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貌似纯良的大尾巴狼 “又是男朋友、男朋友。上学的时候不让早恋，一工作就男朋友，男朋友，我上哪给你变个男朋友……”林陌冉趴在候机室咖啡厅的桌子上，边用笔在本子上瞎划拉，边喋喋不休地小声嘟囔。 她正等着飞往丹佛的班机。 一向讨厌出差的她这次是主动提出参与的，就是因为在家里年都过不好，走哪都被问“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七姑八大姨的天天张罗着让她去相亲；最后就连老妈也看不下去天天宅在家里的她，开始试探着催促：“单位里，没有好的啊？”……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街口王婶儿： “呀冉冉啊，还没结婚呐？有对象了吧？怎么样对象在哪工作啊？收入多少啊？呀！没男朋友呀，婶儿给你介绍一个吧？对方条件可好着呢！哎，哎，你别走啊这孩子……想好了给我信儿啊！” 于是她果断揽下了带着小兵儿们出去测试的差事，也不管什么假期不假期，还申请了自己提前两天去熟悉一下。 林陌冉在一家软件测试外包公司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公司规模不大，属于艰难创业时期，经常加班，出差繁多，过得比较辛苦。好在小有小的好处，充满了友爱跟人情味儿，作为唯一性别女的她也受了很多照顾。 撑过了艰辛的时期，现在公司已经小有规模，好歹算元老级员工的林陌冉老早就放话不再往外跑。 这次主动提出去出差，让大伙儿受宠若惊，况且林陌冉大学是从软件开发专业转到软件测试，算起来她不仅专业对口，还得算个半吊子“高级软件测试工程师”，老大满心欢喜批了丫报销旅游经费的条子，还特意给关照了头等舱。 一切都好，就除了她来早了。 今天早上，林陌冉迷瞪着眼趴在沙发上咂着豆浆，想着吃了午饭再出门。谁料还不到8点钟，谁谁家的什么什么婶儿就来串亲戚，“呀，这是陌冉啊，大姑娘了啊，长得真俊，我都认不出来了。男朋友在哪儿工作啊？”我！靠！ 林陌冉一脸黑线的蹿起来，连“呵呵”都没稀得给一个，跑进屋里敛了几件行李就装了箱走人。 结果冲动的后果就是，下午6点钟的飞机，现在还不到11点，她已经在候机室溜达了半天外加把中午饭都吃完了。 由于新年的假还没有放完，候机室里零星坐着的人寥寥可数。 杜夕城端着咖啡坐下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窗边百无聊赖的林陌冉。白皙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正握着一只笔恨恨地在本子上划拉着什么；桌角放着一个白瓷杯，她的登机牌就压在下面。 杜夕城的眼睛很好，轻易就看到了林陌冉的航班信息，瞄了一眼起飞的时间，杜夕城不禁莞尔，手轻轻一晃，送到嘴边的咖啡差点洒出来，忽然有点能体会林陌冉此刻愤恨的心情。 待他品着咖啡饶有兴趣地“看好戏”时，眼前的女孩却好像忽然兴奋起来，坐直身子，在本子上画着什么，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慢慢从严肃过渡到满脸笑容，最后竟然看着自己划拉过的本子笑的嘴角都合不拢…… 杜夕城看着有些傻乎乎的林陌冉，再也顾不上喝什么咖啡，只觉得那么明媚的笑容，照得整个候机室都暖洋洋的。 良久，杜夕城摇着头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居然像个高中生的自己，两三口喝掉了剩下的咖啡，走出候机室。 “前往丹佛的旅客请注意，您的航班正在登机……”林陌冉迷迷糊糊从桌子上醒来，恰巧就听见喇叭里正广播这段话，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大半，赶忙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随便往背包里一揽，急匆匆跑向登机口。隐约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慌乱之下也没顾上看。 此刻杜夕城正揉着太阳穴向这边走来，黑红相间的笔挺长风衣直到膝盖，但却丝毫不显拖沓，恰好的契合了他颀长的身形，衬得他愈发高大英俊…… 几个在检查登机牌的工作人员看到他，纷纷跟他点头打招呼，杜夕城笑着冲他们摆手，一边接着往更衣室走。 杜夕城是飞行员，两点钟他飞了一个短途往返。一向严谨的他照旧提前来到机场，喝了咖啡然后去准备室提取航线资料、跟乘务做必要交流，又提前做飞机飞行前检查，才开始他的飞行。 这会儿他刚飞回来，略显疲惫，正要换了衣服回家。 正走着，杜夕城一眼看到了几个登机口之外的林陌冉，好像正跟空姐交涉着什么。连杜夕城自己都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人已经站在了林陌冉跟前。 就听见林陌冉语无伦次地用可怜巴巴的语调解释：“……登机牌就夹在本子里了……本子忽然找不着了……可是真的有的……”越说越小声。 林陌冉默默地胡思乱想，自己醒来的时候就不早了，此时乘客们也大部分都早就上了飞机，再去补办登机牌肯定是来不及，都已经在机场待了近一天，这时候改签也太亏了，况且接机的人都打好了招呼……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林陌冉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就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说“怎么了？陌陌，你怎么还没上飞机？” 林陌冉循着声音抬头，就看到一个长相干净的男人正微笑着看自己。 一时间林陌冉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可是这个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即便是巧合也好吧，但是男人看上去没有丝毫恶意，而且好像是此刻唯一能帮自己的人…… “你该不会把登机牌给弄丢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杜夕城面不改色地明知故问，靠近林陌冉不易察觉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一只手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翻得乱七八糟的背包，边随手把林陌冉掏出的东西整理好，边对早就愣住的工作人员说：“这是我妹妹陌陌，平时就比较粗心，嘱咐多少次也不长记性……你们看我把她送过去行吗？她肯定是本人我可以担保，一会儿我立刻去给她补办登机牌，先让她上飞机，你们看行么？” 直到飞机起飞，林陌冉还觉得有点迷迷瞪瞪的。杜夕城亲自把她送到了座位上才离开，其间对每个遇上的空乘都不厌其烦的嘱咐，“这是我妹妹，麻烦多照顾一下”什么的。 上飞机前林陌冉跟他说谢谢，他只是笑，问她还记不记得座位号；当她尴尬着摇脑袋的时候，分明看到他嘴角上扬，一副我猜就是的得意神态，可是当她仔细去看时，他又是那副淡淡的微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更诡异的是，空乘问起座位的时候，他似乎只随便说了一个，居然真的空着。 “小姐您好，杜机长说您还没有吃晚餐，嘱咐我们提前给您送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一个漂亮的空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端着餐盘冲林陌冉微笑。 林陌冉先是纳了一闷儿，“肚击掌”？什么玩意儿？好在还没有脱口而出之前忽然反应过来，“哦…没有没有了，这样就足够了。谢谢你啊。”说着也呲着牙试图挤出八颗来回礼…… 空姐走后，林陌冉撕开盛粥的盒子，嚼着热乎乎的大米粒，想着： 刚才那人可真细心啊； 还是好人多啊； 啊原来他姓杜啊； 其实长得还挺帅的呢; 哎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字呢； 他怎么知道这个位子没人的啊； 难道头等舱这个位置通常空着； 不能吧，边上座位差不多都满着呀； 呀，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呢； 名字也不知道； 啊这粥味道真不错啊； 话说刚才的空姐真漂亮； 咦天这么早就黑了啊； 到丹佛，又是晚上，得少睡一会儿啊； 虽然不太好，但是一会儿还是得拜托空姐把包里的psp拿出来…… 想着想着就开始离题，想不明白的通通略过，很快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心真大） ------------ 第二章 。。散落的日记 北京时间2月5日18:20首都机场候机室咖啡厅 杜夕城送走林陌冉的航班，没急着到更衣室换衣服，反而转了方向迈着大步走向咖啡厅，咖啡厅的服务生大都认识他，正收拾桌子的一个小伙儿看见他很奇怪的招呼：“哎城哥，你怎么这会儿来了，今天不是飞过了吗？临时任务啊？” 杜夕城径直往窗边走，一眼发现林陌冉坐过的地方已经收拾过了，也没顾上回答，直接问：“石头，这张桌子谁收的？有没有看到什么落下的东西……” “有有有，”小伙听他这么问，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跑向吧台，“还说呢，这姑娘也真够粗线条的，登机牌都掉这儿了。我从椅子下面发现的时候一看，都过了登机的时间了，也不见人来找，就先放这儿了，正想等过会儿让人送到服务中心呢……” 同一时刻飞往丹佛的飞机上 “啊嚏——”林陌冉毫无征兆地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尼玛，谁在说我坏话！林陌冉用手指拨了拨鼻子算作安抚，边忿忿腹诽边收拾小桌板上狼藉一片的残骸。 在她的身边，受了杜夕城之托要“照顾”林陌冉的空姐早拿了托盘微笑着站在那里，“杜小姐，盒子交给我就好。您打喷嚏是不是觉得有点冷，需要给您加一条毯子吗？”语调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这让林陌冉忽然开始深深质疑自己的性别，也没注意空姐的称呼。 “嘿嘿，谢谢你啊。毯子就不用了，把psp帮我拿出来行不？”林陌冉有点怯怯地看着空姐，试探地问。 谁想空姐二话没说，打开行李架就将杜夕城帮忙放上去的背包拿了出来，还笑着跟林陌冉说：“长途航行时间的确不太好打发，杜小姐玩游戏不要离太近，保护好眼睛，需要打开阅读灯吗？” 林陌冉掏psp的手都僵住了，这都哪跟哪啊，不是应该说‘不好意思飞机上不可以使用电子设备’之类的吗；别离太近、保护眼睛是闹哪样啊；还有，“那个……其实我姓林哎。” 北京时间2月5日20：00杜夕城家中 林陌冉的本子摆在杜夕城的书桌上，旁边放着那张被遗弃了的登机牌的票根。杜夕城已经替她补办了手续，现在正看着眼前素净简约的本子犹豫，是打开呢？还是打开呢？要么还是打开吧？ 杜夕城把手放在本子的封面，正要翻开，却忽然又收回了手…… 杜夕城的内心独白： 小人A：这是别人的隐私我看了不好吧小人B：有什么好不好的她都丢在那儿了，说不定有人都看过了小人A：万一里面有什么重要的……小人B：本子无非就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看看无妨的小人A：不过我为什么非要看呢，难道我心理变态？小人B：什么心理变态！这是为了找她的联系方式好还给她！小人A：可是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的记事本丢了被人捡到……（这次还不等小人B反驳）小人A：（肯定地）嗯，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北京时间2月5日22：00飞往丹佛的飞机上 林陌冉已经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正在读第三份报纸，虽然白天睡了很久，无聊的旅程还是让她眼睛开始打架。更糟糕的是，虽然空姐早已又给她送了一张毛毯，她还是在不停地打喷嚏…… “没感冒啊也？”林陌冉纳闷儿地抽抽鼻子，有点儿委屈地嘟囔。听力极好的热情空姐已然拿了热水和两片感冒药微笑着走过来…… 同一时刻杜夕城家中 “哈哈哈哈”杜夕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缺心眼儿吧这……”（“阿嚏——”，闹哪样啊……林陌冉无力地叹息） 一个多小时前： 杜夕城翻开简洁美观的本子。 扉页的白纸上只在中间偏左的位置写了个英文名字‘Tracy’，“嗯。”杜夕城颇有赞许地点头，继续翻； 第二页是几条备忘，还算整齐有条理； 第三页是从哪本书抄下来的经典句子，字迹有些凌乱……嗯有风格吧算是； 第四页是一篇日记，字迹就已经“飞扬跋扈，狂乱不羁”，内容稍显“暴力狠毒”…... ‘尼玛！老大太过分了！一定是嫉妒我头发比丫多，哼，再剥削劳动力我就往丫生发水里加绝毛液！！’角落还画了一个光头的小人儿，表情狰狞，脑袋锃亮，一个箭头伸出来——‘坏心老大’。 杜夕城一页一页地翻了将近俩小时，整个本子里内容五花八门。随笔记的事项；晚8点档的电视剧名字；有感而发的经典名句；莫名其妙的吐槽；画风奇葩的涂鸦；甚至还有几条内容“深刻”的段子…… 最大的共同点是到处都体现着某二货傻兮兮的行事风格，把杜夕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捶桌子…… ‘刚才小辰子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去吃晚饭，我说吃什么呀，他说了一大堆我爱吃的，我说那我有时间~结果那没良心的居然说，“有时间那你加班帮我把这个软件测一下呗嘿嘿我去约个会”嘿毛线啊嘿就会欺负伦家这样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__<#’下面是一个小人低着头被好几个人训斥的样子，画的一个比一个简洁，训斥的人干脆就是一个圆圈加两条线，上书：大妈甲、大婶乙、阿姨丙…… 最晚的一页是今天在机场林陌冉写的“日记”： 大半页密密麻麻写满‘男朋友’三个字，字字虬劲有力，力透纸背…… 下面是：‘哎听说这次的客户boss是个金发碧眼大美女，高贵冷艳女神级，就要见女神想起来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呢。女神都长什么样儿….’ 然后大概是想画一画女神的样子。但是圆珠笔笔锋落下的时候常会多留下一块，她画的又比较小，“女神”的整张脸都很非主流，怎么说，就像被打了一顿……而林陌冉同学可能也对自己的画技很有自知之明，在边上引出了一条线，写：‘女神！你肿么了女神……’ 杜夕城看着“女神”大笑，想起林陌冉坐在咖啡厅对着自己这幅“大作”也笑得停不下来，眼睛都快弯成一条缝的样子…… “杜夕城！有点出息好吗！”回过神，杜夕城无奈敲了敲自己脑袋，合上本子躺到床上。“睡觉睡觉！” ------------ 第三章 表盘上的时差 到达丹佛国际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陌冉刚刚才在飞机上吃饱了早饭，但是到了丹佛刚刚那顿就成了晚饭。 林陌冉低头看了看左手腕上双时区的腕表，事先调好的丹佛时间指向了傍晚7：50。她拿了行李包走到出口，很快找到了接自己的牌子。 举着牌子的是个中年女人，看上去精明而妩媚，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肩膀。看到走过来的林陌冉，立刻笑着迎上前去，操着有点生疏的中文：“Hi，林小姐，公司派我来接你，我叫Jessica。你比照片上更可爱哦。” 林陌冉本来笑呵呵的，听到这儿脸色忽然尴尬了一下。 她深信不疑的一个说法：夸一个女性的时候形容词首先是“漂亮”、“美丽”；如果她不够漂亮，那么就赞美她“有气质”；如果她连有气质都算不上，那就跟她说“你很可爱”吧。 “谢谢，叫我Tracy吧。”林陌冉还是保持了礼貌，笑着对Jessica点头。 清晨，熹微的日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得房间里暖洋洋的。 林陌冉闭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手去摸放在床上另一侧的手机，然后放到眼前，北京时间已经过了晚上10点。 昨天一到房间林陌冉就撇了箱子瘫倒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瞌睡，后来挣扎了许久起来换了睡衣，迷迷瞪瞪连脸都没洗，更别提调什么时差。 林陌冉边调整了当地时差，边看着手机静音错过了的电话和短信。 总共3个未接来电，两通秦宋打来的，一通妈妈的；另外还有十好几条短信。 短信基本都是秦宋发的，内容从“冉冉到住的地方了没？”“陌冉？到了么”“应该到了啊怎么不回”“都俩小时了你丫不会丢了吧？”最后一条是“……懒货八成又睡着了吧醒了立刻电话！” 秦宋这个人，跟林陌冉绝对算得上青梅竹马，林陌冉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跟在秦宋的后面“阿宋哥哥”“阿宋哥哥”地喊，两个人做了整整12的校友，从来都是一同上学放学；直到大学才一个去学了法律、一个去学了计算机。 秦宋头脑聪明，也肯用功，大学就拿下律师证，给一间大企业兼职法律顾问；读研后又自己建了法律咨询的网站，常帮人打打官司赚外快；基本上林陌冉还在学校的象牙塔，人家就早已攒下了大金库。 毕业后秦宋又开始在一家薪酬很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不久买了房子还开上了事务所配的车，实乃父辈拿来教育的典范。 反观林陌冉，刚开始工作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的加班，三天两头出差外包测试，去国外还语言不通，没少吃苦。到后来一口流利的英语，勉强应付沟通的日语，林陌冉常感叹自己把上学时少受的罪全都补回来了。 即便如此，两个人的革命友谊依然坚实。本着‘先富帮后富’的原则，秦宋还常常像地主一样接济一下‘贫农’林陌冉。就是她手上那块不起眼却不便宜的双时区腕表，还是秦宋赏她的。 想到这儿，林陌冉不禁有些感慨队友的不离不弃……正要把电话拨回去，却看到了另外一条短信。 “你的登机牌补办等手续已经替你弄好了。另外，我找到了你丢失的笔记本，回来后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杜夕城。” 林陌冉心里没由来一阵猛跳，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下飞机就开始期待的，竟然是那个乐于助人的陌生男人能联系自己……等等，笔……记本？ 林陌冉一愣，心里暗叫不好，大脑还没缓冲好，手指已经点了短信发送：“你没看吧？” 等回过神来，马上开始后悔，发的什么啊，这不是怀疑人家乱动她人隐私吗？太没礼貌了……人家好心帮助自己，还帮自己找回了本子，自己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这么怀疑人家…… 刚从朋友家接回自己狗狗的杜夕城正在开门，看完手机里蹦出的短信，笑了笑把手机收进口袋，仍旧推门进去“毛毛来，进来了，回家了……” 林陌冉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看了好久，忐忑的心头慢慢平复下来，那边还是没有回复。到后来她也淡然许多，发都已经发出去了，改变不了，干脆回去再说吧。 这么想着林陌冉赶快给妈妈回了电话。无非是嘘寒问暖一阵儿，时间也不早了，林陌冉很快跟爸妈问了晚安，犹豫着是给秦宋打过去还是回个短信。 正编着短信，手机却震动起来，屏幕上正是秦宋的名字。 “喂——”林陌冉接起来。 “你丫可算接回电话，睡醒了啊？”秦宋大着嗓门吆喝。 “嗯醒了，手机静音，刚看到你那点儿短信，正给你回呢……” 秦宋打断她：“嘿你直接打电话能怎么着，你话费不是有报销么？” “不是，我那不是担心打扰你嘛，这个时间，秦老板的夜生活应该刚刚开始啊。”林陌冉笑嘻嘻地调侃。 秦宋长叹一口气，在那边无奈地揉着额角……“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是吧，我说多少遍我真从来没带过女人回家过夜……”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谁非说了。”林陌冉满口的敷衍。谁不知道秦宋从小桃花泛滥成灾，对付女孩子又特别有一套。这么多年，他认识的女生数量甚至比林陌冉认识的几倍都还要多。 “唉。”秦宋又是长叹一声，“这几天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确定哪天测完提前告诉我，我到时候去机场接你……”照例一点一点嘱咐。 “知道啦——”林陌冉赶紧打断他，“放心吧秦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丢不了的！挂了啊，拜拜~~” “哎你……靠，这臭丫头又挂我电话。”秦宋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回音，无可奈何按了挂机。 ------------ 第四章 礼物 礼物 谁的礼物 放下电话，林陌冉简单把行李挂起来，冲了个澡。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拎了钱包和手机出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 来之前稍微做了功课，有条“第十六大街”购物街长达1英里，很有特色，林陌冉早想好先逛好了这里就去逛“地铁站”，总之别人都说好的地方肯定错不了。 一下午的收获不可谓不丰富，林陌冉从赛百味买了晚餐出来时，手里已经拎了一大堆的战利品。 手机铃突然响起来。林陌冉有些急切地掏出来看，是Jessica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叹叹气，她有些失望，果然不是他。 边回复短信边想起昨天见面时Jessica热情的笑容。好像听说昨天是她弟弟的生日，不如去给他买个礼物。 发完短信一抬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家风格独特的小店。蓝色的色调与街上昏黄的路灯映衬着，简洁的木质招牌上就只写了一串法文。 不知不觉中，林陌冉已走到了店里。 这家店的独特原来在于灯光，明显区别于其他店面里的白炽灯，店里的灯罩是各种各样的蓝色，有点神秘的蓝色光芒，就充斥在店里暖暖的空气里。 这是一家工艺礼品店。 精致的杯盘、琳琅的挂串、青翠的绿植、四散的布偶、简洁的便签……店里的物品归类并不严格，很随意的铺摆开来；种类繁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没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重复。 林陌冉觉得这里不像一家卖东西的店面，倒像是一个布局温馨浪漫的房间。 “小姐，喜欢这条项链？” 林陌冉抬头，才发现刚才自己竟对着手里随意拿起的项链发起了呆。 正要解释，站在那里的年轻男人再次开口了：“小姐手里的项链寓意是‘平安’‘保护’。它的项坠是用平安树的树干切制打磨后，又镶嵌在陶瓷中的，弥漫着浓郁的木香，这一系列都是一个中国师傅的作品。” 想着“平安”这样的寓意，林陌冉心念一动，正要放下的手又抬起来。开飞机其实很高危吧。 这条项链整体是用棕色的线绳编的，上面隔三差五打着扣子一样的结，看上去蛮结实；项坠的部分是一个陶瓷的小瓶子，勾勒着蓝色的透雕，瓶子里面填充着平安木。 项链的边上还悬挂着条类似的，只是在瓶子的部分样式大小不一，正是各种陶瓷瓶子的样式。 稍显笨拙的灯笼瓶、亭亭玉立的观音瓶、雅致的柳叶瓶、吉祥‘福禄’的葫芦瓶……粗略一数都有二十来种，林陌冉根本叫不出名字。 “……‘平、安’么”林陌冉喃喃，有点鬼使神差地，选了一个画着黑色纹路的土黄色小瓶子让店员包起来。 盘腿坐在酒店床上的林陌冉咬着啃了一半的汉堡又开始发呆，面前摆着装项链的小木盒子。 电视里还放着娱乐节目，主持人激情洋溢地介绍着什么，可是林陌冉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已经开始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了这么个东西？ 她十分清楚的记得，听到“平安”寓意之后脑子里浮现的那张脸…… “嗷——”林陌冉扭曲地哀嚎了一嗓子，一脑袋扎在床上，“林陌冉你怎么了啊你想男人想疯了啊还是一个不回你短信的男人啊呜呜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到了中午。 林陌冉木然地站在镜子前，就看到一个邋遢到不行的女人顶着两只巨大的熊猫眼，对着自己眨了两眨。 又是“嗷——”地一声哀嚎，林陌冉赶紧跑到洗漱间伸出爪子捧起水往脸上撩。这是要疯了的节奏嘛>_< 重重的黑眼圈怎么也遮不掉，林陌冉有点心灰意冷。 索性也不遮了，林陌冉嘴里不停念叨着‘没事儿没事儿反正没人认识我’，拎起外套就下楼吃饭。 不巧，下电梯刚走到拐角，Jessica已经一脸惊喜地走过来，“Hi，Tracy!我正要打给你。”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电话。 林陌冉顿时心里一凉，简直想要转身就跑，早知道多少遮一下……“我知道一家……哦上帝，发生了什么？Tracy，昨天发生什么事么？你跟人打架了吗？”还不及阻止，Jessica已经叫起来。 “呃……没什么，只是昨天……嗯，熬夜看了个电影。”难道要说想男人想到失眠么== 原来Jessica是特意来当她的导游，“本来昨天就该带你去玩，结果遇到点小问题，今天上午才解决好，我就赶快过来，还担心你不在呢。”关心过林陌冉的睡眠后，Jessica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出酒店“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小饭馆，你肯定会喜欢的。” Jessica果然是个出色的导游。她带林陌冉去的地方不一定非常有名，却很有特色；而且她很熟悉这些街道，没有重复的路线，一下午游览了好几个地方。 林陌冉跟着Jessica玩儿的不亦乐乎，早就把昨天的那点儿烦心事儿抛之脑后，晚饭时还激动地跟Jessica八卦：“听说你们老板漂亮又能干，肯定大把人追她吧哈哈。” 两人聊的甚欢，简直相见恨晚，直到天黑才坐了车回去。 刚巧赶上酒店的大厅里一个年轻人正在弹一首很悠扬的钢琴曲，林陌冉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昨天那家店。 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墙上小黑板写着的那家店的英文名字。 原来法文“C'estlavie.”的意思是“这就是生活”。 生活里面有很多平淡、喜悦、幸福、欢快、兴奋；也会有失望、失落、难过、伤心。它的独特之处也许就在于，它难以捉摸，它让你猜不透。它给你欣喜若狂，也让你痛彻心扉。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一切都会发生、一切都在发生。 可是，Sothisislife. ------------ 第五章 因为有秦宋 “嗡嗡……嗡嗡……”手机震动。 林陌冉以为是闹钟，探出手按了两下。 安静了不过一分钟，却又震动起来。 林陌冉皱眉，举起手机眯着眼瞥了一眼，电话……也没看清是谁就接起来：“喂——” “林小姐么？我是杜夕城。” “……”林陌冉反应了一下，大脑有点放空。下一秒蹭地坐起来，“我是我是！” 电话那边好像轻轻笑了一下，继而认真地开口：“杜小姐，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啊？”林陌冉有点懵。 “是这样的，我那天在咖啡厅捡到一本记事本，为了找到失主就打开看了内容……后来才知道是林小姐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杜夕城说得诚恳而无辜。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再说你也是好心嘛。”林陌冉看不到杜夕城拼命忍着笑装严肃的嘴脸，只觉得从哪个角度讲杜夕城都善良又正直，自己怎么能小心眼儿的斤斤计较呢。 “可是……”杜夕城还要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啦，你帮我这么多，又帮我找到本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等回去我请你吃饭吧。”林陌冉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说。 “举手之劳而已，林小姐太客气了。”杜夕城客套地谦虚，左手早已暗暗握拳比了个“yes”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儿。 “哪有客气，你就别推辞了，我想请你吃饭想很久了！”林陌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电话那边似乎愣了一下。 林陌冉后知后觉地返过味儿来，刚刚她都说了什么啊……尼玛以后怎么见人，太丢脸了也>_<#林陌冉心里一急，也没等杜夕城再说话，啪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按挂了。 杜夕城还在犹豫怎么措辞，一听电话那边已经挂了。 不禁又笑出声来，杜夕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放下电话。 鸵鸟林陌冉从枕头上把埋着的脸抬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9点。 林陌冉赶紧爬起来开始拾捣自己，单位的同事应该已经到了，下午要正式开始工作。 连同林陌冉在内总共来了5个人，要测试正准备投放的一款应用软件。 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很快写好测试计划，大家就开始分工忙碌。测试的任务虽然枯燥冗长，但是女神boss意外地很好相处，和她沟通也顺带解决了很多问题。 一周之后，任务完美结束了。 从飞机场出口出来，林陌冉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正前方的秦宋。 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穿着套很正式的西装，左手插兜，右手臂挽着一件羽绒服，显然刚刚忙完工作的样子。 看到自己，立刻眯起他招牌式的桃花眼，微笑着走过来。 林陌冉有一点感动。 数不清多少次，无论什么天气什么日期、无论时间多早多晚，等在这里的，通常都是秦宋。 然而走到近前，秦宋的第一句话是：“冉冉这两天又吃胖了呀。” 刚酝酿起的那一点点小感情“唰”的熄灭，林陌冉狠狠白了秦宋一眼，也没跟他计较。指指身边的几个人：“这些是我同事，年前刚来不久，你还没见过。” “你们好。冉冉小孩子气又脾气臭，在公司给你们添麻烦啦。”秦宋换了表情，很认真地开口，顺手接过了林陌冉的大箱子。 “……”林陌冉噎住。卑鄙小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有，冉姐工作可细致了，从来不跟我们发脾气。”同事之一忽然说。嗯，都是跟老板他们发脾气。 林陌冉转过头赞许地看他一眼。 于是很快地，所有人都开始帮腔。 “就是啊，平时都是冉姐照顾我们。” “冉姐还经常帮我们修改测试报告！” “冉姐加班比我们多！” “冉姐给我们带好吃的……”…… “……”林陌冉：“嗯……低调。差不多就得了。”再说就假了。 “你是怕越说越没边儿吧。”秦宋笑着调侃：“你出了名的又懒又馋，加班就已经很难得了，还加的比别人多？至于吃的，你天天抢他们的我信。”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还是比较贴切，林陌冉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在一边继续狠狠瞪他。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忍着。生怕林陌冉一个恼羞成怒，以后恶意报复。 一行人开着（主要是秦宋）玩笑（主要是笑林陌冉）走到门口。 公司的司机胡师傅正靠着车跟一个出租车司机聊天，看见大家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小秦又来接陌冉啊。”胡师傅比林陌冉进公司还早，对没事儿就去公司溜达的秦宋已经很熟了。 秦宋笑笑，“是啊，我又要把她拐带跑啦。”一边细心地把手里的羽绒服披到林陌冉身上，“家里没有那边暖，小心着凉了。” “哈哈，现在这年轻人身子都娇贵。陌冉可要多注意身体啊，不然有人可要心疼了！”胡师傅边大笑着揶揄，边绕过去打开车门：“那我们可就先回去啦。” 林陌冉被胡师傅说得有点脸红，“赶快走吧省得您没事儿老瞎说。” 秦宋看了一眼满面绯红的林陌冉，又是很开心地眯起了他的桃花眼，跟胡师傅相视一笑，“胡师傅别理她，您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 就揽着林陌冉往停车场走过去。 停车场里，秦宋在一辆白色的SUV前停下来。 林陌冉疑惑地瞅他一眼：“你车呢？” 秦宋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问你话呢你车……你换车啦？”林陌冉奇道：“不对，肯定是别人的车你给开过来了。” “小爷我新入手的，怎么样，有派吧？”秦宋颇为得意地得瑟。“不过你能看出我换了车我还是很欣慰。” “==拜托，颜色都不一样好吧，我又不瞎。”林陌冉绕着车转了一圈。“不过怎么说换就换，我都没反应过来。” “谁指望你反应出什么啊。来吧上来感受一下，你不是老说那车黑不溜秋一看就像从单位偷的……这辆还满意否？”秦宋推着林陌冉的肩膀走到副驾驶，绅士地为她打开了门。 林陌冉笑着上了车，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往后一仰，很享受地闭上眼睛，然后开玩笑说：“这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 秦宋这时已经坐到驾驶的位置，闻言瞟了她一眼：“你穷人一枚不也照样在享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是因为我有你啊。”林陌冉随口说。 秦宋正俯身要给林陌冉系安全带，听到她这么说，忽然愣了一下。虽然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心里还是泛起了点点波澜。 “嗯，因为你有我。”秦宋半玩笑半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顺手把安全带扣紧。 “谢啦。”林陌冉发觉秦宋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也没睁眼，已经有点迷迷瞪瞪：“我又忘了系……困啦我要先睡一会，到了你叫我……” “好。” ------------ 第六章 家庭聚餐 1 周日。 明天起忙碌的生活又要开始按部就班，林陌冉开始整理两天前直接堆在柜子边上的大箱礼物。 又看到那件让她心情复杂的项链，现在还加上了那通让她颜面尽失的电话……林陌冉觉得自己有些无力，直接连着盒子一起塞到了衣柜的抽屉里，顺手上了锁。 紧接着把给家人和给同事的礼物分一分，“妈妈的方巾、皓然的潮帽、大林的墨镜、老爸的手玩、进贡老大的红酒、徐子辰儿的香水……咦？” 林陌冉盯着手上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阳光罐，在丹佛那家特色的礼品店买给Jessica弟弟的礼物。 “呼”，林陌冉懊恼地把额前的头发吹起两撮儿，连忙站起来找手机，幸好走之前跟Jessica互相留了地址。 黑色的屏幕按了几次都没反应，林陌冉这才发现，手机什么时候早已没电关了机。 插上电没一会儿，屏幕果然重新亮起来。可是还没等林陌冉翻备忘录，一条条未读已经弹出来。 除了老妈发信息要自己回家吃饭，剩下全部是自己那没什么耐心的闺蜜赵瑶发来的，最后一条的内容是： “很好，林陌冉，有骨气。从现在开始，你每拖一个小时联系我，就多欠我一顿饭。以上，赵瑶” 林陌冉手上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看了看时间，那条信息是昨晚8点，而现在……妈呀,10点半了！！ “喂——”赵瑶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林陌冉连忙谄媚的：“嗨~老佛爷，奴家回来了，您看奴婢何时去给您请安啊？” “混账东西！”赵瑶怒斥，“都什么时候了才请安！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佛爷吗？说！昨日跟哪个野汉子鬼混去了。” “……奴婢心里惦记的都是老佛爷啊，”惦记才怪。“天下的男宠都是老佛爷的，奴家怎敢背着老佛爷瞎勾搭呢。”好男人全是老子的，鸭子是你的。 “哼。”赵瑶不屑，“你这狗奴才，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啊呸！！林陌冉在心里咆哮着，嘴上还是极尽谄媚：“老佛爷说得对~” “行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瑶你够了啊……”这几个字儿林陌冉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老子也是有骨气的好吧。” “嘿你还敢顶嘴！再加10顿饭！” “……”骨气是神马，好吃吗？甜的还咸的？“老佛爷~奴婢家境也不富裕，您就饶了小的吧T-T……” “啧啧，得了说正事，”赵瑶嫌弃地：“下周同学会，你去不去？” “呃，怎么这么突然。” “上个星期的事儿了，你出差嘛，秦宋还没跟你说？” “……嗯，没说……可能是想说来着……”不过我睡着了。 “……”赵瑶默了两秒。“猪，肯定又睡得不省人事来着。” “阿瑶，”林陌冉难得地没理会赵瑶的讽刺。“你说我去不去？” 赵瑶听她这么问，也愣了愣。 “……冉冉，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林陌冉到家的时候才4点钟。 一推开门，就看到秦宋和老爸正坐在小桌上下象棋，表情颇为严肃认真。 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一般每周末林陌冉秦宋两家都是一起聚餐的。 所以林陌冉也并不怎么意外，只是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我回来啦’，就此噎在口中。轻手轻脚放了东西，就直接跑去厨房了。 秦宋抬头看了一眼。林陌冉弯曲的卷发散在脑后，已经很长，随着她走路缓缓地晃动。笑一笑，又把视线挪回棋上来。 老林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戳穿。 这么多年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知根知底，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四个家长倒也乐见其成。 厨房里，赵女士正在淘米，开着水浑然没发现女儿走进来，犹在大声地跟秦宋的妈妈聊着闲篇：“雅眉啊，你说我闺女她怎么就不急呢？这眼看着跟她一般大的都有小孩儿了，就那个她原来那同学，什么菲的，昨天我还看见她妈妈领着个小孩子……” 倒是站在里边择菜的何雅眉，一抬眼就看见了门边一脸黑线的林陌冉：“咳咳……丽丽啊，这话也不是这么说。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赵丽听见何雅眉居然没有附和自己，奇怪地抬头。却见何雅眉边说边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赵丽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过来，话锋一转：“嗯……对！他们小孩子的事儿他们自己……” “行了啊赵丽丽同志。”还没说完，靠在门边的林陌冉已经打断她，踱步走到她跟前。 “你这熊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赵丽见挽回不了，干脆冲着林陌冉瞪起眼。“妈妈这样还不是为你好么？你看那谁……” “打住吧您啊，齐菲哪有什么小孩儿，就不许人家妈妈领着别人家孩子啊。”林陌冉说着随手拿起一根洗好的黄瓜啃了一口。 “你净瞎说，那人家的孩子她领着干什么啊。” “您管人家呢。”林陌冉嘴里嚼着黄瓜，吐字都有些不清地嘟囔：“再说了我刚多大您就着急抱孙子。别老瞎惦记我，关心一下粮食和蔬菜不行么。” 何雅眉听了这句笑出声儿来，赵丽回过头嗔怪地看她一眼：“雅眉！你这不帮我说话你还跟着笑。” “好好，我不笑……丽丽啊，我可真是喜欢你闺女，从小到大就是‘开心果’。谁娶了她谁可走运了。” “哎~就是嘛，何姨说话最有道理了~”林陌冉哈巴狗一般凑过去跟着一起择菜。 “走运什么啊就这样儿的，要是我，白给我我都不愿意要。”赵丽有些忿忿地按下电饭煲的开关。 “哎哟您轻点儿，一会儿按坏了。那可不是您闺女，皮糙肉厚愈合能力强的，这经不住打击以后再罢工了。看您使什么蒸米饭。”林陌冉话里有话。 “嘿你这孩子！”赵丽气个够呛，上半句出来才发现后面接不上词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何雅眉掩着嘴笑，“丽丽你还不让我说，冉冉这幽默啊，多半就是遗传你，多好啊，我就盼着有这么一闺女。” “你就别夸她啦，瞧那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赵丽一听也笑了，语气平和了不少：“林陌冉还不赶紧去摆碗筷。” “喳！”林陌冉应了一声就跑出厨房。 ------------ 第七章 家庭聚餐 2 林陌冉摆完了碗筷，秦宋他们的棋还没下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的秦树正站在秦宋的身后指点江山，“哎你别走这个啊，这不就被吃了嘛！” “爸……”秦宋又一次回头看了秦老先生一眼。 “好好，我不说。你自己下，自己下……”秦树敷衍地答应着儿子，“哎！跳马啊……呵呵，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来，您坐下。您下！”秦宋干脆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我去帮我姨她们做饭去。” “这怎么……不用，你下吧……唉，那好吧。老林啊，看我这绝对杀你个片甲不留！” “……”秦宋无语地看了一眼他脸皮堪比城墙拐弯儿的爹，走开了。 “怎么不进去帮忙，躲在外面偷懒啊？”秦宋对着坐在餐桌旁发愣的林陌冉拍拍手。 “嗯？”林陌冉回过神儿来，“哦，她们不用我。我妈还总嫌弃我，说我在里面给她们添乱，所以把我给轰出来了。”林陌冉撅撅嘴。 秦宋看着她的样子轻轻笑起来，拉开椅子在她另一边坐下了。 “你笑什么？显摆你牙白啊。” “呵呵，不敢，哪有你白。”秦宋把身子往后一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依旧看着林陌冉：“只是觉得你撅嘴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什么‘可爱’！都说了要说‘美丽’、‘美丽’！” “噗。我刚还觉得我爸脸皮厚，谁想脸皮更厚的在这儿呢。” “哪里哪里，我跟秦大大一比那才哪到哪啊。”林陌冉摆手：“哎，话说今天你怎么有空来，去接我不是耽误了好多工作吗，不用加班？” “以前周末多热闹，现在不是你不回来就是我来不了，都没气氛啊，所以我就提前回来过周末了。” 林陌冉点点头。 “又要发呆。想什么呢。”秦宋把手在林陌冉眼前晃晃：“该不会还惦记那同学会吧？” 林陌冉看着秦宋。 “……还真……”秦宋无奈地叹口气。“我就知道你最没出息。” “……什么啊会不会说话。” “别瞎想了，这么点儿事，到时候有我呢你瞎担心什么。”秦宋站起来，拍了拍林陌冉的脑袋。 “哦。”林陌冉有点可怜巴巴地点头。“你可一定要来。” “知道了。去厨房帮忙。” “哦。” 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散发着香气的各种菜色。 林陌冉挨个给大家倒好了红酒，“来来，咱们先干一杯吧，敬这么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 “怎么说话呢，要敬也得敬做饭的人啊。”老林笑着朝林陌冉挤挤眼。 林陌冉赶紧识相地：“没错！敬我伟大的何姨还有我伟大的妈！” “哼，臭丫头改口倒快。”赵丽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洋溢着掩不住的笑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冉冉你可得多吃点，你不知道这几天，你妈妈净念叨你了，一说这周该回来了，早好几天就买了好多菜……”何雅眉坐在林陌冉的边上，边往她碗里夹了好多菜边说。 林陌冉眼睛里有点酸。 再怎么说，最疼自己的还是妈妈，哪怕是催自己找男朋友，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大概遗传了赵丽的倔吧，林陌冉嘴上就是不肯服软，“那么早买不就不新鲜了吗，赵女士这点可没打算好啊。” “你这孩子！”何雅眉笑着一把拍上林陌冉的脑门儿。 “我打算再不好不也比你强……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赵丽不屑地。 “……您不是已经计较了么。” “……别贫了啊，一会儿我真生气了。” “……” 秦宋本来好笑地听着，这时适时地插话：“姨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那个菜啊，其实放两天更有家的味道。” 林陌冉一脸诧异地转过头盯着他。 另一边赵丽已经满意而欣慰地点头，几乎要赞不绝口：“我看啊还就是宋宋最懂事，从小就这么体贴会说话……” 林陌冉敢怒不敢言，只能忿忿地瞪着秦宋，‘能不能更虚伪！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吧！！’ 秦宋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拿起桌下的饮料给林陌冉空了的杯子倒上：“冉冉酒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林陌冉眼睛瞪得更大了，悠悠地对着刚好挡住其他人视线的秦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无耻。” 秦宋笑意更浓，也无声回应：“学着点。” “哼。”林陌冉颇为不屑地一甩头。 晚饭过后，照例是老林和秦家爷俩去洗碗。 林陌冉翻腾出带回来的背包给大家分礼物，难得很耐心地指着化妆品包装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洋文，给妈妈和何姨翻译怎么用。 洗好碗出来的老林一眼看到了茶几上搁着的手玩，得意洋洋地回身跟秦树显摆：“看着没有，我就说我闺女肯定给我寻么这东西。” 秦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摊开右手：“冉丫头，秦大大的呢？” 林陌冉头都没抬，随手往门口一指，“那一袋子吃的都是你的。太重我直接寄回来，今天刚拿的，都没拆呢。” 秦树喜滋滋地瞅了老林一眼，蹦跶着就去翻门口的包裹。还不时：“哎呀我就喜欢吃这个。”“冉冉太贴心啦。”“有些人啊，还显摆什么，就几个破玩意儿……” “……”屋子里除了秦树以外的所有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安静了，然后默契地开始聊些别的。 等到聊得差不多，时间已经过了9点。 林陌冉说明天不想早起，干脆还是回公寓。 这个时间已经不太好打车，秦宋说就只在开头喝了那么一两口酒，也还是跟何雅眉她们保证了好多遍才被获准开车。 叮嘱了半天开慢点、注意安全，又目送着他们的车开出小区，赵丽才对着何雅眉开口：“其实啊，冉冉跟着秦宋在一块儿我最放心，这孩子从小就稳重……” “我跟老秦也总想着这俩孩子能走到一起多好，”何雅眉叹了口气，“哎，你发现没，我看我儿子一直就挺喜欢冉冉的，可是冉冉好像对他根本没意思啊……” “行了也别瞎八卦了，孩子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心里有数。”秦树嘴里还吃着一包果干，率先就往楼上走去。 “嗯。这次老秦的态度是对的，我看你们也别瞎操心，顺其自然吧。”老林说着也往回走：“走吧快上去吧，外面还真不暖和。” “老林你看你就净说废话，那外面都暖和了家里还装暖气做什么。” 另一边，林陌冉坐在车上，“阿宋，老实说，你喝了多少，真两口？” “嗯。”秦宋煞有介事地点头。 “嘁，我才不信呢。赶快老实招来。” “嗯。其实是三口” “……” “横竖你都上了车了，我喝多少你还能怎么样。” “…………” “哎我的礼物呢？” “没带。你说请我吃好的不是也还没请。” “是你自己不成气候睡过去怪谁呢。” 林陌冉转过头盯着秦宋看。 “……好吧。怪我。改天补回来。” 林陌冉满意地又把头转回去。 ------------ 第八章 又见杜夕城 林陌冉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特意孝敬老大的红酒掏出来，剩下的箱子里每件礼物都贴了便利贴，徐子辰不用鼓励就已经屁颠儿一边翻一边发。 林陌冉抱着精心包装的红酒，跑到老大办公室门前，满脸谄媚地敲门。“老大！我回来啦！” “你周五就tm该回来了。滚进来。” 林陌冉自知理亏，也不恼，屁颠儿屁颠儿就溜达进了办公室，然后随意地把门一甩。 办公桌前的胡阳看着“砰”地撞上的门，“嘶——”地一抽嘴角，斜着眼睨林陌冉。 其实吧，林陌冉为什么这么不拿老板当回事儿呢？主要还是因为老板是她大学时候的学长。 彼时林陌冉大一，胡阳已经大三。 林陌冉去散打社面试的时候正赶上胡阳坐镇，胡阳看到这么个小丫头还混散打社，开了句玩笑：“谁把家属带来了这是。” 林陌冉恰巧前两天弄丢了钱包，正愁没处撒气，也不管什么开玩笑，扑上去就是一拳，没什么准备的胡阳就那么被她打得生生退后了一步…… 所谓不打不相识吧，一架过后，林陌冉胡阳已经开始称兄道弟；等聊过了发现两个人居然一个系的，更是自然地更亲近些，林陌冉后来很多作业还是胡阳友情赞助的…… 于是林陌冉咧着嘴，献宝似的捧着手上的红酒蹿到办公桌前：“老大~~这是伦家特意买给你的！！” 自从她进来就对她一脸厌弃的胡阳瞥了眼红酒，表情并没有因此稍微放晴一丁点，“少墨迹赶紧拿出来吧。” 林陌冉瞬间挤出一个更大的笑脸，傻兮兮地呲着大板牙，一边把红酒往桌上随便一撂，一边从衣服各个兜里掏出五颜六色的——*条子。 倒真的不是胡阳不好相处，胡阳其实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对林陌冉的专业能力也是十分肯定的。但是你看，跟这样一个神经跳线又没什么出息的下属在一起呆久了，依然保持正常的才有问题吧。 虽然两个人关系很铁，但是胡阳对林陌冉最直接的评价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吧，我这人，见着怂人就压不住火儿。’ 胡阳暗暗翻了个白眼，“得，你直接财务部报去吧…....算了，还是别耽误人家正常工作，你直接说多少钱，我给你开条。”没辙地打开抽屉掏出支票本。 林陌冉愣了一下，敛起几张*瞅了瞅：“这不科学吧老大……” 胡阳正要拿钢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林陌冉。 林陌冉眉毛一抽…… “高数都是作弊过的吧！”胡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冲着不争气的林陌冉恶狠狠瞪了两眼。 “胡……”于是杜夕城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被所有人（好吧不包括林陌冉）称赞脾气好的胡阳一脸怒气地痛斥着面前可怜兮兮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林陌冉…… 僵持中，一只雪白的萨摩悠悠地从杜夕城的身后踱进来，脖子上不算长的狗绳儿垂在地上，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主人的手。迈着小碎步，一边嗅一边四处张望，径直就拱到了林陌冉脚下。 林陌冉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怯生生犯了错似的转为惊喜异常，蹲下来跟软软的大狗狗亲热地蹭来蹭去…… 一旁的胡阳无可奈何地摊开右手捂了捂脸……“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杜夕城还不及回答，跟狗狗蹭得心花怒放的林陌冉忽然抬起头来问：“它叫什么啊？” 这一抬头不要紧，林陌冉这才发现进来的这个人她认识。或者说，不止认识…… 杜夕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认出了林陌冉，此时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毛毛。” “哎？”林陌冉有些愣愣地突出一个好笑的单音节。 没等杜夕城再解释，一边的胡阳走过来，“不用管她，她反射弧忒长，跟她说话累死你。” “哥，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杜夕城挑挑眉，唇角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胡阳撇撇嘴，不置可否。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给杜夕城，“别光站着啊。” 林陌冉此时默默地用她容量十分有限的大脑转来转去，一个诧异心里想的就脱口而出：“哥？胡阳是你哥？” 她这一嗓门儿把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胡阳正捧着水杯要喝，就此一口水噎在了当中……“咳…咳……咳咳……” “没事吧？”杜夕城赶紧拍着胡阳的背给他顺气儿。 胡阳摆摆手，“没事儿大男人哪那么娇贵了……就是这人吧，不顺的时候，咳，喝凉水都塞牙缝儿。”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陌冉。 林陌冉依旧蹲在那儿，一手无意识地摩挲萨摩柔顺的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发的两个人。 “不是亲哥哥吧？”林陌冉看着两个人，一脸的怀疑。 “……”杜夕城没说话。 “如假包换！”胡阳没好气地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 “啊？”林陌冉朝后仰了仰，更认真地看了看：“哦！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什么同父异母、同母异父之类的对不对？” “……”杜夕城有点佩服她的直白了。 “同个屁！我们哥俩就一个亲爹一个亲妈！” “可是你俩……”林陌冉扬起头看着天花板：“胡阳、杜、夕城……不对啊，你们名字不一样就算了，明明姓都不一样嘛。” “是谁告诉你亲兄弟就必须一个姓儿了？”胡阳又端起水杯，确定林陌冉不准备再语出惊人，才放心地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大家都那么告诉我的啊……”这次林陌冉的声音小小的，有点底气不足。 “哥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的。”杜夕城解释。 “啊？为什么啊？你们爸妈……” “闭嘴！我们爸妈感情好着呢！”胡阳不等她说出口就打断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离异’啊……”林陌冉挠挠头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陌冉默了，半晌喃喃：“可是真的长得一点都不像嘛。” “你丫眼睛长脑瓜顶上了吧。”胡阳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把林陌冉掏出来的那堆*往茶几上一撇，“自己一边儿算去，算不出来问夕城，他从小数学好。纸在打印机下面。” 林陌冉只好攥了笔趴到了茶几边上，毛毛本来窝在林陌冉的脚边，这会儿也跟着蹭到茶几边上，对着跟它差不多高的茶几嗅了几下，又懒懒地靠着林陌冉一趴，百无聊赖地转着眼珠。 ------------ 第九章 是爱情吧 “对了哥，我下午临时任务，后天回来，毛毛还得去你家玩儿两天。我是去你家结果忘带钥匙了，就直接过来一趟。”杜夕城指指地上那只都快忘了主人是谁的狗狗。 “哦，这样。幸好这楼上有几间公寓，要不毛毛这么大一只，藏着都上不来。”胡阳笑笑。 毛毛的身边林陌冉还在抓耳挠腮，“这个…加上这个……唔……还有这个……”一边往纸上写一边用手指在手机的计算器上戳啊戳。 胡阳看得憋气，干脆把头一低，开始看文件。 杜夕城插着兜走过去，站到林陌冉的身边，随意看了看：“1327。” “嗯？”林陌冉仰起头看他。 “你手里这几张，加起来得1327。” “哎……”林陌冉在手机上戳下‘等于’，赫然四个数字，果然就是‘1327’。 杜夕城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抽出林陌还攥在手里的笔，在林陌冉勾得乱七八糟的纸上找了一个角落，对照着*刷刷地运算起来…... 林陌冉有点懵。 刚才杜夕城拿走笔的样子，像极了上次在机场接过她手中的背包，都那么自然而然，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好了。”杜夕城把算好的金额递给林陌冉。 林陌冉犹在发愣。半晌才开口：“那个……我的本子……” 杜夕城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起这个，沉默了一下才笑道：“……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 胡阳抬头看了杜夕城一眼，皱皱眉。 他刚刚就发现他们应该是早先就认识的，而且杜夕城今天未免太‘热情’了些，笑容一直就挂在脸上，连林陌冉那么白痴的问题也耐心的解释，特意帮她算好了那么无聊的账单……甚至，刚刚还说出什么让她请吃饭的话。 杜夕城应该最讨厌那些没有意义还要应付的事情。 林陌冉听杜夕城那么说，倒是猛地想起了那通电话，脸上马上就红了一片……还是她自己说的‘我想请你吃饭想很久了！’ 杜夕城看着满面潮红的林陌冉，也不再难为她，边站起来把算好的*递到胡阳桌上，边说：“我开玩笑的。不过没想到会见到你，等出完任务我尽快给你送来吧。” “啊…不，不是都说好了嘛。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我请你吃饭。”林陌冉跟着站起来。 杜夕城嘴角不动声色咧了两下，才又开口：“嗯，那就麻烦你了，到时候我打给你。” “好的好的。”林陌冉快走了两步从一直沉默着的胡阳手里拽走签好了的支票。“谢谢老大。那我先出去了啊拜拜。”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转身对杜夕城说了句：“多谢你啦。”才拉开了门。 不知何时起了身的毛毛跟在她身后，摇摇毛茸茸的尾巴，亦步亦趋。要不是杜夕城唤了一声，差点让心不在焉的林陌冉一掌给夹在门上。 当然，唤了一声儿也没有太好的结果。 林陌冉径直把门一甩，头都没回，可怜毛毛听见动静一回头。 “咚——” 鼻子磕门上了。 杜夕城走过去揉揉毛毛的鼻子算是安抚，一回头发现胡阳还是朝着门口的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 “哥。” “嗯？”胡阳回过神儿来。 “……你走神儿了。想什么呢？”杜夕城牵起毛毛坐到沙发那儿。 “哈哈。我能想什么。”胡阳爽朗地一笑。 “哥……我没回来之前，”杜夕城顿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你提到过一个女孩子。” 胡阳愣了一愣。 良久，才又哈哈笑着开口：“我都快忘了……对，就是林陌冉。” 杜夕城早先就出国留学，完成他的飞行员学业。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每周都跟胡阳互通E-mail，两人一般都是分享一下生活，讨论讨论喜欢的球队，直到胡阳有一次笑嘻嘻说起一个女孩子。 那一次正是胡阳跟林陌冉认识的那一天。 后来胡阳提起那个女孩的频率越来越高，虽然大多数都是气急败坏的口气，但是连胡阳自己都发现，对别人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自己，也只有对着林陌冉就发不完的脾气。 “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有点儿喜欢她。虽然总觉得看不顺眼，但是看着她犯愣的样子，教训她，也不过气她不会照顾自己罢了……”胡阳摊摊手，“还好已经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要是真的在一起我可能早就气死了。有些人，注定只能是朋友吧。” “这么轻易？”杜夕城挑眉。 “嗯……其实不太轻易。可是自从有次情人节给她买了盒巧克力，她就开始躲着我，不躲的时候就是没完没了给我介绍女朋友……后来我也就识趣地想开喽，可能她对我来说更像是另一个弟弟吧，总想照顾她。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这根儿草也不怎么‘芳’。” “倒是你啊，看你对她这态度，咱哥俩不会审美都这么畸形吧？”没等杜夕城开口，胡阳又打趣道。 杜夕城摊摊手：“大概就是都畸形了呗。” “不是吧！哎你俩是怎么勾搭上的？” 杜夕城神色不善地看了胡阳一眼。 “哦哦哦，怎么认识的？不，怎么邂逅的？” “她上飞机，登机牌丢了，我帮了个忙。”杜夕城口气淡淡的。 “……这么多管闲事。”胡阳撇嘴。 杜夕城又看了他一眼。 “呃，好好好，是乐于助人、英雄救美行了吧！” 杜夕城低头抓毛毛的痒痒。 “唉——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林陌冉那样的……”胡阳满口的惋惜之情。 “……？” “她其实很生猛的。王侃你知道吧？就我们散打社最轴实那个，让她一脚就踹翻了。” “……” “你以后要是娶了她可得小心点儿，家暴不可怕，谋杀亲夫可就不好玩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弟弟……” “……” “不过你喜欢上女生我还是挺欣慰的。这么多年就不爱跟女生说话，还总是爱跟着我，我还担心你有恋兄情结。” “艹。”杜夕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 “钥匙！” 接住胡阳扔过来的钥匙，杜夕城一手牵着毛毛，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办公室。 ------------ 第十章 夕阳的礼物 杜夕城推门出来的时候，林陌冉正兴致勃勃跟一个小姑娘讨论着什么，边说还边用两只胳膊在空中比划，把桌面上的纸都划拉到地上。 杜夕城走过去，弯腰拣起掉下的纸搁到林陌冉桌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林陌冉吓了一跳，没说完的话差点咬了舌头，“说得就…呃，是……”沿着手指向上看去，这才发现杜夕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杜夕城看着她惊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道迷人的微笑：“那我就先走了，改天见。” “呃…慢走啊。再见。” 杜夕城的身影刚转出拐角，林陌冉犹在愣神，身边的小姑娘已经开始使劲地摇着她的肩膀：“冉姐！！太帅了！笑起来怎么那么迷人！他是谁啊你们很熟吗？冉姐！介绍我们认识好不好~~你有他联系方式么赶快给我一个！长得太帅了！” “呃呃呃呃呃有话呃呃好呃好呃呃说呃呃呃。”林陌冉被摇晃的头昏脑胀，说话都不清楚，“别呃太呃呃呃激动呃呃呃。”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啊，对不起啊冉姐，我太兴奋了。”说着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另一边，杜夕城刚走到楼下，就接到了胡阳的短信：“其实林陌冉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儿。喜欢就好好把握，哥帮你制造机会。” 杜夕城抬起头往胡阳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16楼的距离，并不能看清什么。 但杜夕城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笑了笑。 其实林陌冉说得不错，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一样。长得都不像，又怎么会是亲兄弟。 杜夕城是在医院被捡到的。 那一年他5岁，家中除了自己还有4个孩子，他排行老三。 直到最小的双胞胎弟妹分别被送走，杜夕城渐渐懂得，贫穷的父母根本负担不起5个孩子的负重。即便只剩下3个，他们依旧过得节衣缩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严苛的生活条件之下，他终于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 母亲抱着他到城里看病，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眼泪不停地从红红的眼圈里头流出来，小小的杜夕城费力地伸起手去擦母亲的眼泪：“妈妈，我不疼，你别哭。” 母亲的眼泪却忽然掉得更凶，起身把杜夕城从身上抱下来，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两块被汗浸湿的有些粘稠的糖果，蹲在他面前跟他说：“小成，你在这儿等着妈妈，等糖果吃完了，妈妈就回来了……” 杜夕城乖巧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着，手上紧紧攥着那两块糖果。脑袋不知不觉越来越沉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家人围靠在小小的炭火盆前说笑，他掏出两块糖果，弟弟妹妹惊喜地欢呼…… 梦醒了。 一个比他稍大一点的男孩儿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到他醒来，立刻兴奋地跳起来叫“睁眼了睁眼了！爸爸你快来，他睁开眼了。”全然不顾及还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左手，兴奋地张牙舞爪。 那个男孩儿就是胡阳。 胡阳的爸爸胡国强是军人，妈妈杜玥是医生。 8岁大的小男孩儿正是调皮的年纪，闲不住的胡阳爬树摔伤了胳膊。 等到都给他打上了石膏，他也还是要在医院里上下乱窜。 3楼、2楼、1楼……快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追着跑的小护士也赶紧松了口气。 ——“阿姨，这个小弟弟怎么睡在凳子上啊？” “你好，我叫胡阳，你可以叫我‘阳阳’，你叫什么名字？”胡阳郑重其事地对着靠坐在病床上的杜夕城伸出右手。 病床上的杜夕城迟疑地看着他，没有伸出手，隔了很久才喃喃开口：“小成。” 在杜玥夫妇的精心照料下，杜夕城慢慢恢复了健康。 可是原本该活泼调皮的小男孩，却越来越沉默，有时别人说话也不理，常常就望着病房里那张小小的窗户，一呆便是好几个小时。 小胡阳还是每天都要跑来，缠着杜夕城东拉西扯说上好久。 性子顽皮的他不再翻天覆地地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整日陪在杜夕城的身边，搬来以前从不舍得别人碰的大箱玩具，给杜夕城讲爸爸讲过的童话故事，把护士阿姨嘱咐过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给杜夕城听…… 即便杜夕城并不理他。 杜夕城每天脑海中就只有挥之不去的那一天的场景。母亲哭得红肿的眼睛，两块被汗浸湿的糖果，一直一直也没有母亲身影的回廊…… 杜夕城病好后，胡国强和杜玥将他接到了自己家中，一边照顾他一边努力寻找他的父母。 但是终究没有找到。 眼看着只能把杜夕城送去孤儿院，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不止胡阳，夫妻俩也都很舍不得。并且小小的杜夕城其实独立又坚强，从来都不愿意多麻烦别人，待人疏离却保持礼貌，他们不愿意这么小的孩子就生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尽管杜夕城仍旧不爱说话，也渐渐开朗起来，也许家里再多一个人，没什么不好。 于是那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家庭会议”。胡阳挺直了小小的身板儿正襟危坐，杜夕城坐在胡阳的身旁，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当杜玥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的时候，杜夕城猛地抬头，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小成，我跟阿姨翻了好久的字典，哥哥是早上出生的，所以叫胡‘阳’，小成却是在傍晚，‘夕’阳送给我们的最美丽的礼物，所以以后小成就叫‘夕城’好不好？” “嗯。”最美丽的礼物。 “耶——”杜夕城才点了头，兴奋的胡阳已经绷不住，蹿起来激动地叫，“耶！我有弟弟了！夕城！胡夕城！耶！” “什么‘胡夕城’。是‘杜夕城’！多好听~”杜玥打断兴奋的儿子，一脸笑容地蹲下来拥抱杜夕城。 杜夕城。 杜夕城。 杜夕城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次。 后面的生活，是一家四口的生活。 重新粉刷的房间；上下床的双人床；崭新的小书桌；漂亮的新衣服；小哥俩儿一模一样的文具。 还有护着杜夕城时，样子像是一只小母鸡胡阳。 刮风下雨从来都是挡在弟弟的前面；对每个人介绍都说杜夕城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有小朋友笑话杜夕城是捡来的，第一个冲上去，见一个打一个，捅了不少娄子…… 即便石头捂久了也会有温度吧。 小小的胡阳说：“只要有哥哥在，以后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许欺负你。” 更何况那个举起小小的手给母亲擦眼泪的杜夕城，从来就不是一颗石头。 想起那句幼稚又天真的话，杜夕城想笑，却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于是他转过身，伸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随意朝后挥了挥。 他知道胡阳能看到。 ------------ 第十一章 躲不掉的同学会 “啥？你来不了了……你逗呢哥……”林陌冉抱着大衣蹲在楼梯拐角，拿着电话欲哭无泪。 秦宋抱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冉冉，我错了啊可是我这会儿真走不开啊……哎！就来！冉冉先不说了，委托人到了。你进去就找赵瑶，没关系的不要瞎想。我结束了马上赶过去，好不好？” “……”林陌冉倒是想说不好，可是，“哎呀知道了，好啦你去忙吧。我会看着办的。” 林陌冉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四下张望，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往门口溜达。 其实林陌冉所谓的‘看着办’，就是开溜。 “林小姐。” 林陌冉吓了一跳，一回头，居然是杜夕城。 “啊，又碰到你。” 杜夕城莞尔：“林小姐也是约了朋友？” 他早些时候就看到林陌冉推门进来，正要打招呼，却见林陌冉攥着电话窝在了楼梯拐角；等到打完了，没上楼反而蹑手蹑脚往门口跑。 “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啊，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得先走了，改天再聊啊……”林陌冉说着就又要往外跑。 “林陌冉！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然而还没容林陌冉迈开步子，一只手已经拍在她肩上：“赶快上楼啊……咦，这位是？”刘景好奇地看着林陌冉面前的男人。 从听到刘景声音的那一刻，林陌冉的脸就已经深深地拉下来……此时也只能无力地给她们介绍：“刘景，高中班长；杜夕城，我……朋友。” “哦~~是‘朋友’呀。”刘景笑得一脸‘你不用说，我懂得’的暧昧，“既然是‘朋友’那一起上去坐坐嘛，都是一帮老同学，没什么的。赶快上来哟。” 说着就率先转身跑上楼，经过楼梯拐角还看着他们‘嘿嘿嘿’不怀好意地笑。 林陌冉满脸黑线地叹气：“她就那样儿，你不用往心里去。” 杜夕城没所谓地耸耸肩。 “就说不是说话的时候……果然，唉——我先上去了，再见。”林陌冉悻悻地往楼梯走，一脸的忧伤。 “看起来我给你添了个大麻烦。”杜夕城边说边跟上去。 “唉——”林陌冉又是一叹，“没关系啦……” 等到上了楼梯，杜夕城还跟在林陌冉的身边，林陌冉有些奇怪：“你也上楼啊？” “我得跟上去对我惹得大麻烦负责啊。再说，你们班长刚才都邀请我了，不去多不好。”杜夕城笑笑，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 林陌冉被那么温暖的笑容弄得愣住，拒绝的话一时没说出口，已经快要走到门口。 “要相信我。”杜夕城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口。 相信什么呢？ 还等不及问出口，坐在门口的刘景已经站起身迎出来，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家属来啦，快快，这边坐……” 林陌冉低着头，简直想把脑袋埋进地底，刚才来不及考虑，这会儿才意识到，她又在杜夕城面前丢尽了脸…… 杜夕城听着刘景那句‘家属’，面不改色，对着桌上的人礼貌地点头，“你们好，我是杜夕城。”边说着拉开稍微靠里的椅子，对着还低头杵在门口的林陌冉：“陌陌坐这里吧，门口上菜不方便。” 林陌冉微窘地走进来，脸上有点烫。将手中的大衣放到椅子上，正要坐下，却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 下一秒，已经不顾一切地转身快步走出去，靠着墙，脸上面无表情地强装镇定。 杜夕城跟出来，“还好么？” “嗯。”林陌冉有点机械地点头，“我去下洗手间。” 杜夕城看着林陌冉走到走廊的拐角才转身进屋，刘景忙问林陌冉怎么了。 “没事儿，中午可能有点吃坏肚子不舒服。”杜夕城替林陌冉打着圆场儿坐下来，“咱们先吃吧别等她了。” 林陌冉转过拐角没有去洗手间，靠在墙边缓缓蹲了下来。 刚刚她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对面的梁夏舟。 本来是做好了准备的。 好几次的聚会都不敢出现，就是害怕有人会说起梁夏舟；害怕有人问她关于梁夏舟的事情；害怕提及有梁夏舟的回忆……已经准备好了应付这些可能。但是好几年杳无音讯的梁夏舟，回来了。 林陌冉犹豫了好久，掏出手机给杜夕城发信息：“我不想回去了。” 杜夕城正被刘景一帮人起哄说怎么‘追’到的林陌冉，看到短信，又是礼貌地先道了歉：“抱歉，我去看下陌陌，这么久我不太放心。” 从一阵暧昧或嫉妒的呼声中脱身，杜夕城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刚过拐角，却一眼看见林陌冉抱着膝盖蹲在那，头埋在臂弯，缩成小小的一团。 杜夕城俯身把她扶起来。 林陌冉就着那力道木然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无助。 杜夕城看着，觉得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怎么了？” 良久，林陌冉才扁扁嘴开口：“我看到他了。” 话音未落，一滴眼泪刷就掉下来，像是演员在拍一场哭戏。 杜夕城没有说话。 用手指轻轻抹掉了林陌冉脸上的泪痕。 “本来总觉得，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早就不在乎了。” “可以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说起他，可以说他女朋友很漂亮这样的话。” “有时候想当初怎么那么犯傻呢。幸好已经过去了。”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眼，忽然觉得难受死了，这里疼得不得了。” 林陌冉指指心口的位置，像个喝多了的醉鬼，语无伦次地唠叨。迷离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没看到此刻杜夕城脸上复杂的神色。 杜夕城想起，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特意往林陌冉之前正对的方向看到的那个人。 灰色的毛衣套在白衬衫外面，金属材质的黑框眼镜，头发梳地一丝不苟。 杜夕城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地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碰在一起。那人端着酒杯的手朝着杜夕城稍稍倾斜了一下，算是致意，便收回了目光。 是那个人么？ 让你委屈地躲在这里，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哭得像个傻瓜。 “林陌冉！你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而后戛然而止。 赵瑶路上遇到堵车，耽误了一会儿，接到秦宋说去不了的短信赶紧给林陌冉打电话，结果还没拨出去手机没电关了机。 十分忐忑地赶到了酒店，一进门看到梁夏舟居然也在，心里暗叫不好；看了一圈正庆幸林陌冉大概落跑了，低头要坐下……旁边椅子上那件骚气的红色大衣不是那货又能是谁的。 果然刘景幽幽地开口：“陌冉好像不太舒服去厕所了，她男朋友不放心已经过去看了……” 男朋友？开玩笑，那货哪有什么男朋友，该不会遇见骗子吧——赵瑶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跑出来。 还没跑到门口，已经看见林陌冉被一个陌生男人扶着肩膀靠在那里，她以为林陌冉被占便宜，急吼吼就嚎了一嗓子—— 男人听到声音回头，恰好露出哭得稀里哗啦的林陌冉，弄得赵瑶一时也愣住，嗓子眼儿的话都吞进了肚子。 林陌冉这个德行，八成也只能因为梁夏舟了。 ------------ 第十二章 可以依赖的感觉 “有没有纸巾？”杜夕城忽然开口。 “哦我去找。”赵瑶才回过神，跑到吧台去要餐巾纸。 “……对不起啊。”林陌冉犹在抽泣，插空忽然对杜夕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对不起什么？” “嗯……你给我擦眼泪，把你袖口都蹭脏了。” “……” 这时赵瑶拿了一沓餐巾纸过来，连同林陌冉自己，两个人拿着纸七手八脚就往她脸上胡乱地抹。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杜夕城无奈地叹气，从赵瑶另一只手里拿过纸巾，轻柔又仔细地擦起林陌冉哭花了的脸：“还是我来吧。” 赵瑶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深红色的兜头帽衫，下面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外加一双厚重的深色跑鞋，穿得很休闲。 工作日的下午穿成这样，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不过那红色的品味倒是跟林陌冉很投缘。看这么殷勤的架势，对冉冉有意思吧……啧啧，不行啊，秦宋怎么办……这么多年都没到手要让人撬了哈哈哈…… 赵瑶心中还在百转千回，杜夕城已经拉起林陌冉要她去洗洗脸。赵瑶没动静，两人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就见赵瑶一脸很‘猥琐’的笑容站在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林陌冉不忍看地闭了闭眼睛，她身边这一个个都奇葩中的奇葩啊，就不能给她长点儿脸……毅然转过身：“走吧，我不认识她。” 杜夕城跟上去，看着林陌冉的眼神有些诧异。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楚楚可怜，这会儿就好了？神经也太跳脱了吧……该说她太乐观呢，还是没心没肺？ 林陌冉老老实实洗好了脸，杜夕城顺便洗了手，果然就看到袖口被林陌冉的眼泪蹭湿了一块，用纸巾随意擦了擦：“现在呢，还回去吗胆小鬼。” 他故意的！林陌冉在心里咆哮，但是嘴上还是：“谁胆小鬼啊，当然……回，去！” 杜夕城看着她边嘴硬边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不由好笑。左手牵起她的右手：“不要怕，要相信我，有我在。” 被杜夕城握着手，林陌冉忽然有点紧张，忘了在害怕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心像在坐蹦床，砰砰砰直跳……接着，手心传来的暖暖的温度，像在缓缓安抚她，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她莫名觉得，那个温度，可以依赖。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林陌冉轻轻地点头，“嗯，我相信。” 回到座位上，果然赵瑶已经自己先溜达回来了，看到两个人进来，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林陌冉没搭理她，径自坐下。 因为杜夕城的缘故，赵瑶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没座位了，刚才提前回来就自觉在林陌冉右手边加了把椅子，嘴里念叨着什么“不能把浓情蜜蜜的小情侣拆散啊”“棒打鸳鸯我怎么干得出来”…… “手都牵上啦，发展够快的。谈恋爱居然不跟我报告你丫真是翅膀硬了哼。”赵瑶一边‘亲切’地给林陌冉夹了快炸鸡翅，一边凑近她耳朵小声儿地埋怨。 “老大，什么谈恋爱啊……就是朋友，朋友而已。” 赵瑶眯起眼睛笑得十分灿烂。她其实十分肯定他们现在不是一对，但是保不齐……“晚上给我好好报备怎么认识的可不可靠，姓名年龄生辰八字等等，一个都不许少！” “……” “陌冉，好久不见。” 林陌冉正拿着筷子无聊地戳着碟子里的鸡翅，被这一声吓得不轻，慌乱间手下力道重了些，鸡翅噌地滑出碟子，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径直落到转盘上，重重一摔，油渣都飞溅起来…… 一大桌的人都愣住了。 杜夕城很自然地把转盘上的鸡翅夹到烟灰缸里，顺手拿起纸巾，擦拭林陌冉面前溅落的油渍，语气里满是宠溺地哄她：“好好吃饭，别拗气了，一会儿都弄衣服上了。今天去不成明晚带你去好不好？” 林陌冉看着他，忐忑地像是个犯了错却没被批评的小孩子。 杜夕城犹在等着林陌冉开口，林陌冉想起他说“要相信我”时坚定的样子，和现在一样的，让人莫名心安：“……好。” 杜夕城对着一桌各自沉默的人解释：“不好意思啊，今天中午没吃好，本来说晚上去吃好的补回来。可我觉得同学聚会很难得一定要她过来；这不，没吃上大餐、加上不舒服，跟我气一路了。” “就这大吃货，在吃上跟她过不去，她能折磨死你哈哈。”有人听得乐了。 刘景隔着杜夕城敲林陌冉面前的杯子：“林陌冉你看你这个人觉悟吧，你男朋友都知道带你来见见老同学，你难道就不想念我么？” 林陌冉弱弱地：“咱俩年前不是刚一起吃过饭么……” “哈哈哈哈——”赵瑶不给面子地大笑：“刘景你快别埋汰你自己了，这小没良心的懂什么叫‘想念’啊。” “……”林陌冉认真地看着她。姐，给留点面子行么。 赵瑶压根儿没看她。 刚才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梁夏舟像是从未开口。桌上的人又开始各聊各的，有几个女生感叹，“冉冉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 梁夏舟自嘲地笑笑，干脆站起身绕过来，端着酒杯停在林陌冉身后，俯下身撑在林陌冉的椅子上：“好久不见。喝一杯。” 林陌冉去端酒杯的手没来由一抖。 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从上方拿过她的杯子。 动作依旧自然得像前几次那样，顺理成章，仿佛想当然就是那样。 “陌陌不舒服，最好还是别喝酒。” 梁夏舟挑眉，站直身子。 杜夕城正要开口‘我们还要开车，就不陪你喝了’，到嘴边却改成了：“不如我代她敬你吧。”说着也站起身，微扬起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然后微笑着看梁夏舟只得一言不发地把酒饮尽，再殷勤地举着酒瓶给他和自己倒满。 “这杯是我要敬你的，谢谢你以前替我照顾陌陌。” “这杯敬你的幸运，能够认识她比我早。” “这杯敬你没有把握住她，给了我机会。我要谢谢你。” 梁夏舟只是一开始轻轻皱了皱眉头，后来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干了一杯又一杯，杜夕城手里的酒瓶都要见底，林陌冉有点慌张地站起来握住杜夕城的手腕。 “别喝了，明天还上班。”林陌冉随便找了个理由道。 两个男人均是一愣，喝了最后一杯，各自回到座位上。 杜夕城在心里苦笑，飞行员的工作休息时间一般不固定，自己刚执行了飞行任务回来，这两日是不能再飞的。林陌冉大概太在乎那个梁夏舟吧，被伤得只能躲起来掉眼泪，却还在担心他喝太多酒。 ------------ 第十三章 陌上花开 想着林陌冉对梁夏舟的感情，杜夕城忽然有些泄气。面前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脸色渐渐有些红。 林陌冉担心地看了他好几次，“喂……你别喝这么多。” 原来也会顺带关心我么？杜夕城转过头看着她，嘴角扯开一道漂亮的弧度：“好。” 然后就真的放下杯子，换了茶水。 快到10点的时候，一群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场。 赵瑶本来想把林陌冉带走‘盘问’，可是杜夕城走在一旁先开了口，“陌陌，我喝得有点多。” “早就说不要那么喝嘛，你看你脸都红了！”林陌冉有些生气地埋怨。 梁夏舟从他们身边经过，点点头算是招呼就走了。 他太清楚，林陌冉对一个人越是在乎，就越会毫不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什么时候，她那般的样子不再是对着自己；什么时候，她在自己面前竟胆怯地需要小心翼翼…… 杜夕城其实酒量还算不错，虽然喝得不少也没到醉的程度。但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佯装不适地揉了揉额头，“陌陌，我这样不能开车……” “废什么话喝酒就不能开车，况且你都喝成这样了！” “那……” “那什么那！车钥匙拿来！”林陌冉气呼呼地打断他，把手一摊。 10分钟后—— 林陌冉开着杜夕城的车上了辅路，杜夕城坐在副驾的位置，给她指自己家的方向。 “陌陌。” “嗯？” “没什么，”杜夕城咧嘴一笑，“就是随便叫叫。” “……不对！”林陌冉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盯着杜夕城看了一眼。“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陌陌’？在机场的时候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还有……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怎么一晚上都耗在我们那里。” 杜夕城被她这么一大串的问题逗得笑了出来，说她脑袋转得不够快吧，难得这些问题她还都记着；大概只是太不敏感吧。 “嗯……从哪个开始说呢？从今天下午吧。”杜夕城身体直了直：“今天我是约了朋友的，我们说好简单吃一顿然后去打球。可是等他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接下来说……” “停！等等，第一个这就完啦？”林陌冉叫道。 “完了啊，”杜夕城淡淡地补充：“我直接给他发了短信说改天，然后就跟着你上楼了。” “……” “第二件事，两个一起说吧。你在候机室咖啡厅写……”差点暴露自己知道那本记事本是她的，杜夕城赶紧改口：“歇着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斜对面。飞行员视力都比较过关，我看到你登机牌了。” “哦……” “至于叫你‘陌陌’，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起来有没有什么缘故。但我有个很喜欢的故事，相传是讲吴王钱镠写给妻子的一封信，信上有这么一句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林陌冉轻轻笑起来，接过他的话。“我也很喜欢。” “陌上花已开，虽然很想快点见到你，但是道途坎坷，你不要急，慢慢地赏着花来，我可以等。”杜夕城语气轻柔：“我是这样理解，我觉得很美。” “让你这么一说又觉得多为他们感动了一些。” 杜夕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林陌冉微笑。慢慢地赏着花来，我可以等。 “不过我的名字跟它说不上有什么关系啦，”林陌冉开口：“只是因为我出生在姥姥家，田间阡陌，爸爸最看中一个‘陌’字；再加上出生的时候是早上，冉冉升起的太阳……他们希望我如朝阳那般健康活力地成长。” “很美好。”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呢！”林陌冉得瑟起来，“说起来，咱俩名字还挺有缘分的啊。你看，‘夕城’，夕阳傍晚城市；‘陌冉’，阡陌朝阳升起。都是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呢，不过我是‘冉冉升起’，你是‘徐徐坠落’哈哈……” 林陌冉一个人说得开心，杜夕城没有阻止，也没有附和。并不是排斥说起这样的话题，只是忽然想起给自己取名的爸妈。 所以亲情从来就不仅仅只是血缘那样简单的吧。对他来说，给他生命的父母他永远都会感恩，也理解母亲的苦衷；可是杜玥和胡国强给他的，是不离不弃的爱和一个家。 “喂。” “嗯？”杜夕城回过神来。 “你刚刚想什么这么入神，我说得那么好笑你都不笑一下。”林陌冉不满地撅嘴。 “哈哈。”杜夕城倒是被这句逗笑了，“哪有‘那么’好笑。” “……就是好笑嘛。” 很快车开到了杜夕城楼下，林陌冉要下车。 杜夕城拦住她解安全带的手：“不用特意下车送我。” “谁送你，我打车回家啦。”林陌冉白他一眼。 “唉，我都喝多了，居然不送我……” 林陌冉看着他：“……”用不用这么楚楚可怜。 “这半夜三更的，要是摔在楼梯上没人管……” “……” “明天的头条就是‘某男子醉酒失足坠下楼梯导致半身不遂’……” “......知道了知道了我送你上楼行了吧。明明都没什么事了嘛。”林陌冉答应着，然后小声嘟囔：“这点破事儿上什么头条……” 杜夕城一脸得逞的笑意，欢快地下了车站到单元门口，像个小孩子。 “这不是没什么事嘛。”林陌冉走过来，话是这样说，手上还是有些担忧的扶上去。 杜夕城没动，脸上依旧挂着清雅的笑容。 “走啊？” “陌陌，下次不能这么好骗。” “哎？” “不能开陌生男人的车，不能送陌生男人回家，不能跟陌生男人聊天，更不能答应送他上楼。” “哎——”林陌冉简直想踹他一脚了。 杜夕城像是知道林陌冉要说什么，“我不是陌生男人。” “……” “但是时间太晚了，你要是上去我说不定就舍不得你下来了。”杜夕城语气有些懊恼。 “所以改天吧。”杜夕城径自说着，轻轻抱了抱林陌冉，扶着她的肩膀又把她送回到车里：“现在赶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林陌冉被占了便宜大脑有点混沌，犹自不知道怎样反应，只记得：“哎……你明天不是还要用车么？” “飞行员的双休日一般不在周末，我明天不上班也不用车。” “可是你那会儿说……” “我那会儿要说‘那就把车放这儿吧。’” “……” “逗你的，我会说‘那你送我吧。’” ------------ 第十四章 担心 林陌冉住的地方离得不算太远，开着杜夕城的车，10几分钟就到了家。 换好鞋，把钥匙放在门边，林陌冉边往客厅走边掏出手机想要给杜夕城打电话。 正要拨通，忽然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由一阵脸红……凭什么你说让我给你打电话我就给你打，我才不打呢！于是随便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撇就跑去换衣服洗脸了。 等林陌冉都已经端着泡好的蜂蜜水靠坐在床上看杂志，空荡的房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林陌冉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就听见十分微弱的震动声坚持不懈地响着，从客厅传进来…… 放下杯子，林陌冉几乎是跳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蹿到客厅抄起手机。 “喂——” “……在家里？”电话那头杜夕城的声音有些起伏。 “嗯。你……忙啥呢？” “怎么没有打给我？” “……忘了……”道要说闹小脾气……再说，后来确实是真的忘了…… “到了就好，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哦，晚安。” 林陌冉有点莫名其妙地攥着手中的手机，为什么她感觉杜夕城的声音像是生气了呢，不就是没打电话，不至于吧，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这么想着林陌冉撇了撇嘴，随手把黑了的手机屏幕按亮。一长串红色的通话记录，未接来电居然有十几通…… 杜夕城同样手里攥着手机，他就站在林陌冉的楼下。 林陌冉离开后半个小时，杜夕城估计着她应该已经到了，却还没有接到她电话，心里一阵后悔，这么晚，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万一有什么意外…… 给林陌冉打电话，两三个都没有人接，心里的想法更坐实了些，杜夕城也不管时间晚不晚，直接给胡阳打电话要林陌冉的地址，胡阳在那头打趣他直接找上门进展会不会太快，他要到地址没解释就直接给挂了。 立刻下楼拦了出租车，一路上打给林陌冉的电话仍然没有回应，杜夕城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小区里限制外部车辆，司机师傅还在登记，杜夕城撂下一张一百就打开车门跑出去。司机师傅朝他喊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林陌冉终于接电话的时候，杜夕城刚好跑到她楼下。 “喂——” 杜夕城几乎是长舒了一口气：“……在家里？” 自己的车还静静地停在那儿，在路灯下面斜出一道影子，安静地夜晚一派祥和……杜夕城垂首，轻轻笑了笑。刚才忽然害怕林陌冉再追问下去，担心她会听出自己在外面，一紧张居然只好找了个那么蹩脚的理由，就挂了电话。 出来得太急，衣服也没多加一件，夜风一起，杜夕城后知后觉地搓搓肩膀，“还真是有点冷。”念叨着就转身往外走。 “哎小伙子！” 杜夕城抬头。 “你说你急匆匆跑进来，找钱也不拿！我就怕你不出来，把车停门口儿赶紧就追过来了……”原来是送杜夕城来的司机师傅。 杜夕城心情不错，听着师傅的埋怨也并不反驳，跟着他一起往外走，末了冲他微笑：“您再把我给带回去一趟吧。” 林陌冉攥着手机躺在被子里，已经关了灯，却怎么都睡不着。 反复地翻看那十几条的通话记录，总感觉心里怪怪的，是因为打了这么多都没接才生气的么？那是……担心么？ 林陌冉想起梁夏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分开，他也总会说，到了给我打电话。如果没有打，十几分钟后他的电话肯定会追过来，焦急地问她在哪里，训她怎么不给自己打电话……可是那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心，每次都让她觉得甜蜜又窝心。 可是她打心眼儿里害怕这样的窝心。 林陌冉性子不算薄凉，但也绝对说不上热情，从小到大有喜欢她的人，通常追一段时间就放弃了。跟她在一起一年，梁夏舟说，你就像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直到分手，梁夏舟仍然觉得，林陌冉是不爱他的。因为她从不会常常说起爱你，从来不在他打游戏的时候催他陪自己，自己需要安慰的时候，她通常都在忙些自己的事情……林陌冉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你给她再多爱，她也不会感动。 所以林陌冉真的怕。 怕好不容易习惯了谁的好，又被无情的丢掉。 也许那个时候对梁夏舟的感情有多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吧，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怎么掏心掏肺才好，才会毫无顾忌地放肆，当他是最可以信任的那个人。虽然他最后都觉得，自己根本不爱他。 好不容易习惯了他的关心，习惯他对自己嘘寒问暖，习惯他计划好前面的一切，习惯他训斥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习惯自己捅的篓子都有他来处理，习惯有那么一个人，跟自己牵绊越来越深……到最后她自己都相信，没有了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吧。 然后没有了他。 从自由去习惯幸福，再从幸福去习惯寂寞。听起来就很不公平。 林陌冉觉得眼睛有点酸，选择了杜夕城的短信对话框里，‘谢谢’两个字反反复复删了又打好多次，终于还是发出去，然后立刻关了机。 刚折腾到家的秦宋疲惫地摊坐到沙发上，扯了扯领带。 时间已经过了12点，但他还是给林陌冉打了一个电话。关机。 林陌冉虽然天天吵着什么养生，可是数起来不熬夜的晚上也不多；而且晚上从来都是玩着手机睡觉，哪记得关机…… 秦宋闭上眼睛，本来说好今天去接她的，但是最后都没能腾出时间。忙完才有时间看赵瑶的短信息，说了两件事。 一是梁夏舟回来了，二是陌冉带了男朋友。 林陌冉对梁夏舟，从他们在一起，到最后林陌冉躲回家里哭得昏天黑地，好几天吃不下饭。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也许比林陌冉感受更加深刻……用了多久，才让没心没肺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 还有——就算是有什么狗屁护花使者罩着她了，没事儿关什么手机！秦宋有点恼，微睁开眼，把手机冲着另一侧的沙发狠狠一扔。 ------------ 第十五章 去吃大餐 第二天林陌冉起了个大早，打开手机，并没有回复的信息弹出来。悻悻地放下手机，林陌冉说不上心里是庆幸还是有些失落。 顺路把杜夕城的车开到了公司楼下，林陌冉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来这里的停车场杜夕城还算熟悉，可以自己来开走；二来即便杜夕城不肯来，她也可以直接把钥匙甩给胡阳。 直到中午下班之前，杜夕城忽然打来了一通电话。 “晚上有空吧？昨天说好了去吃大餐。” “……什么时候说好的啊？”林陌冉满脸黑线。 “吃饭的时候啊，你不记得啦？打电话问问你们班长怎么样，昨天他们印的通讯录也给了我一份……”杜夕城的口气淡淡的，好像说，‘今天早上的早餐好像有点咸，以后换一家怎么样’。 “吃大餐是吧！好事儿啊，去哪儿？” “下班我去接你。”杜夕城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满意地挂断电话。 林陌冉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一时回不过神。想起昨天晚上，杜夕城在饭桌上宠溺的眼神，那神色，仿佛不论自己怎么闹翻了天，他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心甘情愿地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专注地就好像，他的眼里仅仅容得下她一个人那样。 “冉冉，怎么不去吃饭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生病了吗？”阿凯收拾着手上的测试报告，一抬眼就看到了神情呆滞的林陌冉，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手指点在嘴边，脸上一片可疑的潮红…… 林陌冉尴尬地回过神，双手捂着脸，还真是有点烫。呵呵傻笑了两声儿，“没有生病啦，天气太热了，热……” 阿凯愣了愣，缩回正要关窗子的手。风从大敞着的窗子吹进来，谈不上凛冽，可是窗边的绿植正顺着风向一齐摆首，颇有一番‘杀马特’风格…… 说时迟，那时快，“阿嚏——”正对着窗子的林陌冉煞风景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陌冉老脸一红……“哎——刚才谁想我？果然这人魅力就是不能太大，你看看这上个班儿吧都有人老惦……阿嚏——” 阿凯面无表情地伸长胳膊，“喀拉”一声关上了窗子。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林陌冉悄悄溜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皮肤还算白皙，两只不算太小的眼睛忽闪忽闪，正咬了自己薄薄的嘴唇，紧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林陌冉手上攥着从小同事那儿借来的化妆品，正犹豫着要不要画个妆。她一面想美美的出现在杜夕城面前，最好迷得他神魂颠倒，一面又想着，‘女为悦己者容’，干嘛要为了他特意画个妆，自己又……不喜欢……他。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突兀地震动起来，林陌冉掏出来一看，是秦宋。 “冉冉，今天晚上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林陌冉刚接起电话，秦宋就笑着开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要请她吃大餐，档期不够了啦……林陌冉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在心里臭得瑟起来，“赔什么罪啊？” “昨天说好结束了就去接你，最后也没去。”秦宋的声音有些抱歉。 “……没关系啦，多大点儿小事赔什么罪，再说，魅力女神今天晚上有约啦~”林陌冉没怎么当回事儿地开玩笑。 电话那头的秦宋愣住。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滋长，又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秦宋觉得胸口闷闷的。 “好啦，那我先不说了哦，改天见，拜拜。” 林陌冉对着镜子再三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化妆，把化妆包又原方不动地还了回去。看了看时间，急匆匆把钱包手机往包里一揽，就往楼下跑去。 杜夕城早已等在花坛前，远远地就看见林陌冉跑出来，长长的棕色卷发俏皮地晃动着，像要飞起来。那一刻，杜夕城忽然很想张开双臂，把她拥进怀里。 不远处，秦宋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亲眼看着林陌冉从大楼里跑出来，跑向站在楼前的男人，拿起包翻找什么；男人自然地抬手接过林陌冉手中的包，很快就从包里找到什么，抬高手臂，逗着林陌冉跳起来抢……眼前的一对人看起来是那么般配，又那么亲密。 秦宋觉得刺眼。 杜夕城左手拿着翻找到的车钥匙，右手抬高晃动着从林陌冉包里发现的证件夹。 两面的证件夹，一面是交通卡，另一面是一张林陌冉中学时的照片。两只羊角辫绑在脑后，一身校服的林陌冉两只手都伸到前面，傻兮兮地比划着剪刀手，眼睛笑得都眯成缝儿，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坐在铺满草皮的操场上，披了满身暖暖的日光。 林陌冉依旧跳着试图抢回来，杜夕城边漫不经心地躲一躲边往前走，“阿嚏——”，林陌冉停下来，揉揉鼻子。 杜夕城也停下来，皱着眉打量起林陌冉，一件米色的风衣还敞开着，露出里面透风的棒针毛衣，腿上一件短裙套着打底裤，“怎么穿这么少。”杜夕城说着顺手把证件夹塞进口袋里，回身专注地把林陌冉的大衣扣上扣子。 林陌冉手里抓着自己的包，机械地随着杜夕城扣到领口的动作抬了抬头，视线跟低着头的杜夕城撞在一起，脸唰的一下红了……杜夕城见状忽然很想逗逗她，扣好了扣子也没有抬起头，反而向着她更往前倾了些，林陌冉下意识地往后躲，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栽去—— 杜夕城赶紧伸手揽住她，把身体站直；林陌冉受了这个力道又向前撞去，脑门儿生生撞上了杜夕城的下巴。就听见杜夕城闷闷地哼了一声，放开揽在林陌冉腰上的手，率先往车上走去。 林陌冉默默地跟上去，自觉地给杜夕城打开驾驶室的门，又自己绕到另一边老老实实上了车，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憋了好一会儿，林陌冉终于鼓起勇气，对着仍在揉着下巴的杜夕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事吧？” 杜夕城只是淡淡地看了林陌冉一眼，随即发动了车子：“我觉得作为赔偿，这顿应该你请。” ------------ 第十六章 大餐 两个人又开始长长的沉默，林陌冉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几根手指胡乱地捣来捣去，明明不满却撅着嘴不敢说话。 杜夕城瞟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啊？” 林陌冉侧过头看了看他，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可是刚刚明明是你先抢我东西的啊……而且现在都没给我……”越说越小声。 杜夕城挑眉，“是不是你撞我？” “是。可是……要不是你……”一直往前凑的…… “我怎么样？”杜夕城表情十分无辜。 “……没什么。” 杜夕城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没有再搭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下车吧。”杜夕城很难得地绕过来替林陌冉开了车门，林陌冉一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杜夕城没理会她，径自锁了车带着她往里走。 林陌冉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物。一间不算大的小店，上下两层，环境还算干净，绕着霓虹灯的招牌上红底白字儿地标着‘联合饭店’四个大字，其中的‘馆’字粘得不牢，偏旁还掉了一半…… “你确定这是你说的,‘大、餐’？”倒不是林陌冉多讲究，可是照杜夕城的说法，那是得吃顿‘好的’啊，这样一家小饭店……会不会显得太敷衍。 “赶快进来，外面冷死了。”杜夕城自然地拉起林陌冉的手，把她带到店里。 林陌冉还没感慨完，脸上一红，想挣开的时候杜夕城已经拉着她进了店里，松开了手。 “小城来了啊，呀，还带了女朋友。快来这边坐。”店里的老板娘和杜夕城似乎是旧识，一看见杜夕城就热情地上来招呼。 林陌冉脸上更红，开口想解释，杜夕城却抢先笑着开口，“是啊，我眼光还不错吧？” 林陌冉抬起头，杜夕城并没有看她，脸上还是挂着清雅的笑容。也许这么说有他自己的理由吧，现在反驳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他昨天才那么帮了自己……再说，反正他长得也还不错，跟他站一起不亏嘛~林陌冉想着偷偷笑起来。 老板娘看着笑得娇憨的林陌冉，打心眼儿里替杜夕城高兴起来，“你的眼光怎么会错，瞧瞧小姑娘长得多标致。” 正值晚饭的时间，店里不算人少，空位也并不多，但是真的是环境很不错，明明是一家老店却没有那种年头一久就会累积的油渍。老板娘过去帮一桌点菜，两个人找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杜夕城把桌上的菜单递给林陌冉，“看看吧，想吃什么？” “你点吧，你比较熟，点的肯定都好吃。” 杜夕城也不推辞，“有没有什么忌口？” “嗯……没有吧，我爱吃辣。”林陌冉侧头想了想。 “口味太重可不好。”杜夕城淡淡地开口，低下头自己在点餐的单子上写起来。 林陌冉从对面看着，杜夕城的字很有力道，‘宫保鸡丁’这样的菜名写起来也显得很有气势，一连写了一大串，纸上很快满起来。杜夕城站起身，拿着写好的单子往后厨走去。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常来这里，叔叔阿姨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这里的的菜，很好吃。”杜夕城走回来，放下手中的两瓶绿茶，边坐下来边对林陌冉开口。 “哦……”林陌冉接过杜夕城倒进杯子里的绿茶。 “这里就是‘大餐’，”杜夕城顿了顿，“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尚可，但也不能总是下馆子。每次胡阳和我考了好成绩，或者家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全家人就会来这里‘吃顿好的’，然后一起到对面的小学里荡秋千。每次，我都特别的开心，不只因为很好吃，还因为在每到那个时候一家人都会开心地，所有的烦恼都暂时忘掉，就只有很快乐的一家人，享受欢聚的时光，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一齐分享那个小小的幸福，一起由衷的祝福。” “真幸福。”林陌冉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 “是啊。我也很爱他们。”杜夕城笑起来。“到现在我们也还是常常来这里，不过小学里的秋千已经拆了，倒是再也没什么机会跟胡阳比谁荡得更高。” “胡阳啊？他看起来比你壮实多了，肯定赢了吧！”林陌冉一脸坏笑。 “都是我赢。”杜夕城口气淡淡的，“那时候我虽然个子小没什么力气，妈妈却总是故意不给他用力推，荡了半天，也总是我赢。” “啊你妈妈偏心你！”林陌冉叫道。 “那当然啦，我比较招人待见嘛。” “……” 也许是因为杜夕城那一长串温馨的铺垫，也许是因为等了一会儿饿了。香喷喷的菜一道道上来的时候，林陌冉觉得自己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简直快要流口水，一点都不淑女地大块朵颐起来。 因为杜夕城事先特意去后厨的交代，他们的菜都是小盘，量不大种类却不少，而且虽热说了‘吃太重口不好’，杜夕城点的菜里仍有两三道被辣椒铺得红得鲜艳，林陌冉吃得满头大汗。 杜夕城吃着吃着忽然停下来，看着林陌冉，也不说话。 林陌冉被看得不好意思，抬起头，娇嗔道：“干嘛总看我。” 杜夕城默了一下，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林陌冉心里一阵感动，觉得杜夕城真是很体贴很细心，笑着接过纸巾擦了擦脑门儿，“其实吃辣的时候就是要出汗才过瘾啦。” 杜夕城低下头又开始吃饭，林陌冉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饭的样子也很有魅力呢…… 杜夕城咽下一块土豆，忽然幽幽地开口，“嘴上的米饭擦一擦。” ==林陌冉顿时囧的满脸通红，扯了张纸巾在嘴角胡乱擦了好几下…… 杜夕城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终于绷不住，扬起嘴角笑道，“我逗你的。” 林陌冉想发脾气的，可是看着杜夕城邪气扬起的嘴角，狡猾的样子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让人哭笑不得，还觉得……有一点，可爱？ “哎呀快吃啦，吃完带你去个地方。”林陌冉快速地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白饭，没有计较杜夕城的玩笑，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个想法。 ------------ 第十七章 我会好好珍惜 最后还是杜夕城付了帐。 吃完饭的时候，林陌冉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饱饱的肚子，满足地叹息，然后趾高气扬地对着杜夕城：“去结账！” 杜夕城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优雅地擦嘴，“凭什么。” “你刚才都跟老板娘说我是你女朋友了！哪有带女朋友出去吃饭还让女朋友掏钱的，那不是吃软饭的嘛！”林陌冉说得理直气壮。 杜夕城本来想说他就喜欢吃软饭，看着林陌冉得意洋洋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吧，带女朋友吃饭，当然男朋友掏钱。”说着站起身。 林陌冉笑嘻嘻地拿起没喝完的半瓶绿茶，冲着杜夕城摊开手：“车钥匙。” 杜夕城挑挑眉，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掏出钥匙递给她。 从饭店里走出来，林陌冉已经坐在驾驶的座位，杜夕城一上车，她就神秘兮兮地开口：“带你去个好地方~” 杜夕城微微颔首，轻声笑了笑：“好。” 林陌冉一直开了好久，七拐八拐拐进一个老胡同，“下车！”说着率先跳下来，蹦跶着往前走，嘴上絮叨着：“你到了肯定会特别感动的，哎，以德报怨，我真是个好善良好善良的人啊……” 杜夕城跟在她身后，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微微抬起来半掩着嘴角，看着她欢快地背影偷偷笑起来。 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大门，林陌冉难得轻手轻脚地迈进去，杜夕城看到院子里有个老人正在水管前洗手，正房亮着灯，隐约有几个坐在桌边的身影，宽敞的院子里架设着几台健身器材，靠东边的大树下面，正是一架简易的木板秋千。 “你们是谁！”老人洗完手回过头来，忽然指着他们大叫。 “吴奶奶，我是冉冉啊，你又不认识我啦，好伤心啊。”林陌冉笑嘻嘻地凑上去。 “我不认识你！他我也不认识！”老人又指着杜夕城。 这时从用作厨房的厢房里走出来个约莫中等年纪的女人，看到林陌冉，有些惊喜：“冉冉来了啊，好久都没过来，你齐大爷他们天天念叨你呢。” 林陌冉脸上的笑容甜甜的，“过完年就出差了，一直也没顾上。” 吴奶奶躲到女人的身后，还在念叨着“我不认识你们”，女人拉着他，“老吴啊，你怎么不认识呢？这不是林丫头嘛，你刚刚还说什么林丫头怎么还不来看你，这来了你又不认人家了……” “林丫头？她是林丫头？”吴奶奶有些犹豫地看着林陌冉。 “对啊吴奶奶，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林丫头啊你怎么能记不住我呢，我长得这么好看……” 还没等杜夕城吐槽林陌冉的自恋，屋里又走出个带着贝雷帽的老头儿，一脸不屑地看着林陌冉：“看看这林丫头，又开始臭屁了吧，你看看这满天的，都是你吹上去的牛！” 林陌冉并不生气，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坏笑着伸手去够他头上的帽子，“老齐你又调皮！带什么帽子，快来我欣赏欣赏大光头啦~” 等哄着老顽童们进了屋去吃饭，林陌冉献宝似的把杜夕城推到秋千边上，“别看它长得不怎么样，结实得很，胖胖爷坐着乘凉都没有坏掉。” 杜夕城没说话，安静地坐下来，从迈进院子看到秋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无比赞同林陌冉的话，他很感动，特别感动，他无意提起的事情被这么用心的重视。 林陌冉兴致冲冲地在后面推了几下，然后跑到边上看着，“我知道的有秋千的地方，最近的就是这里了，虽然不太精致，但也是秋千嘛。这里是大学社会实践来过的一家，算是敬老院吧，林阿姨自己开的，这些老人都是她在照顾，挺幸苦的，吴爷爷去年开始还得了老年痴呆，这个院子里，越来越寂寞了……” 林陌冉说着说着表情就难看起来，不再说话了。 杜夕城沉默着荡了几下，跳下来，稳住仍在摇晃的秋千，“过来。” “干嘛？” “过来把你的烦恼全都抛到天空去。” “噗嗤——杜夕城你怎么这么幼稚。”林陌冉叫着还是坐过去。 “抓稳了。”杜夕城在她耳边嘱咐，然后用力推了一把，秋千高高地荡起来，林陌冉从没荡过那么高，觉得刺激又兴奋，带起的风从她耳畔滑过，变得有些尖利，她又有些害怕，“杜夕城——太高了——” “别怕，我在边上，摔不下来。” 风里带来杜夕城温柔的声音，林陌冉忽然觉得风也温柔起来，轻轻地拂过自己的头发，带走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杜夕城——我的笔记本呢？”速度渐渐慢下来，林陌冉扭头问杜夕城。 “抓好了，别乱动。”杜夕城边嘱咐边坦然地回答，“我忘了带出来。” “……你故意的吧？” “嗯。” “……” “我担心明天没有借口约你出来。” 林陌冉脸上迅速红起来，幸好天已经有些黑，不是很看得出来，“明天我才不跟你出来……” “嗯。” 听他干脆地应了一声，也不反对，林陌冉心里酿起一丝小小的失落。 “明天周六了，去滑雪吧。”杜夕城想了想开口，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说了不出来。”可是滑雪，其实，还挺想去的哎，冬天一过就要等明年了…… “早上去你家楼下等你，9点，你应该起来了。” “……哦。”林陌冉妥协了。 一屋子老人吃完了饭，林陌冉跑去跟着林阿姨洗碗，杜夕城皱皱眉，“水太冷了，你去陪老人聊聊天，我来洗。” “不用啦，还可以，没有很凉的，你去聊吧你比较会说话。”林陌冉对着杜夕城做个鬼脸。 “不行，女孩子不能这么着凉。”杜夕城拉过她，“听话，快进去。” “哦……” “冉冉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林陌冉走开之后，林阿姨在一旁涮着盘子开口，“一开始一大群孩子找过来，又是表演节目又是唱歌跳舞办联欢什么的，院子里是热闹了许多，还有点吵；等过了段日子，也就都不来了，冉冉还是来，一有空就来，变着方儿找些稀奇玩意儿逗他们开心，还给他们念书念报纸……” “她就是太单纯，总是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很美好，那阵子谈恋爱，那小伙子也来过。浓眉大眼，挺有心眼儿的，唉。” “最后把她伤得挺深，说是突然出国了，一点音讯就都没有了……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阿姨觉得你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也看得出你真的很在乎她，希望你啊，能好好珍惜她，她虽然看着小迷糊似的，跟她在一起久了，你会发现她的好的。” 杜夕城一直默默地听着，“嗯。我会好好珍惜。” ------------ 第十八章 心动 杜夕城把林陌冉送到楼下，天色已经黑了，“快上去吧，进去了给我打电话。” “……你到了打给我才对吧，我上去就到了嘛。” “不然我不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打了电话我再走。” “……这有什么不放心，你快走吧都这么晚了，”林陌冉催促道，杜夕城却还是坚持站在那儿。 林陌冉没办法，只好转身上楼。下了电梯却发现家门口坐着个身影，白色的衬衫，大衣搭在肩膀，黑色的西裤被毫不在意地在地上压出褶皱。 正是几天不见的秦宋。 “干嘛呢怎么不进去？”林陌冉走过去俯下身拍秦宋的肩膀。 秦宋抬起头，一脸的疲惫，眼神有些游离，看到是林陌冉，很开心地勾起嘴角，“你回来啦。” 明显的酒气扑鼻而来，林陌冉抽抽鼻子，皱眉：“你喝酒啦？” “嗯。喝了点儿。”秦宋眯起桃花眼，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承认。 毛线！这个德行叫喝了‘点儿’！当老子三岁小孩儿！林陌冉翻起白眼，边掏出钥匙打开门，“赶快进来吧，你不是有钥匙么，下次直接打开就好了啊。” 秦宋听话地点点头，跟在林陌冉的身后换了拖鞋，又自己把大衣挂在门边，才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 林陌冉去接杯水的功夫，果然见沙发上的秦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秦宋就这一点最好，喝多了从来不耍酒疯，不吐不闹，会很乖地自己找个地方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林陌冉叹口气，把小沙发上的靠枕拿来垫着做枕头，小心翼翼地把僵硬仰着的秦宋‘放倒’，脱下拖鞋，让他躺在沙发上。随即忽然想起什么，跑到窗口。 杜夕城仍靠着他的车站在楼下，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有一些落寞。林陌冉心里一阵莫名地难受，拉开窗子，对着楼下喊，“杜夕城——”。 杜夕城抬头，一眼看到站在窗边探出脑袋的林陌冉，头发被风吹得飞起来。 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林陌冉的号码，看着她匆忙跑进去又攥着手机跑回来，杜夕城许是在楼下被风吹得有些久，声音都有些嘶哑，“赶快把窗子关上，冷。” “你站在下面才冷，傻不傻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走啊，那也上车等啊！”林陌冉凶巴巴地吼他。 杜夕城愣了愣，轻声笑起来，“嗯。” “嗯什么嗯！说你傻呢！” “知道了。是我傻。”杜夕城依旧笑着仰着头，“你赶快进去，别着凉了。” “……”他承认地太干脆，林陌冉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你赶快回家啦，到了告诉我！”说着凶巴巴挂了电话，‘哗啦’一声关掉窗子，转身靠到窗边的墙上。 杜夕城心情颇好地转身上车，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儿。跟林陌冉在一起的时候，笑容就好像挂在他脸上的，总是无意识地就这样笑出来了，收都收不住，或者，他也并不想收住的吧。 林陌冉靠着墙壁，心跳还是很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杜夕城那张英俊的脸，说话时那么温柔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在意起杜夕城了。 再到窗边探出脑袋的时候，杜夕城的车已经开走了，林陌冉打开窗子，趴在窗边，对着安静的夜空发呆。良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关上窗子走进来。 沙发上的秦宋依旧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大概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头轻轻地皱起来。 林陌冉跑到客房抱了床被子出来，看着秦宋一身的正装，颇为无奈地撇撇嘴，还是直接把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林陌冉这么粗线条的家伙一个人住，家里人都不放心，让秦宋常来照顾她。所以秦宋是有这里的钥匙的，也有几件衣服在这里。可是他醉成这副样子，总不能让自己来给他换衣服吧==林陌冉打了个哈欠，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心安理得地进屋里睡觉了。 晚上提前设定了闹钟，8点钟，林陌冉准时醒过来。 第一眼就看见秦宋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哀怨地瞪着自己。林陌冉吓了一跳，嗷一嗓子叫出来，拽紧被子往里面缩了缩，“你干嘛你干嘛你要干嘛！” 秦宋幽幽地抬起右手，手上捏着一件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衬衫。 林陌冉这才注意到，秦宋已经换了身衣服，浅粉色的衬衫，下面配一条牛仔裤。手里那一件，正是昨晚没来得及换的…… “嘿嘿嘿嘿。”林陌冉笑得一脸谄媚。 秦宋那对桃花眼恶狠狠地对着林陌冉瞪起来，那表情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林陌冉忽然想起什么，一身睡衣地从床上蹿起来，跳着往客厅跑。裹在身上的被子让她一扥落到了地上，她往前一跑，正绊在上面。 眼看着就就要摔个狗啃泥，林陌冉想着地板的硬度，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怎么不太疼。林陌冉犹疑地睁开一只眼睛。 “……” “还不起来==”被她压着的秦宋臭着脸开口。 林陌冉老脸瞬间通红，边爬起来边在内心感动着，革命友谊果然靠得住啊，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精神真是太可贵了…… 秦宋在原地坐起来，又是揉腿又是揉胳膊的，“林陌冉你多少斤了啊，沉死了都！” 林陌冉原本一肚子感激的话，这句之后全被悉数吞下，准备拉他起来的手也收回来，“老子多少斤关你啥事儿！”说着径直迈开腿，从秦宋身上跨过去，到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个小盒子。 随手甩到秦宋身上，“你的！”林陌冉随即转身去洗脸，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秦宋笑眯眯地溜达到林陌冉面前，一脸得意，舔着脸跟林陌冉套近乎，“哎呀我们冉冉长得可真漂亮。” 林陌冉刷着牙，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其实冉冉一点都不重，这个体型刚刚好，还有点偏瘦呢~”秦宋脖子别扭地歪着，对林陌冉挤眉弄眼。 林陌冉转了个头，眼不见为净。 “冉冉~~你干嘛不理人家啦，人家已经不生气了，一件衬衫而已嘛，哪有我们冉冉重要啦。” 林陌冉一口吐掉嘴里的水，“有屁快放。” 秦宋脸上的表情喜滋滋地，献宝似的举起两只手，“冉冉眼光真不错，这个袖扣我特别喜欢，你造吗，人家一早就很想要一对了~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 “好好说话。” “哪买的再给我买俩。” 林陌冉白他一眼，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秦宋一脸讨好地：“我去接我去接∩_∩……杜夕城谁啊？喂——” ------------ 第十九章 两个男人一台戏 林陌冉一听打来的是杜夕城，上去要抢，秦宋已经接起来。 杜夕城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略微愣了一愣，声音有些冷淡地开口：“麻烦让陌陌接电话。” 秦宋心里知道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男人，虽然心里不舒服，还是撇着嘴把电话递还给林陌冉。 林陌冉忿忿瞪了秦宋一眼，拿着电话跑到一边，急急地解释：“喂，刚刚接电话那个是我邻居家哥哥……” 邻居家……哥哥……秦宋在站在一旁，脸上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杜夕城听着林陌冉有些慌张的语气，不由笑起来，“知道了。担心你还没起来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早上想吃什么？” “嗯……想吃油条。” “好。” 秦宋大踏步地走过来，扯着嗓门儿吼：“我也吃！” 林陌冉转过头瞪他，捂住听筒：“你要吃自己去买啦，我们去滑雪路上吃的。” 秦宋一听更加炸毛了：“去滑雪！你疯了啊，跟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去滑雪！” “你瞎说什么啊什么陌生男人，杜夕城才没有莫名其妙好嘛！”林陌冉也加大了音量，重新拿起电话不再理他：“杜夕城，我差不多收拾好了，一会儿你到了震我，我马上下去……” 秦宋黑着脸夺过电话：“我也要去！” “你干嘛啊秦宋！赶快还我！”林陌冉在一边叫着去抢。 秦宋哪会让她够到，高举着电话对着那边强硬地大声说：“我也要去滑雪！我也要吃油条！麻烦了，谢谢！”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站在户外用品专卖店里的杜夕城拿着电话愣了愣，结账的手顿了顿，对着店员开口：“麻烦再加一副男士手套。” 不到9点钟，杜夕城已经到了林陌冉楼下。不用打电话，林陌冉已经站在那儿，一头长发利落地绑在脑后；身后跟着一个像在闹别扭的高个子，看到他下车，头扬起来，一脸的不屑。 “你干嘛啊鼻孔朝着天的，恶心玉皇大帝啊==” 杜夕城走过来，就听见林陌冉这么对秦宋说，笑了笑把手中盛油条和豆浆的纸袋递到林陌冉手中，林陌冉笑眯眯地接过，故意用甜甜的嗓音道了谢。 秦宋嗤之以鼻地哼了两声，模仿着林陌冉：“谢谢~”然后从林陌冉手中捏出两根油条，率先往车上走去。 林陌冉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对着杜夕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宋就是这个样子……嗯，你不要理他。他非要跟着去抱歉啦，这么给你添麻烦……”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抱歉’啊‘谢谢’啊这样的词，都不用对我说。”杜夕城拨开林陌冉眼前的几根碎头发，“你头发扎起来也很好看。” 林陌冉脸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嘴唇。真是会说话，‘也’很好看，不就是说原来就好看，现在也好看…… “咳咳咳！你们嘛呢啊！赶快走了！”秦宋一把推开车门，力气大得快要把门弄掉了似的。他一看见两个人那么亲密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服。 “哎你轻点儿好嘛。”林陌冉嗔怪着往车上走，杜夕城上前一步给她打开了车门。 “过来坐这里！”秦宋一把拉住林陌冉的手腕。 “……”林陌冉很抱歉地望着杜夕城。 杜夕城安抚地拍拍林陌冉的脑袋，“没关系，到后面跟你哥哥坐吧，不容易晕车。”纯良的笑容让人觉得，语气有些加重的‘哥哥’两个字一定不是有意的…… 秦宋：“……” 林陌冉于是跟着秦宋坐到了后面，还不忘给了秦宋一记白眼：看看人家那风度，再看看你！真是……林陌冉很嫌弃地冲着他摇摇头，一脸惋惜。 秦宋就当做没看见，咬着吸管自顾自喝着豆浆，两只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内后视镜，从里面看着杜夕城的表情…… 杜夕城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也并没有当回事，偶尔跟林陌冉搭搭话：“陌陌，到地方还要两个多小时，困了就睡一会儿。” “好的O(∩_∩)O~” “给你带了毯子。”杜夕城说着把副驾上折叠好的毛毯从前面递过来。 林陌冉还没去接，秦宋一把拿过来，“我比较冷，给我吧。” 这一句话说得车里另两个人都是一愣，良久，林陌冉不可置信地对着他开口：“阿宋，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秦宋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其实他并不冷，也知道这样没风度的做法很遭人鄙视；可是一看见杜夕城那么殷勤地做这做那，林陌冉还总对着他笑眯眯的，秦宋举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闷闷地把毯子塞到林陌冉怀里，“哎呀你盖你盖行了吧。” 林陌冉哭笑不得地看着秦宋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小声地嘟囔：“你今天这是犯什么毛病……” 秦宋听到了她的话，心里腹诽着还不是因为你，嘴上却没有接话，只是拿过她喝光了的瓶子塞进袋子里，然后闭上他那对招人的桃花眼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 林陌冉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撇撇嘴，歪着脑袋很快睡着了。 杜夕城看着后视镜，两个人都睡觉，抬手细心地把所有的车门落了锁。秦宋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扭过头，林陌冉身上的毯子已经掉了一半，秦宋轻手轻脚地把毯子给她重新盖好，又把她向着门歪过去的脑袋掰回来，搁到自己肩膀上。林陌冉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嘴里嘟囔着什么“不用……”秦宋柔声哄了两下，“别乱动，睡吧。”林陌冉于是老老实实枕着他肩膀又睡过去。 秦宋抬头，果然正对上杜夕城也看着后视镜的眼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钟，杜夕城才把视线移开了。 “你喜欢她。”秦宋压低了嗓音。 杜夕城“嗯。”了一声儿，没有看他，听出他的语气里没有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你也喜欢她。” 秦宋扬眉，眼睛一挑，“不是‘也’。我很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还会一直喜欢下去。” 杜夕城勾起嘴角，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哦。随你。” ------------ 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林陌冉一直睡到了滑雪场才被秦宋叫起来，揉着眼睛看外面：“已经到了啊……” “赶快起来吧真不知道怎么那么能睡，跟猪似的，有那么重……”秦宋揉着自己被枕麻了的肩膀抱怨。 林陌冉忧愁地看着他，留点嘴德不好么，明明做了好事却非要再说两句人家不爱听的，最后把人都得罪了，谁还记得他的好啊…… 这时买好了门票的杜夕城走过来，替林陌冉打开车门，伸出手，“走吧。” 林陌冉美美地把手递给他，心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古代身份高贵的娘娘什么的，由他牵着自己慢慢走下来…… 秦宋当然又是不屑地瞥她一眼，从另一边直接跳下了车。 杜夕城打开后备箱，只有两套雪具。他有些抱歉地对着秦宋开口：“不好意思，因为昨天只问了陌陌的尺寸，就只买了她的，看来你只能再去租一套了……哦，但是我早上特意给你去买了幅手套，在这里。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秦宋的脸越来越黑，从牙缝里挤出“谢谢”两个字，就抓起手套往租滑雪板的地方去了。还说什么‘特意’，明明就是一起买的，故意不问自己尺码…… 杜夕城在心里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林陌冉一脸感动：“不用特意给我买雪具啊，到这里租就好的，又不常用……” “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常来，不就用得到了。走，那我们先进去吧。”杜夕城拎起两个人的滑雪板和自己的滑雪靴，林陌冉就只抱着自己的滑雪杖和雪靴，跟在他后面往更衣室去了。 两人都直接穿的运动装，只换好了雪靴就走进场地，杜夕城把雪板放在雪地上，扶着林陌冉把雪靴卡上雪板的固定器，林陌冉笑着朝他吐舌头，“阿宋就从来没这么绅士，还是你好！” 杜夕城低着头认真地检查林陌冉的雪靴松紧有没有扣好，没有接话，一个声音远远地喊道：“夕城哥~~” 林陌冉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雪板费力地往这边滑过来，动作有点笨拙，显然是个新手。 戳了戳杜夕城的肩膀，林陌冉有点不情不愿地开口：“哎，叫你的。” 杜夕城仍是检查好了才站起身来，回过头，往这边过来的人竟然是乘务组的赵恬，一件白色的毛呢大衣，配上紧身的牛仔裤，愈加显得她身材窈窕。 “机组的赵恬，一个小妹妹，我去看看。”杜夕城微微低头嘱咐了两句，随即快步朝赵恬迎过去。 “用不用这么着急啊，就不能先固定好雪板嘛，什么人这么重要，真是的……”林陌冉低着头盯着脚下，滑雪板在雪上蹭来蹭去，这要是站在马路上，她一定早就开始死命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撒气了。虽然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在气些什么。 这时秦宋拎着租来的雪板，‘噔噔噔’地踏着雪靴走过来，自然也看到了正跟着赵恬说话的杜夕城。随手把雪板往林陌冉身边的地上一撇，秦宋三两下固定好，“愣着干嘛，走啊。”说着拉起林陌冉就往雪道上滑去。 林陌冉并不是第一次滑雪，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总是趁着各种假期跟着秦宋到处跑，滑雪场倒也算是常常光顾的。被秦宋一拉，犹豫着朝杜夕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跟着秦宋走过去了。 “夕城哥，你看什么呢？”赵恬把手搁在杜夕城眼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杜夕城收回看着林陌冉的视线，“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 赵恬咬着嘴唇，停顿了几秒。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是刚才看到了正在进来的杜夕城，心里想着两个人一起过来肯定打了招呼就得走开，于是直接跟朋友说改天再约，让朋友先回去了。 想了想，赵恬还是决定这么说：“我跟朋友约了这边见，但是他临时有事没有来。” “哦。”杜夕城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第一次来吗？” “嗯，我其实……不太会滑。” “下次不要穿牛仔裤，而且最好颜色鲜艳点。牛仔裤弹性不好，动作大了容易摔倒，而且一片白茫茫，穿得太浅别人看不到，很有可能撞到你。走吧，我带你滑。”杜夕城叮嘱了几句，拉起赵恬的手腕往练习道走去。 “嗯。”赵恬一个劲儿地点头，“夕城哥懂得真多啊。” “看着脚下。” 林陌冉正坐着滑雪索道往中级道的顶上滑，上来的时候正看着杜夕城亲密地跟赵恬说话，还牵起她的手……什么啊，约自己来滑雪还去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真是够了！ 林陌冉有些愤愤，脚下一滑，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 秦宋跟在她后面，连忙松开索道的牵引，往上爬两步把林陌冉拽起来，扶到一边以免被后面的人撞到。 “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哪儿没有？” “没有啦，这点儿小事儿，就刚刚走了个神儿……” 秦宋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傻不啦叽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叹了口气，拍下她裤腿上的雪，“走上去吧。” 一连滑了好几个来回，林陌冉很快又没心没肺地开心起来，跟着秦宋比谁滑得又快又稳。可是无论是说技术还是论体力，林陌冉跟秦宋都完全没得比，每次都被他落下不少，林陌冉不服气地又拽着秦宋爬上去。 “阿宋你看！”林陌冉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宋身后。 “冉冉飞碟！”秦宋不上当地模仿起她的语气，还煞有介事地朝着林陌冉背后伸出手指。 “==” 秦宋看着林陌冉吃了苍蝇般的表情，捂着肚子夸张地笑起来，腰都弯得直不起来。 林陌冉趁着秦宋笑得开心，一个箭步滑出去，还抽空回头挑衅地对着秦宋勾了勾嘴角。 秦宋站直身体，不紧不慢地也跟上去，差了林陌冉好长的距离。她想赢，就让她赢去好了。 林陌冉眼看着就要到终点，秦宋必输无疑，回头得意地对着秦宋勾起嘴角。 秦宋眼神一变，速度骤然加快，眼看着横插过来的人马上就要跟林陌冉撞上了。 ------------ 第二十一章 滑雪哪能不摔跤，是吧 林陌冉看着秦宋朝着自己冲过来，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回头再看到横着冲过来的人，同样的一脸惊恐却刹不住闸，林陌冉又想闭上眼睛了…… 跟在后面加速的秦宋尽可能地冲过来，用力在林陌冉背上推了一下，然后自己尽可能向后一刹，脚下的雪板也给了横过来的人一个停下来的力。 最后林陌冉还是没有白闭眼，整个脸都扎进雪里，摔得真是惨得不能再惨……郁闷地吐出一口雪，林陌冉暗自庆幸了一下不是摔在土地里，虽然其实比土也没好到哪去。 林陌冉翻身坐在地上，挣扎着松开雪板的固定，正想站起来，被眼前的场景雷了个外焦里嫩：秦宋向后栽倒在地上，身上压着个颇有分量的男人，裹着一身厚重的滑雪服，正是刚刚朝自己横冲直撞过来那个…… 因为赵恬喊着渴的缘故，杜夕城刚刚恰好去帮她买水了，一回来，就见林陌冉愣愣地坐在地上，秦宋还被人凄惨地压着。 顾不上赵恬，赶忙过去扶林陌冉：“陌陌，怎么了？” 林陌冉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心里却是有些生气，刚刚要不是杜夕城不管自己，光顾着和别的女人那么亲近，自己也不会摔到膝盖，也不会非闹着跟秦宋比赛争着要赢，最后弄得自己摔在这儿，秦宋还那么惨…… 于是林陌冉故意没有接杜夕城的话，从杜夕城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只说了句“谢谢”就向秦宋走过去。 杜夕城的手停在空气里，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早上才说过的不要对自己客气，林陌冉现在却这么生疏礼貌起来，让他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阿宋你怎么样？”林陌冉一边扶起压在秦宋身上的男人，一边关切地问秦宋。 秦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看上去简直有些奄奄一息。其实秦宋的身板儿虽说不上单薄，却也并不算很强壮，尤其是被看起来很大块头的男人这么一压，更显得脆弱不堪起来…… 跟着林陌冉走过来的杜夕城在一边把秦宋拉起来，林陌冉这才去看了看刚才的男人，他正费力地用雪仗戳着固定器的卡子，想要从雪板上下来。 林陌冉看得费劲，伸出脚去帮忙踩了一下，男人感激地回过头，意外地长了一张挺可爱的娃娃脸……林陌冉这才发现，其实男人并不是很胖，只是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简直圆得像个球，难怪行动不便地连固定器都戳不着== “谢谢你们没让我撞过去！”男人很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两颗萌萌的小虎牙，手上指着几步之遥用线栓起来的‘栏杆’。 刚站起来的秦宋抽了抽嘴角，尼玛啊，什么叫‘撞过去’，过去了就摔下去了好嘛…… 林陌冉则是从男人开始笑起来就很没出息地愣在那儿，嘴巴没出息地张着，就差没有流出口水来，太可爱了吧，这么可爱怎么能是男孩子…… 忽然，“咕噜”一声，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声音有些委屈：“我饿了……” 犯花痴被打断的林陌冉瞬间扑过去，手跨在男人的臂间，十分狗腿地讨好道：“走啊咱们吃饭去~” 没想到男人却顿了顿，很礼貌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笑着朝秦宋走过去。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我叫王梓。” 秦宋看着面前十分娇羞地垂着头的王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不用说‘救了’这么夸张吧，呃，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叫‘王子’这么那啥的…… 王梓却没有动，脸上泛起奇怪的潮红，“……你，你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么？” …… 等六个人神色各异地坐到同一张桌上，林陌冉已经开始十分后悔今天来滑雪了。 秦宋和杜夕城正一人拆好了一套餐具推到自己面前，林陌冉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杜夕城身边的赵恬盯着自己那虎视眈眈的目光，这也就算了； 非要缠着和秦宋一起坐的王梓，竟然也可怜巴巴地瞅着这边，好像自己一接过秦宋递来的餐具，他的眼泪立刻就能飙出来一样…… 林陌冉虽然并不不太喜欢那个长得十分标致的赵恬，却也是不忍看着人家那么楚楚可怜的；况且，要是弄哭了王梓那么可爱的小受，她就更不能原谅自己了！！ 于是她赶紧站起来从桌子上够了一套没拆封的新餐具：“放着我自己来！” 赵恬见到林陌冉并没有接，脸上的阴郁片刻散尽，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具，有些撒娇地递到杜夕城面前：“夕城哥帮我开吧~” 林陌冉立刻被惊到了。 刚才杜夕城做介绍的时候赵恬只是跟大家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现在听到她的声音，软濡地竟让林陌冉想起了蘸了白糖的糯米棕子……她好像忽然开始意识到，女孩子的声音就应该是这么温柔、这么好听的。 忽然有些小小的自卑。 林陌冉偷偷地去看坐得端庄的赵恬，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觉得有美感。柔顺的黑发自然地从肩膀两侧垂下来，恰好的映衬着她雪白的皮肤；漂亮的丹凤眼弯弯地勾着，像是会说话一般；喝茶的时候，樱桃小口轻轻地一抿，说不出地动人…… 再看看自己，摔倒之后干脆随意散开来的毛糙卷发，烫发时候染得棕色已经褪掉了不少，小小的眼睛，不够挺的鼻子，肉乎乎的身材，喝茶从来就只会‘牛饮’……林陌冉不想说话了。 秦宋敏感地发现了林陌冉情绪的不对，拉起她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了握。林陌冉抬头看他，秦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对着她微笑起来。 林陌冉感动得都想哭了。即使秦宋常常损她，笑话她，开她玩笑……但是每个糟糕的时刻，分外靠谱地鼓励她，让她觉得自己立刻有了力量，又能满血复活的人，也正是秦宋啊。 王梓去洗手，桌上只有杜夕城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他想起了来时在车上跟秦宋的对话，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那时候对着秦宋说‘随便你’的心情，再也找不到了呢。 ------------ 第二十二章 她的嫉妒 一顿颇为尴尬的饭局终于结束，林陌冉心里的后悔更加深了一点。 杜夕城要在初级道照顾赵恬，秦宋被王梓缠着教他滑雪，林陌冉像是最多余的那个。 而且中级道跟初级道基本上是挨着的，只是高度和坡度上做些区别。林陌冉一个人在中级道上来来回回，上去又滑下的，总是能‘刚刚好’地看到旁边雪道上的一对璧人，一个教得细心，一个学得认真。 杜夕城根本不用滑雪杖，踩着雪板在带有坡度的雪道上如履平地，转过身站在赵恬的前方，两只手臂扶着赵恬，做出保护的姿势，一边不停地说着“不用怕”之类的话在鼓励她。 赵恬曲着腿的姿势依然优美，却有些胆怯，反手拽着杜夕城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脸色因为害怕的缘故并不太好看。 林陌冉视力跟听力都很一般，偏偏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用特意留心就会自己传到她这里来，弄得她心烦意乱。 “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下？”台子上并不宽敞，直到有人嫌她碍事了，林陌冉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得太久，影响了后面的人从这里滑下去。 林陌冉一言不发地迈开腿滑下去，然后站在下面仰头看，远远的，人影都变得小小的，模糊不清，更不必说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眯了眯眼睛，林陌冉独自往高级道滑上去。 高级道的台子上就空荡许多，一来滑的人并不多，二来也少有像林陌冉这样，一屁股坐下来就不肯下去。 林陌冉坐在稍里的位置，大大的弯道把其他的雪道挡得严严实实，可是她还是伸着脖子试探着往初级道的方向看过去，即便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很好啊，反正我又不用人教，滑的也还不错；谁说女孩子就得娇弱，坚强点儿不是很好嘛；他不来关心我，是因为我足够厉害啊，让他很放心……再说不用看到他那么讨好赵恬，那么怕她摔倒地护着她……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 林陌冉收回视线，郁郁地垂下脑袋。 承认吧，你其实嫉妒得要死。 一个人坐了好久，被风吹得有些凉了，林陌冉才用手撑着从雪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裤子后面的雪碴，又检查了一下雪靴和雪板，就顺着弯道滑下来。 惯性带来的风把林陌冉的头发全都向后吹去，打在脸上生生地疼，林陌冉腾出手来捂了捂脸，倾斜的线路刚好挡住了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滑的是单板，一时收不住，嘴里大声喊着“小心”从林陌冉身边蹭了过去，虽然没有完全撞上，林陌冉还是被带倒在地，腿上一木。 滑单板的家伙摔得翻了个跟头才停下来，远远问她怎么样，林陌冉大声喊着没事就站起来，很汉子地过去把人家拽起来，才又滑下去。 站在出口处远远就看到秦宋坐在雪地上颓废的背影，林陌冉扯开嘴角想笑，却没能笑出来，一路木然的腿开始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疼得她眉头都紧紧地皱起来。 干脆直接解开雪板去了更衣室，林陌冉小心翼翼地撩开裤脚，布料碰着磕到的地方，惹得她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雪白的膝盖上已经夸张地肿起了一大块，表面上已经破了皮，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林陌冉仔细想想，刚才自己竟然就这样爬起来继续滑，还能把别人给拉起来…… 呵呵，还真的确是不需要别人照顾呢。 自嘲地笑笑，林陌冉扯出纸巾蘸水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腿，利落地抱起雪具径直往门口走去。 林陌冉坐在出租车上本来想发短信告诉杜夕城一声儿的，几个字打来打去还是都给删掉了；人家两个人玩得好好的，自己干嘛非捡这种时候打扰人家呢……而且走都走了，现在告诉他又算怎么回事儿呢，难不成还指望人家丢下娇滴滴的美女，倒来照顾可以媲美‘真汉子’的自己么？ 于是林陌冉就只简单给秦宋发了条信息，叫他不用担心；然后干脆换了地址告诉司机把自己送到了爸妈家。 收到短信的秦宋愣了愣，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果然杜夕城还在那边陪着什么赵恬纠正姿势，真是至于。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杜夕城只顾着别的女人，自然就无暇来和自己竞争冉冉，而冉冉，也不会对他动心。可是看到的场景还是让秦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虽然他不喜欢杜夕城出现在冉冉身边，可是冉冉的小心思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一看到他就雀跃起来的神色、和他说话时开心的样子、偷偷瞄他时的小心翼翼、看到赵恬时那么明显的难过…… 忍不住就朝着他们走过去，秦宋看着杜夕城的目光充满了玩味：“怎么，这么快就变心？” 杜夕城回过头，没有回答他：“陌陌呢？” “怎么问我呢，她本来不是在这边滑的好好的，你看得应该比我清楚吧。” 杜夕城沉默着没有说话，早些时候他本来是看到林陌冉往高级道那边走的。 把赵恬安顿好，正不太放心地要跟过去看看，就听见赵恬细细的嗓子尖叫了一声，回过头，人已经摔在地上。 杜夕城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太好看，赵恬的协调能力还算可以，刚才学得也还不错，在这种坡道上滑滑已经绰绰有余。 可是赵恬只是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杜夕城有些严厉的眼神。 是，她的确是故意摔倒的，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留下啊；从两年前分到一个机组开始，自己默默地陪在他身边这么久，只是等着他回头看看自己，凭什么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女人，就妄图跟她抢什么呢？而且自己那么在乎杜夕城，最起码自己为了他都不惜伤到自己的身体，而那个林陌冉呢，她又能做些什么。 最后杜夕城还是留下来，并没有说什么，即便想起林陌冉就有些心不在焉，也终究没有离开。 因为赵恬身上，有些让他不忍拒绝的东西，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却不能忽视。 “冉冉已经自己回去了，你们慢慢玩。”秦宋转身丢下一句就走了，一下子打断了杜夕城的思路。 杜夕城唇角勾起一丝苦笑，站在原地喃喃出声：“……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 第二十三章 同志不给打掩护 车开到楼下，林陌冉是被有些无奈的司机给叫醒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好这么睡着的，要是碰上坏人把你拉走了你都不知道咧……” 林陌冉揉揉眼睛，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天色都有些黑了。正想付钱，发现今天出来的时候就顾着跟秦宋拌嘴，钱包都忘了带…… “师傅……我忘带钱包了……您等我一下啊我打个电话……” 司机大叔：“……” 正要拨通爸爸的电话，有人走过来在外面轻轻叩了叩车窗，林陌冉抬头一看，竟然是秦宋。 送走了司机，林陌冉乍着两只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声儿都不敢吱。 秦宋手里拎着林陌冉的雪具，黑着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危险地眯着，“解释一下吧？” 林陌冉知道他是问自己的腿。 是小心着不让他发现的，还特意整理了裤脚，没想到下车的时候一迈腿，正磕在了没有完全敞开的车门上，疼得林陌冉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来要到后备箱搬雪具的秦宋立刻站住脚，不由分说地把林陌冉的裤脚挽起来检查了一遍；不用说，林陌冉自然又是疼得脸都有些扭曲，而秦宋的脸比林陌冉更难看些，瞪着她的眼睛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呃……”林陌冉支吾着，“你怎么会回来的啊？” 秦宋没理会她岔开的话题，依旧看着她，一言不发。 “呃……外面还挺冷的哈。”林陌冉心虚地打着哈哈。 秦宋还是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陌冉也瞪大眼睛看着秦宋。 两人干脆就这么沉默地对峙……可是很快林陌冉就破功了。 “好啦，我就是那个，滑的时候摔了一下……” “怎么摔的？” “挡别人路了，他滑过来我俩就撞一起了……” “怎么不告诉我？” “……看你，比较……忙嘛” 秦宋挑眉，刚放晴一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林陌冉连忙识时务的改口：“没有没有，是我当时大脑抽了……” 这个似乎还让秦宋比较满意，于是他转身率先往楼上走去，但是刻意压低了速度，好让林陌冉能一瘸一拐地跟上。 “哎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也回来了啊。” 秦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某人连钥匙都没有还想上哪去。” “……哦，原来在你那里啊。”林陌冉表面上波澜不惊地假装镇定，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居然连钥匙都没有，幸好没回去…… “对了，那个王梓呢？” 秦宋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其实他就是和王梓一起回来的，看着那么弱的家伙居然是个开赛车的，听秦宋说着急走，选了小路还一路狂飙，竟然把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给缩短了40多分钟…… 以至于秦宋下车的时候脸都是绿的，脚刚一沾到平地就吐了。 到了林陌冉家门口，秦宋按了门铃，林陌冉有些怂地闪到秦宋背后，“同志，打好掩护就靠你了啊……” 秦宋淡淡瞥了她一眼，赵丽已经把门打开了，“嘿，我刚还和你叔念叨你俩呢，这就按门铃了，赶快进来进来。” 秦宋脸上笑眯眯的，一点不给林陌冉面子地迈着大步子走进屋里。 林陌冉有点尴尬，呵呵地笑着往里挪，想快点又怕跛得太明显被看出来；幸好赵丽留下一句“随手锁门啊”就先进了屋。 其实赵丽一眼就看出了不对，爸爸妈妈可能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自己儿女的人了吧。 林陌冉的裤子膝盖处虽然拍掉了雪渣，却被蹭地磨破了一些，再加上走起路来有点别扭，赵丽就知道她肯定是摔到了腿；可是她不愿意说，也不就是怕自己太担心，又要总是念她，于是干脆装作没有看见，先进屋去了。 到客厅却悄悄跟老林和秦宋说，“你闺女一准儿是又摔哪了，赶快给她找点药。宋宋啊，一会儿你瞅着给她上上药，这孩子净不让人省心。” 秦宋点着头，“阿姨放心。” 林陌冉磨蹭到客厅里的时候，老林跟赵丽已经去了厨房里准备晚饭，秦宋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林陌冉埋怨他没给自己打掩护，瞪了他一眼就挪进自己房间里。 秦宋看着她关门的背影叹了口气，站起来跟着老林去找紫药水和膏药了。 林陌冉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裤子挽起来，摔到的地方肿得更厉害了些，之前划出的伤口都结了痂…… ‘吱呀’一声，秦宋推开门走进来，林陌冉吓了一跳，慌张地想把裤子放下来，秦宋声音凉凉的：“别藏了，是我。” 林陌冉放下心来，还是不满他刚刚不帮自己，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 秦宋没理会她的态度，径直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专心致志地看起她腿上的伤口来。 “先去把衣服换了。” 林陌冉头扭着，拗了十几秒钟，还是乖乖站起来去拿起睡衣去了卫生间。 秦宋跟过去停在门口，估摸着换好了，才悄悄卫生间的玻璃门：“好了没？” 林陌冉不情不愿地拉开门，还是不拿正眼看秦宋。 “过来坐着。”秦宋手指着盖好的马桶盖，伸手到喷头下面打开热水。 细细的温水淋在伤口上，疼得林陌冉眼泪都要滚出来，腿上不受控地往后缩。秦宋一手把着她的腿，一手举着喷头仔细地冲洗。看着林陌冉眼眶红红的样子，心里又想狠狠教训她怎么不小心，又觉得心疼得不得了，简直想能替她疼。 “不许有下次了听到没。” 林陌冉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这么不小心我都气死了，那还有工夫给你打掩护。”秦宋叹着气关掉热水器开关，用涮好的毛巾在林陌冉的腿上擦了擦。 “那也不，嘶——不能不打掩护啊。”林陌冉终于气呼呼地开口，一个动作大了跟秦宋手上的毛巾结结实实碰在一起，疼得那叫一个揪心。 秦宋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把她扶到屋里。 林陌冉乖乖坐下来，看到秦宋随手撇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咦，你好像有个未接来电。” 拿起来一看，有些熟悉的号码……好像，是杜夕城。 ------------ 第二十四章 某人说要谈恋爱 有些鬼使神差地，林陌冉对着那个号码打了回去。秦宋都看在眼里，但是没说话，静静地给林陌冉地腿上涂着紫药水。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林陌冉故意没有开口，杜夕城有些清冷的声音传过来：“陌陌跟你在一起么？” 林陌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是林陌冉。” 杜夕城愣了愣，听到林陌冉的声音让他多少放心了些，可是真的得知她跟秦宋在一起，甚至还接他的电话，心里的情绪又开始五味杂陈起来。 “嗯……要阿宋接电话么？”听杜夕城一直也不说话，林陌冉只好开口道。 “不用了，我找你的。你在哪里？” 林陌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在家里。” 杜夕城觉得心里有点凉。 他从送完赵恬就径直开车跑到林陌冉家楼下，打她的电话没有打通，上楼敲门邻居说她还没回来……站在这里等到现在，也没能等到她的手机开机，家里的灯也一盏都没有亮起来。 可是刚刚，她说她在家里。 “方便出来一下么？”杜夕城的声音有点哑。 “……不太方便。”林陌冉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这样就算能走得动，阿宋也定是不肯让自己出去的。而且，为什么要出去呢，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不能在滑雪场的时候说，现在非要见面，算什么呢。 “……呵呵。”杜夕城笑容苦涩，“知道了，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哦。” “再见。” “再见。” 林陌冉手里攥着屏幕黑了的手机，朝后一仰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良久，忽然语气很认真地冒出一句：“我要找个男朋友了！” 秦宋一愣，拧上药水瓶盖子的手抖了一下，撒了几滴在手背上，“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啊，我要谈恋爱呗。”然后就不会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想些不该想的人。 秦宋看似淡定地拿纸巾擦拭着手上沾了的药水，“哦？那你打算找谁谈？” “……我还，没有想好呢。”林陌冉被秦宋问得有些心虚。 秦宋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没有说话，收拾好东西推门出去了。 “猪。还不起来。” 林陌冉哼唧了两声，真的像头小猪似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顺带把昨晚宝贝一样抱着的熊宝宝一脚丫子踹下了床。 秦宋看着她一翻身毕露无疑的海绵宝宝大裤衩，特别见惯不怪地抽了抽嘴角，拽起被子的一角重新给她盖上去，“林陌冉，你丫不上班了是吧！” 正做着美梦的林陌冉恍惚中听到‘上班’两个字，眼睛猛地睁开，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儿坐起来，抻到了腿也顾不上喊疼，边拽起床头柜上的毛衣直接往睡衣外面套边嘶吼道：“今天不是周日么！！！” 秦宋背靠着衣柜，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他想林陌冉脑子里装的其实都是浆糊吧，打开看的话构造肯定是极其简单，连弯儿都不带拐的。 林陌冉的毛衣套到一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深深的恶意，有些僵硬地把脖子扭过去，果然就看见秦宋一脸的小人得志，捂着嘴笑得就好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林陌冉的两只眼睛瞬间开始冒火，动作难得麻利地单脚扑腾着跳下床，连推带搡地把秦宋撵了出去：“以后再随便进老子房间你就给我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秦宋被轰到门外，也不恼，手插在兜里溜达到沙发上坐着，满不在乎地朝正在看早间新闻的老林笑一笑。反正林陌冉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永远也不会记得锁上门。 老林脸上也笑眯眯的，抬头看了看表，“我赌半小时。” 秦宋神秘的摇摇头，“20分钟。” 房间里，气呼呼的林陌冉黑着一张脸把毛衣又扯下来，连同自己一起随意地甩到床上，嘴里念叨着“混蛋”，闭上眼睛却果然再也没了困意…… 二十分钟之后，林陌冉认命地被爸妈指使着跟在秦宋身边去超市买菜了。 秦宋临走的时候还没忘了对着老林挤眉弄眼，愿赌服输，林叔今天晚上恐怕又得喝辣椒水儿。 从车上下来，林陌冉打着哈欠，腿上依旧一瘸一拐的，“干嘛非这么早啊。” “不早了吧。”秦宋嫌弃地甩出一句，看着林陌冉颇为费力地跟着自己，“站着别动，等我一下。” 没过一会儿，秦宋手里推着一辆购物车回来了，满脸酷炫拽地开口：“爷刚搞来的专车，上来感受一下！” 林陌冉着实激动了一小下，四下望了望，眼里都闪满了小星星，“真的可以么？” “安啦没事的！”秦宋说着张开手臂一把把林陌冉抱起来放到车里，推着她往超市里走去。 林陌冉本来还挺担心的，可是门口的保安只是多看了他们几眼，并没有来拦。 其实林陌冉没看见，保安悄悄对着秦宋比了个ok的手势，秦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刚才他来推车的时候，对着保安几近泪眼婆娑地说：“我妹妹得了很严重的病，走路已经很费力了，但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化疗前，不坐轮椅地再逛一次商场……” 当然这些都不能说，林陌冉要是知道了秦宋这么黑她，估计会当场把秦宋的脑袋揪成化了疗的…… 此刻的林陌冉坐在车里，别提心里多兴奋了，指挥着秦宋：“那边那边！9点钟方向！”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坐过，现在好歹也算是了了一桩小心愿嘛！ 秦宋顺着她转了几圈就懒得再理她，径直推着她到了保鲜的冰柜附近，“想不想吃藕啊还？” 林陌冉的脑袋点得像只哈巴狗，“嗯嗯嗯嗯！” 秦宋挑了几根嫩的装好，提在手里看着林陌冉的表情很是复杂：“你太占地方了。” 林陌冉：“……” 选好了菜，秦宋推着她到称重的地方，林陌冉乖乖地把身边的、怀里的一袋袋的菜递出来，封好了价签在给归置好…… “哎，还真是有缘分。”秦宋忽然对着不远处感叹了一句。 ------------ 第二十五章 考虑一下我看看 林陌冉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杜夕城站在不远处，眼神定定地看着这边，也不知站了多久…… “哎……”林陌冉轻轻叫了一声，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杜夕城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么巧，你也来逛商场啊？”秦宋皮笑肉不笑地主动跟杜夕城打了招呼。 “还好。”杜夕城语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倒不知道你刚才提到的妹妹竟然是说陌陌。” 秦宋挑眉。 原来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杜夕城是看到秦宋了的，也听到了他那套胡编乱造的说辞；当时他就下意识觉得跟林陌冉有关，特意留心在收银台附近等着，果然看着秦宋推着手推车逛过来，车里的人正是林陌冉。 “什么提到的妹妹……？”林陌冉一脸的迷茫。 “没什么。”秦宋还没回答，杜夕城却开了口。 林陌冉还想再问，就看到赵恬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远远走过来，于是瞬间就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夕城，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杜夕城回过头，没有说话。 “啊真巧，又碰面了。”赵恬像是才看到林陌冉和秦宋，礼貌地半伸出左手，朝着他们轻轻摇了摇，脸上的笑容大气又端庄：“冉冉，好羡慕你啊，男朋友这么贴心，买菜还陪你一起出来。你看他多宠你啊。” 林陌冉虽然反射弧长一点，赵恬话里的意思还是明白了的，脸色有些难看：“呃……你，男朋友，也陪着你啊……” “赵恬叫我哥哥。”杜夕城听见林陌冉的话，看了她一眼。 林陌冉垂着眸摆弄自己的手指，小声嘟囔道：“我不也是叫阿宋哥哥，那能一样么……” 虽然四周有些嘈杂，杜夕城显然还是听见了林陌冉的话，眼睛眯起来，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赵恬看着杜夕城对着林陌冉专注的样子，嫉妒地心里冒火，又不好发作，咬紧了牙上前一步，挎着杜夕城的手臂：“夕城哥，咱们赶快买好了回家吧，我都要饿死了。” 林陌冉没有抬头，听着赵恬撒娇地语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在白皙的皮肤上都留下了浅浅的印记。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希望听到杜夕城说些拒绝的话，哪怕只是解释一下‘回家’是什么意思。 可是杜夕城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抽出臂弯里的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恬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呀，你们继续逛，改天见。” 两个人走后，林陌冉缩在推车里，明显比来时蔫了不少。 “林陌冉。” “嗯？” “你喜欢他啊？”秦宋好像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什么啊。”林陌冉立刻撅起嘴，“我才没有喜欢他呢。” 秦宋嘴角扬起一点：“真的？” “当然啊！我喜欢他干嘛！就知道耍酷，天天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放人鸽子，约了人家却又不管她！重色轻友！没眼光！总之……”林陌冉顿了顿，“总之就是不可能喜欢他！” 秦宋停下推车，站到前面，看着她扬着拳头恨恨的样子，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又怎么会这么多情绪，这么在乎呢？也许趁着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心，现在说出来，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林陌冉。” “嗯？”林陌冉抬起头看他，“有什么就直接说嘛，干嘛总这么叫我。” “就是想叫叫呗。忽然觉得你名字还挺好听的。” 林陌冉臭屁地一扭头：“你才发现啊！真是落后！” “嗯。”秦宋笑着点点头，“林陌冉，要是你真的对杜夕城没什么兴趣，考虑我看看吧。” 林陌冉诧异地看着秦宋，他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让林陌冉也分辨不出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隔了很久，林陌冉也只憋出了“闹哪样”三个字，一脸的不相信。 “我喜欢了你很多年。”秦宋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容，温柔地让林陌冉有些不确定，秦宋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那你早干嘛不说啊……” “我不敢啊。你还记得一起练跆拳道的二胖吧，跟你说喜欢你那个，人家就上去拉拉小手，你把人家给打成什么样儿了啊。”秦宋说着又转到后面，重新把车推起来。 林陌冉想起二胖被打得胖了一圈的脸，脸上红起来，“谁让他非要一直跟着我的，我跟他说了我要上厕所的，他还非拽着我，人有三急嘛！” “少找借口了，就是太暴力。” 林陌冉本来自知理亏，沉默着没说话，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你跟着我一起打的啊！” 秦宋弯弯的桃花眼翘起来，口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所以说啊，我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那别的臭小子拉你手我能干么！” 林陌冉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对，想了半天才说：“哦，好吧。” “嗯，所以呢，要不要考虑一下？”秦宋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手里却不由得握紧了推车的把手，紧张得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考虑啥？” “……”秦宋觉得要不是自己这么多年太了解林陌冉的性格，真的会被她给活活气死。深呼了一口气，秦宋耐着心解释道：“你昨天说要谈恋爱了，既然没有合适的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林陌冉回过头看着秦宋认真起来的神情，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你……” “算了。”秦宋忽然勾起嘴角打断了她，语气有点落寞：“先不要说，现在不要说，你先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 “你…是认真的啊？”林陌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来。她总觉得，阿宋是不是大冒险什么的输了玩她呢……“不对！赵瑶她们就在附近吧对不对？还有小郭子，你肯定又打赌输了。” 秦宋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起来，“冉冉，你知道我打赌很少会输的。” “……那不一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冉冉，别这么快拒绝我，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秦宋轻声地打断她，“走吧，回家。” ------------ 第二十六章 勾搭？ “等等等等！！还没买零食！”林陌冉听秦宋说要走了，立刻就急了，大声吆喝。 “……” “走啊，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林陌冉扭头瞥了秦宋一眼。 “我在想我到底看上你什么了……除了吃就是睡的……”秦宋的语气颇为嫌弃。 林陌冉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废话。驾！” 另一边杜夕城和赵恬走出了商场，杜夕城不动声色地躲开赵恬放在自己臂弯的手，“我去开车。” 赵恬乖巧地点头，眯起眼睛冲杜夕城灿烂地一笑。可是等杜夕城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下来…… 为什么要推开她，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说什么，杜夕城都会顺着她的……即便有人说他们很登对，他也从来没有反驳过……林陌冉，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杜夕城一个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却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杜夕城并不像表面上的温文尔雅，很多事情心里有数，只是不一定都会说出来而已。 比如赵恬对他的感情并非兄长而已这件事。虽然赵恬有时任性了些，可能会故意无理取闹，他也愿意像妹妹一样纵容她。 可是林陌冉出现之后，就不太一样了。 看着林陌冉失落，他的心里也会像被揪起来似的疼；看到秦宋和林陌冉很亲近，他表面上装得淡定，心里早把秦宋狠狠打了好几拳…… 今天本来是要接赵恬去机场出晚上的任务，赵恬说能不能陪自己去超市买些速食，到了却恰巧看到林陌冉他们。 实在是看得碍眼吧，所以赵恬挽上来说要走的时候，才没有推开，也没有反驳。 他那时其实是有些故意，他想也许林陌冉会嫉妒会吃醋，也体会一下自己心里的感觉……可是真的看到林陌冉那么失落的样子，立刻就不忍起来。他才知道，他的在乎比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把车开到商场门口，杜夕城摇下车窗：“上车吧。” 赵恬妆容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嗯。” 林陌冉一瘸一拐从商场门口的大花瓶后面溜达出来，幽幽地对着秦宋开口：“成了，这回走吧。” “为什么躲着他们，不是不喜欢么？”秦宋提起脚下两个满登登的大袋子，边往门口走边状似随意地说。 林陌冉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好像要瞪出个洞来：“是不喜欢啊，简直是讨厌了……所以才不想看到嘛……” 秦宋没有说话。 不想看到，不想看到什么呢？不是不想看到他，大概只是不想看到他们吧。 那天之后，日子过得有些波澜不惊，唯一的不同是秦宋更殷勤了些，上班送，下班接，变着方儿送个花送个小礼物的当惊喜，越来越跟林陌冉单位的人打成了一片。 起初林陌冉是着实吓了一跳的，对着秦宋有些突然的攻势完全不知道怎么才好，一下子感动了，一下子又很抱歉，总觉得有点要耽误他终身似的。 好在很快林陌冉就适应起来，心安理得地收下各种好东西，跟着秦宋到处吃好的，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甚至同事问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她也就是翻个白眼，毫不在意地抠着鼻孔：“脸皮是啥，吃的吗，好吃么，甜不甜？” 所以当一群人在某家游戏公司打着游戏做内测玩得正刺激的时候，突然看到杜夕城，林陌冉一时有些调整不过来。 “呃……怎么是你啊，好巧呵呵呵。” “不巧，我特意找过来的。”杜夕城搬了把空椅子挪到林陌冉身边。 “……呃。”林陌冉憋出一个好笑的单音节，忽然就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呀，这不是上次那个，救了我们冉冉那个白马王子！”去上卫生间回来的赵瑶一眼看到杜夕城，夸张地叫道。 杜夕城笑了笑微微颔首。 “你喜欢打游戏？还是你也搞测试的？上次说让这丫头招供，忙着忙着就忘了。”赵瑶坐下来，一脸八卦地开始盘问。 杜夕城双手插在帽衫的前兜里，往椅背上舒服地一靠，姿势休闲，“我是开飞机的。” 赵瑶刚转向屏幕的脸又转回来，“哇！那你俩怎么勾搭上的！” 勾搭？林陌冉脸色不善地瞪着赵瑶。 “一见钟情。”杜夕城口气淡淡的。 “……”说啥呢……林陌冉暗自腹诽，不会赵恬终于发现他太薄情，把他给甩了吧。 赵瑶对杜夕城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可是看着杜夕城一脸并不准备多说的样子，也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暗暗觉得，杜夕城不像是个简单的角色，喜怒不行于色，跟冉冉其实，并不适合。 林陌冉对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操作都慢下来，等打完了手边的几个小怪，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盯着一脸闲在看着自己的杜夕城：“你到底干嘛来的？” 杜夕城耸耸肩：“找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陌冉一脸怀疑。 “我黑了你公司的电脑，翻了一下浏览记录，发现你报名了这个游戏的内测。” “……你这么讨人厌你哥知道么？”林陌冉好久才憋出一句。 杜夕城扬眉。胡阳要是知道自己黑了他公司的电脑就为了泡林陌冉，说不定怎么支持呢，直接把电脑抱到自己家里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找我到底要干嘛……”难不成就是来炫耀自己会黑人电脑？还是黑了自己哥哥公司的电脑…… 林陌冉还要再说什么，杜夕城忽然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她手边的键盘上一阵敲击。 林陌冉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敲键盘竟触发了boss，顺便又对着杜夕城那么流畅的操作小小震惊了一下，转念又想想，一个开飞机的，各种精密仪器，玩玩游戏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吧…… 杜夕城打完，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林陌冉愣在那儿，还不知道她已经在心里把自己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明明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也生拉硬拽到了一起，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没什么，”林陌冉回过神儿来，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哎你还没说，你来找我是因为……” ------------ 第二十七章 杜夕城的心思 “找你请我吃饭。上次帮你解围，你还没有感谢我呢吧。” 其实杜夕城只是知道了她会来便来了，还特意调整了飞行任务，空出这一天；倒是只顾着来找，理由还没想好，看见赵瑶想起那次同学聚会，勉强就当借口吧。 林陌冉诧异地看着杜夕城，之前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啊…… 杜夕城笑得从容，一脸的理所当然。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杜夕城真的还没走，闲闲地就在等着吃白饭。 看见林陌冉起身，先一步提起她的手包，自然地跟在她身边。 于是等在门口的秦宋和郭寒正在神侃，就看见赵瑶挎着林陌冉走出来，一个言笑晏晏，另一个却顶着张干嚼了连黄似的苦瓜脸…… 两人赶忙迎上去，秦宋这才看见了不紧不慢跟在林陌冉身后的杜夕城，一件墨色的帽衫，水洗牛仔裤，手上随意地拎着林陌冉的手包，稍稍有一点违和…… 秦宋抽抽嘴角，表情颇为难看：“你怎么在这儿？” “陌陌说请我吃饭。”杜夕城回答得无比真挚。 林陌冉已经麻木了，连瞪眼都懒得瞪，双手插在口袋里，认命的沉默着。 郭寒一脸疑问地看向自己的女朋友赵瑶。 刚看到杜夕城的时候以为是个陌生人，都没怎么当回事儿，谁想秦宋却对着他说起话来，语气里算是熟识，却夹杂着满满的敌意……这还不止，那家伙手上拿的，不是林陌冉的包又是谁的？ 想他郭寒大学的时候跟林陌冉可是铁磁儿，尤其林陌冉毫不犹豫卖了闺蜜赵瑶，各种帮自己把她追到手之后，这情谊、这默契，哪是几句话能概括完的。 所以就他对林陌冉的了解吧，这一般情况下，把林陌冉的东西攥在手里还毫发无伤的，已经十分难得；还让林陌冉请吃饭？呵呵，林陌冉怎么可能主动说请人吃饭。 赵恬笑着往郭寒怀里一扑，故意腻死人地腔调撒娇：“小寒寒~~你来啦，伦家好饿！冉冉说要请我们吃~大~餐~哟~~” 郭寒迅速判断好形势，好基友固然可贵，老婆价更高啊！对着林陌冉投去一个对不住的眼神，郭寒十分狗腿地附和自家老婆道：“这么好啊，那咱们可得选一个贵点的，难得有人愿意掏腰包……” 郭寒在林陌冉冰冷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弱，终于闭了嘴。林陌冉嘴里忿忿地嘟囔着“重色轻友”，率先迈下了台阶：“赶紧赶紧走，过时不候！” 秦宋没动，仍看着杜夕城，一脸的戒备。杜夕城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倒是对着林陌冉气呼呼的背影勾起嘴角，跟着走上去。 一行人上了郭寒的车，赵瑶抢着坐了副驾驶，留下林陌冉尴尬地坐在秦宋和杜夕城中间，早就暗地里把赵瑶的祖宗问候了一千遍。 好在郭寒念及一点点的同窗之情，找了个不太远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地方，而且烧烤自助，还是很合两位女士的口味。 盯着烧烤的大牌子，林陌冉被坑的阴霾心情稍稍好了些，催促着右手边的杜夕城赶快下车，蹦跶着就跑进了烧烤店。 一顿饭下来，气氛倒还算不错，除了秦宋脸上的表情一直臭臭的，郭寒发现自己跟杜夕城还挺有共同语言，赵瑶唯恐天下不乱地各种八卦，仗着郭寒在，她也越发嚣张起来。 剩下林陌冉呢，除了吃，她还哪有空干别的。 杜夕城一边开口侃侃而谈，一边看着林陌冉的动静，时不时帮她烤几片培根，放好了调料夹给她，又霸道地把啤酒换成了茶水，“混着消化不好。” 杜夕城的举动一桌人都看在眼里，除了林陌冉，每个人都很清楚他的心思。 赵瑶对着郭寒使了个眼色，郭寒这才注意到，秦宋一个人闷闷喝着酒，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还未开口，倒是杜夕城先发了话：“跟陌陌的好朋友一起吃饭，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她傻乎乎的，有你们照顾真的很幸运。这顿饭我请大家，能够认识你们很开心，这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着一扬脖子饮尽了杯中的酒。 林陌冉本来听到杜夕城说自己傻，咽下嘴里的肉就要理论，却又听见他说这顿饭他掏钱。立刻见钱眼开地眯起了眼睛，嗨，不就说两句自己傻吗，不叫事儿。 饭后，郭寒望着已经有点站不稳的秦宋，“我先把阿宋送回他家吧。” 林陌冉有点惊异的绕着秦宋走了一圈：“哎呀阿宋，你酒量不是很好嘛，怎么这样了……” 秦宋揉着太阳穴，眼睛有些涩，没说话。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容易醉，今天才验证了还真是真的。 林陌冉后知后觉地有点愧疚，好歹丫也是在追自己，大概杜夕城这样让他不高兴了吧，还喝了这么多酒，“那我就不去游戏公司了，我把阿宋带回去，正好周末本来也回家的。” 赵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杜夕城。 杜夕城已经开口道：“那好，我送你们。先过去那边一趟吧，我车停在那边。” 林陌冉想着有人送也省的麻烦，一口应下来。 秦宋实在头疼的厉害，也没再多矫情。 看着杜夕城载着两个人离开，赵瑶扒着郭寒的胳膊：“我总觉得那个杜夕城心眼儿特别多，冉冉傻了吧唧肯定会挨欺负……可是这几次见面下来吧，杜夕城他对冉冉还真是不错，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阿宋……” 郭寒揉了揉赵瑶软软的头发，“你怎么那么爱操心呢。就冉冉那体格，杜夕城打架未必打得过她呢。至于阿宋，这么多年冉冉对他都不是爱情，又怎么可能几天就有变化呢。” “……也对啊。”赵瑶很认真的想了想才点头道：“那算了咱们赶快进去，让林陌冉自生自灭去吧。” 自生自灭的林陌冉坐在后面，狠狠打了个喷嚏，肩上秦宋的脑袋一颠，又重重砸下来，磕得林陌冉一激灵，小声地咆哮：“我去，阿宋你脑袋怎么这么硬……” ------------ 第二十八章 考验 按照林陌冉说的地址送他们到了楼下，杜夕城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了那天林陌冉说在家里，“滑雪那天……你也回了这里？” 林陌冉正在推醒秦宋，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杜夕城忽然很开心地勾了勾嘴角，语气颇为愉悦：“别叫他了，我背他，把你们送上去。”说着不等林陌冉拒绝，就走过来主动帮他们打开车门。 秦宋醉得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但是最近本来案子就很忙还总是花大把的时间陪林陌冉，很是缺觉。这一睡着，还真是睡得沉了，林陌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到杜夕城背上。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杜夕城把秦宋放到沙发上，林陌冉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杜夕城脸上没什么表情，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改天见。” 林陌冉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那次滑雪之后就让自己别总是想着杜夕城，工作都比以前积极了不少；现在突然见到他，却还是会忍不住地心跳加快些，林陌冉，有点出息好吧，你就那么喜欢他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林陌冉对自己的心情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晚上8点来钟林陌冉才把秦宋给叫起来，秦宋一觉睡醒了酒劲儿也过了，洗了脸到客厅里，就看见自己的老爸老妈连带林叔赵姨都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随意聊天探讨剧情，桌子上的饭菜都盖着盖子，碗筷早已摆好…… “呀宋宋醒了啊，饿了吧快来吃饭吧。”赵丽回身看见秦宋，笑着招呼道。 秦树就没这么和蔼，回过头冷哼了声儿：“臭小子，多少人等着你！下回再喝成这样你看我让不让你进家门！” “哎呀秦大大！咱俩喝酒去，别让这臭小子影响咱的美好心情。”林陌冉赶忙上去挽着秦宋往饭厅走过去。 老林不满地教训：“哎怎么说话呢林陌冉！没大没小。” “嗨我要不拦着没准儿秦大大又良他屁股呢，我叫他两句‘臭小子’他又不吃亏！”林陌冉对着秦宋做个鬼脸。 秦宋好脾气的笑笑：“爱叫就叫吧。” 林陌冉还要不满，赵丽摇着头感叹：“林陌冉你瞅瞅宋宋对你多好吧，我瞅你啊，再不珍惜，上哪找这么好的……” 赵丽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老林去拉椅子的手顿下来，秦树跟何雅眉小心翼翼回头盯着林陌冉的反应，秦宋苦笑着勾勾嘴角，垂着眼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宋觉得心里被揪得都有些麻木了，正要开口帮林陌冉解围，林陌冉撤出一把椅子，笑着开了口：“谁不珍惜了，就不能稍微考验一下啊？” 秦宋有些诧异地转头，“冉冉？” “怎么啦？难道你这就反悔？我这还没考验完呢……果然啊真的得考验。” “呀闺女，那你这是同意啦？”赵丽反应过来，赶紧挨着林陌冉坐下来，表情里满是赞许。 林陌冉看着比自己还激动的赵丽：“我不是您亲生的吧？我咋觉着把我打发出去您这美呢……” “瞎说，我这还不是高兴你这眼光终于好一回……” “冉冉……？”秦宋眼睛里满满的兴奋，却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激动啥……我说考验……” 秦宋不等她说完，美颠儿美颠儿坐下来，揭开饭菜上的盖子，殷勤地往林陌冉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冉冉快，多吃点，吃饱了好好考验……” 若不是长辈都在，秦宋刚才简直激动地想把林陌冉抱起来转一圈了…… 林陌冉面上嫌弃，低下头的时候却还是悄悄勾起了嘴角。 真是皆大欢喜，这一大桌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除了心底小小的莫名其妙地难过…… 是因为杜夕城吧。 说起来，要不是杜夕城突然出现，秦宋的表白她可能早就答应了吧，连重新适应都不需要，秦宋本来就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可是对他的感情本来就是错的，他根本不会喜欢自己，而且，他已经有赵恬了。 秦宋大概太兴奋，晚上又喝大了，不过秦树倒是没有再放狠话……因为他比秦宋倒下地更早点。 林陌冉因此晚上也没走，第二天早上还起了大早送有些迷糊的秦宋上班。 秦宋起来的时候就晚了，此刻手里捧着林妈给买的烧饼以及剥好了的茶叶蛋，吃得一脸享受，弯成一条线的桃花眼还不忘紧紧地盯着林陌冉，笑得一脸傻缺。 林陌冉受不了地瞪他一眼，加大了油门，早点送走这货心里早点舒坦…… “下车！” 秦宋笑眯眯地点头，身子却没有动。 “我再说一次，下车！” “好~”秦宋把他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又勾了勾。 林陌冉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冉冉再见~”秦宋见好就收地拉开车门，临走还不忘抛个大大的媚眼，“记得来接人家哦。” 林陌冉只等秦宋关掉车门，松开刹车扬尘而去。秦宋站在原地目送，只觉得今天机车尾气都分外地芬芳…… “宋哥！”一个染了满头红色的小伙儿跑过来：“大老远就叫你，你也不回头……哎你脸上这什么表情，怎么跟发春了似的……” 秦宋缓缓的转过脑袋，小伙儿以为他要发火了，正想说开玩笑的，就见秦宋一脸娇羞的笑容，捂着嘴呵呵呵地晃进了大楼。 “……妈呀，见鬼了。” 林陌冉到单位的时候还早，停下车刚迈出来，一只雪白的大狗朝自己扑过来，林陌冉下意识地蹲下来跟它亲近，却忽然觉得不好—— 果然，几步之外，一身休闲装的杜夕城慢悠悠溜达过来。 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林陌冉却总觉得，好像从上面看出了些许奸诈的得意。 “呃，早。” “早。” “呃，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了。” 杜夕城不置可否，却看似无意地挡在了林陌冉的前面。 “……还有事儿么？” “准备请你吃个饭。”杜夕城随意地开口，却让林陌冉觉得拒绝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为什么请我吃饭？” “把你的笔记本还你。” ------------ 第二十九章 被叫嫂子了 林陌冉这才想起那个丢了好久的本子，杜夕城说了几次都没有拿给自己。可是直接交给自己不就得了，吃饭做什么…… “干嘛这么看着我，一起吃个饭而已。” 林陌冉想着反正自己已经决定接受秦宋，跟杜夕城吃个饭拿回笔记本，就当了结；也不要他请，到时候自己提前结了账，也算是不欠什么人情了…… “那好吧……中午？”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因为想着晚上要和杜夕城去吃饭，林陌冉中午特意把秦宋的车开到了秦宋单位，准备找秦宋一起吃午饭，顺便说晚上就不一起了。 已经是午饭的时间，很多人陆陆续续进出，林陌冉没费什么劲儿就进了大楼，前台打扮前卫的小妹子看了她一眼，以为又是个委托人，也没来拦她。 林陌冉按照秦宋以前说过的楼层找上去，偌大的楼层只有他们一个事务所在办公，林陌冉推开玻璃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大多的桌子前都空着，偶尔有几个身影仍埋头在办公桌前忙着，林陌冉一眼看到最里面的桌前，秦宋正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边上一个红头发的小伙儿拿着一份卷宗在念给他…… “嘿！”林陌冉蹑手蹑脚地走近，大声吼了一嗓子。 两个人都被吓得抬起头来，红发小伙儿诧异地盯着林陌冉。林陌冉这才觉出不妥，回头看来看，果然剩下在忙的人们都被她惊动了…… “冉冉！你怎么来了！”另一边秦宋眨了眨眼睛，确定是林陌冉真的来了，激动得声音比林陌冉更大些。 红毛儿瞪大了眼睛，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上，平日里那个总是装得冷静理智还特好面子的秦宋，今天居然第二次笑得像个傻缺是要闹哪样…… 看着时间晚了，后来连上红毛儿，三个人干脆从外面叫了外卖，直接把桌子上堆满的档案推一推，收拾出一片空地。 “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忙啊。”林陌冉夹起一片油菜，对着秦宋感慨。 “可不忙嘛！跟着宋哥天天就是只能吃外卖！可辛苦了，宋哥就是太负责任，这饭都吃不好，时间长了胃都不好…...”红毛儿大概分析了形势，很快看出两人间的猫腻，有心帮秦宋说好话。 林陌冉吐吐舌头，“阿宋，身体比较重要。” 秦宋很开心地笑起来，林陌冉主动关心自己，感觉真的很不错。 “嫂子，说一次根本不管用，你得督促宋哥啊。”红毛儿说得一脸认真。 林陌冉听见这一声“嫂子”，狠狠呛了一口，脸上唰的红起来。昨晚才说了没考验完，怎么今天这都成了嫂子了…… 秦宋几乎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急急地过去给林陌冉倒了杯白开水，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你急什么……” “……害羞行么。”林陌冉好不容易缓过来，弱弱地开口。 “行。”秦宋答得淡定，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耳朵上的红色又何止一点点…… 林陌冉离开秦宋单位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好多人吃过午饭都已经回来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目送着他们的秦老师满面春风的亲自把一个姑娘送到了楼下，一路上都眯缝着他那双招人的桃花眼。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漏，秦老师还在姑娘上出租车前亲了人家一下！ 一时间，单位里多少适婚女青年的玻璃心都碎了啊。 整个下午，林陌冉都在想中午秦宋印在自己额头的那个吻。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除了一点点惊喜的小甜蜜，居然生出了一丝不明意味的愧疚…… 一直以来像哥哥一样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曾经想过他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不再有空陪自己，不再像以前宠着自己；可是那一天还没有来，他居然说他爱上的人是自己。 也不是不开心的，被珍视的窝心的暖意。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一股抱歉之情怎么也散不去…… 五点钟，杜夕城的电话如约而至：“下楼吧。” 林陌冉手里攥着手机，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嗯，已经决定早晚要跟秦宋在一起，还有什么可忐忑，加油。 没有理睬从茶水间回来的胡杨脸上满满的调侃，林陌冉径直走到楼下，就看见杜夕城靠着他的车负手而立，像极了那天晚上在自己家楼下的情景…… 林陌冉有些愣神，很快反应过来，用力甩了甩脑袋上了车，林陌冉，可别总是瞎想了成嘛。 “咱去哪吃啊？”林陌冉随口问道。 “我们家。”杜夕城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淡淡的回答 “啥？” “我妈说想见见儿媳妇。”依旧目不斜视，淡淡的 “哦，”林陌冉点头，随即，“……你刚才说啥！你妈见儿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下车，给老子停车！停车！！” “一会儿见着我妈好好说话，把‘老子’收一收。”淡淡的 “……杜夕城，演戏你也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啊，我未必不同意嘛……”绝对不同意！林陌冉边在心里想边改口来软的，“再说，拜访叔叔阿姨我也没准备东西多不合适啊，不然下次……”下次你个大头鬼，老子再也不答应跟你一块吃饭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 林陌冉心里简直欲哭无泪了。这叫什么事儿吧，就算咱一开始对着你有点喜欢了，春心萌动了，咱不是知道错了么，都说好了笔记本还给我，谁也不欠谁的，这忽然见家长是什么节奏…… “不是你带我去你家算是怎么回事啊！”林陌冉忿忿地怒道，嘴里还在小声嘟囔：“赵恬又不是拿不出手……” “不要妄自菲薄，你也勉强拿得出手。” 林陌冉翻了个白眼，她本以为杜夕城听不到自己的嘟囔，却没想到他这么接了话，但是‘妄自’毛线啊……她什么时候说她自己拿不出手了…… “而且我说过了，赵恬是我妹妹，你不用吃她的醋。” ------------ 第三十章 见家长的节奏 “……谁吃醋了。”林陌冉一边嘴硬，心里却不由得为杜夕城的解释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杜夕城轻轻勾了勾嘴角，看出她不肯承认，也并没有揭穿她。 杜夕城从骨子里其实是个清冷疏离的性子。即便后来的家庭给了他不少爱，有些不能磨灭的记忆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影响，直到现在，他也偶尔会梦到被丢在医院长椅上的那个场景，整个心就像是被揪起来，感觉自己疼得撕心裂肺，想吼却吼不出声……直到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可是最近笑容意外地多了很多，出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好几次晚上都梦到了那个总在犯二的林陌冉，醒来的时候，脸上总是笑着的…… “哎，叔叔阿姨凶悍不凶悍啊？”林陌冉忽然转过身来认真的问。 这算什么问法？有人形容自己父母用‘凶悍’的么……杜夕城微笑着的嘴角抽了抽，昨晚忽然打电话回去说要带媳妇回家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很快到了地方，林陌冉轻轻咬着嘴唇，紧张地把两根手指绕来绕去。 动作有些机械地就着杜夕城打开的车门走出来，林陌冉看着他打开备箱，正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品……不知道现在跑了还来不来得及…… 还在瞎想，杜夕城已经锁好了车，走过来动作自然地牵起了林陌冉的手，“走吧，不用紧张。” 林陌冉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被杜夕城牵起的手，温热的暖意一点一点，从指尖蔓延开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杜夕城身上穿着件黑红相间的制服，长长的风衣一直拉到膝盖；其实那气势总让人觉得有点难以接近的，可是他走过来，像是恰到好处的superman，脸上挂着清雅的微笑，充满磁性的声音叫她做：“陌陌。” 也许那个时候就被吸引了吧。 再然后同学会面对梁夏舟，那个时候，向心灰意冷地她伸出手，语气认真地跟她说：“你要相信我。”怎么形容呢？大概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出现一道曙光，遍地荒芜的废墟生出一抹春意，也许没那么夸张，可是当她抱着膝慢慢缩在角落的时候，向着她伸出手的杜夕城，她觉得是救世主。 不容她再多想，电梯门已经打开，杜玥满脸笑容地等在门口，眼神暧昧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夕城回来啦，这个就是陌陌吧？快来，来，进屋吧。” 林陌冉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了手，跟在杜夕城身边，脚步有些局促，抿了抿嘴唇才开口道：“阿姨好，我叫林陌冉。” 杜玥的笑容更大些，亲热地拉起林陌冉的手，不满地跟她抱怨：“夕城这个臭小子，交了女朋友也不说，害我都担心我们家两个臭小孩儿有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了！” 林陌冉小心地咽下一口口水，这妈的思想也太前卫了，‘断袖’啥的，说得这么轻易，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哈……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杜夕城第一次见她就上手拿她的包了，感情一家人都这么自来熟。 “不过还好啊，夕城这说领就真领回来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长得这么标致，有这么乖巧，我们俩也就不用老惦记了……”杜玥看着林陌冉，脸蛋儿白净秀气，简单的开衫线衣搭配牛仔裤，可爱又不失端庄，真是越看越满意。 林陌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胡国强迎出来，看着杜夕城放在地上的东西，干咳了声：“下次不用带东西。进来坐吧。” 先见识了杜玥的热情，胡国强的生硬让林陌冉差点抖了一抖，刚刚萌生出的一点小小的，‘看起来杜夕城的爸爸妈妈应该都是很好说话的性格吧’，那个庆幸，瞬间熄灭了。 林陌冉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杜玥才会赶忙拍着她的背，口气甚至有些安抚：“陌陌别怕，你胡叔叔是当兵的，跟谁说话都下军令似的，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还没容林陌冉接话，杜玥又在嘟囔着：“我早就跟他说，长得那么凶就不要总板个严肃的脸，吓唬谁啊。” “……”林陌冉都不知道应该说啥了。用不用这么欢脱啊，这见家长的气氛不是应该严肃活泼有秩序神马的，不是说婆婆都很不好相处的，拜托，好歹是抢了您儿子的人，不要搞得像姐妹见面会似的……这样久了我不好自我定位啊。 一直到胡阳从外面回来，都是杜玥在对着林陌冉天南海北地聊，嘴上压根儿就没闲过。 林陌冉这才发现。原来杜夕城并不怎么话多，除了对着杜玥问到他头上的话回答几句，基本上不怎么主动开口，就同胡爸爸一样，安静地坐正身子，一言不发地听着她们没营养的交谈…… “哟，怎么样，小丫头是不是深得您二老的欢心？”胡阳走进来笑眯眯地打趣。 杜玥不停地点头，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的欣喜才好；胡国强就淡定得多，只是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我去做饭。” “停！”杜玥一把拽住他，“咱出去吃吧。” 胡国强的动作定在当场，等着杜玥接着说话。 最后，在杜玥不断强调着什么“老胡小胡做饭都太难吃”“我要陪我儿媳妇说话哪有空做饭”“再说吃完还要洗碗”……之类的种种理由之后，总之，大家还是出去吃了。 其实杜玥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昨晚杜夕城莫名其妙打电话回来，说要带着女朋友回家吃个饭，一直也不怎么见他跟女孩子接触多一点，这么突然，说不吃惊那肯定是假的。 马上把胡阳给叫回来通了个气，结果是胡阳给的评价也挺高。 杜玥于是这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夕城终于谈了个女朋友，听起来条件还不错；忧的是，按照胡阳的评价标准，估计‘极好’也好不到哪去儿…… 结果杜玥这一个太担忧睡都没睡好，头一次见儿媳妇还狠狠紧张了一把，好不容易儿子找个女朋友，别再自己太凶给吓跑了……就顾着瞎想，说出去买菜买了一圈又空手回来了。 这不是得出去吃么，平时不太开火，冰箱里可能就还剩下几根大葱还有仨鸡蛋了…… ------------ 第三十一章 对不起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不错，杜玥不时给林陌冉夹菜，又问她喜欢吃什么，“哎呀其实那个我也会做的，可好吃了不信你问他们，下次来家里玩，阿姨做给你吃。” 林陌冉被照顾得有些受宠若惊，只能笑着“嗯嗯”的答应。 吃到了8点多钟，杜夕城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太晚了，我先把陌陌送回家，你们有什么话改天再约她说。” 胡阳拿起湿巾擦着手：“瞧瞧这小气的，还没过门儿呢这么护着……” 杜玥狠狠白了胡阳一眼：“护着就对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夕城你就得好好宠着听见没有？不然跟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后悔去。” “……”林陌冉在想，阿姨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胡阳在想，会不会太夸张了……林陌冉这样也能叫好看？ “……”杜夕城在想，还是早点走吧，过会儿陌陌都让妈给教坏了。 “……”胡国强在想，说得是有点道理，那我就不用再强调了吧；玥玥嘱咐了要少说话，可不能把我儿媳妇吓跑了。 “咳，那咱这就走吧，我先结账去。”胡阳干咳了一声，率先站起来打破了沉默。 杜夕城跟着不紧不慢地起身，把林陌冉的外套从衣架上拿下来，“穿好再出去，外面冷。” 林陌冉看他这样，赶忙悄悄去看杜玥的神色，这样会不会惹阿姨不高兴啊，都说婆婆最恨‘有了媳妇忘了娘’什么的…… 结果完全是她多虑了，杜玥一边就着胡国强拿着的衣服把手臂伸进衣袖，一边神色十分和蔼慈祥地看着他们这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赞许…… 看来好男人品质也遗传，而且其影响还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林陌冉不再多想，穿好衣服跟着杜夕城一起走出去。 “冉冉？” 好像是赵恬的声音，林陌冉回头去看。 秦宋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里的失望像团火焰，灼烧得林陌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杜玥走了几步想跟林陌冉说话，却见她和杜夕城都没有跟上来，又走回来问道，“是认识的人么？” “嗯。一群朋友，妈，您跟爸先过去。” 杜玥有些怀疑，看着林陌冉脸上的表情，这可不像是单纯见朋友的表情……再看另一边杜夕城说的朋友，脸上看起来也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但是杜玥也没多说什么，转过头拉着胡国强走了。 林陌冉眼眸垂着，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起头，也不敢开口。还是秦宋打破了沉默：“不解释一下么？” 怯怯地偷眼去看，秦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我……” “是我自作主张把她带来的，她事先并不知道要见我父母。”杜夕城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 林陌冉抬起头去看杜夕城，她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解释。 秦宋看着林陌冉，神色里并没有太多的埋怨，更多的还是宠溺和纵容……可是她不懂。她怎么会懂呢，她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她看着杜夕城，她眼里只有杜夕城。 “阿宋……”良久林陌冉才满怀歉疚地开口，“对不起。” 秦宋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死了。 他多希望林陌冉没心没肺地笑然后说，‘老纸本来就想蹭顿饭嘛，都是他坑我的。’这样他就可以说‘冉冉以后都来蹭我吧，心甘情愿给你蹭’。他准备好这样说的。 可是林陌冉说“对不起。” 昨天晚上才她言笑晏晏地说要考验自己一下。她没有拒绝让他高兴地都不知所措了……中午的时候也是，看她终于以看男人而不是看哥哥的眼光去打量自己……他一定是高兴得疯了才会想叫上郭寒他们出来庆祝吧。 刚才赵瑶说到一半的“姨太太终于要扶正”那句话，终于还是从祝福变成了讽刺，他以为终于等到的幸福，现在连碎片都没有了。 是不是如果没有来就好了。果然是乐极生悲吧，如果没有碰到，只要林陌冉不说出来，他也永远不会说穿，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是爱情这件事；哪怕勉强地，是泡沫一样的幸福，也好歹能用来骗骗自己的吧。 “没关系。”秦宋本想满不在乎笑一笑的，但是终究没能笑出来。不等林陌冉再开口，“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末了还是加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林陌冉站在原地，听着秦宋陌生而客气的口气，心里乱乱的不知怎么才好。 赵瑶看着林陌冉，最终也没有走上去。她也是不赞同的，林陌冉答应了秦宋之后，却这样出现在这里，这样未免太伤人了；况且秦宋这么多年来的感情，等来这样的结局，实在太不公平。 “郭寒，我们走。” 郭寒愣了一下，林陌冉仍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有杜夕城在，应该也没什么吧，“那个，那冉冉，我们就先走了，你别多想……” 郭寒还想再说，赵瑶瞪着眼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说什么说，某些白眼狼本来就该反省一下！”然后拉着郭寒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夕城紧紧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等他绕到林陌冉身前，才忽然觉出了有些不对，低下头仔细看着，“陌陌……” 她哭了。 林陌冉的眼泪从赵瑶绕开她的时候就掉出来了。她想她是真的怕，怕秦宋那么陌生的语气，怕他们都不肯再要她…… 她知道自己错了，但不是错在刚才，只是昨天决定地太草率。因为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吧，就在刚才看着杜夕城的时候，她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喜欢可能比想象得要多一点；而对于秦宋，那个真的不是爱情。 她是真的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不能给秦宋爱情，却还想要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不能忍受他们离开自己，而且赵瑶刚才的话就像根根利刃一般刺向心底…… 杜夕城看着林陌冉无助的样子，心里一紧，张开手臂轻轻把她拥进怀里。 ------------ 第三十二章 那就是答应了 “别哭了，我在呢。” 林陌冉从他怀里抬起脑袋，脸上泪眼模糊。 杜夕城心里一阵自责，其实今天这件事情主要还是怪他；刚刚看林陌冉没有要跟秦宋走的意思，他心里还得意了一阵儿，可是现在看林陌冉难过成这样，他也笑不出来了…… 打了电话让胡阳把爸妈先送回去，杜夕城带着林陌冉，也没跟他们打照面，径直去打了辆车，“带你去个地方。” 林陌冉的手被杜夕城牵着，乖乖跟在他身后上了出租车，虽然心情乱七八糟的很失落，可是手被他握着，心里慢慢就踏实下来…… 车上放着一档音乐节目的广播电台，刘若英算不上甜美却很耐听的声音正应景地哼唱着： 你一直说的那个公园已经拆了 还记得荡着秋千日子就飞起来 漫漫的下午阳光都在脸上撒野 你那傻气我真是想念 …… 那条路走呀走呀走呀总要回家 两只手握着晃呀晃呀舍不得放 你不知道吧后来后来我都在想 跟你走吧管它去哪呀 …… 林陌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枕在杜夕城的怀里，身上裹着他的大衣，而车窗外，深色的夜幕之下一派寂静。 林陌冉一脸疑问地看向杜夕城。 杜夕城拉着她下了车，把裹在她身上的外衣又紧了紧，才揽着她往前走去。 林陌冉这才发现杜夕城把她带到了一个风景区，远远就看朦胧的山峰层峦叠嶂，气势非凡，不由得惊喜道：“这什么地方？” 杜夕城脸上的笑意很温柔，没有回答，只是小心地揽着她避着路上有些尖利的石块。 凌晨的时间，路上根本看不到人，稀疏的路灯分散的亮着，铁门紧锁，杜夕城带着林陌冉绕到了一处没有拦起来的小路，“小心些，这里的树枝可能很扎人。” “你从哪知道这么一条小路？”虽然杜夕城把林陌冉紧紧护在怀里，林陌冉还是不得不小心地避让着丛生的树枝。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想烦心的那些事。 “中学的时候跟胡阳偷跑出来玩，那时候为了省门票钱，到处乱窜，就找到这么个路口……” “哦……”林陌冉点点头，“可是你怎么老是跟着胡阳啊？都没听你提过别的名字。” 杜夕城愣了一愣才开口：“大概因为我性格不好，交不到朋友。” “哎？你这种还交不到朋友，长得还过得去嘛。” “跟长相又没什么关系吧。” 走出小路，道上平整了许多，杜夕城改为用手牵着她：“还行么？冷不冷？” 林陌冉摇头：“你呢？穿这么少。”说着下意识地摇晃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杜夕城看着自己的手臂随着林陌冉的动作摇晃，轻声笑起来，没有回答她。 林陌冉不满地转头看他：“问你话呢，你笑什么。” “没什么。”杜夕城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柔和得简直要滴出水来：“我不冷。” “哦……”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林陌冉发觉，杜夕城还真的是不爱说话，之前没有发现呢。 “可是你一个朋友都没有么？” “嗯？” “我说，没有人主动和你说话吗？怎么也应该有女孩子要电话号码什么的吧……”林陌冉撅起嘴，越说越小声。 杜夕城轻笑，“没有。” “骗人。”林陌冉跳了一步挡在杜夕城前面。 “不骗你。”杜夕城脑袋微微低着，认真地看着林陌冉，“她们都觉得我比较，冷漠，不好接近。” “……没有吧，你虽然闷了点，但是不冷漠啊。” “陌陌。不是每个人都只有一面的，我对你，和我面对别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林陌冉脸上烧起来，步子有些慌乱地转身又往前走，哎呀这是要表白的节奏吗，不行脸红心跳啊…… 杜夕城没有动，不轻不重的力道往回带了一下，林陌冉被带得转回来又面对着他。 “本来想到了山顶再说的，”杜夕城自顾自地开口，“我一直想能带着喜欢的人来看一场日出，搂着她看太阳从山头缓缓爬上来，给她指我爬过的的那棵老松树……” “最后告诉她，我有多想一直跟她在一起，陪着她哪怕我们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许性格上也的确称得上冷漠，可是陌陌，我想给你幸福。” 林陌冉愣在当场，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眼圈已经开始泛红，眼泪打着转又要跑出来。 眼泪一掉下来，杜夕城吓了一跳，慌忙拿手去擦：“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这次是感动的……”林陌冉边抽泣着用杜夕城的外衣往脸上蹭边说。 杜夕城总算是放下心来，“那你这是答应了？” “……”林陌冉赶忙不哭了，瞪大眼睛看着杜夕城，“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拒绝啊。” 杜夕城挑眉。 “嗯。我不答应，电视里都那么演的，我要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你以后就会觉得，没怎么费力就追到手，不用太珍惜啦。”林陌冉头头是道地说了一长串：“况且，一下子就答应显得多没有范儿。” “知道了，那就是已经答应了，真乖。”杜夕城看了她一眼，这么下了结论，牵着她的手又紧了些，“走快点，还要看日出。” “什么啊喂——”林陌冉挣扎着抗议道。 不过看着杜夕城丝毫不乱的步伐，依旧淡然的脚步。抗议无效。 林陌冉撇嘴，小声嘟囔：“专制！” “喂——” “嗯？” “真的没有小女生跟你告白啊？” “说了没有。” 林陌冉压住心里的小小窃喜，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就知道，你长得也没有很帅嘛，根本没到那种女孩子会蜂拥而上的程度的……” 杜夕城轻笑出声：“嗯。” 林陌冉只安静了一小下。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小女生啊？” “嗯，你觉得呢？” “……不会真的有吧！”林陌冉等起眼睛，“肯定有！我就知道有对不对！” 杜夕城无所谓地：“嗯。你说有就有。” ------------ 第三十三章 “还真的有啊……”听杜夕城居然真的承认，林陌冉反倒不开心起来，声音都闷闷的，别扭地把脑掉撇过去。 杜夕城好笑地看着林陌冉傻气地跟自己过意不去的样子，也没有解释。 林陌冉终于忍不住又转过来，语气有点可怜巴巴地：“……那她长得有我漂亮么？” 杜夕城哭笑不得地伸出左手在林陌冉的头顶上揉了揉，“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哎？跟我……”林陌冉在大脑里消化了一下，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喜欢的……”脸上马上又红起来。 “对，喜欢的就是你，这下满意了没有？”杜夕城戏谑地低下头看着林陌冉。 林陌冉被说得不好意思，努着嘴把头别开 过了一会儿—— “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林陌冉气势汹汹。 “在你喜欢我之后。” 林陌冉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谁喜欢你了！”又别过头去，“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越说越小声。 杜夕城脸上笑眯眯地看着某个脑子慢的正在上钩，有些得意，“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就肯定比你晚啊，老子根本……不对，你套我话！” 杜夕城特无辜地耸耸肩……林陌冉：哎是我又想多了么…… 又过了一会儿—— “啊哈哈哈哈——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林陌冉忽然特得意大笑，在安静的夜幕中略显突兀，杜夕城下意识地转头看她。 “以后逢年过节的我再看谁敢再催着老子相亲！到时候我就把你拉出来，给她们看看，老子不仅有男朋友，还是个长得超帅的男朋友……”林陌冉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下意识回握杜夕城的手。 “看来我还挺拿得出手的？”杜夕城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嘴角的弧度又大些。 “嗯……”林陌冉转头打量一阵儿，装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还勉强拿得出吧。” 一路上两个人就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多半是林陌冉问一句，杜夕城就答一句，走了很远，林陌冉却难得没怎么觉得累，甚至还偷偷地想，如果这条路能一直一直走，没有尽头该多好…… 可是等到天际快要有些泛白的时候，两个人离山顶还有那么一小段路，林陌冉是说什么也爬不动了，委屈地扁着嘴：“又困又累，而且都快到吃早饭的点儿啦……”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杜夕城扶着她。 林陌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非得去么？” “要是实在不想去，咱们就不上去了，在这休息一会儿，等你有力气了就带你下去找好吃的去。” 林陌冉犹豫了一下，看看杜夕城，又看看前面的路，咬咬牙，还是绕过杜夕城往前走去，“你说的马上就到了，要是发现你骗我……” 话还没说完，杜夕城已经赶到林陌冉前面，微微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林陌冉吓了一跳，“不用不用……”就又要绕过去，杜夕城背对着她就开口：“难道比较想让我抱你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呃……” 林陌冉趴在杜夕城的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这么近的距离，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感受着他结实的肩膀，林陌冉莫名地分外安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 “现在睡着就要错过日出了，先别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杜夕城难得耐心地哄着。 “嗯……好。” “陌陌，给我讲个故事吧。” “嗯……”林陌冉答应着，“嗯……从前……” 杜夕城感觉到背上的林陌冉呼吸正变得越来越均匀，想开口，却最终没有舍得吵她，折腾了一晚上，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林陌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旅馆的床上，什么情况……林陌冉揉着脑掉费力地想，吃饭、碰到阿宋他们……跟杜夕城去爬山了，然后，爬不动睡着了，然后…… 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嗯，衣服还在。 以前林陌冉看电视的时候总是吐槽这个画面，一男一女单独出去之后，如果女的自己在床上醒过来，第一个动作马上就掀开被子看衣服在不在……她觉得她们都太矫情了，当初跟人家出来就得有心理准备好嘛，这么不淡定！ 结果现在轮到自己，林陌冉还是狠狠心慌了一把，也顾不上什么矫不矫情了。 跳下床，林陌冉到窗边拉开帘子，天色灰蒙蒙的，“不至于吧，我觉得我睡了挺久啊，天怎么还没亮呢……” 正打开门进来的杜夕城刚好就听见这句话：“还天亮呢，这都下午了。” 林陌冉回过头，“啊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 杜夕城不以为然放下手中装着饭菜的袋子，“我是想敲门，就怕有人睡得太香听不见敲门声啊。” 林陌冉面上一赧，“呃，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 “睡得跟小猪似的，哪里叫得醒。”杜夕城随口说；但其实也不是叫不醒，只是他看着林陌冉睡着时乖巧的样子，实在舍不得叫罢了。 “呃……呵呵呵”林陌冉干笑出声，“今天天气不错啊。” “还好吧，”杜夕城顿了顿，“雨刚停。” “……” “逗你的，天气是不错，阳光很暖和，快来吃饭吧，饿了这么长时间。”杜夕城看着林陌冉都快变成猪肝色的脸，收敛了些，不再逗她。 “……”林陌冉沉默着憋了好一会儿：“杜夕城，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杜夕城又是特别无辜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嗯？” ------------ 第三十四章 米粒 林陌冉懒得再跟他说，自觉地走到茶几边上打开餐盒，心里却在咆哮，老子已经看透你了，才不信你了，装什么单纯无辜，都是假的，腹黑！阴险！ 杜夕城却是体贴地把筷子上的木屑蹭了蹭才递给林陌冉，“尝尝合不合口味。” “……”哼。一定是装的，无事献殷勤，老子才不上当。 杜夕城看了看，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你等等，这的水没烧过不卫生，我去要几瓶矿泉水，不然你吃了饭渴了又没有。” “……”目送着杜夕城颀长的身影闪出门外……哼……假好心……一定是自己渴了又不好意思说！嗯，一定是。 吃着饭，杜夕城又看到林陌冉有意“避让”着菜里的青葱，“陌陌不喜欢吃葱啊？那就不吃了。”说着动手把盘子里的从细心地全部夹进了自己的米饭里。 “……”难道他真的只是特别直白而已？这么体贴细心地对自己好，不像是装出来的吧……难道是误会他了？ 好像正是为了证实林陌冉心中愧疚的猜测，杜夕城忽然盯着林陌冉看了两下，伸手扯出张纸巾，凑到林陌冉的嘴角，“看你，都吃到脸上了。” 林陌冉本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想想都这么大人了，装什么娇羞！马上又想证明什么似的，挺直身板往前凑了凑…… 杜夕城忍着笑看着林陌冉一脸‘来打架啊谁怕谁’的架势，脸上仍装得一脸严肃，凑上去轻轻在她脸上擦了两下。 林陌冉已经十分相信自己刚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像杜夕城这样好脾气又温和的人，即便随口开开玩笑，也一定是没什么恶意的嘛！ 饭后，杜夕城收拾了袋子，“今天还回不回去？” “当然回啊！”林陌冉本来兴致勃勃在按着遥控器调电视，听杜夕城这么说，马上一脸防备地瞪他。 “……”杜夕城瞥一眼林陌冉那一脸看色狼的眼神，口气有些无奈：“好，赶快收拾收拾走了。” “哎哎哎哎，你干嘛黑着一张脸，杜夕城你是不是特失落啊？”林陌冉一直到电梯里还在不停追着杜夕城问，“肯定是吧，从我说要回去你表情就这么难看，你有多想我留下啊？” “其实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嘛，话说胡阳是你哥，那现在我旷个班什么的一定都没关系了吧？” “不过不行啦，不能发展那么快，照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你要是一个把持不住……矮油人家脸红......” “话说怎么这么多人看我啊，我脸上有字吗？还是……我今天太迷人回头率飙升？” 林陌冉本来是跟在杜夕城身边小声地开玩笑，以前还收敛，现在放肆起来什么都不顾及，下线一下子低了不少，自恋地胡扯……结果出电梯走到走廊里，遇到的人都回头看她，把她看得都有点毛了。 “真是的总在看什——杜夕城！”林陌冉出旅馆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对着自己脸上照了照。 脸上居然，有！米！粒！ 这个位置显然是自己吃不到那儿去的，而且，刚才杜夕城拿纸巾给自己擦的时候，明明就是擦得这里。 林陌冉只觉自己心中一万只五颜六色的羊驼奔腾而过，她就说退房卡的时候那个收银的帅哥干嘛对着她笑得那么诡异呢，果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的缘故...... 沉默了一路的杜夕城此刻笑盈盈地揽上林陌冉的肩，语气里满是茫然：“怎么了？叫这么大声对嗓子不好，小一点我听得到……” “少废话！你就是故意的，这个你弄的是不是！” 杜夕城笑而不语。 当然是他弄的。刚才看到林陌冉嘴上沾了饭粒，本来是真的只想帮她擦一下的，结果看她又是躲又是充大脸的，一时又忍不住想逗她，拿着纸巾的手不小心就改成了往上抹…… 林陌冉眯了眯眼睛，果然，谁才是小人，她刚刚居然为了这种人贬低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不是问我是不是失落？”杜夕城放开林陌冉的肩，双手插进口袋里，很无所谓地耸肩，“失落倒是没有，不过你刚才在房间里的一脸我会对你图谋不轨的防备，该不会觉得我真的可能对着你这种有冲动吧？” 说着一脸戏谑看着林陌冉，言语里颇为嫌弃。 “……” “怎么啦，我没有失落让你失望啦？”杜夕城下了一级台阶，勾着嘴角站在林陌冉正前面，微微俯身跟她对视。 ------------ 第三十五章 林陌冉不屑地瞪了杜夕城一眼，生气地又要将头别过去；但是杜夕城仿佛知道她下一步的动作一般，左手将她拉向自己，右手扣上林陌冉的后脑勺，很温柔地吻上去…… 林陌冉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杜夕城的毛衣，愣愣地看着杜夕城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放大……瞪圆的眼睛嗖的闭上，唇上的感觉更真切些，杜夕城有些冰凉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 林陌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本来站得高一台阶，被拉得站不稳，整个重心都落在杜夕城身上；现在大脑当机，更是糟糕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杜夕城搁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托着，才勉强没有倒。 杜夕城很快放开她，林陌冉却觉得过了好久似的，也不看杜夕城，脸上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壳，径直就往台阶下面迈步，结果一时腿软，差一点就跌下去…… 幸亏杜夕城还算是眼疾手快地用手臂去扶了一下，“慢点儿。” 林陌冉当然听到了杜夕城言语里掩不住的笑意，脸上好像烧起来的感觉却不能更夸张，站稳了就推开杜夕城的手自己站到路边去拦车。 杜夕城笑得开心，慢悠悠跟上去。 即便车开得还算快，回到市区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先送了林陌冉，杜夕城跟着一起走下车，“到家打电话。” “哦，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林陌冉声音轻柔。 杜夕城笑着颔首，“看你上去了就走了。” “哦，”林陌冉盯着自己的脚尖，“那，我上去啦。”说着就要转身。 “好。”杜夕城这样说着，手上却轻轻拉了林陌冉一把，在愣愣抬头的林陌冉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明天见。” 林陌冉一直到走到家里关上门，心里还是在不停地跳着……她想起了好多好多的场景，那个在机场站在自己身前的他，拿着纸笔帮自己算数的他，宠溺对自己笑的他，没接到电话担心地语气焦急的他，开了玩笑得意洋洋笑着的他，亲吻自己时表情温柔的他…… 所有的画面，一点一点重合在一起，林陌冉闭上眼睛，只觉得暖意从心底开始蔓延，连指尖都烧起来…… 要打电话，想起刚才的吻，林陌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只给杜夕城发了信息……虽然已经在一起，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如果真的打过来，要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杜夕城并没打电话，很快回了信息：“到了就好，早点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林陌冉匆匆洗了脸躺在床上，抓起手机看，除了一条杜夕城的“晚安”，并没有别的短信。除了心里涌起的小小甜蜜和安心，林陌冉还有一点点地失落。 秦宋他一定是气得狠了吧，一定对自己失望得彻底，才会一直都不联系自己；可是都这样，自己怎么还能指望着他原谅自己呢，换做小气的自己，非要找来脏水泼他一脸才肯解气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儿，手机还攥在手里，林陌冉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一阵悠扬的旋律响起来，离得太近，把林陌冉震得坐起来，到处翻找了一阵。 “喂——” “还没睡醒？” “……”听见电话那头杜夕城低沉柔和的嗓音，林陌冉一下子醒了大半，“醒了醒了！” 电话那边愉快地笑起来。 林陌冉匆匆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扯上包就小跑下楼。 还没跑出单元门，已经看到杜夕城颀长的身形靠在车上，双手插兜，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方向，开口说什么，声音不大，林陌冉没有听清楚，还是从嘴型大概看出是“别急”两个字。 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林陌冉想起电影里看过的情节：女朋友迟到的时候，等在车边的男士总是在不停地看着表，脸上一脸的不耐烦。 可是杜夕城就不是，林陌冉笑得一脸幸福，自己的男朋友果然是越看越顺眼。 上车之后，杜夕城果然已经买好了早餐，林陌冉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偷偷去瞄坐在驾驶位的杜夕城，他的侧脸很好看，不算白的皮肤却很干净，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太帅了移不开眼？”漂亮的侧脸没有转过来，嘴角却微微勾起道。 “什么啊。”林陌冉马上把头扭向窗外，嘴硬着不肯承认，“少自恋了谁看你。” “没关系想看就看，不跟你收钱。” “嘁，说得好像别人就收钱似的！”林陌冉在油条上狠狠咬了一大口，表情忿忿的。 “当然收，我的脸当然只有我老婆才能这么盯着看。”杜夕城说得煞有介事，好像在讲一件很严肃的事。 林陌冉马上不争气地又开始脸红，眼神飘忽地看着窗外，什么也不说了。 很快到了地方，林陌冉正要下车，杜夕城问：“中午想吃什么？” “你要带我去吃饭啊？”林陌冉一听吃的两眼马上开始放光。 杜夕城笑盈盈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那……咱去吃川菜吧！”一想起红红的辣椒，林陌冉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杜夕城答应着伸手擦掉林陌冉嘴边的油条碎屑。 林陌冉这一次却是笑容马上垮下来，很怀疑地盯了杜夕城一眼，又对着后视镜确定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杜夕城看着她刚才翻脸的样子好笑地叹气，“赶快上去要迟到了。” “迟到也不怕啊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身份，我可是老板弟弟的女……”林陌冉可算扬眉吐气地嚣张起来，边打开车门边对着杜夕城得瑟。 还没说完，后面的话被狠狠卡在喉咙里，林陌冉回过头，站在车门边上的，正是那天失望离开的秦宋。 秦宋已经站了有一会儿，原本看车来以为林陌冉就要下车，却见他们在车里有说有笑，甚至杜夕城亲密地去擦林陌冉的嘴角，她都并没有躲……呵，这才多久，林陌冉就肯放下她心里那层厚厚的戒备了…… 他原以为没人能代替林陌冉心中梁夏舟的位置了，所以他慢慢等，多久都等……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没人能替代，只是替代的人，不是他罢了。 ------------ 第三十六章 不要让我后悔放了手 “阿宋……”林陌冉有些怯怯地唤。 从小一起长这么大，两个人吵架不愉快从来都是秦宋先讲和，即便都知道是她的不对，秦宋也会很有风度地主动道个歉，然后自己再就着台阶一下，也就算完了。 可是这件事情，她知道一定要自己先认错才可以……“我……对不起，你别……” “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杜夕城不知什么时候打开车门走下来，打断了林陌冉的话头儿。 “杜夕城……”林陌冉转过头轻声阻止他再说下去，背着的手死命地冲他摇啊摇。 “冉冉。他说的没错啊。” 林陌冉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回身见秦宋已经到了自己身后，脸色不算太好看，明显多了层淡淡的黑眼圈。 “行啦别摆着张臭脸，”秦宋忽然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好像真的挺开心似的，“我仔细认真地考虑过了，你又胖又矮的脸蛋儿也不好看，而且只有A……” 林陌冉眼睛都瞪圆起来，又胖又矮已经说得很过分了……A！！A！！只有A是在闹什么…… “总之，”秦宋顿了顿，下决心一般地开口：“我决定学习你的精神，放弃你这棵歪脖子树，广袤的大森林等着我呢。” 林陌冉本来很气愤地想顶回去的，可是她也知道秦宋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这么说，看他还能这样开着玩笑损自己，心里也的确好受了不少。 于是林陌冉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狗腿地上前挽起秦宋的手臂，“太明智了阿宋，点一千个赞，为了庆祝你的英明决定，我请你吃饭吧！你可以狮子大开口我绝对不反悔的！” “去去，少来。而且你男朋友那看着呢，你也不怕人误会。”秦宋一脸嫌弃地把林陌冉的胳膊甩开，但其实没怎么用力气；他那样说，只是担心杜夕城多想会闹得两个人吵架，他太在意林陌冉了，即便不能在一起，也希望她能是一直开心的。 “……他不会误会的！”林陌冉听秦宋说‘男朋友’，稍稍顿了顿，很有底气地叫吼了一嗓子，眼睛却忍不住有点忐忑地往杜夕城的方向瞄了瞄。 杜夕城手搭在车门上，看着林陌冉瞟向自己那弱弱的眼神，不禁莞尔，“没关系，既然阿宋都说了看不上你，我挺放心的。” “……” “行了就是为了让你别总瞎想，过来说一声，进去吧，我也上班去了。”秦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哦。那好吧，有空了告诉我哦，我请你去吃大餐！”林陌冉边走边回头，对着秦宋和杜夕城挥手，“拜拜拜拜。” “看着前面。”秦宋朝着大楼的方向努努嘴。 等到林陌冉的身影完全不见了，秦宋才敛起强撑的笑容，一脸的苦涩，没有回头，但是对着杜夕城说，“我们谈谈吧。” “你对冉冉是认真的吧？”秦宋没有动杜夕城叫的咖啡，左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杜夕城扬眉，“当然。” “喔，那，带上我的那一份好好照顾她吧，傻兮兮的，交给别人总觉得的不太放心。”说起林陌冉，秦宋脸上的表情无意识地柔和起来。 杜夕城状似随意地掏出手机，“放心。”一边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 秦宋在一旁看得清晰，“呵，算是对着失败者的炫耀么？” 杜夕城一顿，刚才是在给林陌冉发信息说自己想起一家味道不错的川菜馆；看林陌冉已经回复了“好”的短信过来，动作流畅地又把手机装回口袋，“眼睛不错。” “大概对林陌冉的名字敏感些。” 杜夕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听赵瑶说上次同学会多亏了你，虽然你们已经在一起，我还是以她哥哥、或者暗恋者吧，用这个名义，向你道个谢。” 秦宋停顿了一下，没等杜夕城开口，又接着道：“那你应该也大概听说了梁夏舟的事情吧，冉冉高中时候的男朋友。” “一开始就是那个臭小子死缠烂打。在辩论社打过一场辩论赛，接下来就吵着什么一见钟情每天跑来班里找，又是送早餐又是买花......” “冉冉本来一直是懒得搭理他，可就是太好骗了；高二运动会跑800的时候摔了跤，据说梁夏舟本来在场边预备沙坑跳的，一看那边冉冉倒了，甩下评委弃了赛就跑过去，背起她小跑去了校医院……” “这傻丫头这样就感动得不行了，说什么也要跟他在一起。可是这点小事算什么啊，我跟她说要是我在，别说一个小比赛，跑过去就被勒令退学我也不会放着她不管呀……” “你猜她说什么，她说知道我肯定会那样做，可那是因为我们革命友谊深厚；而且除了我，她以为不会有人再那么对她好了的……我总觉得她不接受我，就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对她太好了。”秦宋苦笑着语气有点无奈。 “……如果早点知道那个臭小子会那样，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放手。”秦宋想起梁夏舟，右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虽然跟冉冉一直只说他是出去留学，可是他却不是一个人去的；要不是我恰巧碰到他跟那个女生在咖啡厅里约会，他甚至准备出去了也脚踩两只船……禽兽。” 杜夕城要拿起杯子的手愣在原地，也不由得收紧些，他想到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他能混蛋到这个地步……而林陌冉，上次居然还为了那个混蛋挡酒…… “所以原本再也不想把冉冉交到别人手中了的，可是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从来就无关爱情……”秦宋抿着唇角的咖啡，只觉得心里更苦涩些，“如果她幸福，就在她身边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守着吧，我可以这样。” “别再让我为我的决定后悔了，照顾好她，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秦宋说着起身。 杜夕城仍坐在桌前，保持着拿起杯子的姿势，却没有动杯中的咖啡。 “夕城哥——” ------------ 第三十七章 想见你了 杜夕城侧过头，赵恬已经端着自己的托盘向这边走过来。 “夕城哥，你怎么在这边，好巧啊。”赵恬自顾自地坐下来，看见桌上还有杯只喝了一点的咖啡，“夕城哥约了什么人么？” “嗯。”杜夕城点点头，“跟朋友谈了点事情。” “哦，你不问问我怎么来这边么？”赵恬向前倾了倾身子。 杜夕城没有说话，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赵恬有些无趣，坐正身子端起咖啡，动作优雅，“有个朋友刚结了婚，请我们去温居，我特意去挑了份礼物。”说着扬了扬放在一边的纸袋。 “哦。挺好的。”杜夕城随意地点点头。 赵恬偷偷看着杜夕城的表情，看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咖啡，“夕城哥有没有别的事情，干脆和我一起去吧。” “哦，这个不行。”杜夕城很直接地开口，“今天都要陪我的女朋友。” 赵恬听着杜夕城淡淡的语气，愣了愣，“女，女朋友？” “嗯。”杜夕城点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走。你慢慢吃。”说着整了整衣服站起身。 赵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眼睁睁看着杜夕城推开店门开车走了。没错，她刚刚只是因为看到了杜夕城停在门外的车才硬要进来的，虽然刚刚已经跟朋友吃过了饭...... “呵......”赵恬苦涩地笑。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夕城先开车到川菜馆预定了位子，才又跑去林陌冉的单位。 杜夕城上楼的时候，林陌冉正专注地一边敲命令一边做记录，听见办公室里忽然一片嘈杂，转头看了一眼嘟囔着，“哎呀现在的小姑娘们，这又是看见什么了，一点定力都没有......” 阿凯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会儿，“有点眼熟呢这个男的，好像是老大的弟弟吧......” “啊？”林陌冉愣愣地反应了一秒，迅速地把头转过去。 杜夕城已经面带笑容地朝着这边走过来，在林陌冉身边俯下身，手撑着林陌冉的桌子，“工作得怎么样？” “呃......你，你怎么，来啦。”林陌冉舌头都有些打结。 “大概，等不及想见见你。”杜夕城说得煞有介事。 林陌冉吓了一跳，慌忙抬起手去堵住杜夕城的嘴，“嘘——”然后心虚着偷眼瞄着四周大家的眼光......果然，已经晚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一向不关心八卦的晧然都一脸愕然地抬头看着这边；再别说好事的徐子辰，咬着一个啃得差不多的苹果核瞠目结舌，“不是吧冉冉，老大的直系亲属啊，这么快就被你拿下啦！” “......” “工作多不多？”杜夕城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一样，对着林陌冉问。 “啊？哦，还可以。” 杜夕城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在林陌冉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嗯。我进去找下胡阳，等你的工作结束了，咱们就去吃饭。” “好。”林陌冉红着脸，一边答应一边和全办公室的人一起目送着杜夕城进了胡阳的办公室，然后立刻低下脑袋，扯下挂在隔板上的耳麦，把音乐开到了特别大...... 即便这样，林陌冉身边还是迅速被围起来，“天哪冉姐，你们在交往吗！！”“冉姐你男友太帅了啊而且这么温柔，哎呀我男朋友要是能有一半......”“少来了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像我们这些单身......冉姐，冉姐，有没有什么帅哥也给我们介绍几个啊.....” “哎呀一群花痴，守着我这样的大帅哥不心动，还在舍近求远什么呢！！”悠悠踱步过来的徐子辰手里拿着几张纸卷成的筒在她们脑袋上挨个敲了一遍，“都散了散了啊，赶快工作去。” 林陌冉难得地朝徐子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用膝盖碰了碰桌下的大箱子，“别客气。” 徐子辰一扬眉毛，林陌冉肯分享她四处搜罗来的好吃的，绝对是意外收获。他的桌子就在林陌冉的右边，一听林陌冉放话，兴奋地转着圈蹿到椅子上，把林陌冉的大箱子往自己脚边一勾，满意地捏出一袋芒果干往嘴里送。 林陌冉却是已经没心情管他，想着杜夕城就在几步之外胡阳的办公室里，一时根本静不下心来工作。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呢，会不会说起自己，还有刚才大家那眼神儿，哎呀丢脸死了，光辉形象就此坍塌...... 办公室里。 “哥，我跟林陌冉在一起了。”杜夕城给自己接了杯水。 “不是都带回家了么，”胡阳仍盯着电脑屏幕，不以为然地接话，“不是吧，没看出来，上次是‘霸王硬上弓’来的？” 杜夕城淡淡地瞟了胡阳一眼，顺手拿起一本书报架上的杂志，翘起腿坐到沙发上。 胡阳心虚地汗了一把，明明什么都还没说，这臭小子一个眼神儿怎么就这么犀利呢。“成成，不说这个，那你来干嘛的，就为了告诉我一声儿？” “我后天飞伦敦，给陌陌安排个出差吧。”杜夕城手上翻着杂志，随意地甩出一句。 “......” “怎么，为难？”杜夕城淡淡地挑眉，看着胡阳一脸吃了苍蝇想把自己捏死的表情。 尼玛！‘为难？’怎么可能，是根本做不到好嘛！臭小子，出差是说有就有的么，还安排地点，再说英国那么大片地方，哪那么恰巧就伦敦了，还不如直接放长假呢！ “如果太为难——” 实在不行就付了费用让林陌冉带薪休个假也行，但是如果不这样，暗地里被杜夕城整那就不好玩了......胡阳想起杜夕城以前对着自己那些个惨绝人寰的做法，忽然觉得后脖颈有些凉飕飕的...... “哪里！”胡阳抢在杜夕城把话说完之前，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开口道：“放心，一定安排好。” 杜夕城不露痕迹地扬了扬嘴角，这样也好，省了黑掉胡阳公司局域网的麻烦...... ------------ 第三十八章 乘务家属 周五，林陌冉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坐着杜夕城的车赶去机场，睡眼惺忪地一上车就枕着椅背睡过去。 到了地方，杜夕城看着林陌冉靠着椅背熟睡的脸，小小的嘴唇粉嘟嘟的，像是梦见了什么开心事，微微地向上勾着…… 杜夕城看得心里一片柔软，都有些不忍叫醒她。 轻轻地拨开林陌冉额前的碎发，杜夕城不满地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还真让胡阳找到在伦敦的单子，见缝插针地给林陌冉安排了工作。 于是林陌冉一醒来，就看见杜夕城一张放得无比大的俊脸挡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一脸菜色来形容……“呃……我把口水弄你车上了？” “……”杜夕城扳正自己俯向林陌冉的身子，语气平淡，“放心，即便你真的流口水在我的车上，我也不会拿那种眼神儿看着你……” 林陌冉心里一阵感动，故作娇羞地低下脑袋，正要矫情两句，“矮油不要这样啦……” 另一边杜夕城却已经推开车门准备起身，口中还念叨着：“……真的弄上，顶多你亲手给我把这一整套车座椅套都给我手洗了呗，我不会那么看你的。” “……”林陌冉只觉自己脸上的表情瞬间石化了。 “哎，你刚刚说不要怎样？”眼看着车门已经要合上，杜夕城忽然又打开，探着脑袋进来问道。 “……没什么。”林陌冉无力地推开自己那边的车门，头也没抬地应了声。 杜夕城这才合上车门，把手抬起来虚掩着嘴角无声笑了笑，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林陌冉，“到了要立刻给我打电话，记住了没？” “哦。”林陌冉弱弱地应了声，从后备箱里拽自己的小箱子。 明黄色的行李箱跟杜夕城黑色简洁的登机箱并排放在后备箱里，让林陌冉的心情莫名洋溢了些，出差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发着愣，杜夕城已经毫不费力地把两个箱子一起拎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林陌冉：“就‘哦。’” 林陌冉怕怕地往后缩了缩，“知道了到了那边不，飞机一停我就立刻开机打给你！” 杜夕城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扣上后备箱，拉起地上的两个箱子，朝着林陌冉努努嘴，“锁车。钥匙在大衣口袋。” “好嘞。”林陌冉谄媚地从杜夕城兜里掏出钥匙锁了车，又给他放回去，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往航站楼里走。 只走了那么几步，林陌冉就偷笑着忍不住凑上前，接过杜夕城左手上自己的黄箱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怎么说，这个活泼明艳的颜色，跟身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杜夕城放在一起看，真是各种违和感呢；况且，左右各拉一个箱子，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杜夕城看了眼，也并没有阻止，把箱子换到左手，绕了一圈站到林陌冉空着手的那一侧，很自然地把她的手牵起来，“带你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林陌冉一愣，低头去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脸颊慢慢染上一抹绯红，“哦，好。” 此时时间是6点钟，距林陌冉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杜夕城带着林陌冉提前过了安检，亲自送她上飞机。一路上林陌冉就在心里各种感叹，总感觉比平时繁琐的步骤要省了不少呢……她还真想写篇‘论走后门儿的重要性’。 “想什么呢。”杜夕城在林陌冉头上轻轻拍了下。 “想今天航空公司效率怎么就这么高呢……”林陌冉没想就顺口答出来，看着杜夕城不苟言笑的样子，忽然就开始后悔。 杜夕城看林陌冉声音越来越小，表情越来越心虚，，忍不住又想逗她，装出很凶很严肃的样子来，声音也严厉了不少，“身为一名乘务家属，你就这点觉悟么！” 林陌冉愣愣地抖了两抖，虽然看杜夕城听到她的话似乎不怎么开心，但也应该没这么严重吧，不就随便说了两句么……林陌冉有些委屈。 “每一场飞行都不是儿戏，要为飞机上那么多名的乘客负责，怎么可能对任何个人的安检疏忽，就算不是家属，作为一名普通乘客，这些道理还要我讲给你么？” 林陌冉低着头不敢出声。 杜夕城憋笑憋得辛苦，终于编不下去，语气一个转折，云淡风轻地强调：“但是作为家属，‘时间紧急’偶尔插个队，还是可以的。。” “哎？”林陌冉诧异地抬头，刚好撞见了杜夕城一脸戏谑的笑容，还有眼神里浓浓的宠溺。 “所以你跟着我一定是赚了。”杜夕城神情温柔地低头看着林陌冉的眼睛。 “夕城哥——” 林陌冉还没说话，赵恬站在几步之外冲着这边挥了挥手。 赵恬在那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刚看到两个人手牵手走过来，她简直气得冒火！可是……夕城哥都说了已经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立场不开心呢？何况他从来就没正视过自己对她的感情，连吃醋，放在自己身上都有些牵强。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了，如果非要找个借口，就当让自己死心吧……赵恬脑中忽然闪出个荒唐的想法，她想知道，是不是她无论怎样，杜夕城都永远不会在乎…… 向着两个人走过来的赵恬笑得一脸温婉，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身着大方利落的黑色空乘制服，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林小姐也在，听夕城哥说你们在一起了，恭喜。” 两个人听见赵恬声音就已经停下来。 此时看见赵恬漂亮的右手伸在自己面前，落落大方，林陌冉顿时有些局促，忙放开拉着箱子的手，伸出右手去回握赵恬的。 轻握了一下就放开，赵恬收回她的手，一脸嫣然的笑容，“其实我也有件喜事呢。夕城哥，我要结婚了。” ------------ 第三十九章 谁吃醋 杜夕城跟林陌冉均是愣了一愣，明明谈恋爱的苗头都没有呢，而且在林陌冉看来，这个赵恬明显是对杜夕城有意思的嘛，怎么突然，结婚了？ “不恭喜我么？”赵恬微微勾了勾嘴角。 感觉杜夕城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林陌冉偷偷去看他的脸色，表情已经有些凝重，虽然看起来还是笑着，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眼底的神色呢，是心疼吗？ 直到杜夕城些不快地开口：“哦。恭喜。” 赵恬才露出很开心的笑容来，那样子，仿佛就是为了他这一句才要去结婚。 “那我先走了。”赵恬转身，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杜夕城跟林陌冉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犹如被撕裂般疼着，即便这样，即便她随意找个人就结了婚，他连‘新郎是谁’都不准备问一下吗？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等赵恬走得远些，林陌冉轻轻地动了动，要抽出自己的手。 杜夕城已经先用了力，“走吧，前面就是登机口。” 林陌冉没有动，随着杜夕城的动作轻微趔趄一下。 “怎么了？”杜夕城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让林陌冉十分诧异。 “没怎么。”林陌冉用力甩开杜夕城的手。 杜夕城沉默了片刻，“你在生气？” “没。”林陌冉的声音闷闷的，头扭向一边。 没生气？怎么可能。都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却用那种神色去看别的女人，这让自己怎么想呢？误会吗？可是这样能不误会嘛？ 杜夕城本来对赵恬明显的意气用事有些担忧，此时看见林陌冉明显吃了醋，知道她会错意，心里却还是暗暗喜悦起来。不由得拉起林陌冉的两只手放在手心里，“傻瓜，乱吃什么醋呢，我就真的只拿她当妹妹。” “妹妹你那么看着她……” “赵恬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忽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说要结婚，我有些担心。”杜夕城认真地解释，“但是看你为我吃醋，我真的很开心。” “少臭美了，谁吃醋。”林陌冉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往杜夕城怀里一塞，“你的。”说着就拉起箱子自己往登机口走去。 杜夕城知道林陌冉这肯定是不高兴了，可是她这么往里走，没到时间呢，也进不去啊。 来不及看林陌冉塞给自己的盒子，赶在林陌冉被拦下之前，杜夕城连忙跟上去，对着值班的漂亮空乘笑了笑：“我跟徐老师打了招呼，先带着我女朋友过去看看。” “好的。” 再次见识了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林陌冉暗自感叹着有靠山就是好，乖乖地跟在杜夕城身边了。 “盒子里是什么？”见林陌冉手放在口袋里，明显不想让自己牵着，杜夕城也没勉强，扬扬手中的小盒子。 “你自己看不就好了。”林陌冉干脆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转念一想又摘下来，转过头，“你还是等我走了再看吧。” “哦？好。”杜夕城闻言，把小盒子收进口袋里。“还生气？” 林陌冉装作没有听见，没有说话。 杜夕城一直带着她走到驾驶舱，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座位上细致地检查操作台，听见动静没回头，打了个招呼，“夕城来了。” 虽然之前猜测了一下里面的样子，真的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精细按键，林陌冉还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这些个小按钮，哪怕只是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酿成巨大的灾难吧……所以这个，真的是很高危的职业了。 “徐老师，这是我女朋友陌陌。陌陌，我们这儿资历相当深的徐师傅，是我留学时候的导师。”杜夕城介绍道。 林陌冉思路被打断，忙礼貌地冲徐师傅弯弯腰，“徐师傅好。” “哎，好好，你好。”徐师傅似乎很惊喜，热情地迎过来，“行啊你小子，就你这臭德行还有小姑娘愿意跟着你。” “……老师。” “哈哈，瞧你这心眼儿小的，我说两句还不行了。”徐师傅见杜夕城尴尬地抽着嘴角，不以为然地大笑，丝毫不留情面，“小丫头，这臭小子天生就这么一张臭脸，喜欢也都憋在心里，你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林陌冉被逗得一直笑，忙不迭地点头，“嗯嗯，不跟他一般见识。” 徐师傅跟他俩说了会儿话，又忙着检查起他的那些个操作钮，杜夕城打了招呼就带着林陌冉到客舱里去了。 找到座位，杜夕城把林陌冉的行李箱在行李架上放好合上，跟着她并排坐下，“饿不饿？” 林陌冉摇头。 “那睡一会儿吧，醒来饿了就叫空乘，应该有粥和三明治什么的。” “哦。” “我等你睡着了过会儿就走了，下午我有任务。” “哦……飞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陌冉盯着杜夕城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又转回去，“你不想说算了。少瞧不起人。” “伊斯坦布尔。” “……”林陌冉沉默了一下，“嗯还真是困了我要睡一会儿晚安啊拜拜。” 杜夕城不禁莞尔，“好，睡吧。记得到了要给我打电话。” “嗯。”林陌冉闭着眼睛点头。 杜夕城看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侧过头在林陌冉额间轻吻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她紧闭着双眸的脸颊上染上两朵红晕，才起身，“我走了，一个人注意安全。” 杜夕城下去的时候，几个空乘还在前排窃窃私语，一个眼尖看见杜夕城走过来，相互推推，所有人立刻会意地沉默起来。 “干嘛不说了？”杜夕城心情颇好，随意问了句，“该不会在说我？” 几个空乘脸上立刻尴尬起来，一个胆子大的鼓足了勇气问，“杜机长，那个，那个美女真的是你女朋友啊？” 杜夕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语气竟添了一丝温柔，“她今天起得太早没睡好，麻烦你们一会儿去给她加条毯子。” “好的好的，机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 杜夕城距的自己的航班还早，拉着箱子直接去了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掏出口袋里精致的小盒子来。 深蓝色的锦盒上打着一条同色系的缎带，用手一拽就开了。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拴着土黄色小瓶子的项链，造型别致，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木香…… 杜夕城看得喜欢，拎着项链的绳子拿起来看，才发现盒子下面垫了一张折叠工整的纸条。 ------------ 第四十章 惊喜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大气，只简单地写了这么几个字： 平安。 林陌冉。 杜夕城只觉得鼻腔一酸，忽然很希望此刻林陌冉就在眼前；忽然很想，抱抱她。 努力锻炼身体，付出多少汗水和辛酸，终于考上的飞行员。外人就只会说些“飞行员赚得多啊”“这行来钱快”“在天上飞特爽吧还能免费到处旅游”这样的话，羡慕着那些他们看起来天大的好处。 可是真的摊在自己头上，还能说得如此轻易么。所谓的‘光鲜亮丽’，不过也是把脑袋栓在腰带上，每次任务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怠慢地去工作罢了。 本来，世界上哪有什么不付出就想要回报的事呢，高风险高收益，杜夕城倒觉得公平得很。 只是林陌冉的这一句“平安”，暖得让杜夕城心里忽然柔软起来。 原本以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是拿得起放得下，有担当有作为的；遇事要先顾全大局，想怎么停稳自己的飞机，怎么保护飞机上所有乘客的安全，想把损失降到最低……却忘了，他也应该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他现在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如此在乎自己的。 11个小时的长途旅行，林陌冉的航班终于降落在希斯罗机场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打给杜夕城。 刚找到信号，手机却自己先响起来，显示的名字正是杜夕城。 “喂——” “到了？” “嗯。刚开机你就打过来。” 杜夕城轻声笑笑，从打着航班信息的电子屏幕边移开脚步，“心有灵犀。” “我才不信。” “不信算了。饿了没有，有人跟我说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啊。” “哇，谁告诉你的，消息够灵通啊！”林陌冉着实诧异了一下。 杜夕城的口气却淡淡地，仿佛不值一提，“就一眼线。” “眼线？这么高大上！” “当然。”杜夕城在电话那边挑眉，“一会儿先去找个饭店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知道啦——完了杜夕城你有没有发现你话比以前多了……” “……” “啊接我的人到了，我不跟你说了拜拜哟~” “……注意安全，随时跟我汇报你的情况。” “Yes，Sir.”林陌冉答应着果断挂了电话。 在车上分别给家人和秦宋发了短信，这一次，秦宋却是没再打回来。只发了条短信，嘱咐林陌冉照顾好自己。 林陌冉盯着手机上的短信，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其实这样，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吧。时光终归会治愈一切的。 伦敦的街头繁华，却算不上拥挤，各式各样的路标，红色的双层巴士，让林陌冉想起老旧的油画，画在毡布上，风味独特，韵味悠长。 中午最后还是没有吃饭，大概时差还没倒好，也没什么胃口。下午就很积极地去客户公司忙了大半天，结束了给杜夕城打电话，却还在关机中。 懊恼地揉揉被晚风吹得飘起的头发，林陌冉把手中的纸袋往上挪了挪，抱紧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果然觉得寂寞的时候，即便身处熙攘的人群之中，还是觉得孤独。 “阿嚏——”刚进房间门，林陌冉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自言自语着：“说起来，这里的风看着温和，其实吹起来也挺厉害嘛。” 把怀里的资料放到桌上，林陌冉一边等上来时候在大堂叫的晚餐，一边整理起来。 可是资料摊开在桌上，林陌冉却怎么也没心情看，杜夕城怎么还不还不接电话！林陌冉忿忿地瞪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又重新拿起来，打开百度脑子里开始回忆，那个地名……叫什么伊斯坦什么来着…… 可是越想越想不起来，林陌冉脑仁儿都有些疼，鼻子里也开始淌清鼻涕，赶紧拿了纸来胡乱的擦，不一会儿纸团就堆了半个垃圾桶…… “DinnerSeverice.” “Ah,holdonplease,I’mcoming.”林陌冉撂下手里的碳素笔，应着门外的声音站起来去开门。 一个卷头发，高个子的白人小伙儿推着餐车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Goodevening,Miss.” “Goodevening.Thanksforyourhelp……夕城！”林陌冉惊得赶忙捂住嘴，话都没说完。 从服务生身后捧着花出现的，不是杜夕城又是谁！林陌冉忍不住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嘶——疼。” “傻不傻。”服务生满意地拿着杜夕城给的小费走后，杜夕城拉着林陌冉坐下来，一边给她揉着胳膊，一边心疼地瞪着她。 “哎呀早就不疼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林陌冉还在激动，抱着杜夕城的手臂不撒手，“你不是说你飞那个什么伊斯坦什么的地方嘛。” “——布尔。北京飞伦敦，经停伊斯坦布尔。”杜夕城掀开披萨的盒子，动作娴熟地切出一块下来，刚想递给林陌冉，又放回去，“等等，先洗手去。” “什么啊那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而且电话也不开机，我还以为阿嚏——”林陌冉被杜夕城拽起来去洗手，嘴上不依不挠地嘟囔着，还没说完就又打个大大的喷嚏。 “你感冒了？”杜夕城转过身停下来。 “呃，”林陌冉审时度势地看了看杜夕城的表情，“也没准是老有人想我……阿嚏——” 杜夕城直接把手伸到林陌冉的额头，探了探，又摸了自己的额头，“有点烫，赶快洗了手吃点东西，我去给你买药。” “不用吧……”林陌冉本来想说这点小问题睡一觉就好啦，可是看着杜夕城一脸不容置疑地表情，还是把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弱弱地答应，“嗯，吃东西，吃药。” 杜夕城嘱咐了林陌冉吃东西，就匆匆出门去。 林陌冉挨着桌子坐下来，满脑子都是杜夕城帅气的背影出门时候的样子，想象着他走在走廊里，乘坐电梯，在大厅里跟服务生询问哪里能买到感冒药，脚步匆匆跑向药店……从已经被细心切好的披萨上拿起一块，林陌冉感觉还没吃，心里已经甜软起来。 ------------ 第四十一章 温暖 杜夕城买了药和体温计回来，林陌冉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散了几缕在脸颊，映衬得她因为虚弱而略显苍白的皮肤更加白些。 而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披萨，林陌冉也只是吃了一小块就没再动。 杜夕城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药品，俯身轻手轻脚将林陌冉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才发现她身上的温度烫得有些不正常。 林陌冉朦胧中感觉有人抱起自己，费力地睁了睁眼睛，却什么也没看清楚，嘴巴里有些迷迷糊糊地嘟囔几声就又昏睡过去。 “陌陌，先起来把药吃了，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嗯哼。”林陌冉哼唧了一下，身上却没有动静。 “陌陌……”杜夕城无奈，只好扶着林陌冉坐起来，靠在床上。 林陌冉起先还算配合，乖乖地就着杜夕城的手坐起来，可是等杜夕城刚要放开，林陌冉没了依靠，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了。 “陌陌，乖，先松手。”杜夕城好言哄着。 “……嗯……不松……” “……” 好在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杜夕城轻易挣开了林陌冉的手臂，边将体温计放在她腋下，边却给她倒了杯热水。 林陌冉脸上烧得有些潮红，却怎么也不知道安分，一会儿伸伸胳膊，一会儿又踢踢被子的，碰掉了杜夕城给敷在额上的冰袋，体温计都甩丢两三次…… 杜夕城只得看着林陌冉躺舒服了，坐在床边帮她压住了被角，一面等着体温量好，一面提防着她忽然扬起的手臂再次挥向自己。 等到终于量好，体温计上水银柱的长度着实把杜夕城给吓了一跳，39度半，怪不得林陌冉都烧到有些糊涂。 杜夕城找来林陌冉的外衣，正想着直接送去医院，林陌冉眯着眼睛，却突然捂着胸口往前仰了仰，没什么力道的手在他身上推了一下，直接踩着地板就往厕所跑去…… 手指无力地扒着马桶沿，林陌冉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探着脑袋费力地干呕，可是一整天也就吃了小块披萨，除了酸水，林陌冉也没什么能吐出来。 杜夕城蹲下身来，轻轻拍着林陌冉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拿了纸给她擦着嘴，眼神里满满的关切之色。 扶着林陌冉起身，杜夕城语气温柔，“好点了没有？” “……嗯。”林陌冉虚弱地点点头，走过电视柜的时候，顺手把一盒纸抽都拿在了手里，抽出张狠狠地在红红的鼻头上擤了一下，扔进杜夕城很有眼力见拿过来的垃圾桶里。 “还是先去医院……”看着林陌冉自己爬回床上，杜夕城皱着眉开口。 “不去。”杜夕城话没说完就被林陌冉打断。 “陌陌听话，这样越来越难受，去医院打过针就好了……”杜夕城坐下来，尽可能耐心地哄。 “不去……”林陌冉犹豫着嗫嚅，“医院里太难闻了……” “你这会儿还挑剔起来了……早知道刚才你晕乎的时候就给你弄到医院去。”杜夕城眉毛一挑。 林陌冉没说话，有点可怜兮兮地扁扁嘴。 杜夕城立刻没脾气，站起来把茶几上的药仔细看了看说明，“要是吃了药再不好，就乖乖去医院，什么借口都不许有。” “好！”林陌冉立刻表决心般抬起脑袋，尽可能响亮，声音却还是有些闷。 吃了药，林陌冉老老实实地靠着枕头静坐，等待药效。 杜夕城跟着在床边坐下，脸上已经稍显疲惫。 经停的航班在伊斯坦布尔只停留了不到两个小时，杜夕城刚好赶着看了林陌冉的航班时刻表，就马上又起飞往伦敦方向过来；到这里饭都来不及吃，又陪着生病的林陌冉折腾了半宿，此刻实在累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夕城，我可以躺下了没有……”林陌冉抬着手虚虚地在杜夕城面前晃了两下。 “哦……嗯，差不多了，躺下吧。”杜夕城揉揉太阳穴，站起来扶着林陌冉躺好，一边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退了没？” “哪有那么快，”杜夕城看着林陌冉一脸期待的傻样儿，虽然疲惫却忍不住笑出来，“睡觉吧，睡醒就好了。” “哦。”林陌冉乖乖闭上眼睛，马上又睁开，“那你呢？” “我不走。” 林陌冉好像终于放下心来，笑眯眯地往里挪挪，给杜夕城让出一块地方，“嗯那你不许走。” 杜夕城的房间其实胡阳给订在了隔壁，已经十分方便；可是林陌冉的睡相杜夕城却着实不敢恭维，现在烧还没退，让她踹两下被子，可别更加重些。这样想着杜夕城也没矫情，干脆和衣在林陌冉身边躺下来，想着等林陌冉烧退了自己再走。 于是杜夕城右手隔着被子横过林陌冉的手臂，防止她动来动去又掀起被子，左手把着被角，随时给她掖好…… 大概药效终于起了作用，又或者杜夕城照顾得还算周到，林陌冉悠悠转醒的时候，烧已经基本上退了。 四周还是一边漆黑，只能借着些许月光看清轮廓，林陌冉却睁眼就看见身边的杜夕城，眉头深锁，收紧的手臂紧紧环着自己…… 一阵温暖。 林陌冉轻轻挣出来，把被子分了一半盖到杜夕城身上，靠近，忽然觉得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十分熟悉……正奇怪，瞥见他颈间编织细致的棕色线绳，露出下面悬挂着的土黄色小瓶子的一角——正是自己来之前交给他的平安木项链。 抬手把杜夕城的领口给整理好，林陌冉缩进被子里，很安心地向着他靠了靠；却没有看到，杜夕城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地放松开来…… ------------ 第四十二章 二人世界 第二天早上。 “起来了？”杜夕城正坐在小几边看着报纸喝咖啡，并没有回头，淡淡的问了声。 林陌冉揉揉发涩的眼睛，看看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杜夕城，又看看蓬头垢面的自己，头发乱成一团，衣服袖子掉向一边……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好些了？头还疼不疼？”杜夕城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林陌冉，起来的时候给她量过体温，已经不发烧了。 “哦……不疼了。”林陌冉用手扒拉几下顶着的乱发，“我要去冲个澡……你先继续看啊。” “好。想吃什么早餐？” “随便啦，只除了三明治。”林陌冉吐吐舌头，从行李箱里扯了换洗衣服就跑进卫生间里。 “除了三明治……”杜夕城若有所思地重复一次，自言自语道，“其实英国的早餐叠起来，跟三明治的区别也不太大吧。算了，还是一会儿直接出去吃。” 林陌冉打开喷头冲着头发，却把昨晚断片的记忆一点一点都回想起来……勾着杜夕城的脖子不肯松手；挥着手臂重重砸到杜夕城的脸上；拽着杜夕城衣摆不让走；主动给杜夕城让了地方一！起！睡！！ 尼玛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啊啊啊—— “咚咚咚。”杜夕城在门上敲了几下。 林陌冉吓了一跳，把水调小些，双手死死护住胸口，对着门口，“干，干嘛？” 杜夕城拿着浴巾站在门口，听到林陌冉语气紧张，不禁莞尔，“你忘记拿浴巾。” “啊！”林陌冉轻呼一声，这才发现这家酒店的浴巾居然没有放在卫生间里，早知道打开柜子看一眼了。 “不要了？”杜夕城戏谑地开口。 林陌冉关掉水龙头，并没有听清杜夕城的语气，着急地跳着脚蹿到门口，“你你，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哦。” “转好了么？” 杜夕城脚下根本动都没动，懒洋洋地开口，“嗯，转了。” 林陌冉这才小心翼翼地扭开门锁，歪着头探出去看。 杜夕城学着林陌冉的样子歪着头，一脸探究的眼神。 “啊啊啊啊——”林陌冉大叫着把头收回去，狠狠撞上门，“你不是说已经转过去了吗！！” “转了啊，”杜夕城直起身子，口气淡淡地，“我一开始是背转身的。” “……”林陌冉气结，这种说法，鬼才信好吧。 “所以你不要我就拿走了啊。”杜夕城作势要转身。 “停！”林陌冉只犹豫了一刻，马上吼出来。卫生间里只有两条打湿的毛巾，不擦怎么穿衣服……想到这儿，林陌冉下定了决心，再次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儿，视死如归地伸了左手臂出去。 杜夕城看着林陌冉探来探去的左手，轻轻地一别，浴巾就离得更远些……果然，林陌冉马上绷不住，胡乱扒拉的左手收紧握成拳头，又很快放开了中指…… 杜夕城识相地在林陌冉吼出‘老子’什么什么的之前把浴巾递了出去。 好在林陌冉自认一向大气，念在自己昨晚也把杜夕城给折腾了够呛，今天给他戏弄一下，也便不计较了；趁着阳光正好，非倒腾了条大裙子穿上，拉着杜夕城就出了门。 早点最后在酒店一楼的自助大厅解决了，林陌冉总体来说还是很欣赏英式早餐的，你问理由嘛？其实就是因为有肉。 林陌冉给自己夹了煎蛋、烤香肠、炸薯条、煎培根还有烤土司和一大杯牛奶，传统的英式早餐，虽然有点油腻，还是让她十分满意；同样在一家餐厅，杜夕城的饮食习惯就健康得多，开胃的土豆牛配上喷香的牛角面包，再来上一份蔬菜沙拉，既营养又让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坐在一张小桌上，林陌冉的大盘小盘直接占据了半壁江山，看着杜夕城就拿了那么些（明明正常人都够吃了….），连忙紧张地把盘子往自己手边摆了摆，“你可不许抢我的！” 杜夕城不屑，眼睛随意地向四周瞟了瞟，“想吃那边多得是，我用得着稀罕你碗里的？” 林陌冉想想也是，才犹豫着收起了自己那虎视眈眈的小眼神儿。 杜夕城优雅地咬着牛角包，一边故作忧伤，“陌陌你也太没良心了，好歹我也照顾你一晚上，连点儿吃的都不愿意分给我。” 林陌冉一愣，‘没良心’这个词，还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所以自己的确是又小气又自私吧，尤其对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一次次地让他们失望；该多失望，才会对心爱的人说出没良心这样的话呢…… 杜夕城看见林陌冉怔愣着愧疚的模样，才发觉刚才说错了什么，林陌冉，我的话，又让你想起了谁呢？又是那个只会让你哭的混蛋么？林陌冉，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记他…… 想到林陌冉可能在想着另一个男人，杜夕城的心里不由得苦涩起来，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冲着林陌冉微笑起来，“不是真的愧疚了吧？现在分也来得及。” 林陌冉回过神来，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把盘子向前一推，“这些都给你吃，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说着就要起身。 杜夕城一听这话不要紧，吓了一跳，忙拉住林陌冉坐下，“好了好了，这些就够了。”这些就已经吃不完了…… 杜夕城的猜想显然是对的，‘眼大肚小’的林陌冉只搞定了薯条，剩下都没怎么动，眼看着杜夕城吃了他自己拿的就已经饱得差不多，林陌冉火急火燎把盘子又往前推了推，死皮赖脸地央求，“夕城~再吃点吧~你吃了我就能少愧疚点，要知道，我也是很有良心的……” “……”有良心现在就不会强迫自己吃了才对吧，“陌陌，剩下些也没事的…… “啊，没事吗？”林陌冉擦擦嘴就要起身，“早说没事嘛。” “顶多丢脸些……”杜夕城也慢条斯理擦擦嘴，看着林陌冉萎靡地重新坐回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吃完了打给我就好。” ------------ 第四十三章 “杜夕城……”林陌冉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 杜夕城已经站起身，一脸疑惑。 “夕城……” “……”杜夕城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自己的脸颊，“亲一下就帮你吃。” “……”林陌冉瞪大了眼睛，杜夕城原来也可以这么臭不要脸的么…… 犹豫了一下，看杜夕城仍伸着脸没有动静，林陌冉做了个深呼吸，很有骨气地别过了脑袋，“你走吧，士可杀不可辱，老子自己解决。” 不可辱……杜夕城一副生吞了苍蝇的臭脸，理了理衣服真的率先走出去。 林陌冉没想到杜夕城还真的不管自己就‘拂袖而去’，马上就开始后悔，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刚才要是肯说两句软话，杜夕城也不至于非难为自己……可是刚才那样，应该也让他蛮不爽的吧。 林陌冉一边想，一边只能机械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往嘴里送，可是她是真的真的……吃不下了啊……算了，丢脸就丢脸，总比硬塞吃坏了肚子好得多。 林陌冉狠下心站起来，咬着下嘴唇，头也不抬地就往外走去。 “Waitasecond,Miss.” 不是在说我不是在说我不是在说我……虽然已经明显听到了服务生追过来的脚步声，林陌冉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想装作没听见赶紧走出去…… 不是吧，虽然剩了不少，但杜夕城不是说没什么后果的嘛，难道还要罚款什么的？太丢人了吧……这样想着，服务生已经跑到了林陌冉身前。 “HiMiss,youforgotyourpurse.”还没等林陌冉开口，服务生已经把手里的钱包递上来。 林陌冉大窘，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心虚走得太急，竟然连钱包都忘记拿……“Thanksalot.”连忙道着谢接过来，又想起掏出些零钱递作小费。 一边合上钱包一边往外走，林陌冉头微微垂着，一脸沮丧。 “啊——”林陌冉轻呼一声，已经被拉近一个柔软的怀抱，下一秒，尚未结束的尖叫被封在口中，杜夕城吻得霸道而强势。 林陌冉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杜夕城灵活的舌头撬开了自己的牙齿，不停向内攻城略地……直到林陌冉脸上一片潮红，都有些喘不过气，杜夕城才放开了她。 林陌冉喘着气，看着杜夕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丝明显的怒意。 “刚才说亲一下你不愿意，这下好了吧，脸也丢了，该亲还是得亲。”杜夕城有些不自然地放开扭过头，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就因为这个就要这样？至不至于，她原来怎么没发现杜夕城这么小心眼儿来着，简直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子…… 哼。 林陌冉不屑地扬了扬眉毛，扭头径直沿着商业街往前走了。 杜夕城：“……” 一路上，林陌冉就当没有后面的人一样自己逛得开心，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兴致来了掏出手机照几张照片，烦了就随机走进几家街边的店…… 一家服装店里，林陌冉正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条花色长裙，比着自己在镜子前来回旋转。 “陌陌你穿这个不好看。”镜子里突然多出一张在林陌冉看来有些欠揍的脸。 "shit.”林陌冉闭了闭眼睛嘟囔一声，有些晦气地放下裙子。 另一家服装店里，林陌冉拿起一件短袖，表情颇为中意。 “陌陌呀，你看这个是不是更适合我们？”杜夕城拿着两件情侣衫巴巴地凑过来。 林陌冉干脆都没有回头，放下衣服径直就走出了店铺。 再一家饰品店里…… “陌陌啊” 第n家店里。 “陌陌你看”“陌陌~”“陌陌陌陌”…… 林陌冉站在路边，努力控制着情绪，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 而后微笑着回头，对着杜夕城很温柔地开口：“你非要跟着我是么？” 杜夕城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林陌冉的表情，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很好。”林陌冉勾起嘴角，率先迈开了步子。 ------------ 第四十四章 相处 等到两个人一起进了一家内衣专卖店，杜夕城还没什么，林陌冉的脸已经绿成了一颗菠菜……杜夕城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尴尬，眼睛一眨不眨地‘浏览’着挂在四周的各种内衣，还特别主动地给林陌冉推荐说，“陌陌，我觉得那个米色的款比较适合你。” “这位先生好体贴，感觉在国内很少有男士愿意陪着太太逛内衣店呢。”一个言笑晏晏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看胸牌是这家店的经理，竟然恰巧是个中国人。 林陌冉脸上尴尬地红了些，“我们不是……” “我倒是愿意陪她，就是总被她嫌弃我碍事。”杜夕城没等林陌冉解释完就打断她，手勾在她肩上自嘲道。 “呵呵呵呵。”林陌冉干笑着，嘴角一抽，倒是让杜夕城拿捏得准准的，没有在人前驳了他的面子。 店员只当林陌冉不说话是害羞了，会意地一笑，“那你们再看看，看好了叫我，我帮你找合适的尺码……” “嗯嗯好的，谢谢你。” 店员刚刚走出了几步，林陌冉收起脸上的笑容，就要去拍掉肩膀上杜夕城的爪子，杜夕城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放开了手，拿起货架上的一件内衣，“哎这个不错。” “……” 杜夕城见林陌冉不理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把拿着的那款放回去，幽幽地开口：“其实你选内衣就是要多倾听我的意见的，毕竟，”杜夕城顿了顿，用大拇指碰了碰鼻子，“我比较懂欣赏。” 林陌冉诧异地瞪了杜夕城一眼，“流氓。”转身去另一边看了。 杜夕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已经说得很含蓄了啊。 “麻烦您这个找我的号码帮忙包起来。”林陌冉找到刚才的店员。 “嗯我帮你找来你试一下。”店员说着就要转身。 “啊不用了吧，”林陌冉犹豫了一下，“拿我的号就可以了……” “我们家一定要试一下才行呢，而且提供精细定做，尺码不合适方便调整……” “哦……”林陌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林陌冉拿起找好的内衣进了试衣间，杜夕城眼珠一转，坏坏地勾起嘴角。 “这件，麻烦你帮我拿我老婆的尺码吧。”杜夕城手里拿着件黑色的特别*y的内衣，对着店员开口。 店员愣了愣，随即揶揄地笑笑，转身去找了。 “啊，给我吧，我给她拿进去就好。”杜夕城拦住要送过去的店员。 “呃……”店员犹豫了下，想想刚刚看他们那么恩爱，直接给送进去也没什么不好吧，人家的情趣嘛……“那好吧，这个给您。” “谢谢你啊。”杜夕城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接过来就径直往试衣间走去。 一干店员被迷得七荤八素，还在那儿感叹，有这样的老公真是太幸福了啊…… 这家店的试衣间是两边能扣起来的帘子，杜夕城探手进去就轻易扭开了；林陌冉正脱了外衣在扣新内衣的扣子，只当店员进来帮自己扣扣子，还在想怎么这么体贴，赶忙道谢：“Thanks,I’mjusttryingtohudlethis.” 杜夕城很绅士地帮林陌冉扣好，倒是并没有多手动脚，“That’sOk,nottomentionit.” 林陌冉听到居然是杜夕城的声音，吓得眼睛陡然睁大，查点就要叫出声来，被杜夕城明智地先捂住了嘴。 林陌冉被困着说不出话，瞪着眼抗议，杜夕城笑眯眯地，“乖。”才放开了手。 “你进来干嘛！”林陌冉慌张地套上外衣，压低了声音斥道。 “帮你啊，你看你不是扣不上扣子。”杜夕城说得理所当然。 “出去。” “你不生气了我就出去。” “出去。” “你先说不生气了。” “……让你出去呢。” 杜夕城站着不动。 林陌冉绷不住笑出来，伸手去推杜夕城，“都说了让你出去，我还换衣服呢。” 杜夕城顺势把林陌冉拉到怀里，“那说好了不生气啊，‘啾’一下。” 林陌冉把脸扭向一边。 “‘啾’一下嘛。”杜夕城死皮赖脸，“算了，你不‘啾’我‘啾’。”说着“吧唧”在林陌冉脸颊吻了一下，雀跃着放开林陌冉要走出去。 林陌冉无语立在当场，杜夕城本质就是这么臭！不！要！脸！的嘛…… “啊，对了，”杜夕城又转过身，把还拿在手里的黑色内衣交到林陌冉手里，“试试这个，还有，刚才那件，你穿很漂亮。” 林陌冉一个人站在试衣间里，手里拿着那件黑色的性感内衣，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可是安静了一会儿，却不由得笑出来，她想她应该是不生气了，而且说什么杜夕城孩子气，这样的自己才更孩子气吧。 胡阳其实已经很给面子，林陌冉即便是有工作，内容也算是很少了，于是除了第一天测试，接下来也就只差整理整理资料，空闲的时间干脆就是跟着杜夕城到处跑。 “哎，你都不用上班嘛。”林陌冉的手被牵在杜夕城的手里，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甜筒在咬。 “为了你特意调了班。”其实并没有。 “真的啊？”林陌冉大受感动地转头看着杜夕城。 “当然了。”杜夕城面不改色，“要不要奖励一下？”说着指指自己的脸颊。 林陌冉果真转过头，欠起脚跟在杜夕城脸颊轻轻“啾”了下，“做得好！”嘴边的奶油都沾了些在杜夕城的脸上。 杜夕城小小愣了下，没想到林陌冉还能这么好说话一回，也忘记了林陌冉那一嘴白花花的奶油，“陌陌，现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陌冉被杜夕城莫名其妙地问题弄得懵了，也忘了要找纸巾给他擦一擦，“嗯……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啊。” “以后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或是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想一个一个帮你实现它。”杜夕城很认真地说。 杜夕城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他此刻的心情比较好，只知道，他现在想把自己有的一切都交给林陌冉，甚至说，林陌冉想要星星要月亮，他搞不好会冲动地研究一下怎么奔向月球……也许这就是太爱一个人的感觉了吧，总觉得，即便把所有的美好给了她，也还远远不够。 ------------ 第四十五章 吹风机......伤头发 吃完晚饭，杜夕城又拽着林陌冉去了泰晤士河畔，感受了一下伦敦眼，终于回到之前的酒店，林陌冉觉得自己的一双腿都快要走废了，嘴里埋怨着：“干嘛非要走回来啊。”心里却在偷偷地甜蜜着，想起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波光粼粼的塞纳河畔，喃喃细语，彼此亲吻的场景…… 随手把背包往床上一撇，林陌冉整个人也瘫倒床上，“啊真舒服。” “瞅你这点出息。”杜夕城边解着衬衣的扣子边随意地开口。 “我这点怎么……”林陌冉反驳着坐起身来，“哎你脱衣服干嘛？” 杜夕城已经把脱了的衬衣在衣架上挂好，一脸的理所当然，“洗澡啊，不脱难道穿着洗？” “停停停停，等等，别再脱了，你洗澡回你房间洗啊。”林陌冉微微偏着头不看他，惊慌失措地叫道。 杜夕城一脸纯良的笑容，“早上看有人订不到房间，把我的退了让给他们了。” “啥？”林陌冉诧异地吐出个单音节，也忘了杜夕城已经脱了衣服，转过头就看见他光裸的上半身，精窄的腰身可以看到明显的六块腹肌；咽了咽口水林陌冉赶紧又把头转过去，“你逗呢，退了那你睡哪啊？” 杜夕城看着林陌冉害羞的样子，不怀好意地凑过来，“你觉得呢？” “我觉……”林陌冉咽着口水，听着杜夕城越来越近的声音，有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得吧……” “随便你怎么觉得吧。”杜夕城直起身子，拽下浴巾径直进了浴室，“我洗的比较快，所以就我先洗喽。” “……” 林陌冉挺直了僵硬地瘫到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是这种事情……尼玛啊，没经验啊，要是宁死不从会不会太矫情啊，可是妈妈说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啊，呜呜呜呜呜，好纠结，现在跑了行不行，还来不来得及…… 林陌冉想得太挣扎，在床上胡乱地滚来滚去，被单都被揉成一团，裹到了她身上，以至于杜夕城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陌冉白色的一团在床上不安分地扭来扭曲，活像只裹在茧里的毛毛虫。 “赶紧洗澡去。”淡定着走过来，杜夕城不轻不重地在林陌冉屁股上拍了一下。 “哎哟！”林陌冉轱辘了一圈到床里面，神色不快地去瞪杜夕城。这才发现杜夕城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宽松的短裤，白色的毛巾随意地搭在脖子上，露出他线条明显的肌肉…… 林陌冉神色复杂地别开了眼神，有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比刚才更诱惑好多啊有木有，大哥您洗完就洗完，水滴什么的擦干好么，随便什么穿上点好么……这天干物燥的，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啊。 灰溜溜地跑到浴室去洗澡，林陌冉一锁上门就靠在上面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是她的房间好吧，凭什么弄得她跟做贼似的…… 接下来的动作都像是机械地在动，林陌冉的大脑早已乱成了一锅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直到杜夕城看她洗这么久不放心了来敲门，“陌陌，还没好么？” “啊，就，就好了。”林陌冉应地有些心虚，关掉水龙头，匆匆扯下浴巾来擦身体。 其实她很清楚，杜夕城今天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也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发生什么…… 她虽然没经历过，却也不是个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从来她就是那种能和一群男孩子聊段子的假小子；可是这并不是说她随便，从骨子里，她也算得上是个保守的小姑娘了；对于这件事情她一向觉得，如果确定了是要一直牵手走下去的那个人，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手上擦身体的动作不由得又慢下来，林陌冉停下来看眼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正一脸迷茫，眼神飘忽不定地游移，双手抬起来托着自己的脸颊，林陌冉，真的决定了要把自己交给他吗？ 等林陌冉终于墨迹着从浴室里出来，杜夕城正靠在枕头上看电视，抬眼看林陌冉，果然不出他所料地‘衣着整齐’；上身是印着皮卡丘的纯棉T恤，下身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怎么说，出门逛街都够了。 “过来。”杜夕城对着还站在门口不肯动的林陌冉张开手臂。 林陌冉已经想清楚，此刻就乖乖地走过去。 杜夕城往里让了让，把林陌冉圈在怀里坐下来，顺手拿起床边的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要不要吹一下？” 林陌冉摇头。 “那就好好擦一下，擦不干睡觉你又要感冒了。” “哦。” “就‘哦’。”杜夕城在林陌冉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林陌冉没说话，嘴巴轻轻撅起来，仰头看着杜夕城。 杜夕城给她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看着她粉嘟嘟的小嘴，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陌陌，下次还是吹一下吧，干得比较快。” “不，吹风机……”林陌冉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杜夕城堵住，没说完的几个字模模糊糊地溢出来，“……伤…头…发。” ------------ 第四十六章 “赶快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不是今天要去做收尾工作呢？”杜夕城哄着林陌冉，拉着她白皙的胳膊让她坐起来。 林陌冉哼唧两声，就着杜夕城的力道起来一点，特别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还没睡醒呢……” “晚上就飞回去了，你不是还有礼物没买好？” “嗯……”林陌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马上就……起……” 杜夕城无奈，把林陌冉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稍稍盖住她光裸的身子，“你确定还要‘马上’？我的自制力可不怎么禁得住考验，要是你还想……” “起来了！”林陌冉马上瞪圆了眼睛，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体，一手麻利地把被子扯过来，牢牢地裹好自己…… 杜夕城不由好笑，起身给林陌冉把衣服拿过来，末了不怀好意地勾勾嘴角，“用不用再冲个澡？” 林陌冉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昨天晚上的脸红心跳就不说，杜夕城丫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啊禽兽，不，什么简直，他就是！昨晚折腾她够呛不算完，早上的时候非说什么‘帮她洗澡’……那哪里是洗澡！分明就是强！暴！呜呜呜呜，亏自己还在心里感动来着，骗子啊大骗子，禽兽！ “那好吧，换好衣服赶快出来吧，我在楼下等你。”杜夕城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着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杜夕城从外面把门关上，林陌冉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开始胡乱地套衣服，匆匆爬起来去洗漱。 一下床，林陌冉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酸疼得不行，各个关节都要断了似的，动一动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艹。” 用标准的国语解恨地低咒了一声，林陌冉挣扎着站起来，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了眼，明晃晃的指针大咧咧地指向11…… 林陌冉说不着急那一定是假的，也顾不上浑身的酸疼，跌跌撞撞地蹭进了卫生间，慌忙之中牙膏都挤了好几次才挤到了牙刷上，撩起水就往脸上泼…… 好不容易弄好，林陌冉对着镜子整整头发就要出去，“哎？” 几个响雷在林陌冉心里‘啪啪啪’接二连三炸开，这几个看起来很诡异的粉红色痕迹……就是传说中的，小，草，莓了吧…… 杜夕城看着羞得头都不肯抬的林陌冉，很快注意到她领口处自己的‘杰作’，红色的小瘢痕犹在不知收敛地张扬，怪不得这么长时间，她一定也是看见了，想方设法遮来着…… 午饭随便吃了些，林陌冉赶着去外包的企业上交了测试的各类数据，尽可能快地完成了工作，就拽着杜夕城跑到商业街。 其实在英国的这一周里，该玩的地方两个人还真是没少去，大本钟，伦敦塔，圣保罗大教堂，爱丁堡…… 兴奋的林陌冉总算深刻贯彻了“上车就睡觉，下车就拍照”的行动方针，几乎每个标志性建筑物，或者别致有趣的路标路牌，甚至路边红色的电话亭，刻了浮雕的井盖……都‘有幸’跟林陌冉合了影。 而杜夕城最深刻的感受则是，果然幸福不在于去哪儿做些什么，而完全是在于跟谁在一起。 结果一个只顾疯玩，一个宠溺迁就，林陌冉到了最后终于开始叫唤，“糟了，他们拉的单子我一个都没买……更别说礼物……” “……”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的情景…… 商场里，林陌冉没多大会儿就走不动了，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起来，一边嘴上催促杜夕城快走，一边自己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杜夕城没说话，稍稍快些走到前面，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啦。”林陌冉四下望了望，商场里人不算太多，还是已经有一两个人开始奇怪地看过来。 “快上来吧。” 最终还是让杜夕城背起来，林陌冉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忽然又觉得分外安心，不由把脸埋在杜夕城的脖子处，嗅着淡淡的木香味，眼睛都想闭起来。 “夕城。” “嗯？” “上一次摔到脚，阿宋推着车带我逛超市，我就觉得特别幸福，可是现在你……” “摔到脚？”杜夕城愣了愣，停下来，“什么意思？” “哎，哦，我是不是没跟你说，就是滑雪的时候嘛，去高级道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把脚扭伤了，所以就一个人先回去了。”林陌冉解释道。 杜夕城心念一动，原来，她竟是因为这个才一个人先走了的；可是那个时候，她疼得路都走不好，却一个人……“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 第四十七章 返程 “呃……”林陌冉顿了下，“我觉得，自己就，可以嘛……况且……” 杜夕城背着她，已经在继续往前走，听她这么解释，扬了扬眉，“况且？” “……就是你跟那个……赵恬嘛，在一起，那么般配，又那么亲密，我当然就不好去打扰啊。” “哈？”杜夕城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般配？亲密？谁告诉你的？还是你又一个人在那儿瞎想，自己编排了？” “哪有！你们明明就是很亲密，你跟她凑得很近说话，还扶着她，倒着扶着她，都那么长时间了她早就学会了你还在那儿……” 杜夕城一直没有说话，听得林陌冉语气里愈发明显的醋意，心情不由得洋溢起来；倒是林陌冉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味道简直像个打翻了的醋坛子，立刻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杜夕城戏谑着开口。 林陌冉紧紧抿着嘴。 杜夕城没再逗她，语气认真地唤，“陌陌。” “……嗯？”林陌冉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猜，一个人胡思乱想；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即便我帮不上忙，但是至少让我陪你，好不好？”杜夕城语气少有的诚恳。 林陌冉不知怎么，眼眶忽然就有些发酸，本来都过去了的事情，什么都不算的小事情，忽然现在让她委屈起来，简直想大哭一场。 她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段子：一个小姑娘下台阶，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的男朋友立马心疼地过来扶，卷起裤脚问她疼不疼，伤了哪里……小姑娘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不小心摔倒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盯了两下，忽然就嚎啕大哭。 ‘为什么她摔倒了有人扶，有人这么关心她照顾她，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一定是这么想吧。反正林陌冉是那么觉得。 圈着杜夕城脖子的手不由得更紧些，林陌冉轻轻答道，“好。”即便以后还是会摔倒，可是我知道，都有你在陪我。所以摔倒，也没什么了。 买好的东西杜夕城负责直接去打包托运，林陌冉一个人回了酒店，整理好行李，提早些去了机场等航班。 晚上11点钟的飞机，林陌冉在大厅左等右等不见杜夕城的身影，电话也没打通，只好一个人先办理了登机手续，一到登机时间就先上了飞机，准备小小睡一觉。 飞机上有个空乘似乎是见过林陌冉的，很热情地带着她找到对应的座位，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杜小姐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杜……成吧，这是上次那后遗症呢，肯定是把自己当杜夕城妹妹了，看那么殷勤地，不会也是喜欢他的吧……林陌冉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满脑子就在胡思乱想。 看了眼时间，离起飞还早，但是杜夕城那么谨慎守时的人，早来应该才最正常吧。 杜夕城终于踏上飞机的时候，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飞机还有15分钟就要起飞；脚步匆匆地走进机舱，杜夕城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没有系上扣子，却仍看起来沉稳而大气。 “杜机长？”站在舱门处迎接的几个空乘疑惑地看着杜夕城走过来。按照任务计划，飞伦敦经停伊斯坦布尔是杜夕城本月的最后一次飞行，而后第二天就应该搭乘公司的其他航班回国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夕城随意地笑笑，并没有解释就径直往里走去。 机组的空乘倒也没怎么意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怎么爱跟人说话，只听过他名字的人更是觉得他的沉默理所当然；反而是杜夕城随意勾起的迷人笑容，电得一众空乘对着乘客，堪称完美的招牌‘八颗牙’都僵在脸上，忘了要收起来。 一个大眼睛皮肤特别白的漂亮空乘率先回过神来，看着杜夕城往里走的方向，轻轻摇了摇边上的另一个空乘，“哎哎哎，你看他是不是去找那个，你说他妹妹的那个……” “好像真的是……”站在右侧的空乘赶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小声儿感叹，“哇，好体贴……哎我要去看看。” “杜机长。”见杜夕城站在座椅边没有要就坐的意思，空乘轻轻叫了一声儿。 杜夕城听到声音回头，很小心地在嘴边竖起食指，“嘘——” 空乘疑惑地往前看了看，才发现‘杜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安静地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嘴巴无意识地嘟起来，煞是可爱。 赶紧收了声，跟着杜夕城走到边上才小声开口，“杜小姐真是可爱又漂亮，看得出来您跟妹妹感情很好吧。” 杜夕城愣了愣，杜小姐？ 这才想起上次为了让林陌冉上飞机，谎称她是自己妹妹的事情，想想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很坦率地解释道，“哦，陌陌其实不是我妹妹，上次的情况，当时还没把她追到手，撒了个小谎。”说着右手抬起来，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很小’的意思，调皮地笑起来。 空乘被他的笑容弄得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惊讶地忘了场合，声音竟有些髙起来，“那你是说，现在你们已经在一起……” 她还没说完，“嘘——”已经被杜夕城慌忙抬起的食指打断，回头小心翼翼看了下林陌冉，看她并没有被吵到，才回过头笑着开了个玩笑，“嗯，怎么样我女朋友很不错吧。” 空乘没有说话。她觉得她今天仿佛才第一次认识了杜夕城，原来他也并不是那么不爱说话，也会在提起某个名字的时候神情温柔，偶尔也喜欢开个小玩笑……虽然她觉得并不好笑。 “啊，你是来确定我座位的吧，”杜夕城好像忽然想起来，拍了拍额头，“上报的这班航班，应该还有座位吧。” “嗯，我带您过去。”空乘平复了一下情绪，就要带着杜夕城去头等舱。 “等等，哪个座位？我想换一下。” ------------ 第四十八章 如愿以偿占领了林陌冉边上的座位，杜夕城笑得有些孩子气，暂时放了手里的纸袋子到行李架上，脱掉大衣，静静地看着林陌冉的睡颜。 林陌冉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愈发明显起来，安静地垂着，衬着雪白的皮肤…..并没有倾国倾城，却似乎应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让杜夕城有些移不开眼睛。 大概睡得不舒服，林陌冉没有睁眼，脑袋不安分地挪动挪动，干脆翻了身面向窗口的一侧。 杜夕城马上拉下脸来，十分不满地瞪着睡得无辜的林陌冉，终于没忍住抬起手来，轻轻扳过她的头枕在了自己肩上…… 这样的动静，林陌冉终究是‘不负众望’地哼唧两嗓子，眉毛都拧到一起，很不高兴地醒了。 杜夕城在她睁眼之前就赶紧别过了头去，此时回过头来，真的一脸惊讶似的，“陌陌醒了啊？”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林陌冉对杜夕城的性子愈发了解起来，知道计较也讨不到好处，干脆翻了篇，懒洋洋地打个哈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一会儿。” “哦，怎么这么晚？不像你啊。” 杜夕城被林陌冉挑衅的语气逗得笑起来，“哦？我应该怎样的？” “嗯……应该有点刻板吧，总是冷静自持，对别人都不由自主地严格，对自己就更苛刻些，井井有条，准备充分什么的……总之会留时间余地，会早到嘛。 杜夕城挑眉，“在你心里我就一苛刻的老古板？” “什么啊你非要这么曲解，我明明刚才也夸你了好不好。”林陌冉撅起嘴巴。 “没听出来。” “……”林陌冉瞪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正要顶回去，又把情绪压下来，“随便你，老子才不跟你一般见识。科学研究都说了，男人进化的没有女人高级，所以我不跟你们这种没进好的计较。” 杜夕城显然是没想到林陌冉会这么个反应，愣了下才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林陌冉瞟他一眼。 “咳，没什么，”杜夕城满脸正色地顿了顿，“这个研究挺有道理的。” “……” “饿了没有？” “……”干嘛每次转折都这么突然，“还好。” “晚上你都没怎么吃饭，买了点吃的。” “真的啊——”林陌冉转头，眼睛里简直闪着绿光。 杜夕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刚才带上来的纸袋，“已经凉了，不过主要是些点心，多少吃一点？” 林陌冉头点得像只哈巴狗，就差流口水下来，“你晚来就是为了给我买好吃的啊？” 杜夕城一副不然你以为的表情，重新系好安全带，忽然想到什么，坏笑着凑过去，“昨晚你都没怎么睡好，体力消耗那么多，今天吃那么少怕你饿得睡不着。” “……” 夜色愈发浓郁，机舱里更加安静起来，填饱肚子，林陌冉调了椅子，放下中间的扶手，靠在杜夕城的肩上，轻声跟他说话，说了没几句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睡着了。 杜夕城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左手臂抬起来把她揽进怀里，很安心地也闭上了眼睛。 一宿无话。 “醒醒，还睡，这么久了，马上到了。” 林陌冉揉着眼睛，窗外的天空颜色不算太亮，“几点了啊？” “北京时间17点15分。”杜夕城把毯子给林陌冉又往上掖了掖。 “……这么精准。” 杜夕城得意，“这叫素养。” 说了会儿话，又过了十几分钟，基本上跟杜夕城说得时间一致，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首都机场。杜夕城带着林陌冉径直去了咖啡厅。 “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啊……”林陌冉奇怪地被杜夕城牵着，咖啡厅，有什么特别的…… “城哥！”石头已经迎过来，一眼看到跟杜夕城手拉手的林陌冉，“这是嫂子吧，嫂子好，你叫我石头就行！” “你好……”石头……林陌冉老不厚道地想起了阿凯养的那只小乌龟…… “哎……怎么觉得嫂子有点眼熟……”石头一边领着两人往前走一边总是回头看。 “咳。” “城哥怎么了，感冒了啊？哎呀现在这个季节就是容易感冒什么的，城哥你得多照顾自己啊，还有嫂子你也是……哎真的好眼熟。”石头实心眼儿地关心道，一边还在纠结。 “陌陌喝点什么？”杜夕城拉开椅子让林陌冉坐下来。 “想喝白水……” 林陌冉还没说完，石头一惊一乍地打断道，“呀，我想起在哪见过嫂子了！” ------------ 第四十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杜夕城还来不及阻止，石头已经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嫂子不是之前那个，把笔记本丢在这儿，登机牌都……” “咳，咳……”杜夕城干咳了两声。 石头还要再说，回身瞥到了杜夕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悟到点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改了口，“……哦哦，可能我，认错人了，认错人……” “……”认错人……杜夕城无力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编瞎话都找不着点是吧。 林陌冉也有些莫名其妙地抽抽嘴角，原来自己那个笔记本是丢在这儿了啊，两个人很熟的样子，怪不得杜夕城能找到……可是他这么紧张地打断人家干什么，而且，认错人……这样说就明显扯了吧。 “到底是……” “咳，石头，给你嫂子倒白开水去。”杜夕城见林陌冉还要问，连忙干咳着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来，林陌冉双手放在桌上，托腮望着杜夕城，一脸的怀疑。 “咳……”杜夕城有点心虚地抬起右手虚掩着嘴边。 “行了啊，你又没感冒这一晚上咳多少次啊。”林陌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 这时石头已经端着两杯水过来，放在桌子上，本来还想说话，看着有点诡异的气氛，特别识时务地转身就走了。 “说吧，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陌冉动作优雅的拿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哪有什么啊……” “不肯说啊？让我想想，”林陌冉一手把玩着水杯，一手继续拖着下巴，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哎！你当初，说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来着？你说，你在咖啡厅这里见到我了对吧！像你这么好的视力，登机牌都看了个遍，本子肯定也是看到了……” “呃……” “之后，你给我发短信又怎么说来着？”林陌冉有点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你不知道是谁的然后为了找失主就看了内容！！” “呃……” “你！骗！我！的！对！吧！”林陌冉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 “啊哈哈哈，陌陌啊，我去下洗手间。” “哼。”林陌冉很女王地冷哼一声，“你最好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看看编什么来跟我解释。” “……”杜夕城十分配合气氛地咽了口口水才站起来，却没有去洗手间，只是去找石头拿自己车钥匙，飞长途去外面的时候，石头偶尔会借他的车开开。 “城哥，什么情况啊，我刚才看嫂子好像有点生气啊。”石头递上钥匙，有点担忧地问道。 杜夕城回头看了眼，林陌冉背对吧台坐着，长长的栗色卷发随意地在脑后摊开，配着米色的毛衣显得她格外淑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事儿。” 石头被杜夕城脸上幸福的笑意雷了个外焦里嫩，春天来了，看起来春天不会走了…… 把钥匙放进口袋里，杜夕城就要往回走，两个穿着空乘服装的年轻姑娘端着托盘往位上走，恰巧路过他身边，聊着天的内容刚好一同‘路过’了他的耳朵。 “哎你听说没有，就是x航，有个叫什么甜的，不是说傍上了大款，说结婚就结婚，结果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大款不要她了，说离就离！唉这有钱人也真够狠的啊……” “啊，这么快就离了！我倒是听说了点结婚的事，好像是那个女的自己非贴上去，结果落得这样……” 杜夕城听得清楚，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上前伸手拽住了其中一个，语气有点冲，“你们刚才说的谁？” 两个小年轻并不认识杜夕城，却被杜夕城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再看他表情，更是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别人说来的，就只知道是叫什么甜……” 杜夕城放开手，也没解释，迈着大步走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赵恬的号码。 石头打着哈哈替杜夕城跟两个年轻空乘打了圆场，回头看杜夕城，拿着电话表情很是愤怒。 刚才两人说的是赵恬，其实石头是知道的，来来往往的人让咖啡厅仿佛一个巨大的茶水间，而茶水间永远是传递八卦最好的地方；所以其实这整件事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杜夕城开口说。 石头第一次见赵恬，也是杜夕城带到这里来；虽然石头要叫嫂子的时候，杜夕城淡淡地说了不是，可是杜夕城从不单独带女性来，赵恬是第一个，也几乎是唯一一个。 ------------ 第五十章 你爱她么 彼时赵恬一脸清秀，素面朝天，穿着算不上多么精致，跟在杜夕城身后还有些腼腆，细声细气地叫了声“石头哥。” 杜夕城虽然让石头不要乱叫，却还是嘱咐，以后多帮忙照顾赵恬。 时至今日，石头虽然不确定两人间的关系，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人之间的牵绊，无论是赵恬为了更好地站在杜夕城身边所做的努力，亦或是她对他深深的情感。石头对着杜夕城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还是转身走回了吧台。 林陌冉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看了眼，若有所思地端起水杯，却没有喝。其实早些时候林陌冉就注意到，杜夕城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吧台找了石头，想来也没把自己的小脾气当回事儿；可是那两个空乘经过之后，杜夕城迈着大步很生气地走远去打电话，林陌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距离有些远，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表情，但是林陌冉莫名其妙地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而且这件事，有关赵恬。 另一边杜夕城攥着电话，已经出离愤怒，“你这是胡闹！” “夕城哥找了女朋友叫追求幸福，怎么轮到我就是胡闹呢。”赵恬云淡风轻的语气，只让杜夕城更气了些。 刚才电话一接通，不等杜夕城问，赵恬就直截了当地说，要是关于她结婚又离婚的事情，就不要再问了，这两天回答了太多次，已经懒得说了。 “好，很好。”杜夕城眼睛眯起来，透着危险的光芒，“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追求幸福怎么追成了‘一周不到就被甩了’？” 赵恬无所谓地笑笑，好像丝毫不在意杜夕城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他说我玩弄感情，不配得到他的爱，就不要我了呗。” “你！”杜夕城被赵恬事不关己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赵恬，你究竟有没有羞耻心？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我不问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什么时候这些我还要从唾弃你的人嘴里道听途说了！” 赵恬在电话那头苦笑，眼泪早就悄无声息地铺满了面颊，杜夕城，你这么在乎的语气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别人说什么我才不会在乎，唾弃也好辱骂也罢，我在乎的只有你怎么想罢了…… 可是现如今，你也同别人唾弃我都没关系了。 我只是怨你，如果你的爱情永远不能给我，何必关心我照顾我给我希望，如果你迟早要拒绝我，为什么却眼睁睁看着我陷进去不阻止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选择去和别的人牵手幸福，我走了，你又何必这会儿来招惹我！ 许久不见赵恬说话，杜夕城叹气，口气也软下来，“是我说话重了……” “没有。”赵恬清冷的声音已经打断他，“你说的挺对的。我的确是不知廉耻，让人唾弃也是应该的。可我就是喜欢这样，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杜夕城没想到赵恬会是这样的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从今以后，你赵恬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说着静静地按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赵恬在另一边已经嚎啕大哭，手上的酒瓶狠狠地甩出去砸到墙上，破碎的玻璃碴伴着透明的液体飞溅开来，落得到处都是。 赵恬捂着心口，一手紧紧攥着地上凌乱的衣衫，哭得难以自抑；她瘫坐在地毯上，光裸的身上到处都是瘢痕，那个变态男人刚刚才从这里走出去，末了还讥笑着留下一句，“Bitch.”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自己从此再也不配站在杜夕城身旁，哪怕以妹妹的身份，都让人恶心。 看得杜夕城表情不好，从咖啡厅出来，林陌冉都一直没有开口，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侧身靠着椅背看窗外的风景。 “看什么呢？” 林陌冉愣了下，没想到杜夕城会先开口，“霓虹灯。” “有那么好看？” “也没有，只是忽然想起在哪看过的一句话，‘夜晚，是城市的下半身，灯红酒绿，霓虹喧嚣’，表面再美再光鲜的事物，也都总有不堪的一面吧。” 杜夕城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林陌冉倒是没有转头，却仿佛知道杜夕城的疑惑般淡淡开口，“石头本来不肯告诉我，我硬逼着他问出来的。”末了加上一句，“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个怪他。” 杜夕城没有说话。 良久，林陌冉按开了车窗。 夜风迅速灌进来，稀疏作响，打在脸上生疼，林陌冉安静地转过头，“你爱她么？” ------------ 第五十一章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杜夕城不回答，林陌冉也没有催促着问。 静静地听着冷风呼呼吹过的尖厉声音，一下下像是直接打在心口，吹得整个人都冰凉起来，林陌冉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靠着椅背向后蜷了蜷。 她的确是害怕的，就像在咖啡厅里一下猜出是关于谁的事情；即便杜夕城说过，只拿赵恬当做妹妹，可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而他们之间，又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林陌冉怕了，怕自己怎么做也敌不过他们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释的熟悉感。 杜夕城轻声叹口气，放慢了车速，左手从驾驶位把林陌冉边上的玻璃窗摇上了些，“冷了就不要吹风。” 林陌冉轻咬着嘴唇，没有吱声。 “我对赵恬的感情，从来就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爱护。”杜夕城表情很认真。 林陌冉转头看了看他，正把杜夕城看得有些别扭的时候，淡淡地开口： “好，我信你。” 笃定的口气，倒是杜夕城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的，全噎在了口中。林陌冉说，“明天晚上我要回家里，你自己吃晚饭哦，还有毛毛，不许又忘记喂它。” 杜夕城笑得无奈，“我什么时候敢把它给忘了啊，它那么受宠，你再罚我跪搓衣板我怎么受得了。” 其实林陌冉这么直白的信任，他是感动的，像赵恬这样的关系，虽然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没什么关系，对林陌冉来说，却很难不在意吧。她却愿意就这样，仅凭自己一句话就不过问地相信自己…… 杜夕城不知道林陌冉心里是不是还委屈着，他只知道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要更加倍地宠着林陌冉，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明天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车开到楼下，林陌冉正要打开车门，杜夕城拉住她。 “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几点？” 林陌冉见杜夕城坚持，只好说，“中午左右吧。” “嗯。”杜夕城若有所思点点头，“11点我来接你。” 林陌冉见杜夕城坚持，只好说，“中午左右吧。” “嗯。”杜夕城若有所思点点头，“11点我来接你。” “你不用特意来……” “没事，”杜夕城探身过来，两只手把林陌冉的握在手中，“陌陌，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不需要跟我客气，也不要考虑那么多，无论是开心难过都直接告诉我。 顿了顿，杜夕城又接着说，“赵恬的事情，如果心里觉得委屈，不要憋着，我会担心她，可我更在乎的人是你。” “嗯。我知道。”林陌冉的声音闷闷地，“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杜夕城声音有些沙哑，凑过来轻轻在林陌冉额上吻了一下，“到家了给我电话。” “嗯。” 一直看着杜夕城的车灯越来越远，看不清颜色，林陌冉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其实林陌冉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委屈些什么，也许杜夕城的那句‘在乎’，才最戳中泪点吧，忽然觉得委屈些也没什么了，就因为这句‘在乎’。 ------------ 第五十二章 东窗事发 第二天林陌冉又是难得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一个人出去逛了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材，今天回家不一定要全部坦白，但至少关于阿宋的事情，还是要说出来的，肯定免不了自己老妈一顿骂，但是趁着开口之前，还是要先讨好讨好。 拎着大袋小袋回到楼下的时候，林陌冉满意地掂了掂手上袋子的重量，觉得还是比较能衡量自己的诚意，一走到楼门口，愣了。 那个体态端庄，表情严肃，腕间挎个时尚小包的女士，不是赵丽女士还是谁…… “呵呵，”林陌冉谄笑着走过去，“妈，您怎么来了，我一会儿不就回去了嘛……”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上去再跟你算账！”赵丽横着眉毛生气地瞪了林陌冉，转头率先往楼上走去。 林陌冉提着满手的东西，有点怕怕地吐了吐舌头，唯唯诺诺地跟上去，看来阿宋的事，应该是已经败露了。 果然，一进门，赵丽就把包往茶几上重重一撂，叠着腿坐下来，两只手臂抱在胸口，“说吧，怎么回事！” 林陌冉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吱声，轻轻把手里的袋子靠着茶几放到地上，赵丽已经厉声训道：“不许放！” “妈......”林陌冉哭丧着脸，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会碰上这种情况，打死她她也不买这么沉的东西回来啊，水果蔬菜暂且不说，要知道这里面还有两大瓶饮料，一大桶酸奶，一瓶老干妈辣椒酱啊…… “甭废话，就给我好好拿着。” “……”林陌冉没办法，只好拎着巨沉无比的大袋子，低眉顺眼地站在茶几前罚站，“都是我的错……” “你还知道你错了啊！”赵女士忽然情绪激动，那架势几乎就要站起来脱了鞋照着林陌冉身上就砸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强迫着控制自己的脾气重新坐好，“说吧，你错哪了？” 林陌冉眼睛睁得老大，不安地往后退了退，刚刚她都已经在寻找逃跑路线了这赵女士怎么忽然又想开了的……“我，我错在不该没有选择阿宋？” “你这是问谁呢！”赵丽听着林陌冉那口气更是来气。 “息怒息怒……”林陌冉赶紧安抚道，眼神里是满满的惊恐，“我再想想……想想……” “哼。”赵丽冷哼了一声，看着林陌冉费力地又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手掌都勒出了红色，却是心疼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说到底怎么舍得她受委屈呢，“袋子放下吧。” 林陌冉惊喜地抬头，看到赵丽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语气里明显有了松动，连忙如获大释地撂下手中的袋子，屁颠屁颠向沙发凑过去，屁股还没挨上沙发垫—— “给我过去站着！” 林陌冉赶紧就弹起来似的，又回到茶几前站着。 “你给我说说看，阿宋到底是哪不好了你拒绝人家！”赵丽左手敲着沙发扶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怕你尴尬，人家老早就过来，又是帮着择菜又是抢着干活的，还以为有什么事呢，憋了半天说晚上不要难为你——” “嗡嗡——” 赵丽的情感显然还没抒发完，林陌冉的手机坚持不懈的震动起来，看了下挂在墙上的表，林陌冉暗叫不好，糟了，11点了。 ------------ 第五十三章 跟丈母娘通话 就不能不这么准时么……林陌冉心里哀嚎了一声，在赵丽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打着哈哈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那个，妈，我去接个电话啊……”说着就要开溜。 “回来！”赵丽眉毛一挑，“就这儿接，什么见不得人的啊，开扬声器！” “咳，咳。”林陌冉真心是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赵女士这是审外遇的节奏呢吧…… 林陌冉没法，只好颤着手按下了接听，小心翼翼地开口，“……喂。” “怎么了？声音怎么闷闷的，感冒了？”杜夕城一边锁上车，一边问。 “呃……”林陌冉拉长了语气，笨拙地搜刮着脑袋里的词汇，想着怎么才能赶在杜夕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之前挂掉电话，“我没怎么，那个……那个多谢你了啊，就不麻烦你送啦，我妈妈会跟我一起回去……” 林陌冉一边说着一边矫健地躲开赵丽打过来的胳膊。早在电话接起来，赵丽就轻手轻脚走过来，凑近了唯恐落下那局听不清；听林陌冉明显故意强调自己的在的信息，赵丽更是觉得有猫腻，没好气地瞪着自己不让人省心的闺女。 另一边杜夕城已经听出不对，多少猜出了些，还没说话，林陌冉又抢着连停顿都没有地一口气儿说，“那就先这样吧我改天再联系你今天谢谢你了拜拜。”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说时迟那时快，赵女士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过林陌冉手中的手机……林陌冉只感觉一阵凉风，手机到手的赵女士灵活地闪到了一边，对着电话威严地“喂”了一声，“我是林陌冉的妈妈。” 杜夕城听着着实愣在了原地。反应了一下才赶紧礼貌地应道：“阿姨好，我是杜夕城。” “小杜是吧，你是在跟我们家冉冉交往么？” “妈……”林陌冉捂着脸，觉得自己已然无力吐槽，她还琢磨她那缺心眼儿的性格是怎么来的呢，有这样心大的妈，绝对是遗传吧遗传。 相比林陌冉的火急火燎，杜夕城表现得就淡定得多，“是的阿姨，一直听陌陌说起您和叔叔二老，还没有机会拜访，是我失礼了。” 赵丽轻蔑地挑眉，哼，花言巧语，倒是会说话，“听冉冉说，你打电话是要送她回家是吧？” 林陌冉已经抱着头蹲在地上，老子没说，老子才没说，老子什么都没说！！ “是，陌陌前几天出差带了不少东西，我怕她一个人不好拿。” 赵丽听得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心里画了无数个问号，两个人这是到哪一步了，出差的东西他怎么会知道…… 忽然想起什么，赵丽几步走到窗口，把纱窗和玻璃窗一齐打开，探出头看了看，“小杜啊，我在窗口看楼下那个，是不是你啊？” 杜夕城立刻非常配合地抬起头，扬起手朝着楼上挥了挥，脸上适时地展开恰到好处的笑容，“是我，阿姨。” “呀，还真是你啊，楼下站着干什么呢，上来坐坐吧。”赵丽的语气半真半假，林陌冉已经急了，蹿过来小声儿地，“您干吗呢啊！干什么让他上来啊。” “啊，那好，那就麻烦你了，你在楼下等一会儿吧，我们这就下去了。”赵丽把手机拿到手中早就关了扬声器，此时没理会林陌冉在身边的胡乱扑棱，淡淡地说着就挂了电话。 林陌冉看电话挂了，立刻大起嗓门儿，“妈您这不是添乱吗，干什么让他上来啊……” “少给我在这儿烦，我这就是试试他，挺大个小伙子，说上人家姑娘家就去，他要是答应了，就说明他没少来，我今天还真就没这么容易完事儿了！” 这都哪跟哪儿啊有什么必然联系啊真是，林陌冉已经极其无语，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儿也能给拽到一起，这杜夕城要是心眼儿实真说上来，那还正撞枪口上了；多冤枉，其实他还真是一次都没上来过呢。 “算他今天识相，走，下楼。”赵丽说着拎起沙发上的小包。 “干嘛……” “什么干嘛回家！小杜车在楼下等着呢。” “……”您叫得可真是顺口。 “你少给我那副表情，谈恋爱了不知道说一声儿，还有阿宋的事儿，你说说你不愧对人家嘛你……”赵丽说着说着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得，有的是时间收拾你，赶紧走，下楼。” ------------ 第五十四章 “林陌冉，你给我站那儿。” 赵丽站在自家楼门口，带着十分‘慈蔼’的笑容目送着杜夕城开车离开，头都没回，从牙缝儿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林陌冉嘴角机械地抽了抽。 赵丽刚才一下楼就率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路上调查户口式地对着杜夕城盘问了一番诸如“多大啦”“做什么的”“父母都什么工作啊”等等，杜夕城还淡定着，倒是林陌冉再后面扒着车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林陌冉还忽略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扒着车座往前探脖子的时候，套头帽衫终于再也遮不住她脖颈处的几颗小草莓…… “你们俩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呃……”林陌冉就着赵丽的视线，终于明白过来，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 深谙自家女儿本性的赵丽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是那种多古板的家长……找个时间把他爸妈也约出来见见面吧。”说着越过林陌冉上了楼。 林陌冉拍着胸口吐了吐舌头，还好，还好，赵女士这觉悟，真是相当高啊。 一边等着秦宋下来搬自己托运回来的大箱子，一边偷偷摸出手机给杜夕城发了条信息，林陌冉有点点小得瑟，“咳咳，恭喜你刚突破了一个小小的考核，赵女士说了要跟叔叔阿姨见个面，基本上是认可啦。” 没多会儿，杜夕城的信息已经回复过来，林陌冉一看就乐了，杜夕城回的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切勿掉以轻心，谨遵赵阿姨指示。” “咳——”秦宋下楼看见的就是林陌冉攥着手机，盯着屏幕甜蜜地傻笑的样子，心里忽然就像是被揪住一样，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林陌冉下意识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回过头，就看见秦宋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衬衫，左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右手虚挡在嘴边，神色有些尴尬。 “阿宋……”林陌冉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这些很重哦，你居然一个人下来。” “不然你还指望我爸么？”秦宋神色已经如常，“他就是真下来也就顶多‘口头勉励’一下，小拇指都不会动一下。” “……你在外面这么说秦大大，请问你爹妈真的造吗？” “嘘——”秦宋忽然转过头，对着林陌冉很认真地眨眨眼，“这件事目前只有你造，你可不要暴露了。” “……”林陌冉愣了愣，硬是没找出合适的词汇接话。 其实她是真的感激。在公寓的时候赵女士一直有意控制脾气没朝自己发更大的火，多半是秦宋先说了什么，无非是把错误通通揽到他身上，再说一大堆自己的好话。可是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 出电梯的时候，杜夕城先走出去，林陌冉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阿宋，谢谢你。” 秦宋背影停顿了一下，却没说话，抱着箱子继续走了。 ------------ 第五十五章 隔周周末。 杜夕城特意到林陌冉家里接了她的父母，送到预先订好了的饭店；杜玥早已经等在雅间里，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来，“哎呀陌陌爸妈来了，来来，快里面坐。” 赵丽跟老林客气着坐下来，赵丽已经在心里暗暗点了头，看着杜玥应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不是那种会特别难为儿媳妇的；而且看她拉着冉冉坐下来说话的口气似乎还是挺满意，赵丽心里立刻踏实了许多。 “我爸呢，还没来？”杜夕城一边给长辈倒着茶水，一边问道。 “你爸说昨天值班忘了把钥匙放回警卫室了，说什么也非要回去一趟，唉这个牛脾气。”杜玥有点无奈地笑笑，埋怨道，又歉意地看向林陌冉的父母，“还让你们等，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做事性格认真，这是优点嘛。”老林笑了笑。 “嗯就是，妈，那咱们先去洗手，正好一会儿胡叔叔就来了。”林陌冉笑着挽起赵丽的手臂，“阿姨也一起去吧？” 杜玥点点头笑着起身，站在了赵丽的一侧，“生闺女就是好，多贴心啊，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就不行，多大了都不知道心疼人。” “哪儿啊，我看夕城就挺体贴的，我们家这个，看着挺好，淘起来比男孩子还闹腾。”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去了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林陌冉一边挽着一个，胡国强果然已经到了，三个男人坐着正在说些什么。 赵丽本来被林陌冉的话逗笑，迈进房间才看见了背对着坐的胡国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挣开林陌冉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在座的人都是愣了一愣，胡国强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却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林陌冉赶紧追了出去，却发现赵丽越走越快，都要跑起来。 “妈——”“妈——”林陌冉小跑着赶上去，“您怎——”没说出的话瞬间停住，林陌冉被赵丽通红的眼眶给吓了一大跳，“……妈，怎么了？” “没事，”赵丽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妈妈忽然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林陌冉没办法，怎么放心赵丽一个人回去，赶紧给杜夕城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就跟上去。 饭店里老林也有些坐不住，起身告了辞，胡国强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冒昧地问一句，陌陌的妈妈，是不是叫赵丽？” ------------ 第五十六章 旧情 林陌冉心中狐疑又抱怨，这么重要的家庭聚会都是见爸妈的关键时刻了，亲娘也太不懂事儿了吧。结果追追追回了家，一开门，看见赵丽坐在沙发上气得直哆嗦。看见林陌冉进了门，就把她叫了过来。“坐。”赵丽的声音和十分钟前截然不同。“怎么了啊，妈，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吧？”本想调侃几句，结果被赵丽冷冷的声音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冉冉，你跟那谁，杜夕城，分手吧。” “……” “冉冉，妈是过来人，上次见他，妈就觉得他的热情不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我陪你去吃饭他爸爸不仅迟到他妈妈也是假惺惺的样子……”林陌冉等不及赵丽说完，急忙打断，“我的妈呀，上次你见了杜夕城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你才第一次见到他家人，怎么能这样武断下结论呢，这可不是你的为人风格啊。” “别说了。”赵丽的语气又突然坚硬起来，“我说不行就不是不行，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比你多活的几十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让你今后长时间难过还不如现在把你从里面拔起来。”林陌冉还想争辩，赵丽却已经气冲冲进了自己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这边，胡国强一说出林陌冉妈妈的名字，杜夕城已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胡国庆惊慌且尴尬的神情，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虽然这事儿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事到临头降到自己头上，不惊慌失措却是不正常。于是杜夕城把陌陌爸爸先送回了家，让胡国强陪着杜玥先回家。杜玥一脸不悦的走在前面出了门，杜夕城则扶着胡国强的手臂跟在后面。“爸，等我回来。”杜附在胡国强耳朵边轻轻地地说。 等杜夕城回到家，看见胡国强真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聊聊？” 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爷俩坐上了自家屋顶的阳台。 “这事儿……说来也真巧，陌陌的妈妈，也就是你赵丽阿姨，是我的初恋。” “啧啧，”杜夕城邪恶的笑笑，向上挑了挑眉毛，虽然刚才在饭店已经猜出三分，不过这么狗血的剧情落在他爸这么正派的人身上还是不得不让人惊讶呢。 “你笑个什么劲。”胡国强害臊地埋怨，“事情是这样的。那时候年轻，刚争取了去部队的机会，可是那时候要求必须得是未婚。虽然那时候和你赵阿姨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我还是辜负了她，一声没吭就去了部队，到了部队才跟她说的分手……这部队一待就是十好几年，哎，却是不想耽误你赵阿姨的青春啊。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在这儿见着了，看来她还是在记恨我啊。儿子，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呀。” 胡国强一怔，又想到了什么：“夕城啊，这事儿，会不会影响你和陌陌之间的关系啊？我是真没想到啊，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杜夕城在心里笑，“不是还没我想象的那么夸张嘛。”转念一想这林陌冉追赵丽回家不会受到洗脑思想上不会产生动摇吧，想着明天一定得好好解释一下这上一辈儿的恩怨史。杜夕城盯着他爸的眼睛，不无担心但是为了让胡国强放心似笑非笑的说：“爸，我保证保守的你的秘密。至于陌陌，你不用担心，我们俩感情好得很，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交给我行了。” 胡国强抬头，感激的眨了眨眼。 ------------ 第五十七章 收拾好瓶瓶罐罐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杜夕城本想给林陌冉打个电话，一看时间，已经1点多钟，按照林陌冉的习惯一定是早就睡了。 于是想着明天见面解释，冲了个澡就赶紧躺下睡觉。 却没想到林陌冉因为今天的事和赵丽的话，心里不安一直没有睡，攥着手机等着杜夕城打来电话，都等到眼皮撑不住打架，抱着手机睡过去，屏幕却还是没有亮起来。 第二天早上，杜夕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订了林陌冉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座位，估摸着林陌冉起来的时候刚好能赶上午饭，正要带着毛毛出去溜达溜达，徐老师打了电话过来。 “夕城，我家里出了点事，这两天得回老家，你得帮帮忙。”徐师傅一向不紧不慢地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慌张。 对于杜夕城来说，徐老师教会他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他说话，杜夕城是肯定不会拒绝；再者，他一向很少求人，这一次，一定是有什么非常迫不得已的事情吧。 “您放心，有什么交给我就好，您赶快回去处理事情吧。”杜夕城应着挂了电话，径直带着毛毛去了胡阳家。 他记得原计划徐老师是今天就有飞行任务，时间可能有些紧张，干脆直接把毛毛送到胡阳那儿，查了时间表再做安排。 没想到徐师傅的任务在中午12点，杜夕城抬起手腕，时针已经指向了9点钟。一刻都耽误不起，收拾了几件胡阳的衣服，杜夕城坐着胡阳的车赶往机场，想着林陌冉可能还没起，只来得及给她发了条自己要去出差的短信。 果然林陌冉醒来的时候看见短信，杜夕城早就关了机开始工作，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林陌冉瞄了下另一条短信，爬起来匆匆洗了脸。 半个小时后，送了杜夕城回来的胡阳，睡眼依旧惺忪的林陌冉，相对坐在杜夕城一早订好的座位上，大眼瞪着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你来干嘛？”最终还是林陌冉先打破了沉默。 “咳，”胡阳被林陌冉嫌弃地语气呛了一下，“夕城走之前说订了这里座位……挺难排的，我觉得不来很可惜……你，呢？” 林陌冉抓了一把头发，感觉睡得沉了现在还没有很清醒，“我们俩上次来登记过电话，可能他的没回复，人家就联系我了……” “……哦。”胡阳挑了挑眼皮，又继续沉默了。 “两位决定好了吗？”在一旁晾了好久的服务生终于忍不住，“那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么？” ------------ 第五十八章 “哎，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啊？”胡阳很讲究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就在路上听夕城模模糊糊说了两句，也没闹明白，听说阿姨……情绪不太对？” “喔——”林陌冉模糊地应了声，“感觉夕城他好忙啊，好多事情想跟他说呢，忽然人就跑国外去了。” 胡阳没接话，沉默地划拉着盘子里东西。 “算啦我最大度了我不跟他计较就好了嘛。”林陌冉耸着肩膀做了个深呼吸。 胡阳“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像你这种自我调节机制特别好的，自己给自己做做思想工作就完全ok了。” “胡大阳——”林陌冉立马怒目而视，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好啦好啦，说个正事，”胡阳赶紧换个话题，以防林陌冉拿起叉子扔自己，“上周接了个大单，一个挺麻烦的测试，皓然跟大林在跟前期，你跟阿凯负责一下后期，最近一两周可能都要加班了。” “加班费。” “……唉。”胡阳幽幽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林陌冉满意地比了比大拇指，“Bingo.” 如果早知道忙起来能到这个程度，给双倍加班费林陌冉也坚！决！不！干！ 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忙起来还真的是忙到脚不沾地，每天都是起早贪黑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不说，有两天直接在办公室就睡过去，阿凯怎么叫都没醒，只能给多披了件衣服，最后把自己倒给弄感冒了。 “小齐我刚把昨天的总结发邮箱了，你送到打印室帮我印一下吧。”林陌冉边说边抬头看了眼裹得厚重的阿凯，默默地又加了句，“顺便在给你凯哥倒杯热水……” “我要铁观音。”阿凯弱弱地探手扯了张纸巾，糊到自己的鼻子上。 “哦哦，不是热水，给他沏铁观音……”林陌冉狗腿地赶忙重复。 听林陌冉语毕，阿凯忽然深深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移开，“我想吃热馄饨。” 林陌冉下意识地要回头，徐子辰很合时宜地从后面转过来，伸出胳膊在她肩上揽了一把，“有道是——最是那惊鸿一瞥，啊。” “……”林陌冉想吐槽，但是看着快要蜷缩成一团的阿凯，还是马上站起身来，“好的我马上去买。”毕竟阿凯生病都是因为自己嘛。 “我去买就好。”一双有力的手按在林陌冉的肩上让她坐下，温润的声音让人莫名觉得踏实，“你呢，还有没有别的想吃？” 林陌冉有些惊喜，连忙转过身站起来，跪在椅子上扑进杜夕城怀里，“夕城——” “小心点儿别摔着，”杜夕城一边赶快伸了手来扶，一边语气紧张地嘱咐，“转椅重心最容易不稳。”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林陌冉也是听不进去，只管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得旁若无人，“夕城夕城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嘛。” 几天的连轴转太辛苦，杜夕城每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林陌冉都是没什么精神说上几句就挂了；可是越是这样才更想念，一下子见面，林陌冉觉得忽然所有的委屈都来了，“夕城咱们今天去吃好吃的吧，坚决不能加班。” “好。”杜夕城声音宠溺，眼神温柔地要滴出水来。 ------------ 第五十九章 真是累得狠了，林陌冉坐在副驾上还说着话就眯瞪着了，最后一句是晚上想吃五花肉…… 杜夕城把林陌冉留在车里，一个人去超市里买了食材放到后座，一直到车开到了自己楼下还是有些舍不得把她叫醒，看着她眼睛上浓重的黑眼圈就忍不住地心疼…… “陌陌，醒醒，到家啦。” 林陌冉肩膀下意识地一动，清醒过来，“啊，到哪了？” “我家。”杜夕城声音很轻柔，伸手帮林陌冉把安全带解开。 “哎不是说去吃肉……”林陌冉嘟囔着伸伸懒腰，一侧头就看见了后座上的大袋小袋，马上惊喜道：“好多好吃的，你要自己下厨啊？” “不愿意？” “哪有！”林陌冉开心地好像忽然有了力气，打开车门从后座抱了一个袋子率先往楼上走去，“夕城，毛毛呢？回来了没有？” 杜夕城拎着另外的袋子锁好车，口气很认真，“它赖在胡阳那儿不肯回来。”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是： 杜夕城决绝地往门口走，毛毛过来咬他的裤脚，还可怜巴巴地“汪”了两声；杜夕城蹲下来，在毛毛脑袋上摸了摸，“乖，明天在来接你，今天爸爸跟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你回去会打扰我们的……” 然后胡阳甩过沙发上的靠枕来，“少唧唧歪歪了赶紧滚，把毛毛都教坏了。” “喔……”林陌冉听得倒是没什么怀疑，就是语气里有些小失落，“那它吃不上香喷喷的五花肉了耶。” “那你给它留两块。”杜夕城自然地揽过林陌冉的肩，一起进了电梯。 一直等电梯门打开，林陌冉还在纠结要不要给毛毛留五花肉，杜夕城一脸宠溺笑着揉她的头发，“喜欢就都吃掉，不用留给它。” “真的啊——”林陌冉不安分地背过身来面对着杜夕城，“你舍得毛毛吃不到？” 杜夕城却是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突兀地转成了诧异，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 林陌冉奇怪，下意识地转头，才看见杜夕城的门口竟瘫坐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 看着杜夕城把赵恬抱进房间里安排好，林陌冉其实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总觉得有点熟悉地讽刺，阿宋也曾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门口过吧…… “夕城哥——”安静的空气里赵恬无意识地呢喃格外清晰，衬得宁静的气氛又多添了些诡异，林陌冉没说话，也没看对杜夕城，径自坐到沙发上拿起本杂志。 杜夕城知道这已经是林陌冉能给自己的最大的信任，心中觉得抱歉，却还是不忍心地走进赵恬躺的卧室。 走到床边，杜夕城看着赵恬通红的脸颊，担心她是不是发烧，赶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角。 “夕城哥，”赵恬从被子里探出来胡乱动的手抓了抓，一把拽住杜夕城正要收回的手，嘴里仍在喃喃，“夕城哥，你不要走……” ------------ 番外 ------------ 我想给你的——番外 秦宋 我4岁的时候就认识林陌冉了。 妈妈笑着拉着她的小手跟我说：“宋宋，快看冉冉妹妹可爱吧，以后冉冉一家和我们就是邻居了哦，开不开心？” 一点都不开心。 屁大点儿的小家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动不动就哭，整天只知道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我身后，不停地喊着“阿宋哥哥、阿宋哥哥”…… 自从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美味的零食永远少了一半；玩具永远要一起玩；最宠我的妈妈常常只会说：“宋宋是哥哥，要让着妹妹啊。” 其实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即使她不停叫着“阿宋哥哥”我也从不理她。 我常在想她什么时候能搬走。 后来大一点，上了学就懂事许多。 还是听着那些“宋宋要多照顾妹妹”“宋宋是哥哥”“宋宋把新买的铅笔也送给妹妹一支吧”“宋宋是男孩子要保护妹妹哦” 慢慢也就习惯了照顾她。 每天等着她一起上学放学；跑回家拿她又忘在书桌上的作业本；挡在欺负她的人前面；为了给她讲题加倍努力学习；每年给她画生日贺卡…… 虽然还是不喜欢和她多说话，但是慢慢地，就习惯了。 习惯自己有个妹妹，习惯去照顾她。 初二那年我喜欢班里一个女生。 其实也说不上是喜欢吧。 她长得挺漂亮，有很多男孩子追，可是她偏偏说喜欢我；那个时候大概觉得有个女朋友是件挺得意的事儿，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有天打篮球回来，看到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拉着她的手，我一下子就火了。摔下篮球上去就给了那小子一拳。 林陌冉跑过来的时候我们打得正凶，脸上都已经挂了彩。 她一边傻兮兮地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上来就使劲拽开我们俩。 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劲儿啊，我想推开她，结果手一抬起来，那小子本来冲着我胳膊踢过来的一脚重重就踢在了冉冉身上…… 我一拳把那小子抡倒在地。 林陌冉还跌在地上捂着肚子，我跑过去蹲下，撩开她衣服的手有点颤。她的小腹右侧果然已经红了一大片，隐约还带着血丝。 我心里又急又怕，后悔得不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林陌冉把嘴凑到我耳边说：“阿宋，咱们回家就说那个男生欺负我，你为了保护我才跟他打架的。” 我一楞。 那个时候摊上‘早恋’这词儿挺严重的，况且我还为此打架。 可是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后来我背着林陌冉回家，一路上仍然是她在喋喋不休，我一言不发。 我们两家对门，送她到家，林叔叔看见我就紧张地问我脸上怎么了。 我还没有说话，林陌冉已经特别委屈地喊：“爸爸妈妈今天有人欺负我”。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觉得那一定不都是演戏。 她哭得那么伤心，一定很疼吧。 这么忍了一路，一定很委屈吧。 我觉得我心里也很疼，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姨给我们上了药才送我回家，千恩万谢地说多亏了我保护冉冉。 我想说要不是我冉冉根本不会被欺负，林陌冉一把拉过我，背转身一边皱着眉瞪我，一边絮絮叨叨大声说“阿宋今天还好有你在，咱俩改天去报个跆拳道班儿吧，不知道现在学还晚不晚啊。” 虽然大家都很照顾她，但是林陌冉从小跟着我和一群男孩子一起玩，那个时候已经强势地不太像女孩子。 我有点无语。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说谎后果肯定会更严重吧。况且，自己受了委屈还替别人说话，那不叫善良，应该是缺心眼儿。 我觉得她缺心眼儿。 但是我也缺心眼儿地感动了。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几天之后，真相还是大白了。 学校看在我成绩很好的份儿上没有给我记过，但是爸爸狠狠揍了我一顿，带着我去林陌冉家道歉。 进她房间的时候林陌冉靠在床上正在看动漫，见我们进来，赶快摘了耳机跟我们打招呼。 就听见我爸说，“冉冉啊我已经打他了，都是他的错，让他跟你道歉啊。” 林陌冉转过头看我一眼，一脸的吃惊：“大大，您打他干啥啊？又不是他踢着我……再说道歉让他买好吃给我嘛，打他对我又没好处，这可是您亲儿子啊。”说着还不满地撅撅嘴。 我爸本来很严肃，听她还这么皮，反而气消了不少，“对，让他给你买好吃的！”然后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我爸一走，她立刻换了表情，蹿起来一脸嫌弃地看我，“这点儿事儿都瞒不住，”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你很没用”四个字儿。“大大打你哪儿了啊？” 我扭头不理她。 她不停地问：“到底哪儿啊？我不笑你，你快说啊。” 等我咬牙切齿吐出“屁股”两个字，她还是毫不犹豫咧开嘴，眼都眯成缝儿，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不知收敛。 我叹气，瞪她：“赶紧换衣服。” “干嘛？给你买药涂屁屁啊？”她干脆又摊回床上。 “……你能不能……算了。”我觉得她没救了，撂下话就走出去，“快起来，带你去买吃的，过时不候。” 果然隔着门还听见她一声雀跃，没几分钟就收拾好跑出来。 后来我们真的去学了跆拳道。 跟我们一起的大都很有基础，腰上系着代表级段的带子。林陌冉很羡慕，学得极认真。我不以为然，“踢踢腿、打打拳。就能顶什么用。” 她又是不屑地瞪我，叉着腰对我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上次你让人打成那样儿了吗？” “……”我看着她横横的样子，忽然语塞。 我的小妹妹什么时候起已经长这么大。 乱七八糟的头发打理一下，脸庞也算得上清秀，站起来个子已经比好多男孩子都要高。 什么时候起就不再那么粘着我喊‘阿宋哥哥’，什么时候起委屈了也不哭假装很强硬，什么时候学会了自己刻苦，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我有小秘密…… 我的小妹妹长大了，不再总跟在我后面了，可是没有预想的开心。 我很失落。 她不再需要我。 我迟钝地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之间好像置换了位置。 上学放学的时候林陌冉再也不肯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迁就我的速度，一蹦一跳就跑了好远然后回过头：“阿宋你走路好慢，快一点快一点。” 我开始常常不厌其烦地嘱咐林陌冉注意这注意那，然后林陌冉不耐烦地盯着我：“阿宋妈妈你最近越来越唠叨了啊。” 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我凑过去问有没有不会解的，然后林陌冉捏起一片薯片边塞进嘴里边说“不会的在学校里我同桌都给我讲过了。” 我很失落。 可是当有男生拦下我们跟她说喜欢的时候，我愤怒地忍不住想揍他，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不止是失落，我很嫉妒。 我嫉妒那几个小丫头可以分享林陌冉的小秘密；嫉妒她的那个什么破同桌每天给她讲习题；嫉妒练跆拳道那几个小子让林陌冉很崇拜……嫉妒面前的男生有勇气对林陌冉表白。 我在想我以前也许不是因为她抢走了大家的目光而讨厌她吧。 也许只是因为她光芒太盛，可是我却自私地想把她藏起来。 林陌冉。 后来我才知道。 把我的零食、玩具、铅笔都分你一半能怎样呢。 把大家给我的爱统统分你一半又能怎样呢。 我想分给你我的全部。 ------------ 没有你的岁月 依然静好 —— 番外 林陌 秋日里的城市，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一面是太阳晒过的灼热，一面是凉风吹过的寒冷。 捧了杯茶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感受到手中的温度，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这样嗜凉的家伙居然也习惯了热饮。 照旧将手向口袋探去，掏出手机想拨你的号码。 都按出了两个数字才想起，你的号码昨天才从通讯录里删了去。 于是有些慌张的退出拨号界面，把手机屏幕左右划了好几遍，忽然就想不起应该做什么，直到屏幕慢慢暗掉，变成黑色。 我觉得自己面无表情，可是暗黑的屏幕上没预兆蕴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 我想习惯，是种很可怕的力量。 所以我竟然学会了在坏天气不贪凉； 竟然没怎么用心就记下了你的号码； 竟然在此刻也无意识地跨过了脚下的井盖——是你吓唬我说，总是踩井盖会掉下去。 你看你离开了，你的习惯却赶也赶不走。 • 你知道吗梁夏舟。 我曾试想过无数个与你的片段。 比如我们真的养了一只叫雪糕的萨摩，牵着它去公园里遛弯； 或者是我们一起坐在电脑前，把《哈利波特》再重温一遍…… 唯独这样突然地断掉一切联系，打击得我措手不及。 我才终于肯相信，原来坐在楼梯上没出息地哭到一塌糊涂的情节，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 曾经我自傲地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你。 我讨厌那个因为你而烦恼、生气、变得小肚鸡肠醋意满满的自己。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 我更讨厌没有你。 • 我讨厌电话铃响却不是你；我讨厌听到有关你的话题，却不能参与；我讨厌委屈时候不能告诉你；我讨厌你接到我打给你的电话时，那么陌生的口吻。 梁夏舟，你可知道彼时我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却为了打一个电话给你构思了千万种语气。 我从不知道你也能那么冷漠，冰凉地让人心寒。 于是我终于承认，我根本不了解你。 就像在一起的时候常觉得你不够果断，什么都犹犹豫豫，可是唯独和我分手这件事情，你却坚决地让我们毫无反转的余地。 •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大概是说学校里的爱情。 要感谢在美好的时光里陪你成长的那个人，在爱的时候认真去爱，不爱了，也不要去责怪什么。 那个时候我把它存在了收藏夹里，笑着说如果分手了就拿这个给你看，免得你到时候想不开。 没想到现在需要它劝解的，却是我。 • 我甚至都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因为大脑放空的每一分钟里，都是你。 你说要跟我一起翻出抽屉里的小纸条，一张一张听我讲那时候的故事； 你说以后家务活全都你干，我就只负责被你宠； 你说会陪我养一只大狗狗，你负责打扫便便； …… 最后你说，这些你怎么都记得。 • 所以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想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 • 于是我才终于看到，相信那些幼稚誓言的自己有多天真、多可笑。 • 也许吧。 有的时候不是谁变了，只是随着时间过去，我们都成长了。 于是有些事情，就不再是想当然的那么简单。 还记得那幅很可爱的漫画么： 两个很相爱的蛋宝宝，他们无话不谈，一起沐浴阳光，一同躲避风雨，一起憧憬着美好未来，他们坚信彼此会永远相爱…… 尽管三个月后，他们各自破壳而出，一个长成了小鳄鱼，一个长成了小鸟。 他们依然深爱着对方。 可是小鳄鱼不爱吃小鸟带来的虫子，小鸟也不喜欢和小鳄鱼去水里游泳。 他们越来越玩不到一起，也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于是他们在一个美好的天气向彼此道别， 小鸟说：“祝你永远乘风破浪！” 小鳄鱼说：“祝你永远晴空万里！” 就这样，小鸟向着广袤的天际，小鳄鱼向着无边的大海，各自去了自己的未来。 漫画的结尾，是他们昔日里住过的蛋壳，如今已经碎成几片。 “你看，感情破裂不一定非有什么理由，可能只是因为：岁月在变迁，彼此在成长。” • 原以为天蝎座这么报复心极强的我，至少要把你的号码贴到垃圾箱上，然后写上办证、通管道、包小姐什么的。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我很确定，我不想报复你。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的吧。 因为到现在，我也可以平静地说起我和你的过去，像是说一个与我毫无干系的故事。 我已经确定，我不爱你了。 • 其实我应该要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陪我走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陪着我成长。 • 有些人注定不能永远陪着你，你总觉得他给的太少了，但那也很多了，那是他能给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