小心点,在想什么?” 染晓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怎么说。 ------------ 第九十五章 耶律赦吹了吹她细腻的手指,“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就说吧。” 能说吗?他就算爱上她,却不见得对她父亲的恨能减少。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耶律赦道,“刚刚阿珠说,她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晓霜的心颤了颤。果然严沁珠还是跑去和他嚼舌根了。她望着耶律赦如夜般的黑眸,“你信不信她?” “相比之下,我更信你。如果你也够信任我,就该和我说那是怎么回事。” 晓霜深呼吸了口气,还是将在将军府里看到父亲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仔细看着耶律赦神情的变化,果然眉头紧皱,脸也绷了下来。她的心提到最高点,生怕他突然会咆哮。可他只说,“他在哪里。” 晓霜连忙捉住他的衣角,“赦,你答应我,不要伤他。我们已经成亲,他是你的岳丈啊。” 耶律赦冷眼看她,“虽然是这样,但,仇恨不会减。” 晓霜紧张了。她惊恐,“阿赦,不,别……我求求你,还有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不要伤害他。” “我没有说要伤害他。”耶律赦平静地道,“他在哪里,叫他来这儿。” 晓霜再三确定他不会害自己的父亲,才叫蓝织田去请。在等待的过程中,耶律赦不说话,晓霜也不敢说。她只是不安地看着耶律赦,他紧绷着脸,已经好久好久她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了。 倒是耶律赦忽然说,“你不要那么紧张——孩子都要被你吓到了。” 晓霜听他这样说,分明还是关心自己的,连忙撒娇地钻进他怀里,“所以你一会儿不要更加吓我,好不好?”她捉过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微隆的腹部,“今天好像感觉他动了呢。” 耶律赦的神情柔软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腹。不管曾经有多恨,在晓霜的身上报复之后,他悟出了很多东西。仇恨不能带一辈子,他也该试着放下了。但那是在以为染成业已经死了的、不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基础上。乍听原来他还活着,不但如此还到了将军府,他心里真的有些愤恨。 但,再恨还能怎样?他是他妻子的亲爹,他孩子的外公!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染成业的到来。不久后,染成业果然来了。他看着耶律赦和染晓霜,打从心里欣尉。这二人站在一起,无比登对啊。女儿能有个好归宿,他也放心了。 染晓霜轻声说,“爹,他是你的女婿耶律赦。” 染成业笑着点点头,却只看见耶律赦冷然的脸。这让他有些难堪,他的出现想必不受欢迎,但,他不是来这里赖着的,他只不过想靠近严沁珠,寻找玉水滴的下落。玉水滴的主人是染晓霜,能找到玉水滴,自然也能找到晓霜。但他没有想到,晓霜会是将军夫人。 耶律赦望着他,“你不认得我。” “你是耶律将军。”染成业看着他的脸说。 耶律赦嘴角升起冷笑,“不是这个身份。” 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染成业没弄懂。只是看着耶律赦对他似乎怀有敌意,自己正纳闷着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他怕自己这个岳丈不识趣,将来要一直霸在这里?他连忙表明立场:“我只是来看看晓霜,见她好好的,我很快就会离开。” 晓霜惊道:“爹……”他要是走了,要往何处去? 耶律赦紧盯着他的脸。看来,他真的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个念头让他吃惊和愤怒。晓霜看到他变幻的脸色,忙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掌。 耶律赦忽的道,“算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染晓霜惊愕,染成业亦然。这就是女婿对丈人的态度吗?他瞥了晓霜一眼,转身就走。晓霜往前追,“爹!” 染成业没有留步,她回头看了耶律赦一眼,追着染成业出来。“爹。”她拉住染成业的手。 染成业安慰地拍拍她:“没事,爹反正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他虽然对我不善,至少还是疼惜你的。爹这就走了。” 晓霜摇头:“爹,你别走,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往哪里去——他是一时没有准备。再者,他对我们的怨恨太深了……” “对我们的怨恨?”染成业看着他,“我们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可要怨恨?” 染晓霜只好将陈年往事诉说一遍。染成业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有这种事……”他仔细地回想,终于在好半晌之后突然想起来,“那件事不是我在处理,是你舅舅。等我从外地回来,他们夫妇已经离开了。我有派人去追的,但没找着。没想到……哎,还真是孽债。那他,娶你也是报复?” 晓霜摇了摇头,就算耶律赦曾经有对她不好,那也都过去了。染成业看起来松了口气:“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对不起他家,所以他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能在这里,否则你们的感情也会因我而出现裂痕。我还是走罢。” “不要,”晓霜摇着头,惊慌地抓住他,“我们才刚刚碰面而已,你怎么能丢下我就走掉呢?爹……” 染成业心里一酸。晓霜忍住泪,和他说:“不管怎么样,你先不要走,我来慢慢说服他。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问你,你不能就这样走掉,不然女儿会怨你一辈子的,知不知道?” 染成业思索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晓霜将他送回住的地方。很小的屋子,但好在东西都齐全。染成业说:“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回晚了他不高兴。” “他不会的。”她理解耶律赦。她看着染成业躺下,“爹——对了,你当时真的是被古毅风挟持吗?” “古毅风?” “就是脸上有一道很大疤痕的男人。” “是。不过他并没有怎么为难我。”染成业的眉头一蹙,“你见过他?” 晓霜点了点头。又聊了两句,染成业又道:“回吧。天色不早了。” 染晓霜只好离开他的住所,只是才走出来几步,便看到耶律赦。他终于还是不放心她,对吧。晓霜甜笑着迎上前拥住他,“赦。” 耶律赦冷哼一声,却没有将她推开。染晓霜一路上将染成业刚刚说的话转述与他听,耶律赦只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他要怎么说都可以。” 晓霜尴尬,“我爹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晓霜自知此时不该多做维护,否则只会惹得他更反感。她搂着他的手回房,他不说话,她也跟着沉默。耶律赦瞥她,“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晓霜叹口气,“我想说,可是怕你现在不想听。” “你倒了解我。”耶律赦似笑非笑,一手揽住她的腰,“走了。回去。” 两个人躺在床帐里,晓霜挤进他的怀里,一手抱住他的腰。耶律赦轻轻抚着她的背,“让他留在这里可以,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晓霜咬了咬唇,“好吧。”可,依爹的性子,只怕在这里也不肯多留。 耶律赦吻了吻她的发梢,“那睡吧。” 晓霜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赦。” “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他已经亏欠她够多了,“算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晓霜轻轻点头。次日一早,染晓霜去染成业屋子里看他,才出去撞着严沁珠。她抱着手冷笑,“怎么,将军大人竟没有责怪你?”心里不是滋味,为何将军只对她情有独钟? “下次在嚼舌根之前,你最好打听清楚再去说,省得丢脸。”晓霜淡淡说完,穿过她身畔。 “站住!”严沁珠叫道。 染晓霜没有停,只嗤笑一声:“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让我站住?别忘了,我才是将军夫人,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她无意炫耀自己的身份,但绝不能让自己被人欺负。 严沁珠气得浑身打颤,几乎要扑过来将她撕碎。 晓霜走到染成业卧房门口,恰巧他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忙说:“怎么这么一早就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啊,”晓霜笑笑,“爹一个晚上没睡好吧?” “也没有。”染成业脸上却掩不住疲倦。 “爹,我们进去坐会儿吧,离开这么久,我们还没能好好聊一聊呢。” “可,我还有活儿要做。” 晓霜拉住他的手:“你是将军的丈人,谁敢让你做活?进去进去。” 晓霜硬将他推入房间,接着把门虚掩上,父女俩坐到桌边,染成业先倒杯水润了润喉,“霜儿,我看爹还是离开这儿吧。随便去哪儿都好,省得你在他面前不好做人。”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再者,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再过半个月他可就要回军营去了。”晓霜看着他,“爹,能不能告诉霜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骗我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染成业叹了口气,“当时爹在一家古董铺买了两样东西,没想到它给我们全家都带来了杀身之祸。” 晓霜的心咚咚直跳,“什么东西?” “就是玉水滴。”染成业忽然想起来,“你的玉水滴呢?” 果然那个玉水滴有来头?!她说:“被大王拿去了。” 染成业大惊:“大王?” “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沅。”晓霜忙补充。 染成业的眉头紧皱。“他拿去做什么?难道他也知道……” “知道什么?”晓霜问道,“爹,那玉水滴究竟有什么效用,竟会让我们惹来杀身之祸?” ------------ 第九十六章 染成业细细道来。原来他在染家被抄前的半年,在长安一家地下古董铺子看上了一对玉水滴。那玉碧绿通透,实则不怎么纯,但他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便爱上,不惜花十万两白解将其买下。 然而他不知道,这对玉水滴才到他身上,便引来入许多人追杀和追讨。如果只是单纯的玉件,不会引起这么多风波。彼时染成业方才意识到,自己得到的这对玉水滴,可能有什么不平凡之处。他在夜里挑灯观看,但并没有看出端倪。他开始追溯这玉水滴的历史,害怕两个玉水滴都在自己身边会带来更多不测,所以将其中一个交给了晓霜。不久之后他失足落下了山涯——掉下山涯不是造假,而是果然有这件事。 再后来,他所知道的就是,染家已经被抄了家。这让他更为明白这玉水滴的重要性,一边死死护住,一边寻找据说逃亡了的妻儿。 “后来怎么到了辽国?”染晓霜静静地问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三不五时还有人在追杀我,我只好往辽国逃。”他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在他们追我索要玉水滴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东西给他们,也不会毁了一家人。”说到这里,他抹了把脸,晓霜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拭泪。 “可是,那时就是鬼迷心窍,别人想要的东西,想必是极重要的,所以拼了命将它护在身边。” 晓霜问道,“那找到了玉水滴的秘密了吗?” “十之八九。”染成业道,“不过你那个玉水滴不在了也不重要,还好我这个还在。到辽国后,我曾被古毅风抓走一段时间,好在他没有为难我。、” “古毅风说你会在城外的马场等我,为什么没有等?” “因为我被人掳走了。一伙山贼。”染成业叹了口气,“他们看我身上穿得还像模像样,以为我是个有钱的主儿。还好我一直将玉水滴藏在最贴身的地方,否则它早被人拿走了。” “你在山贼那里一直困到前一阵吗?” “是。他们似乎干成了一大票,赚了不少钱,所以全寨喝酒庆祝,趁他们喝东倒西歪,我赶紧就下山来了。后来是严沁珠在草地上救了我。” “她?”怎么会……严沁珠看起来不像有那么好的心地。 “是。她看到我戴回脖子上的玉水滴说很眼熟,我想她说不定见过你,所以就跟着到将军府来了,恰巧这儿的管事说要招几个长工做粗活,我就混进来,想看看能不能再见到你。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可见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我找到了你……只可惜你娘……”他的声音哽咽。 晓霜眼中泛出泪光,“那究竟那玉水滴拿来做什么用,要被这么多争抢。” “据我找到的记载,这个应该是春秋时期的著名方士祝庆春所有物品。据说他在死前将毕生绝学都铸进了玉水滴里。” “怎么可能,玉水滴里什么也没有。” “有。要在阳光折射下才看得到。但是却是个地形图,我看不出来它究竟是哪里。但我想,想要它的人必定知道。因为他们有完整的史料。” 染晓霜皱了皱眉:“既然是方士的所有物,那……是不是炸药?” “大约是炸药配方和剂量。大概藏在什么秘密地方,不想让后人知道罢。” “既然不想,何必弄出这个东西来让大家争抢,害得我们……” 染成业叹气道:“都是爹不好。是爹鬼迷心窍。” 晓霜顿了顿,忽然道:“既然那东西是藏着炸药秘方,那落入辽国皇帝手里……” “只有一个玉水滴,他们看不出来地形。而且他们也并不知道只有在特定的折射角度,才能看得到地图啊。若不是偶然渗透,也许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它的秘密。” 染晓霜皱着眉:“这样也不是办法。怎么办,爹,它若再留在你身边,迟早是后患。不如将它埋了,谁也得不到,岂不很好?” 染成业默默没有言语。晓霜急道,“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为了它我们已经家破人亡,这样还不够吗?爹!~~不要再执念,让它归于尘土,这样对谁都好。” 染成业还是没有说话。晓霜有些急了:“爹啊。” “好,我知道了。”染成业拍拍她的手,“你别急。爹听你的。” 晓霜这才点头。没想到玉水滴竟然有这样的秘密,怪不得耶律沅一直想要它。火药无疑是最强力的武器,在战争中可以无往不利,所向披靡。但,终于宋朝才是他们的国家,虽然她嫁给了耶律赦,她也不想看到两国开战,而辽国还是赢的那一方。 听到爹答应她,她的心放才落下。她轻轻拍着爹粗糙的手:“爹,你就只管在这里住下来就好。耶律赦只是外面看起来很冷漠,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染成业只笑笑,“只要他对你好,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爹现在什么也不要,只要看到你幸福。” 晓霜点了点头,拉起他:“走,咱们去吃早餐。说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 染成业由她牵着。他们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晓霜的眉头皱了起来。严沁珠……她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倘若她使坏和耶律沅说玉水滴在爹爹身上,那……那会怎么样? 她带着侥幸心理。他们刚刚说的话不是很大声,也许严沁珠没听到。更或者……她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甚至最好都不要告诉耶律赦。倘若他知道这么个东西,也许会让爹交出来,然后送给耶律沅?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怅然。倘若真的那样……她不敢想象,如果辽国发兵对付宋国,他们要怎样接受良心的遣责? 严沁珠回静香院的时候,脸上带着浓浓笑意。原来如此,哈哈!拥有这么大一个秘密,如果她可以去告诉大王,说不定大王会赏她很多钱,她也就不必依附于耶律赦……就算离开他,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反正,他并不爱她的不是吗? 然而虽然只是这样想想,心仍像堵了千斤重的石头。她慢慢走回房,却意外地看到耶律赦!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走入静香院了? 他正在摩着暗夜的头,暗夜趴在地上,享受他的爱抚。耶律赦听到脚步声,目光移向她,继而站起。“去哪里了?” “到外头走走。”她走向他,“将军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嗯,想很久不曾主动来看你,过来瞧瞧。” 她鼻子一酸。他还会想得起她吗?她低低地道,“我以为将军再也不会踏入静香院一步。” “怎么会。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是,将军已经很久不来了……” 耶律赦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点安慰的意思。“因为赐婚的事,没叫你烦恼吧?” 严沁珠眼里泛起了泪珠,“跟着将军那天起,阿珠就想过有这一天。” “是我委屈了你。”耶律赦道,“既然她已经进门,希望将来你们和平相处。都说家和万事兴,我可不希望为你们女人间的事情烦恼伤神。”严沁珠年纪青青就跟着他,纵然对她没有眷恋,她总是陪了他这么多年,让他休了她或是将她送走,着实也做不到。然而再与她温存,他对晓霜又有愧疚感。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就是所谓英雄气短?人都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的心现在,怎么只能容得下染晓霜一个人? 原来他来的目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去伤害染晓霜吗?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你放心,将来被欺负的只会是我。如今我算什么呢?她正室夫人,丫鬟一个个都讨好她,把我当成透明的。” 耶律赦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会。他们哪敢在你面前放肆?”谁不知道阿珠的强势呢。“好了,不说这个。再过几日我要回军营了,晓霜有身孕,这里又没别的亲人,只拉姑和几个丫鬟照顾着,所以你也多耽怠些。” 严沁珠呆呆地看着他,“身孕……?”竟然让她照顾有身孕的染晓霜?!s “是。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耶律赦道,“所以我不在的日子,请你多照顾些。” 原来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交待这些吗? 她的心,仿佛沉入了海底。 ------------ 第九十七章 染晓霜在屋子里没见到耶律赦,心里不知是否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昨晚虽说让爹留在这里可以,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可听这话就知道他心里还怨着,这样她不好做人,爹待在这里也只会显得更加不自在。 她出来找耶律赦,才迈开步伐,便看到他往屋子的方向走来。耶律赦远远地看着妻子挺着微隆的腹部,走路却已经有了孕妇模样,不自觉地嘴角伸起笑意。 染晓霜走向他,“你去哪里了?我正想找你呢。” “有事?”他揽住她的腰,一同往房里走。 “也没有,只是没见着你,想你了。再过几日你回军营,可就不能天天见到你了。” 耶律赦摸了摸她的脸,微笑。“净说好听话。” 染晓霜亦笑。她喜欢现在他们这样子,和乐平静,不似从前,见面都要大起大落,真叫她吃不消。她慢慢回屋,“你这次去军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指不定娃儿生了你才回。”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叫你跟着我去军营吃苦。再者,那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人家不方便,也没人照顾。” “我知道。”晓霜点着头,偎入他怀中,“所以还是在这儿好。若你能陪在我身边,那就更好了。” 听着她撒语气,耶律赦心软绵绵的,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染晓霜伏在他的胸前,想到不久前爹说的玉水滴,她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耶律赦知道的好,找个时间找个地点,他们把东西给埋了,让它永远消失在世间,这或许对谁都好。她已经太累了,不想再发生任何风波折磨她的心。 耶律赦心里无比疼惜,不管从前如何,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吃了很多苦,这个苦的源头,自然还是他这个大坏蛋。 “现在边境情况不动荡,也许过一阵子可以和大王告假。” “那倒不必,为了我特意告假,那别人怎么看你呢。” “这些年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就算告假半年,也不是什么大事。”耶律赦道,“只是这阵子我跑外头跑得勤,不大好和大王提。待你生了孩儿,我再回来。” 染晓霜点了点头。耶律赦道,“走,我带你逛逛去。回来你太劳累,连家门都少迈出一步。” “好。”她由他搂着,往家门外走去。人人看见他们,都暗地里羡慕他们伉俪情深。严沁珠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只有泪珠模糊了视线。将军,从来也没有这样呵护过她。 恰逢十五,正是赶集的时候,所以街上很是热闹。这儿的集市晓霜从来也没见过,所以颇觉新鲜,卖的物什都是土特产,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得上粗糙,但别有一番风味。还有一些刚从地里摘来的新鲜的菜,她看着喜欢,就买了几个葫芦,耶律赦提着它,笑道:“我堂堂将军居然提起这个来了。”虽然这样说着,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世事总要都体验一回。我倒想等咱们老了,随便到哪一处乡下,自己种点菜养些牛羊。” 耶律赦笑道,“你出身高贵,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想务农?” “不知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将地种得好好的,牛羊都养得肥肥的。” 耶律赦的手覆在她的腹部轻轻地摸了摸,“现在将他养胖才是最紧要的。” 晓霜点了点头,白净的脸上是甜蜜笑意。耶律赦说,“咱们生三个孩子,一儿二女,将来只让他们过平凡的生活,不必力征沙场。” “咦,”晓霜讶异道,“难道你不希望孩子传你衣帛?” 耶律赦摇头,“有我尝过这苦,已经够了。或者这样有些英雄气短,但我想,天下父母都愿意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他若在前线,担惊受怕的是我们。” 晓霜莫名的红了眼圈,鼻子也酸酸的,她点着头,“你说的是。所以你也要知道,你在军营,我和孩子都会担忧你。” “现在未曾打仗,不要紧的。”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将忍不住滑落下来的泪珠拭去。“瞧瞧你,我才没说什么呢,你就哭了。” 染晓霜抱住他的手臂。他的从前有多苦,她知道。一个孤儿,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到达今天的位置。当他在战场上厮杀,没有人为他担心,疲累地回到将军府,没有谁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这些以后她都会做,只因为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再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瓜葛牵连。 耶律赦经过一家银楼时,硬将她拉了进去。晓霜问道:“去干什么?” “你嫁了我,还未曾添置几样金银首饰,走,咱们进去选几样。” 染晓霜拗不过他,只得随他进去挑了一对金镯子,两条项链。又在外面茶楼吃了点心方才回家。不巧一进去就遇见染成业,晓霜看了一眼耶律赦,没发现他的脸立刻沉下,方才放了心。 染成业看着耶律赦也极不自在,说:“我到里面干活。” 晓霜看得眼睛一阵酸涩,实在不希望父亲这么委屈自己。她看了眼耶律赦,他只淡淡地说:“以后不用做事,那些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可以。我很快就要回军营,晓霜要你照顾。” 他的声音僵硬,但晓霜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忍让。不由喜盈盈地勾住他的手,用眼神道谢。染成业望着耶律赦:“晓霜和我说了才知道当年的事。但当年的事我们确实有不对,尤其是我舅子,他胡乱使用权利,真的……很对不起,虽然这句空话什么也不能挽回,但至少我会心安一些。” 耶律赦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好久才说:“都已经过去了。”仇恨再深又如何,他是晓霜的爹。既然不能挽回什么,不如尝试着和平相处。他知道晓霜绝不可能放任染成业独自一人出去的。如果自己将岳丈给赶出去,晓霜大约以后都不会原谅他。 晓霜欣喜不已,只要他们能和平共处,最愉快的就是他了。回到房里,晓霜和耶律赦旖旎温存了一番,晓霜靠在他怀里,“谢谢你,阿赦。” “没什么可谢的,我不过是为了你。” 她依入他的怀中,“我知道。但是要你做出这么大的忍让,我知道已经很不容易。真的很谢谢你。” 耶律赦摸了摸她的头。 温馨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转眼到了耶律赦要归营的日子,这一大早染晓霜心里便不乐意,仿佛在预感着什么。耶律赦把她推回床榻,“你睡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我送你走。” “别。你要那样我走不成了。”耶律赦在她额上吻了吻,“记得来信告诉我你和孩子的情况。到快生的时候我尽量回来。” 染晓霜咬唇点了点头,眼里已经生出水意。耶律赦也不拖泥带水,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便快速离开了将军府。离去前严沁珠叫住了他。耶律赦伸手抱了抱她,想这两个月他不曾踏进她房里,不曾和她温存,似乎也太过冷落了她。 严沁珠的身子僵了一下,酸意涌上眼眶。已经多久没有步入过这温暖的怀抱?她搂着他的腰,“在营里小心注意身体。” 耶律赦点头,“你也是。我走了。” 严沁珠看着他离去,眼泪落了下来。 ------------ 第九十八章 严沁珠回身,往将军主屋走去。染晓霜刚刚收拾好床铺,便听到身后动静,回头见严沁珠走进屋,淡道,“有事?” 严沁珠看着她,“将军出远门你也不送?” “他不叫我送。”晓霜自顾自地将床单铺平,“你无事不登三保殿,来找我必是有事吧?” “那天你与你爹的对话,我听到了。” 染晓霜有片刻的怔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天自己和爹在屋子里的对话。她真的,听到了?她淡漠地看了严沁珠一眼,“我与我爹的对话你听到了那又如何?难道父女谈天,还犯了法?” “是不犯法,但你们手上有的那东西,大约挺耐人寻味,”严沁珠在她床榻坐下,带着得意神情,“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染晓霜微笑,“严夫人,不要再想着法子欺负我。那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既然你是将军的妾室,我们就该和平相处,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也不愿意成天这样勾心斗角吧?” 严沁珠冷笑,“果然当了正室夫人就不一样了,从前我说什么,你哪里敢顶嘴?” 从前她没有顶嘴吗?染晓霜想,也许严沁珠忘了。“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拿夫人身份压你,但也请严夫人自重。” “我不自重?”她轻嗤,“你还真是胆大呢,难道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情陡漏出去?” “有什么可怕的?”染晓霜直直望着她,“我杀了人还是放了火,需要害怕?倒是你,为何总钻牛角尖,处处想着折磨我。是,你爱将军,希望他能属于你一个人,可是,你若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难道不叫他寒心吗?你用我和我爹的谈话威胁我,想如何?想我带着腹中的孩子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将军面前,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妻子孩子,将军会有多难过?!” 严沁珠瞪着她。烈性的她哪里肯服输,可是,她能怎么做?她不能冲过去像以前那样摔染晓霜耳光。不单是身份上的不同,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她性格虽烈,却不至于残暴。她的神情冷若冰霜,“你不要说得那么义正严辞,你手里拽着的那个东西,难道对我们就没有隐患?你自己也知道有多少人会想要找到它,偏偏还将它藏在将军府里,要是有一天让人知道了,将军难道不会受处置?难道他们会相信,将军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在将军府里?”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它消失无踪的。” 严沁珠瞪了她半晌,方才甩袖离去。染晓霜的眉头拧了起来,严沁珠真是个不省事的家伙呵,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万一她真的和别人说起这个玉水滴……不行,得赶紧解决掉这个才行。否则哪天要是真传到大王耳朵里,还只当耶律赦有两个玉水滴,却只交出一个呢! 届时难免对耶律赦心存不满,又或者一个不爽快要治耶律赦的罪……她越想越觉得恐惧,连忙出了屋子去寻爹爹。看见爹在院子里劈柴,她的眼一阵酸涩。爹从小锦衣玉食,何尝受过这样的苦呢?玉水滴,真的把他们都害惨了。她轻轻唤了声,“爹。” 染成业抬头,“丫头,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色还早呢。” “不睡了,阿赦今天早上回军营,我也没法子睡。”他才刚走,染晓霜就已经开始不舍了。这样的别离,还得经历将半年!想想都觉得好漫长。 “哦,他走了,”染成业脸上神不变,“你不舍得了吧?看你,眼圈都是红的。” 晓霜微红了脸颊“也没有啦。爹,我们尽早把水滴给丢了,省得到时候麻烦找上我们。”她轻声和他说了严沁珠方才一事,染成业皱眉道,“这人怎么这样……还好你是正室,要不然还不得叫她欺负惨了?” 晓霜笑笑,“别说这些了,总之她欺负不成我。我也没那么好欺负。” 染成业摸了摸她的头,“从小你就最倔,爹知道别人欺负你不着的。可是这一年,真的叫你吃了太多苦了。好在现在嫁了人,又有身孕,我看他对你也还好,往后好好的过日子。” 听他这么说,晓霜的心一紧,“爹,你不是打着主意想走吧?” “这儿终究不是我的家,女婿他心里有介蒂……” “你看他昨日不是已经说了吗,让你在这儿住下来。他也知道在这个家,我没亲没故的,好不容易爹你来了,他也想让你在这儿陪我的。他这个人肚量大,能明白些道理。有些事不能抱一辈子,恨不见得能让自己快乐,只会凭添烦恼,那又何必让自己痛苦?” “他如果真能这么想当然好,怕只怕他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其实心里不想见着我,那我何必在这里惹人嫌呢……” “爹,你想多了。处得久了,你会发现他这个人刚正不阿,他会将你当成亲人看待的。真的。”染晓霜抱着他的手,“所以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和你的外孙怎么办呢?” 染成业摸了摸她的手,“好,爹暂时不走就是了——只是,这玉水滴你要埋到哪里去?” 晓霜想了想,“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出了城,到达一大片原野。染晓霜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大树,咱们把它埋在树底下。” “远么?”染成业看了看她的肚子,“走这么远的路,可使得?可别动了胎气。” “不要紧。”她唇角微勾。 染成业方才与她一起到那棵树下,挖了个深坑。他凝望了玉水滴良久,方才放入土坑中。重新堆好土,染成业才说,“走,这玩意儿害得我妻离子散,如今是该扔掉了。” 染晓霜也止不住伤感。要不是这个东西和爹一时的贪念,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如果娘还在,那该多好呢……她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若是一切不曾发生,她定是找苏州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嫁做少奶奶,从此过一辈子,就不会认识耶律赦了。 可是这些只是‘如果’,而人生,谁也无法重来。 ------------ 第九十九章 日子一天天流逝,染晓霜的腹部渐长,她不大管将军府的事,反正自有管家打理,而且很多事情从前就由严沁珠操持,她做得井井有条,晓霜也没有那个意思想要去插手。拉姑偶尔会说她应该多长点心眼,否则按严沁珠的性子,只怕要骑到她头上来作怪。 染晓霜倒不以为然,严沁珠再做怪也不能耐她何,更何况她也不想操那么多心。偶尔耶律赦会有飞鸽传书写回来,他很想说会想念她,但那字里行间,她分明可以感觉得到他在军营里的孤独。 还好晓霜身边有拉姑,流香,有爹,可以分享孩儿在她腹中成长的点点滴滴。眼见着肚子吹球似的大起来,晓霜写了封信给耶律赦,让他看看能不能请假回家,毕竟回来路上就需要十几天时间,而她马上就要临盆了。 这天夜里,染晓霜突然觉得一阵阵隐约的腹痛,连忙叫人。流香和拉姑就住在隔壁,因为怕她夜里有需要特意搬到旁边候着的。听到叫声,两人慌不迟迭地赶了过来,见染晓霜躺在一滩水,拉姑叫道:“哟,不好,破了水了。肚子痛不痛?” 晓霜点了点头,咬牙道:“不过可以忍受。” “我得差人去请个稳婆,”拉姑想了想不放心,推流香道,“你到底下叫个厮去请东关口的蔡婆子。你到底是个姑娘家,没见过这事儿,还是我在这里陪霜丫头好。” 流香听说,慌忙出去了。晓霜看着床上的水,“怎么流了这么多水,这可怎么办啊……” “不要紧。不要紧。”拉姑安抚道,“我生吉吉的时候,也是先破的水。你现在肚子有痛,那可就好了。” 晓霜这才放心。心里却只念着,不知道耶律赦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家。此时才三更天,外面黑漆漆的,只有他们这一屋子亮着桔色灯火。拉姑怕她痛得厉害,只管拉扯些有的没的。这样一来分散了晓霜的注意力,倒不觉得那么难熬。 稳婆很快请来,说看晓霜这情况,八成还得等个一天,所以漫不经心地说着他们对将军的崇拜,说染晓霜好命,嫁一个这样的男人。晓霜肚子痛,听着他们这番话不觉得窝心只感到恼火,她嫁的好不好究竟与这个婆娘什么关系? 腹部一阵紧似一阵,终于在次日天快要亮的时候,诞下了一名男婴。它的声音清澈响亮,哇啊哇啊地哭着,晓霜满脸汗水,整个人几乎要虚脱。看着孩子被清洗干净,由拉姑抱着放到她枕头边,“长得真像将军!看看,这才刚出生呢,一双眼睛就溜溜转。眼睛像你,但大部分像将军!啧啧,瞧这小鼻子挺的,还真没见过刚出生的娃儿这么好看。以后定是和将军一样,是个美男子。” 染晓霜看着裹在锦被里的小东西,他扁着嘴,叭唧叭唧地发出响声,舔嘴唇,似乎是饿了。这是她的孩子呢,她与他的孩子……心里难以抑制得难过起来。他的爹不知道到哪里了?都说月子里的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儿的,他爹回来,孩子又长成另一样儿了。 严沁珠呆呆地坐在床榻,听着袭雨兴奋地跑进来:“夫人,大夫人生了。”一出口,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怯怯地看着严沁珠。 严沁珠一脸平静,“男的女的?” “男孩。”见她不气,袭雨继续说道,“刚刚听蓝织田说,长得可像将军大人了。” “是吗。”严沁珠面色怆然。那个女人得天独厚,自己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半个子息,她一来就是生个儿子。这不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是什么呢? 幽幽的叹了口气,为自己哀悼起来。将军对她已经没有感情,或者说,一直以来将军对她的感情无疑只是暖床和需要,他不爱她,这点她比谁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人,纵然她再爱,她真的要在他身边留一辈子吗? 也许,她是该做个抉择了。 耶律赦在孩子出生两天后风尘仆仆地到达家里,下人忙和他道喜,听说染晓霜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笑意顿时浮现在他疲倦的脸上,他大步流星地飞进屋子,小家伙和染晓霜都在休息,气氛平和得不可思议。 耶律赦感动无比地看着他们。他坐到床头,先看了看染晓霜。她比先时胖了一些,但脸容可见疲倦,想必生这个娃累到她了。再看旁边的小娃娃,虽然出生才两天,但比他见过的娃娃要大个,整和脸的轮廓都像他。 他忍不住伸手将这个软绵绵小东西抱在怀里,心里充满初为人父的紧张,小心翼翼和骄傲。他亲情淡薄,这两个人,是他的至亲。幸福的构成。 染晓霜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身畔,睁开眼睛的,看到耶律赦,他满脸胡渣,眼神依旧精神无比,想必这一路他没怎么停歇地赶回了。她轻轻一笑,见他怀里抱着孩子,微笑道:“见过他的人都说像你。” “辛苦你了。”他略粗糙的脸抚摸着她的脸颊,发现她额边都是汗,“怎么流这么多汗?不舒服吗?” “没,拉姑说产生都是这样的。”她着实觉得有点累,见他已经到家,更觉得安心,眼睛一合,又接着睡去。 耶律赦见他们母子睡得香甜,随即放下孩子,脱了衣裳也躺到床上,他这一路狂赶,一天没有睡几个小时。所以倒头下去便睡。 严沁珠听说将军回来,赶忙过来,可是推开虚掩的门看到的便是人家一家三口睡在一起的样子,显得那么温馨,但倒显得她一个人的孤寡可怜。鼻子一酸,眼里滚下两行泪来。 她默默离开,去马房牵了匹马,肆意地到城外去发泄。无垠的草原,没有人可以窥视她的悲伤,所以她放声大哭,一点也没察觉到有什么正在朝她靠近。等到蓦然惊觉,冰冷的长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想活命,就别叫。” 那是女人的声音,森森透着阴冷。 ------------ 第一百章 染晓霜清醒来,发现睡在边上的耶律赦,这才想起,是他回来了。刚刚太困,根本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话。将近半年不见,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 仿佛感应到她,耶律赦蓦地睁开眼睛,见她双眼含笑望着自己,也笑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睡够了。你一路赶回来累了,再多睡会儿。” “不用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随即将她搂入怀中。“晓霜……”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莫名就湿了眼眶。他抚着她的背,“真是苦了你了这半年。我和大王请了假,大概半年都会在家里。” 晓霜惊喜道,“真的吗? 耶律赦点了点头,“是。我都想好了,就算要回军营,就把你们带回北固镇去,连着管家也带走。那儿离军营近,我一有空便可过去看你们,不必大老远跑中京,一来一回就去了大把时间。” 晓霜欣喜不已。他们终于不用再分开了吗。 在几天后,晓霜发现耶律赦虽然是个大哥们儿,照顾起孩子却很有一手。他们给孩子取名叫耶律骏。小家伙很乖巧,不会胡乱哭闹,带起来就省心许多。 只是生出来这么多年,严沁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染晓霜心想,虽然对她不,但好歹看在将军面子的份上,也得过来走动走动,可见得严沁珠的性格也是极不圆滑的。耶律赦想起来这么多天,严沁珠没有主动来找过他,甚至连吃饭时间也很少露面,这会儿把耶律骏哄睡了,便到静香院去走走。 他前腿才迈出去,一个身影便溜进了染晓霜房间。染晓霜与娃娃皆在沉睡,那人在床前停了停,迅速将一样东西投进尚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做月子的人一天吃六七顿,这汤是耶律赦不久前端进来,只等染晓霜醒来后就可吃的。 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又迅速离去。 耶律赦去静香院,见严沁珠正从外面走来,见到他,没有惊喜,反而有着疏离和冷漠。耶律赦道,“怎么近日都不见你?你在怪我么?” “没有。”严沁珠淡淡地说,“阿珠怎么敢?将军。阿珠有件事和你商量。” “你说。” 严沁珠望着自己迷恋的这张男性化和坚硬的脸庞。“我想离开这里。” 耶律赦的神情没有变化,“为什么?除了这里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有。将军的赏赐和这些年放利的利钱,也够我在别处觅得一处房子,过安定无虞的生活。” “在这里不够安定?” “不是,”严沁珠的泪落下脸庞,“如今我与将军可算是路人一般,你回来数日,也不见来我房里一趟,阿珠不是瞎子傻子,实在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反正我们已经没有了做夫妻的情份,我何必在这里呢?” 耶律赦的眉拧了起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若你真心要离去,我依允。房子我会替你买,当做……是一片心意。” 这么多年的情份,他一点都没有在乎,只是用一座房子做为弥补?严沁珠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唯一知道的是,她真的很难过,心底一片冰凉。也许她不会做错什么,也不会后悔。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好。那我,择日就搬走。”她倔强地转身,再不与耶律赦相对。 耶律赦知道留在这里徒增她的伤感,便转身离去。心里并非没有一丝不舍的,毕竟他十分清楚,严沁珠也并非那么坏,总有她良善的一面,只是自己既然什么也给不了她,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享天伦之乐觉得难受,那么,放手未必不好。 回到屋子里,看看时辰,差不多要吃点心了,便上染晓霜起来。他用手碰了碰瓷碗,确定它的温度适宜,方才端给染晓霜。 她才吃过,耶律骏便醒过来。小家伙长势喜人,十几天的孩子已经长得圆溜溜的,一张小脸鼓鼓地涨满了肉,因为晓霜没什么奶,拉姑差人找了个妥贴和强壮的女人做孩子的奶母,吃得壮壮的,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在床上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十分可爱。 耶律赦看着忍俊不禁,“这小东西可真有意思。霜,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再生一个。有子有女,就成了一个‘好’字。” 晓霜笑着点点头,摸着耶律骏的小脸,抱起他来逗他说话。耶律赦不知道,原来天伦之乐是这种感觉。他已经忘了这种滋味太久太久了。然而是否快乐都太短暂?他忽然有一瞬间,很害怕这个问题。 这天夜里,耶律赦被奇异的声响吵起,他看到染晓霜下床就往门外走,问道:“去哪儿?” “屋子里闷,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你在做月子呢。”耶律赦硬将她拉回来,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身上的温度好烫。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染晓霜摇头,“没有啊。” “分明烧了。”耶律赦紧张地将她按回床上,出去叫小厮请大夫来。接着回床看她,身上滚烫着,担忧道,“月子里还病了,将来落下病根子怎么是好?” 染晓霜微笑,“不要紧的。” “这可马虎不得。”耶律赦拨开她额上的发,仍然是汗涔涔的,这不禁叫他担忧。大夫好在很快就来了,诊了脉,说:“大约有点受风着凉,多歇着就是了。产褥期可得好好休养,否则要是落下病根一辈子难除。” 耶律赦连忙叫小厮去抓药,回头对染晓霜道,“你最近出汗多,又不爱盖被子,想是着凉了才会这样。以后被子可得盖严实了,我说了不管用,大夫说了还不够吗?落下病根不是玩的。” 染晓霜怔怔看着他,忽然觉得好温暖。毕竟有他这么关心自己。把脸往他胸膛移了移,圈住他壮实的腰。 吃了大夫的药,连着三天染晓霜的高热却不消退,耶律赦逐渐担心起来,她平时身体就不怎么强壮,他真的很害怕……听说哪儿的大夫好,就连忙请回来,可是开的方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吃下去一点也不见效果。拉姑说:“会不会是着了什么鬼神了?要不请个人回来看看s?” 耶律赦是最不相信这些的,但人都病急乱投医,少不得也试一试了。 请来的是一个巫女,从身段上看很年青,脸上罩着个黑翼绿色斑点的蝴蝶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耶律赦仿佛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巫女做完法事,耶律赦等人才可以回屋子。早前孩子已经交给拉姑和外公看管,只有染晓霜在里面,然而耶律赦回房之中,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 他的心猛得一跳,屋子就这么大,没有藏身的地方,更何况晓霜也没有必要逃。她去哪里了? 他风一样卷出来问拉姑和染成业,染成业皱眉道:“她不是刚刚还好端端屋子里躺着吗?正生着病,能到哪里去?” 耶律赦被一种恐惧笼罩了。好端端一个人,会去了哪里?更何况她还在生病呢! 发动全家人全府上下找遍,根本没有!他们只好又往府外去找,但是,一直到天亮,都一无所获! 耶律赦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究竟去了哪里?抛下夫婿抛下儿子,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 第一零一章 时光冉逝。 一年前还在襁褓里的孩子,现在已经蹒跚学步。耶律赦向皇帝告了长假,只为寻找他莫名奇妙失踪了的妻子。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觉得灵魂仿佛被抽空,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找不到她,他几乎怀疑,她是不是遭人暗杀了? 否则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抛夫弃子! 他发疯地寻找,然而什么消息也没有。他甚至去了一趟江南,去了她表哥许靖青家里。许靖青当时得知晓霜因为佟氏的私念半路被人劫了去,愤恨不已,一怒之下已经休了妻子。人都说一表三千里,再好的感情,也会被岁月消磨,他几乎都已经不再想起染晓霜。耶律赦突然找上门,把他倒吓了一跳。在听说事情始末后,他摇头说不曾看见染晓霜来。 耶律赦其实也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来这里的。当时是迫不得已,她才会到江南来!她的爹她的夫她的孩子都在将军府,她怎么可能到别的地方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不可能的。她不见了,没有消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死了。 耶律赦站在窗台前,神色阴郁至极。他的命是否就是这样坎坷,老天爷见不得他幸福,让他过不了几天快乐日子,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两抹淡淡的泪还未滑落就已经被他擦去。 一年了,用尽了所有办法去寻找,还是找不到,那也许只能说明,她真的不在了。后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回头,从另一格窗子看出去,只见流香,拉姑还有两三个丫鬟围着走路摇摇晃的耶律骏,生怕他摔倒。小家伙越大越像他,可是那双眼睛,却分明是晓霜的再版。他走出门,耶律骏看见他,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嘴里叫着含糊不清的“爹,爹”,接着抬着小腿儿就朝他走来。 耶律赦笑着迎接他到怀抱里,一把将他举得高高的。小家伙笑得格格响,在场的众人都笑了。拉姑和他招着手,“来,到婆婆这里来。” 耶律骏忙缩在耶律赦怀里,露出只长了两个门牙的牙床。 染成业从后面来,耶律骏一看见外公就要外公抱,将他接过来亲了几口,便交给拉姑他们,他看着耶律赦道:“将军,我有事和你说。” 这一年来,也许因为有了同样的信仰和痛苦,耶律赦对他更加不怨恨了,有时候会主动找他喝酒。两人回屋子里,染成业老眼里泛出泪光,这一年来,他的白发又添了不少。“这一年咱们哪儿也找了,霜儿想必是已经……哎……” 耶律赦心一痛。听染成业继续说下去:“你为了找霜儿已经耽误了很多正事,再这样下支部分怕大王会怪罪,你不用担心阿骏,他我们会带好的。你若要回军营,只管去就是了。” 耶律赦久久都没有说话。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他还是不甘心。明明那一天所有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她就不见了?心揪得厉害,这一年的寂寞孤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只知道,第一步都像有刀在割他的心,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能为一个人牵挂到这样程度。 可惜,他也许永远得失掉她了。 耶律赦太喜爱阿骏,不想与他分离,所以打算带他们前往北固镇,在那儿觅一处居所,和当时他和染晓霜所说的那样,只是少了女主人,一切都显得灰暗和萧条。 在北固镇安置好他们,耶律赦只身回了军营。营里的兄弟们都听说将军家里遭遇的事故,对他更加多了几分关心。夜里钟毓来找他,哥俩一起喝酒,耶律赦有些喝高了,躺在地上喃喃自语,“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钟毓看得辛酸,交他扶回营帐。 这一觉,耶律赦睡得极沉。然而身为军人,哪怕已经喝高,在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立刻清醒了过来。冷洌的剑直指他的胸膛,他猛得弹起,将剑挥开。然而那一刻,他惊呆了。 晓霜,是染晓霜! 他整个腾得站起,将她拥入怀中,泪淬不及防盈满眼眶。“晓霜,晓霜!”他狂喜,根本没有去思考她为什么会来,一把匕首已经送入了他的腹部。他怔愕地连忙推开他,虽然及时推开,但还是没入了半寸。血像泉般涌出,他连忙用手捂住伤口的锐痛,望着还欲扑过来的染晓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不,她不是染晓霜。 她的眼里透露着冷冷的寒意,她没有任何神情,像是戴了面具的假人! 血流失地很快,他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挡开她的攻击,血瞬间染湿了他的衣襟,滴落在地。虽然受伤,染晓霜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几招下来他发现,这个人有武功根基!她不可能是染晓霜。 兴许是他们的声音惊动到了在外面巡逻的士兵,他们在外面问道:“将军,是否发生什么事?” “不要紧。”耶律赦猛地将她按到床上,飞快地单手用绳子制伏,她一直在挣扎,叫嚷着放开我! 外面的士兵听见声音,仍旧问道:“将军,真的没事吗?” 耶律赦才道:“叫大夫来。” 那些小的忙领命而去。他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她真的,是染晓霜吗?不,不应该是她,可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长得和晓霜一模一样? 他,真的很难不把她当成晓霜来看。他看着她在床上不停叫嚷着放开我,骂他是浑蛋,整个人扭个不停。 不会是晓霜吧,否则怎么可以这样肆意地谩骂他?莫名的,鼻子有些儿酸,眼睛有些涩。是他想念晓霜发了狂吗? 他拿起一件干净的衣裳挡住伤口,期望可以堵住血往外涌,然后点了灯,静静看她的模样。她愤愤地瞪着耶律赦,像要吃掉他一样。 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感觉却好陌生。 大夫迅速赶来,连并着钟毓。他先看到耶律赦的伤,惊呆了,但看到床上的人之后,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怔立着不动。“染姑娘……哦不,嫂子?” “她不是。”耶律赦下了定论,“只是长得像而已。” 钟毓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指着他的伤:“这是她弄的?” “是。” 大夫说:“将军,快躺下来,血流得太多了。” 钟毓将床上挣扎的女人拎了起来,腾出位子让耶律赦躺。他的目光触到她的脸的时候,止不住深吸了口气。她真的,很像染晓霜!可是染晓霜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仿佛与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把他撕碎才甘心似的! 耶律赦一边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染晓霜。她真的不是晓霜吗?可是怎么会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如果是她,她怎么会完全不认得他了,只一心想着杀死他? ------------ 第一零二章 伤口好在伤得不太深,大夫止了血上了药,扎了绷带。耶律赦说,“大夫给她给诊诊脉。” 大夫犹豫了一下,走近她。但她立刻警觉,像一只受伤的困兽,格外尖锐。钟毓将她按住,大夫迅速替她诊脉,接着摇了摇头,“脉像正常,只是气血严重失调。” 大夫提了箱子出去,钟毓问耶律赦道,“要怎么安置她?” “留她在这里。” “可是她刚刚伤了你。” 耶律赦点头,“把她绑到床上,那样她就伤不了我了。” 钟毓小心地把染晓霜绑到床上,用绳子捆住手脚,又注意分寸地不伤到她。他不确定地看着耶律赦,“将军,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要紧,你去歇着吧。”耶律赦的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她的脸庞。直到钟毓出去,他才问,“你是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恶狠狠地说。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进的军营?”守卫层层,她怎么做到进了军营,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他的营帐里来? 她撇过头,不言语。耶律赦将她的脸扳过来,“回答我。” 她紧抿着嘴唇,那线条,那倔强的神情,无一不是和染晓霜如出一辙。他几乎舍不得下这么大的手劲,轻轻松开手,他开始在她身上搜寻晓霜的印迹。但是倘若她不是,他的动作似乎又太逾越。 他不信有人可以长得相似成这样。就算是双生子,都不可能如此相像。他想,逾越就逾越吧,若她不是染晓霜,闯入军营,刺杀将军,这些罪名都足够她死了。晓霜曾经受的那些鞭鞑,伤口有留下浅浅疤痕。如果眼下的女人是她,只要露出她的背就可以分晓! 他支撑着身子起来,用手解开她的衣襟。她惊恐地大叫,“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全身都在扭动,耶律赦置若罔闻,继续解开她的衣裳。她声嘶力竭地呼吼,拍打着床铺,然后,两道眼泪就滑下来了。 耶律赦怔怔地看着她,她不再哭闹,只是流眼泪,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渗出来,像发了洪水。 她连哭泣的样子都出奇地像染晓霜!耶律赦简直要呻吟了,天来告诉他,这究竟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他粗着嗓音:“别哭了。” 她哪里听,眼泪把发角鬓边都染湿了。耶律赦心头窜过疼痛,若她是晓霜,他再不肯叫她这样哭的,可她不是。她哭不哭也不与他相干,只是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他对她说,“我叫你别哭了,再哭我把你拉出去毙了!” 她总算止住了哭,目光空洞的看着顶蓬,好像完全没了生气。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脉搏还在跳动,耶律赦几乎以为她要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起来有些不大正常。耶律赦拧了拧眉,要是能知道她是怎么到军营里来的就好了,可是她看起来不配合,也不准备和他说太多话。 耶律赦不由有些懊恼。伤口的疼痛隐约袭来,他到营外,叫士兵搬来一床新的铺被,铺到地上打地铺睡。士兵看到将军床上绑着个姑娘,现下他受了伤还要睡地上,无不感到好奇,但又不没有资格去问,颇为郁闷。 次日一早起来,耶律赦先是看床上。“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似乎还没睡醒。耶律赦的伤口有些疼得厉害,他不知道心痛比较多,还是肢体上的疼痛比较多。他爬起来坐到床畔,看她沉睡的姿颜。无一不是和染晓霜一模一样。说她不是染晓霜,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合,他真的,无法相信。 等到意识清醒,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娇颜。略显苍白的神色,没有颜色的嘴唇似乎都在昭示着,她身体的不健康。大夫说过,她气血严重不足。 也许是别人的碰触让她蓦地睁开了眸子,见到耶律赦,眼眸睁大,接着想要坐起,却由于手和脚被束缚无法顺利坐起来又躺回床上,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放开我!” “你是谁。”他慢条斯理地问。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也许一辈子都得被绑在这里,或者被我送到地牢里去。”他冷淡地说,“你可以选择答与不答。” 她的脸鼓鼓的,一直瞪着他。但是却没有说“不”字。她想了半天,说:“我没名字。” 耶律赦微愕,“没名字?怎么可能,你少拿这套来敷衍我。” “是真的,”她说,“我没有名字。” 见她说得认真,似乎不像说谎,便道:“你怎么到军营来的?” “走来的。” “废话!”他的浓眉皱了起来,“军营里防卫重重,你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到我的帐蓬不被别人发现?” “我怎么知道。”她的眉头拧了起来,“大约是你们的士兵都在打盹睡觉!” 好个尖牙利嘴的丫头,倔强和不服输的嘴,和染晓霜那么相像!他望着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睛明亮而清澈。他说:“好,先不说这个问题。你认识染晓霜吗?” “染晓霜?”她重复了一遍,“是谁?” “我的妻子。”他盯视着她,一点也没错过她的神情。可是,她似乎对这个名字一点感觉也没有,平静的面容没有出现一丝起伏。“我的妻子,名字叫染晓霜。” 她忽然白了耶律赦一眼,“你妻子叫染晓霜关我屁事?” “……”她真的不是晓霜吗?如果是的话,总能有破绽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神情这么平静?真的不是吗……一颗心往下坠落,像是寻找了很久的东西,总算找到一点可能性,却突然间幻灭,心痛的感觉随之而来,紧紧地揪住了他。“真的不认识她?” “废话,你这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如果认识我不就早说了吗?” 她也许真的不是晓霜,她们的说话方式有些不像。虽然声音像到极点,让他错觉地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他盯着她的眸子,“你进军营来杀我,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不知道。” “什么?”有怒气从腹部升起,耶律赦的眉皱得更深,“你来杀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杀我?”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是疯子?”他再一次审视她,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来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杀,可见的,她不正常,极不正常!眸光冷下来,不再心存她是晓霜的畸念。 她瞪他,“你才是疯子!我若是疯子,早把你啃成肉骨头,怎么可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耶律赦指着她手腕和脚腕上绑着的绳子,“因为你绑了绳子动不了,而不是你不想攻击我。”据他看来,她十分有攻击性。 她轻嗤,“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做?” 耶律赦不想浪费唇舌与她做无聊的争辩,外面响起钟毓的声音:“将军,属下能否进来?” “请进。” 钟毓掀了帘子弯腰起来,见耶律赦坐在那个女人床畔,目光怪异地在他们身上流连。他看着“她”,“将军,要怎么处置这位姑娘呢?” “先将她押下去洗澡。” “洗澡?”钟毓错愕。 床上的女人也叫道:“洗澡做什么?你休想轻薄我……” 耶律赦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叫几个丫头帮她洗。”他拍着钟毓,两个人走出帐蓬,便交待道:“和帮她洗澡的人,让她们留意一下,里面这个女人后背有没有鞭伤痕迹。背脊尾部有没有一颗红痣。” “这些……” “是晓霜身上的特征。”他的眸子黯了下来。 钟毓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了五个穿辽服,扎粗大辫子,脸被风吹得红扑扑却朴实无比的姑娘来带她去洗澡。她被人押着显得很生气,一直嚷着:“我自己可以走。” 那些妇女的力气都很大,哪里理会她,硬将她带走了。 耶律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眸子微眯了眯。他看旁边的钟毓,“不知道她昨晚究竟怎么进的军营。” “是呀,大伙儿都觉得很古怪,明明巡逻的士兵都说没有看见她。又或者,真的是他们惫懒了。” “可能性不大,我们的士兵一直以来都训练有素。”耶律赦看他,“你觉得,她会是晓霜吗?” “这个……”钟毓叹了口气,“属下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大约不会有两个人能长得如此相像。”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可是如果是晓霜,为什么她会变得这样……她不认得我了,不知道染晓霜这个名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耶律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她这个,算是什么?是不是晓霜,一会儿结果就会分晓。他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胸膛充滞弥漫着苦涩。他竟有些害怕,万一她真的不是染晓霜。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把谁都忘记了,只要她是晓霜就了。可是,假如她不是染晓霜,那一切,都又落空了。 他忐忑难安,走来走去,觉得伤口更加疼痛了。时间过得,好漫长。 ------------ 第一零三章 像过了一整天那么久,终于刚刚押着“她”去洗澡的大姑回来,耶律赦急切地上前,“怎么样?” “有将军说的那些个标志。上面有三道比较明显的鞭伤,虽然已经淡化很多,但仍然看得出来。那个痣,她扭来扭去不让我们看,但小的眼尖,还是看到了。” 耶律赦的心咚咚咚快速地在胸腔跳动。真的是晓霜吗?真的是晓霜……他狂喜,随后被人拉进来的染晓霜在踢打尖叫,“放开我,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这样扭着我?” 耶律赦知道她现在不大正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她是晓霜,一切都没有关系。她仍具有一定危险性,毕竟昨晚,她刚刚捅了他一刀。他仍叫人反她绑到床上,绳子弄得不紧,尽量不伤到她。 她愤怒地朝他咆哮,“你为什么抓着我,我犯了什么法?” 耶律赦指着他受伤的肚了,“你忘了?昨晚刚刚捅了我一刀。难道你觉得,这样不是犯法?” “我怎么知道。”她慌张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特意跑到他的军营里给他来一刀,却说不是故意的?耶律赦糊涂了,老天来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她是晓霜,可是晓霜究竟怎么了? 他也不多说,只叫人去请大夫来。染晓霜躺在床上大喊大叫:“你们放开我,这样绑着我是什么意思?喂,那个块头最大的,你过来帮我把绳子剪了!”她冲着耶律赦叫。 块头最大的?耶律赦苦笑。她是晓霜的话,却真的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但只要她是晓霜,他就相信总有一天能将真正的晓霜找回来! 大夫一共有八九个,全都被耶律赦找了来。他们一靠近染晓霜,她就跟刺猬似的竖起了尖刺,拒绝他们的触碰。耶律赦只好将她的手硬压住,让大夫轮流诊脉。可是他们一致都只觉得,她的脉像没问题,只除了身体稍微虚弱些之外。 脉像没有问题,那究竟是怎么了?他忽然想道,“检查一下她的头。是否受过重创。”他曾经有见过脑袋受伤的士兵变得痴傻,甚至不记得从前的事,晓霜会不会也是这样? 但是大夫检查过之后,仍然没发现染晓霜脑袋有任何伤口。耶律赦的眉头拧在一起。没有外伤,不是发疯,那她究竟是,怎么了? 等到大夫都出去之后,耶律赦坐到床边,染晓霜怒气冲冲:“你究竟想怎么样?要绑我到什么时候?” “我若放了你,你会不会再刺杀我?”他望着她的脸颊,怔怔出神。她真的是他找了一年的晓霜啊……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伤害她,如果他只是没有了他们之间的记忆,他一定会帮她找回来。 她看了他半晌,“大约……不会。” 只是大约不会?耶律赦的眉下意识地皱了下。她究竟为什么会把他们都忘光了呢?她难道不想骏儿吗?他望着她:“你想不想骏儿,晓霜?” “晓霜?”她重复一遍,“就是你刚刚说的染晓霜?我不是。” “可是你没有名字。” “那我也不叫染晓霜!”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是染晓霜?”他温和地说,“你是我的夫人,染晓霜。只是你忘记了。” 她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诘诘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想你夫人想疯了?” 耶律赦的心掠过一丝疼痛。从前温柔可人的晓霜,去了哪里呢?如果一重逢,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样子,那该有多好?他预想过很多次他们的重逢,也许是相拥在一起哭泣,也许是她会捶打着他的胸膛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可,绝对不会想像到是这样的情况。但他要有信心,他如果没有信心,眼前已经迷失了方向的晓霜,又要怎么去面对未来的日子? 他望着她,“没有。只是你忘记了。你叫染晓霜,今年十八岁,是我的妻子,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像听到他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那你告诉我,你打小在哪儿长大,哪里人,父母还在不在?” “我为何要告诉你?”她一脸戒备,“你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你说不是我的夫人,总要说出个理由来。我的属下,他们都认识你。如果你不信,我带你回家,你的父亲,你的儿子……”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红了眼眶,“骏儿已经一岁了,会叫爹和娘,长得很胖很可爱,四处跑。” 染晓霜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觉得好笑,胸膛里像坠了颗石头,沉甸甸的,让她感到难受。可是,难受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望着他,“你一个大男人,红什么眼眶?” 耶律赦别开目光,深吸了口气。他重又回头面对她,“你能说出来你住哪里吗?” 染晓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 “从哪里来不知道,怎么来的军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啊,耶律赦头疼地按了按额头,似乎,她的问题十分棘手。 染晓霜缓缓摇头。耶律赦便道,“那么看来,我暂时不能解开你。只能把你困在这里一小段时间。” “不行!”她大叫,“你不能将我捆在这里!” “在我没有确定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不会放开你。”否则什么时候她又得逃跑。他可以接受她忘了他,忘了他们的一切,忘了骏儿,但是,不能让她再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染晓霜的样子。她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方才解开了她手脚的束缚。 她也没有了刚开始那么强的劲儿,温顺了许多,也许是看清了局势,但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是想着逃跑。她一直住在耶律赦的军营里,虽然她对此很有微辞,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她名声很不好,但眼下的男人坚称她是他的妻,她无可反抗。 真的会是他的妻吗? 她仔细思索,可是记忆中没有他的样子。她甚至发现,她的记忆很模糊。她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完全完全都没有印象。这让她感到有些恐慌,难道自己真的是疯子? 不然的话,怎么会不知不觉进了这所谓军营,不知不觉把那个男人给刺伤了?刺伤了人,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还似乎理所当然。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疯子的话,一定就是个杀手。血溅五步杀人面无表情的杀手。 耶律赦掀了帘子进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问道:“怎么了?” ------------ 第一零四章 她缓缓摇了摇头。 耶律赦坐到她身边,“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染晓霜不甚感兴趣,“我很累,想睡觉。” “你已经睡了一晚上了。”耶律赦不由分说,“走。” 染晓霜指了指他的腹部,“你身上有伤,不要紧吗?” 他的喉头一紧。她终于,会关心了他?“没事。”他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染晓霜心想,他受了伤,怎么会不要紧呢?难道他是铜墙铁壁吗?心里开始有点愧疚,自己怎么会拿刀子捅他?他和自己有仇吗?可是他说,自己是她的妻子。越想越觉得好慌,头有点疼,猛烈的眩晕扑天盖地而来,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托住了她。耶律赦因为扶她而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口冷气。他忙问面色苍白的染晓霜,“你有没有事?” 眼前好多金星在冒,染晓霜赖在他身上,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一身冷汗。耶律赦忍着伤口的疼将她拖到床上,“哪里不舒服?” 染晓霜摇了摇头,就势倒了下去。她又睡着了。耶律赦发现她很爱睡,来这儿几天几乎都在睡,仿佛这一年她都没有睡似的。轻抚着她苍白的娇颜,心头掠过疼痛。他不知道这一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在自家屋子里突然消失不见,为什么回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是勿庸置疑的,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因为她瘦了很多。姆指轻刷过她细嫩的肌肤,他看到她的眉皱了起来。秀气的眉心起了两道褶皱,也许这一年来她经常皱眉。他把头轻轻伏在她的肩膀上,心里盈满了落寞。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 这天晚上,三更。 耶律赦躺在地上睡得好好的,突然间清醒,隐约还有怪异的音乐声飘忽不定地响起,耶律赦看到晓霜从床上一蹦而起,扑到他身上就准备伸手掐他。他赅的不浅,连忙叫她:“晓霜,醒醒!” 她置若罔闻,仍旧大力地骑坐到他身上,双手猛掐住他的脖子。耶律赦不反抗,只是想试试她究竟会下多大的力度,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全力以赴,掐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但到底他是个男人,尤其是久战沙场力大如山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把她按在了身下,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她亦然,眼眸里冷光洌洌,白天时的温训全然不见。她此时就第一天晚上她刺伤了他时一样,疯狂和咆哮,很快就引来士兵的注意,隔着帘子问是否需要帮忙。耶律赦说了不必,便将染晓霜扔回床上,将她绑好,随即才点了煤油灯。 灯光将她照亮,她神情狠厉,大声吼叫:“放开我!” 耶律赦的心在打颤。“晓霜?” “什么小霜大霜,你快点放开我。”她咆哮着。 仿佛她根本不认识他。耶律赦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晓霜难道真的疯了吗?可是这两天,她看起来并没异样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已经快要把他折磨发疯了。他叹了口气,走出营帐,心里充斥的是落寞和空虚。明明是一样的肉体,可是灵魂却完全不同。谁可以告诉他,这一切只是梦?! 钟毓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将军。” 耶律赦回头看了看他,“这么迟了怎么还不睡?” “听到声音,过来看看。”钟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钟毓道:“将军伤还未好,不如我们坐下来说话。”他找了处草很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草地。 耶律赦坐下来,“想说什么?” “染姑娘,她又想要攻击你了吗?” 耶律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钟毓,你觉得她会是疯了吗?” “不会吧,这两天她不是都好好的么,有时候还会笑。但是感觉确实很古怪,一会儿很尖锐,一会儿却很柔和。” “这样看来,是有些疯了。”他沮丧至极。 “倒也未必是这样。有的人说受刺激过度,也会这样的。但只需要调养一阵子,就会好。” “但愿吧,”耶律赦想起不久前的音乐声,“你之前有听到声音吗?” “有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我不是说我们动手的声音,而是音乐。很古怪的乐声,应该是什么乐器吹出来的,很细很飘渺,但细听时却没有了。” 钟毓侧头想了想,“好像没听见。将军听到音乐声了?” “对,先听到音乐声,然后突然间晓霜就醒了,接着攻击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关联……” “应该不至于吧。” 耶律赦眉头深锁。钟毓忽然说道,“会不会是鬼附身?” “不会吧。”耶律赦并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可是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钟毓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们在一起了,没能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我想,她会好起来的。” 耶律赦点了点头,“你近来经常到北固镇去,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大夫,懂得治这种症状的,请回来试一试。” “好,属下明日就去,顺便去看看阿骏。有几日没瞧见他了。对了,将军,何不将嫂子带回北固那边的家里去?见到骏儿,说不定她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病就好了呢。” “我也有这么想过。只是将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带回家去,怕她要是不喜欢骏儿,骏儿该多可怜呢。自己亲娘却不认得他了。” “人都说母子连心,指不定见了面,嫂子能想起来。且试一试。女人对孩子都有偏爱的,就算她忘了骏儿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不会不喜欢骏儿吧?” 他分析得也有道理,耶律赦决定了,等天亮她若平静些,就带她回北固镇。但愿她不要在家里突然发作,逮着人就要杀。 他回到他的蓬里的的时候,染晓霜已经睡着了,她头发浸湿,像经历了一场极累的动作。睡着的脸也很不平静,痛苦地扭曲着,隔一小会儿,就会呻吟几声。他抚着她,“晓霜,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她看起来很难受,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渗出来,耶律赦感觉很无力,她究竟是怎么了呢? 天亮的时候,染晓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耶律赦坐在她床头,眼里有红血丝,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 她坐了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昨晚睡得好吗?” 她头偏了偏,“不好,老做梦。” “做了什么梦?” 她仔细地想着,半晌摇头:“不知道,记不起来了。” 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掩饰做戏,还是真的将昨晚的事情她忘了个精光?耶律赦的眼睛一瞬都不眨地看着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她看着他,“做什么这样看我?我不会又捅你一刀了吧?” “那倒没有。”他苦笑。没有关系,慢慢来,总能找到可以治好的方法的。“来吧,吃过早餐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了,我累得慌。” “出去走走身体会好。”他下了命令。她因为吃不惯油茶奶酪,耶律赦特意叫伙房给她弄了粥和馒头,她慢慢地吃完,他才牵了匹马到她面前。“走吧,咱们进城。” “进什么城?” “去了就知道。”他飞身上马,扯到伤口,不禁让他低咒了声。染晓霜问他,“你受伤还这样乱跑,伤口不会破开?” “不会。”耶律赦伸手向她,“来。” 染晓霜犹豫了半晌,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过来。”他下命令。 染晓霜看他脸虽俊,神情却严肃地很,考虑了下方才伸出手,下一瞬她已经置身于马上,被他圈在怀中。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想要挣开却怕摔下马。马骑得有点快,风迎面扑来,把脸打得生疼。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呢? 她心里觉得很纳闷。为什么这种感觉有点熟悉?难道真的是像耶律赦说的那样,她是他的妻?可,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 第一零五章 马一路往前奔跑,逐渐进了一个小镇。人一下子多了许多,染晓霜看着人来人往,问道:“是哪儿?” “北固镇。” 她在嘴里嚼了嚼。耶律赦根本不指望她会记得这个地方。用了十八年的名字都已经忘了,怎么会记得这里呢?可她突然蹦出来一句,“好像来过。” “真的?”耶律赦心一紧,“什么时候,和谁,还记得吗?” 染晓霜思索了半晌,脑袋里却空空的,她摇了摇头。耶律赦说道,“不要紧,慢慢想,总能想起来的。” “你真的觉得我是那什么染晓霜?” “嗯。你身上的胎记我都知道。” 她的脸蓦地热了。她抬头望进他的眸子,眼下的男人,她的丈夫?她为什么会不记得了呢?“那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这得问你啊。我也想知道。”耶律赦苦笑。 “定是你将我打傻了。”她下了定论。 耶律赦继续无奈,“如果我要打你,何必还要将你带到这儿来,想让你想起一些事?走吧,爹和孩子在家里等我们。” 他们下了马,走在青石路上。四处都有摊贩卖着东西,染晓霜东张西望。这里好陌生,她真的有来过吗?她什么也想不起,脑海里是白茫茫一片。这感觉令她难受。她被耶律赦牵着,往一条巷子里拐进去。她的心咚咚直跳,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湿润了,全身都在颤抖。 耶律赦感觉出了她的异样,“怎么了?”见她低垂着头,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只见眼里泛着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长睫轻轻一动,两行泪就落了下来。耶律赦轻轻拭去,“怎么哭了?” 她摇了摇头,心里越发酸楚了。耶律赦说,“也许是近乡情怯了。” 他拉着她的手,在一扇漆朱红色的门前停了下来。接着叩了叩门,不久管家来开门,先是见到耶律赦,忙叫“将军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门开大点,见到染晓霜,整个人都惊呆了。“夫,夫人……” 耶律赦带染晓霜进屋,和她说:“这是我们的老管家。” 管家奇异地看着他们,尤其是晓霜,他说:“夫人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叫我们大家好生找……” 染晓霜看着他,眼里露出疑惑。他也认得她。 看起来他们都不像是在骗她。她真的是染晓霜,像耶律赦说的那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一年?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忘了大家。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她这一年去了哪里?心口瘁不及防地划过一丝疼痛和茫然。忽然间婴孩的笑声响起,格格的,伴随着脚步声,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半大小子露胳膊露腿地朝耶律赦奔来,嘴里叫着“爹,爹”,后面跟着好几个婆子丫鬟,生怕他跌倒。 耶律赦一把将奔来的耶律骏抱了起来,在他圆胖的小脸上亲了两口,“骏儿。想爹了?” 跟出来的丫鬟除了拉姑,流香,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两丫鬟。他们笑盈盈地看着父子俩相拥,过了一小会儿地看向染晓霜。拉姑惊讶地大叫:“夫人?您可回来了!”她激动地握住了晓霜的手,晓霜可以看得出来,她确实认得自己,也许他们的感情还挺好。 她茫然地看着她,拉姑继续说道:“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们可都想死你了。尤其是骏儿,他第一个开口叫的人可是娘呢。可怜娘竟不在身边……”说着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染晓霜见她哭,鼻子也忍不住酸涩。她的目光停留在流香身上,流香正想过来和她说话,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疑惑地看了看耶律赦,又看晓霜,“夫人怎么了?她好像……不认得我们。” 耶律赦只嗯了声,把骏儿递到晓霜手上,“来,抱抱他。他是你的儿子。” 染晓霜看着这个圆胖的小子,喉咙堵得厉害,眼泪哗哗落了下来。耶律骏伸手搂住她的脖子,直钻到她怀里去,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下意识地伸手抱着这个胖胖沉沉的宝宝,眼泪像瀑布似的往外飙。 不久小家伙抬起了头,胖胖的手摸着她的脸,她便笑了。她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多大了?” “一岁。”他含糊不清地说。 小家伙长得很漂亮,整体像耶律赦,但这双眼睛,又大又圆又清澈,睫毛长长的,格外讨人喜欢。真的是她的儿子吗?是她怀胎十个月经历了疼痛生下来的,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印象?她的眼泪一直流,虽然脸上带着笑。 耶律骏看她一直哭,赶忙把手里拽着的糖给她,嘴里说着:“给,给。” 耶律赦轻搂住她,胸膛震颤着难过。“孩子不想你哭呢。别哭了。”他替她擦了眼泪,带她回房里。小家伙也不认生,只管赖在染晓霜怀中,猛盯着她看。 晓霜被他逗笑了,“你看什么呢?” 他也笑,露出上下一共四颗牙,可爱极了。染晓霜忍不住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口,拉姑和流香他们在后面拭泪,虽然不知道染晓霜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她和耶律骏母子重逢,都忍不住感到辛酸。 耶律骏很好带养,身子健壮,喂饭也乖,极少吵闹生病。可终究是个没娘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他可怜,如今他娘回来了,他们也就松了口气。 他们没跟着进屋子,一个小丫鬟说道:“夫人怎么会把我们都给忘了呢?记性再不好,走一年也不该全忘了呀。” 流香低斥:“别乱说话。” 拉姑拧着眉:“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瞧夫人,整个人瘦得那样,将军的心大概都要碎了。好在现在回来了,不管怎么样,回家了就好办。” ------------ 第一零六章 耶律骏拖着晓霜陪他玩这个那个,不亦乐乎,晓霜没玩一会儿便觉得体力不支,耶律赦看在眼里,便叫拉姑进来抱走耶律骏,把他带到院子里玩。耶律骏还哭闹了会儿。晓霜说“要不还是我带他。” “你累了。”他下了定论,先让拉姑他们出去了。、顿时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他们两人。染晓霜看着这里,“这就是我家?” “不是。只是因为方便我经常回来看骏儿,才在这里寻了个房子。”她虽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很明显,对于亲情的召唤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否则不会在接近这儿的时候落泪,不会在看见骏儿的时候哭成这样。血缘亲情,这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哦。”她打量着这里。屋子很空,除了一床一柜之外,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看着她,“你现在信你是我的妻子了吗?” “有点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染晓霜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那时你才刚生完孩子十几天,在做月子。突然得了场大病,高烧不退,请医用药都没有效果,拉姑就说——拉姑是刚才抱走骏儿那个,请个人回来跳大神,看是不是沾惹了鬼神。可是等我们回到房间之后,你已经不见了。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年,你才突然间出现——还是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出现。” “我捅了你一刀?”她想起他说过的话。几天前的事,好像又有些模糊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仔细想想,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染晓霜心急火撩地想,可是,空白,还是一片空白!看她摇着头,神情激动,耶律赦连忙安抚:“好了,慢慢想吧。总有一天可以想起来的。那,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染晓霜没有回答。他说,“你不喜欢骏儿吗?” “喜欢。”她不经思考就说,“好可爱。他的眼睛很漂亮。” “大家都说,他的眼睛像你。” “真的吗?”她喃喃自语,心里酸酸地疼痛起来。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可她却连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她还算是个母亲吗…… “嗯。所以,你就住在这里吧。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难道不想天天看着他?” “想。”她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耶律赦笑了笑。“累了吧?你先躺着休息会儿,过会儿我来喊你吃饭。” “不用了,我出去和骏儿玩。”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耶律赦拉住她的手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很明显能感觉得到她全身一僵。他轻轻地安抚着,闭上眼睛。有多久,没有拥抱过这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灵魂。染晓霜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心里又有酸楚上涌,眼泪止不住就要冒出来。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亲的吗? 忘了,她全部忘得精光。 为什么呢?一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这一年,她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不单如此,她还完全忘了从前的事。不管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她全然不记得。好像她就是个空白的人,突然从婴儿就到了她这么大,记忆里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说,“你别担心,已经回来,就不用怕了,那些事情,迟早能弄得清楚的。就算你把以前全忘了,不是还有现在吗?” “万一连这些都怎么办?”她问。 “会吗?”耶律赦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几天的事情不是还记得?” “快要忘记了。”她蹙着眉,“真的,快要忘了。也许明天又记不起来了。那怎么办?”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的。”他安慰着,心里却同样是惊慌。有这样的事吗?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转眼就能忘掉?这究竟是什么病症啊!大宋名医很多,也许他可以去寻找这些大夫诊治看看。 染晓霜有些惶惶不安。这些消失了的记忆,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年,她又去了哪里?这种滋味绝不好受,不是他们简单地输送给你你的过往就可以接受的了的。然而越想越觉得无力,越觉得惊慌。她不自禁再一次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只有现在才是清醒的时候,发起疯来,便又要拿刀子捅人。她可以把耶律赦捅一刀,万一她也对骏儿也那样呢…… 这个念头让她惊吓,她摇着头:“不,我不要住这里。” “怎么?”耶律赦皱了皱眉。她怎么又反悔了? 染晓霜将她的担忧说了一遍,耶律赦大掌覆住她的手,“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心智都很正常。你就住在这里,晚上我会派人看住你。而且骏儿跟着拉姑睡,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晓霜仍然很害怕,她望着他,“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有见过哪个疯子说自己是疯的呢?都说自己好好的,正常的很。”耶律赦心隐隐作痛,“你别担心,回头带你去找大夫看看,是得了什么病症。” 染晓霜点了点头。然而始终觉得惶惑,所有记忆的空白,让人胆颤心惊。 耶律赦轻拍她的手,“不要急于一时。只要你现在平安健康地在我们身边,这样就已经够了。哪怕你转眼就把我们忘了,那都没关系——只要你在这里,这样就好。” 染晓霜望着他刀削般深刻的轮廓,俊逸的脸庞,黑如浓墨的瞳和眉睫。她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怎样成的亲,是否感情很好,她已经都不知道,但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包容和宠溺。她想,他应该是个疼妻子的好夫君吧? ------------ 第一零七章 吃晚餐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奔进来,晓霜捧着碗,怔怔地看着来人。他盯晓霜,立刻就要捶她,耶律赦连忙拦住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鼻子却发酸得难受。反应过来,泪已染上眼眶。 染成业怒叫着:“你这个不孝女,你跑哪儿去了一年才舍得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大家都在发疯的找你?你这个不孝女,你也配当娘……”一边骂着,一边却老泪纵横。 耶律赦拍着他道,“您别这样,晓霜能回来就好了。” “你说说,你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他怒哮。 晓霜只是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汩汩冒了出来。耶律赦拉她道:“他是你爹。” 染成业听到耶律赦的话,只觉得诡异,“离开一年,连爹都忘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耶律赦解释道。 染成业退后两步,“怎么可能?”他瞪着晓霜,“你真连爹也不认得了?” 染晓霜只是茫然。她现在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想要知道,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将所有事情都忘得精光。 染成业在听了耶律赦的话后,情绪才平稳了些,拉着晓霜问长问短,可惜,一问摇头三不知。这顿晚餐用得格外凝重,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为染晓霜忘了所有事情而感到惆怅。 耶律骏一直流连在染晓霜的脚边,童年稚语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晓霜将他抱在膝头,抚摩着他柔软的脸颊和头发。大约是玩得太起劲,小家伙靠在晓霜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拉姑感慨道:“你看,这就是亲情的召唤。平时没有我,他哪里肯睡呢?就是流香天天带着他,到了晚上他也只要我的。” 染晓霜看着拉姑,真诚地说:“谢谢你,将孩子带的这么好。” “说哪里话。这孩子可爱又讨人喜欢,有了他我才没那么觉得孤单。” 晓霜低头审视耶律骏的睡颜。紧合着的双眼,睫毛安静垂着,很密很长。小嘴旁边有一丝口水似乎要掉下来,晓霜轻轻将它拭去,心中升起股儿感动来。这是她的孩子……他再小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一年啊。婴儿时期进步最大的一年,她不在他的身边。她心里酸楚,比谁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离开了她的家,是什么让她遗失了记忆。 这天晚上,耶律骏还是跟拉姑睡,耶律赦带着晓霜回房,两人洗漱过,晓霜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要睡哪里?” “睡床上。” “我呢?” “也睡床上。”耶律赦问道,“夫妻俩一起睡床上,有什么问题?” 她摇了摇头,有些儿紧张,“可是……” “我不会做别的事,你放心。”他率先上了床。躺在外侧。 晓霜脱了衣裳,躺到里面。黑漆漆的屋子,静得只听到他们俩的呼吸声。晓霜有些紧张,紧靠着床的里边,身体紧绷。耶律赦说道,“你紧张什么?” 晓霜呼了口气,“不知道……” “放松心情,我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 晓霜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在适应了黑暗后,其实并不难看清他的容颜。他的鼻子很挺,像大多数辽国男子,但他的五官更深遂。“你伤口要不要紧?” “没事。”他望着她,“你在担心我吗?” 晓霜点头,“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刀总是我捅的。” 耶律赦微笑。侧过身来面对着她,“谢谢。”长臂一伸,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晓霜没有惊吓,也没有推开她。她还以为自己会反射性地将他推开的。他的怀抱宽阔温暖,置身其中,她像是在海上漂浮的人终于找到了归航。静静贴着他的胸口,听沉稳有力的心跳。 仿佛从未有过这么安心,没有任何瑕想,不用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感觉怀里的人呼吸趋于平稳,身体也放松了,耶律赦知道她已经睡着,便拉开距离,审视这张熟悉的容。可眼底,已经有了青影,似乎是常年不曾睡好留下的印迹。这一年发生过什么,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答案。 她柔软的头发顶着他的下鹗,那样绵软像一直触到了他的心底。他抱紧她,跟着成眠。 夜正静好。相拥的两人呼吸平稳,正自好眠。 幽暗中,耶律赦的眼睛蓦地睁开。 细而悠扬的古怪乐曲仿佛似远而近地响起。常年在营里练就的警觉让他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刹便已起床。前一次,他听到的也是这种音乐声! 之后晓霜便直直从床上弹了起来,试图掐死他。 听起来似乎有些无稽,但他不能不将这两者连接起来。他直直看着染晓霜,仿佛她一瞬便要清醒。 他侧耳听着那音乐,似有时无,有时候突然去了声音,但不要一会儿,乐律又会重新响起。乐调十分古怪,似喜非喜,似悲非悲。听了让人有些犯迷糊和惆怅。 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染晓霜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直直看着耶律赦,“有音乐声。” 他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她是清醒着的?不会像上次那样听到乐曲便发狂吗?“嗯,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地这么吵。” 染晓霜点了点头,复又躺下。 耶律赦密切关注着她的状况。在静静过了半个时辰,他都几乎睡着的时候,忽然间听到染晓霜发出了一声闷叫。 他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推她,“怎么了?” 染晓霜双手抱着肚子,整个人蜷成一团。耶律赦说道:“哪里不舒服吗?晓霜?” “痛……”她的齿关蹦出这个字。 耶律赦立即翻身下床点灯。幽亮的烛光可以看清染晓霜脸上的汗珠,尤其是额头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鬓角都被打湿了。她面色苍白,身子绻成一团的样了看起来很可怜。他心揪疼,忙让她躺好,“怎么了?哪儿痛?” “到……处……”染晓霜喘着气,“我快要死了。” “胡说!”耶律赦说道,“我叫人去喊大夫来。”她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么?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年前她高烧不退的情况。他已经迈出屋了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万一他离开这里,她又会消失不见怎么办? 他不能冒险。 他朝外面大喊道:“来人!” 接着开了门,去看床上的染晓霜。她看起来痛苦极了,事实上,她也真的很痛苦。仿佛万箭穿肠,痛得排山倒海。晓霜只能大口喘着气,她真的觉得她就快要死掉了,可偏偏又死不成,还得继续着这样可怕而钻心刺骨的疼痛! 耶律赦从未见过她颤抖得这么达成,汗珠好像下雨一样从额上滴落。脸色苍白似白纸,他感到恐慌和害怕。万一她有什么事,他要怎么办!不由又往外吼了声:“来人!”他抱着晓霜,让她靠着自己,“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到处痛?” “不,不知道。”她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已经很小很虚弱。 “以前有过吗?” 她思考着,“好像……没……啊!”她猛得揪成一团,捂着肚子的手更加紧了。“好痛……” 染成业最先听到耶律赦的叫唤声,连忙跑来,见晓霜绻在耶律赦怀里神情痛苦,便问道:“发生什么事?” “她说全身都痛。得叫下人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快!” 染成业慌忙去了。耶律赦看着染晓霜,柔肠百结。难道真的红颜多难?染晓霜这几年来,有几天是过得平顺的?尤其在跟了他之后……胸膛里聚积了太多的责备,他拥住她,“晓霜,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忘了我和骏儿了吗?” 染晓霜的喉头突然一甜,猛得推开耶律赦,朝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耶律赦大赅,连染晓霜也被吓到了。好多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栽到了枕头上。 “晓霜!”耶律赦如遭电击,简直不敢去伏软到枕头上的染晓霜。她,不会是……心狂跳,手在颤抖着。时间漫长得像过一万年,他才猛然回神,伸手探到她的颈动脉,确定它微弱的跳动,悬在半空的心才坠落。那一刹,有强烈的热意冲上他的眼眶。原来,他也会有如此强烈害怕的时候。 他迅速将她扶起,她的头发散在脸上,嘴角有血迹,看起来可怜极了。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他鼻子发酸,“晓霜,你醒醒!” 她悄声无息地昏迷,还好还有气息。他将她抱起,往外走去,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他直接带着她去找大夫。他的叫声已经惊醒了几个下人,尤其是流香,她刚跑出来就看到耶律赦抱着晓霜往外走,晓霜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不禁吓呆了,“将军,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赦没有空解释,飞快地往外面奔去。他时不时看一看晓霜,月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不但苍白,还有隐约的青色,让他胆颤心惊。 夜无比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漱漱风声。染成业刚安排了人去叫大夫,见他们这样,心已经凉了半截。晓霜软软地被抱在怀中,看起来……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 他颤抖,怔怔地看着耶律赦从自己身边跑过。等回神之后,连忙追了上去。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去找大夫,忙说道:“我知道城北有个大夫口碑不错,正叫家丁去请了,如果实在等不及,我们现在就过去。” 耶律赦和染成业各自上了马,朝城北直奔而去。耶律赦的眉拧得很紧,胸腔绷得更紧。染晓霜,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能让你有事! 到得城北的大夫家,他正匆忙准备出门,手上拎着药箱,见耶律赦已经将人带来,连忙迎进屋内,命内多点了几盏灯,将染晓霜放到床上。 耶律赦一直注意着大夫脸上的神变化。直到他脉诊的手离开晓霜的手腕,他才问道:“大夫,怎么样?” ------------ 第一零八章 那大夫神色古怪,“她咯血,但肺无疾病。要么就是虚热,或是内伤。但这几样从脉像来看似乎都没有。但,她体内定有蛔虫。” “这不会是让她吐血的关键吧?”谁体内还能没有蛔虫啊?耶律赦现在最想知道的,当然还是让她吐血的本质原因!是让她昏迷不醒主要原因啊! “也并非没有可能。”大夫捋着胡须道。 耶律赦有些儿急躁,连忙问道:“那究竟她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现在先用针将她几个穴位封住,稍等片刻看看她能不能醒。从她的脉像来看,是没有大碍的,虽说如此,最好还要开几剂驱虫的药打打虫。早年老夫游历四海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年青人因为体内长了种奇怪的寄生虫,不曾及时发现,结果长到了脑子里,痛苦而亡。” 耶律赦的眉皱得紧紧的,心里发怵,“有这种事……” “是啊。”大夫一面说着一面取来银针。 耶律赦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染晓霜毫无血色,心里一阵疼痛。究竟是什么病,能叫她这么折腾,这么受罪啊。然而连大夫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张脸,在初见的时候多么美丽,虽然也因生活不好而略显憔悴,但白皙中透着健康红润!而现在,却死一样的苍白。“死”这个字,像毒虫钻进他的心,放肆地啃咬、嘶蔑着。 在大夫这儿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一直折腾到天亮,染晓霜都没有醒来。 大夫将银针从她的头皮里拔出来,摇头道:“老夫医术有限,实在也诊不出个所以然。能肯定的只有,贵夫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既没有性命之忧,那醒来也就指日可待,需放宽心等候。” 听到这句话,耶律赦的心略宽了些。染成业无比疲惫地拍了拍耶律赦的肩膀,“先将霜儿带回家去吧。” 回到家里,一众家丁都围着窃窃私语。耶律骏从一旁窜出来,看到耶律赦抱着染晓霜,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拉姑连忙抱起耶律骏,问耶律赦道,“将军,夫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啊,这可怎么是好啊,年纪青青的。”拉姑愁道,“屋子里的血我叫下面的丫头们都已经清理好了。” 耶律赦点着头,先将染晓霜抱回屋里,将她置到床上。看着她无声无息的,苍白的脸色,鼻头涌起一股酸涩。她究竟在受怎样的煎熬?现在尚是如此,那这一整年呢?想必没比现在少受苦! 那个万恶的家伙,若叫他查到,定要亲手送他去地狱! 门被敲响,拉姑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手上空空,耶律赦问道:“骏儿呢?” “他外公抱着。”拉姑看着床上的晓霜,有些犹豫地说,“将军……” “有什么话要说?” “嗯,早先骏儿还没醒,我进来看过地。结果发现了这个东西。”拉姑伸出手,粗糙厚实的手掌上,有一条很细小的虫子,几乎透明,但绻在一起,像一丝白线。 耶律赦拈起这东西,早已死了。“从哪里得来的?” “就是夫人吐出来的血里。” 耶律赦大吃一惊,“血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也正纳闷呢。” 耶律赦盯着它半晌,忽然想起了一样只有苗人才会的用的东西:盅! 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来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这只虫子在晓霜吐出来的血液里,也许是暗夜里古怪的音乐声。耶律赦没有犹豫,对拉姑说道,“你们好好照顾晓霜,我出去找人。” “去找大夫吗?”拉姑忙问道。 耶律赦应了,立刻从小厮那里牵了马,飞快出了家门,往城郊急疾而去。盅!若晓霜真是中盅!天,晓霜怎么会中盅?若不及时盅,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愿久未联络的人还在。但愿。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关。 他的心咚咚直跳,慌乱让他的四肢冰冷。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那是一种深切的无奈,知道死亡在靠近,却又没有能阻止死亡靠近晓霜的办法。 马蹄声在耳边回旋不已。从刚开始的四蹄声,渐渐变得多重。那马蹄声越逼越近,耶律赦陡然回头,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拉马回头,那人也不闪躲,骑在马上,拿着把亮闪闪的刀直直朝耶律赦砍来。那人身材高大,遮着一个黑色斗蓬。不必多费心思,耶律赦就已经猜到他是谁。已经消失了太久太久的人,终于又冒出来了。 “古毅风,要决斗下次再来。现在我有急事。” “哼,纳命来!”古毅风哪里管这么许多,挥着刀就逼近。 耶律赦冷然道:“我说了有急事!你少他妈废话。要是因为你的拖延,染晓霜有丝毫损伤,我就宰了你!” 古毅风听到染晓霜的名字似乎怔了一下。“她?她不是死了?” “谁和你说她死了?”这么不吉利的话,听得耶律赦心中冒火。 古毅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怎么了?” “盅。可能是被人下了盅。”耶律赦简单地说道,“所以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不要拖延我去找沐易。” “沐易?”古毅风冷笑,“不知道吗,他一年前已经死了。他喜欢的女人死了,他就抱着她一起跳了崖。英雄气短!” 耶律赦忙勒住了马上就要飞奔的骏马,心内一颤,“真的?” “有骗你的必要么?” 沐易死了,那他还能去找谁!耶律赦一时有些茫然。沐易是早些年偶然认识的一个苗人,擅用盅,能知下盅的人肯定知道解盅。可,现在沐易死了。他不认得还有谁知道这些……总不能跑到云贵一带去吧?那样一来一回时间花得太多!他怕回来的时候,能见到的只有染晓霜的…… 他全身一抖,不敢再往下想。 他望着古毅风。这个人虽然从来和自己势不两立,但常年在江湖游走,指不定能知道一些法子。 古毅风仿佛也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要我帮你?行。但,你这条命要给我。” 耶律赦紧抿着唇,随即鞭马就要走。古毅风未必能解,他为什么要搭上命?他的命赔了,晓霜怎么办,骏儿怎么办!他不需要做牺牲,他要的是两全!若他没了,换得晓霜性命,母子俩会过得有多孤苦?!他不能这么做! 他才起步一会儿,就听古毅风说道,“算了,跟我来。” 耶律赦冷冷地问,“去哪里?” 古毅风只说,“带你去找个人。你不必如此戒备,若不信,就别来。” 耶律赦仍然有些担心。古毅风与他向来是死对头,能有好心吗?可似乎,认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骗过自己。但那前提是,他们交谈的机会不多!值得信吗?这是耶律赦经历的一场最大的赌局! 古毅风抛下一句,“爱信不信!”就策马走了。 耶律赦在沉默了会儿之后,终于策马跟上。且就信他这一回。反正,若是沐易死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办法。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前疾驰着。古毅风朝着一条山路往上,到马不能往上了,方才跳下来,将马拴到树上,和耶律赦说道:“上面的路不好骑马,走着去吧。” 耶律赦和他走了一段,才问:“答应帮我,你想要什么?” “人情。将来你必要还我。” 耶律赦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不说话,一直默默往上爬。直到走路过半,耶律赦终于忍不住,“他会用盅?” “是苗疆一个部落的族长。” “会答应救人么?” “他欠我一条命。”古毅风简短地说。过会儿,他才问道,“染晓霜,前年逃掉之后,就是去找你了?” 耶律赦嗯了声,“她在你的竹院里住过一小段时间。” 古毅风若有所思,“怪不得,米和柴都被人用光了。”原来……她曾在他的屋里住过一段时日。他却在天南海北地寻找她,有些可笑。 “到时我补给你。” 古毅风扫了他一眼,盖在黑色斗蓬下面的脸看不见,但那条大疤痕,肯定还盘桓在他脸上。“稀罕!” 逐渐上了山顶。荒僻至极的山头,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耶律赦看了看古毅风,心里有疑惑:难道这家伙,是在骗自己上山? 可,他不像那么弯着肠子的人。他要么会直接拿剑出来和他决斗,绝不是玩这种心机游戏。 ------------ 第一零九章 走过荆棘丛生的野路,前面顿时是另一片天地,有一处被开垦过的土地,还有一间不大的、树木盖成的屋子。耶律赦一喜,“这就是他住的屋子?” 古毅风只说,“你在外面等。”说着便自己推进那间屋,过了良久方才出来朝耶律赦招手。 耶律赦忙走进去。这间屋子充满了古怪的味道。刺鼻腐朽。靠窗的地方坐着个穿着苗人服饰的男子,他身材颀长,但是用布遮着脸,手上的皮肤残破惊悚,像是经历过严重的烧伤。耶律赦看了看古毅风,才对那人说道:“这位兄台,耶某今日冒昧来访,是有件事相求。” 苗人嗯了声,声音沙哑至极:“家里有人中了盅?” “不确定是不是。”耶律赦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将绢子里包着的那只虫子递给他。“这是从内子咯出来的血里找到的。” 他接过去看了看,又还回来。耶律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请问……” “忘情盅。都这么大了,想是救不成了。回去吧。” 耶律赦如遭雷击地呆立着原地。救不成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的回来,只是和他们告别? 胸口如被重击一拳!疼得他连呼吸都不能了。 还是古毅风道,“可否亲自去看看?以你治盅偏方,天下哪有能难得倒你的。” 那人冷笑一声,“少拍我马屁。” “你这可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好法子。”古毅风说道,“去看一看。” “哎,”他叹了口气,“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不如叫我死了也好。” “你真的要死为什么不直接被烧死了,还逃出来做什么?看你没死成我才救的。” 耶律赦听着他们着三不着两的对白,心急如焚。听他说晓霜救不成,心里早已急得不行,偏偏他们还在扯淡。顿时隐了怒气,说道:“你们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兄台能够移步到寒舍诊一诊内人。” “去。”古毅风说道。 那苗人半晌才站起来,腿也有些跛,“好吧,去就去。” 耶律赦喜道,“多谢!兄台怎么称呼?” “苗鼓。” 耶律赦从没听过这么古怪的名字,直觉将他说的鼓字变成了盅。心想他们苗人擅养盅,就是以这个命名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尤其苗鼓肯下山,他心里已经存了几分感激。顿时一行人往山下赶,但因苗鼓行动不大方便,路程慢许多。 耶律赦虽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古毅风似是和他道:“他肯出马,多半可以解的。” “若她能好,我一定重谢你。” “重谢?”古毅风冷笑,“拿命来偿吗?” 耶律赦道,“除命之外,你就不要别的?我的命就这么值钱,让他们非要不可?” “哼,”古毅风道,“当然只是我个人想要你的命。” “打不过我就用这种方式,未免太胜之不武。” “……”古毅风臭着张脸,“你不怕我让苗鼓回去?” 这句威胁有用,耶律赦忙闭了嘴。心里挂念着晓霜的情况如何,恨不能下一刻就已经到家里。然而这山路毕竟不好走,又陡峭得很。到好不容易下了山,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了。古毅风倒是识趣,把马让给苗鼓,问清楚耶律赦住在何处之后,就让他们先走了。 耶律赦带着苗鼓风驰电掣地往北固镇家里狂奔。 到了地方,他忙跳下马,叫小厮出来牵马,将苗鼓请进家中。苗鼓身上有一股怪味儿,不知是药味儿,还是常年不洗澡的味道。耶律赦对他不敢怠慢,引着他往他们的屋子走。 路上遇到染成业,忙问道:“晓霜有醒来吗?” 染成业摇了摇头:“没有。”他的目光停在苗鼓身上,“这位是……” “请来替晓霜看病的。”耶律赦对苗鼓说,“这边请。”边说着边将他往卧房里请。 一入卧室,耶律赦便看见染晓霜仰躺在床上,紧合着眼睛,但脸色却不若昨夜那般苍白了。耶律赦忙说,“这是我内人。” 苗鼓什么也不说,黑色遮面布以上,只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睛,像鹰似的精隼。他的目光停留在染晓霜脸上,然后大步上前,在她腕上按了按,似是诊脉,接着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耶律赦无比紧张。生怕他说出一句‘没救了’。然而好在,苗鼓半天说道:“好在这盅练得不精,且试一试再说。” 耶律赦听这话像是有救,连忙说道:“需要什么药吗?” “我那屋子里有一些治这种盅的药,得回去再拿。” 耶律赦问道,“这……治得好的机率大吗?” “这事儿谁也说不准。”苗鼓说完,便往外面走去。耶律赦突的问道,“她有几次晚上起来想杀我,隐约间似乎听到有音乐声,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嗯,有一种习惯用叶埙控制盅虫。这种盅是忘情盅,会让人把七情六欲都给忘得干干净净,幸而中盅的时间也许不是太长,否则毒虫篾脑,早已死了。” 耶律赦方知,昨夜那大夫说的那少年,也许就是中盅而死。好在他们及时发现,但愿晓霜,这病有治。他诚恳地看着苗盅,“我家夫人的性命,就交托与你了。” “我只说尽力而为。若最后救不成,可不能怨我。” “不敢。” 耶律赦听话里的意思没有把握,不觉多了几分黯然。难道他与染晓霜,果然这么无缘?心里空落落的,送苗鼓出去后,又派了个人跟他一起去,到时好带他过来。等回到屋子,坐在床头看染晓霜苍白的容颜,心里涌出一股酸涩。他们之间,真的要遭遇这么多苦难?万一,万一苗鼓并不能治好她,他怎么办? 虽然她消失的一年,他也有想过她大约已经不在人世,可,他只敢偶尔想想,就算只是想想,都觉得难受无比,若是她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人世,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去接受这样的打击。 他轻轻地抚着染晓霜的脸,胸腔涌起巨大的悲伤。老天爷就真的那么看不得他过好日子吗?有一点念想了,就要将它掐灭得干干净净才好。 门口响起慌而浅的脚步声,耶律赦抬头看去。是耶律骏小小胖胖的身子,颤巍巍地跑到他身边,趴在他的腿间看着染晓霜。小家伙并不知道娘亲怎么了,只是静静看着,乖巧的一声都不吭。 耶律赦将他抱在膝头,静静不语。 ------------ 第一一零章 随后而来的染成业从他怀里接过耶律骏,“你别这样,既然找到大夫,晓霜肯定会好的。她好不容易回到咱们身边,又有骏儿在,她哪里会舍得离开呢。” 耶律赦嗯了一声,让自己的意志振奋一些。等苗鼓再来时,天已经将黑了,他熬了黑漆漆的药汁,吩咐给晓霜灌进去。耶律赦托起晓霜,由拉姑拿着碗,用汤匙一点点喂她吃进去。 只有半碗药,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吃完。 然而才吃下去没有多久,染晓霜突然头一歪,又再吐出一大口血来。耶律赦紧张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苗鼓,他只淡淡说,“没事,正常。能吐出来是好事。” 耶律赦听他这么说,心情才放松少许。然而吐过的染晓霜,却一点清醒的迹向也没有。耶律赦不是没有暗自怀疑过苗鼓究竟有没有那份能耐,但,他现在除了苗鼓,还能上哪里去找一个能解盅的人? 目光移向门口,看到古毅风站着,不知道来了多久,他解了斗蓬,几个人丫环看了都躲躲得远远的,像见着了怪物般。他看着染晓霜,没想到一年多没见,再见面她竟是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苦苦的,闷闷的。 嗓子干哑地问过苗鼓她的情况,苗鼓说:“这是人家夫人,与你什么相干?” 一番话问得人哑然,更觉得有几分尴尬。古毅风冷道,“以后你最好也别问与你不相干的问题。” “放心,这种时候不多。” 古毅风像是说给耶律赦,又像是说给染晓霜听:“苗鼓在这,肯定会好起来的。” “那未必,”苗鼓冷漠地说,“盅毒这种东西最难说,每个人身体不一样,盅在体内生长的速度也不一样。若那些盅进了脑子里,华佗开颅都没救。” 耶律赦的心又紧绷了起来。他看着染晓霜,蓦地,鼻子酸涩。他望着地面,将那情绪使劲抹去。 要相信她会好。要有信心!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染晓霜没醒,耶律赦,染成业他们都不敢睡。那个叫苗鼓的,倒是躲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去了。只是到了丑时初,突然从地上蹦起来。耶律赦看着他,“怎么了?” “时辰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似乎是用叶子做成的东西,放到嘴巴正想要吹,忽然,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耶律赦猛得道:“就是这个声音!” 躺在床上的染晓霜,突然坐了起来,疯狂地朝耶律赦扑过来,又打又啃,耶律赦一边躲着一边尽量不伤到她。他看着苗鼓,希望他能有办法。苗鼓却从怀里摸出一种草,点燃了放到床头,插在床头之间的缝隙。 苗鼓说,“让她疯。” 耶律赦看染晓霜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他又捶又打,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住她。用只有他们俩的声音,“晓霜,别这样。你别这样……你清醒一点……”说到后面,声音竟是有些哽咽的。 可是染晓霜不知道。音乐起伏,她又开始狂乱,紧接着抱住身体,发出一声呻吟。耶律赦心惊胆颤地看着她,又看苗鼓,“她究竟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间刚好是盅的活跃期。听到乐律召唤,就会这样。”苗鼓说道,“我先用这香来镇住。这样过两天,再吃药让她把体内的盅引出来,若能引得清,就可望好了。” “这样说来,会有救的,是不是?” “尽力而为。”苗鼓仍然不给一个保证的答案。 但是这样,却让耶律赦的心安了一些。染晓霜躺在床上发抖,耶律赦将她搂住,拍着她的背。但愿这苦痛快点过去。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染晓霜才又沉沉睡去。从始至终,她也没有清醒片刻。苗鼓被染成业带到客房去休息,耶律赦折腾了一夜,也实在累了,躺在她身旁睡去。那枝草,一直在燃烧着。直到天将亮才燃完,空气里一股草的淡香,这香让耶律赦都不禁沉睡。 连着两三日,染晓霜都不清醒,只到半夜那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才开始发作。耶律赦悄悄派了钟毓,想在听到乐律的时候循声而去,把给晓霜下盅的人揪出来。但是连着两天都没有收获。 在第三日晚上,晓霜盅毒发作的时候,苗鼓拿进来一碗药,几个人按着染晓霜逼着她灌了下去。完了之后染晓霜又吐又拉,折腾到了第二天夜里。 看她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耶律赦和染成业都心疼坏了,怕没效果,反而晓霜就此丧命。苗鼓却道:“不要紧,这样出来不少盅虫了。只要多来几次,相信很快就会好。” 听说会好,大家都松了口气。再苦再难,只要能有好结果,他们就不怕。 在这天夜里,乐律再响起的时候,晓霜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是根本没有体力起来,还是盅毒失了效用。只是她看起来人有些难受,不断地扭来扭去。耶律赦安排到染成业在这里看着她,自己则跟着乐曲声音寻去。他就不信找不到那个给晓霜下盅的人! 在觉得自己接近了那声音的时候,声音却嘎然而止了。他静静地站立不动,等到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他听清了方向,就在他们后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他迅速地翻身跃进院子,音乐声乍停,只见一个人反应奇快无比地从另一面墙翻出去,并且迅速地往前奔去。 耶律赦猛追。夜虽暗,但是要看清前面的身影并不难。那是一抹纤细高挑的影子,应该是个女子。那身影跑动得非常快速,但到底是女子,跑到城郊,体力流失,就已经跑不动了。 她回头看了看耶律赦。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耶律赦可以确定地是,他不认识她。至少,这个人是他极不熟悉的。 她看着耶律赦逼近,胸口剧烈起伏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桥,那里面的水湍急,水也不浅。她看看下面,又回头来看耶律赦。似乎在犹豫是要放手一搏,还是跳进水里! 就在耶律赦逼近的那一瞬间,她已经下了决心,纵身跳到了水里! ------------ 第一一一章 黑暗中,人跳进湍急的水里,便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哗哗水流和落水时发出的怦响。耶律赦看着那个身影消失,有些沮丧地回过身。这么跳下去,如果不是深谙水性,大约会死的。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去追这个人……只是,晓霜永远都想不起来的这一年是怎么过来了的话,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回到家里,染晓霜已经安静下来,沉沉在睡梦中。 第二天她清醒了一些,但似乎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全身软弱无力。苗鼓说,“再多服几天药,以后每个月定时吃两天,不间断吃三五年。就可好了。” “要吃这么久?” “嗯,以防有盅不死。保险些总是好的。”苗鼓说,“有什么事儿再上山找我,总归我都在那里。” 知道他们要走了,耶律赦也不留,只说:“大恩不言谢。他日是有用到耶某的地方,只管来找。”他看向古毅风,“若不是你,我也不能找到苗神医。这次真的谢谢你。” 古毅风嘴角牵了牵,算是笑。“不用谢,她好了就行。”目光透过他身后的屋子,直到染晓霜身上。那片刻的怔忡,收回眼神时,一切都了无踪迹。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底曾经住过谁。 耶律赦送他们出来,“内人还未大好,就不相送了。一路顺风!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他们渐行渐远,耶律赦方才回身,往卧室走去。回想这几天来,过得实在是煎熬。但好在,这么难熬的时刻,晓霜也都熬了过来。慢慢可望好了。 晓霜躺在床上,正和耶律骏玩。他胖胖的身子攀到她的床上,然后贴着她,躺在她怀里。晓霜虽虚弱,脸上却是真切幸福的笑容。 耶律赦感动不已。晓霜望着他笑,“骏儿刚刚叫我娘。” 他也笑了,“是拉姑和他说的。” 晓霜低头亲了亲耶律骏,小家伙就势粘上她的胸膛,爬着蹭来蹭去。晓霜搂着他的小身躯,心里有好多滋味在翻涌。拉姑随后进来,把骏儿给带走了,耶律赦坐到她床畔,“你觉得好些了么?” “嗯,就是没什么气力。”她看着他,“我究竟是怎么了?” 耶律赦将毒盅一事告诉她。她怔怔地念,“忘情盅?那是会把所有事情都忘掉?那现在发生的,以后还会忘吗?” “应该不会。盅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可是那些丢失的记忆,大约找不回来了。” 耶律赦说,“假如那是不好的回忆,丢了也罢。以前的一切对你来讲都太煎熬了。” 染晓霜点了点头,这样。也未尝不好。虽说是一切都忘了,但是遇到熟悉的人,爱的人,她并不是完全丧失的感觉。那种酸楚的滋味会在心尖弥漫。在一起时,也觉得更为亲切。她都不怎么怀疑他说他是她的丈夫,也许潜意识里,这些记忆还在。 只是一年前,她是怎么离开他们,去了哪里,谁给她下了盅,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知道了。 耶律赦白天必得回军营,偶尔晚上才回来。在看到晓霜大好之后,他也才能放心处理国事。 自从晓霜来了之后,耶律骏白天黑夜总要粘着她。晓霜还怕自己晚上万一会发作伤到这小东西,所以他仍和拉姑睡。这天夜里耶律赦回来,他们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散步之后才回房间。 晓霜感到有丝不自在,甚至羞涩。她慢慢接受了他是她丈夫的事实,这几天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也在眼里的。这个男人是在意她的,这点只凭靠感觉就能衡量出来。 耶律赦脱了衣裳,“要睡了么?” 晓霜点了点头。他便熄了灯,然而回到床上的时候,发现晓霜占据了他躺的那个地方。他说,“你睡里面,我怕你半夜掉地上。” 晓霜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睡相不可没有那么糟糕。” 耶律赦只好翻到里面去睡。经过他身体的时候,染晓霜忽然抱住了他。他壮实的身子僵了僵,低头看着她。黑暗中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的眸子里燃起了火花。全身似被火点燃似的灼烫起来,他轻轻抚着她的脸,“晓霜……”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轻软地钻进他的耳膜,让他的身体骤然起了反应。他紧紧将她压住,吻如狂风暴雨而来。一年多的积压的欲念,在此刻全然爆发。 悉悉索索,是迫不及待地解去束缚的声音。耶律赦的动作轻而缓慢,然而仍是让她痛呼出声。在爱念里浮浮沉沉,几番极致激烈的缠绵。 屋子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隐约的娇吟。 “阿赦……”她掐着他的背,猛得惊呼出声。接着一阵战粟袭而来,蔓到四肢百赅。 在久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晓霜偎在他怀里,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定。这一年来她忘了发生什么,但以后,她一定都要记得。 耶律赦轻抚着她光滑的裸背,心,像是尘埃落定,终于不再是在半空中飘浮着。“晓霜,你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只要能在我们身边,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激。” 晓霜的鼻子亦酸溜溜的。“虽然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但似乎感觉正在慢慢回来。若当你只是个陌生人,必不能和你……”说着脸颊飞红。 耶律赦亲吻她的额头,“是。但愿你若想起来的,都是美好的东西,把痛苦的恶毒的,全都忘了吧。” 她紧紧拥着他,“嗯!” 这一夜,他们睡得极好。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耶律赦已经起床准备去军营了。“这两天大约都得在营里,得了空就回来看你们。”他亲吻晓霜的脸颊和发丝,“流香他们给你炖的补药可都得喝。你要把身子养胖一些,如今这么单薄的身体,我稍微用力,就怕把你给折断了。” 晓霜乖巧地点头,起身送他。耶律赦道,“不用送,你躺着。” “我送你。”她坚持地说。 耶律赦也不和她拗,“那一会儿回来再补一会觉。你昨晚可没睡好。” 晓霜羞红了脸,轻轻拧了他一下。耶律赦便呵呵笑了,简单的温暖和幸福,让他感动。这是他希翼了一年多的画面呵。 晓霜将他送出门,耶律赦拉着缰绳,“我会想你的。” 她的脸持续地发热。“你好生照顾自己。” 耶律赦见四处无人,低头亲了她一口,方才翻身上马,依依不舍地离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晓霜才回头。回头看见流香,露出微笑。流香过去道,“夫人,你还是不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晓霜摇头,随即微笑。“但没关系,以后会认识的。” “夫人,那位男子……” 晓霜偏头想了想,“哪位?” “就是脸上有很大的疤的那位。”流香说,“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染晓霜努力地想了想,摇头:“记不起来。等阿赦回来,我问他。” 流香点了点头,脸颊不经意升起红晕。晓霜虽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总不至于变傻子。看流香这样子,便笑道:“你看上他了?要不要我们替你保媒?” 流香脸红得更厉害,“夫人你说什么呀。” “你问他,可不就是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婚配了吗?”晓霜眨着大眼睛,微笑,“不过,他脸上那道疤怪惊人的,你不怕?” 流香摇头,“流香以前见过他的。只是他不记得了。” 晓霜哦了一声,“等阿赦回来,一定让他问个清楚。顺便叫他来提亲。” “……”流香虽害羞,倒也没有拒绝,只笑着低下头。她挽着晓霜回屋,耶律骏随即又到屋子里,大伙儿陪着他玩。小孩儿的童言稚语,总能逗得大人前仰后合。拉姑掐着他两片肥肥的屁屁,嘴里叫着,“你这小心肝小祖宗,拉姑可没白疼爱你。” 晓霜笑笑,心想骏儿还是幸福的。至少她不在的一年里,拉姑倾力爱他。 正嬉闹着,外面走进来个丫鬟,回报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晓霜愣了下,一脸迷茫。二夫人?那是谁?拉姑微变了变脸色,“她来做什么?她一年前自己搬出去,和将军没了关系,早也不是什么二夫人了。” 那小丫鬟被拉姑严厉地反驳斥红了脸,说道:“是。以后再也不敢了。她来了,要如何安置?” 拉姑把骏儿塞到晓霜怀里,“你们接着玩,我出去看看她来有什么事。” 晓霜看着旁边的流香,“这二夫人是谁?” 流香说道,“夫人真真把什么都给忘了。早些年将军有个妾室,她叫严沁珠。但去年夫人出事之后,她自己就搬出去了。将军待她也算好,在中京还给她备了间屋子。早已与我们不相干了,这一年多也没有往来,不知道她这会子还来做什么。” ------------ 第一一二章 染晓霜抱着耶律骏,若有所思。可再怎么‘思’,也想不起这号人来。但反正与她没什么相干的人,她想也没意思,不如和骏儿玩的好。耶律骏胖胖的小手伸到晓霜的脸上,突然左右捏她的脸颊。手劲不大,咧牙一笑,露出几颗小牙齿得意地笑。 晓霜也忍不住笑了,回捏他的小胖脸,“你还敢欺负娘啊。你这坏蛋。” 骏儿挥舞着双手,晓霜忍不住骚他痒痒,他摆着手一边笑一边躲,嘴里还说着,“不要,不要。” 染晓霜用力将他搂入怀中,笑眯眯地说,“骏儿真可爱。” 流香也笑道,“果然是血缘亲情,人都斩不断的。你看我们和他再好,也比不过你一个人。你一回来,他可就把我们都忘光了。” 晓霜微笑看着怀里正拿她头发玩儿的耶律骏。这小家伙长得厚实,眼睛又大又圆,着实很讨人喜欢。又或者是自己的娃儿,只有越爱越喜爱,越看觉得他俊的感觉。只是这一年来,她竟错过了他的的长,感到无比惋惜……又逗耶律骏玩耍了会儿,拉姑进来说,“夫人,严沁珠说要见你。” 晓霜哦了一声,“那就出去见一见吧。”这严沁珠以前竟然是耶律赦的妾室?她还以为,他只有她一个人呢。不过好在,那只是以前。心里莫名的松了松,她想,就算忘了很多事,自己的权利总不能忘。身为妻子的占有欲,也不会消退。 她整了整衣裳,确定自己衣着清楚,又在铜镜前照了照,拢了拢发鬓,方才出去。 客厅处,一个高挑纤瘦的人影站着。她穿着艳红色的衣裳,背影看过去都风情妩媚。似乎是听到晓霜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一张略显暗沉的脸色,和娇艳的脸孔印进晓霜的眼里。她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颧骨略高,显得立体。不知是否没有休息好的关系,眼底下隐约青影,人也有些憔悴。 已经自请离开的妾室,又回来做什么?难道想找耶律赦重燃旧情吗? 染晓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严沁珠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久久才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连丈夫儿子都忘了,自然也不会记得你。”一出口,晓霜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很尖锐,带着厚重的敌意。她睥睨着严沁珠,“只是听说你自己离开了将军,现在来找,不知道有什么事?” 严沁珠抿了抿唇。就算把过去忘记了,染晓霜看起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做为正室,就这么骄傲么?“我只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活着。” 晓霜望着她,“我活着让你失望了?” “没有。”严沁珠说,“只不过以为你消失一年,大约是死定了的。” “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严沁珠没有反驳,晓霜直视她道:“如果你是来看耶律赦的,那大概找错地方了,你该去军营。如果没事的话,就走吧,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不欢迎你。” 严沁珠哼了哼,“别太嚣张,染晓霜。你能消失一年,就……” “就什么?”染晓霜目光灼灼地瞪住她,“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我消失的那一年和你颇有关系啊?” 严沁珠冷笑,“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报应。” “我从没有伤过别人,凭什么这要是我的报应。再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报应?” 严沁珠语噎,差点掉进她设的套,接着冷笑道,“就算没有这一年,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所以还是不要在这里待着了,省得让你更讨厌。”染晓霜转身,“恕我不招待了。” “等下!”严沁珠叫住她,晓霜回头看着她,她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染晓霜说道,“你想要在这里住下来?” 严沁珠紧紧抿着嘴唇,“不是。麻烦你告诉一声将军,我曾来看过他。” 晓霜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他说?我只会当你不曾来过。”把严沁珠抛在客厅,径直往屋里走去。心里不禁讶异,自己对她怎这般无情?好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他们从前是否就相处得很不愉快?拉姑看着她,“严夫人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看将军。” “哼,”拉姑愤愤地道,“这种人最是薄情寡性,也不想想将军以前怎么待她。那时你刚刚失了踪,将军四处找你,她还有心向将军讨要搬出去的房子呢。不知廉耻。” 染晓霜说,“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想了想,皱起了眉,“拉姑,你说她是不是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来找我们?” “管她呢。”拉姑说道,“你可别心软,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当时你不见了,我可记得她那个得意的嘴脸呢,如果你能不回来大约她会更开心。” “既然我那时候走了,为什么她也要选择离开将军?不是正好可以填补空缺吗?” “当时我们也都这么想,但不知她为何做了决定,还十分坚决的一定要走。” 晓霜凝眉,“那她也许现在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才会来这儿吧。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吧,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哎,夫人太好心了。”拉姑虽然不乐意,但晓霜已经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去取银子。 染晓霜拥着耶律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失落。她虽不记得以前与严沁珠发生什么,但人与人之间,弄成这样也太没意思。不久后拉姑回来,“她走了。钱也没要。” 晓霜拧眉,“如果真的遇到难处,这样走了不是会出事吗……” “别管她了,她能来,就能回去。再不济,她在中京还有一间屋子呢。” 晓霜想想也有道理,便随她去了。这天夜里,她睡到酣沉处突然惊醒。屋子里漆黑而空荡,只有她的呼吸声。仿佛受到某种指引,她起身披了衣服,走出小院儿。开了大门,果不其然看见有个人影绻在门边。 她似乎也听到了声音的,抬头看着染晓霜。晓霜说道,“给你钱你又不要,现在缩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严沁珠看着地面,没有说话。染晓霜呼了口气,“进来吧。只收留你一晚,明天就得走。” 严沁珠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跟在晓霜后面进了屋子,染晓霜说:“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不用。”严沁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不知道。只是想出来看看,就见着了。”晓霜将她带到屋子里,“这边房子小,没什么多余的房间,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在这儿打个地铺将就睡会。” “你不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你会不会?” 严沁珠的唇抿了抿。半晌才说,“不会。” “那就行了。”染晓霜从柜子里取出被褥给她,“你自己铺吧。我先睡了。” 染晓霜躺回床上。虽然以前不记得了,不知道她都怎样对过自己,但对严沁珠的敌意却像是梗在心里,不能拔除。她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好心,只不过,她还想从严沁珠这里问一些问题。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晓霜才问,“睡着没有?” “没有。” “你当时……是怎么对我下的盅?” “什么?”严沁珠似乎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对我下的盅。”晓霜扭过身来,在黑暗中对上她的视线。 严沁珠嗤道,“你中了盅?怪不得。不过,那与我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苗人,怎么会下盅。” “你不会,但你可以帮人。” 严沁珠腾地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瞪着染晓霜,“你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吗?我就知道你没那个好心!想乱扣罪名在我身上。大不了我走就是,不受嗟来之食,这点骨气我还有。” “如果真的那么有骨气,为什么要从中京到这儿来?为什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倚在我们家门角?” 严沁珠气得发颤指着染晓霜,“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吗?那我这一年又算什么?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抛夫弃子一年!” 严沁珠被她喊的发愣。“你被别人下了蛊,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哪里有。”严沁珠眼神闪烁,只是在黑暗中,晓霜看不见她的摸样。 染晓霜冷笑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 第一一三章 严沁珠的神情更加不自然了。但晓霜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静地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严沁珠紧张极了,生怕晓霜接下来更为深刻的指责。但好在,她没有再说话。 这一夜,他们胡乱地睡了,一早起来染晓霜说,“走吧,我不准备再收留你。” 严沁珠不说什么,立刻就走。 拉姑抱着骏儿到晓霜房里,“听说夫人昨晚收留了严沁珠?”见晓霜点头,她叹气道,“真真是想不透夫人了。这样的人,还收留她做什么呢?我们的好心,指不定是引狼入室!” “反正只有一夜。”她笑笑。接过骏儿亲了一口,“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 拉姑点了点头,“就怕过去的那些人啊,还得再来烦我们。” “那我们不再理她就是了。”晓霜笑笑。 这天夜里,耶律赦回来了。外头正下着雨,他被淋得全身湿透,一进屋就嚷着晓霜的名字。晓霜递给他一条布巾,“我在这儿呢,你瞎喊什么?” 耶律赦笑了,“想你了呗。” 晓霜脸上一红,仿佛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会想她呢。以前不知他们说不说?晓霜有些遗憾,若过去的事情能回想起来多好呢,酸的甜的,她都愿意回想起来。只要不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耶律赦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擦,吩咐底下的人备热水,他拉过晓霜在她耳畔说,“咱俩一起洗。” 晓霜的脸更红了,推了他一把,“你洗你的。” 耶律赦不让,把她衣服剥光了一起扔入浴桶。晓霜哪见过这种阵仗,紧张地心怦怦直跳。耶律赦一下下帮她抚着身子,他身子贴着她的背,晓霜紧张地绷直身体,呼气都觉得不顺畅。耶律赦收拢手臂,让他们俩的身子更贴合。晓霜紧张地血液都涌到脸上去了,“别……” 他咬着她的耳朵,“听说昨天有人来过了?” 晓霜思索了会儿方才发现他说的是严沁珠。“嗯。但后来又走了。你会怪我不收留她么?” “不会。”耶律赦道,“反正她已经做了决定要走的。一年前就已经走了。” 晓霜转过身来,望着他如夜般深遂的眸子,“你曾经很宠爱她?” “没有。”耶律赦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吃醋了?” 晓霜不答,只管把水泼到他身上。耶律赦说,“就只是从前有过一段缘。如此而已。如今走了就走了。” 晓霜说道,“昨儿我故意问她为什么对我下盅,她很紧张。” 耶律赦看着她,“她?她怎么会对你下盅?” “我只不过试一试。她紧张极了,听说从前她与我一直不合的,后来生了骏儿没多久就高烧不退,接着就失踪了。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吗?” 耶律赦看着她半晌,染晓霜咬了咬唇,“难道是我多想了吗?” 耶律赦的眉拢在一起,半晌才道:“也许不会是她吧?她虽然性格比较烈,但一没什么功夫底子,二,盅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会的。” 晓霜点了点头,“我只是那么一想。没别的意思。” 耶律赦将她拥紧,“别说她了,不是怪扫兴的么……” 浴盆里,一时水声连连,晓霜低叫:“会叫人听见的……”娇喘和水声绕动着。顿时一室旖旎风光,无边蔓延。 末了,耶律赦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二人一同擦拭干净,命丫鬟进来把浴桶搬走,方才一同躺到床上。耶律赦摸着她的背说,“阿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以后也不会再来烦咱们,莫想那么多了。” 晓霜点了点头,“你还是打心里愿意相信她。” “那倒也不是。我是打心里同情可怜她。你想她一个女人家,纵然有一处屋子,还能怎么过日子呢。” “那你为何不把她接回来?”她哼了哼。 耶律赦呵呵笑道,“你还真吃醋。这陈年的醋没啥好喝的。把她送走,就没有想过要再将她接回来。再说,我心里也只有你,放着别人在这里,也是浪费了别人青春。” 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喜悦的。晓霜伏在他怀里,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次日耶律赦回军营,一早起来,见晓霜还在睡梦中,不忍吵她,只自己穿衣出来。他绕到拉姑屋里看耶律骏,儿子睡得沉沉的,他脸上止不住露出微笑。拉姑习惯了早起,要给他做饭,耶律赦道:“不忙。你再歇会儿吧。待晓霜大好了,便让骏儿轮流跟你和晓霜睡,你也可望好好睡一觉。最近她没有犯病了吧?” “没。夜里有时我去看她,都睡得沉沉的。” 耶律赦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阵实在辛苦你。” 拉姑笑笑:“说什么辛苦呢,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若没有将军,哪有今天的拉姑?” 耶律赦摸了摸骏儿的脸,方才出来。他策马回营的路上,看见一个身子缩在路旁睡觉,天气不冷,但她却缩着。耶律赦没什么好心肠,他只不过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当他的马停在她的身旁,她抬起脸来的时候,耶律赦的眉便深皱了起来。“阿珠?” 严沁珠腾地站了起来,“将军……”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问道,“为何不在中京好好待着?” 严沁珠一下子抱住他的腿哭起来:“将军……将军,呜呜,我没地方可去了。” 见这个样子不体面,耶律赦下马,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走,那儿有家馒头铺,我们去那儿说话。”坐到板凳上,把热呼呼地馒头堆到她面前,严沁珠一边流眼泪一边大口嚼着。 看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耶律赦有丝于心不忍。“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沁珠就着豆浆把馒头吞进去。“从将军府搬到你给我买的屋子后,我闲时没事,就去赌两把玩儿。结果……” “你赌钱?!”耶律赦沉下了脸,“你从前不是这样挥霍的人。做什么这样遭贱自己!” 严沁珠苦着脸,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刚搬出来的时候,太过苦闷,一时不慎就跌入了这个深渊。”她抹着眼泪,“当时若是不搬出来就好了。可……看将军一心一意都在染晓霜身上,阿珠看了实在很难过。尤其你们已经有了孩子,那个家,就更加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没人赶你走,是你自己要离开的。” 严沁珠点着头,“我知道。是我自己待不下去,我没度量……可将军您不是女人,不明白和另一个女人分享男人是什么滋味。” 耶律赦看着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来这儿,中京的房子没了,是不是?” 严沁珠点头,“我掉进了赌庄的人设下的套,欠了很多钱,没的还只好把房子押了。所以我就来了这儿。希翼能见你一面,可是……没想到染晓霜已经回来了。” 耶律赦忽然想起昨夜晓霜说的话。“你似乎很意外她会回来?” “已经消失了一年,我以为她不会回来。她已经死了。” “很失望吗?” 严沁珠惶恐地摇头,“我没有。是不是她对你说,是我下的盅?是不是和你说我很希望她死?” “没有。”耶律赦语气淡淡地,“晓霜从来都不是搬弄是非的人。” “她哪来的这么好心……”严沁珠哭丧着脸,忽然抬头望着耶律赦,“我知道错了,将军。我错了。你还能收我在身边吗?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昨儿从你们住的屋子出来,我就不知道要往哪里去。难道我只能流落街头当乞丐了吗?” “这一切,是你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耶律赦说,“在搬离将军府之后,你与我就再没有瓜葛。如今晓霜已经回来,我更不能收你在身边。顶多与你几十两银子,你自己且看怎么办吧。” 严沁珠泪流满面,“难道真的就不能再接受我了吗?将军……” 耶律赦忽然看着她的头发,“有只虫子。” “哪里?在哪里?”严沁珠大惊失色。 耶律赦眉蹙了下,从她发梢拿下一只小飞虫,“一只虫子而已,你做什么怕成这样?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么怕小昆虫。” 严沁珠看起来似乎重重松了口气。她面色有些苍白,像是虚脱了一下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将军不收留我,那我另想去处吧。” 耶律赦看着她,忽然说,“你知道盅是什么吧?” 严沁珠惊恐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你也和染晓霜一样,在怀疑我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初到将军府的时候,曾经捉虫子玩,还戏谑丫鬟胆小?如今变得这么胆小怕虫子,想是见识过盅虫的威力了?” 严沁珠瞪着他,眼里充满悲戚。“你果然还是怀疑我。” “你不想洗涮嫌疑?” 严沁珠惨白地摇了摇头,“你若要这么怀疑,就怀疑吧。反正,我已经不能指靠你了。” ------------ 第一一四章 用过早餐,耶律赦要回军营。可严沁珠虽说不指靠他,仍旧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军营住两天吧。” 严沁珠的眼睛骤然灿亮,“真的吗?” 严沁珠坐在耶律赦的马后,紧紧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有种恍然隔世的沧桑。从前最着恋的地方,她有多久没有拥抱过?再次如此近地贴近他靠近他,她心里只有满满的哀凉。他的心,她从来也没有到达过。 到了军营,钟毓先看到严沁珠,脸上尽是不解。将军怎么会将她给带来了军营?那和染姑娘……哦不,要和将军夫人怎么交待?!但将军的家事,做为一个手下自然无从管起。 把严沁珠带到他的营帐,耶律赦说,“你就在这儿歇着吧,我还有事去办,回头来找你。” 严沁珠点头,仿佛漂流的人终于靠了岸,不管知道这个地方她不能长久地待下去,但哪怕多种一日,也是好的!还是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觉得最安定。在他的床铺上饱饱地睡了一觉,一个士兵端着饭菜进来,耶律赦跟在他身后。士兵摆好饭菜,朝耶律赦行了个军礼,便笔直地走出去了。 “坐吧。”耶律赦指着矮瞪。 他与她面对面地吃饭,明明近在眼前,严沁珠却觉得耶律赦好遥远,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虽然还是不变的英俊容颜,但似乎有什么,已经悄悄不一样了。也对,他们中间空缺了一年,何况他对她从来也没有他对染晓霜那样的感情。她默默地吃着饭,耶律赦语气平淡,“等你吃饱了,我们谈谈。” “谈?”她紧张地看着他,“谈什么?” “你和晓霜。”耶律赦认真地看着她,“有时不用说,人的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你对晓霜被人下盅有恐惧。你知道盅是什么。” 严沁珠心虚地低垂下眼睛,嘴里继续狡辩着:“听说过一些。” “也许你不但听说过,还亲手拿过它。” 严沁珠蓦地抬眼看他,“我就真的,那么不让你信任吗?” “你的眼神已经泄露了很多。”耶律赦淡淡地道,“相由心生人、,你心有所惧,所以不曾发觉自己眼里透露出了恐惧。” 严沁珠望着他,不知道这是声东击西,还是他真的发现了。她低垂下头,嘴唇抿得紧紧的。耶律赦想了想,才道:“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比我都清楚,是吧?” 严沁珠轻轻启唇,“我真的不知道。” “阿珠!”耶律赦叫道,“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缘,看在往日我待你不薄,你就不能告诉我?晓霜到现在记忆都找不回来,也许从前的事,她都想不起来了。可是,那个害她的人是谁?我们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她再回来害晓霜怎么办?万一她连我们的儿子都要害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也是女儿家,难道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这样的打击,我想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 严沁珠继续沉默着。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现在还有一个长得极像他的儿子耶律骏!她苦笑,她的青春年华,像是都交付给了一潭水,而不是耶律赦!他对他们都有情深似海,那她呢……她就注定得不到爱,只能被遗忘吗?往后的日子,她又能怎么办?巨大的悲痛在心底排山倒海而来,她望向他,“如果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你能让我回将军府吗?” “不能。我只能给你一笔钱。”耶律赦的眼里透出冷光。原来,她真的知道!是他错看了这个女人么?他以为她不过是性格烈一点,不会做那样偏激和丧尽天良的事。可她,真的知道!女人一旦迷失了自己,是不是就会变得比毒蛇猛兽更危险?! 严沁珠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好,我告诉你。但,你要履行承诺。” “嗯。”从什么开始,她变得这样了呢?她贪婪的嘴脸,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骄傲却敏感的严沁珠。他有些厌恶,又有些怜悯。说到底,终究还是爱与恨毁灭了她。“说吧。” 严沁珠静静坐了一会儿,思绪仿佛飘回了一年前。 严沁珠跪哭在草原的那棵树下,一点也没察觉有人走近,忽的脖颈一凉,一把长剑已经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大惊失色,回头想看,那人却在剑上用了力道:“不许回头!”那是女人的声音。 严沁珠就算处于弱势,嘴巴都不免要占便宜:“你这狗贼,知道我是谁?竟敢这样威胁我。” 那女人的气息就在耳畔,她冷笑道:“少在那儿狐假虎威,你是谁?不过是个落魄不受宠的妾室而已。” 她的话像把尖刀刺进了严沁珠的心房。她哭丧着脸,像还未愈合的伤口被人又生生撕扯开来,顿时鲜血淋漓。 那个女人收了剑,严沁珠迅速回头,看见一张蒙在黑纱的面的脸,只露出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可是这眼睛里,透出残酷和阴冷的恨意。严沁珠看着她,“你是谁?” “这你不要管。你对她,是不是恨之彻骨?” 严沁珠虽然不喜欢染晓霜,但这个从眼前冒出来的女人,也不可能让她有多信任。“这关你什么事?” “管我什么事……”她冷笑,“如果不是她,我今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是谁?”严沁珠怕她找错了人,忙问道。 “染晓霜,还有谁?”她继续冷笑着,“你不是也讨厌她吗?给你个机会好好折磨她,如何?” 严沁珠的眼睛,在听完她的一番话后蓦然睁大。 仇恨这东西,就像滋长在心底的毒咀,能一点点啃蔑人的良知。 严沁珠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手心里紧紧捏着一样东西。白色油纸包着的东西。她经过染晓霜房间的时候,发现她在睡觉,便慑手慑脚进了屋子,迅速将白色纸包里的东西倒进鸡汤里,顺便用筷子搅了搅。看着那丝丝白色透明的东西迅速融进汤里,她连忙逃了出去。 好在,没人发现。做贼心虚让她整天都坐立难安,时刻听着染晓霜屋里的动态。那包白色的东西,据说是叫盅,可她从未听说过盅是拿来做什么用。她害怕这是毒药,一吃下去染晓霜就毙命。可,她又希望染晓霜永远都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她能明显感到她对染晓霜的恨意。她恶毒地想,看吧,染晓霜仇人遍布天下,并不是单单自己讨厌她,也有很多人想要她死的。 那一夜,听到将军屋子有动静,听说是染晓霜发了高烧,她心里暗喜。若能让染晓霜一病不起,直接去见阎王爷该多好。接下来的几天,染晓霜高热不退,吃什么吐什么,见到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着急,她却暗自窃喜。但是心里,也有着浓烈的嫉妒。她生病,从来也没有这么多人为着牵肠挂肚过。人都是现实的。染晓霜是当家主母,将军夫人,又为耶律赦添了个儿子,她的地位在将军府自然更加固若金汤了。讨好着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他们的本能。 而自己,又算什么呢?蝼蚁都不如。 本来还有那么一点愧疚,此刻已被她的仇恨吞灭了。在几天后,拉姑说要请个跳大绳的回来驱一驱神,看染晓霜是不是招了鬼神。她知道,那个女人等的时机来了。 所有人都被赶到别的地方,只有跳大绳的那个女人和她在将军的屋子里。几天不见,染晓霜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似乎淹没在了被子里。严沁珠有些怔忡,忽然有了一丝不忍。她……真的会死吧? 这个女人会弄死她的。严沁珠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对染晓霜的仇恨似乎很强烈。正在发怔之际,那个女人把染晓霜从床上抱了起来,严沁珠瞪眼,“你,你要做什么?”不是要当场就把染晓霜杀了吗? 但是她没有。她扛着染晓霜飞出了卧室,严沁珠跟着出去,把窗子关了起来。跟在她后面一直跑了很远。 她蓦地停下脚步,瞪着严沁珠,“你还跟来做什么?” 严沁珠望着她,“你想带她去哪里?” “怎么,心软了?” 严沁珠有些着急,“你究竟想要带她去哪里?” “这你就不用管了。” 严沁珠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染晓霜带走,停在原地的脚步,却一步也挪不开。心里掠过太多种情绪,当然,也有想过叫她把染晓霜还回来。染晓霜失踪了,将军府肯定会有一场大风波。将军肯定要急疯了。在仔细思索了会儿之后,她还是往前奔去,可是,再也找不到染晓霜和那个女人的身影了。 她站在宽旷的山林,四周只有风声,再没有别人的身影。 她只得往回走。回到将军府,果然看见他们都已经发疯地在找染晓霜。她不敢看耶律赦的样子,他失落的模样像失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她心里有了一点忐忑,她害怕被他发现是她和别人一起把染晓霜弄走,害怕他会在知道后当场把自己杀死。 耶律赦在寻找了一个月无果之后,她有一次看到耶律赦坐在屋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落泪。黑暗中,两道银色的泪光,像银色的鞭子一直鞭进了她的心。她曾经妄想染晓霜离开之后,她可以照顾耶律骏,可以照顾他,真正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了。 她决定离开。 ------------ 第一一五章 耶律赦早在中京还有一套屋子,知道她要走,就将它给了严沁珠。她要走,他没有理由留她。而且也不想留。那会儿所有心思都在找染晓霜身上,他根本无瑕去理会她。 严沁珠抿着唇,抬头看了眼耶律赦绷得紧紧的脸庞,“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阿珠,”耶律赦过了半晌才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她的心如被重拳袭击。她哭丧着脸,“是。我是恶毒。可你不知道,你对她的好,在我眼里就像一根针,像有毒虫在啃着我的心。我想要的一切,她都有。而你从来吝啬给我。” 耶律赦沉着脸,“这不该是你伤人的理由!后来,你还有没有见过她?” 严沁珠知道他问的掳走染晓霜那个女人。严沁珠说,“我只知道她住在那个山里。别的都不知道。” “哪个山?” 耶律赦问清楚之后,交待好军营里的事,给了严沁珠一点钱让她离开,又回了一趟家。染晓霜正和骏儿玩,天伦温暖的画面让他的心也跟着温暖。她能回来,真好。真好。 晓霜看见他,忙站起迎过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早上刚刚走吗?” 耶律赦拥着她走到耶律骏旁边,将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不放心你们,回来看看。” 晓霜笑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有人能冲进屋里把我们掳走吗?” 一句击中他的心房,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也别轻易上街。” 晓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耶律赦摸索着她的头发,那种害怕和恐惧,再次袭来。那个女人,他一定要找到他才会安心。否则哪一天她又来找晓霜怎么办? 如果晓霜再消失呢? 如果再消失,她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耶律赦不想做任何冒险。尤其在严沁珠一番话之后,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那一夜,那女人从湍急的水跳下去,多半伤不到她的性命。 她会不会卷土而来?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然而事业不能不顾,他在这儿待到夜里,仍旧回营去了。去了之后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到将军府来,一边让他们在北固镇办事,顺便保护染晓霜他们母子。 染晓霜虽然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她有敏锐的直觉。她知道耶律赦在害怕什么。这天在家里和染成业聊天,染成业拍着她的手叹气:“还好你回来了,不然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染成业看着她,又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要把那个东西怎么办。当时我们已经埋到树底下了,可后来我发现严沁珠时不时会去那儿。我怕她会发现,就把它又挖了出来。” 晓霜不解地看着他。染成业这才想起来:“是了,你想不起来……爹老糊涂了。” “是什么啊,爹?” 染成业低头,“算了,既然你已经忘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晓霜想了想,说:“那爹爹自己做主就是。” 染成业点了点头。 这天下午,耶律骏纠缠着让晓霜带他出去上街。胖胖的小手直指着大门,嘴里叫着:“街,街,走。” “一会儿都待不住。”晓霜刮他的鼻子,“可是爹说让我们待在家里哪都不去呀。” “去,去去呀。”耶律骏一手直指大门,整个身子往前倾去,晓霜几乎要抱不牢他。染成业在旁边笑道,“这孩子,拗起来和他爹一模一样。去吧,我和几个丫头都跟在后面,能有什么事呢。” 耶律骏一听就乐了,手舞足蹈地,只差没唱起歌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街上,此时正是未时末,街上行人不多,天气也有些稍热。耶律骏到得大街就不说话了,一张脸严肃地很,大眼睛滴溜溜地东张西望。晓霜笑道,“看什么呢,这么起劲。” 耶律骏突然看着一个方向,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紧接着紧紧抱住晓霜的脖子,整个人缩在她怀中。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晓霜安抚着他,“骏儿不怕,娘在这儿。”她朝耶律骏刚刚盯着的方向看去,根本什么也没有呀。他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呢? 拉姑皱眉道,“哎,小孩子眼净,指不定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还是回家吧。” 晓霜点头,拍耶律骏道,“骏儿我们回家了。不怕啊,你别哭哦。”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儿,蓦地全身一震。有个女人,穿着黑衣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静静地站立在那个地方,然而下一瞬间,就已经无影无踪。她的心咚咚直跳,难道她是见了鬼了吗? 染晓霜问染成业,“爹,你刚刚有看到那人的边吗?” 染成业摇头,“没有啊。你见着了?” 拉姑赶紧地道:“阿弥陀佛,想是真的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回家去,别把我们骏儿给吓倒了。” 染晓霜拄刚刚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而那个人早已不在了。是鬼?鸡皮疙瘩迅速地冒了一身!一股凉意直从背部蔓来。 不不,她不信这个。刚刚看到的那个,肯定是人。她也许见过的……因为一看到她,晓霜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抖,像埋在她心间最深的恐惧。她有些无力地把耶律骏交给拉姑,染成业扶住她道,“晓霜,没事吧?” 晓霜摇了摇头,“没事……”她往回看了看,蓦地又震住了!那个黑衣女人,仍然在的。那是谁,为什么要跟着她! 染成业往回头看了看,那女人飞快地闪身不见了。晓霜停下脚步,“爹,那不是鬼,是有人跟着我们。” 染成业皱眉道,“不管是什么人,我们都别管。她指不定就想让我们跟上前去,好对咱们怎么样呢。我们回家去。” 拉姑也说:“对。快回家。” 一直到了家里,耶律骏才止了哭。小脸上梨花带泪地伸手要晓霜抱抱,可她似乎全身都没有力气,有一种经历大劫后的虚软。 是谁……那人是谁……为什么会让她有这么深的恐惧呢。为什么远远地看着她们,如鬼魅一般。 难道她就是那个让她消失了一年的人吗?晓霜记不起来,但她本能地就这么想。是谁向她下的盅,是谁带走她,她根本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她想,这个黑衣女子应该和这件事有一定关系的,否则她为什么这么怕? 一直到了晚上,她都还是手脚冰冷,甚至有些颤抖。 拉姑煮了压惊的茶的给耶律骏喝,顺便给她也弄了一碗。“喝下吧,看你比骏儿还更怕呢。” “谢谢拉姑。”她接过来喝了口,“骏儿呢?” “睡下了。”拉姑道,“流香正陪着他呢。今晚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睡?一个人睡会怕么?” 染晓霜摇头,“不要紧。我到现在还怕我夜里发病呢,要不可想搂着骏儿睡了。” 拉姑叹气道,“哎,那个人真是缺德!害得你夫离子散,好在现在团聚了。要她再敢来,我拿菜刀剁了她。” 晓霜笑了,“谢谢拉姑。我不要紧的。” “哎,我是担心那个人,若是真是个人,那轻功多了得啊,万一她跑到家里来再把你掳走怎么办,我可怎么和将军交待啊。” 晓霜拍着她,“拉姑不怕的,不是还有几位前锋在府上吗,有事他们会救援的。” “哎,但愿是这样。”拉姑说,“那你喝了药就歇着吧,我帮你把门锁上。” 晓霜点着灯,害怕那个黑衣人忽然间会到她的屋子里来。这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是亮着的,心才又放松了。 大约耶律骏昨夜受了惊吓,天未亮就听见他哭,晓霜爬起来,看着拉姑正抱着耶律骏走来走去,轻轻地拍哄着。可耶律骏仍旧哭。晓霜过去道,“我来抱吧,他一整夜都这样吗?” “嗯,昨晚不大乖。” “那你岂不是一夜都没合眼。去歇着吧,我带他。”耶律骏还在哭闹,晓霜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轻柔地拍着他的小屁股,慢慢地走回房间。拉姑跟在后面把他的小被子带过来,“你看,他到你怀里就不哭了,看来是想娘亲,不愿和我睡了呢。” “怎么会,他是受了惊才这样。”晓霜朝她笑,“拉姑快去歇着吧。可别累着了。” 拉姑回屋,染晓霜则抱着耶律骏坐到床头。刚刚还挣扎不休的耶律骏,这会儿倒安静多了,伏在晓霜怀里,闭上眼睛,只是一只小手还紧紧揪着晓霜胸前的衣服。她低头审视他的模样,圆圆胖胖的小脸,真可爱。眉型与他爹一模一样,只是更显平直些,睫毛很长,小鼻子挺挺的,嘴唇微张,唇角有一丝口水。此时小脸紧贴她的胸膛,肉挤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有意思。晓霜拿下他紧紧揪着她衣服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他便抓住了她的手指不放。小手的肤色略深,指节胖胖的,手掌厚厚的,关节处还有窝窝,十分可爱。 把他哄得睡熟了,晓霜方将他放到床上。此时天已蒙蒙亮了。 门口突然闪过一个影子,晓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护紧了耶律骏。好在,半晌也没人进屋子,染晓霜呼了口气,心想着,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然而愣是如此,她不敢再睡,怕睡着之后,骏儿会叫人给偷走。 ------------ 第一一六章 中午吃过午饭,拉姑抱着骏儿哄他去睡觉。晓霜夜里也没睡好,便去补一觉。 才睡着没一会儿,晓霜觉得有人进了她的屋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复又关上。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陡得惊醒。那一抹黑色跳进了她的眼眸,她正欲尖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后颈一痛,她竟就僵在那儿,丝毫动弹不得了。 她心狂跳,瞪着那黑衣人。是她……就是昨日在街角见过的那个!她心里不禁暗自庆幸骏儿中午跟着拉姑睡觉,否则此时,她要如何做才好。她自己受伤害没关系,但她见不得耶律骏受半点苦楚! 她僵着身子,看那个黑衣女人用匕首在她脸上划来划去,“你怕了,嗯?” 染晓霜的气息急促,“你是谁?” “啧啧,果真连我也不认得了,”她叹气道,“那这一年受的苦,岂不是都忘光了?这真是不妙耶。” 晓霜听她这番话,顿时清醒明白过来。她真的就是害得她消失了一年的人!她气愤地瞪着她,“你是谁?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你的事,你竟要这样对我!” 那人冷笑,“既然已经记不起来,那就正好。上路也不痛苦了。” 晓霜心里大惊。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杀了她吧……不,她不想死!她才刚刚回到耶律赦和耶律骏身边没多久。“你别……你也是人生父母养,不管我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将我掳走一年,难道还不够吗?我的丈夫儿子这一年没有我在身边,他们是怎么过的你又知不知道?我有杀了你的父母吗,仇恨竟然有这么深?如果没有的话,请你放了我。” 隐在黑布后面的脸,有片刻的僵滞。眼神也闪过一丝迷惘。但是很快,那残戾的光芒再现。她把匕首放到晓霜喉咙底下,“一年岂能平我心之恨?” “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晓霜迷茫地看着她。 “对我做了什么……你通风报信,害得他们来捉我。我迫于无奈只好逃跑,可你知不知道,那个恶毒的女人都对我做了什么?”她的眼神残暴,手指捏得咔咔响,用阴冷的声音说,“他们追杀我,害得我,害得我他们强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哈哈哈!你有今天,这是你的报应,知道么?美人如蛇蝎,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她那样的!” 染晓霜摇着头。她做过这样的事吗?她嘴里说的‘她’又是谁?“我不记得,我肯定不会是故意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连过去都想不起来,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染晓霜语噎。黑衣女子冷冷地笑着,“给了你一年时间,本想让你把耶律赦杀了,再杀了你的儿子,让你一辈子都在痛苦里过下去。不过现在看看,还是让你早些死好了,免除后患!” 晓霜的心猛得下沉。这个女人,真的好恶毒!下盅只为了让晓霜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好让她以后都活在痛苦里?!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才要让人这样待她啊!她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求记忆的复苏。 然而似乎没机会了,手中的匕首加重了力道,割肤之痛随之而来。她惊叫,“不,别杀我……” 突然之间铿得一声响,紧接着叮当一声,似乎是匕首坠地的声音。晓霜被点了穴,根本回不了头看门。突的整个身子被提了起来,一只手呈爪子状态抓着她的喉咙,那女人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让路,否则我杀了她!” 被她拖动着,晓霜正面对门的方向,才能看得清楚,是钟毓站在门口,他剑指着黑衣人,“放开她,你逃不掉的。”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逃不掉我也要拉着她一起上路!” 晓霜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今天,要丧命在这里了吗?背上有冷汗透衣而出,她紧张地咬住嘴唇。不,她已经离开了一年,不想永远离开她的丈夫和孩子! 可现在,她能做什么?她根本动弹不得! 门口陆续赶来几个前锋,黑衣女子抓着她喉咙的手更加加重了力道,声音冰冷:“退后!如果你们还想让她活着的话。” 钟毓犹疑了那么瞬间,才跟后面的人说:“让开。” 晓霜只觉得自己被推着往前走,钟毓一再后退,一直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 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去发展。心咚咚直跳,她被挟制着,往外面拖去。气氛紧张极了,每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紧绷着。 突然,钟毓脸色一变,抬起眸光似乎看向身后,晓霜觉得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往身后看去,就在那一刹,晓霜的喉咙一痛,然而黑衣人还未来得及用力收紧力量,就猛得往后面栽去。 晓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她倒,自己也跟着摔,然而还未摔落在地,她便跌进了一堵坚实的怀抱。回头看到的,是耶律赦关切的面容。他的手在她后脖一点,她整个人顿觉舒畅,扭了扭头,发现可以动了,忙去看已跌在地上的黑衣女子。 她的眉心一丙匕首深中,眼睛瞪得老大,显然已经毙命。晓霜惊叫,扑入耶律赦怀中不敢再看。 “你有没有事?”耶律赦检查着晓霜。好在,只有喉咙叫那个女人抓破了几道血痕。 晓霜摇着头,看黑衣人,“她怎么……” “趁她刚刚回头的功夫我用匕首射的。”耶律赦看着晓霜,“你先回房间去。” “不,我要看看她是谁。”晓霜浑身都在颤抖。耶律赦想了想,拉下那黑衣女子的面纱,顿时吃了一惊。“景媛?!” 染晓霜看着他,“你认识她?” 耶律赦将黑布蒙回她的脸,搂着晓霜,“走,先回屋子。”他看着钟毓道,“这里麻烦钟前锋收拾一下。” 钟毓领命去了,染晓霜抬头看耶律赦,“你认识她吗?” 耶律赦苦笑,“认识。在她进宫之前我们就认识,也是因为我,她才进宫成为妃子的。” 晓霜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明白……” 耶律赦缓缓道来,“当年景媛本是我在途中收留的一个孤女,后来大王来军营巡访,顺便将她带回了宫。此后我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只听说已经死了,怎么今日会在这儿……”他的眸光蓦地一沉,“她就是那个对你下盅的人吗?” 晓霜拧着眉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耶律赦叹了口气,“可惜她死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谁也不会知道了。” 晓霜咬着嘴唇,“她说我陷害她,让她陷于不义。所以她才想要报复我。有这样的事吗?” 耶律赦看着她,“你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晓霜无助地摇着头。 耶律揉揉她的秀发,“你不是那样的人。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只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晓霜咬着唇,“她是因我而死。” “也是没有办法。刚才那样的情况,若我不出手,只怕死的会是你。” 尽管是这样,她也仍然有些无法接受。好端端一条人命,就这样葬送了。虽然她不知道以前究竟做过什么……但她心里有个潜在感觉,就是,自己没有那么坏。她也不信自己会那么坏。 可,她中盅的时候,不是还拿刀刺过耶律赦吗?难道她以前真的是如蛇蝎一般毒的人? 不…… 耶律赦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轻抚她的肩膀,“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虽然中间发生什么大概我们永远不会再知道,但,已成为历史的,就不要再去回想。” 晓霜苦笑,“我就是想回想还想不起来呢。” “有时想不起来也未必是坏事。”耶律赦认真地说,“有很多不想记得的时候铭刻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那样才最痛苦。” 耶律赦后来说了什么,染晓霜没有听见。她觉得很疲倦,一种被抽空了想法的空白和无力。流香端着茶进来看她,晓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拉住她,“流香,你是从宫里来的,是不是?” 流香点了点头,“是啊,跟着夫人从宫里出来——可惜您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晓霜按着她坐下,“那你一定知道景媛?告诉我她的事情可以么?” 流香想了想,“夫人怎么又想起她来?” “你只管告诉我。”晓霜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实在很想知道,究间我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有……他不是在宫里吗,怎么我也去过皇宫?” 流香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她细细道来,染晓霜方才知道原来景媛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大约是三年前,皇后使计将她害了,据说一直困在床底下的密室里。这些我知道的也不清楚,那一段大概只有您才知道。那天早上你去禀报大王,但大王来之后,并没有找到景媛妃。” “那她去哪儿了?” 流香摇头,“这大概只有景媛自己知道吧。” “她说我告密,陷她于不义。害她被人追杀。”她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流香又摇了摇头,“是她想多了。你当时去叫大王来,告什么密?一直将她困在床底禁锢的人,都是皇后而已。想必她逃出去之后,也是皇后派人追杀的。景媛妃得大王恩宠,皇后眼红善妒,屡屡与景媛妃暴发冲突。后来有一次皇后莫名发了疾病,治了很久方好。现在想来,当时也是景媛妃下的盅了。” 然而当时如何,谁也不知道。景媛死了,这其中的原由,也跟着长埋地底。 晓霜忽然心有戚戚焉。在深宫之中,大约人都活得这样累吧?争宠斗艳,想要赢,就要踩着别人的鲜血上位。但倘若是景媛已经被困在床底三年之久,皇后为何还不放过她?仇恨,真的可以这么强烈么?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庆幸自己不在宫里,庆幸自己离开了丈夫孩子一年,终于还是能回到他们身边。 当时景媛只是想要在盅在她体内留一年,让她性情大变回来杀了耶律赦和孩子,让她以后的日子都在痛苦中渡过。 晓霜却有些感激。如果在一年前她就杀了自己,那自己还有机会回来吗? 所以被下了盅,她倒也不怨。 至少眼前的幸福是真实的。景媛死了,她的盅毒清了,未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忧惧的了。唯一觉得遗憾的只有,那些消失的记忆,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回来。 ------------ 第一一七章 日子变得平静了。空气中都蔓延着幸福的味道。 耶律赦比平时回来得少一些,军营中的事务骤然变多,他也不能总回来。自从景媛死在这屋子之后,下人恐慌,觉得景媛是不吉利的人,又在这儿死不暝目,多少有些惧怕,耶律赦只好换了个屋所,离原来住的地方也不远。 这日染晓霜抱着耶律骏玩儿,小厮进来回,“夫人,有位壮士来找。” “壮士?”她皱了皱眉,“是哪位?” “小的也不知道,但前次夫人生病时,是他引荐的大夫。” 晓霜想起来那个脸上有着巨大疤痕的男子。她点头,“请他进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晓霜仔细地想了想,方才想起,他叫古毅风。 是这个名儿没错。 出神的空档,他已经到跟前来了。那道疤狰狞地盘桓在脸上,耶律骏怔怔地看着他,然后蓦地躲到她怀里。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对不住。娃儿小不懂事。”她拍了拍耶律骏的小脸,“跟拉姑去玩儿。” 拉姑便将他抱到屋子里去了。 “娃娃才是最诚实的。”古毅风目光柔和地看着慢慢走远的耶律骏,“多大了?” “一岁两个月。”她笑,“请坐。” 古毅风便在她对面的藤椅坐下。晓霜说道,“不知道古大哥来找有什么事吗?” 他想起很久前,她也这么叫过他。古大哥,这世间有哪一个女子会这样唤他?唇线绷得紧紧的,好久才说,“我来找耶律赦,若他不在,就麻烦你传个话。” “嗯,大哥请说。” “耶律赦欠我个人情,所以这次我要他还。” 晓霜被他生硬的语气吓了一跳。她试探地问,“怎么还?” 古毅风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然而紧绷的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我要娶老婆。” “呃,啊!”她惊呼了两声,“可……你要娶夫人与我们将军有什么相干呢?” “人是你们府里的,自然要向他要。” 染晓霜的眼睛眨了好几下,都没回过神。她忽然想起前不久流香打听过他的名字,她一时糊涂,竟忘了个一干二净!瞧他这模样,讨要的必是流香了。她嘴角含笑,“我是这家里的主母,向我要也使得的,何必向将军传话。你要娶谁?可是我们流香?” 古毅风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 “果真是啊。”染晓霜点着头,“你什么时候和她暗渡陈仓了,我都还不知道呢。” “让不让人走,这么啰嗦。” “有你这么提亲的么!”染晓霜瞪他,“先去备齐了礼再来吧。流香虽说是侍女,但出身不低,配你这么在大粗人是便宜了你,成亲这事儿可不能委屈了她。” “夫人……”身后传来小小的怯怯的声音,流香站在后面,很有些羞涩。“我……我什么也不要。” 染晓霜瞪她一眼,“哪有你这么自掉身价的。”她回头看着古毅风,“这事儿我做主了。时下娶媳妇的那些物品,你都去备来,你是飘泊惯了的,可女儿家一辈子就一回的事,怎么也得隆重些对待。” 古毅风嗯了声,“都要什么,我自不懂。还请赐教。” 看他说话文绉绉的,晓霜止不住觉得有趣。当下叫人拿来纸笔,略写了一些,知他是飘泊久了的人,未必多银财,所以并不为难,要他准备的多是便宜且提亲必须的东西。他看了看流香,接过晓霜的红纸单走了。 流香红着脸:“夫人……我们着实不必准备那么多东西的。” “你放心,我让他买的都是便宜货,并不让你们以后小日子不好过。”晓霜拉着她的手,“几时你们竟暗生情愫,我竟不知道?” 流香的脸更红了,“夫人还记得上回我问你他名字的事吗?” “刚刚才想起来。前阵子迷糊了,把它忘了个光,真对不住你。”晓霜拍着她的手。“虽然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但这一段时间来,我也知道你从前待我必也是这么好的。你要出嫁,我还真舍不得呢——” 流香微笑道,“以后我还经常来侍候夫人,。” “我岂敢?你家男人一脸横样,我还把他把我劈了呢。” 流香扑嗤一声笑了,接着柔声说,“他其实就是一张脸凶恶,心地是好的。” 晓霜有些恍忽。似乎什么时候,她也有这样说过。可是她是和谁说的呢?她已经不记得了。“你嫁与他,不会后悔吗?” “他于我有恩。”流香绞着衣角,“而且……其实他人也不坏。” 晓霜笑了起来,“知道,知道。否则你怎么看得上他呢?他对你有恩?什么时候的事啊……” “大约是进宫前吧。那时候不过才十三四岁,我遭人劫掳,是他救了我。s” “当时怎么不以身相许,反而要等这么多年。”晓霜打趣道。 流香红着脸,“那时光看到他的脸就吓坏了。等到进了宫才发现,其实他待我算是最好的人了……我自小是孤儿,没在几个人那儿得到过温暖,所以进了宫想起他,反而越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真正待自己好的人。再没有想到能与他相遇的,所以一切,都还要感谢夫人。” “谢我做什么?”晓霜笑道,“我又不是你们的媒人。” “但若是当年你没有将我带出宫,没有来这儿,我怎么还会与他相遇呢?” “若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始终会在一起的。” 流香笑了笑,“就像你和将军一样,兜兜转转,还是找回了彼此。” 染晓霜莞尔。她不记得她与耶律赦的相遇,相爱了。那样是好还是不好?也许一辈子,那些记忆都找不回来。痛苦的她想要忘,可甜蜜的,她却不再想得起来,这多少让她觉得失落。 耶律赦几天后回来,晓霜与他说了古毅风和流香一事,他颇诧异,“还有这种事?” “你做什么这种样子?”晓霜捶他的胸膛,“只觉得自己英俊能抱美人归,就不许人家幸福?” 耶律赦干笑,“不是这个意思。”他拥着她坐在膝头,听她讲古毅风和流香之间种种。晓霜望着他,“我们又是如何相遇的?” 耶律赦尴尬,他们相遇的最初,一切都那么不完美,甚至他残暴而嗜血。他拥紧了她,什么话也不说。晓霜静静依在他怀抱,“阿赦,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嗯。”他低头吻她的唇。 晓霜低低地说:“我错过了骏儿的成长。我想要知道骏儿的弟弟妹妹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耶律赦蓦地她压在床榻,“那我们现在就来制造一个。” 晓霜捶了他一下,“没正经。” “生孩子,这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了!”他俯下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顿时室内只有暧昧旖旎。 良久之后,耶律赦拥着染晓霜,“据说,大王要来一趟军营。” 染晓霜抬头看着他,“他来做什么?” “现下京城中没什么大事,他大约出来巡查,顺便游山玩水。”他轻啄她耳廓,“怎么这般紧张?” 晓霜摇了摇头,“没有。我连他长什么样儿也不记不得的,但听流香说我见过他。” “嗯。他必不会到我们家来,只在军营停留,所以不必担心。” 晓霜颔首。可,心里确实有担忧。她在担忧什么?自己却说不清道不明。难道她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或是瞒着皇帝的事? 哎……无从得知。 ------------ 第一一八章 练完兵回营,耶律赦已是一身汗。刚抹了把脸,一个士兵在外道:“报!将军。” “何事。”他问道。 “大王已到营前五里,请将军前往迎接。” 耶律赦愣了愣,大王怎这般快就到了?他应了声,顺便换套干净的衣裳前往接驾。远过地便看见一个庞大的队伍而来,大王平时出游,甚少摆这么大的排场,这么隆重地来,倒叫耶律赦有些感到古怪。 正欲参拜,耶律沅一把将他扶起,嘴角含笑,“爱卿不必多礼。朕不过随意来走走查看。” 随意走走竟这般大张旗鼓?耶律赦纳闷。但大王在想什么,最好不去猜,省得惹麻烦。 接下来的一两日,耶律沅亲自审阅士兵操练情况,见个个都训练有素,服从军令,耶律沅微笑看着耶律赦,“还是爱卿有训练得当。” 耶律赦道,“是这些士兵们精忠爱国。若个个都贪懒,早已溃不成军。” 耶律沅颔首,“只可惜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否则一举拿下北宋江山,扬我耶律威名,那该多好。” 耶律赦心头一跳。大王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攻打大宋河山吗?不过好在,他说大辽的兵力还够强。耶律赦不顺着他的话匣接下去。只望着苍苍草海。 耶律沅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当年朕要的媒人礼,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吗?” 耶律赦仔细思索了下,方想起那枚玉水滴。“大王是说那个玉坠子?”他摇了摇头,“臣不知。” 耶律沅看着远处,“那是中原始祖方士留下来的东西,藏在一座大山里的宝藏,还有一个秘密方子。” “什么方子?” “炸药。宋国做战偶有用炸药,其威力,胜过千军万马。若我们能取到那秘方,可望天下无敌。”耶律沅叹了口气,“可惜,只找到一个玉水滴。” 耶律赦的眉皱了起来,“莫非还有多个玉水滴?并且,这玉水滴和秘方怎么能扯得上关系呢!” “我们手上有一本秘技,上面缺了埋藏宝藏和秘方的详细地形图。那地形图,正藏在两枚玉水滴之内。你给朕的那一枚,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地形,更多的地形图,在另一枚玉水滴里。” 有这回事?但,晓霜并没有告诉过他。脑海已经转了千百折,也许晓霜不知道它有这种功用? 但想想这玉水滴似乎是岳父给她的,想必她不知,岳父也知道的。又或许,他们都知道,只是因为事关国事,不敢轻易告诉他。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不同国家,倘若战争爆发,便是两难。 “还有另一个呢?” “没找着。相传仍然在染成业手中。” 耶律赦的心蓦地一跳。真的还在岳父手中么?!倘若是,这可真是不妙。大王要查到染成业住在她家中,轻而易举。若是果然在岳父手中他不交出来,岂不是会有一场战争。但若是不在岳父手中,他说没有,大王能相信么?常理推断,必是不信的! 耶律赦看着耶律沅道,“有这等事……实不相瞒,我的岳丈染成业现就住我家中,若他有这个,必是随身带着。待我偷偷将它取了来。” “哦?”耶律沅笑了,“朕以为爱卿不肯做这等偷盗之事。朕也并非有这个意思让你去偷……” 耶律赦笑了,“事关国家,只能得罪丈人了。” “将军能如此晓以大义,实乃朕之大幸。” 耶律赦笑着寒喧,心里却已有了主意。 这一夜,他在军营彻夜不眠。若是拥有炸药,自然能够所向披靡。但峰烟一起,百姓必会遭殃。他身为将军,职责便是保家卫国,开拓疆土。必当是必无反顾地为全上卖命。可是,他娶了个宋人女子。 是人总有民族情结,若他攻打大宋,晓霜做何感想?她的父亲又做何感想。诚然这样是太过妇人之仁,但站在远景角度来想,现在攻宋并不是好时机。就算拿到火药方子,宋人早已会用火药,保不定现在的火药更加厉害了呢。去打这样的战,并没有胜算! 一夜胡思乱想,他想先将这事情摆平了再说。玉水滴交给大王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若它真的在岳父手里,不若保留在手中,他日兴许也有用到的时候。总之就是不能在此刻交给耶律沅。 耶律沅微服欲北固镇走走瞧瞧,耶律赦有事在身,便不相陪,回到北固镇的家里,晓霜正和骏儿午觉。看着他们俩的睡颜,耶律赦的心中涌起极大的温暖。这是从小就缺了父母的耶律赦所想要的温馨。常年累月的孤寂,使得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要个像样的家! 晓霜蓦地惊醒,见是他,忙撑起身子小声道,“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沉睡中的耶律骏。 “有事儿。”他说,“你睡吧。” “急事?若不急,歇一歇再去。” 耶律赦点了点头,脱了衣裳上床。他们俩一左一右护着耶律骏,越过小家伙的身子,两人手交握在一起。 晓霜看着耶律骏安静的脸庞,“骏儿长得真像你。” 耶律赦微笑,“我可希望他像你。你还未回来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想起你。”那一段岁月,凄清不堪回首。每次回想来,剩的只有心痛。为自己,也为没娘在身边的耶律骏!每次拉姑说起这段,都要红了眼圈儿的,他便只能回屋子喝酒神伤。 “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 耶律赦点了点头,是。没有什么再能把他们分开。不管要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他也要保住这个家,要和家人在一起。 晓霜很快便又睡着了。耶律赦看着他们的睡颜,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他的决定是对的。他不想两难,不想有朝一日他的妻子和儿子都恨他。 他只稍睡少许,便轻轻起来,给骏儿和她拉好被子,缓步走出来。染成业正在院子里拿竹蔑纺织鸟笼,他也仅有这个爱好了。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将军回来了。” 耶律赦点了点头,思索要如何开口。半晌他道,“岳父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虽然这是他自家的院子,到底防犯些为好。 染成业怔了怔,进而点头。他们俩进了耶律赦的书房,门关上,染成业道:“将军有事和我说?” “不必如此生分,叫我阿赦就行了。”耶律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请坐。” 坐定之后,染成业越发显得局促。因为有他父母的关系僵在,他们这么久以来其实真正说话的机会不多,平时只问候几声就完了。耶律赦特来找她,显然有特别的事情。所以他率先问出口,“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吧。” 耶律赦想了想道,“大王这两日在军营里。他明示暗示我,有一块玉水滴在你身上。是否真的在?” 染成业的神情变幻了几次。仍然还是这个问题!这个玉水滴,是否真要伴着他走大半生!不免又有些后悔,当日埋了埋了,为何他又要挖起来?若万为这个毁了女儿一生,他真是无颜去地底见祖宗了! 他思索了会儿,终究没撒谎,“是。” 耶律赦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得想个法子把它藏起来再说。这个东西,落到谁手里都不见得是好事。” 染成业紧悬的心终于落下。他还以为耶律赦要了这个去,终究要把那火药秘方找出来,最后攻打宋国呢。他想了个主意,“晓霜还未离开之前,我们曾经将它埋在了中京郊原的树底下。但后来见严沁珠总去那儿,怕坏了事,我就又挖起来了。” 耶律赦点着头,“好,就说埋那儿去了。他们见有挖动过的痕迹,咱们只说不知谁挖了去,这样就成。把玉水滴藏好,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最好。” 染成业连声应是。 耶律赦摸着下巴,但愿这风波能这么过去了吧。耶律沅会不会信? 但是信与不信,都不在他的斟酌范围了。只要他一口咬定是埋在了那里又被人挖去,就是想找语气也不谈。 他和染成业一起找个地方藏玉水滴,但找来找去,似乎只有院子里那棵树最实在。那株树十分高大,枝叉也多,树叶又茂密。到夜里万籁寂时,耶律赦飞上树,将玉水滴藏到树干下的凹槽,然后用树叶挡了,再飞下来。染成业在底下看着,神情有些飘忽。 耶律赦道,“暂时就这么着吧。不管有人怎么问,都要和我口径一致。” 染成业点了点头。 ------------ 第一一九章 耶律赦回屋看了看染晓霜和耶律骏,他们正睡得沉,想接下来也没事,便爬上床铺和他们一起睡。现在回营和耶律沅交待反而显得过快,还是明儿再回营。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过晚餐,耶律赦拉着晓霜回屋子,晓霜侍候他沐浴,问他,“你鲜少中午回来,是否有什么事情?” “都弄好了,”耶律赦搂着住她,“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别人问你,你只照实说记不得了就行,知道了吗?” “别人问我?哪个别人?” “总会有人来问的。”他笑笑,玩着她柔软长发。 染晓霜点了点头。她不去想别人会问她什么,反正,她现在只要家人都平安健康就成了,不稀翼别的东西。但她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阿赦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么? “别想太多,不会有什么事的。”耶律赦安慰她道。 “可你说大王要来。是不是他来了,你会有什么事?” “怎么会,你想多了。大王一向待我不薄,再说我未曾犯错,何必惧怕?” 晓霜这才点头安睡。 耶律赦一早起床回营,耶律沅已经由内侍侍候着起了床,出营望着晨光染红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只有天苍苍野茫茫。心中升出感叹,“我们大辽风光景致,如此雄伟壮阔,不是中原可比。” 耶律赦站在身后问安,耶律沅回头看他道,“你回来了。” “是。” 耶律沅笑道,“将家置在北固也颇好,得了闲便可回去看一看。军营的生活自是苦的,朕也明白,这些年苦了你们。” “大王何出此言。保家卫国,是我们身为将士的职责。” “难为你一片忠心耿耿。”耶律沅目光探向远方,半晌之后才问他,“玉水滴之事,可有消息?” 耶律赦道,“我问过丈人。他先时不肯说,因为那玉水滴连累得他妻离女散,家业尽失,多少有些忌惮。后来在我一再追问下,他总算说出,玉水滴埋在中京郊原的一棵大树下。大王可速速派人去取。” 耶律沅大喜,“当真?” “臣不敢对大王有半句虚假。” 耶律沅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朕这就命人去取。” 耶律赦点头着,心里想着,他信就好。等到有人去取却取不回来东西,看那地方不是近期被人挖过,也应当不会怀疑到他们在说谎。当然,若皇帝对他起了疑心,认定他要将东西留着己用,也就无可奈何了。这一切,都还要看耶律沅对他是否信任了。 耶律沅在军营并不久留,立刻整装微服前往宋国游山玩水,顺便考察去了。耶律赦觉得松了一些,去中京就是飞鸽传书也得几天时间,再说耶律沅这去宋国大约也得有个把月才回来,等他回时对这件事有疑心再做解释。 这一夜耶律赦正在营中看书。灯光稍暗,看书未名有些费神。 他想到耶律沅。想到这个待了这么多年的军营,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股寂寥感。莫非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冒出来这些感慨。 突的帐蓬有石子撞击,他登时登起,抄起巨剑出来。巡逻士兵不少,见到他,立刻行礼。耶律赦的目光在四处扫描一圈,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往草原深处翩飞。巡逻士兵也看到了,连忙要去追。耶律赦止道,“不必慌张。是本将军旧识。” 他拉马奔去,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的草原下,静立青衫淡影,他下了马,“何霆!” 那人影回过头,正是从前将染晓霜带回江南的何霆。他笑道,“许久不见,将军可还好?” “老样子。你呢?许久不曾有你消息。” “也还是那样儿。正巧经过这儿,想着老友许久不见,所以来看看。”何霆笑盈盈。 耶律赦点头道,“走,到我帐中小叙。” 耶律赦取了坛酒,二人叙别离之后种种。耶律赦和何霆曾是对头,何霆是山贼头子,与耶律赦屡不对盘,有一次耶律赦受伤,却是何霆救的,耶律赦虽不喜山贼,但在了解了之后,发现他们寨子并没有做无恶不赦的事情,对何霆便多了几分尊重。这份交情便定了下来,人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然见面时候不多,但有事情时,却是挺身而出相救。正如贺庭那年被官府,还是耶律赦走通了关系将他救出,他也就不再走山贼老路,自从把晓霜送回江南,又回来覆命之后,二人便暂失去了联系。 “这几年在哪儿混呢?”耶律赦问道。 何霆灌了口酒,“回宋国去了。机缘巧合,倒进了军营。” 耶律赦听说何霆现在在宋朝军队效劳,大大吃了一惊,“你也从了军?” 何霆笑道,“可不是!这都是机缘巧合。散漫惯了的人,到军营里整整倒也好。只是刚开始,那操练得差点没把我骨头给震散了。” 耶律赦笑笑,“可别有一日我们战场上相见。” “若果真那样,也没办法,”何霆笑道,“不过现在两国太平,短期内打不起仗来。你呢,近来如何?比前次见你要瘦了不少。” 耶律赦淡淡一笑,何霆道,“当时你对染姑娘颇有心思,现在叱?也不曾联系了?” “她现在是我夫人。我们有一个儿子。” “真的?”何霆举杯道,“可喜可贺!不似我,还是天涯飘零,孤苦一人。其实有时想想,再大的功成名就,没个人分享,都是白搭。” “你也想有个家了。” “谁不想?只是还没有遇到能组成家的姑娘。” 耶律赦和他碰了碰杯,“那便祝你早日找到罢。” 二人把酒言谈,一直到天将亮何霆方才离去。 日复一日,耶律赦隔三岔五回家看望晓霜和骏儿,在一起匆匆一夜,就又得赶回营,很是疲累。但累归累,耶律赦却是心甘情愿。只要能见到妻儿一面,再远他都不怕。 过不到半个月,耶律沅回营,耶律赦吃惊道:“大王这么快就回来了?臣以为至少要去个把月。” 耶律沅似笑非笑,“有些事,朕就先赶回来了。” 耶律赦点了点头。过半晌问道,“大王可派人去将玉水滴拿来?” “派去了,可是没找着。”耶律沅淡淡笑道。 耶律赦浓眉微拧,“没找着?为何?染成业必不敢说谎。” 耶律沅摆了摆手,“大约他是没说谎,只不过叫别人给挖走了。那儿有被人挖过好几次的痕迹,还不是新土。大约很久以前就叫人给挖去了吧。” 耶律赦拧着眉,“这可不好!若落别人手里,岂不是……” “那倒无妨,普通人只拿它当个玉佩带,根本也不知道它其中的秘密。就算知道的人,没有地形图也是白搭。” 耶律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还好一些。” 耶律沅没有说什么,只望着前方。耶律赦难测君心,也不言语,静静立在一旁。过半晌耶律沅才道,“过几日朕便要回朝了。将军可有什么话要说?” 耶律赦吃了一惊,大王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接下来耶律沅却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罢。朕静一静。” 耶律赦默默退开,有些纳闷。大王问他有什么要说,莫非是怀他玉水滴撒谎一事么?至少没证据,他也不能就说自己撒谎。耶律赦慢慢走回军营,脚步少许沉重。不管如何,耶律沅待他已经不若从前那么信任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已经无可考究。千古帝王,终是如此。对谁也不能太过于推心置腹,尤其手握了重权的他。君臣难再往日,曾经那些视若兄弟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耶律沅少年即位,那时他们可以当得来哥们。然而随着年长,对皇帝的权利,使得更加如鱼得水,终究是皇帝,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谁,都不能与他平起平坐地当朋友了。 耶律赦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自己这样拼搏,平定战乱,收服边周部落,如今想来竟全然没有意义。他叹了口气,思绪有些混乱,一时连自己也不知想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耶律沅临别前到耶律赦营帐,二人喝酒吃肉。酒过三旬,耶律沅突然问道,“你可知何霆这个人?” 耶律赦怔了怔,“何霆?知道。大王怎知这个人?” “这人乃是宋军前锋。为人果断,武艺高强哪。但听说,前几日他到我们军中来了。你可知?” 耶律赦的心猛地一跳。“知道。何霆与臣乃是莫逆之交,故而请他到帐中喝了几杯。” 耶律沅淡淡道:“他是敌兵前锋,你竟请他到帐中对饮?你可知若是稍有差池,多少士兵要陪着你死!” 耶律赦立刻跪下,“臣该死。” 耶律沅只说,“起吧。以后切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如今你们是对头,保不定他会对你做什么呢。” 耶律赦只应声说是,耶律沅站起来道,“如此朕先走了,你好自反省。” 目送耶律沅出营,待出了营帐,耶律赦的脸色方才黯沉下来。耶律沅如此一番话,虽然没有言明,但已经有些怀疑他了。耶律赦坐在床头,仔细思量。何霆何时为前锋,他并不知道,至少请他入营时并未曾想到他当了前锋。 他们之间交情不必说,别人却未必这么看。保不定还有那些好事的人,在耶律沅面前嚼舌根。若说他手握重权,又私结敌营齐攻自家天下,那他届时如何脱身?从耶律沅的模样看来,似乎是对他不大信任的,至少玉水滴一事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难道终有一天,他真的要离开这个他挚爱和拼搏了近半生的地方? ------------ 第一二零章 七日后,耶律沅正准备回京,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便一直在营帐中未出来。耶律赦等在外面候命,半晌召见耶律赦,他一进去,便看见耶律沅背着手,身上似乎发出震怒。 耶律赦暗讶,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沅忽的转回头,指着桌上一本奏折,“你自己看。” 耶律赦拿起奏折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件事大王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何这般胡言乱编。” 耶律沅道,“终归是你错了在先。” 耶律赦点头道,“是臣有错。臣愿受罚。” “如今几个大臣联名上奏,那些人往日都是你的对头冤家,也不肯轻易放过你。你先歇十五日,待朕说服他们。” 这是革职查办了? 耶律赦面色一沉,心情少许沉重。他没有想到仅因为何霆来此,竟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转念又想,或许自己平时是锋芒太露,叫他们感到担心了。从前就有他拥兵自重的传言,如今私会敌军前锋,他们岂不能这些事来大做文章?从前尚有皇帝保他,如今呢? 大王本身就缺乏安全感,这天下就怕被谁夺了去,如今有人这样参一本,又他亲口承认何霆来过,心里大约多少有些忌惮。心里有些寂寥,耶律赦抱了抱拳说道,“是。臣遵旨。” 耶律沅拍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叹息两声。 然而这叹息,是什么意思,耶律赦也不想去追究了。 耶律赦也不久留,立刻离营。钟毓跟随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有这种直觉,将军若是走了,想必就不回来了。耶律赦道,“别跟来,在营里好好待着。” 钟毓不问,但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上。 耶律赦驾马回家,忽然有一种释然的轻松。其实他也想卸下重担过一过无忧的日子。前半生,不是在孤苦便是在这马背与战场渡过,蝇营狗苟,戎马半生,喘一口气都嫌累。如今好了,总算能歇上一歇了。 回到家里,顿时有一股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累了倦了,终究还是家的感觉最好。染晓霜迎面跑来,“怎么了?这几日也不归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他笑笑,蓦地将她抱了起来,像抱耶律骏那般。身体陡然腾空,染晓霜尖叫了声,低头对上他的双目,“不要抱这么高。放我下来……” 耶律赦嘿嘿笑了两声,就这样抱着走,几个家丁丫头都盯着他们笑,晓霜捶了他一下,“还不下来,人家都看到了。” “那有何关系,你是我的娘子,难道抱也不能抱?” 晓霜羞得满脸通红,捶打着他见他都不放开,只好随他去了。到院子里遇到拉姑抱着耶律骏。拉姑抿着嘴儿笑,耶律骏一看却急了,整个人伸过去要晓霜抱。耶律赦抱着晓霜到一边,耶律骏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娘,娘……” 大伙儿全都笑了起来。“小骏儿还吃醋呢!” 耶律赦放晓霜下来,不禁也笑道。“再抱一下子,儿子要找我拼命了。” 晓霜也是忍俊不禁,把耶律骏接在怀里轻轻拍着。小家伙一到她怀里就不哭了,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手还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怕她被夺走了似的。 耶律赦走过来搂着他们俩,这样宁静的幸福,不是他前半生最想要的么?多出一些时间来陪他们,也未尝不好。他如此想着,心里那点沮丧阴郁便消失大半。仕途本就不会永远顺利,他前几年急剧上位,多少人眼红着呢。现在别人该偷着乐了。 朝廷里争来斗去,真是没意思。 晚上在房里,染晓霜说,“你有心事。” 耶律赦揽着她在胸前,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还是你最懂我。” “发生了什么事?” 耶律赦没说,只道:“你说我若不当将军了可好不好?” 染晓霜笑,“好呀!如此我便就不用担心你不回来时会是去了哪里,是否遇上敌人了。” 耶律赦莞尔,“那你就不再是将军夫人了。” “那有何关系呢?”染晓霜道,“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这头衔。” 耶律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玩着她的头发。染晓霜见他不欲说,也不强求,他想说时,自然会对她讲的。耶律赦说,“若我当真不当将军了,我们去江南吧。”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江南是你们生长的地方,那儿气候温暖湿润,骏儿过冬也容易些,这儿实在干冷。再者,岳父嘴里不说,其实是想回去的。我们只找个小地方过活,这些年积攒的银钱够我们过日子的,再做些小买卖,生活无忧,你再生两三个孩子,我们的生活岂不美好无忧?” 染晓霜望着他,“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记忆不在了,但这点直觉还有。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倦了,不若生活自在的好。” 晓霜笑眯眯地点头,“只要你觉得好,我们就去那儿。人生短暂数十年,还需得过自在了,若现在的日子与你而言是煎熬,我们离开也很好。。” 耶律赦点了点头。 如果他还在军营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会有更多风波起来。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罢了。若有一天,国家还需要他,他再报国不迟,现在还是退开来吧。 放弃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的东西,心里未必没有失落的。 他躺在床上,晓霜都睡着了,然而他还没有睡。睁着眼睛,忽然半夜外面有异响,他忙追出去,只看见一个黑影翻屋顶而逃,紧接着染成业跑了出来,“小贼!竟敢到我屋子里去偷东西!” 耶律赦诧异道,“可曾丢了什么没有?” “那倒没有。”染成业摇道,“如今的贼也忒张狂了,我在屋子里睡觉呢,竟就跑来四处翻。放桌的银钱却又不动。” 耶律赦眸光一动。 原来如此!这个贼分明不是冲着钱来的。是耶律沅派的人吧?原来耶律沅不信他的说辞,不相信玉水滴当真的不在他们身边了。耶律赦顿时感到一阵落寞。被人不信任的感觉,无比失浇。也罢,也罢。连信任都没有,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此反复一想,才觉得一切都释然了。 他温声和染成业说,“岳父大人,你可想回江南?我们,回江南吧。” 染成业怔怔地看着他,终究是个明白人,皱眉道,“那个东西影响到你仕途了?” “也不尽然如此。” 染成业半晌才点头,“我明白了。我是想回江南,若你们一块儿去,那就更好了。” 耶律赦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房。这一回,他一沾枕头便睡着了。晓霜分明知道他有心事,但又不好多问,只想等着他亲自吐露。 连着几日是他都在家,晓霜和骏儿自是高兴,他们极少能在一起这么多天的,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让晓霜觉得温暖,有他在的地方,她更觉得安全。记忆虽然没有了,但她却发,她现在出奇地依赖他。 “你不去军营了吗?”这天午后出来散步时,晓霜问他。】 “要的。只是时间问题。” “哦,”她怔怔地,“我还以为你那晚说的不当将军了是真的。” 耶律赦摸着她的头发,“感到失望了?” 晓霜笑了笑,“有一点。若你不当将军,我们的日子过得也简单些。在皇帝面前当差,总是不那么安全的。” 耶律赦揽着她叹息,“你是期待回江南的,对不对?” “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他笑了。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几日后,他回军营,而耶律沅却已经回朝了。耶律赦回来和晓霜说准备进京一趟,顺便带她四处走走,欣赏大辽风光。 “可骏儿怎么办?”晓霜有些放心不下。 拉姑忙说:“你们只管去,骏儿我来照料便是了。” 晓霜仍然犹豫。她离开儿子已经一年,要再离开一阵子,还真有些舍不得。但看耶律赦孤身一人要前往京城,又怕他有事,权衡了下,还是决定陪他同去。夫妻二人准备了些物品,次日便动身出发了。 抱着耶律骏亲了又亲,晓霜才舍得出门。 染晓霜坐于马上,和耶律赦共骑。她回头看,正巧碰到他的鼻子。“你进京是准备请辞么?” 耶律赦点了点头,“对。” 染晓霜若有所思,继而莞尔。 “你可高兴?” “高兴。但,你高兴么?” “我也高兴的。” “那便好。我就怕你有委屈。” “傻子,我能有什么委屈?我是大男人。谁还能委屈了我?” 说得晓霜笑了。 两人走走停停,以前从未有这般轻松心境可以看人生。边走边玩,倒一点也不觉得费劲。耶律赦想到从前晓霜逃跑,他一次又一次追她回来。那时他也确实逼她太紧,严沁珠也待她不好。想到这里,胸口蓦地一疼。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定当好好珍惜她,再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他如此想着,收紧了手臂。晓霜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想起从前的事。晓霜,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什么?” “没什么。”耶律赦一笑,遮掩过去了。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现在很幸福,在成亲的时候,她也是高高兴兴的嫁与他的。这样,就可以了。 到达京城后,耶律赦本想把晓霜放在客栈,想想不妥当,索性将她带进宫。晓霜看着壮阔森严的皇后,恍如一梦。这儿自己真的来过么?真的在这里发生过那么多事?真的在这里认识的景媛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她努力地寻找一些熟悉的痕迹,可是没有,入目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威严的大殿,雄伟的建筑,甚至连一个个挺直得和被风化了似的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由太监通报之后,等着耶律沅召见。耶律赦看着晓霜,“你在这里住过将近两个月时间。” 她只东张西望着。 耶律赦拉着她的手,直到内侍过来传:“大王宣耶律将军觐见。” 他拉着晓霜的手一步步走进耶律赦的书房。 耶律沅自那年后就没有再见过染晓霜。这么久没见,她除了变得更瘦之外,仍是那么美丽。他笑看耶律赦,“将军好福气。” 耶律赦淡淡笑了笑,忽然有太监出来说,“皇后娘娘找将军夫人进内小叙。” 耶律赦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忧虑。晓霜和皇后之间有什么好叙的?但皇后的旨意又不可不领,心想着这么明着宣她觐见,必也不能对她怎么样,才和晓霜说:“去吧。” 耶律沅笑道,“不必如此紧张。晓霜好歹在宫里待过一阵,皇后时不时还念起她来呢。” 耶律赦点了点头,和耶律沅道,“臣此次来,是恳请大王……” 他们后面说的话,晓霜没听到。她跟在太监身后走向后宫,曲折回廊穿过,停在假山亭石之前。前面一处亭子,四周是池塘,里面却只几尾鱼游来游去。亭子里一个庸容华贵的女子端坐,晓霜料想她就是皇后娘娘了,上前拜了一拜。“参见娘娘。” 皇后笑眯眯搀起她。“妹妹多礼了。” “妹妹二字,民女万不敢当。”染晓霜说。 “你曾在宫中待过二月,也算是这个皇宫里的一份子呢。” 晓霜不好意思地笑道,“一年前民女出了些意外,回家后什么也记不得了,实在对不住皇后。” “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晓霜道,“连丈夫儿子都给忘了。” 皇后吃了一惊。但随即点了点头,“现在总算回到他们身边,也算是造化了。” ------------ 第一二一章 晓霜点头说是。一时有些冷场,皇后问道:“那你必也不记得景媛妃了?” 染晓霜一怔。随即问道,“那是谁呢?”心下却暗暗思量。原来当时追景媛妃的人真是皇后啊。一切都是皇后干的好事儿么?以为她去揭发景媛躲在床底下生存的事实,最后自己却招来杀身之祸。皇后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好手段。可她根本不必忌惮,想杀景媛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一个被幽禁在床底三年的女人,晓霜不知道,她究竟还有什么竞争力,为何不让景媛干脆死了,何必那样遭贱她,让她出去后被追杀,甚至被……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景媛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景媛恨自己也恨得着实没道理。她最该恨的是皇后呀!但或许皇后身在宫中,她耐何不了,便把所有的恨都泄在了晓霜身上。 在这一场斗争里面,她是旁观者,却被连累得消失一年,差点死去。 皇后后来又说了许多话,大致就是探测一些关于她这一两年生活中锁事。晓霜一一都回了,却显得十分心不在焉。心里早已经飘到耶律赦那里去了。他与大王,会怎么说? 耶律沅的神情变幻。“你当真要做这个决定?” 耶律赦道,“恳求大王成全。” “你是栋梁之才,又正值盛年,就这么离去岂不太可惜了吗?这么多年创造的硕果,你当真一点都不留恋?” 留恋归留恋,若大王对他有了忌惮,君臣信任不再,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耶律赦只抿着唇不语。耶律沅叹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道,“你是在怪朕让你暂歇一段时间么?” 耶律赦笑着摇头,“微臣若为这事请辞,那也太没度量。臣实是觉得乏了。” 耶律沅沉默半晌方道,“好吧,若你执意要去,朕也不能强求。只他日国家需要你时,还望你能回来。” 耶律赦镇重点了点头。 一个太监走到亭子前回道,“耶律将军准备出宫,大王请将军夫人一同前往。” 染晓霜忙对皇后行礼后出去,耶律赦已着着等她。二人一起向耶律沅拜别,出了皇城她才问,“你和大王提了么?” “嗯。他早先不肯放人,我说如今我已无心恋战,只想早早离去陪妻儿。” 晓霜笑了笑,“他必是说你英雄气短。” “你是这样觉得的么?” 她摇头,“重情重义好男儿。若家都不恋,那就是英雄了么?也未尽然。” 耶律赦笑了笑,“我自来不顾人家怎么看。他们觉得我英雄气短也好,色字头上一把刀也成,总之,这个日子我过累了,我得去歇着。” 二人相视一笑,又说到景媛一事。耶律赦叹道,“这景媛却是恨错了人。她最该恨的,可不就是那六宫之主。” “想不透她为何来恨我。我又不是唯一知道她住床底的人。”她摇摇头,如今景媛已不在,恨也罢爱也罢,都随风去了。 耶律赦道,“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咱们回去吧,等回北固镇,很快就可以启程前往江南了。” 晓霜抬眸看他,“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耶律赦揽她的肩膀,“我做事都已经过熟虑,决不后悔。” 他们一同策马,往北固镇疾奔而回。 数日未见耶律骏,小家伙儿没有一点陌生,伸过手就叫晓霜抱,此后再不肯让人抱开。拉姑说道,“你们去的最先几天,小家伙哭得可凶了,哄也哄不住啊。后来只好骗他说娘去给他买新衣裳,好吃的,才渐渐习惯了。” 染晓霜笑了笑。一家人一些时日未见,自然更加亲密。染成业找耶律赦问玉水滴之事,耶律赦只说,“没人发现。等咱们要走的时候,把它带了,随便埋到哪个地方去。反正我们拿来无用,别人拿到,也未尝是好事。” 染成业点了点头,叹气道,“都是当年我想不通,否则今日又岂会有如此光景。”想从前富甲天下,谁不让他几分,这些年过的却又是怎样疲累颠沛的日子。 “如今生活安定,共享天伦,也未尝不好。”耶律赦道,“择日等流香嫁了,我们便启程。” 染成业看着他道,“终究我也连累了你。” 耶律赦摆了摆手,“再莫说这样的话。我辞官,并非为这件事。” 染成业便默默不再言语。 古毅风与流香的日子就定在他们回家后的第三日。家里热热闹闹办了回酒,古毅风是飘泊无定的人,在这儿也没有屋宇房产,只随意租了一处屋子做新房,之后自带着流香走南闯北。 喜事完了之后,便是一屋子寂寥。耶律骏自晓霜回来后半刻也不肯与她分开,所以晚上也跟着晓霜睡了。耶律赦进屋便看见晓霜拍哄着耶律骏,低声道,“睡着了?” 晓霜点了点头,替他盖上被子,回头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一身都是酒气。” “是,还望娘子恕罪,今儿多贪了几杯。” 晓霜笑笑,“偶尔喝酒,何罪之有。再说,你心里有事,我也知道的。叫你放下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实在很难吧?” “已经做了决定,也就不难了。今儿倒也高兴,我和古毅风也不知争斗了多少回,如今他娶媳妇竟还是从咱们家接走的,人生变幻,当时实在也不能想到,会有今日光景。” “或者你们一直都惺惺相惜,英雄惜英雄。。” 耶律赦耸了耸肩,揽过她的肩膀,二人一同坐于窗口,“后日就启程去江南了,要到那儿去,心里会不会忐忑?” 她摇头,“怎么会呢。但也不能到苏州去了,只在小镇里过活倒也自在。省得叫熟人遇上,倒不好说了。” 耶律赦搂紧了她的肩膀,默默无言。晓霜看他道,“我去给你熬些儿醒酒的药吧。” “我又未曾喝醉,醒什么酒?”他笑笑,“陪我说会子话。” 晓霜点了点头,紧挨着他的肩膀。他说,“当年那么努力地拼到这个位置,转身却放手离开,其实说实话,还是有很深的不舍。” “我知道。”晓霜抚着他的手,“你虽说不后悔,但我能感觉得到的。” “后悔我自是不后悔的,都是经过熟虑才做的决定。只是偶尔想来,做人怎么那么累呢?互相猜疑,对谁也不能绝对信任。那时不让你进宫,一则为我私欲,二也是怕你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没多久就会被人折腾死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啊。” 他摸着她的头,“我们的决定都是对的。”他不再说话。晓霜看他的侧脸,知道男人要放弃仕途,肯定要下很大的决心,现在的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云淡风清的日子,她不语,不打扰他的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突然惊醒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床铺之间了。耶律赦没在屋子里,她想了想,仍旧没起身,随他去吧。他比她见识高,自会想通的。 次日流香回门,满脸止不住娇羞。朝耶律赦染晓霜拜过,耶律赦与古毅风一旁说话去了,流香跟着晓霜进屋子,晓霜笑道,“你如今也嫁人了,这两日我们就准备去江南,只怕这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们自己好好保重。” 流香脸上流露出不舍,“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染晓霜笑道,“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你有一个好归宿,我们也放心了。古大哥会待你好的。” 流香红着脸颔首,“我知道。” 染晓霜从床头拿了一个匣子给她,“喏,这是给你的,昨儿骏儿瞎闹,哄不过来,没给你你就出了门。” “夫人已经给我许多嫁妆了……” “拿着罢,是我的一点心意。”染晓霜笑着拍拍她的手。 回门酒吃完,耶律赦带着染晓霜和耶律骏上街逛逛。耶律骏坐在耶律赦脖子上,兴奋地拍着他的头。晓霜看着他的样子止不住扑嗤一笑。怎么说也是个堂堂大将军……忽然一想,他已经请辞,已经不是将军了。她的脚步,蓦然停了下来。不远处,有个女子正看着他们。 耶律赦见她停下,问她道,“怎么了?”他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严沁珠。眉头皱了皱,不是已经给她银子让她离开了么?他说,“不用管,我们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晓霜有些踌躇,“可她……” 耶律赦再次看向严沁珠的方向,她看起来有些落魄,衣服又脏又旧,脸色也很糟糕。晓霜看着耶律赦,“你不过去和她说些什么吗?” ------------ 第一二二章 “不必了。” 染晓霜想了想,“我过去和她说会子话,你先带骏儿玩玩吧。” 耶律赦的浓眉一皱,但是没说什么,由她去。晓霜一步步走向严沁珠,终于站定在她面前,“你……怎么还没回中京?” 严沁珠紧紧抿着嘴唇,“是你叫他不要过来的吗?”她的声音低低的。 染晓霜摇头,“不是。他自己不愿来。”她看着严沁珠,“你怎么不回去?缺银子吗?” 严沁珠顿了顿,转身就走。晓霜忙拉住她,“去哪儿?” “那和你没有关系。”严沁珠挥开她的手,“既然他已经全无留恋,那我也是该回去了。” 晓霜忽然觉得有些怜悯她。虽然因为她与景媛合伙将她弄走了一年,但现在她并不怨恨,严沁珠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了。“那么,以后好好过吧。不要再赌了,趁着年青,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严沁珠凄凄地笑了,“还会有人要我吗?”她看着染晓霜,眼里有泪光,“我一直都很羡慕和嫉妒你,一直。” 晓霜低垂了眼睫,“我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她长叹一声,“祝福你们吧。” 她转身就走。这次,晓霜没有叫住她。还叫住做什么呢?耶律赦对她已经没有感情,就算有感情,她能毫无介蒂地让她回到耶律赦身边么? 她想自己是不能的。她没有那么大度。回到耶律赦身边,他问,“都说了些什么?” 她摇摇头,耶律赦淡淡地道,“我们也顾不了她许多了。咱们又不是有金山银山,使之不尽的银两。” 晓霜莞尔,把头贴着他的手臂,“只要钱够使,丈夫子女都平安,如此我便满足了。” 耶律赦微笑地揽住她的腰,一手抱着耶律骏,往热闹的大街走去。一家人安乐平和,也是他现在最在的祈愿。 次日一早,天刚蒙亮他们都醒了。昨日已经将东西都捆好,现在只要扔到马车上就行。府里的管家小厮,大多还有家眷在辽国,不欲去江南,耶律赦便许他们银钱,让他们回乡。拉姑却是无处可去的人,她说:“吉吉嫁了人,我总不能去她婆家。所以还是跟在将军和夫人身边吧。再说,我也舍不得骏儿。” 染晓霜笑揽着她:“如此甚好,我也不舍得拉姑呢!以后他可不是将军了,咱们不必这么生疏,什么将军夫人的叫。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一行中有五个人起程,连个丫鬟都不带。 临走的时候,染成业一直盯着那棵树。耶律赦推着他出门,趁人不注意地时候说,“别看了,我已经取走。” 染成业看着他,才怔怔地点了点头。三辆马车缓缓地启程,一辆专载货物,两辆载着他们五口人,朝江南进军。 天气逐渐开始冷了,若在辽国,已要穿厚实的衣裳,但在路途中,他们却不觉得冷。尤其耶律骏,正是学走路的时候,穿了厚重的棉衣,太容易摔跟头。小家伙出远门,一双眼睛只滴溜溜地看着外面,醒着的时候就不肯坐在马车里,耶律赦只好将他绑在自己胸前驾马。 小东西也不害怕,喜欢得手舞足蹈。拉姑笑道,“终究是我们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儿就贪恋马背。” 染晓霜也笑了。她看着拉姑,“去江南过日子,拉姑会不会习惯?” “再不习惯,住三五个月可不就好了么。” 染晓霜抚摩着她的手,“对不起,叫你跟着我们跑这么远。” “这有什么对不起?若不跟着你们,我确实也无处可去,”拉姑叹气道,“吉吉他爹去的早,所以只给我留了个吉吉。倘若有个儿子,自也就有靠了。” “就把我当成您的女儿。”晓霜微笑地靠在她肩头,“你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不必把自己当成外人看。” 拉姑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耶律赦等晓霜和耶律骏都睡着了,才悄悄起身,到客栈的院子里,飞身上树,将那一抹碧绿放到了树干里面。 下来的时候他想,也许不会有人再找得到这个东西了吧。让它一直隐藏在这里,数十年后也许再被人拾到,那时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了,只会把它当成一枚普通的玉坠子来看吧。 回到染晓霜身畔躺着,他双手枕于脑后,眼睛望着天花板。离辽国,他生长的地方一点点远去,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难受的。悠长地叹了口气,感觉到染晓霜往他怀里挪了挪,便收紧手臂,回头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 晓霜知道他出去必有什么事情,但没有问,也无须过问。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这点只要她知道就成了。 想到严沁珠,心里不觉有些难受。但是造成她今日模样的人又是谁呢? 自己? 肯定不是她。也许怪只能怪严沁珠,一时想不开,做了错事。又因为搬离了将军府就去赌博。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们谁也顾不了谁。 每日都是住了客栈起来,次日清晨接着赶路。这天早上匆匆吃过早餐,便又上路了。 然而路到中途,从四面奔出几个黑衣人来,耶律赦惊地连忙拉住缰绳,晓霜只觉得车子一停,外面铿锵声响起。她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耶律骏。 怎么了?那些人是谁?! 拉姑也有些慌,双手搭在染晓霜和耶律骏身上,时不时地看着外面,虽然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到。 “拉姑,会不会有事啊……”晓霜的声音都在颤抖。 “肯定不会的,将军在战场上杀敌轻松自如,就几个人他能对付的。”拉姑安抚着她,心里却也一点底都没有。 晓霜忍不住把骏儿塞给拉姑,要掀帘看外面的情况,拉姑按住她的手小声道:“别,若叫别人知道你们在这一车,转过来攻击你们,那将军岂不是要分心了。” 晓霜想她说的有理,忙点了点头。一颗心扑通乱跳,七上八下地,又想知道外面情形如何,又害怕。 耶律赦长剑挥舞,七八个黑衣人朝他围攻而来。纵身跃起,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迎风斩杀,顿时裂帛声响,黑衣人低下头一看,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顿时大吃一惊。 耶律赦举剑冷冷地道,“我不动杀机,你们快滚!回去告诉大王,他想要的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以后切莫再来打扰。” 那几个黑衣人都愣了愣。面面相觑了片刻,方才转身往前疾奔而去。没有功夫,躲在一旁的染成业这才出来,“你有没有受伤?” 耶律赦摇了摇头。 染成业叹道:“没想到他们还是不肯放手。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我当年就实在不应该将它买下来……” 耶律赦淡淡说,“不必太自责。以后应当不会再来烦恼咱们了,话都已经说白了。”希望耶律沅念在曾经有过的君臣之情,能够放他们一马。心里不禁黯然,原来那些彻夜品酒言欢的交情,都是假的。都不过是笼络他更为国家卖命。终究,帝王无真情。 他转身去染晓霜的马车,掀了帘子,见他们平安,一颗心松了松。晓霜忙问,“没事吧?” 他摇头,给她一纪微笑,“没事。我们接着上路。” 晓霜却分明看到他眼里的那抹哀伤。这夜在客栈住店,耶律骏交给拉姑照料,晓霜替耶律赦解了发,帮他细细梳着,“那些人,是谁呢?” “说白天的那些?” “嗯。” “大概是大王派来的人。”耶律赦回身,头刚好碰到她的胸膛,便埋头进去,闻着她身体的芳香。晓霜搂住他,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再高大健硕的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心里那点小心事,也不言明捅破。只有满心怜惜。 “你这样子像是在哄阿骏。”耶律赦拉开距离笑了。 晓霜坐到他的大腿,圈住他的脖子,“虽然你放弃了很多东西,但你还有家。有我和骏儿。” “我知道。”他啄她的唇,“我郁闷的不是放弃了那些东西。只是感叹,人与人之间能真诚以待,太难得。” 晓霜点着头,“所以我们更要做到诚实。” 耶律赦将她抱到床上,自己也脱了衣裳躺下来,“睡吧,赶了一天路,又被骏儿折腾,肯定累坏了。” 染晓霜枕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将来的日子,茶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你陌生的生意经,陌生的生活环境,不知你会不会后悔。” “你怎么总怕我后悔呢?我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所以一切我都是已经想好了的。再说,若论生意经,谁还能比岳父大人更厉害?” 晓霜莞尔,继而眸光一黯,“爹很会做生意吗?” “染家织业当时名动江南,几乎是天下首富,你说他会不会做生意?” 晓霜怔怔的,“真的吗?原来爹这么厉害。后来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我的娘呢?” 耶律赦一点点解释给她听。晓霜闷了半响,“原来是这样,那皇帝派人来,必是以为玉水滴还在你身上了。怪不得你心里不舒坦。” “现在好了,”耶律赦说,“也不能怪他,是帝王都想扩展疆土,谁能没有野心?” “你啊,”晓霜笑笑,“若真的有野心,更狠一点,就不是我认识的阿赦了。” 耶律赦笑了,“不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去江南重新开始,隐姓埋名,也不要叫孩子们知道我曾经是将军,省的给他们添麻烦。” “姓耶律,别人不用猜都知道咱们是从辽国来的啊。” “改。” “你不介意吗?” “为何要介意?名字不过是代号,姓字名谁有什么打紧?我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改了姓染,岳父更高兴。” 晓霜无语。半响方说:“那样太委屈你了。” “傻子,这有什么委屈的?”耶律赦道,“我们到了江南,开始全新的生活,改了名姓有什么不好?省的有些人来找。” 晓霜知道他大约不想被耶律沅找着,才下这样的决心。耶律沅对他的不信任,定是让他感到难受了。心疼地抚着他的背,“嗯。一切都依你的去做。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好不好?” “嗯。”他吻了吻她的额,“睡吧。” ------------ 第一二三章 这一路走来,再没有突发状况。天气逐渐冷了,早晚都得穿上薄袄。临近江南,他们开始考虑要在哪里落脚,将来又要做什么生意。 晚上在客栈里,染成业拿着一张图纸找耶律赦,“我们可以选镇江这个地方落脚。这个地方以醋闻名,地方不大,却够繁荣,私塾也多。将来骏儿可以在私塾里上学。” “我们也学人家酿醋?” “地方大了,做什么不成?做生意,只要有人的地方,你瞅见了那个商机,不愁赚不到钱。” 耶律赦点了点头,“论生意,无人能比得过你了。” 染成业叹了口气,“哎。老了。老了。”接着摇了摇头,神情颇悲凉。想是想起从前的日子何等风光。 耶律赦倒不想赚大钱,那样太出风头,想要平平淡淡过日子倒不能了。 按照染成业的想法,他们就前往镇江。甫一进入,便被它的氛围吸引了。这是一个繁华中见宁静的小镇,民风淳朴,四处都是做生意的作坊人家,和乐融融。 染成业用当地方言询问是否有屋子可租,大家看他是会讲本地话的外藉人,也极热情,看了一处屋子,也不能嫌它太小,便先租了几天。反正租金便宜,家私也齐全,总好过去住客栈。打算等在这儿安定下来了,再去租或买一间更大的屋子。 这屋儿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耶律骏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着实闷得慌,在小院子里跑来跑去,很是欢快。 晓霜在屋里收拾,耶律赦则和染成业一起出去了。到天黑方才回来,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融融的笑意。晓霜笑道,“遇着什么好事了?” “没有,看了一处铺子,正巧要急着租。我们就先租下来了,反正租金便宜,做什么都成。”染成业笑着弯身把耶律骏抱起来,“以后啊,咱就在这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骏儿,你说好不好?” 耶律骏奶声奶气地回答,“好。” 一屋子里人都笑了。拉姑做了一桌菜,众人在赶了这么久的路之后,终于能吃一顿平淡温馨的家常菜了。屋子虽小,但有三间房,正巧够住。 晚间躺在床上,晓霜赖到耶律赦怀里,“就在这儿定下来了,你喜欢么?” “喜欢。” “可你似乎还有点愁。在愁什么?” “呵呵,总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晓霜拥着他的腰,“阿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都不要瞒我。” “自然,我几时想着要瞒你呢?”他亲了亲她的发梢,“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必也是极累了吧?” “累。骏儿越大越顽皮,又沉甸甸的,最近老爱缠着我,可累死了。” 耶律赦捏了捏她的鼻子,“等在这儿安定之后,我们去买几个丫头来使唤。只拉姑一人,也怪累的。” “好。都听你的。” 平淡温馨的日子,总是流淌地特别快。不知不觉,他们在镇江已经住了二月有余。天气已冷,若在辽国,早下了初雪了。他们换了一处屋子,院子很大,里面放着数个染缸,和几匹白布。 染成业做织染出身,所以还是操起了老本行,耶律赦从未涉过这一行,但听说父母当年织布染布都非常擅长,对它也就多了几分喜欢。日子和以前在军营截然不同,但简单而快乐,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了。 他们只做小买卖,足够维持生计就成,并不打算做得太大,省得引人注目。这日耶律赦读完书藉才刚放下,便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在家吗?” 他走出来,外面是一个本地男子,四十岁出头,见耶律赦便笑道,“你是这家当家的吧?外面有人找你呢。” 耶律赦微讶。他们到这儿,虽与街访敦亲睦邻,但私下里没有太亲密的来往,自然也很少有人来找他。想了想方才大步走出巷子。 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叫,“何霆?” 他回过头来,面目含笑,真是何霆。耶律赦走上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前几天见着有个人像你,从这儿进来了,今日找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何霆笑道,“你怎么跑江南来了?私逃啊?” 耶律赦笑,“不,我以后都在这儿定居。” “啧啧,”何霆打量着他,“还真放得下呢?多不容易才爬到那么高的位置,怎么就舍得放手?” 耶律赦耸了耸肩没答话。何霆的眉头皱了皱,“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去了你们军营的关系?” “也没有。” 何霆却自顾自地按自己的猜想走下去了:“哎,我该考虑到这一点的。如今我也不是当年的山贼了,敌军前锋到你军营里去,怎能不叫人落下口实。” 耶律赦笑道,“你是来炫耀的?” “我在谁面前都炫耀,独不敢在你面前卖弄刀斧。”何霆也笑了,“也罢,入了军营才知道,规矩真他娘的多,你能熬这么多年,实在佩服。又得上下注意着,还得去奉承达官显贵,实在不合我这性子。所以就容易得罪人。” “你那性子,自然是是没少得罪人的。”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何霆笑道,“你以后就一直在这里了?” “不知道。你少来找我,省得扰我清净生活。” 何霆啧啧叫道,“真绝情。” “对你用得着有情吗?” 何霆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拳,两个人都笑了。何霆道,“也罢,既然你想云淡风清的过日子,倒也好。省得将来有一日我们战场上相逢,两两难堪。” 耶律赦送他到渡口,“你今儿来这儿是为什么事?” “来看望一个旧友。”何霆道,“不想原来能遇见你。可见咱们有缘。就这么着吧,我走了。” 耶律赦点点头,转身回去。他没有想到,刚刚送走一个旧友,又迎来一位知交。远远地便看见钟毓,他有些不相信,怎么钟毓竟跑来这里了?想要找到真这么容易么? 钟毓也看见了他,忙小跑朝他走来。“将……”见他眉一扬,便改了口,“阿赦。” 耶律赦看他道,“怎么来了?” “咳,说了将军要见笑。” “你反正被我笑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过来,难道还怕这一次?”耶律赦揽了他的肩膀,“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一半。” “一半?这是怎解?” 钟毓白皙的面皮微红,“那个……我看上一个姑娘,她前几日生我气,跑江南来了。” “哦……”耶律赦明了地道,“原来寻美人来了。问你是否特意来找,还说‘一半’,可见虚伪了。你就直说,难道我会生气不成?” 钟毓尴尬地笑笑,“说一半,着实是我四处在打听你们消息。怕从此你就不与我联络了。” “总之知道彼此都安好就成了,不联络也没关系。” 钟毓低声道,“你是怕大王找到你吧?” 耶律赦耸一耸肩。钟毓叹气道:“不知大王究竟怎么想,将军为国这么多年,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为何……哎。” 耶律赦问,“我走之后,谁掌帅印?” “褚鹤。” 耶律赦怔了一怔。那个被耶律沅禁闭了半年多的褚鹤?!没想到,耶律沅会让他接管军营,也不知这是幸或是不幸。 心里一声叹息。不管幸与不幸,这些都已经不再与他相关了。钟毓自顾自说道:“这个褚鹤野心很大,才进军营就把我们原来的兄弟下放了不少,有的都被赶去做伙头和管理马房。很是欺人。” “我与他素来不对盘,他这是侍机报复。倒是辛苦了你们。” “我倒无碍,”钟毓道,“你不在那儿,仿佛整个军营也变了味道。士兵也不像从前那样齐心致志了。” 耶律赦有刹那恍忽,钟毓接着说:“倒是将……你现在自由快活。我看了都忍不住想要跟着来了。” 耶律赦笑道,“你怎和我一般没骨气?” “我并不觉得这没骨气,不过换一种活法。老实说,我也觉得在军营中的日子累,从前有你支撑着我们走下去,如今你走了,大多数人也觉得没意思,有的兄弟也想返家种地养猪了。” “倒是我起了个不好的开头。”耶律赦苦笑,“只是,他们应当不知道我为何要走才是。” “他们不知内里原因,只当你恋着妻儿,所以才要离军。” “我倒成了痴情种。”他好笑地道,“你呢,做何打算?” 钟毓道,“还未做决定。如今的军营,人人呆着都憋闷,如果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大约也会一走了之。只是又想,我们若都走了,那军营不完全变成褚鹤的地方了吗?大王不知怎么想的,竟让这样一个匹狼掌管,倘若拥兵谋权,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大王自有他的思量。”耶律赦简单带过,不想再去想太多。毕竟那些,已经不是他所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了。 ------------ 第一二四章 钟毓无限惋惜,“真怀念从前的日子。” “人可不能活在过去,往前看不是很好么?不管如何,大王还是器重你的,将来在军营里,你会有出头之日。” 钟毓笑了笑,看他道,“将军以前公务繁重,成日眉头紧皱,一阵子不见你,倒觉得你看起来年青活力多了。还是这样活得自在啊。” 耶律赦望着远处,“本来卸下重担,人就会活得更轻松一些。你中意的那姑娘呢,还不去找,不怕找不着了?” “不怕,若有缘,总能找着了。若无缘,那也是没法子,我已经尽力了。”他耸了耸肩,“我告了两个月假,打算也借此机会好好玩耍一番。可有太久太久,不曾如此惬意地过过日子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耶律赦看他道,“说。” 钟毓迟疑了会儿,方道:“就是严沁珠夫人。她……投河了。” 耶律赦大吃一惊,“怎么会……” “听说她离开将军府之后就一直好赌,那次将军把她送出营之后,她大概又去赌了,没钱吃饭,衣衫褴褛的,还当街遭人调戏。我看不过眼,帮了她几两银子。没想到再见面,她就已经……哎!也只能帮忙处理了后事,草草葬了。” 耶律赦心下黯然。 这个女子给过他她最美的青春,然而她犯下的错,也是那样不可饶恕。后来的嗜赌,却是她自己不学好,自取灭亡。心里叹息,好好一个人,就这样去了。最后一次见面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他的胸口闷痛。 耶律赦交待,“若别人问起,你只说不知道我在这里。” “明白。”钟毓道,“你不希望他们来打扰。但还望不要断了联系,你是我钟毓这辈子里最尊敬的人,我不想永远都没有你的消息。” 耶律赦点了点头。他送走钟毓,回家的路上心情显得有些沉重。晓霜正在门口张望,他叫她,她才露齿一笑,他问:“在做什么呢?” “找你啊,刚刚端了点心到你书房里,怎么不见人?” “有熟人来找,出去了会儿。” “熟人?” 耶律赦揽着她的腰进屋子,顺手把门关上。“嗯。你说这天地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你瞧,离了这么远,想找还是能找得上。” 染晓霜面色一变,“是大王找来了?!” “不是。是钟毓。” 晓霜的气息微松,“当真把我吓一跳,还以为他们想怎么样呢。钟毓来找,怎么也不请他进来坐坐?” “不用了,他自有他的事情要忙。” “就没见过你这么待客的。”捶了他一下,脸上却仍然笑意盎然。 “如今与那边既没有关系了,还是少联络为好,省得他在军营中为难。” 染晓霜怔了怔,“是哦,你想得有理,倒是我不懂事了。快趁热吃猪心汤暖暖,今儿天气凉了不少呢。” “嗯。”耶律赦进了屋子。 晓霜看着他把一碗汤都喝下去,坐到他大腿上,用手搂着他的脖子,耶律赦笑道,“这么献殷勤?接下去是哪一句,我要不要说出来呢?” 晓霜在他鼻子上啃了一下。“待你好你也有话说。” “可我感觉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晓霜趴在他的胸口,“是有话要和你说。阿赦,我想去一趟苏州行吗?” “去做什么?”他低头看她。 “隔壁阿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想必苏州是漂亮的地方了,虽然爹爹说最好不去苏州,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去一趟也无妨吧?我想去瞧一瞧。”她认真地说,“现在铺里不忙,爹也没想把生意做大,所以我们三口正巧去苏州玩一玩,你说好吗?” 耶律赦打量着她,突然拧了下她的鼻子:“就我们三去?你打什么主意?” “呵呵,”她露齿微笑,“叫你给猜着了?你就顺着我的意思走嘛,成不?” “傻丫头,他们都是经历过事儿的人,又都没有那个心……” “你怎么知道没那个心?”晓霜说道,“我时常看见拉姑发呆,惯可怜的。我爹也是,手上的活儿一停下来就发愣,儿女虽好,有些事他们却不与我们说,怕咱们多想了。他与拉姑年纪相当,两个人又都没了伴儿……”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耶律赦笑道,“依你吧。那次去苏州找你,不过匆匆数日,还没来得及上哪儿去玩呢。正巧这次去玩一玩。” 染晓霜欣喜,“那你可是答应了哦!”随即又道,“我是苏州人么?” “嗯,”他摸着她柔软垂顺的头发,“都过了这么久了,事还是想不起来呢。” “大约中了忘情盅,就是这种症状罢。还好没有今日事明日就忘,否则我可要哭起来了。” 想她中盅差点离开他,那一年发生的事,尽数都涌了上来。他庆幸现在能有机会和妻儿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也要感谢耶律沅的不信任,让他终于放下了这个包袱。事实证明,放下了军营,他能活得更好。他拥着她,“我只能庆幸,景媛没有把你捉去就杀了你,而是让你回来了我们身边,虽然她心存更邪恶的残念,但是你好在是回来了。” 晓霜微笑仰头看他,“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景媛没有到罪无可赦的地步。”她深深弹凝望他的俊脸,“阿赦,你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喜欢。” “真的?没一点点隐瞒?” “没有。”他莞尔,“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我担心嘛,”她嘟起红唇,“我总觉得你是为了我和骏儿才离开军营,所以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会离开我们。” “傻子。我是那样的人嘛?而且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后悔。并不是因为你才离开军营,若是没有让我寒心的事,我仍然会继续待下去的。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以前在极辛苦极累的时候想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拥有一个温柔娇妻,有孩子承欢膝下,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抱怨和后悔的呢?也许这种生活不如以前有成绩和自豪感,但是我是容易满足的。人要知足。” 晓霜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我要相信你,相信我们。” “嗯。”他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苏州?” “你想什么时候去?时间由你来定。” “过三四天吧……最近有新布要染,我得帮着岳父。” “曾经的大将军来染布,会不会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耶律赦笑了起来,“我那套功夫拿道这里,什么也派不上用场。但是十分佩服岳父,他做生意真的很有一手,毕竟就是做这个出身的。而且我爹娘也都在你们染坊里做过,这样,算不算是子承父业?” 晓霜笑了起来,“你只要有兴趣就好。爹会教你的。等以后叫骏儿继承。” “我以为你想让骏儿考功名。” 晓霜摇头,“大家都想从政,我却不稀罕骏儿当不当官。当然若是他自己想往这条路走,我们也管不着。那时我们都老啦!” 耶律赦若有所思的抱着她,只是静静不说话。书房的门被骏儿打开,拉姑随后也进来,晓霜忙从耶律赦腿上跳下来,脸上有些许羞色。晓霜和拉姑说:“拉姑,过几天我们要去苏州一趟。” “去玩儿吧?好好好。”拉姑笑道,“你们只管去,骏儿我来带就是了。” “我们带骏儿一起去,你总带着他很辛苦,是该休息几天了。”晓霜笑道,“本来该把你给带上一起去苏州看看,但是我们若都去了,可只剩下爹在这里,店里也忙不过来。” “哦,”拉姑点头道,“我倒不辛苦,你们带着骏儿怎么玩儿呢?还是我来带罢。一边带着骏儿一边关照亲家老爷,也不是难事。” “让你好好歇几天,等骏儿回来,又会成天烦着你了。” 拉姑笑笑没有再说话。晓霜和耶律赦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莞尔一笑。晚上和染成业日到要去苏州的时候,他只点了点头,“去吧。最好别叫熟人给遇见了……不过,那些亲戚大部分也都不在苏州了,倒也不怕。” 晓霜点了点头。 ------------ 第一二五章 耶律赦准备了辆马车,三日后带着染晓霜和耶律骏又出发了。此去苏州,晓霜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像是走在熟悉的一条回家的路。在那儿,她能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吗?虽说那些记忆找不找的回来都无所谓,可是有些回忆,不想甜的苦的,她都想记得,那样人生才丰富。如今什么事都想不起来,过去就像是完全空白的。有时候难免会觉得有些发怔。 天气冷了,晓霜和耶律骏就坐在车厢里,里面暖融融的,耶律骏先还能和晓霜一问一答,没两下困意袭来,便睡着了。晓霜将他放到铺平的被子上,又盖了被子,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见小家伙蠕动着嘴唇,嘴里发出啧啧响,晓霜不禁笑了。再给他掖了掖被子,方才掀帘子坐到耶律赦旁边。他回头看她一眼,“天冷,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骏儿睡了,我想陪陪你。” 他微笑,“小心脸冻得生疼。” “不怕,我陪你说会子话。你在外面驾车,还更冷呢。” “我是男人,皮肤早跟树皮一样厚实了,怎么吹也不怕。你要这样吹,一会儿脸该红了。躲进去吧。” 晓霜的心暖融融的。“谢谢你,阿赦。” 他瞥她,“傻瓜。”说着自己也笑了。 无声胜有声的情义流转在他们之间。染晓霜靠在他的肩头,脑海里蓦然窜出一个画面。他策马扬鞭地追赶,然后一鞭子甩在自己身上。 她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 耶律赦感觉到身边的她震动了下,“怎么了?” “呃,没有。”是梦吗?还是曾经,他真的那样待过她?现在对她如此宠爱,以前也曾经鞭过她,打过她么? 心头微微颤抖着。 不过,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记忆找不回来,不知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也好,现在的他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疼她宠爱她,这样就可以了。她重合上眼睛,靠回他的肩膀。这堵坚实的胸膛,才是她最终的港湾。 到苏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赶忙找个客栈落脚。 晓霜看着这地儿,“好似来过这儿。” 耶律赦眼睛瞪大了一些,“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她张这儿,忽又摇头,“只感觉来过。” “想必那些事,你也快要想起来了。”耶律赦抱着耶律骏进客栈。小家伙还在沉睡中,紧紧偎着耶律赦。小二进来给他们点了油灯,“两位客倌还需要什么么?” “来两碗牛肉面吧。” 小二领命下去,晓霜把门关上,看着耶律赦轻手轻脚将耶律骏放到床上,胸口是满满感动。她坐在桌边支着头看他,他一回头便看见也探究的眼神,“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晓霜莞尔,“你是个好父亲。” 他也笑了,“你最近嘴抹了蜜,成天就说这么甜蜜的话。” “你不喜欢听吗?” “当然不是。”他搂她在怀里,“晓霜。我觉得很值得。没有什么比合家幸福更重要。真的。” 她点着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亲吻她的嘴唇,气息逐渐沉重。晓霜神情迷离,任他的大掌在身上游移。蓦地敲门声响起,晓霜忙跳下他的腿,脸上绯红一片。耶律赦眼里有着浓浓笑意,她瞪他一眼,“去开门。”一面说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小二送了两碗面进来,两人呼噜噜吃着,“苏州有很多景致可欣赏,明日带你和骏儿慢慢玩。” 晓霜点头,“也不知几前我是否都去过。” “必是去过的。你可不是一般大家闺秀,听说以前也常翻墙出去玩儿。” “真的吗?”她喜道,“原来我会翻墙的。” “如今当了娘,还敢吗?小心骏儿学你。” 她吐吐舌,将半碗面都推到他面前,“我吃不下了。”她手撑着脸看他。耶律赦是她见过的长得最俊的男子,斧凿深刻的轮廓,泼墨剑眉,一双眼睛如黑夜般,魅惑具有吸引力。他左手拿筷子,将一大筷子面送进口中,见她傻看着他,不由笑了,“你今儿是怎么了,总看我看不够。” “谁让你长得这么俊。”她笑嘻嘻地,“你吃快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 晓霜红着脸在他额头上戳了下,“胡说什么啊。天冷,再不吃完面要凉了。” 耶律赦低低地笑了。“娘子,你看起来比面好吃。” 晓霜的脸更红,使劲掐了他一把,“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听听都说了些什么?若叫骏儿听见,你好意思?” “他反正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笑得更欢快,眸色低沉,叫晓霜的面皮都发烫起来。她推了他一把,羞道:“越来越没正经。不理你了。”说罢起身去看耶律骏。 耶律赦自她身后抱住她,“晓霜。” 晓霜的心一动,他低声说:“一年多前在这里,我真的很想把你留下来。可终究那时候放不下很多东西。幸好我们又走在一起,否则一辈子都要遗憾。” “不会过三五年就将我忘了么?” “若能忘我还哪有今日。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劫。” 次日一早,给耶律骏换过衣裳,喂他吃了早饭后,一家三口往大街上走。两人一左一右牵着这小东西,高高兴兴的。耶律骏脸上满是好奇,东张西望,时不时蹦两下。 街上行人见这小孩长得可爱漂亮,偶有顿足来看。耶律赦将耶律骏抱了起来,“小家伙走得慢,要照这速度,咱们天黑都到不了要去的地方。” 染晓霜点了点头,反正耶律赦人高马大,怎么样也累不到他。三人一同去了沧浪园,外头有卖字画的,不胜热闹。还有一群人围着猜字谜。晓霜笑看耶律赦,“这儿比北固要热闹。” “自然的,苏杭都是繁荣地方。” 耶律骏指着一个灯笼,嘴里呃呃地叫,“要,要要。” 他们无奈,只能选了个灯笼给他。这儿人头攒动,晓霜忽然想起来,今儿是初一,旁边有香火铺,怪不得人这么多。他们正要走,忽然有人拖住了晓霜的袖子,“老师!” 晓霜怔怔的看着那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疑惑的看着耶律,“她是谁?” 耶律赦摇了摇头,那小姑娘抓着晓霜袖子道,“你不认得我啦?我是馨儿啊!” 晓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馨儿?她认得这小女孩么……这小女孩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倒十分讨她喜欢。这时一阵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馨儿,馨儿?你在哪?” “这里!”那小姑娘朝后面的方向招了招手。 紧接着一个穿儒衫的男子奔了过来,将女孩抱起,“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若是叫别人抱走了,看你怎么办!”目光探向耶律赦和染晓霜时,他愣住了。“染姑娘!” 晓霜看着他,“你……认识我?” “染姑娘不认识我们了吗?”他有些惊讶,“我是诸葛凝辉。” 耶律赦沉声道,“内子脑袋受过重创,以至很多事情都忘了。” “原来如此。”诸葛凝辉看着晓霜道,“你表哥一直在找你呢!他也在这个园子里,我去叫他。” 说罢抱着馨儿跑了。晓霜看着耶律赦,“你认得他们吗?” 耶律赦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你的表哥许靖青。他曾经写过信给我。” 晓霜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一个男子快速地奔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盯着晓霜,“真的是你!晓霜,我找你好久了。” 他的目光移向耶律赦,眼里露出诧异。“你……就是耶律将军?” “已经不是了。”耶律赦简单地说。 许靖青看到盯着他看的耶律骏,笑道,“是你们的小孩吗?” 耶律赦点了点头,再次说道:“晓霜头部受重创,忘了很多事情。” 许靖青惊讶地看着晓霜,“真的?” 晓霜点了点头,许靖青露出遗憾的神情,“真是。这几年怎么就这般不顺。既然这次来了苏州,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耶律赦道,“不用了,我们还赶着去别处……” 许靖青摇摇手:“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那只母老虎我已经休了,竟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我留她为何,所以发现晓霜没有按我预想的回徽州后,回去问了她详细情况,知她竟为将晓霜赶走而自作主张将她嫁于高胜安做小妾。谁知高胜安又心怀不轨,将晓霜送往辽国……哎,”许靖青叹了口气,看晓霜道,“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你!” 晓霜有些茫然,耶律赦说:“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也无须自责。” “虽然是这样,但你们难得来一趟,还是要到家里小叙一番。” 耶律赦征求地看着晓霜。过了半晌她才点头,“好吧。” 许靖青喜道,“那快随我走。” ------------ 第一二六章 进了许靖青的府邸,晓霜方又觉得这儿有些眼熟。许靖青的女儿比耶律骏大两岁,两个孩儿一见面好似故人相逢,拉着耶律骏就往旁边玩儿去了。 大人坐在一旁喝茶。许靖青的夫人笑眯眯地在一旁看孩子。 许靖青看晓霜道,“你们现在在哪里住?” 晓霜没有回答,只看着他道,“你真是我表兄?我记不得了。” 许靖青失笑,“咳,从小玩到大的情份,全都忘光了。” 晓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说:“不过这也不能怪你,都怪那个可恶的女人!若她当时不那么使坏,你又何必受这么大的苦。话说回来,听说你被送到辽国皇宫的,后来怎么回来了?” “大王知道我一向中意晓霜,所以下旨赐婚了。”耶律赦在一旁出声。 “哦。”许靖青若有所思,“也该是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看着晓霜道,“舅舅还没有消息么?” “有消息了。”晓霜说。“现在他与我们住在一起。” “真的,在哪儿?改天我一起去看看他……” 晓霜摇头道:“不用了。听说我们的身份不是很方便,还是哪儿不起眼哪儿住着吧,怕联系多了,会连累到你们。” “这说的是什么话,”许靖青沉了脸,“我们可是至亲的亲人。如今好容易终于找着了,岂有不联系的道理。连累不连累的倒不用太担心,都过去这些年了,事情早已松泄下来了。” 耶律赦问道,“没有再查这事儿的人了?” “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就要查这么久?”许靖青叹了口气,“也该让你们过一过平静的日子了。你们如今不在苏州本地吧?” “嗯,在镇江。”晓霜说道,“不过可别和别人说。” 许靖青笑了,“不需你说我也知道。”他的目光转向耶律骏,“这娃儿跟他爹长得真像,高高壮壮的,将来肯定比他爹还高。” 耶律赦的目光追随着耶律骏,泛起一片柔光。许靖青看着他们,“你们现在做什么过活?我这儿还缺很多人手,妹夫可有兴趣来替我管一管?” 染晓霜笑道,“我们在镇江有个小铺面,简单一点过活就好,太招摇了怕引人注目。” “也有道理。”许靖青叹了口气,“哎,时运不济,连回到自己故乡,都要这么躲躲掩掩的。” 染晓霜也有一丝黯然。偏这个故乡,她连记都不记得。许靖青又道,“舅父身体可还好?” “还算硬朗。” “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你们不好出面的,由我去做就好。”许靖青道,“初到镇江,是否需要物质帮忙?” 耶律赦道,“不用了,多谢好意。我往年还有些积蓄。现在的铺面也能赚几个钱,日子只要过得安定就好,不必太过富贵。” 许靖青笑道,“终究你们比我超脱。我还是一头扎在钱眼里的粗人一个!” 一个丫鬟进来回:“老爷夫人,饭菜都已经备好了。” 许靖青忙招呼他们去吃饭。饭过半旬,一个小厮奔了进来:“老爷,有人找。” “谁啊,值得这么惊慌。” “是前夫人……”小厮看了看正在喂女儿吃饭的当家主母。她神色平淡地瞥了许靖青一眼。 他面色微沉,“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还非要见老爷……” 怒气腾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反了?如今我要见一见他,难道还要你们这些狗奴才决定?”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许靖青立刻将晓霜拉到了身后,她正在吃饭,猛得被他一拉,满脸无措。但她自动自发地隐到了耶律赦和许靖青的身后。 许靖青的声音充满愤怒,“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吗?”女人的声音极尖锐,“别忘了那封休书根本不成立!若不让我回到这个家,你就等着替你女儿收尸!” 啪得一声,是一纪清脆的掌声。 晓霜的心咚得一跳,是谁打了谁?接着是许靖青的夫人声音:“给我滚!这个地方容不得你撒泼。”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接着乒乒乓乓声音骤响,晓霜从耶律赦身后看出去,只见两个女人已经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娃娃吓得大哭起来。连坐在竹椅里的耶律骏也大哭了起来。晓霜连忙过去将骏儿抱起来哄,许靖青已经冲过去将两个人给拨开了,嘴里怒喝着同,“行了,成什么体统!叫人看着笑话!” “我如今还怕什么笑话!苏州城里谁不知道我被你休了,你叫我怎么做人?如今还怕你丢了这一点脸吗?”说着扑过来撕打许靖青。 耶律赦脸色很难看,他看了看正哄着耶律骏的晓霜,苦笑一声。晓霜说,“我们要不避避?” 耶律赦点头,二人正要走,突然听到一阵怒哮:“站住!” 染晓霜要回头,耶律赦挡住了,只回头冷冷看向发飙的佟氏,“何事?” 佟氏披头散发地盯着晓霜的背影,目光转向许靖青,“她是谁?” “与你何干!你给我出去!”许靖青怒指着外面的发向。 佟氏却发疯似的朝晓霜奔来,“她,她是染晓霜?她不是去辽国了吗?” “不是,你看错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许靖青一面说一面将她推了出去,“我与你之间再无瓜葛,你莫再来烦我,否则,别怪我不顾当日之情。” “你还会顾念情义吗?”她冷笑,“若是顾念情义,又怎会休妻!” “你若不是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我怎会休你!”许靖青不客气地将她轰走,命来小厮,“将她叉出去!” 被这一闹,大伙儿也着实没了吃饭的兴致。许靖青难堪地看着耶律赦和晓霜,“真是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晓霜的心头掠过一丝怜悯。“不怪你。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先走好了。” 许靖青也不留:“好,早些走。省得这个疯女人又做出什么事来。” 许靖青备了车马,对耶律赦道:“实在对不住。” 耶律赦没有说话,晓霜再三说不要紧,才上了车子。见耶律赦脸绷得很紧,不安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没。”耶律赦道,“刚才那女子,真是泼妇。” “是啊。”晓霜咬了咬唇,“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听说她曾经把我卖给那什么高胜安的,这种人惹不得。” “我去教训教训她。” 晓霜瞪大了眼,“去教训她……你想做什么?” “放心,不会出人命。”耶律赦把车子停下,调转了个方向朝许靖青的府邸疾奔而去。不久之后他停下来,转头对晓霜说,“别出来,只管抱着骏儿。” 晓霜点了点头。 耶律骏缩在晓霜的怀里,刚刚那一场泼打让小家伙有点受了惊吓,此时又起了困意,小脑袋靠在晓霜胸口,眼见着就要合上眼睛。见耶律赦出去,忙又睁开,晓霜拍着他,“睡吧,爹爹出去看看就回来了。” 耶律赦想要做什么?她还真猜不着。 ------------ 第一二七章 佟氏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往前走。她头发散乱,衣衫上有数种颜色,想是刚刚在扭打的时候,沾上了酱油等物。 她心里恨恨的。许靖青,真是毁了她一生!被休的女人,未来要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不禁发恨。但是很快的,脑海里冒出那个女人的背影。染晓霜! 明明已经到了辽国,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她是私逃出来的吗? 正在怔怔出神想着,忽然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贴到墙上不敢动弹。 那个高大的迫人的男子,玩味地拿着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的声音颤抖个不停,“你,你想要做什么?” 耶律赦的匕首蓦地架到她的脖子上,“听说你为人很罗嗦,经常会做些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 佟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没没没有。” “你觉得这一刀刺下去,你会不会死?” 佟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我们素未相识,你你……” “我只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多说废话。染晓霜从前怎么去的辽国,这帐还未和你算,你最好不要再添新仇,否则,”刀子已经没入她皮肤半寸,她吓得哭叫了起来。“不敢了,我不敢了……” 耶律赦猛得将她推开,“很好。记住,若是再敢多嘴半句,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佟氏靠着墙全身颤抖。一直到他离开,她还在抖个不停。终于他不再在她的视线里,她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这个男人……很恐怖。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把她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的。这样说来,之前那个女人,真的是染晓霜? 不管她是不是,她再也不敢打歪主意了。这个男人,她害怕。 回到车上,染晓霜忙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吓唬吓唬。”耶律赦驾起马车,“这种人实在欠教训。贪生怕死,刀一架到脖子上,就吓得差点屁滚尿流。” 晓霜笑了,“女人家,当然会怕了。” “你就不怕啊。” “你怎么知道?” 耶律赦笑了,“从前你可爱和我对着干呢。” 晓霜无比憧憬,“要能想起来该多好啊。” “罢了,就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现在和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晓霜点了点头,“本来想出来玩一玩的,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一个情况,玩也玩不成了。怎么办?” “回镇江?” “也行。但,你会不会遗憾?好不容易跑了来这里。” “于我而言,在哪里都无所谓。”耶律赦扬了扬马鞭,“只要那个地方有你,怎么样都行。” 晓霜的脸颊热了。 她看着耶律赦的侧脸,风吹起他的头发,黑丝乱扬。晓霜握住他一只冰冷的手,什么话也没说。两人交换了个笑容,迎着暖暖的阳光一直朝前头奔去。 耶律骏睡了一觉醒来,见又是在马车上,显见的不高兴了,一直嚷着要去外面玩。晓霜安抚着他,“外面天冷,你出去吹风,爹爹和娘会心疼的。娘和你玩游戏可好?” 耶律骏点了点头,忽闪着大眼睛,晓霜便和他玩躲猫猫,逗得他咯咯直笑。晓霜一面笑着,一面心里却有点担忧。那个佟氏,不会再起什么风波吧?虽然耶律赦去吓过她,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觉得外面的耶律赦开车慢了些,便探头出去,冷冷的风便灌进来。“阿赦,你冷么?” “不冷。”耶律赦笑笑,“习惯了辽国的气候,这点冷一点不算什么。” 耶律骏一点不肯在马车里呆着了,晓霜只好抱着他出来,坐在耶律赦身畔。一出来他就安静了,眼睛四处看,小手指着旁边的屋宇庭园。晓霜搂着他说,“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竟没玩成,真是可惜。” “以后还有机会。”耶律赦扬着鞭子,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困惑。 晓霜察觉到了,“怎么了?” “没有。” “分明有的,”她肯定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跟着我们?” “你都快要成精了。”耶律赦笑道,“没人跟着我们,就是有些恍忽。” “恍忽?为何?” “不知道。”耶律赦说道,“别紧张,大约没睡好吧。” “嗯,早知如此我就不折腾了。”晓霜淡淡地说,“倒连累了你和骏儿不得安宁。” “傻瓜,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他们一路往前,冬天天黑得特别快,不过行了不到一段路程,天就已经全黑了。他们只好先找一家客栈落脚。可是这儿是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耶律骏大约肚子饿了,直闹腾。晓霜只好拿出冷硬的干粮,孩子家虽不好吞咽,但也总好过饿肚子。 耶律赦说道,“先给他吃点垫肚子,我瞧见灯光了,再往前肯定有村庄。我们届时可以借宿一宿。” 晓霜脑海里电光幻影般掠过一些画面。“我们……以前是否也住过这样的村庄?” 耶律赦的心瞪时一震。“晓霜,看来你快要想起从前的事了。我们在一家村庄里借宿过。”那还是下着雪的冬夜,他们借宿在一个老旧村庄。其实不过两三前的事,却总觉得过去好久好久了。 晓霜也有些许兴奋,如果真的快要想起来了,那就太好了!虽然有时候安慰自己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但能想起来的话,何乐不为呢。 耶律骏在吃了一点东西后,加上天又黑,很快便又伏在晓霜怀里睡着。耶律赦驾着马车靠近灯火。果然是个小村庄,他们向一户只有两个老人的人家借宿,他们见耶律赦一家三口,又有个孩子在,也不生戒心,忙将他们请进屋子里。 屋子是砖瓦修葺,可见生活状况不错。老俩口约莫四五十岁,脸上却已经满是皱纹,皮肤黝黑,想是种田出身。 他们热情地下了面条给耶律赦和晓霜吃,“难得有人来我们这儿,多吃点。” 晓霜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打扰你们了。” “莫说这样的话,出门在外,谁还没需要有个照应呢?”老人说,“我姓苏,咱们这个村子叫苏家村,都姓苏的。” 苏大爷和苏大婶为人好客,苏大婶见耶律骏睡在晓霜怀里,便要替她抱一抱。“哎哟,我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抱过娃娃了。” 晓霜心里有一点担忧,但想想他们不是坏人,耶律赦又在这儿,他们也不会对骏儿怎么样,便交给了她。苏大婶抱着耶律骏上下打量,“啧啧,真是个小俊娃。这要长大了,得迷倒多少人?” 说得大家都笑了。苏大爷叹气道:“若不是那年……哎,我们的孙子都该十岁了。” 苏大婶说:“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没的扰了两位客人吃饭。” 耶律赦和晓霜也都不问,就怕触到了他们的伤心事。苏大婶看着耶律骏动了两下,睁开眼睛,顿时笑道,“哎呀,这娃儿眼睛可真大!” 耶律骏瞧着苏大婶脸生,端详了她一会儿,嘴巴一扁顿时哭了起来。晓霜连忙接过,不好意思地看着苏大婶。苏大婶摇着手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呢,都认娘的。” 耶律骏依在晓霜怀里半晌方才止了哭,苏大婶道:“娃还没吃东西呢吧,我去炖颗蛋给他吃。” “不用了,那多麻烦您……” “不会不会。”说着去了。 苏大爷笑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俩老头是寂寞怕了。我们这一整日的,也没和别人说上一句话。更别说有孩子来了。” 耶律赦终于还是问道:“为何呢?” “十年前我们家烧了场大火,”苏大爷说着神情一黯,“把什么都烧没了。孩子,孙子,哎……” 晓霜原就善良,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如今当了娘这种感觉犹甚。她安慰了几句,更加抱紧了耶律骏。她不能想象失去孩子和至亲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痛楚!娘死的时候,她是什么感觉?她已经回想不起来,但胸口却是闷闷地痛。 苏大婶将炖得嫩嫩的蛋端来,帮忙吹凉了喂耶律骏吃。晓霜心想她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至亲,倒也不怕麻烦她,就随着她喂去了。 村里的人都早睡觉。放眼望去,屋外只有几家人还点着灯,其他的早熄灯睡下了。苏大婶给他们铺了床,“这间屋子我们重修起来后一直没人睡的,你们歇吧。”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耶律赦和晓霜打心底感激这善良的老俩口。 苏大爷苏大婶摇摇手,“夜里要喝水,只管自己去取。不用太客气。” 再次谢过,他们方回了屋子。晓霜叹气说,“他们真可怜。老了却只能孤独相伴。” “是啊,”耶律赦叹道,“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在一起的生活。” 晓霜点了点头。耶律骏对这陌生的环境很是不喜欢,老嚷着要出去。耶律赦吓唬他:“外面黑,有老虎,你怕不怕?” 耶律骏忙缩到了晓霜怀里,没哄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晓霜坐到床边看耶律赦,“打从上了马车你就怪怪的。怎么了?” “终究骗不过你。” “怎么回事?”她皱起了眉。 “感觉有人跟着我们。”耶律赦道,“不过,应当没有敌意吧。若有敌意,跟了这么久,早也动手了。” 晓霜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有人跟着我们?!那会是谁?是佟氏吗?” “别那么紧张,兴许只不过刚好同路呢。” “会吗?”晓霜忧心忡忡,“我好怕他们会把我捉走。” “捉走?”耶律赦失笑,“捉你做什么?” 晓霜摇了摇头,“不知道。怕又有人把我和你们分开。” 耶律赦走过来拥着她,“景媛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 第一二八章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晓霜替他脱衣,“歇着吧。你也累了。今天又是一天乱糟糟的……” 想到佟氏和许靖青之间的折腾,晓霜不禁想,幸好她与耶律赦之间,不会这样。女人多了,总得闹麻烦的。也不知从前严沁珠在将军府的时候,他们是否有过不愉快? 应该是有的吧?否则严沁珠也不会和景媛合伙,给她下盅了。悠悠地叹了口气,幸好那些都是过去,幸好他现在身边只有她一个人。黑暗中,她搂着耶律赦的手臂,“你以后还会不会娶妾?” 耶律赦笑了,“你想我娶妾?” 她捶了他一下,“你要敢娶妾,我可就不和你过了!我休夫!” 耶律赦笑了起来,“真是个醋坛子。我也没打算再娶妾,有你一人足矣。” “真的?” “真的。” 染晓霜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然而耶律赦久久都不能进入梦乡。直到染晓霜睡着了,他才轻轻挣开手,慑手慑脚地穿了衣服起来。一切,和那次和宿于村民家里多么像。也是同寝一榻,也是半夜他偷偷溜开。只是现在却和从前一样了。现在他们有三个人! 耶律赦再次看了看晓霜,确定她没有醒来,耶律骏也睡得很沉,方才轻巧地出了屋子,带上门。 苏家老俩口都已经睡熟了,外面有少许动静,他迅速地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几个黑色影子。 他沉了脸,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你们怎么还来?” 这几个人,正是当时在回江南路上遇到的袭击他们的那几个!虽然天色很暗,但并不难分辨出来。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道,“将军莫恼,是皇上叫我们来的。” “前次不是说过了?他要的东西,不在我这儿!” “皇上就在前面,请将军过去一絮。” 耶律赦吃了一惊。耶律沅就在前面?他到这儿来做什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屋子。晓霜和骏儿都在里面,万一有个什么事…… 那黑衣人似是看出他的担忧,“将军放心,我们绝不会对你的妻儿怎么样。” 他想了想方问,“皇上在哪儿?” 确定耶律沅只在前面不远的那户人家,耶律赦才往那里走去。如果晓霜在这儿有事,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好歹他为耶律沅卖命这么多年,应当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再者,耶律沅必定有一直安排人手监视他们,可以知道玉水滴不在他手上了吧!他们行为磊落,没有一丝遮掩,这个结果,难道还不够? 心蓦地一沉。不知道他会不会派人到镇江去对付染成业? 想到这里,脚步不禁加快了一些。 终于见到耶律沅了。几个月不见,耶律沅并没有一丝变化。屋子里点着烛火,稍暗,但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微微带着笑意,一如往日。他轻声道,“爱卿,别来无恙?” “托皇上的福。”他抱拳行礼。“皇上此次来,不知所为何事……” “不过来游山玩水。”他淡淡地说。“看到你与妻儿相处融洽,看来离了军营的日子,过得还是颇为惬意的。” “放下了重担,活得是要轻松些。”耶律赦坦诚地看着他,“皇上,您是否以为玉水滴仍在我身上?” 耶律沅笑了笑,“没有这种事。爱卿多想了。” “不论是不是我多想。玉水滴,真的不在我身上,也不在我岳父的身上。” 耶律沅看着耶律赦半晌,才点头说,“朕知道。朕也没有再想从你身上找到这个东西。毕竟在朕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离去之后,朕觉得难舍,所以这次借着来江南,顺便也看看你们。” 一直都派人跟踪他们的消息,还‘顺便’来看看他们?耶律赦心里有怒气,却不敢言明。 耶律沅叹气道,“你当真的,不想再回军营么?” 耶律赦摇头:“如今这样简单的日子,乃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耶律沅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了。奈何,奈何!” 这两声奈何里,耶律赦看懂了很多耶律沅的无奈。耶律赦只说,“皇上是胸心壮志的人,不似我这般渺小无用。” 耶律沅看着他笑了,“倒是你来得明智。罢了,朕也只是想看一看你。见你现在都好好的,就好。这两日朕也要回去了。” 耶律赦道,“一路保重。” 耶律沅背着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耶律赦出来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辛酸。他来找自己,真的只为和他说这几句废话么? 然而是与不是,他都不想去探究了。他要做的,是和耶律沅拉远距离。不管从前有过多深厚交情,一旦离开,最好还是不要再有任何联络。免得将来会有后患。 那些守在苏家门口的便衣侍卫自动退开。耶律赦进了屋子,才发现晓霜是醒着的。她紧张兮兮地搂着耶律骏,轻声问他,“怎么了?外面的人是谁?”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晓霜的气息还很急促,“可我又不知道外面那些是什么人,怕一走开骏儿就会被他们捉走。又担心你。” “傻丫头。”他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能有什么事?别怕。” 她紧紧抱着他,“是谁?” “皇上。” “他怎么又找来了?”她惶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 “他想让你回去吗?” “也没有。他只是说来看看我们。” “值得信么?” “他没有理由撒谎。”耶律赦安抚着她,“别怕,真的什么事也没有。我们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将来他也不会再出现。毕竟并不是能放下国家大事,成天就往我们这儿跑的。” 晓霜听他这样说,心里方才塌实了些。然而这一夜,终究他们还是说不好。耶律骏不知怎么着也隔一会儿便哭闹一下。 这么折腾着到了天亮。苏大爷苏大婶已经起来了,正做早饭。 耶律赦留了十两银子给他们他,“非常感谢二位昨晚的收留。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再来看望你们。” 苏大爷推搪了一会儿才将银子收下,热情地将他们送出来。 晓霜现在无比想回到家里,看看爹是否安全。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样的担忧。按说他们在镇江,应当什么事儿也不会有的才对。 耶律赦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你怎么了?惶惶不安的。” 晓霜便担忧告诉他。耶律赦只淡淡说,“虽然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直觉倒有。你是怕皇上对岳父不利。” 晓霜点了点头。 “不会的,你放心。”耶律赦虽然如此说,但还是加快步伐,往镇江驾去。 到镇江的时候,天已黄昏,铺子已经关了,他们忙到买来的屋子,见到里面有灯光,方才松了口气。 耶律赦拴好马,方才抱着儿子进屋,“总算到家了!” 想是听见声音,染成业和拉姑从屋里奔了出来,笑道:“你们怎么就去了这一两天就回来了?” 染晓霜见他们都没事,一颗心方才落定。只说:“骏儿想你们呢,在外头叫着你们,所以只好回来了。” 瞅着染成业和拉姑一片坦然,似乎啥事也不曾发生。染晓霜忽然想,一切随缘吧,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平平安安! 耶律赦亦感觉到一阵舒心。幸亏没有什么事,否则他要怎么面对晓霜?晓霜这几年过得太苦,他半点儿也不想再让她受伤害了。 拉姑忙着给他们煮面,耶律骏回到家里也比在外面快乐得多,拉着拉姑用他“单字语”加上一堆听不懂的话交流着。 晓霜问染成业,“爹,这几天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染成业瞥了拉姑一眼,又看她,脸有臊色。“哪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没有呀?”晓霜点着头,“那就好了。我就怕有人来打扰你们。” “这话怎么说?” 晓霜想了想才摇头,说道:“我在苏州遇到表哥了。他也怪可怜的,原先娶了个河东狮,已经休掉了,还总是回来找他们晦气。” “所以呢,娶个贤妻是再重要不过的事了。”耶律赦笑着说。 晓霜脸上含笑点头,“你在夸我呢吧??” 说着大家都笑了。染成业笑道:“就你不知臊。” 晓霜吐了吐舌,呼噜噜大口吃面。得知家里境况一切正常,店铺运作也无异常,方才真正放心了。看来耶律沅并不曾来过这里。也许,他也并非只为玉水滴才来找阿赦吧? 晚上在屋子里,染晓霜趴在耶律赦身上,“阿赦,你说爹和拉姑……” “怎么啦?” “能不能成呀?” “大人间的事,难说。你别凑热闹,省得他们要是没那个意思,将来见面难免尴尬。” 晓霜点了点头,“也是。我就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我怎么觉得爹和拉姑能成呢?” “你就是个多事婆。”他笑道。“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就去管他们的。” “我的事情怎么管不过来了?”她笑眯眯地趴在他身上看他,“阿赦。” “嗯?”他柔柔望着她。 “我们以后,就在这里长长久久地过下去,过简单又快乐的生活。好么?” “自然。不然,我们大老远地跑江南来做什么呢?” 晓霜脸上的笑意更深。“你说……要生几个孩子呢?” 耶律赦蓦地一个翻身将她压住,“你七拐八弯的,是想……” 晓霜捶了他一下,“没正经!” 耶律赦的眸子温度骤亮,他俯下头欲吻她的唇。晓霜连忙用手挡住,“不行。” “为何?” 晓霜脸红扑扑的,“今天才发现,信期……过了十多日了还未来。” 耶律赦微愕,“有了?” “大概。”她呵呵笑。 耶律赦忙从她身上退下来,“傻丫头,过了这么多日都不知道,还去苏州玩!有个闪失怎么办?” “也是才想起来么。”她笑着搂住他的手臂,“你想要个闺女么?” “想。和你一样漂亮。有子有女,就凑成了个‘好’字!” 晓霜点了点头。 黑暗中绕动着温馨与甜蜜。他们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刻画着未来的美好画面。夜很安静,外面的星空,飘飘洋洋下起了镇江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细小的雪片飞扬,在这夜里却显得格外旖旎。幸福会延续,那些痛苦的都已经过去,生活必不会总为难他们,让他们总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未来的日子,晓霜相信,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全文完—— 这么久了,这篇文终于结束啦。看霸王文不留言的亲们,等飞樱的新书传上来,请一定支持支持哦。谢谢大家了。亲~~ ------------ 新书上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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