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饿死鬼 ‘哗’的一声,一大盆冰凉刺骨的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处于茫茫的一片白雾中的林依兰突然就是一哆嗦,她的身子一轻,一下子就恢复了意识。 在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摇曳曳的映照下,林依兰的眼前出现了一碟子大白馒头和一大碗热腾腾的驴肉,深褐色老汤、紫红色的酱驴肉。 香,真香啊。 林依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觉得哪种食物的香气有这么好闻过,她看着眼前的大白馒头和诱人的酱卤肉,忍不住猛的吞了一口唾沫,就好像是饿了两三天的乞丐终于看到了吃食一般,真真的就像是饿死鬼投胎的。 饿死鬼?! 这个念头一起,林依兰一下子愣住了。 她自小家境不错,长大了更是一枚有着不菲收入的白领美女,为了保持s形的曲线,她对于吃食一向挑剔,何曾有过这样饥不择食的状况啊? 可是,现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一直费心费力的保持的身材,竟然想的都是如何把眼前的馒头和驴肉都吃光了,好填饱了好几天没有进过水米的肚子! 明明是刚在飞机上吃过了午餐的啊,怎么会好像是几天水米没沾牙的似的?怎么是这么一副饿死鬼投生的架势呢?心头困惑着,理不出头绪,偏偏‘咕咕’乱叫的肚子也在佐证着她身体的感觉,根本没有配合她的思维的意思。 想到了飞机,林依兰很快就想到了飞机上意外发现的帅哥男神、那场突如其来的颠簸以及飞机上鬼哭狼嚎的乱成一团的情形。 顿时,林依兰明白了。 她不是饿死鬼投生的,她是投生在了饿死鬼的身上!在穿越重生特别流行的时代她林依兰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时髦走在了时代的前沿,非常荣幸的穿越了。只不过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穿越后的本尊没选好,竟然穿越到了一个饿死的人的身体里! 来不及整理脑中纷沓至来的各种记忆,林依兰发现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她已经毫不优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凉水,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个大馒头,就着喷香的酱驴肉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用手摸着头发滴滴答答的水珠子。 意识到了这一点,林依兰羞的直想找给地缝钻下去,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枚优雅的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美女啊,如今这副饿死鬼的吃相哪里有半分的优雅可言,要是被那帮同事们知道了这事还不得笑掉了大牙啊,要是这事被帅哥男神看到,那…… 想到了一起遇难的帅哥男神,林依兰‘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警惕的四处逡巡了起来,既然她是通过飞机失事来到了这里,她一直紧紧拉着的帅哥男神说不定也一起穿了过来呢。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林依兰发现自己这一次穿越之旅的运气不仅仅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是差了好大一点。因为她眼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帅哥男神,却有着一张极其猥琐的脸。 肥头大耳,鱼泡小眼,大鼻子头,肥厚的嘴唇,腮帮子的肉往下坠,几乎要掉下来! 此时,那双鱼泡小眼睛正不快好意的打量着她,一边打量着,嘴里的哈喇子也流了出来。 “啧啧啧,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木柱子那个烂酒鬼竟然生了一个这么标致的闺女。要不是巧珠那个丫头偷偷的给你送来的这些驴肉和馒头啊,老爷我还真想不起还有你这么一号人来了,瞧瞧,瞧瞧,用水这么冲了,小模样露出来了,真是俊啊,……” “木依兰,你说你叫木依兰是吧?是个好名字,是你那死鬼娘给你取的吧?木柱子那个烂酒鬼大字不识一个的,绝对起不出这样的好听的名来。我听说你那个死鬼娘是落魄秀才的闺女,配了木柱子真是白瞎了,白瞎了啊,……” 那个肥头大耳的一边说着,哈喇子都顾不上擦,一边还满意的连连头,“嗯,嗯,嗯,不错,不错,你吃,你吃,你敞开了肚皮可劲的吃,火老爷我就是开驴肉铺子的,在咱们这五行镇上,不会有哪家的驴肉铺子有火家的铺子红火了,你就当是到了自己家一样使劲的吃,木柱子那个烂赌鬼总算是办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他的子子孙孙都抵给了老爷我,老爷我啊肯定疼你……” 那个自称火老爷的肥头大耳越说越得意,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萎缩,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搓着手慢慢的凑了上来,林依兰甚至闻到了他那张臭烘烘的嘴里哈出来的气息。 即便是没有脑子里那些一幕幕的记忆,林依兰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势紧急。身为美女一枚,林依兰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猥琐的色眯眯的目光,可是她每每都是极其不屑的冷哼一声,连个白眼的欠奉的转身离开的。 可是,这一次情形不同了。 她不在是那个练过跆拳道的林依兰了,这副小身子骨原本就瘦弱,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又刚刚被结结实实的饿了一天,身子虚的只发飘,实在是没有半点子力气啊。 而且,木依兰也明白,这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求援,更不会有110指挥着警察叔叔随时从天而降的现身救人,一切在现代文明社会里可以依仗的力量,这里统统没有。 没有了可以借助的外力,自己又没有了防御能力。木依兰狠狠的一咬牙,一把扔了手里的馒头,嘴里的酱牛肉也一口吐了出去,她紧紧的用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脸和上身,悄悄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涩的脚腕,眼梢的余光一直盯着肥头大耳身后的那扇木门,准备伺机先跑出去再说。 不过,那个肥头大耳的火老爷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图一般,他一边挪着自己肥硕的身子封死了林依兰的去路,一边耐着性子解释到,“别怕,别怕,老爷我会好好的疼你的,你方才提出来的条件,老爷我统统的都答应你还不成嘛?老爷我今后什么都听你的,……” 林依兰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听了这个肥头大耳的话,她很快就从本尊木依兰的记忆里找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她竟然是主动来卖身的,而买主就是这个肥头大耳的火老爷。 “滚开,你滚开!我爹没有把我抵给你,你胡说,你滚开啊!”林依兰尖声大叫着,一边拼劲全力的挥舞着手臂驱赶着想要凑上来的肥头大耳,一边按照记忆中的事情大声的喊道,“你既然不同意我说的事情,你就放了我回去,你滚开,你滚开,你滚开啊!……” “小丫头不要赌气嘛,”肥头大耳的火老爷见一时无法靠近,只得耐着性子退了两步,连声的陪着不是,“之前都是老爷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啊,你说你来的时候抹的脸上都是锅底灰,老爷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脸嘛,……” “是,是老爷我之前想岔了,一心想着你哥哥木淳安那把子好力气了。木柱子那个烂赌鬼跟老爷我借了银子之后,签的契约是父债子还,我当时没看到你这个长的这么俊嘛,才和木柱子签字画押的。” “可是,木柱子那个烂酒鬼突然掉河沟子摔死了,老爷我本想着拿着文书去你们木村要人的,你这个丫头就这么盯着一脸的锅底灰跑来了,说是要替了你哥哥来咱们火家做使唤丫头,老爷我没看到你俊俏的小模样,当然是不大愿意嘛,毕竟你哥哥木淳安那把子好力气,一个能顶两人使唤哪。”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老爷我盆子凉水泼下去,看清了你的小模样了,自然也就同意了你的请求。老爷我也舍不得让你当使唤丫头,就你惹人疼的小模样,挠的老爷我的心里痒痒的,你就做我的三姨太,这火家驴肉铺子的上下都听你的,这下总可以了吧?” 肥头大耳一边讨好的说着,并没有急着再凑上来,或许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丫头早晚是他的人了,没必要在这个破罩房里就匆匆的办事,反正是小丫头自己找上门来的,指定不会跑了的。 林依兰抱着身子蜷缩在了墙角的旮旯里,一边听着肥头大耳的话,一边和脑子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相互印证着。 这个肥头大耳的倒是没有说谎,在这个叫木依兰的本尊的记忆里,她是一个十七岁小姑娘,虽然已经过了这个时代标准下的嫁娶年龄,却因为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一心想着把她卖个好价钱而耽搁了下来。 木依兰的生母原本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生下了一儿一女之后,不但是给她们去了文雅的名字木淳安和木依兰,也曾用心的教导儿女读书习字。可惜善良柔弱的母亲在木依兰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从此爹爹开始嗜酒、烂赌,渐渐的欠了一大屁股的债,前几日醉酒之后掉到河沟子里摔死了。 ------------ 第2章 逃生 木依兰本尊的记忆显示,她们所在的村子是木村,周围还有金村、水村、火村和土村四个村子,而她们附近的镇子就叫五行镇。 而木依兰之所以顶着一脸锅底灰的来到了这里,起因还是那个烂酒鬼老爹。他嗜酒、烂赌,最近刚刚掉到河沟子摔死了,可是他欠下的那一大堆的外债并没有随着他的死而自动消失,债主都赌到了她们门上要债,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债主们才嚷嚷着父债子偿的散去。 可是,最大的债主,五行镇上驴肉铺子的火老爷,他却是拿出了一张白纸黑字的文书来,说是她爹生前亲手签下的,他要是死了,就把儿子抵进火家驴肉铺子抵债。 木依兰不想看着哥哥去火家为奴让木家断了香火传承,这才脸上抹了锅底灰自己跑了来,说是自己替哥哥来火家当奴婢,求火老爷成全了。 可是,火老爷却一门心思的拿着文书说事,直接把木依兰关进了后院的罩房里,没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的木依兰在火家罩房里竟然饿死了,而她林依兰正好时髦的穿越而来,遇到了这么一个棘手的局面。 看着思索不语的木依兰,肥头大耳的火老爷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心思,指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酱驴肉说道,“我们火家秘传的酱驴肉好吃吧?只要你跟了老爷我啊,天天就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将驴肉了。” 看着有些讨好的肥头大耳,木依兰打了一个冷战,方才被一盆刺骨的凉水泼在了头上,不但在头发上结了冰碴子,有一些更是顺着头发流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的颤栗了起来。 肥头大耳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用力的一挺大肚子,冲着外边大声的吩咐,“巧丫头,老子知道你偷偷跟着呢,还不赶紧的,赶紧去取一套你的过年的衣裳来,在多拿两块汗巾子来,没看到依兰这浑身都被你浇湿了吗,快点去!真是个没有眼色的赔钱货,就知道吃老子的,一点用也没有!” 随着肥头大耳的喝骂声,有一个怯懦的声音答应了一声‘是’,紧跟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是小跑着去了。 木依兰这下意识到方才在门外还守着一个人的,听肥头大耳的口气,那人似乎是他的女儿,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守在了门外呢,他方才还敢那样说,那样做,真是个老变态! 心头更加的厌恶,木依兰哆嗦着用往墙角上靠了靠,对于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她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屋子里暂时一阵静默,只有那盏晕黄的油灯摇曳着,似乎随时就要熄灭的样子,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静默没有维持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随脚步声由远及近,紧跟着木门被推开了一点,一个低眉顺眼的姑娘抱着几件衣裳挤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蹭到了肥头大耳的身边,高举着手里的衣裳给他看。 肥头大耳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不耐烦的吩咐道,“好了,把衣裳放下就赶紧滚回去自己屋里去,不准再在门外偷看了,否则的话小心老子打折了你的腿!” 那个姑娘一个瑟缩,用眼梢的余光扫了一眼墙角里冻得发抖的木依兰,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肥头大耳凶悍的目光中,她什么也没敢说,把衣裳和汗巾子放在了那碗已经凉了的酱驴肉旁边,瑟缩着退了出去。 木依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那个姑娘的脸,但是她扫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的怜惜、同情以及隐隐的担忧,木依兰是看清了的,禁不住心头就是一暖。 看着那个姑娘的身影消失,木依兰再次尖叫了起来,“出去,出去,你也出去!……” “我,……”肥头大耳不以为然的笑了,“老爷我就不用了吧,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换个衣裳哪里用得着避讳我啊。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老爷我的刀光之灾马上就要过去了,等过了这个年去的正月初十也就到了毛道长说的好日子了,你还害什么羞啊,等到了那一天啊,我会顾个八台大轿,就像是迎娶正房一样的把你娶到火家来,到时候啊……” 看着喋喋不休的肥头大耳一脸憧憬的样子,木依兰闭着眼再次大叫,“你要是不出去,就等着看我冻成冰棍吧!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 也许是火老爷方才已经见识过木依兰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样子,对于她寻死的勇气毫不怀疑,他瞅了瞅桌子上的衣裳,又看看了冻得牙齿直打颤却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身子不肯松手,也不肯换干净棉衣的木依兰,脸上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走去。 一边往外走,肥头大耳还一边嘱咐着,“真是个倔丫头,老爷就在门外等你,可不是怕了你这个丫头,那是疼你呢,你可要知道好歹啊。” 木依兰侧过了头,没有搭理他。 可是瞅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出了门,她却一下子跃了起来几步赶到了门边,手忙脚乱的拿起了门栓,用力栓死了房门。 至此,木依兰才稍稍的送下了一口气来。 一边搽着着身上和头发上的冰碴子,木依兰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间窗户,用眼睛丈量着它的大小和高度。 高度窗户不大,但是木依兰本就身瘦削,爬出去的话问题应该不大,但是那窗户却是比一般的窗户高了一些,必须借助一些东西才能上的去,估量着自己要是把桌子推过去的话,或许还能尝试一下的。 看好了路线,冻得发抖的木依兰却没有马上实施,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一身湿衣裳的她即便逃出了这个屋子,到了外边也是被冻死的,她必须先换上干爽的棉衣才行。 想的明白,木依兰不敢怠慢,她顾不上头发上还没有完全弄干净的冰碴子,三下两下的拔了自己身上的湿衣裳,把那个姑娘拿来的衣裳套在了自己身上,手忙脚乱的扣着身上的盘扣。 虽然林依兰不熟悉这些带着盘扣的衣裳,可是木依兰确实熟悉的,开始的慌乱之后,木依兰终于扣上了胸前的扣子,只剩下了脖子下面的两个扣子,她这才拿起汗巾子探手进棉衣里,三下两下的擦干净了里面隐隐有些化了的冰碴子。而她的眼睛已经落在了她打断用来垫脚的桌子上。 可是,天不遂人愿,木依兰这边盘算着,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呢,外面的肥头大耳却有些等不及了,他推了推木门一时没有推开,顾不得伪装和善模样,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在里面捣什么鬼哪?老子可告诉你啊,你要是赶耍老子的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老子是个杀牛的,你这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老子的巴掌!” 木依兰知道是那个肥头大耳的起了疑心了,她一边尽量不弄出声音的拖着死沉死沉的桌子,一边嘴里敷衍的说着,“你急什么啊,你手里不是握着文书呢,我还能掏出你的手掌心去不成。” “哦,对了,”木依兰手下用着力,嘴里还装作不大放心的说道,“那文书你没看错吧,木家抵债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啊?总不能你娶了我,还用文书去逼我哥哥吧?” “这个,……”门外的肥头大耳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保证般的说道,“文书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这个丫头今天来找老爷我不就是为了给你们木家留个香火,不想让你哥哥来咱们家为奴为仆的吗,老爷我都应承了你了,至于文书方面我会妥善处理的,只要你成了火家驴肉铺子的三姨太,老爷我不但不会难为你哥哥,还会给他找个差事活命,日后还会给他寻门亲事呢。好了,好了,你快点开门吧,外头这天寒地冻的,你舍得老爷我挨冻啊。” 肥头大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怕打着木门,大有再不开门他就暴力的破门而入的架势。 “这,……” 这个时候,木依兰已经把桌子拖到了离着窗户不远的地方,她嘴里拖着长长的尾音,刻意的攥着衣角,做出了还在换衣裳的动静,脚却轻轻的抬了起来,猜到了桌子上,想着那个可以逃生的窗沿伸出了双手。 至于这个肥头大耳手里拿着的文书,她早就看过了,确实并不是要木依兰出来抵债的,她不是木依兰本尊,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替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委屈自己嫁给这么一个肥头大耳的,要是那样她宁愿现在就死,说不定阎王爷一查履历。直接又把她送回二十一世纪呢。 “什么这啊、那啊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肥头大耳更加的不耐烦了起来,一边用力的砸门,一边没口子的说着,“老爷我知道木柱子输光了所有的家业,你们木家兄妹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更没有闲钱准备嫁妆,你放心好了,老爷我会替你准备好最体面的嫁妆,进门之后也是和大夫人平起平坐,要是你能生下一男半女的,火家的家产会有一份的!” ------------ 第3章 一对禽兽 肥头大耳说着,再次一巴掌用力的拍在了木门上,所有的耐性都用光了,大声的嚷嚷着,“好了,好了,快点开门吧,老爷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不同意!火家是姓火的人家,这个丫头……” 就在屋子里的木依兰一边应付着肥头大耳,一边踩着桌子搭上了窗户,差点就要爬上去的时候,就听到‘哐当’一声,她身后的木门被人一脚就给踹开了,一股子刺骨的凉风夹杂着一些被夜风卷起来的微尘粉末一起灌了进来。 听着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木依兰知道事情有变,她心神稍一恍惚,手上就是一个打滑,整个人沿着窗沿滑了下来。 木依兰见势不妙,趁着身子没有完全落地之际,赶紧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顺手拿起了汗巾子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上尚未处理干净的冰碴子,似乎只是动了动桌子,换到了她喜欢的位置上一般,而她眼梢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扇被踹开的木门,等着哪一个愤怒的声音,重新思量着脱身的办法。 木依兰这边将将掩饰好,伴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另一个长着猥琐的鱼泡眼睛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来人几乎和肥头大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他的鱼泡眼里比肥头大耳的鱼泡眼多了一份愤怒。 可是,当他看到坐在桌子上随意的摆弄着头发的的木依兰时,那双鱼泡眼睛一闪,露出了同样猥琐的色眯眯的表情来,冲到嘴边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又咽了回去,变成了另外一种说辞,“这个丫头看起来也是个能生养的,还是让她去儿子的屋里,也好替火家尽快的开枝散叶啊。” 一边说着,那个小鱼泡眼脸上的怒火早就换成了谄媚,他一边扶着肥头大耳进来,一边有些猥琐的说道,“爹,您老人家不是一直说镇西头的王寡妇风韵犹存,还有这当年的几分劲头嘛。您放心好了,这事包在儿子身上,儿子一定说服了我娘,成全了爹多年以来的这番心愿。” 肥头大耳的眼珠子翻了翻,瞅了瞅屋里坐的那个水嫩嫩的小美人,再想了想那个人老珠黄的王寡妇,愤怒的冷哼了一声,教训到,“你小子长本事啦,要和老子抢女人了?你屋里不是已经新添了一房小了吗?一妻一妾都没有生出个带把的来,火家还能指望你什么啊?还是老子自己来更稳当!” “爹!……”小鱼泡眼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狠厉,语气也有些不善了起来,“爹,当初算计木柱子那个憨货是咱爷两个一起下的套,那时候咱可是说好了的,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咱们火家的兴旺的,你忘了毛道长说的话了?” “当然没忘,”肥头大耳脸色一沉,教训到,“火家的驴肉铺子是老子一手办起来的,还没轮不到你小子教训老子的时候呢。毛道长说的很清楚,咱们火家驴肉铺子就需要木家村姓木的人来天上一把火,才能更加兴旺哪。如今,这木家的闺女就成为我的三姨太了,有了她进了火家的们,咱们的铺子会更兴旺的!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鱼泡眼一梗脖子,干脆直言说道,“要是以前的话,火家铺子兴旺了我当然愿意了,那毕竟都会是我的产业,现在你竟然许诺这个丫头生了儿子和我分家产,我为什么要同意?!你都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还想着什么要搂着水嫩嫩的小,一点不为我着想,我为什么要同意?!” “你这个逆子!”肥头大耳被儿子一声声的质问问的有些词穷了,他恼羞成怒的直接抬起了巴掌,“真是反了天了,你小子真是反了天了!” 一边说着,火老爷冲着儿子的脸就打了下去。 小鱼泡眼脸上的狠厉一闪,脚下微微一动,顺着肥头大耳的掌风就向着不远处的木依兰扑了过来。 肥头大耳没想到儿子竟然敢躲开他的巴掌,一掌打空之后整个人就‘哎呦’一声摔倒了在了地上,揉着自己的后腰直哼哼了起来。 木依兰眼梢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那对禽兽父子呢,在小鱼泡眼有预谋的扑上来之际,她飞快的起身,把坚硬的桌子角给小鱼泡眼腾了出来。她自己则大声的尖叫着冲着摔倒的肥头大耳冲了过去。 “哎呀,非礼啊,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嘭’的一声,满肚子坏主意的小鱼泡眼磕在了木依兰为他腾出来的桌子角上,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血来,“小丫头故意的,爹,这个小丫头精明着了,咱们爷俩都被这个丫头耍了,你别跑,等着我收拾你,……” “老爷,”木依兰却灵活的一闪身,躲在了肥头大耳的另一边,干嚎着哭了起来,“老爷,您刚才答应了我的,要用八台的花轿把我抬进门来,我不想现在就洞房啊,求老爷救救我吧,求老爷救救我吧,……” 被儿子摆了一道闪了腰的火老爷一听,更加的火冒三丈了,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畜牲故意的扑向小美人的,他这是想先下手为强啊,一旦让他得了手,娇滴滴的小美人就是他的人了,还有他这个当爹的什么事情啊。 “这个畜牲!”肥头大耳咬牙切齿的喝了一声,‘沧凉’一声从腰里拔出了他一直用来杀驴的那把长刀来,对着小鱼泡眼李生吩咐道,“滚出去,你这个畜牲给我滚出去!” 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小鱼泡眼的眼神转了几转,终于沮丧的服了软,“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谁让你是老子呢。” 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身来,愤愤然的狠狠的剜了木依兰一眼,然后捂着还在冒血的额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还不解气的踹了木门一脚。 小鱼泡眼愤愤的走了,门口又忐忑的蹭进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爹,您,您不要紧吧?” “那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肥头大耳的收了自己的刀,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气的破口大骂,“哼,别以为火家就他一个儿子我就不敢惩治他了,逼急了,老子,老子……” 说着话,肥头大耳眼神扫过了畏畏缩缩的女儿火巧珠,冲着儿子消失的风向大声的哄到,“逼急了老子就给巧丫头招一个上门女婿!他们照样能替火家传宗接代,一点也不比你这个废物差!” 火巧珠一下子就红了脸,她下意识的扫了一样木依兰,飞快的垂下了头去,她一边为她爹锤打着腰,一边讷讷的劝道,“爹,您,您别气坏了身子骨,这,这大冷天的,您,您还是回屋里歇着吧。” “哎!……”肥头大耳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个小畜牲让人不放心啊,真是不放心啊。这样吧,……” 想了一会儿,肥头大耳吩咐女儿,“今儿你就陪着三姨娘在这歇着吧,呆会儿去前面柜上叫了几个伙计来,让他们拿着杀驴的家伙事儿就守在这门外,要是那个畜牲还敢靠近,就直接给他放放血!” 听着肥头大耳恶狠狠的口吻,火巧珠吓得一哆嗦,什么也不敢多说,连声应承着,“是,是,……” “好了,”肥头大耳自己慢慢的站直了身份,还不忘冲着木依兰说道,“你就好好的在这个屋里呆着,那个小畜牲不敢进来胡来的。” 吩咐完,肥头大耳摆手推开了火巧珠的搀扶,自己缓缓的走了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来头意味深长的嘱咐了一句,“巧丫头,爹把三姨娘就交给你了,你可别像安格畜牲似的让老子失望啊。” 听着肥头大耳的吩咐,尤其是听了他说的关于招赘的话,木依兰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又一点点的幻灭了下去。肥头大耳看起来大咧咧,可是这心眼一点也不少,他用招赘传承火家的家业为诱饵让这个女儿替她办事,这个女儿还不把她看的死死的啊,即便是她曾经对她有过同情,在利益面前,她还会帮自己么?她又该有什么方式让她放松了警惕呢? 木依兰失望的垂下了头去,火巧珠却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着他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火巧珠一扯有些愣神的木依兰,小声的迅速说道,“快啊,你赶紧走,趁着前院柜上的伙计们还没来,你赶紧从后门走。” “你要放了我?”木依兰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瞅着眼前的年龄相仿的姑娘,确认般的问道,“你真的要放了我?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 火巧珠被木依兰看的有些不自在,再次红了脸,更加急促的说道,“你别管了,我毕竟是姓火的,不会有大事的,可你就不同了,要是、要是他们发起了疯来,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第4章 熟悉的声音 一边说着话,火巧珠一边扯着木依兰往后门走,嘴里还在絮絮不停的嘱咐着,“时间太仓促,不能给你准备灯笼了,这眼瞅着就要天亮了,正是天最黑的时候。不过,你别担心,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了金村的哑巴给镇上的水财主家送深山井水的时候了,你出了我们铺子的后门,直接往北跑,他手里带着光亮呢,你接了他的灯笼赶紧回去吧。” 听着火巧珠细心的叮嘱,木依兰顿时感觉鼻子一酸,差点留下了眼泪来。可是,听着前院伙计们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也飞快的说道,“你这份恩情我木依兰记住了,我日后一定会回报的。还有啊,我原本是打算站到了桌子上从后窗户逃出来的,你回去后吧那窗户打开,在后面弄出一排脚印来,希望能尽量少的连累你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后角门的门口,火巧珠轻手轻脚的拉来了门栓,用力的一推木依兰,低声说着,“嗯,我知道了,这边的事你别操心,你快走,一直向北跑,千万别回头啊。”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依兰顾不得多说,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微微的感动扭身就冲入了黎明前的暗夜之中。 黎明前的黑暗,是夜色黑得格外地深沉的时刻,尤其是在北风像是小刀子刮的人生疼的北方的寒夜,罗衾不耐五更寒,一点也不夸张的。 木依兰感觉自己刚换上的温暖的棉衣一下子就被冻透了,但是听着火家后院里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声,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紧紧的裹紧了身上薄薄的棉衣,木依兰一咬牙,按照火巧珠为她指点的方向,不顾坑坑洼洼的路面,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拼命的跑了起来。 大约奔出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木依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脚步也渐渐的缓了下来。因为在耳边呼啸着风声中,她看到一束晕黄的灯晕一晃晃的向着她的方向迤逦而来,那盏并不明亮的灯在黎明前无边的暗夜里显的特别的温暖。 这就是那个来送水的哑巴吧?木依兰心头大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狂奔了起来。 可是,木依兰还是高兴的早了一点,还没等她奔到那盏希望之灯面前呢,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子紧跟着就一旁踉跄了几步,嘴里的惊呼声只响了半声,她就感觉整个人又漂浮了起来。 黎明前的暗夜、不远处那盏希望之灯、脚下崎岖的道路,还有耳边呼啸着的凛冽夜风,统统都不见了,她的周身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雾。 再一次置身于望不到边际的一片茫茫白雾之中,木依兰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就这么不由自主的飘荡着、飘荡着,没有了任何的方向和目标。 “喂,你醒醒,你醒醒啊。” “你醒醒啊,你你这一跤摔的不轻,你不能睡在这里啊。” “醒醒,啊,你的额头好烫啊,你醒醒啊,……” …… 处于茫茫的一片白雾中的木依兰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丝丝的沙哑。 哇,好有磁性的声音啊! 声音浑厚、语速低缓,还微微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完全符合某声控女对于磁性的声音的定义。 是她的帅哥男神!这个声音是属于飞机上那个帅哥男神的,经历了那么一段匪夷所思的离奇经历之后,她果然一直和他在一起! 林依兰顿时狂喜了起来,她真是幸运啊,飞机上遇到了心仪已久的帅哥男神,飞机失事的时候她是拉着他衣裳的,他还冲着她笑了呢。经历了肥头大耳和小鱼泡眼那对禽兽父子欺凌之后,她逃出生天,竟然再一次遇到了他的帅哥男神。 这一切都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吧,经历了这样离奇的考验,才让她和她的帅哥男神再一起。虽然过程恐怖了点,但是林依兰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一次神奇的旅程是她赚大了。 就在林依兰欣喜万分之际,她感觉到自己漂浮着的身子突然有了着落,踏踏实实的落在了一个宽厚的脊背上,如此的温暖,让她安心,安心的她眼皮沉重的进入了梦乡,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识。 当木依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的时候,她的眼皮一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一双带着焦虑的眼神。 木依兰禁不住困惑的一皱眉,她熟悉这双眼睛,这是属于她的帅哥男神的眼睛,可是这双眼睛一直是含着笑,一直是那么优雅,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双眼睛里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他是在为什么事情着急和困扰呢? 而伴随着他眼眸里的担心和忧虑,他那不老的刘德华似的鼻子也微微的皱着,这让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丝忧郁王子的气质。 就在看到木依兰睁开眼睛的瞬间,那双忧虑又焦急的眼神华光一闪,顿时从焦急变成了欣慰,‘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 哑巴!竟然是个哑巴?! 花痴的木依兰顿时就是一阵气馁,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个有着和她的帅哥男神差不多的眼睛和鼻子的人。 眼前那个高兴的‘咿咿呀呀’的哑巴,不是有着干净、清爽的浓发帅哥,而是一个带着瓜皮小帽、穿着粗布的棉衣棉裤的古装青年,虽然眉眼上和她的帅哥男神有些相似,可是从他挥舞着手臂的动作中,却不到她一直欣赏的那些优雅和从容,反倒是多了一股子乡土、憨厚。 看着眼前的人,木依兰的心里打起了小鼓来,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起穿越的帅哥男神呢?还是只是有些相似眉眼的不相干的人而已? 没等困惑的木依兰弄明白呢,听到那个哑巴的‘咿咿呀呀’的比划之后,围在了桌子边上的一群人立即都转身围到了木依兰的身边。 “哎呀,包大夫真是神了,您这几针下去人就醒过来了,您真是咱们兄妹的大恩人啊,咱们兄妹一辈子都记着您的恩德啊。” 这是哥哥木淳安的声音,他欣慰的看到妹妹睁开了眼睛之后,立即就给那个花白胡子的大夫道起了谢来。 一边深深地鞠着躬,木淳安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还带着丝丝的后怕,“前几天,我爹、我爹他就是摔倒沟里给摔死的,今天妹妹她又摔了一跤,要不是金村的哑巴兄弟恰好路过把她给背回来,又遇到了包大夫这样的神医,我,我真不知道妹妹她,……” “你不要伤心了,”那个花白胡子的包大夫一边搭上了木依兰的寸腕,一边安抚的说道,“如今你妹妹既然醒过来了就没有性命之忧了,可是她这连惊带吓,又着了风寒,即便是没有最后摔的这一下子,你也得小心给她调养着啊,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落下了病根的啊。” “求求神医救救我妹妹,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啊,”木淳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包大夫的面前,痛心疾首的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哥哥没有本事,爹留下了的债原本就该我这个当儿子去偿还,可是兰儿她、她竟然偷偷的跑去了火家,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的起死去的娘啊,求求老神医救救我可怜的妹妹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了,只要能救了的了我妹妹,让我做什么都成啊,我听人说州府里有人喜欢吃人血豆腐,我就算卖血也要救兰儿,求求您了老神医……” 一边满脸泪的说着,木淳安‘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来。 土炕上的木依兰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她似乎能理解这具身子的本尊为什么宁可自己去卖身,也要保全了哥哥了!她们兄妹相依为命,是可以为了对方牺牲了自己的,就好像现在的木淳安卖血也要救妹妹一样。 身为独生子女的林依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看着这样为了妹妹不顾一切的哥哥,她对于木依兰这个身份不再排斥了起来,有一个这样一心为了妹妹着想的哥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即便是眼前处境艰难了些,可只要兄妹能够齐心协力,即使过苦日子也是幸福的。 拿定了主意的木依兰,冲着哥哥伸出了手去,她很想把自己的感动和火家的见闻说给哥哥听,火家那一对畜牲的矛盾和火巧珠不顾一切的维护,都是她们兄妹眼前这一困局的转机。 可是,木依兰张了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的嗓子像是着了火一般,烧的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花白胡须的老大夫感觉到了木依兰的急切,他安安抚的拍了拍手,仔细的思量了一番,笃定的说道,“别急,别急,你们别急,你们兄妹都不要着急。虽然妹妹的身子骨需要精心调理,但也不是一刻也等不得的,还没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呢。” ------------ 第5章 送信 “哎,……”微微的一顿之后,花白胡须的大夫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涩声说道,“你们兄妹的状况我也了解,你们不用担心抓药的银钱,我先给你们开一副普通的方子,我家里就有些那些常见的草药,你们先吃着,银钱的事不着急,等你们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在给也不迟。不过,……” “谢谢老神医周济,”木淳安再次感激的磕了一个头,大声的说道,“有什么吩咐请老神医尽管吩咐,我木淳安不管怎么样都要办到的。” “好,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就放心多了,”花白胡须的老大夫欣慰的点了点头,缓了一口气吩咐道,“现在是隆冬季节,暂时先吃点普通的草药治疗下表寒,等到转过去年开春的时候,你们赶紧去咱们北边的山上去捉一条咱们这一代特有的花尾蛇来,吃上一副鲜蛇胆,你妹妹的身子骨就没没事了。” 微微一顿,老大夫拉着木淳安的胳膊,郑重的叮嘱道,“你千万要记住了啊,一定要在今年夏天过去之前给你妹妹吃了这副蛇胆,驱一驱这一次留下的病根,这事越早越好,过了今年夏天她就会落下病根,一辈子畏寒、碰不得凉水了。你记住了吧,一定要那种花尾蛇。” “记住了,我都记住了!”木淳安认真的点头,“我都记住了,我一定在开春花尾蛇出来的时候就去捕一条,剥出新鲜的蛇胆来给兰儿吃的,谢谢老神医的救命和周济之恩。” 老大夫一摆手,“好了,现在你妹妹已经醒了,你给她她弄些热水喝,我去给你们取药去,你们不用招呼我,病人要紧,下半晌的时候我就给们把草药送过来。” 老大夫安抚了病患,急匆匆的走了,他要回去准备药材,他可是承诺了后半晌的时候还的给可怜的木家兄妹送药来呢。 就在大家恭送着老大夫的时候,那个哑巴不顾哥哥木淳安和木村乡亲们的感谢和挽留,也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木依兰心头还存着疑惑呢,原本想找个机会侧面试探一番,可是那个哑巴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这让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木淳安没有注意到木依兰脸色上的细微变化,他按照老大夫的嘱咐,赶紧去烧了热水来,小心的送到了木依兰的眼前,心疼的埋怨道,“兰丫头,你遭了大罪了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火家老屠夫那是什么人啊,你、你说就这么跑了去,你这不是要要了哥的命嘛。” 听着木淳安心疼的埋怨,木依兰方才的失落一点点的消失了,她感觉到心里暖暖的,鼻子酸涩不已。她嗓子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力的拍着哥哥的胳膊,眼眶里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涌了下来。 “兰儿不哭,不哭,”木淳安却一下子慌了手脚,眼中冒出了红血丝来,“是不是火家那个老不死的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要是那个老不要脸的欺负了你,我这就去给你出气去!大不了我一命陪一命,和他们同归于尽!” 泪流满面的木依兰用力的摇着,手却死死的抓着哥哥的胳膊,生怕他一个冲动就找火家那对禽兽拼命去。如今,那火家拿着死鬼爹的文书,火家驴肉铺子又是人多势众的,哥哥赶过去是肯定要吃亏的啊。 哥哥为了她可以不要命,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啊。 “没,没,没有,……”木依兰用尽了力气,终于嘶哑着喊出了几个字来,“哥、哥,不要去!”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木淳安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来,他笨拙的替木依兰楷着脸上的泪水,再次絮叨了起来,“家里的事有哥哥呢,你今后就安心的养病,再也不要自作主张的乱跑了,听到了没?” 木依兰享受着哥哥的关心,窝心的连连点头。 “好了,快点让兰妮子喝点热水吧,”热心的柳大娘坐在了炕沿上,把木依兰的头放在了她的腿上,接过了热水碗,一点点的送到了木依兰干涸的想要着了火一般的嘴巴里。 一边给木依兰喂着水,柳大娘也在劝着木淳安,“淳安啊,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你是个好后生,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再钻牛角尖了,现在兰妮子还躺在炕上,身子骨还的调养,火家那边又有你爹的亲自签下的文书,这个时候你得赶紧拿主意啊。” “柳大娘说的是,现在,……”木淳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微微一思量之后,用力的一跺脚,“如果火家要是非要按照文书来拿人,那也是父债子还,我木淳安去给他们火家做奴仆好了,大不了被他们家使唤一辈子!” 屋子里的氛围就是一滞,他们家就剩下了兄妹两个,若是木淳安卖给了火家,那木家的门楣谁来支应?木淳安一入火家,他就是火家的终生奴仆,不但逢年过节的不能给自家祖宗供奉香火,就算是他将来有了后代也是属于人家火的了,木家就算彻底的沦为贱奴了啊。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劝阻的话谁也说不出口来,那火东家也就是个杀驴的屠夫出身,不但是肥头大耳的,更是个黄土埋了大半截子的老棺材瓤子里,连他二姨太给他生的女儿都比木依兰大呢,大家怎么忍心劝了木依兰去给那个火屠夫做三姨太?! 这是造孽吆! 在火家走了一遭的木依兰却知道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她用力的吞咽下了一口热水刚想说上几句,就听到木家的院门突然‘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火屠夫的二女儿女儿火巧珠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昨夜就是她不顾她爹的威逼和利诱,没有顾忌自己安危的放了木依兰的。木依兰看着火巧珠脸上那明显的掌印子,感激和愧疚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鼻子一酸,刚刚收了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火巧珠却顾不上和木依兰寒暄,她跑了一路,跑的气喘吁吁的,一边扶着门框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急切的大声嚷嚷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你来干什么?”木淳安的脸一下子就暴起了青筋,他紧攥着拳头,怒不可遏的吼道,“你们火家真是欺人太甚的,我爹欠了你们的家,我会还的!可是现在我妹妹都已经被你们折磨的只剩下半口气了,你们家就连几天的时间都等不了了?这就追了上了?!连口气都不让人喘了?” “不,不是,安大哥你,你误会了,……”火巧珠被木淳安吓的后退了小半步,有些委屈的垂下了头去,小声的辩解道,“我,我不是来逼你们的,我,我只是来给你们送个信来,我爹他……” “我误会了?!”木淳安‘呼’的一下子扬起了头来,瞪着赤红的眼珠子,指着身后的土炕上躺着木依兰说道,“我妹妹被你们家折磨的只剩下半口气了,你却跟我说误会了?!难道非得等到你们家把我妹妹害死了才不是误会,你们家才安心么?” 躺在炕上的木依兰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她很想告诉暴怒的哥哥误会了人家姑娘了,昨晚要不是火巧珠好心的放了她,如今的她说不定还被关在活火家的后罩房里,即便没有被火家的那一对畜牲糟蹋,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踏实的躺在自己的炕头上。 如今她已经完全的理清了木依兰所有的记忆,已经明白了火巧珠为什么冒险放了自己,想起了她的尴尬处境和不好说出口的小心思。 在木依兰的记忆里,这位火家的庶出二小姐在家是不怎么受待见的,这一次她能偷偷的放了她,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她肯这么做,出了本性纯良之外,和自家的憨厚哥哥木淳安也是有着一定关联的。 在他爹还活着的时候,木淳安和木依兰除了侍弄家里的两亩地之外,木淳安还经常去镇上打些短工,火家的驴肉铺子他也没少去,都已经练就一手很好的宰驴的手艺了呢。这一来二去的,火家那个受气包姑娘火巧珠不知道怎么的对木淳安动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其实啊,这个火巧珠之所以老大不小的还没嫁出去,也是因为她爹一门心思的想着把她卖个好价钱,高不成低不就的迟迟没有定下人家。这也让火巧珠心里的那个爱的小火苗暗暗的越烧越旺了起来。 昨夜她帮了木依兰,今天又不管不顾的跑了来,一定不是帮着她爹来催债的,肯定真的有急事来给他们送信的。如今,哥哥这么对着人家大吼大叫的,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样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啊。 木依兰不想哥哥这么做,她很想流利的把昨晚的经历都说出来,可是那不争气的喉咙去扯了她的后腿,她用劲了力气嘶吼,却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来。 “不,不要啊,巧,巧,姐,姐帮我,哥哥……” ------------ 第6章 两难 一边说着话,木依兰还使劲的翘起了脑袋,向着哥哥的方向抻着胳膊。 看着木依兰着急的样子,柳大娘连声说着,“兰妮子别着急,你现在也不能由着性子折腾啊,来,快点盖好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着凉了。” 柳大娘一边把木依兰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一边安抚的说着,“你们兄妹都不要急,咱们大家伙都知道巧妮子是个好善心的好姑娘,她今天来啊肯定不是来逼你们的,兰妮子说的对,巧妮子是来帮你们兄妹的。” 虽然柳大娘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但是基于对火巧珠平日里为人的认可,自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淳安啊,你也别急,听巧妮子说,和她那个为富不仁的爹不一样,咱们听她怎么说。” 木淳安虽然平时木讷了一些,可是他毕竟也是人,不真的是一块无知无识的木头,每次遇到火巧珠的时候从她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是能感觉出点什么来的,她也知道火巧珠和她那个爹不一样,只不过看到妹妹浑身是伤的被人给背了回来,他一下子气的失去了理智罢了。 现在听了柳大娘这么一说,木淳安看着急的替火巧珠说情的妹妹,又扫了一眼委屈的红了眼圈的火巧珠,终于没在继续咆哮下去,而是气呼呼的别过了头去,认可了柳大娘的提议。 劝住了木淳安,柳大娘又安抚的对火巧珠说道,“巧妮子啊,你也别生气,淳安就是这么个性子,他从小就是最疼妹妹的,看到兰妮子伤成了这样,他心里着急,说话就不大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我都知道的,”火巧珠的眼泪在眼窝窝里打了一个转,又强忍了回去,委委屈屈的低声说道,“我知道,我爹他,他这一次做的过分了些,可是我,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能做的也只有提前给他,他们兄妹送给信来了。” “好姑娘,快别伤心了,”柳大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粗布的手帕子来递给了火巧珠,“你的心意啊,淳安和依兰两兄妹都明白的,兰妮子现在病着,淳安又是个没嘴的不会说软和话的憨小子,你别挑他这个理啊,有什么事啊你跟大娘说。” “我,我不会挑他的礼的,”火巧珠偷偷飞瞥了一眼还在生气的木淳安,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早上吃饭的时候听我爹说,他,他要去县里找官家改了文书,说是木大叔的文书写了用子女抵债,他要请写官家给写清楚的明白了,他,他不要安大哥去做火家的奴仆,他,他要娶了依兰过门。” 一咬牙,火巧珠一鼓作气说出了自己那不靠谱的爹的所作所为,“他这一次铁了心了,非要,非要娶了依兰不可,还,还准备了好几十两银子准备上下打点呢。我爹他铁了心,连昨天夜里闪了腰都顾不上了,糊了一块狗皮膏药就出门了,谁都拦不住,这会子怕是已经快到县上了呢。” “什么?!”木淳安再次跳了起来,“那个老东西太不要脸了,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兰儿才多大的年纪,他也不怕老天爷打个雷劈了他!我这就去县衙,我就不信县老爷也能偏帮了那个老不死的不成?!” “淳安!”柳大娘厉声的打算了木淳安的话,焦急的说道,“你这孩子不要说傻话!你没听老辈人说么,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再说了,那火家握着你爹生前亲自写下的文书呢,就算是官府老爷肯秉公处理,你也得去火家为奴,兰妮子怕是也要逃不过这一劫啊。”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兰儿就这么被送进火坑里不成?!分明是我去为奴为仆就可以的,火家却非要兰儿去,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木淳安急的直搓手,他原地转了几个圈,突然一弯腰从案几上抄起了一把菜刀来,怒吼到,“好,既然你们把咱们逼上了绝路,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千万别干傻事啊!” “孩子,不能这样啊!”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 大家纷纷惊呼的劝了起来,还有几个手快的赶紧上前,有人抱住了木淳安的腰,有人扯住了他的胳膊,有人就去夺下了他手中的菜刀,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算把木淳安给按在了炕沿上。 柳大娘就是扯住了木淳安胳膊的那个人,她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一边继续劝道,“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能就这么莽撞的去拼命,要是连你也搭进去了,躺在炕上的兰丫头谁管啊?方才大夫不是说了嘛,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不但现在需要人照顾,开了春还等着你去给她寻花尾蛇胆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可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火家人去了县衙,最迟三天就能带了差役回来啊,到时候那么多的差役一围,我就想想拼命,恐怕也到不了那个老不死的身边了,妹妹她还是不要被拉进火坑里?” 木淳安说着,双手抱了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也不用太着急的,”另一位好心的三婶子劝道,“我听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们说啊,现在快到年关了,衙门里那些公差都不怎去去当差了呢,说不准火屠夫到了县衙也找不到人呢。” “对,对,对,”五奶奶也连声的附和,“我家小三前几天去县城给人家赶脚送货也听说了,县老爷去了京城,要过了年才能回来呢,火家指定找不到人,不能立马就来抢人的。” “要是这么着的话,只要咱们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的给兰丫头找一门婆家把人嫁过去,她只要嫁了人就不再是木家的人了,火家就算要逼债,也和兰妮子没有关系了,就算是火家带来了县里的差老爷们也不能把兰妮子怎么样了啊。”柳大娘突然兴奋的喊了起来。 “对,就是这话,原本那文书上也没有写明父债女偿,只要兰妮子嫁了人,火家也闹不出幺蛾子来了。”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啊,……” “好主意!” …… 方才还一筹莫展的大家伙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纷纷商量起了周围十里八村的哪家有合适的后生来。 躺在土炕上的木依兰被木淳安的一片拳拳的爱护之心感动了,也被淳朴的乡亲们的真心的帮助感动了。可是听到大家伙商量着现在就要找出一户人家来,年前就要把她给嫁出去,木依兰心头又慌乱了起来。 她方才已经拿定了主意要以的木依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可遇到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盲婚盲嫁。她如今也算是两世为人了,可是还从来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恋爱呢,原本希望这一次的三亚之旅能够有一场浪漫邂逅,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而且马上就陷入了一个难解的两难境地。 如果不盲婚盲嫁,她就要嫁给那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火屠夫,甚至还的应付那个小鱼泡眼,还的在他们父子间周旋。一想到那张让人见了就呕吐的脸,想到小鱼泡眼里色眯眯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木依兰赶紧用力的摇头,她就算是再死一次也嫁给那样的人,不能进入那样肮脏的人家! 不想嫁给那让人恶心的肥头大耳、不想应付那一对畜牲父子,她似乎就只有盲婚盲嫁这一条路走了,有了这些热心的乡亲们的帮忙,再加上一心护着妹妹的哥哥的把关,她要嫁的人总不至于比那个肥头大耳的屠夫父子更让人恶心吧。 如果运气能好一点,遇到一个能看的入眼的人,凭着她木依兰两世为人的积累下来的见识和本事,她肯定可以把自己的日子经营的红红火火的;要是运气爆棚,遇到的一个帅哥的话,…… 一想到帅哥,木依兰方才的疑惑再次浮现了出来。 当初在飞往三亚的飞机上,她通过那充满魅力的磁性声音发现了自己一直暗恋着男神帅哥,不但得到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飞机出事的最后时候,她更是死死拉着帅哥男神的衣裳没有撒手,当她发现了自己时髦的穿越了之后,还以为会和心目中的他一起来到了这个异界呢。 后来,今天黎明的时候,在漆黑冰冷的凌晨,她本想那盏希望之灯的时候,突然摔倒了沟里,在迷迷糊糊之际,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个让她心跳不不已的磁性男声,一声声飞呼唤着她,把她带出了那片望不见尽头的白色迷雾之中。 再后来,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是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自家的土炕上了,映入她眼帘的第一张关切的脸不是哥哥不淳安,不是热心的柳大娘,而是一张让她脸红心跳的脸,那总是含笑的双眸里竟然为了她带上了焦灼和关切,不老帅哥刘德华似的鼻子也微微的皱着,顿时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的。 ------------ 第7章 议亲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这张有着她熟悉的眉眼的脸竟然是一个哑巴的,不是有着迷人的磁性男声的男神。这一发现让木依兰有些怅然,帅哥离着她那么近,又是那么远,让她怅然的找不到方向了。 可是,方才听着乡亲们热心的为她踅摸着婚事,她心头失望之余猛地一动。她是魂穿而来的,这具身子的本尊虽然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但是和她自己的脸怕是也不一样了,既然她已经不在是原来的样子,那会不会她的帅哥男神也不再是了原本的模样了呢? 啊,木依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无限的遐想了起来。会不会他穿越成了一个哑巴,为了不被大家发现端倪,在众人面前还是维持着哑巴的状态,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才开口,比如呼唤被摔的昏迷了的自己?要不然的话,怎么解释黎明的时候听到的那熟悉让她心跳的声音? 就在木依兰微微一走神的功夫,屋子里大家伙的讨论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最热心的就属热心厚道的柳大娘,谨慎小心的三婶子,消息灵通的五奶奶这三位乡亲了。 此时,柳大娘正在一一的点数着大家想到的人选,“……,大家伙要是没有合适的人家,我就汇总了一下了啊。” “咱们木村呢就是有一个大柱子,岁数比兰丫头大了几岁,家底子薄了一些,他爹痨病拉下的饥荒还没填上呢,他娘这又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亲戚朋友庄里庄乡的都借遍了,再也借不到钱买药了,听说珠子急的要把房子卖了换几个钱来请医抓药,娘两个要住到村口的破庙里去。” “隔壁水村呢有一个鳏夫,人倒是本分的,媳妇前年死了,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小丫头子,也不用怎么拉扯了,家里地里的还能多少帮上一点忙,就是怕这样半路上的孩子不贴心。” “不远处的火村有一个无父无母的光棍汉子,今年三十出头了,一直没有讨上媳妇来呢,有一把子好力气,就是人有些憨头憨脑的,有时候不大灵光,要是最后选了他的话,兰丫头今后怕是得多操不少的心了。” “土村没有什么合适的后生,听说有个四十岁的土财主要纳小,正头媳妇子吃斋念佛的好几年了,听说一直闹着要搬扫庙里去住,可是儿子、闺女死活不同意,就在家里盖了间家庙,自己个躲在里面修行。土财主放出话来,虽然他是纳小,可是到了家里就能做主母。要是别的都不合适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的,据说人还是不错的人。” 柳大娘一边说着,还一一的分析了优劣,最后说道,“……,淳安啊,你现在是木家的顶梁柱,兰妮子这婚事你得拿主意,这么短的日子里要议亲,最好还要在年前办了婚事,咱们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几家了,你细细的掂量下吧。” 木淳安思量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最后挠着后脑勺为难的说道,“我知道大家伙都是为了兰儿好,我们兄妹先谢谢大家的帮忙了,可是这几家怕是都不大合适呢。虽然兰儿的婚事急了些,可是她是我嫡亲的妹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我不能太委屈了她。” 为难的说完这些,木淳安继续说道,“咱们木村的柱子人很挺孝顺,也算厚道,可是他们家这样的状况,我不求兰儿能吃山珍海味的,可也不能让兰儿嫁过去就吃糠咽菜,到处乞讨过活啊。” “水村的鳏夫,我也曾经见到过的,人长的很难看咱也不挑剔了,可是我听人家说他的小闺女对后娘防备的紧,前面不少媒婆给他说亲,都被那个小丫头给捉弄走了,那个孩子还说要是谁敢嫁进他们家的们,她晚上不睡觉也要用剪子给弄死了,这样的孩子咱们兰儿哪有本事降服的了啊。” “火村的光棍汉子我不但见过,还和那人打过交道呢。他可不是一般的憨头憨脑,而是憨傻的厉害,他要是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的,兰儿要是嫁给了他,操心是一方面,我还担心兰儿她天天被他打啊。” “至于土村的那个土财主,人长的是比火屠夫周正,可是他家的儿子、闺女都比兰儿还大呢,虽然正房一门心思的吃斋念佛的不理家里的事,可是两个儿媳妇都不是好惹的,嫁给了这样的比嫁到火家去也强不了多少啊。” 木淳安红着眼睛说完,起身冲着大家团团的深深一躬,“木淳安谢谢大家了,请大家伙在帮忙想想吧,救救兰儿这个苦命的丫头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都没有言语,方才的那四个已经是大家伙较劲了脑子的想出来的了。 毕竟木家丫头因为她爹的缘故错过了最好的议亲年纪,和她年纪相仿的后生都已经成家立业,甚至连娃都有了。就算是木家现在不在介意聘礼,这合适的人家也没有了啊。剩下的那些不是家境实在是差强人意就是死了媳妇的鳏夫了,因为时间太紧大家都把纳小的土财主列入了备选了。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际,躲在角落里的火巧珠突然小声的说了一句,“不知道你们考不考虑金村的人家呢?” 大家都愣住了,柳大娘喃喃的说道,“金村里可都是金姓啊,自古以来咱们木村都知道金克木,还没有谁家和金村的人家结亲的呢。再说了,虽然咱们离着金村不远,可是平日里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对那里的人家咱也不了解啊。” 说完了这话,柳大娘把目光投向了木淳安,毕竟这事得他拿大主意。 谨慎的三婶子想了想冲着木淳安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其实,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不妨听听巧妮子怎么说,她们火村不像咱们木村,她们村的人和金村来往多,说不定能知道有合适的后生呢。” 火巧珠是金村的人,只不过后来在五行镇上开了铺子才全家都搬到五行镇上去住的,金村和火村亲戚很多,火巧珠自然对金村的情形了解的多一些,而且她她们火家到了五行镇上也是开铺子做买卖的,对周围三里五村的人家的了解的就更多了。 “不,也不是了,”火巧珠却连连的摆手,她偷偷的扫了一眼沉思的木淳安,脸上无端的就是一红,赶紧撇清到,“我也不是很了解金村的那些年轻的后生们。不过,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金村的那个哑巴在正急匆匆的跑出了你们村子,听说刚才就是他把兰妹妹救回来的,我,我看你们一直挑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来,才多嘴提了一句的。” “这个金村的哑巴的情况,我倒是了解一些,”五奶奶也没有提起‘金克木’的规矩,缓缓的说道,“我娘家的侄女嫁去了金村,她走娘家的时候曾经和说起过这个哑巴的事的,他们家在金村也算是一景呢,……” 五奶奶把她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金村的这个哑巴家也是一大家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守着二十几亩地,日子过得也算殷实。 哑巴是家里的老二,今年二十出头了。听说小时候也是会哭会叫,也能牙牙学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四岁的时候,这个哑巴就突然闭了嘴,再也不会说话了,因为一直不会说话,大家一直习惯了喊他哑巴,他的大名反倒没有人记得了,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实的勤快人。 哑巴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娶了镇上杀猪的张屠夫的女儿,最是彪悍不过了,把自家男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就连公公婆婆在她面前也不敢太摆长辈的谱了,那个婆娘可是能轮着菜刀满村子喊打喊杀的主啊。 哑巴的姐姐则嫁了一个本村一个落第的老秀才,家里穷的叮当乱响,一家四口都要靠娘家接济才能度日,可是就因为她嫁了个读过书的秀才,她就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时不时的就回娘家抖一抖秀才娘子的威风。 哑巴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刚刚及笄,正到了议亲的年纪。他们家最小的孩子是个儿子,因为家境殷实,希望家里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哑巴他爹,执意送了这个最小的儿子去镇上的私塾读书识字,准备和他的姐夫一样将来能够去参加科举考试。 听了五奶奶的话,一向谨慎的三婶子疑惑的问道,“听起来这哑巴家境殷实,不但送了小儿子去读书,还能周济已经嫁了的女儿,可为什么二儿子到了二十多岁还没有娶亲呢?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他是哑巴?”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事了,”五奶奶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他们家在金家是一景就是因为这家对二儿子的态度了,虽然说人的十个手指头不是一般齐,可是像他们家这样亏待二儿子也太少见了,自打几年前哑巴到了议亲的时候起,他们家就放出了话来了,他们一家子亏待这哑巴的理由啊,一听就透着新鲜呢。” ------------ 第8章 出主意 “人家竟然说哑巴只是个次子,不指望他支应门庭,也不指望他像他弟弟一样的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所以家里也就没有多余的钱为他的事张罗了,只肯拿出六两银子来,连聘礼带酒席的就全包圆了,还说什么‘六’这个数字吉利,会给老二两口子将来讨个好口彩,能够顺顺当当的,这话里话外的就没拿哑巴老二还有他将来的媳妇当一家人了啊。” “他们家的这些事啊,在金村里都传开了。大家都是这金老蔫不知道憋的什么坏,有钱供小儿子读书,有钱周济女儿、女婿一家,唯独对老二这么抠门,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当初他们家老大娶媳妇的时候可是风光大办的,大摆酒席、置办鞭炮、雇八台的大花轿、请吹鼓手,光这么一场就花了得五两银子呢,怎么到了老二这儿这么抠门了,难道他们就爱老二不他亲生的啊?” “原本哑巴不会说话就是个毛病,他们家再放出这么个风来,大家伙谁也不肯给他们家老二提亲了,这事这么一耽搁啊就是好几年,这不眼瞅着哑巴就到了二十出头了,还是没娶到媳妇呢。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原本穷的叮当乱响的,是有了哑巴儿子之后家业才兴旺起来的,不但不感激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的财运,竟然还嫌弃起这这个可怜的孩子了,真是不像话!” “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柳大娘也皱着眉头点评到,“就算是偏心也没这么个偏心的,不知道这哑巴心里是怎么想的了?这事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偏偏他又是个说不出来的,还不定多么憋屈呢。” “这事外人就不好揣摩了,”五奶奶也不解的摇了摇头,“据说那个哑巴也不吵不闹的,就这么安静的等着,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啊,从那件事情之后啊,这孩子竟然比以前更勤快了,这么大冷的天,他还早起去山上砸了冰窟窿挑了水送到五行镇上的大户人家里,多么勤快的孩子啊,……” “要我说啊,这孩子指定是冷了心了,是打着将来自己单过的谱了,”三婶子思量着说道,“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将来他要是娶了媳妇,肯定很快就被分出去单过的,就算是金老蔫再偏心,总也要分上几亩地,顶不挤了也不会给他分上债务,只要小两口勤快,小日子也不会艰难的。俗话说的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有手有脚又没拖累,还能饿死了不成?” 木淳安听着大家的议论,心头也在快速的思量着,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天,最后不大确定的说道,“暂时撇开金克木之一说法不提,这个哑巴确实是最合适的一个了,虽说家境复杂了一些,可只要是他本人除了哑巴之外,能是个踏实过日子、知道心疼人的人,也确实可以考虑的,我只要兰儿日子过的顺心,至于聘礼什么的有没有的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淳安这话说的在理啊,”柳大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个哑巴为人怎么样了,三奶奶你还听说了什么没?” 三奶奶认真的想了一会,抱歉的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有,他原本就是个哑巴,就是有话都说不出来的,大家也就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我也就是当笑话一样听侄女说了哑巴家的这个事,具体哑巴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到真没留意的。” “哑巴是在大清早的看到咱们兰丫头晕倒在镇子外的,说是正给镇上的财主家送山泉水呢,现在山上各处都结了冰,他的起个大早砸开了冰窟窿,在挑了谁送到镇上,这么看来的是他应该是勤奋的。还有啊,他这么费力的挑了水去送,进到咱们兰妮子躺在沟里,没有顾着他的生意,还是先救了人的,咱们木村和他们金村一直没有什么来往的,他还是先救人了,看起来是个心地善良的。”三婶子有条不紊的最后说出了她的观点,“但看这两点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哑巴错不到哪里去。” 听了三婶子的话,大家伙纷纷点头,又把目光聚集在了木淳安的身上。 躺在炕上的木依兰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听了大家伙的议论,这个哑巴有一堆渣亲戚,有偏心的父母、彪悍的大嫂、矫情的姐姐,除此之外似乎还是个不错的人了。如果木依兰不是穿越而来,本尊的话要是嫁给个这样的人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吧。 可是,偏偏木依兰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土生土长的木依兰了,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女人也顶半边天的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让她接受这么一门亲事,她实在是难以说服自己。 不过,木依兰也不是完全的、彻底的否定了这门亲事,她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火苗在燃烧着,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哑巴也许不是一个真正的哑巴,很大可能是和她一起穿越的男神帅哥呢。 木依兰固执的相信,飞机上的偶遇,遇难时的笑容,熟悉的声音,相似的眉眼,不可能仅仅是个巧合,很可能是月老在冥冥之中牵线呢。 心头犹豫了,木依兰一时没有出声,木淳安思量了一会,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喃喃的说道,“哎,要是早想到这些,就该多留那个哑巴一会儿。如今事情紧急,咱们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家,这个金克木的规矩也顾不得了,方才看到兰儿伤成那样,我只顾着兰儿,没有怎么留意那个哑巴呢。哎,要是他还在就好了,还能当面在掂量下这个人。” “是啊,要是那个哑巴还在的话,咱们和他说说,也让兰妮子自己瞧瞧,”谨慎的三婶子也惋惜的说道,“在金家那样的人家,要是真做成了亲事,也得小两口齐心协力的才能把日子过好了,就得让兰妮子自己相看那哑巴,她要是能舒心了,才好说下面的事呢。” “对,这话在理,”柳大娘也赞同的说道,“就是金老蔫那样的人家啊,咱们还就不能以常理办事,咱们要是接亲的话也是冲着哑巴这个人,是得让兰丫头自己也瞅瞅,得她看的顺眼才行。至于什么男女大防,早上还是哑巴把兰丫头给背回来的呢,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大家说的走在理,可是那个哑巴已经走了啊,”五奶奶沮丧的轻轻叹息了一声,“这时候再去金村把人喊回来就显得太刻意了啊。” “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喊人的,”火巧珠偷偷的瞥了一眼木淳安,轻轻的建议到,“我听人家说,哑巴常去你们临近的土村里做些短工的,方才他跑出去也去冲着土村的方向跑的,安大哥可以装作偶遇的样子把人请了来,就说是答谢他救了兰妹妹一次,请他来家里坐坐,喝完热茶,也就算不上多么突兀了。” 木淳安的眼神一亮,扫了一眼出了这个主意的火巧珠,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径直站起了身来,闷声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别错过了。” 说着话,木淳安大踏步的出了里屋。 心头没有主意的木依兰一直静静的听着大家的议论,最后这个结果她还是满意的,她要再见一见那个哑巴,确认下自己心头的疑惑。看着哥哥大踏步的离去的身影,她心满意足之际,忍不住重新审视起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火家女儿火巧珠来。 当初在火家驴肉铺子的时候,就是这个怯懦的庶出二丫头火巧珠冒着极大的风险把她放了出来,从她脸上带着的把掌印子来看,估计是被他爹给打了的,这让木依兰心头很是过意不去。 当她听说那个肥头大耳的火老爷要去县衙里疏通关系,修改文书强行娶她的时候,还是个看起来怯懦的火巧珠跑来送的信,一点也没有顾忌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也没有顾忌她回去后要受怎样的责罚。 还有,当大家商议着要趁着县衙老爷不理事的这个空挡里把她嫁出去的时候,又是这个火巧珠另辟蹊径的提到了救了她回来的金家哑巴;最后,当她很想看一看这个所谓的哑巴是不是就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个人的时候,还是这个火巧珠及时的说出一番那么有理有据的话来,让木依兰达成了心愿。 看着那个微微垂着头的火巧珠,木依兰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惋惜,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为什么偏偏托生在了火家呢?要是稍微换个人家,就是百分百完美的嫂子人选了啊。 火巧珠果敢、善良、虑事又周密,最还要的是她和哥哥木淳安又彼此有着感觉,多么合适的一对的哪。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懊恼之际,木依兰心头突然一转,一个念头就冒了出啦。即使她是生在了火家,是火屠夫的女儿,为什么不能成为她的嫂子呢?她可以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救了她木依兰,又奔波着来给她们兄妹送信,她又为何拘泥于她是谁家的女儿呢?难道她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现代人还不如一个土生土长的姑娘开明么? ------------ 第9章 蛇胆 想的明白,木依兰脸上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来,冲着火巧珠抻了抻胳膊,亲热的喊了一声,“巧珠姐姐,过来坐。” 火巧珠一怔,随即脸上就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欢喜笑容来,赶着来到了木依兰的身边,很自然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天冷,兰儿妹妹快盖好了。” 这边,火巧珠替木依兰掖好了被角,带着微微的忐忑在她身边坐下,就听到院子里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木淳安欣喜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太好了,太好了,哑巴兄弟真是谢谢你啊,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啊,你真是咱们兄妹的大恩人啊,快,快进屋,进去暖和、暖和,喝碗热水歇口气……” 木依兰心头一动,眉头就不自觉的一挑,困惑不已。 哥哥这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按照他的脚程也就是到了村口就打个来回的功夫,不但是喊来了哑巴,就连态度也变得特别热情,刚才大家议论亲事的时候他可是一直不是太情愿的样子啊,是什么让哥哥改变了态度?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就在木依兰困惑之际,门口的半旧的门帘子被撩了起来,伴随着一股子寒风也跟着扑面而来。眼尖木依兰一下子看清了哥哥手里拎着的一包子草药,而哥哥身后的那个微垂着头的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吓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一条蛇!一条拇指粗细的大蛇! 虽然那条蛇一动不动的被人拎着,似乎是僵死了一般。但是木依兰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很明白这种冷血生物的习性,一旦进了暖和的屋子,让它从冬眠中缓过了一口气来,它的行动会是十分迅捷的,根本让人无法防备的。 生性怕蛇的木依兰吓的脸色发白,再也顾不上别的心思了,她紧紧的抓住了火巧珠的袖子,直往她的身后躲。 火巧珠安抚的拍了拍木依兰的手背,还没等她说什么呢,柳大娘却欣喜的喊出了身来,“这是花尾蛇,这是花尾蛇啊,这一下兰妮子有救了,不用一直病病恹恹的等到明年开春了,你们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宝贝啊?” 憨憨的木淳安高兴的简直有些手舞足蹈了起来,他把手里的药包放在了桌子上,兴奋的说了起来,“我原本打算去土村寻了哑巴兄弟道谢的,刚走到村口上就看到他和包大夫给咱们送草药来,因为包神医要赶着去给五行镇上的一个孩子看病,放下了药包就走了,这个时候哑巴兄弟远远的也赶来了,手里就拿着这条活的花尾蛇啊!”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哑巴兄弟了,”木淳安激动的拉住了哑巴的手,赞叹的说道,“哑巴兄弟啊,你真是个有心人,竟然连山里冬眠的花尾舍都能找到,这一下兰妮子的身子骨就不用愁了,真是太及时了啊。”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蛇胆价钱不菲,我,……”说着这话,木淳安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为难,他一咬牙说道,“不过,我应承你,木家虽然已经是家徒四壁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可是为了兰妮子的身子骨,我就用这个小院子换了这副蛇胆,希望你不嫌弃,……” 木淳安的话没有说完,哑巴就连连的摆手,使劲的拍打着胸口表示着自己不要钱,他费力抓了这条花尾蛇来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他只想恰巧知道那些冬眠的蛇在哪里,只是想帮忙而已。 “那怎么行呢,”木淳安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一片好心的帮了咱们兄妹,咱们哪还让你在银钱上吃亏呢?” 哑巴却已经顾不得在解释了,他指着有些微微的扭动的花尾蛇,使劲的‘咿咿呀呀’了两声。 虽然哑巴不能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却表示的很明白了,看着那条就要苏醒了的花尾蛇,木淳安暂时也顾不上再谈价钱,赶紧去了外屋,取了一把大菜刀来,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一把剪刀。 这个时候,哑巴已经娴熟的用左脚踩住了花尾蛇的蛇尾,右手掐住了蛇的七寸让她腹面朝上,露出了白色的肚皮来。紧跟着他左手的大拇指灵活的由上而下轻轻的摸索着,大约下半盏茶的时候,他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稍稍用力一按,一个花生粒大小的圆形东西就凸了起来。 哑巴抬起了头来,冲着木淳安手里的剪刀一指,木淳安会意,赶紧蹲下身子,把剪刀递到了哑巴的手里。哑巴接过了剪刀,利落的就在拿出凸起的圆形旁边剪开一处小口,探手将一个墨绿色的蛇胆抠了出来。 一气呵成的取出了蛇胆,哑巴又伸手把桌上的一只大碗取了过来,随手把里面滚烫的热水泼在了地上,然后又用剪子剪开了蛇胆外面包裹着的那层薄膜,然后熟悉的把里面的胆汁倒在了大碗里。 这个时候,哑巴才彻底地直起了身子,看了看桌子上另外一只大水碗,确认这一晚是温水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温水倒入了盛着蛇胆的大碗里。 做完了这一切,哑巴这才抬手摸了摸额角上的细汗,然后在衣襟的上搓了搓手,指了指新鲜的蛇胆水,又冲着木依兰的方向指了指。 哑巴这是示意可以把蛇胆给木依兰喝了,看呆了的大家伙这才醒过了神来,在看向哑巴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多了一层敬佩。就冲着哑巴露出了的这一手熟练的取蛇胆的绝活,就不是一般的乡下青年轻易就能有的手艺。 火巧珠离着木依兰最近,她悄悄的扫了一眼木淳安的神色,伸手端过了那碗蛇胆水,递到了木依兰的面前,“兰妹妹,来,喝了吧。” 看着眼前墨绿色的那半碗水,又瞅了瞅地上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那条蛇,木依兰为难的咧着嘴直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火巧珠,结结巴巴的请求到,“能,不能呆,呆会儿再喝?那玩意很苦啊,……” “兰儿听话,”木淳安走了过来,接过了火巧珠手里的水碗,温言劝道,“方才老神医的话你也听到了,是吧?你只有尽快的喝了这新鲜的花尾蛇胆水,身子骨才能恢复呢,要不然就会一辈子落下病根的。” “可是,……”木依兰的皱着眉头、皱着鼻子,整张脸几乎都皱成了一团,小声的喃喃到,“可是,会很苦哎,苦……” “这俗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兰儿要听话,……” 木淳安耐着性子劝说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从背后抻了抻,他愕然的回过了头来,只见哑巴张开了他的手掌,掌心里放着一枚小小的糖果,正冲着他悄悄的眨眼呢。 不过在对上了木依兰的目光的一瞬间,确定了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后,他又后恢复了一副憨憨的神情,那神情的瞬间转变,让木依兰有些咋舌,要不是她一直用眼梢的余光留意着他的神情,她还以为自己花眼呢。 躲在火巧珠身后的木依兰看到了那枚并不精致的糖果,看清了哑巴认真中带着某些小秘密的笑容,她的心突然就是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不经意间给击中了一般,让她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 这是木依兰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里为数不多的体验。虽然她曾经对着她的帅哥男神流了好长时间的口水,可是那毕竟只是单相思,从未得到过男神的回应,就算是在飞机上那个笑容,那其中也有着他善意的安抚的成分,虽然让木依兰心头狂跳不已,却也不像现在这般的窝心。 对,就是窝心。木依兰终于找到了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没有了那种让她激动的砰砰乱跳的心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凌晨的时候她在茫茫白雾里漫无目的的漂浮着突然落在了一方宽厚的后背上的那种踏实和安心。 听大家说,是哑巴把摔倒沟里的她给背回来的,那个后背也是他的,踏实的感觉一如看到他此刻举着糖果的笑容。 虽然还是戴着土里土气的瓜皮帽,穿着半旧的棉裤棉袄,但是那股子很乡土的憨厚却让一向大大咧咧很是彪悍的木依兰感觉到了一种窝心的异样。 而他方才冲着木依兰那个狡黠的眨眼,又让木依兰有些浮想联翩,难道她真的连着两次中了五百万的彩票大奖?这个哑巴真的如她猜测的一般是和她一起穿越而来的?还是这个哑巴除了看起来这么憨憨的之后,还有着另外的小秘密,愿意和她一起分享的小秘密?就像他那么熟练的取蛇胆一样,他的身上有很多的谜团和潜能,等着木依兰去发掘呢。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木依兰兴奋。这一次大家伙匆忙之下为她选的这个结婚对象,值得期待啊。 不知道火巧珠是不是感觉到了木依兰的异常,她扭过了头来,也劝道,“兰妹妹不要怕苦了,你看哑巴连糖都给你准备下了呢,你,……” ------------ 第10章 撮合 在火巧珠的注视下,木依兰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她有着美丽、优雅的外表,可内心深处她的一直感觉自己是彪悍的女汉子,甚至对着新意的帅哥也会流口水,还打算着去倒追来着,可是此刻的她却感觉到了羞怯,难道是换了衣裳,换了皮囊,也让她女汉子的彪悍本质打了折扣不成? 木依兰心头困惑的一闪,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接过了那碗新鲜的蛇胆水,她别扭的一侧头,避开了大家的视线,然后屏住了呼吸,硬起了头皮,举起水碗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直到大半碗的蛇胆水见了碗底,木依兰‘砰’的一下子把大瓷碗蹲在了桌子上,周皱巴着一张小脸,吐着舌头直哈气。 木淳安赶紧把哑巴准备的那枚糖果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听人家说起过,这蛇胆虽然看着不大入眼,开始喝第一口有些苦,可是带着回甜,不至于苦的让人连嘴也闭不上的。” 一旁的哑巴连连点头,似乎是在佐证着木淳安的说辞一般。 木依兰这才慢慢的闭上了嘴巴,果然没有了那种第一口的苦涩,回甜她没有感觉到,只是感觉到一点微微的腥涩,就好像是生吃了一个鸡蛋一般。 这一下木依兰的脸色好了许多,她一般抢过了已经到了哥哥手里的那枚糖果,包了外面的糖纸的放在了嘴里,细细的咂摸着,那满足的神情似乎在品尝着世间最好吃的美味一般。 看着这个样子的木依兰,屋子里的众人都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来。再也没有人刻意的提起花钱买蛇胆的话头来。 大家看出了苗头来之后,不再关注着有些羞怯的木依兰,而是拉着哑巴拉起了家常来。 柳大娘、三婶子、五奶奶等人是最会拉家常的,大家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起了哑巴的情况来,无非就是平日里做些什么?大哥、大嫂的对他如何,还在读书的弟弟是不是住在镇上的私塾里之类的话,不动声色的套问着哑巴家的各种情况。 虽然哑巴不会说话,但他却不是和其他哑巴一样同样是个聋子,听了大家的问话,他‘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基本上也都回答了大家的问题,颇为平静的说了家中生活的各种细节。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木淳安趁着木依兰端热水的功夫,起身挡住了哑巴的视线,来带了木依兰的身边,小声的问了一句,“怎么样?” 虽然木依兰一直没有机会去验证眼前的哑巴是不是和她一起穿越的帅哥男神,可是有了那条花尾蛇,有了那枚细心备下的糖果,木依兰想着方才心头的一动,鬼使神差的就点了点头。 得了木依兰的态度,木淳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他起身之后就冲着正在绕着圈子闲聊的柳大娘点了点头。 柳大娘会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不动声色,嘴里却不着痕迹的变了说辞,“金家后生啊,看你这样子你今天也有二十出头了?” 哑巴用力的点了点头,比划了一番,右手伸出了两个指头,左手伸出了一个来。 “哦,过了年就要二十一了啊。”柳大娘点头,明知故问的问道,“那娶了媳妇没有啊?” 哑巴的眼神一黯,沮丧的摇了摇头。 “哎,……”柳大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惋惜的说道,“你这都而是出头了,还不赶紧的讨房媳妇,难道一辈子给你哥哥、嫂子打长工啊?” 哑巴双手一摊,也跟着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和沮丧,同时,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点点的渴望。 柳大娘和木淳安的眼神一碰,相互点了点头,柳大娘笑着继续说道,“金家后生啊,今天你救了咱们的兰儿,刚才又给她弄来了蛇胆,这份恩情木家兄妹心里都记着呢。兰妮子今年也有十七岁了,今天大娘我就给你们两个保个媒怎么样啊?” 哑巴的眼神‘咻’的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偷偷的扫了一眼土炕上躺着的木依兰,神色一转就染上了一层愧疚,神色又黯然了下来,一脸一脸愧疚的比划比划的说了他爹娘只为他的婚事准备了六两银子的事情,最后自责的微微垂下了头去,似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样。 柳大娘有些唏嘘,她抬手揩了揩眼角,“哎呀,你家的这事啊,咱们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不瞒你说啊,今天他们木家也是摊上事了,……” 柳大娘轻轻的说着,一五一十的把木家以及木依兰目前的处境细细的说了一番,最后实实在在的说道,“……,按说要是按照规矩的话,我就是要给你们保媒也该去金家庄和爹娘说这事去,我是也打听了你们家的情况,觉得这事还得跟你本人说清楚喽,让你心里有个底数。” “还有就是木家现在的情形也是特殊的,兰丫头的爹还没过七期呢,可是为了避开火家驴肉铺子里的老东西,她年前就得嫁了。淳安也说了,只要能让兰丫头好的,他们木家也不要什么聘礼的,这事你要仔细的掂量一下。” 听了柳大娘的一番话,哑巴的眼神再次闪亮了起来,不过方才的那股子愧疚之色还在眼底,他冲着柳大娘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又来到了木淳安的面前,单腿跪了下去,一脸激动的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坚决向他传达着她一定对木依兰好的意思。 看着这个样子的哑巴,木淳安心头略松,他拉住了哑巴的袖子,认真的说道,“现在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我木家遭了难,兰儿只能这么仓促的出嫁,可是她是一个好姑娘,她也不是没有娘家的人,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我是绝饶不了你的,这一点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了!” 哑巴用力的连连点头,郑重的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大有一副木淳安要是不相信他,他就把心剖出来给他看的架势,那凝重的神色让人心头一凛,丝毫不会怀疑他的真诚。 “好了,好了,”水大娘和五奶奶一左一右的拉起了哑巴,笑着说道,“既然你也同意了,我们明儿个就去你们家提亲去,你明儿哪也不要去,可要在家盯着点,不要让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岔头子。” 哑巴再次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冲着众人团团的鞠了一个躬之后,转身就往外走,似乎是还有多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一样。 “瞧我这孩子急得,”柳大娘笑着挽留到,“眼瞅着这天就要黑了,你刚才带来的这花尾蛇,取了蛇胆还有蛇肉呢,炖上一锅鲜美的蛇肉羹,正好趁热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啊。” 哑巴却是一边往外走,一边摆着手,做着各种的手势,似乎是还有大事等着他去办,一刻也不能耽搁了一般, 木淳安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是红着眼圈以兄长的口吻说道,“你赶紧回去打个招呼也好,毕竟咱们这事办的急了些,提早筹备着别太委屈了兰丫头,毕竟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了。等这件事情妥当了,咱们再在一起踏踏实实的吃饭、说话。” 送走了哑巴,大家伙又商量了一会儿,一致觉得这事就不用在请专门的媒婆了,请五奶奶那个嫁到金村的娘家的侄女给领个路,柳大娘和五奶奶两个一起去金村说媒就是了,其余的乡亲们就提前做着准备,一旦金家应了亲事,立即就着手帮着筹备一些必须的嫁妆了。 商量妥当,大家也就陆陆续续的散去,各自去准备了。 而此时的火巧珠已经悄无声息的把那条花尾蛇剥皮收拾好了,洗涮干净放在锅里炖上了,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大锅里的花尾蛇肉散发出了浓浓的肉香,透过了高粱杆的锅盖,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木依兰也忘记了方才那条蛇带给她的恐惧,贪婪的一吸鼻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摇着火巧珠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真香啊,巧珠姐姐做饭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啊。” 火巧珠却抿着嘴笑了,有些揶揄的说道,“哪是我的手艺好啊,分明是人家哑巴送来的这条花尾蛇及时。蛇胆给兰妹妹治病,蛇肉给兰妹妹冲击,这个哑巴啊还真是个及时雨呢。” “我木依兰最近确实是吉星高照,遇到了贵人了,”木依兰认真的点了点头,却冲着火巧珠甜甜的一笑,感慨般的说到,“我遇到的第一贵人啊就是巧珠姐姐了,一不但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还给我做好吃的蛇羹,就算是亲嫂子也不过如此了呀。” 火巧珠一下子就红了脸,她偷偷的瞥了木淳安一眼,急忙的站起了身来,“我,我得走了,兰妹妹你好好的将养着,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巧珠姐姐别急啊,”木依兰一伸手,使劲的拉住火巧珠的袖子,她半坐起身来,认真的挽留到,“姐姐跑了这么大半天了,好歹吃点东西再走啊。” ------------ 第11章 入赘 “好妹妹,今天真的不行啊,”火巧珠看了一眼外面就要黑下来的天色,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焦急来,“今儿我是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的跑出来的,要是被家里发现我来了这里,事情就麻烦了,我必须得走了。” 木依兰是亲眼见识了火家那个肥头大耳对待火巧珠的态度的,也知道火巧珠在火家的处境,见她如此着急,她也不好在强行挽留,扬声对哥哥说道,“既然巧珠姐姐要走,哥哥你就要送一送吧,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咱们村去镇上的路不大好走,你带上灯笼去送巧珠姐姐回去吧。” “不,不用,不用了,不用麻烦了,”火巧珠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叠声的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我经常往这边送驴肉常走这条路的,都是走惯了的,不用、不用送我就行。” 木淳安闻着锅里面的蛇肉浓香,又看了一眼锅台旁边的几个亮黄的玉米面窝窝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不是送你,”一边说着,木淳安已经站起了身来,“我打算去你们家附近打探下动静,顺便一起走吧。” 木依兰看着嘴硬的哥哥,抿着嘴笑了,就势催促道,“就是啊,这都过了快一天了,火老爷和火少爷去了县城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哥哥你是得去悄悄的探一探,妹妹这心里才放心呢。这路上啊,你也正好和巧珠姐姐搭个伴,两个人说着话,走路不累呢。” 木淳安有些别扭的侧了头,还不放心的叮嘱道,“这锅里的蛇肉再靠上一会儿就好了,晌午的时候柳大娘给送来的窝窝头还在呢,你把窝窝头泡在蛇肉汤里泡一会儿就能吃了,别忘了啊。” “知道,知道,我知道啦,”木依兰故意有些不耐烦的直摆手,催促到,“你们快点吧,眼瞅着这天就全黑了。” “嗯,你在家踏实呆着,”木淳安没在多话,点了点头之后扭身就往外走,根本没有看一旁扭着衣角的火巧珠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闷声说道,“我去点个灯笼,你也别磨蹭了,再晚了路上就更不好走了。” 头一次是安置木依兰的,后一句却是对火巧珠说的了,没名没姓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却让火巧珠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发烫了起来。 木依兰见了抿着嘴笑了,趁势说道,“兰儿的事情多亏了巧珠姐姐了,明儿你再来咱们村里送驴肉的时候,一定来家里歇歇脚啊,兰儿这几日躺着动不了,就想着和姐姐说说话呢。” 火巧珠脸上透红,不敢正视木依兰带着笑的眼睛,她微微的侧了头,蚊子哼哼一般的应了一声,一挑门帘子飞快的小跑着出去了。 木依兰望着微微晃动着的门帘子,还没有褪尽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期待来,她希望哥哥的这一次五行镇之行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木淳安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木依兰已经吃完了鲜美的蛇羹汤和带着原始的食物清香的窝窝头,正躺在炕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呢。 看到哥哥回来,木依兰冲着桌上一努嘴,有些俏皮的说道,“哥哥,你跑了一天了,累了吧?美味的蛇汤和窝窝头,我都已经吃过了,你的那份给你留在桌上呢,你自己再热一热在赶紧吃吧。” 木淳安脸上就飞起了一丝红晕,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我已经吃过了,这些还是留着明天再吃吧。” 木依兰挑了挑眉,抿着嘴笑了。 哥哥自然是吃饱了才回来的,这一点木依兰非常的笃定,她笃定的知道火巧珠就算是自己饿肚子也不会让哥哥挨饿的。五行镇是火巧珠的家,哥哥专门送了她回去,她怎么舍得让他空着肚子赶回来呢。 而且啊,哥哥去了这么长的时候,他肯定不止是吃了晚饭这么简单的。五行镇到木村不足十里的路程,依着哥哥的脚程一个时辰肯定能打个来回了的,哥哥却多用了小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候能做不少的事哪。 难道是,…… 在二十一生活惯了的林依兰是见惯了那些热恋中的人们卿卿我我的难舍难分的,莫不是哥哥这个看起来闷头闷脑的迟钝人竟然是个快捷的行动派?他行动之快竟然连她这个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婚恋观的人都没有预料到? 就在木依兰天马行空的想象着之际,木淳安似乎看出了她的神色的不对,慢吞吞的解释道,“其实,其实我到了五行镇之后,还,还顺便去了火家驴肉铺子了一趟。” “去了火家驴肉铺子?”木依兰被木淳安给惊住了,在她的想象里,就算是他和火巧珠两个按捺不住的卿卿我我一番,火巧珠最多也就是偷偷的拿些吃食给他吃,她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把他带回家里去啊,火家那一对禽兽父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木依兰禁不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脱口而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没,没有”木淳安摇了摇呕吐,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原本我只是想在铺子周围悄悄的探听下情况的,可是,可是她回家之后又出来找我,说是他爹和他哥哥都去了县城,大夫人和她嫂子也都回了娘家,家里只有她娘一个人,她娘说、说让我去他们家里出点热乎的去。不管怎么说,人家总算是帮过你的,我、我不太好太驳斥了她的面子。我,……” “哥哥做的对,”木依兰笑吟吟的打断了木淳安的话,认真的说道,“从小娘就教导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巧珠姐姐虽然是火家的女儿,但是她心地善良,还不止一次的帮助我,哥哥是不该太驳了人家的面子的。” 木依兰已经把火巧珠昨夜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哥哥了的。 微微一顿,木淳安认真的问道,“你真的这么想的?火家父子逼死了爹,又把你害成了这样,你真的不恨火巧珠么?” “当然是是真的啊,”木依兰非常认真的点头,再次强调说,“火家坏的人只是那个火老爷和火大少爷,巧珠姐姐虽然是火家的女儿,可是她也管不了她爹和她哥的事啊。就连她自己的事,她都做不了主呢,好好的姑娘都蹉跎到了现在了没个着落呢,我干嘛要恨她啊?” 木淳安听了妹妹的话,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却飘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顿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下了决心说道,“其实,这一次我去火家驴肉铺子,火家的二姨太太,也就是火灵珠她娘向我提了一件事。她问我,问我愿不愿意去给火家给倒插门?” 倒插门?木依兰再次愣住了,她是不反对哥哥和火巧珠结婚,可是这倒插门和一般的正常成亲不同,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倒插门就意味着改姓,意味着就是人家的人了。 而且,火家并不是只有火巧珠一个女儿,她不但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人家正房里更是有儿有女的,她就算要招上门女婿的话,以后也是要看哥哥、嫂子的脸色一辈子的,也相当于一辈子做奴才了,这样的话和卖身给火家做奴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虽说昨天夜里肥头大耳的火老爷被儿子晃的闪了腰之后也曾气呼呼的说要给火巧珠招个上门女婿,可是小鱼泡眼那样狠辣的角色肯定容不下这样的妹夫的,就算是火老爷真的下了决心招上门女婿,那个小鱼泡眼不赔命才怪呢。 上门女婿本就是个让人窝憋的角色,要是去了火家这样的人家当上门女婿,可还不得整天连个大气也不敢喘啊? 如果没有木家酒鬼、赌鬼爹没有入了火家的圈套欠下了大把的赌债把自己的儿女都赔了进去,火家的二姨太肯定不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的。 可是,如今情势不同了,肯定是哥哥在路上和火巧珠说了什么,她们母女才想到了这个主意的! 木依兰感觉到心头一阵的酸涩,一把扯住了哥哥的手,哭着说道,“哥哥,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兰儿啊,为了兰儿不进火坑,哥哥要把自己送进火坑里去啊,兰儿……” 木依兰哽咽没有说完,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傻丫头别哭,别哭了,谁让咱们摊上那样的爹了呢,”木淳安有些手忙脚乱的扯过了一条汗巾子来,塞到了木依兰手里,一边还安慰着她,“再说了,我进火家和兰儿进火家怎么能一样呢,兰儿去了火家就真的跳进了火炕里了,我去则不同了,刚才你也说了火巧珠不是那跋扈的人,我,我也不讨厌她,我进了火家之后有她照应着不会太吃亏的。” “可是,……”木依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道,“哥哥你不要把这事说的这么轻巧,你是个男人,你要是就这么入赘了,咱们木家怎么办?木家的香火谁来延续?还有,火家不是没有儿子招了女婿顶门立户的,你以后怎么和火家的儿子相处,还不得低着头窝憋一辈子啊?哥哥,这些你都想过么?” ------------ 第12章 火家的消息 “嗯,我都反复的思量过的,”木淳安肃然的点头,“这些事情我都仔仔细细的反复衡量过的。即便是我自私的让你进了那个大火坑,木家背着这么多的债务,背上了一个这样的恶名,还会有好人家的闺女嫁进来么?木家照样传承不下去的。” 木淳安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继续分析道,“况且,即便是我进了火家,也不会改姓的,她,她又是好个说话的,将来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呢。至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火家握着爹的文书呢,我即便不入赘,也是去他们家为奴为仆的,照样是被火家的人低看的。” “不用改姓?”木依兰心头一动,‘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盯着哥哥的眼睛问道,“是不是火家的二姨太允诺了你什么了么?” 妹妹真是聪明,她这样的性子即使去了复杂的金家也不会太吃亏了,木淳安欣慰的点了点头。 脸上带着笑容,木淳安认真的缓声说道,“兰儿猜的不错,确实是二姨太应承了我的,她说这一次火老爷要去了你,不仅仅是他好色的缘故,的确是他听了游方道士的话,说是他们火家得进一个咱们木村姓木的人,才能让铺子兴旺的。咱们木村实际上姓木的人家已经不是太多了,他打听了很久才盯上咱爹的,哄着他喝了酒去赌钱,稀里糊涂的签下了那纸文书的。” 微微一顿之后,木淳安把从火家二姨太那里听来的事情继续说了出来,“所以,只要有姓木的进了火家就算是达到了火老爷的要求,不一定非是妹妹你去的,哥哥我也是一样的,我原本就在他们那做短工的,对于驴肉铺子里的事情都熟了,一进门就能上手干活,火老爷一开始也是要我过去的。既然人家手里拿着爹签的文书,咱们不论如何是抵赖不了的。” 觑着妹妹木依兰的沉思的脸色,木淳安又进一步解释道,“当然了,二姨太提出这个主意,也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的,她进了火家这么多年,膝下就只有火巧珠这么一个闺女,要是闺女嫁出去了,她以后就只能在大房生的儿子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了,她琢磨着给火巧珠招个上门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木依兰认真的听着哥哥的话,心中也在琢磨着。听火家二姨娘这么一说,这件事情似乎是顺理成章,几方都能满意的局面。 可是,他们只考虑火老爷和二姨太以及火巧珠的立场,甚至连说服火老爷的理由也想好了,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了火家另外一些人的态度,那就是火老爷的正房以及她生的一子两女们。如果这件事情能够让二姨娘得偿所愿的话,火家大房夫人和她的儿子将是利益受损的一方。 原本,若没有入赘的话,火家驴肉铺子将来都会是火老爷的儿子的,根本没有二姨娘和火巧珠什么份的。如今火巧珠要招赘,按照常例推算,招赘之后这个女儿就和儿子一样可以承袭家业了,即便火巧珠是个不受他爹待见的,但是总不能家业一点也不分给她,都给了儿子吧。 而且,就木依兰亲眼看到的情形来推断,那个肥头大耳的火老爷和他的小鱼泡眼儿子都是精*虫上脑的主,就算是没有这些利益的瓜葛,如今的他们还肯不看接受哥哥进火家,还是个未知数呢,这位二姨太似乎有些想当然的一厢情愿了。 转瞬之间,木依兰想到了很多,她斟酌的说道,“这件事情,火家大夫人和他们家的长子、长媳都知道么?” 二姨太不是笨人,火家的情况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也曾经叮嘱过木淳安暂时要不动声色的。 听了木依兰的询问,木淳安摇了摇头,“这事怎么能让她们知道呢,二姨太专门叮嘱过的,还说你的婚事也不要弄的太招摇了,不能让那对母子提前听到风声的,唉,你的婚事原本就仓促,在这么遮遮掩掩的,哥哥对不起你啊!” 说着话,木淳安愧疚的连着叹息不已。 “哥哥不要自责,这事咱们得细思量思量,”木依兰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说道,“二姨娘已经找到了劝服火老爷的办法了么?火老爷带着银子去县城,是要改了文书的,他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怎么肯听二姨太的劝呢?” “这,……”木淳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声音也不好意思的低了下来,“这事二姨太会有办法的,她,她说她进了火了小二十年了,火老爷的秉性是很清楚的,她已经想好了主意让火老爷彻底的绝了再纳小的念头!” 木依兰听着哥哥笃定的口气,心中突然打了一个‘突儿’,难道那二姨太也是个果决的,为了女儿的幸福和自己能安享晚年,那么能豁的出去?真看不出来火巧珠在她爹面前那么畏畏缩缩的,竟然有这么一个敢想敢干的娘。 可是,这话木依兰不敢说出口来,她微微的吞了一口唾沫,“要是火家二姨娘能劝说的了火老爷,这件事倒是可行,哥哥只要提防着火家正房和她的儿子就行了,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嗯,你不用替我担心,二姨娘会帮忙的,”木淳安脸色一转,又说起了木依兰的婚事,“现在你的婚事得赶紧定了,让火家彻底的绝了念头。这事这么仓促,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实在是失职啊。” 木依兰却不觉着这是委屈,而且就目前的情势来说,这已经是这件事情的最好解决方式了。更何况,木依兰心中还一个小秘密,她一直期待着和她的帅哥双宿双息,甜甜蜜蜜的地老天荒呢。而且,就那个‘哑巴’目前的表现来看,不但救了她,还专程为她抓来了冬眠的花尾蛇,更是特别细心的给她准备了糖果,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窝心。 木依兰的心头甜蜜,对于成亲的仪式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希望明日柳大娘她们去金家提亲不要出了什么幺蛾子就好,就目前来看,金家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木依兰想着金家和火家的事情,翻来覆去的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直到天色蒙蒙亮了才抱着枕头进了梦乡。 养病的木依兰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披着棉衣坐了起来,斜靠在了炕头的柜子上。 这个时候,哥哥木淳安已经客气的送了客人出门,急急的奔进了里屋,他的人还没进屋了,带着喜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兰儿,兰儿,你起来了吧,好消息,好消息啊,真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啊?我刚起来就听到哥哥这么高兴呢。” 木依兰应了这么一句的功夫,木淳安已经兴冲冲的挑起了门帘进来了,一脸喜色的说道,“方才她们打发人送信来了,火家那个老头子已经同意了二姨太的建议,不再坚持着要兰儿过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木依兰大吃一惊,她实在没有没想到这个火家二姨太动手这么快,而且得手之后还像没事人一样让肥头大耳的火老爷听她的话,这人不简单哪。 木淳安没有看到木依兰脸上的诧异,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火老爷昨天不是想着去县城里找人改文书嘛,结果还没得他摸到县衙的门边呢,不知道怎么地就被一辆发了狂的马车给撞到了阴沟里,这天寒地冻的,这一跤直接摔断了他的腰杆子,大夫说啊,他已经连站起了都不可能了,更不用说纳小了,这下他彻底的踏实了,他……” 木依兰明白了,似乎火家里希望肥头大耳的火老爷不能纳小的不止二姨太一个人,她想做还没有来的及做的事情已经有人替她做了,她这才有机会再火老爷面前继续扮演着柔顺的二姨太模样,打着为火老爷着想的旗子替她自己和她的女儿谋划。 那厢,木淳安还在高兴的说着,“……,而且啊,她们打发来的人还说了,火家老爷不知道为啥防备他儿子防备的很厉害,明明他是坐着牛车、带着文书去县城,回来了的时候是被他儿子送回来的,可是那张文书却死活给藏了起来,愣是没有被他儿子给搜了去,急的他儿子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父子两个就像是仇人一样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的,巧珠她离不开身,才偷偷的找了邻村的栓头给咱捎来的信呢。” “阿弥陀佛,真是老天开眼啊,真是大快人心啊。”从来不信鬼神的木依兰不由自主的竟然双手合十,冲着天上拜了几拜,高兴的说道,“这次啊活该那个老色鬼倒霉,火家那一对禽兽父子没一个好东西,老天都看不过眼去了出手收拾了他们,怎么不连那个畜牲儿子也一块收拾了呢?” ------------ 第13章 保媒 木淳安是个厚道的,虽然他刚开始也是眉飞色舞的,但是看着妹妹说的这么直白,他还是有些不大自在,悄悄的侧过了头去。 木依兰见了,挑了挑眉梢,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放心好了,我只说那对禽兽父子,不会说巧珠姐姐的。以后当着巧珠姐姐的面我也不去这么直说的,哥哥不用担心啦,好不好?” “谁,谁担心了?”木淳安被妹妹说中了心思,不大意思的转过了头来。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端着哥哥的架子板起了脸来,“你马上这就要议亲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在自己家里没什么,可要是到了婆家被人家听了去,这都是事,人家会说你心肠歹毒的。” 木淳安这么一板脸倒是少了几分木讷,多了几分威严,也让木依兰心里一动,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是个有哥哥的人,心中踏踏实实的似乎是有了什么靠山,对于金家那一家子极品的担心一下子松了不少。 木依兰吐了吐舌头,有些狗腿的说道,“是,是,兰儿都记住了,这不是没有外人嘛,连嫂子都不在,我说话还不能随便一些啊。” 木依兰的一声‘嫂子’出口,让勉强绷起了脸的木淳安一下子红了脸,赶紧转了话题,“好了,既然火家老爷已经松了口,你的婚事也就不用那么着急了,咱们可以缓一缓,慢慢的选一选,不让你受了委屈就是了。” “这事缓不得,”木依兰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回想着小鱼泡眼那猥琐的神情,她下意识的一哆嗦,紧紧的不住环住了自己的双肩。 “怎么了?”木淳安看着吓成了这样的木依兰,‘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再也顾不得呵斥木依兰说粗话了,他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八度,“那个王八犊子欺负你了?” “没,”木依兰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呐呐的说道,“暂时还没有啊。不过,那个人渣还不如他爹呢,要是文书落在了他的手里,那个畜牲的阴损绝对比他那个老子还厉害呢。” “他敢!”木淳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喝道,“他要是敢回来,我就算是和他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过他的,兰儿你别怕,一切都有哥哥在呢。” “哥哥,你先别着急,”木依兰心头一阵堵得慌,眼泪就直在眼框框里打转转,她一把拉住了急红了眼的哥哥,分析道,“现在那份文书下落不明,巧珠姐姐和她娘又都是向着咱们的,哥哥这个时候不要冲动,他们驴肉铺子里人多势众的,咱们可不能和他们硬拼啊。” “哎,”木淳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颓然的坐在了炕沿上,讷讷的说道,“这么说来,你的亲事确实是不能缓了,火家有那样一对父子,他们手里又攥着咱爹的文书呢,这事总让人不放心啊,你还是赶紧嫁人为上。” 说到这里,木淳安有些焦急的扫了一眼窗外的日头,不无担心的说了一句,“这眼瞅着就要晌午了,不知道柳大娘和五奶奶她们在金村怎么样了,但愿金家人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木依兰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焦急,心头闪过了那些熟悉的眉眼,以及他手心里那颗用心备下的糖果,又想起了三奶奶说起的金家的事情,心里再次忐忑了起来。 木依兰和木淳安兄妹二人的担都不是多余的,柳大娘和五奶奶去金家村提亲确实惹了一肚子气回来。 她们一大清早的就赶去了金村,直到天色蒙蒙黑了才赶回了木村,连自己的家没回就先赶来了木依兰他们家。 木家兄妹正在眼巴巴等着呢,木淳安木依兰兄妹赶紧端了两碗热水过来,殷勤的说道,“辛苦五奶奶和柳大娘了,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吧。” 柳大娘没有客气,接过了水碗来就‘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然后才用袖子抹着嘴角的水渍,气呼呼的说道,“还是咱木村好啊,这水都是甘甜的,金村的人不咋地,连水都那么难喝。” 木依兰和木淳安兄妹两个不安的相互看了一眼,木淳安明白兄妹两人的处境,他紧张的双手都握成了拳头,木依兰则带着歉意小心翼翼的说道,“柳大娘您先消消气,为了咱们兄妹的事情让您受累又受气的,都是兰妮子的不是,您老人家消消气。” “哎,”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兄妹二人,柳大娘轻轻的叹了了一声,她抬手抚摸着木依兰瘦削的肩膀,惋惜的说道,“瞧瞧咱们的兰妮子,多好的闺女啊,要不是这次事情仓促了些,哪里轮得到她们金家挑三拣四的?” “金家不同意?还给你们气受了?”木淳安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喘着粗气说道,“他们挑剔兰儿什么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哎,这事一言难尽的。”五奶奶也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金家倒是同意了婚事,可是在婚事上也太算计的过分了啊!” 听说金家已经同意了婚事,木淳安和木依兰兄妹两人的心放下了一半来。至于金家人会趁机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来,木依兰多少也能想象的到。要不是金家的人都是极品,怎么会把二儿子的婚事耽搁了这么好几年呢,成就了她和帅哥男神的一番情缘呢? 略略的想了想,木依兰轻声的说道,“实在是辛苦柳大娘和五奶奶了,不知道那金家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哎,”柳大娘也叹息了一声,疼惜的说道,“兰丫头啊,按说这些事咱们不该当着你的面说。可是,金家人做事实在欺人太甚,要不是哑巴那后生人确实不错,大娘真的不愿意让你嫁去金家啊。事到如今,我们也就瞒你了,毕竟今后你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提前知道了金家那些人的秉性也能提前有个准备,你们兄妹也仔细的掂量掂量,要是觉得这家实在不行,咱也不勉强的结这个亲,反正我们在那边也说着活话呢。” 说完这话,柳大娘和五奶奶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她们在金家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原本她们两个以为木家姑娘是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模样长得也俊俏,木家又不要求彩礼,只是想赶着把婚事办了,这对已经把儿子拖到二十岁出头的金家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的。 可是,让柳大娘她们生气的是,金老蔫两口子竟然说什么他们家在金家村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娶媳妇不能太寒酸了,他们家会按照金村的规矩请了全村的人去吃流水席面,热热闹闹的办婚事,但是新娘子的嫁妆也不能太寒酸了,不能给他们家丢了人,他们家小儿子可是在镇上读书,将来要做官老爷的人。 柳大娘气不过,说他们既然要求新娘子的嫁妆好看一些,那就完全的按照规矩来,让他们金家也准备聘礼吧。可是,金家那两口子竟然死咬着柳大娘说是木家已经说了不要聘礼的事,他们才同意结亲的,要不然的话这么明显的是得罪火家驴肉火烧铺子的事他们才不干呢。 五奶奶和柳大娘当场就傻了眼,她们见过不要脸面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两人气的好半天没有言语。但是想到了木依兰兄妹的处境,两人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耐下了性子,想和他们再好好的说道说道。 就这样,大家从早上一直商量到了后半晌了,金家的大儿媳妇才蒸热了前几天剩下的窝窝头,又从咸菜缸里捞出了块咸菜,就这么凑合着算是给她们准备了午饭,根本就没有招呼媒人的半分殷勤。金家老太太虽然脸色不大好,但是看着大儿媳妇那张彪悍的脸,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窝窝头就着咸菜疙瘩,家家户户都在吃的,寻常待客也不会这么寒酸的,金家的大儿媳妇却自作主张的用来招呼媒人,就和对付上门要饭的叫花子一样。五奶奶和柳大娘两人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慢待呢,可是她们心中却更多的是为木依兰难过,这才刚刚议亲,就被金家人给看低了一头,这要是真成了亲事,今后可如何在金家立足啊? 两人看明白了形势,悄悄的一合计,没在和她们继续争执下去,只说这样的情况她们和木家兄妹都没有预料到,木家的家底子她们也是清楚的,所以说要回来和木淳安兄妹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五奶奶和柳大娘这么一告辞,金家老太太这才微微的有些着急,不再那么强硬的要求木家一定要准备特别丰盛、体面的嫁妆了,略略的放低了一点要求,只要求嫁妆别太寒酸了能看的过眼去就行了,另外到了下聘的时候他们也会意思一下的。 虽然金家老太太放了软话,可是见识这么一家子之后,五奶奶和柳大娘心头有了想法,没有把话说死喽,只说回来和木家兄妹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他们一个回话的。 ------------ 第14章 议亲 出了金家的大门之后,五奶奶和柳大娘两个人细细的一商量,都感觉这家人家行事实在是蹊跷,家里这么富裕,却单单的亏了哑巴老二,就算是木依兰嫁进来也得被金家老太太、金家大儿媳妇、大姑姐、小姑子还有小叔子一起欺负的,再加上她要嫁的还是个哑巴,吵架的时候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这么一合计,两人都觉得这门亲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姻缘,值得细细考量的。 就在两个人一边叹息着一边出了金村的时候,哑巴却突然冲后面追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两吊大子,比比划划的说是他平日里自己悄悄攒下的,让她们悄悄的稍回来给木依兰准备嫁妆。 看了这样有心的哑巴,五奶奶和柳大娘心中舒服了许多,但是她们却没有擅自做主收下哑巴的钱,只是告诉他说她们不能替木家兄妹做主,得回去让木淳安拿主意,要是他能应承了亲事,他们自然也就是一家人,钱财上的事情他们一家子自己商议就行了,要是木淳安不应承婚事,木家指定不能要他这份钱的。让他踏实的等回音就是了。 细细是说完了这一番经过,柳大娘脸上带着犹疑不定说道,“整个事情就是这么情况,要不是最后哑巴追了出来,还表现的那么有诚心,我是不大赞成你们结这门亲的。现在,有个知道体谅人的哑巴,这们亲事也不再是一无是处了,你们兄妹好好的合计合计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五奶奶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这是兰丫头一辈子的事情,你们兄妹可得仔细掂量清楚了,明儿给我们个回话,我们也好给金家那边回话。” 说着话,五奶奶和柳大娘都起了身,告辞回家。木依兰身子骨还没号利落不能出门垂凉风,她认真的谢谢了柳大娘和五奶奶之后,木淳安赶紧带着感激和歉意送了好心的五奶奶和柳大娘出去。 足足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木淳安才回来,脸上却带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没有了方才出门时候的愁苦。 木依兰心中奇怪,眼睛在哥哥身上来来回回的瞅了两圈,只看到了他的右手背在了身后,不知道拿着什么,木依兰禁不止问出了声来,“哥哥,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兰儿别急,”木淳安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凉气,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半旧的袋子来,脸上的笑容也更浓了,他一边把那个半旧的袋子‘哐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一边搓着有些凉的双手,一边说道,“这个哑巴还真是个有心的啊,虽然金家一家子乱七八糟的事,一堆四六不靠谱的人,可是哑巴这个人知道心疼人,依照我看啊,这门亲事还是结得的。” 木依兰一愣,虽然她是一门心思要嫁去金家的,可是方才哥哥听柳大娘和五奶奶说她们在金家的经过的时候,哥哥的脸色可是一直不好,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嘎巴嘎巴’的直响呢,好像是被气的不清。 原本木依兰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来说服哥哥的,没想到哥哥只是送了五奶奶和柳大娘出门,回来就变了态度,难道是五奶奶和柳大娘有什么实在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只是单独的说给了哥哥听,才让他改变了主意了么? 木依兰心头打了一个转,眉梢一挑,目光就落在了哥哥带来的那个袋子上,那是一个半旧的粗布袋子,就是平常大家出门会带着的那种普通的袋子,看不出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哥哥的目光也随着木依兰落在了那个袋子上,他笑着一伸手拎过了那个布袋子,‘哗啦’一声把里面的东西到了出去,却是一大堆的铜钱。 谜底揭开了。 “这些都是哑巴拿来的,差不多有两吊钱呢,要是换成银子也有二两多了,”木淳安指着那些个铜大子,有些欣慰的说道,“他在金村村口的时候就想让五奶奶和柳大娘给带过来,被拒绝之后,哑巴就一路奔着咱们木村来了,一直就在咱们家门口等着呢,知道五奶奶和柳大娘出去,他知道咱们都已经了解所有的情况了,才拿了这些大子拿给我。” 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木淳安才又继续说道,“不是哥哥我眼皮子浅,看上了人家这两吊钱了,我是看中了哑巴的一片真心。他在家里不受爹娘待见,又被兄弟姊妹们排挤,要攒下这些钱还不定花了多少功夫呢,暗中卖了多少苦力气呢,如今就怎么悄悄的给咱送了来,这得是多大的诚心啊?” “兰儿,咱家现在已经家徒四壁了,唯一值钱的几亩地也在咱爹生前给典当了出去,就在那天去你五行镇的时候人家拿着文书过来已经把咱的地都收走了。娘给你留下那点嫁妆更是被爹早就败光呢,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什么也没有的就出门子,是我没本事啊,都怪哥哥没本事啊。” 木淳安说着就红了眼圈,他用力的一吸鼻子,指着眼前的一堆铜大子说道,“现在,哑巴知道体贴人,把自己辛辛苦苦的积蓄都拿了来,说是给你添妆用的,虽然这些最终还是会带到金家去,可毕竟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啊。兰儿你放心好了,哥哥用记住让你空手出门的事,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给你补偿的,今儿咱们就先领了哑巴的情吧。” 他竟然拿着钱追来了木村?木依兰心头一动,一下子又想到了那条花尾蛇以及他掌心里备下的那颗糖果。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个所谓的‘哑巴’是多么的用心,这让木依兰心头暖暖的同时,也免不了生出了别的狐疑来。如果他确实是和自己一起穿越而来的帅哥男神,不是也应该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隐藏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属性,谋定而后动么?他怎么这么大胆的一再打破这个世界的现有规矩,做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情呢? 是他认出了自己是一起穿越的同道中人?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连串的贴心照顾么?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木依兰轻轻的摇了摇头,同在帝豪大厦上班的时候,木依兰只是在心里单恋人家,连去找人家搭讪一下都没有贼胆呢。在飞机上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得到了男神的一个笑脸,人家估计都没有认出她就是一直默默的关注着自己的人。 如今,她穿越到了这个异时空里,穿越到了木依兰的身上,她在他面前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不是晕着就是病着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露出属于那个时代的痕迹来,他又如何认出了她来的呢? 木依兰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木淳安却错会了她的意思,他用力的捶打了一下炕沿,懊恼的说道,“都是哥哥不好,兰儿你要是伤心就打哥哥几下出气吧。可是,你千万不要和自己的亲事过不去啊,……” “哑巴是个好后生,他能这么干,就是把心都掏给你了啊,你嫁过去之后虽然婆婆、妯娌、姑子难处一些,可是只要关上了自家门就能清净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你和哑巴能劲往一块使,不用理会那些人的态度,也不用理会他们说什么,只要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木淳安有些别扭的说着这些,听的木依兰差点落下泪来。这些本该是家里的长辈嘱咐快出嫁的女儿的私房话,他们的娘的去的早,烂酒鬼的爹也走了,不但把整个家都给败光了,还卖了儿女。 幸亏有好人帮忙,他们才算稍稍的化解来了这一危局,如今只剩下了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哥哥也不过是还未成亲的半大小伙子而起,却担起了父母的责任,不但殚精竭虑的为妹妹的一辈子幸福谋划,连到了婆家如何和公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相处都要嘱咐一番,他本身还是个没有成家的半大小子呢。 虽然以木淳安的阅历来说,他说的这些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用的,女人之间的相处门道多的很,很多是说不出、道不明,得心里有、眼里有、时刻准备着,针对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策略才行得通的呢,对上那些蛮不讲理的极品可不是仅仅关了门不理不睬就行的呢。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林依兰虽然没有谈婚论嫁,更没有真刀实枪的和婆婆、妯娌、大小姑子、大伯子、小叔子们相处过,可是她逛天涯论坛和搜狐论坛的时候,可没少看过那样的帖子,什么样的奇葩都见识过的,一幕幕的生活情境剧简直堪比当下特别火的电视剧甄嬛娘娘了。 这一切木依兰自然不会让木讷的哥哥木淳安知道,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反过来劝导着哥哥,“哥哥,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不过,咱们不要忘记了五行镇上火家那边,也是不能把动静弄的太大的,金家这么做虽然不大厚道,但是对于咱们目前的处境来说,也算是合适的了,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和他们家争了。” ------------ 第15章 添妆 “好,好,好,”木淳安连连的点着头,“我听兰儿的,明个请五奶奶和柳大娘再受累跑一趟金家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那些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的古礼就免了,趁着火家没有听到信之前赶紧的下了聘礼,定了日子,把婚事紧着办了吧。” 兄妹二人商量妥当,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木淳安就分别去了五奶奶和柳大娘家,把昨天哑巴赶着巴巴的送来了两吊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把兄妹二人的商量定结果的也说了一番,说的柳大娘和五奶奶都感慨不已,虽然不喜欢金家人的那副嘴脸,但是看在了这一对苦命的孩子的份上,她们两个还是再次赶去了金家庄,继续去给两家保媒。 有了哑巴送来的这两吊钱,再加上乡亲们的帮衬,木家可以凑出一份相对体面的嫁妆了,五奶奶和柳大娘心里的底气足了许多。 而金家老太太的脸色也比昨天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哑巴提前做了些什么的缘故。这一次大家商量的很是顺利,简化了一些俗风古礼,她们约定了三天后金家去木家下聘礼,木家也把嫁妆都准备停当,当着男方下聘的人点数清楚,在成亲的头一天送去男方家里,而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下聘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那一天。 商议妥当,五奶奶和柳大娘就紧着往木村赶,她们知道木村里还有一大群人呢在眼巴巴的等着她们的消息呢。 五奶奶和柳大娘猜的不错,木家的小院里确实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而木家兄妹却没有在招呼着乡亲们,她们两兄妹正在屋里和火巧珠悄悄的说着话。 火巧珠知道木家兄妹着急,终于找着了机会跑了出来,那火家的情形一一的说了一番,最后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爹躺在炕上一直喊着不舒坦,把家里的人都支使的团团转,我哥一直在我爹的屋子里转悠着,怕是想打木大叔签的那份文书的主意,可是我爹一直提防着他呢,不会让他轻易得了去的,你们不用担心他了。” 木淳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木依兰却没有哥哥这么乐观。 她是亲眼见识过火家那一对禽兽父子的相处的,虽然肥头大耳的火老爷提防着他的禽兽儿子,可他现在毕竟是瘫在了炕上,火家现在是那个小鱼泡眼说了算,要是哪天那个小鱼泡眼失去了耐心,动手硬抢,事情还是会变的不可收拾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木依兰,木淳安想起了昨日兄妹二人的商议,禁不住又皱了眉头,“这事不能掉以轻心,你哥哥那个人我也多少了解的,你回去后还得盯着他点,别在出了什么岔子了。” “嗯,”火巧珠顺从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娘也担心他胡来,一直盯着她呢,等听了金家的信我就回去看着,要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会打发人给你们提前送信的。” 火巧珠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的最大努力了,木依兰感激的冲着她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呢,就听到了五奶奶和柳大娘说说话话的进了院子。 顾不上再说别的,他们几个赶紧迎了出去。 大家伙听五奶奶和柳大娘说了事情的经过,一个个的脸上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事情总算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火巧珠是偷溜出来的,不能久呆,得了准信之后就要匆匆的赶回了五行镇上,临走前她拉着木依兰的手悄悄的叮嘱她不用发愁嫁妆,到了下聘那天她会想法子过来给她添妆的。 木依兰感激的点头,也用力的握着火巧珠的手,认真的说,“有个你这样的嫂子真好。” 一句话就让火巧珠红了脸,再也不肯多呆,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木家的院子,带着羞涩和甜蜜落荒而逃。 木依兰的身子骨还没有好利落,准备嫁妆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哥哥木淳安的身上,五奶奶、柳大娘和三婶子她们也都热心的帮衬着,指导着有些手忙脚乱的木淳安,紧着忙活了起来。 忙忙碌碌的三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心爱嫁妆已经准备停当,木依兰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到了后半晌的时候,火巧珠果然依言赶了过来,她拉着木依兰的手,一一的陪她查看着大家为她筹办的嫁妆,嫁妆里必备的九样东西一样也不少。 代表着结发夫妻、白首相庄、白头偕老的梳子,所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衡量幸福的标准的尺子,寓意百子千孙,幸福源远流长;代表着女家家境富裕的压钱箱,也是为嫁出去的女儿准备的一个藏宝盒,以后又什么珍爱之物就收到这里面; 代表称心如意、夫妻如意同心的如意秤,也是新郎掀开新娘红盖头的如意秤;代表圆满、完满的镜子,述说人常好月常圆的美好心愿;代表丰衣足食、轻松无忧的都斗;代表荣华富贵、前程锦绣,共享人生的剪刀;代表理财规划、精打细算、赢得广茂财源的算盘;还有代表着白头偕老的绣花鞋,鞋亦是“偕”,为人生路许诺终生,表达并行繁花似锦的生活,一步一步,生生世世相知相依。 不知不觉中,火巧珠是一个准嫂子的身份在替木依兰一一介绍着,她的脸上闪动着奕奕的光彩,仿佛是在看着她自己的嫁妆一般。反倒是木依兰这个正牌的新娘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一直盯着火巧珠的神情呢。 火巧珠被木依兰盯的有些不自在了,她嗔怪的跺了跺脚,嘟着小嘴埋怨到,“这都什么时候,你这个丫头乱七八糟的在想什么啊?到时候自己的东西自己找不到就该哭了。” “怎么会的,”木依兰狡黠的挑了挑眉梢,有些没心没肺的说道,“我可是有个能干的嫂子,什么都会给准备的妥妥帖帖的呢。” “胡说什么啊,”火巧珠一下子就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她再次跺了跺脚,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一把塞到了木依兰的手里,嘴里小声又急切的说道,“这是给你添妆的,这两日我哥闹腾的厉害,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昨儿还、还排揎了我半天,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这几天怕是不能出门了,你出门子那天都一定能找到机会溜出来呢,所以就提前给你了,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必须得回去了。” 飞快的说完,火巧珠小跑着出了木家的大门,连头都没好意思回一下。 “巧珠姐姐,不要急着走,让哥哥拿着灯笼送你一下嘛。”木依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对着还在忙活着的哥哥喊道,“哥哥,你在去镇上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不?赶紧去吧。” 其实木淳安听到了木依兰和火巧珠之间的对话,他的脸上也有些红红的,但是听了妹妹带着揶揄的话,他微微一顿,还是提着灯笼追了出去。 木依兰看着哥哥追了出去,这才打开了手中擎着的那个精致的小匣子,正是方才火巧珠跑开之前塞到她手里的。 里面是一只金灿灿的手镯子,在夕阳的映衬下泛着柔和的金光,一看就知道是赤金打造,不是那些鎏金的银镯子的。 这么一只大的纯金手镯子,价值不菲啊。对于现在的木依兰来说绝对是件重量级的东西啊,轻轻的掂了掂重量,即使没有八钱,也有六钱重。掂重量这本是是木依兰的本尊遗传下来的,不知道她用什么练就这种掂一掂就能知道重量的本事,几乎能和秤一样的不差多少的。 木依兰对于多出来的这份技能很欣喜,她自然的又把这个时代金子和银子以及铜板的换算关系梳理了一下。一两金子可以换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就能换一千个铜大子,一千个铜大子也被叫做一吊钱,哑巴拿来的那些大约两吊的铜大子就是折合二两银子左右。 而她手里的这个镯子,要是换成银子的话,足有六、七两呢,换成铜大子的话,估计得有小半口袋呢。这一个赤金的镯子,比金家拿出来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只多不少,就这那金家上下还说是要请了全村的人来吃流水席,热热闹闹的风光大办呢。 掂量着手里赤金的手镯子,木依兰原本笑吟吟的脸色慢慢的就凝重了起来。这些恐怕是火巧珠所有的私房钱了吧,虽然火家的驴肉铺子很兴旺,可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女,零花钱也多不了,她能攒下这些钱来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木依兰没想到火巧珠竟然对她如此的掏心掏肺的,这也许就是爱屋及乌,是火巧珠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吧,她们虽然有个不靠谱的爹,可是哥哥何其有幸遇到了一心一意待他的火巧珠啊。 看着眼前金灿灿的金镯子,木依兰想到了哥哥即将要入赘到火家的事情,或许哥哥进了火家也会和她嫁进了金家一样,大家庭的环境复杂了一些,但是小家里的两个人却是和和睦睦的,这样的日子才会有盼头吧。 ------------ 第16章 下聘 想到了金家的那个哑巴,木依兰又有些晃了心神,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的帅哥呢?他如此上心的要结成这门亲事,是因为看出了他们是同道中人,还是仅仅因为木依兰这个身份符合他娶亲的各项条件呢? 那取出那枚糖果时那样偷偷眨眼的样子,有着什么深意呢?他那一手利落的取蛇胆的绝活是怎么回事呢? 木依兰有些患得患失,晚上只是随意的扒拉了几口就匆匆的上炕睡了,直到哥哥蹑手蹑脚的回来,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她依旧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一会儿想着哑巴的身份,一会儿又想着金家的那一家子极品,直到天色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就是金家来下聘的日子。 柳大娘、五奶奶她们两个是媒人,按照规矩两人一大清早的就赶去了金家庄,她们要和男方的媒人一起,陪着金家来下聘的人一起来木家,把聘礼单子当面交给木家人、再让金家把嫁妆单子带走,送嫁妆那一天一一核对清楚,这结亲前的步骤才算走完了呢,所有的都交割清楚了,第二天两家欢欢喜喜的办喜酒,拜天地,入洞房,这亲事才算尘埃落定、板上钉钉了呢! 柳大娘、五奶奶不敢马虎,一大清早的赶去了金家庄,却是到了快晌午了才见金家的聘礼进木家庄。男方的媒人请的是五奶奶那个嫁进了金庄的娘家侄女,代表男方来下聘礼的是金家的大儿媳土冬梅和金家大姑奶奶金曼娘。 据说这位金家的大姑奶奶原名叫金成堆,成亲的时候她的秀才相公嫌这个名字太俗气,想了小半个月才给她想出了这么个曼妙的名字,说是这样才符合他读书人的身份,这样的名字才配做一个秀才娘子。为了这事,金家大姑奶奶可是得意了好几年,逢人就要说上一番的。 五奶奶、柳大娘陪着金家的大媳妇、大姑奶奶以及挑着聘礼的乡亲们一起进了院子,两人的脸色虽然都不大好好看,但是还都极力的隐忍着,把金家准备的聘礼一一的指给木淳安看。 大红公鸡、鸡蛋、红糖、粉条这些吃食倒是一样没少,作为四季衣裳的绸缎仅仅是用了半匹半新不旧的细棉布冲了门面,而代表着首饰的却只有一对鎏金的耳环,带着一股子黯淡的铜色,一看就能看出并非纯金打造,至于聘礼里最重要的聘金的银子却是连象征一下的铜板都没有。 看着木家人被目光落在了聘礼中那对鎏金的耳环上,金家大儿媳妇土冬梅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晃动着两只金灿灿的大耳环,倨傲的说道,“虽然咱们两家的这们亲事是提前说好了的,说是不需要咱们准备聘礼的,不过咱们金家觉的既然要结亲了,就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这才赶着准备了这些东西。另外,咱们还担心新娘子到了成亲那一条连个金首饰都没有,还特意准备了这对耳环,咱们金家对这么亲事可是仁至义尽了。” 一边说着话,土冬梅还一边特意晃动着自己的一对纯金耳环,扫了一眼带着银耳环的金家大姑奶奶金曼娘,扬声问道,“大姑奶你是秀才娘子,平日里最是爱讲个道理的,今儿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都在礼上?” 金曼娘很看这土冬梅那一双晃眼的金耳环,心头一阵不舒服,她不屑的一扯嘴角,一伸手露出了手腕子上的一只沉甸甸的银镯子,指着聘礼里那对鎏金的耳环,话里有话的说道,“大嫂说的是呢,原本呢家里是准备给新媳妇准备一对纯金的耳环的,……” 金曼娘拖着长长的尾音,故意扫了土冬梅耳朵上那一对崭新的赤金耳环说道,“不过,这事是大嫂给爹娘提了个醒,说是木家如今正摊着事呢,要是被那些债主们知道了你们这么张扬的嫁女儿,怕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头,坏了咱们的好亲事呢,这才赶着买了这么一副鎏金的,咱们金家最是体贴人的了。” 这话就是金曼娘故意在给自己的爹娘脸上贴金、给土冬梅树敌了。 金家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纯金的首饰下聘,金曼娘这么说不过是看着土冬梅拿赤金的耳环压了她的银耳环一头,心头不舒服,一边露了自己的银手镯子撑场面,一方面给土冬梅暗中下个绊子,模棱两可的说是土冬梅带着纯金耳环就是原本给新娘子准备的,只不过被她花言巧语的给哄了去罢了。 听了这话,土冬梅当时就撂了脸子,可是又一时无从分辨,因为金曼娘并没有实打实的说出来,只是让在场的人自己去意会罢了。她和金曼娘明争暗斗了这么年来,嘴皮子上从来没占过上风,只有气急了动手锤她一顿,扯烂了她的衣裳头发、抓花了她的脸来解气。 金曼娘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很快的又送给了土冬梅一个高帽子,笑吟吟的说道,“这事啊,依兰妹妹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嫂也会一片好心,都是为了你和二弟能顺顺当当的成亲而已。” 土冬梅并不稀罕金曼娘假惺惺替她的说的这番所谓的好话,她憋红了一张脸,看着金曼娘手腕子新打的银镯,突然心头一动,也笑着说道,“依兰妹妹啊,曼娘这是往大嫂脸上贴金呢。大嫂是个粗心大意的哪里想的这么周到,一些事姑奶奶也是不大清楚的。” 再次扫了一眼金曼娘崭新的银镯子,土冬梅继续说道,“原本为了迎接妹妹进门,我从娘家哥哥那里借了些钱专门打了这对金耳环充场面,婆婆是想着给妹妹准备副银手镯的,还是大姑奶奶心细,说是不能让这对镯子给妹妹的娘家招了灾来,这才临时换了个鎏金的耳环,婆婆又怜惜大姑奶奶这些年日子过的不易,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添置,这才……” 土冬梅也学会了金曼娘惯常用的说半截话的伎俩,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剩下的就留给大家自己去脑补想象了,她停住了话头,捂着嘴巴吃吃的笑了起来,眼睛却一直在金曼娘手腕子上的银镯子上转来转去的。她这话说的可比金曼娘直白多了,简直就差说出金曼娘手腕上的银镯子就是原本的聘礼了。 金曼娘还是头一次吃了这样的暗亏呢。可是她心里明白她爹娘根本就没想给木家下这么多的聘礼,不过她手腕子上的这对银镯子却实实在在是她的老子娘才给她打的。她成亲这些年把当年出嫁时的首饰典当的典当,变卖的变卖,早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一次趁着哑巴老二成亲,她结结实实的在老子娘面前哭了一场,她老子娘才给她打了这副沉甸甸的银手镯冲门面的。 原本是想着用话头挤兑着把彪悍的土冬梅给比下去,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玩鹰的被鹰啄了眼,反而被土冬梅给奚落了一番,而土冬梅不但当众表明了自己这对金耳环的来历,还反过来露了她金曼娘的底细,让她当众落下了一个霸占娘家兄弟媳妇的聘礼的名声。 金曼娘心中暗暗的着急,她心头快速的转动着,也想像土冬梅一样想出一个有财力的亲戚来,好遮掩了这个银手镯子的来历。可是,她想了一圈,除了她自己的老子娘之外,她还真没有什么阔气的亲戚,夫家那些亲戚们一个个的比她还穷,还要时常的来她这里打秋风呢。 看着周围那些人略带着鄙夷的目光,金曼娘脸上就隐隐的见了汗了,她突然心头灵机一动,把心一横,冲着木依兰得意的一扬眉梢,带着丝丝的威胁说道,“是啊,咱们一家子都是在为了依兰妹妹着想呢,毕竟木家和五行镇上的火家驴肉铺子的事情咱们都是知道的,这事就是张扬不得。要是你们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派一个给驴肉铺子送给信,看看火家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金曼娘真是厚颜无耻! 被揭穿了霸占了聘礼,就拿出木家和火家的恩怨来要挟,希望木依兰这个当事人能出面替她解围,因为她清楚的很,如今的木家就是想趁着火家没有反应过来的空当赶紧把姑娘嫁出去,这个关口上她们是绝不敢去招惹火家的。 金曼娘打的主意,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木淳安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五奶奶和柳大娘这两个媒人,金家大姑你奶如此的蛮不讲理,这样的时候只有媒人出面了。 五奶奶和柳大娘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五奶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就要出头说话,却被木依兰给抢了先。 木依兰扫了一眼有些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土冬梅,大方的笑了,清脆的说道,“说起五行镇上的驴肉铺子,大嫂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金家姐姐你这么说就要大嫂亲自去跑一趟了?” ------------ 第17章 姑嫂 木依兰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土冬梅的娘家和火家驴肉铺子的渊源。当初土冬梅的爹和火家的火老爷都是屠夫出身,不同的是一个杀猪、一个杀牛,但是火屠夫有些经营头脑,逐渐的有了自己门脸,慢慢的就有了如今的火家驴肉铺子;而土屠夫呢,却空有一把子力气,赚的钱基本上都是吃酒和赌博了,没有什么积蓄,直到现在还是一直替人杀猪为生呢。 可是,土屠夫自持和火屠夫的出身一样,从来没把已经做了老爷的火屠夫放在眼里过,还时常冷嘲热讽上几句,慢慢的两家的嫌隙就越来越深了,原本关系不错的两家甚至到了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地步,而两家老早前商定的儿女亲家也自然的就成了一句空话,火家大儿子火兴旺别娶,土冬梅也嫁去了金家庄。 木依兰这么一延伸金曼娘的话,让土冬梅满身的不自在起来。让金曼娘这么一说,不管这个信是不是她送去的,只要是火家人知道了这事,都意味着他们土家给火家的人帮忙了,是她土冬梅在火家人面前认输了,认怂了,反过去巴结火家了。 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土冬梅顿时就变了脸。 直接被戳到了痛处,土冬梅‘啪’的一口浓痰冲着金曼钱就啐了过去,“贱货,你吃老娘、啃老娘的还不算,还整天想着算计老娘,真是不要脸!” 骂骂咧咧的说着,还不解气,土冬梅卷着袖子又冲了过去,‘啪’的一声抬手就给了金曼娘一个大嘴巴子。 金曼娘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那个土冬梅竟然会这么撒泼,不但啐她,还动手打她,她一边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嘴巴子,眼睛里的泪水在眼窝窝里直打转转,她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幸灾乐祸的神情,又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狠狠跺了跺脚,金曼娘又羞又怒的扭身就往外走,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色厉内荏的说道,“好啊,新媳妇这还没进门呢,就和嫂子合起伙来欺负大姑奶奶了,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啊,早晚让你们知道知道金家的姑奶那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一边说着,金曼娘小跑着出了木家的小院,生怕一个跑慢了那个彪悍的杜冬梅还会追上了打她一般。 金曼娘一溜小跑着出了木家的小院,捂着脸跑出了不大的木家村,到了村口的岔路口上她的脚步却慢了下来,想了大半盏的功夫,她的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充满了委屈和怨恨的眼神渐渐的变成了一片深沉的怨毒,她一个侧身,闪开了去金家村的那条路,而是向着五行镇的方向大踏步的去了。 木家小院里的人们谁也没有看到金曼娘到了村口突然转向,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那个彪悍的不分任何场合的土冬梅身上呢。 土冬梅毫不介意,确切的说她对这样的目光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金曼娘,得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叉着腰大声的说道,“你不就是会告状吗?好,我等着你呢,我和兄弟媳妇一起等着你,以前你就摆什么大姑奶奶的谱在金家耀武扬威、蹭吃蹭喝的。今后啊,金家进了新媳妇,我看你还能不能像以前那么得意了?!” 这个土冬梅虽然看起来颇为彪悍,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她这些话是大有深意的,话里话外的是说新媳妇挤兑了金曼娘,让她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让新媳妇人还没进门呢,就和金家大姑奶奶结了仇。 木依兰心头明镜一般,可是金曼娘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她就是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势也来不及了,索性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一般,微微的垂了头,心中暗自记下了土冬梅的这个一箭双雕之计。 下聘原本是喜庆热闹的事情,可是被金家的媳妇和姑娘这么一闹,几乎成了一场笑话,在场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了。 五奶奶和柳大娘以及五奶奶的娘家侄女面面相觑的无声商量了一会儿,还是五奶奶的娘家侄女站了出来,她是男方请啊媒人,也算是代表着男方了。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男方的媒人勉强挤的出了一个笑脸来,硬生生的说道,“好了,好了,现在看过男方的聘礼了,咱们也去看看女方准备的嫁妆吧。” 土冬梅这才得意的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也对,今儿我是代表金家下聘礼、看嫁妆来的,无关紧要的人不理也罢了。走,咱们就去看看嫁妆吧,回去后我还得和金家人交代呢。” “看嫁妆,看嫁妆,咱们刚看完了男方的聘礼,现在也该看看女方准备的嫁妆了,……” …… 大家伙也都醒过了神来,大声的凑着热闹,现场的气氛重新热络了起来。 在大家热热闹闹的催促声中,土冬梅这才洋洋得意的收回了目光,重新转到了木依兰兄妹的身上,邀好一般的说道,“今儿是弟妹的好日子,我替你打发了那个麻烦精,当着木村这么多的乡亲们的面,我这做大嫂得给弟妹撑着面子呢,毕竟以后咱们都是做人家媳妇的,不能让个嫁出去的姑娘给压在了头上。” 木依兰心头转了转,掂量着现在不是和土冬梅掰扯的时候,她扫了一圈金家跟着一起来下聘礼的乡亲们,柔婉的说道,“依兰年纪轻没经过什么事,自然是一切都听大嫂的吩咐的。” “嗯,”土冬梅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好了,清理的闲杂人等咱们也给踏踏实实的办正事了。你放心好了,今儿我是代表着金家来的,你们木家的情形我心中有数的,即便是你们啥也没准备,嫂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只管把心放到肚里子好了。还有啊,到了金家你只要事事听我的,保管不让你吃亏就是了,我告诉你啊……” 杜冬梅旁若无人的说着,一边走到了木家准备的嫁妆前。随着媒人柳大娘打开了那些嫁妆箱子,她的话戈然而止,瞅着那些筹备齐全的各色嫁妆,杜冬梅脸上得意的神色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色泽金黄的桃木梳子、看着大红喜字的尺子、崭新铮亮的菱花铜镜、大方得体的剪刀、实用结实的都斗、珠粒圆润的算盘、精致鲜艳的大红绣花鞋、拙朴又雅致的压钱箱,尤其是压钱箱里那只金灿灿的赤金手镯子,一下子晃了杜冬梅的眼,让她连张开的嘴巴子都忘记了合上。 眼前这份体体面面的嫁妆比起杜冬梅当年的嫁妆也毫不逊色的,尤其是那只金灿灿的赤金手镯子比起她嫁妆里的那一对银镯子更是有分量啊。 此时的土冬梅眼馋的盯着那只赤金手镯子,想着自己方才说出口的大话,心中一阵阵的后悔了起来。要是早知道这个木家能准备出这么一份好看的聘礼来的话,她真不该那么冲动的赶走了金曼娘,有她那个喝了一大桶醋的人在场,肯定会酸溜溜的说那些酸话,不需要她出面就能打击了这个老二家的。 如今,金曼娘被她打走了,她方才又把话说的这么满,这不是丢人丢到了木村来了么?这一次真是失算了啊! 土冬梅心头一阵阵的火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赤金的手镯子,恨不能吞到自己的肚里里去。 突然,土冬梅的眼珠一转,她嘴角一扯看着那个金灿灿的赤金镯子顺眼了许多,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新添置的一件首饰一般。因为啊,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好的主意。 老二是哑巴,一直是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不但是他老子娘能支使了他,哥哥嫂子也能支使的了他,甚至那个嫁出去金曼娘都能狐假虎威的支使这个哑巴弟弟,还有那个总是别别扭扭的小姑子金秀娘也时不时的让她二哥干着干那的。如果那一群‘饿狼’知道了木家的嫁妆里有这么一个好东西,她甘肯定这个镯子不能过完年就不是她们的了,金家那两个老的,肯定会想着法的把这个东西弄到手的。 不行,不能等到那两个老的动手,他们弄了去肯定又填补到金曼娘那个无底洞里去了,他们大房至多能落下点金渣子。这件事情既然是她先发现了,她必须的想个法子提前瞒了这事,她看中的东西不能被那起子人给抢了去。 想的明白,杜冬梅轻轻的咳了几声,脸上的笑容立即就变得特别的亲热了,她自来熟的拉住了木依兰的手,拉着她向着背着人群的地方走了两步,略略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嫂子一见你就觉得和你投缘,虽然也是代表着金家来下聘礼的,可是我也不忍心妹妹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啊,有些事情啊我还的提前给你提个醒,我是心软的人啊,最看不得别人受委屈了。” ------------ 第18章 租来的 其实,早在土冬梅盯着那个镯子移不开眼睛的会后木依兰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实在是低估了金家人的脸皮厚度了,如果自己的这点子家底都被他们看到了眼里,肯定就要被他们给惦记上了,就好像被一块骨头被一群疯狗盯上了一般,这样要做冤大头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况且,关于这个纯金的手镯子,木依兰还是另有一番打算的。她知道这个镯子是火巧珠全部的私房钱了,估摸这是她自己准备做嫁妆的。如今,火巧珠因为爱屋及乌把这个镯子给她木依兰,可是她自己可就是一无所有了啊。有一个那样的财迷的爹和自私的哥哥,火巧珠将来要如何出嫁? 偏偏木家也是个穷的叮当响的,木依兰虽然不是圣母,但也不是自私的只顾自己,不顾被人死活的,尤其是肯真心真意对待她的人。她早就想好了,就用这个金镯子冲冲成亲的场面,完事就把这镯子还给火巧珠,让她的婚礼也能办的风风光光的。 可是,亲眼见识了金家的这对奇葩姑嫂,木依兰发觉自己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她还是低估了这一家子的极品程度。她有一个预感,一旦这个纯金的镯子计入了嫁妆的名单,她再想要自己悄悄的拿给火巧珠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木依兰心中后悔,可是那个金镯子已经稳稳当当的摆在了压钱箱里,木依兰就是有心想要撤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动手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土冬梅的贪婪再一次刷新了木依兰的想象,看着她故作亲热的动作,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木依兰心头明镜一般。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宅斗,可是却在论坛上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奇葩,土冬梅如此行事,倒是让木依兰找到了解开眼前这一局的办法。 心头清明,木依兰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感激又胆怯的笑容,微微忐忑的说道,“依兰谢谢大嫂这么照顾,有一件事依兰一直忐忑着不知道该如何和金家说呢,现在听嫂子这么说,依兰心里就不那么慌乱了。” 木依兰一边说着,眼神却一直定定的落在了那个金灿灿的赤金镯子上。 土冬梅心头猛的一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木依兰一番,心头就有些紧张了起来,直愣愣的问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能那个镯子……” “依兰就是要和大嫂说说那个镯子的事,”木依兰像是没有看出土冬梅的心思一般,立即点着头有些恭维的说道,“大嫂就是眼明心亮啊,咱们木家如今穷的叮当响,置办那些大面上的梳子之类的已经是借遍了全村的所有人家了。至于那个金镯子么,也是我拿了偷偷攒的几个大子去镇上租来的。” 说到这里,木依兰顿了顿,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瞅着神色莫测的土冬梅几眼,才又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着留着这些大子们等到成亲办喜事那天给金家的侄子、侄女们分了买了零嘴呢。可是,金家想要风光的大办,要咱们的嫁妆要好看一些,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 “你,……”土冬梅一下子就变了脸,她再次仔细的打量了木依兰一番,你死心的问道,“那金镯子真的是你租来的?你么木家穷的叮当响,人家那金铺子就这么放心的把金镯子租给你?” “原本人家是不想租给我的,”木依兰煞有介事的说道,“可我这不是和金家结了亲了么?木家虽然穷,可是我嫁的可是金村有名的富裕户啊,人家那金铺子的老板倒是没担心我们抵赖的。” “你,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土冬梅的脸色更难看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道,“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用金家的名义赊账了啊?金家虽然富裕,但那也是咱们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业,怎么能由着你这么糟蹋?” “我也知道金家是兄弟几个没分家呢,”木依兰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这也不是要金家公中出钱的,只不过租了这个镯子几天,到了三日回门的时候就能给人家还回去了,就是一天给人家十个大子罢了,我手里那点私房钱都搭在这个上面也勉强够了。” “十个大子?”土冬梅几乎跳了起来,她翻着眼珠子说道,“你说的真是轻巧啊,这一来一回的就得六天,那就是六十个大子呢,那可是你给金家的孙子、孙女的喜钱呢!” 土冬梅这口气,分明就是已经把这几十个大子看成是她们家儿子、闺女的喜钱了。那金镯子是租来了,根本就没份了。如今连喜钱都搭进去了,虽说只有几十个大子,但是在知道了金镯子是租来的事实之后,浪费的这几十个大子她也是心疼的啊,因为对方明确说了原本是给她的儿子和闺女准备的喜钱哪。 “咱们两村离着这么近,谁家还不知道谁家的家底啊?”土冬梅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依着我看啊,有多大的锅就煮多少的饭,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啊,能不做还是不做了,实实在在的就挺好。” “哦,”木依兰嘴里漫不经心的迎了一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算着帐,“要是这个金镯子今天就换回去的话,倒是能剩下四、五十文钱呢,成亲第二天认亲的时候也不至于一个大子也拿不出来了。可是,就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啊?”土冬梅一口截断了木依兰的嘟囔,径直吩咐道,“你听我的,今儿赶紧就去把这个金镯子退了去,金家那边要是有人说什么闲话一切有我帮你呢,尤其是那个金曼娘,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是再敢多言,我直接一巴掌把她打的再也不敢进门了,她家的小崽子们你也不用理会的,一个个的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对她们再好他们也不会念你的一点好的。” 土冬梅的潜台词很明显,那就是让木依兰赶紧把租来的金镯子还回去,金家那边要是拿嫁妆单薄说闲话,她会出面替她说项的。前提是,她省下的那几十个大子留着给她的儿子和女儿,至于金曼娘的几个孩子就不要给了,那都是白眼狼,给了也是白给的。 木依兰听的明白,她和土冬梅费了这么半天的唇舌希望得得的就是这个结果,她不能让火巧珠辛辛苦苦为自己攒下来的嫁妆成了金家那窝子人眼中的肥肉,她得为了霍巧珠和哥哥的将来打算的。 如今,用几十个大子的代价哄的土冬梅同意了她撤出了那只金镯子,木依兰脸上带着感激的笑道了声谢,堂而皇之的把那只金镯子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又顺手从金家的聘礼里取了三个鸡蛋出来。 “木家现在也只有这么一点子吃食了,大嫂带回去给孩子们煮了吧。”木依兰谦恭的说着,颇为上路的把鸡蛋塞到了杜冬梅的手里,嘴里殷勤的说道,“以后依兰到了金家还的靠大嫂多指点着点呢。” 剜了一眼木依兰的一张笑脸,土冬梅摸着手里的几个鸡蛋,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一点,微微的一点下巴,居高临下的说道,“嗯,金家的事你得自己多留个心眼,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被金曼娘忽悠了就行。” 说完了这话,土冬梅有些意兴阑珊的一转身,冲着不远处的几位媒人说道,“好了,木家的嫁妆咱们都验看过了,写了文书咱们就抬回去了。” 五奶奶和柳大娘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于那个出现在压钱箱里的纯金手镯子又被收回去了的事情,多少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于金家的情形了解的十分清楚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认可了木依兰的这一举动,也就把嫁妆单子上金镯子那一项不动声色的给抹了去。 送走了土冬梅等金家人抬嫁妆的一行人,木村的乡亲们也就散去了,木淳安这才拉了木依兰进屋,皱着眉头说道,“那个镯子是你嫁妆里最上眼的一个,你为啥收了起来啊?成亲你一辈子的大事,为何不风风光光的?” “哥哥别着急,听我跟你慢慢说啊,”木依兰拉住木淳安的胳膊,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这才一板一眼的说道,“这个镯子是巧珠姐姐攒了这么多年才攒下来的,妹妹不能因为要一时的风光,就把巧珠姐姐的心意都便宜了金家那一伙子厚脸皮的。” “这,……”木淳安一时无语,金家的那些事他也是知道的,尤其是金家那一对不要脸的姑嫂更是让他有些瞠目结舌,他憋红了脸想了半天,才勉强的点了点头,“这个镯子你放在明面上也好,你悄悄的随身带了,以后贴补了自己的小日子,跟金家那样的人家咱是不能太实诚了。” “不,这个镯子我不能带到金家去,”木依兰却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金家那些都是不要脸面的,要是我手头有了好东西,他们才不管是不是嫁妆呢,一个个的眼睛都盯着,我带了镯子去没得马上就得和他们打擂台,还不如两手空空的去合适呢。” ------------ 第19章 哑巴说话 “可是,你两手空空的去了,到了金家不是更被她们欺负了么?”木淳安回想着方才金家姑嫂的做派,担心的说道,“再说了,你方才允诺那金家大儿媳妇的事情我也听到了,你可是许诺了她的好几十个大子的,你怎么应付她?还有那金曼娘,她气呼呼的走了,我看这笔账啊,八成是要记在你的头上的,你,你孤身一个人嫁过去,可如何应付啊?” “就是因为她们这样的德行,我一开始就不能让她们得了逞,”木依兰的小脸绷的紧紧的,“今天这事我算是看的更明白了,金家一个个的都是不要脸的,只要东西在我的手里,她们一定会想出各种名目来找我啰嗦,甚至都可能会做出进屋搜的事来呢。所以啊,这个镯子我不能带了去,我不能让巧珠姐姐的一番心意喂了狗!” “可放在咱们家里同样也不大保险啊,”木淳安搓着手,一脸忧虑的说道,“咱们木家欠了这么多的外债,等过了年关,那些债主们都找上门来,这个金镯子又怎么能保的住呢?我是打算着把这个院子卖了先还了债再说的了。” 这一下,木依兰也被难住了。 转着眼珠子想了半晌,木依兰抬起了头来,认真的说道,“哥哥,这件事情依我看啊,镯子还是放在了巧珠姐姐手里最合适了。” 木淳安却立即摇了摇头,讷讷的说道“她,我知道她的脾气,她既然把东西给了你,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她肯定不会要的,这一点我还是了解的,咱们得另想一个法子才行。” 木淳安似乎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并没有直接说出火巧珠的名字,而是直接用‘她’来代替了。 木依兰促狭的笑了笑,却没有这个时候打趣和火巧珠心有灵犀的哥哥。 “事急从缓,”木依兰果断的说道,“哥哥,你赶紧跑一趟镇上,把事情和巧珠姐姐细说一遍,巧珠姐姐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她肯定能明白咱们的难处的,哥哥你赶紧去吧。”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木淳安长长的叹了一声,跺了跺脚,“也只能如此了,我悄悄的去一趟镇上,晚上你自己热热那些窝窝头吃了,早点关好门户啊。” 叮嘱了一番,木淳安把那个赤金的金镯子揣进了怀里,转身出了自家的小院子,向着五行镇的方向疾步奔了起来。 妥善的安置了金镯子,木依兰的心思一转,重新又转回了金家那一家子人身上去了。 今天,当着土冬梅的面她为了把金镯子从嫁妆里撤出来是答应了要给她的儿子和女儿几十个大子的喜钱的,可是如今的她手中一个大子也没有,到时候可如何应对她? 而且,经过了今天白天的这一场,她和金曼娘也算是结下了梁子,她在木家当众挨了土冬梅这么一巴掌,恼羞成怒的她不敢对彪悍的土冬梅反击,怕是要记在她木依兰的头上的,在她的搅合下,成亲的事情怕是得一波三折了。 只是,金曼娘的那一股气怨气要从哪里发出来呢? 木依兰感觉到心头有些不安,她扫了一眼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不对,她疏忽了一件事情! 木依兰‘啊’的叫了一声,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噔噔噔’的就往外跑去。如果金曼娘连最基本的姐弟情都顾不了,为了和土冬梅赌气,真的跑去了五行镇上的火家送信,这事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木依兰急急火火的跑出了屋子,连灯笼都顾上找就冲出了院子,却差点和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啊,谁啊……” 木依兰刚喊了半声,自己就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因为,她差点撞上的人正是‘哑巴’,是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的人。 饶是木依兰两世为人,对于哑巴的身份更是有些种种期许,可是就这么猛不定的撞到了一起,还是让木依兰一下子红了脸。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一边极力忍着颤抖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哥哥她不在家。” 说完这话,木依兰立即就后悔了,她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最后一句说的这叫什么话啊,这事要是放在她上一世里,绝对是一句充满了歧义,引人遐想的羞人之语啊,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呢? 尴尬的吞了口唾沫,木依兰正好解释一番,却又立即改了主意。 这也是个机会啊,是一次她验证心中疑惑的好机会啊! 如果对方很自然的想歪了,那他就一定是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无疑了,若是他无动于衷的话,她再细细的探一探他是故意如此,还是真的是一无所知,然后在下结论。 木依兰一时没有说话,哑巴却等不及了,他一把拉住了木依兰的胳膊,把一个小布袋子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用嘶哑的声音,小声的说了一句,“快回屋去吧,不用担心了。” 木依兰顿时石化了! 哑巴竟然说话了,大家一直说是哑巴的人竟然说话了! 不过,最让木依兰激动的还不是哑巴说话,而是他的声音! 声音浑厚、语速低缓,还微微带着一点点的沙哑!正是属于她的帅哥男神的声音,不仅仅是如此,她来到了这个时空之后也曾经听到过的。 那个时候,她刚刚从那一对禽兽父子的手里逃出来,一个没留神一脚踩空了摔倒了河沟子里,迷迷糊糊的她也曾听到这个声音来着。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木依兰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是因为心中想着那个帅哥男神而下意识里感觉自己听到了人家的声音。 可是,当她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的时候,她明白自己真是中大奖了,帅哥男神的声音不是她幻想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是属于她就要嫁给的那个男人的! 真是上苍眷顾啊! 木依兰激动的泪流满面! 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异时空,在这样一个寒冷的乡村傍晚,穿越成一个村姑的林依兰激动的泪流满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喜极而泣的木依兰才反应,她应该趁热打铁的再问些什么的。可是一抬眼,木依兰却发现她的眼前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更没有半丝‘哑巴’的影子。 难道又是自己幻觉了? 木依兰心头一惊,赶紧一低头,见到了自己手中确实是多了一个半旧的小袋子,轻轻的抖了一抖还叮当作响,木依兰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望着空荡荡的村口,木依兰脑中回荡着方才那几个字的叮嘱,她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赶去五行镇上,然后拎着袋子又转身回了院子,掩上院子的大门之后直奔正屋。 拨亮了油灯,木依兰双手扯住了布袋子的两角,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炕上。 布袋子里除了有一些铜大子之外,还有一份信。 木依兰想起了‘哑巴’的嘱咐,木依兰首先展开了那张有些粗糙的信笺,只见上面中规中矩的写着几行文字,却让木依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简简单单的几行文字,一丝不苟的魏碑体,字形端正大方,气势刚健质朴,结体用笔于隶、楷之间,字里行间一股子稳稳当当、刚正不阿的气质扑面而来,即便是在不大懂书法的木依兰看来也是一手的好字啊。 俗话说,言为心声,字为心画。视其笔迹,可见其人。 怔怔的举着手里的这封信,木依兰想着‘哑巴’在外人面前安安静静的不出声样子,她的脑中一个谜团接着一个谜团的往外直冒,让以为什么都明白的木依兰有些理不清了起来。 哑巴突然开口说话已经让木依兰惊奇了,而他现在又在木依兰面前展露了;另一手技能,那就是写字。而且,他的不是那种歪歪曲曲的狗爬字,而是一手端端正正、大气端凝的魏碑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时候能练出来的啊。 就木依兰自己来说,她上一世的时候虽然用签字笔写出来的字也算的上潇洒漂亮,比起同龄的那些习惯电脑和手机上打字的同龄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傲人的资本了,可是就凭着她那点用签字笔练出来的基本功,换成拿了毛笔写字绝对会写成一纸浆糊的,根本就成不了字形的。 就算是这具身子的本尊是会写字的,木依兰也没有信心能让那些软软的毛笔完全听自己的招呼的。 可是,这个哑巴,这个会说话的哑巴,这个有着和她的帅哥男神一样的声音和相似的眉眼的哑巴,却显露出了这么一手漂亮、端凝的魏碑体毛笔字来,这一切让木依兰心头乱成了一团麻,整个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木依兰肆意的扬头大喊了一声,得到的只是一片静默。 哎!认命的叹息了一声,木依兰空出一只手来,用力的揉了揉搅的生疼的脑门,不得不把注意力关注到了这封信的文字本身的意思上。 ------------ 第20章 水生 “白日下聘之事都已知晓,你做的很好,这个袋子里有三十多个大子,虽还应酬金家的孙子、孙女以及外甥、外甥女,但是你也不要担心,成亲那天都会筹备齐全的。另外,大姐金曼娘今天去五行镇的时候崴了脚,现在正在金家修养,一切勿虑!水生字。” 木依兰静下了心来,又重新仔细的把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用心的琢磨之下,木依兰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来。 这封信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少。不声不响的哑巴,却把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不但赞成她的决定,还为了给她解围又送了一些铜大子,并且承诺了另外再筹措一些钱来让她应付杜冬梅和金曼娘的孩子们的。 而在这封信的最后,惜字如金的‘哑巴’还闲闲的写了他的大家金曼娘崴了脚的事情,而且是强调了她是去五行镇的时候崴了脚的。洞悉了一切的哑巴看似闲闲的一笔,却是告诉了木依兰太多的事情。 那个金曼娘果然是恼羞成怒的赶去了五行镇,只不过她这脚崴的似乎是太是时候了点,而且还被‘哑巴’发现了,这事难道仅仅是个巧合? 木依兰是不信的。 如果哑巴真的是个哑巴,如果哑巴没有那么一手端凝的魏碑体,如果哑巴没有那么娴熟的取蛇胆的手艺,木依兰或许还能相信那是一个巧合。可是现在,知道了那么多哑巴的秘密,木依兰一点也不敢再小看这个所谓的偏远乡村的哑巴了,哦,不,他不是哑巴,他也有名字的,信末尾他写了他的名字――水生。 哑巴署名水生,却没有写上他的姓氏。木依兰的心头没有来的又是一转,一个模糊又大胆的猜测一闪而过,不过没等她理清了脉络呢那个模糊的想法就飞掠而过,没有了半点痕迹。 木依兰无奈的甩了甩头,把注意力转到了方才倒出来的那些铜大子上,她轻轻的点数了一番,一共是三十八个大子,应付她曾经允诺土冬梅的时候倒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木依兰却不想一进金家就随了土冬梅的愿,一下子把公婆和大姑子都得罪了。从水生的留言上来看,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是再想办法去凑些大子来的。为了给木依兰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他已经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现在又送来了这三十多个大子,他还能想什么办法啊? 是大冬天的寒夜里给人家送水?还是再去刨了那些冻成冰坨子的冻土去寻了冬眠的蛇来?他不说话,在金家这么豺狼一般的人家里,就是靠着自己默默的卖着苦力,给那些人小甜头换来的平静吧? 木依兰的心没由来的就是一疼。为了那个心细如发,却也沉默如山的男人心疼,心疼他如此隐忍、退让,到头来换来的是金家那一窝子打着亲情的名头更加得寸进尺的压榨,真是岂有此理! 不,木依兰毅然决定要嫁给这个人,她就不能在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蔓延下去。以前,水生是一个男人,又有着所谓亲情的束缚,一些不好说出口的事情她木依兰可以去做,女人堆里的事情,一切都交给她好了。 木依兰正在遐思之中,听到自家院子的大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紧跟着就想起了哥哥木淳安那熟悉的脚步声。 “哥哥,”木依兰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哥哥,你这一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和巧珠姐姐好好的说说话?”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木淳安一反往日的羞涩,怒气冲冲的说道,“那火兴旺太不像话了,简直禽兽不如!” 木依兰的心头一紧,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巧珠姐姐被那个畜牲欺负了?” “这,……”木淳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界定火兴旺对火巧珠的行为,略微一顿,径直说道,“火兴旺的心肠是黑的,这么大冷的天里,他竟然让自己的妹妹在这么冷的大冬天里用凉水洗家里的衣裳,他怎么能狠的下这样的心来?” 闻言,木依兰却是微微的松了口气,火兴旺那个禽兽暂时还只是不拿自己的妹妹当亲人看,他没有完全的泯灭了最后一丝人性。 “那火家老爷就没管管?”木依兰蹙着眉头问道,“我记得火家雇的有婆子的啊,这样的时候怎么会落在巧珠姐姐头上了?” “火老爷根本就自身难保了!”木淳安的脸上一片复杂之色,“自从那火老爷摔折了腰杆子被人抬回来之后,火家的一切都是火兴旺说了算了。火兴旺不但把家里雇的婆子和丫头都打发走了,还一直在他爹的房子里翻箱倒柜的折腾呢,想着把火家的房产、地契都翻找了出来,让他爹成为一个会喘气的摆设。” “那,咱家的文书呢?”木依兰有些着急了起来,“要是文书落在了火兴旺的手里,事情会更加棘手的,咱们不能就这样眼巴巴的等着啊。” “兰儿你别急,那份文书暂时还不会落在火兴旺的手里,”木淳安安抚的说道,“火家老爷虽然人不能动了,可是脑子还没被摔坏了,一些紧要的东西也都妥妥当当的收了,火兴旺一时半会的还翻不了天去。” “不过,”木淳安说着,眉梢紧紧的皱了起来,“据说那个火兴旺贼心不死,我很担心他即便是找不到那份文书,也会来咱们家捣乱的,这几天咱们最好不要弄出任何的动静来,等到你顺顺当当的成了亲就好了。” “哥哥说的是,”木依兰点了点头,抬手把水生送来的那封信递了过去,轻声的说道,“火家不消停,金家人也不安分呢,咱们是不能大意了。” 木淳安飞快的看完了信,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意外又欣慰的笑模样来,“没想到这个哑巴不但为人勤快、踏实,知道心疼人,竟然还能写的一手好字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金家这门亲事虽然有些波折,但是看在哑巴是个好后生,兰儿嫁过去不会受了委屈的。” “人家有名字的,叫水生。”鬼使神差的,木依兰竟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来,说完了之后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孟浪了,赶紧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我看这信的末尾署名是水生,我猜应该是他的名字的吧。” “对,对,对,”木淳安却是连连的拍着自己的脑门,自责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媒人是说给他的名字叫金水生的,我怎么给忘了呢。这事是我的不对,以后结了亲,大家就是亲戚呢,我这样哑巴、哑巴的叫水生兄弟是我的不对,哥哥以后不会这样了,兰儿你别往心里去啊,就原谅了哥哥这一回吧。” 木淳安这么一正儿八经的道歉,让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木依兰一下子就红了脸,把身子扭过了一边,蚊子哼哼一般的说道,“名字就是符号罢了,就是让大家叫的,他、他本来就是个哑巴,叫他哑巴也没什么的。” “那可不行,”木淳安却认了真,他绕过了桌子,转到了木依兰的眼前,一脸肃然的叮嘱道,“这件事情你必须的重视起了,水生是个体贴的,你更要贤惠才是,虽然他不会说话,外人都喊他哑巴,但是你不能这么喊,你们两个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你不能冷了他的心啊。” 木依兰一愣。 木淳安虽然木讷,又是个愣头小伙子,可是他这一番话却是说的很是有理,让木依兰不得不点头,“我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木淳安放心的点了点头,又端详起了水生的留下的那封信来,“哎呀,这手字真是不错啊,他一个没正经的上过私塾的人能写出这么一手字来,真是不简单啊。” 木淳安的话让木依兰心头更是长了草,她试探着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上过私塾的人怎么会能写出这么好的字来呢,真是奇怪呢。” “兰儿这话就差矣了,”木淳安却浑不在意的说道,“别人不了解情况,难道咱们兄妹还不了解么?咱们两个也都没有上过私塾,可是也都是识字的。要不是娘去的早,家里实在太穷了,兰儿你跟着娘再多学上几年,下了苦功去练习,说不定也能写出不错的字来呢。” 木依兰点头,没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哥哥说的这些让她对那个水生更加好奇了起来,按照哥哥的说法要练好一手好字,除了有师傅教导之外,还的又大把的时间去苦练,可是这两样那个金水生却一样也没有啊。 首先,他是家里的老二,是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没使唤的人,谁为他请了老师,他又如何找到了这大把的练习时间?当然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只要他偷偷的去私塾外偷听,也能识字,夜里自己少睡一个时辰也能挤出时间来的,可问题是他一个偏远乡村的少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毅力做这件事情呢?还有他明明会说话,却一直以一个哑巴的面目示人? ------------ 第21章 打上门来 而让木依兰疑惑的最后一点是,金水生装哑巴、装文盲,明明掩饰的挺好的,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撤去了所有的伪装呢?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大有深意,也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办出来的事啊。 木依兰越想越想不通,禁不住有些怔怔的出起了神来。 木淳安看着沉默不语的木依兰却错会了妹妹的意思,他拍着脑门说道,“哎呀,兰儿你,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镯子啊?别担心,都收妥当了。” “哦?”木依兰这才回过了神来,想了想问道,“火家如今也似鸡飞狗跳的,哥哥你去找巧珠姐姐没有给她带来麻烦吧?” “这倒没有,”木淳安立即说道,“我是在镇东头的井台子附近遇到她的,我赶去的时候她正在洗衣裳呢,那里离着火家的驴肉铺子还有一段距离呢,火家人没发现我。我把你的话和她细细的说了一遍,她就把镯子收了回去,说是她又地方藏着,等你过了门她在悄悄的给你送过来。” “巧珠姐姐的日子也是艰难,”木依兰吸了吸鼻子,“火家如今是那个没心的火兴旺当家作主,我只盼着咱们家的事别连累了巧珠姐姐和她娘就好。” “我已经嘱咐她了,让她这几天别总记挂着咱们往外跑了,让她在火家踏实的呆着,等你和水生成了亲,我就去找火老爷,把事情都说开了,让那个火兴旺别憋什么蔫损主意就是了。”木淳安一本一眼的说完,“好了,再过几天你就就要成亲了,要高高兴兴的,什么事都不要操心,一切都有哥哥我呢。” 木淳安说道做到,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尽职尽责的忙碌着,却不准木依兰插手,只是让她好好的歇着,等着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好了。 腊月二十六这一天很快就来到了。 这一天是木村的木依兰嫁入金村的日子,两个极少有姻亲的村子竟然结亲了,而且还办的挺着急,赶在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这让周围村子里的人们都感觉到很好奇,饶是木、金两家一个刻意低调,一个没打算大操大办的,可这件事情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三里五村的传开了。 这不,刚刚辰时过半,木家小院的周围就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把木家这所有些简陋的院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比赶大集还热闹呢。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们,更是撒着欢的玩闹着,而那些三里五乡做小生意的也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干脆在木家的院子外面摆起了小摊来。 按照五行镇这一带的规矩,成亲这一天新娘子在娘家是脚不沾地的,一切事情都要交由亲眷去操持,新娘子只管梳洗好了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等着男方接亲的人敲锣打鼓的带着花轿来,由娘家人招呼着用些茶果点心,经过了一系列的风俗之后,新娘子的胞兄或者胞弟把新娘子抱上花轿,由爹娘给盖上盖头。然后有婆家结亲的人领着,娘家送嫁的人陪着,新娘子一路哭着离开娘家,娘家这边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因为木依兰父母双亡,热心的柳大娘、五奶奶和三婶子等人早早的就赶了过来,手巧的柳大娘帮着木依兰梳洗打扮,五奶奶和三婶子等人就忙活着准备呆会要招待男方接亲人的茶果点心,而木淳安这个主人家反倒插不上手了,被五奶奶支使着去外面招呼那些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去了。 木依兰由着柳大娘为她捯饬着,她的耳中却在听着院子外面那些热热闹闹的人声,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甚至一些卖糖葫芦和芝麻糖刮的小商贩也赶来凑热闹了,她的脸上却渐渐的显出了担忧之色来。 是的,木依兰在担心,她担心五行镇上的火家听到了这个消息赶来闹事,虽说他们手里的文书上写着‘父债子偿’,可是那个无赖畜牲火兴旺要是带着他铺子里的伙计们一起来闹事,这场婚事很可能就会被他给搅合的七零八落的。 而且,金家又是那么一个状况,下聘礼那天金曼娘当众被打了,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邪火呢,要是金家和火家联合起来,那样的局面也会让人头疼的。 木依兰心里头着急,频频的向窗户外边瞅着,一点点的计算着时间。 柳大娘已经给她讲过了婚礼的仪式和流程,按照习俗,最迟辰时一刻男方迎亲的花轿就该上门了,因为花轿上门之后女方家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呢。 首先就是放炮仗迎轿,紧跟着虚掩大门‘拦轿门’待拿到开门礼之后才开呢。花轿进门之后须轿门朝外,女家有人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谓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之后女方招待男方接亲人的茶果叫‘开面酒’,也叫‘起嫁酒’。新娘上轿前,经男方接亲的媒人三次催妆,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的姿态,然后是‘哭上轿’,新娘子坐在娘家的屋子里哭,就是不舍得离去。 这么一整套的流程下来,时间也就差不多巳时过半了,花轿启程赶往男方家,赶在午时过半之前拜堂成亲,一旦延迟到未时就是很不吉利的,因为只有再嫁的寡妇才会在下半晌的拜堂呢。 可是,看着窗子外边的日头一点点的升了起来,估摸着都过了巳时了,却迟迟听不到花轿上门的动静,木依兰的手心里就见了汗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木依兰心头焦急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嘈杂之声。 “木家丫头呢?人呢?……” 大声叫嚣着的正是火家那个小畜牲火兴旺的声音。 随着气势汹汹的大喊声,小鱼泡眼的火兴旺‘哐当’一声踹开了木家的大门,带着火家驴肉铺子里的伙计们冲了进来。 木依兰眼神一厉,一偏腿下了炕就要冲出去,却被急匆匆的赶紧来的柳大娘一把给按住了,小声的劝阻道,“兰妮子,今儿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你妆扮的整整齐齐的是要欢欢喜喜的出嫁,而不是去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理论的。” “可是,……”木依兰咬紧了嘴唇,“可是那个火兴旺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 “兰妮子不要倔,这事你得听大娘的。”柳大娘死死的抓住了木依兰的袖子,急迫的小声道,“大娘有话就直说了,你瞒着你哥哥偷偷去火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火家那对父子能这么闹的门上来,还不是看到你这个丫头生的好看了起了别的心思了么?今天,你妆扮了起来,比起以往更加俊俏了,你要是这个时候出去被火家人看到,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木依兰一滞,她不得不承认柳大娘说的都对。这件事情原本是没有木依兰什么事的,是火家看中了木淳安,设计了一个圈套让嗜酒的死鬼爹上当,稀里糊涂的欠下了赌债,然后签署了文书父债子偿的。 可是,兄妹情深的木依兰本尊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卖身火家,想要自己替换了哥哥去火家做丫头的。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木依兰本尊连冻带饿的归了西,没有摸清状况的林依兰穿越而来,她不小心弄掉了自己脸上的锅底灰,露出了俏丽的容颜,这才引得那一对禽兽父子动了别的心思,大动干戈的非要娶了她木依兰进门不可的。 新亏柳大娘劝阻的及时,要不然打扮起来准备出嫁的她赶出去,真的是羊入虎口,会让火家那个小禽兽更疯狂的。 无力的坐回了炕头上,木依兰番抓着柳大娘的袖子说道,“大娘,依兰明白您的一番好意,可是火家的人在外边这么闹腾,我这心实在是放不下来啊。” “别怕,”柳大娘安抚的拍了拍木依兰的后背,“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咱们木村的乡亲们都来了,不会让姓火的胡来的,你就安心的在屋里坐着,外面有你哥哥应付他们呢。” 听柳大娘说起了哥哥,木依兰急切的问道,“大娘,您看到外面来了些什么人吗?除了火家的儿子,他老子来了么?还有巧珠姐姐,她来了么?” “好像是都来了,”柳大娘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道,“火家的儿子冲在了最前边,铺子里的伙计抬着火老爷来的,巧珠那个丫头和她娘守在了火老爷的身边呢。” 木依兰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只要巧珠姐姐的娘也一起来了,事情就有了缓和的余地。虽然她没有和火家的这位姨太太正面的接触过,可是哥哥却和她有个几次的深谈,从哥哥带回来的消息看,这位夫人看人、看事都很准确,行事又有章法,有了她在一旁守着,她必定不会让火巧珠吃了亏,同样的也不会让她看中的女婿吃了亏就是了。 “方才巧珠还偷偷的问你来着,”柳大娘有些唏嘘的说道,“那真是个好姑娘啊,在那样的时候还悄悄的告诉咱们要护住了你,千万不能让你露面的。兰妮子可不要犯傻,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啊。” “嗯,”木依兰点头,感激的说道,“巧珠姐姐真的很好,我听你们的吩咐不出门就是了。” ------------ 第22章 父子争执 就在柳大娘安抚木依兰的功夫,院子里已经乱了起来。 木村的人自然不会任由着外姓人进村撒野,见了火兴旺的嚣张之后,立即自发的围拢了过来,把火家父子以及他们铺子里的伙计们都挡在了屋门外。 火兴旺却一点也不怕,他瞪起了他的小鱼泡眼睛,指着木村的众人不屑的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啊?仗着人多就想赖账啊?我跟你们说,我们家手里有木老头临死前签下的文书,你们谁也拦住不住,让开,都让开!” 火兴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里的一把杀驴的大砍刀,“木依兰呢?木依兰你出来,你爹把你抵给了咱们火家,你就是火家的人了,竟然敢偷偷摸摸的嫁人,不怕大夏朝的王法了么?” “你不要信口开河!”木淳安一分人群冲到了火兴旺的面前,大声的戳穿他的话到,“我爹是欠了你们火家的钱,可是文书上也写了父债子还的,你们有什么话冲着我木淳安说,不关我妹妹的事情。今儿是她大好的日子,我不能让你们给搅合了!” “你?就凭你?”火兴旺撇了撇嘴,大声的说道,“不过,你家那个死鬼爹是写了他欠下的债由他的孩子来偿还,但是你们木家却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现在,我们火家是债主,我们想要他那个孩子还就要哪个孩子还,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强词夺理!”木淳安的脸被憋了通红,但是他原本就是拙于言辞的人,更不善于和人吵架,被火兴旺这么一顿胡搅蛮缠,他气的浑身哆嗦,但是嘴里却翻来覆去的只会说一句,“强词夺理,简直是强词夺理!” “哼,你这些车轱辘子话还留着和县老爷说去吧,”火兴旺得意的挥了挥手手,吩咐那几分伙计们到,“去,去屋里把你们的姨太太请出来,今儿是个好日子,大爷我今天就和她拜堂成亲!” “是。” 火家的伙计们都是驴肉铺子的长工,是靠着火家拿钱吃饭的,听了火兴旺的吩咐,大家应承着慢慢的围拢了上来。 “谁敢?”木淳安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也不知道从哪里抄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大刀阔斧的挡在了里屋门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大声的喊道,“谁要是敢动兰儿一个手指头,别怪我手里的刀子不认人!”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木淳安摆出了这么一副拼命的架势来,一下子就吓住了那些驴肉铺子的伙计们,他们只不过是来架秧子起哄冲场面的,真要是拼命,谁也不肯上前了。 就算是那个精虫上脑的火兴旺也一下子被木淳安的一身气势给震住了,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冲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们说道,“大家伙给我评评理,他们木家欠了钱,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父债孩子偿还的,现在这个莽汉木淳安竟然胡搅蛮缠的,大家伙要给咱们火家说句公道话啊。” 木村的人们一个个的都挽了挽袖子,他们虽然没有出言驳斥了火兴旺的话,可是那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那就是他们才不管什么文书不文书的,要是火家真的要硬来,他们木家村的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们,你们……”火兴旺跺了跺脚,冲着看看热闹的人群里几个火村的人说道,“木村里没有个明白人,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明理,咱们大夏朝的王法说的最明白的,白纸黑字的文书是谁也不能抵赖的,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能,大家说是不是啊?” 火家原本就是住在火家村的,只不过后来在五行镇上有了买卖铺面这才从火家村搬出来的,平日里火家村的人偶尔去火家的驴肉铺子买驴肉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优惠的。 火兴旺盯着问的火二娃就是前几天刚刚在火家驴肉铺子里剩了五个大子的。听了火兴旺的话,火二娃只得应了一声,“说的是呢,文书都签下了,这事啊木家可赖不掉。” “是这个理,”火二娃旁边的火大牛也随着点了点头,扬声说道,“大侄子啊,你也别和他们废话了,亮出了文书来拿人吧。” 原本有些洋洋得意的火兴旺笑容就是一滞,他攥了攥拳头,转身来到了躺在小板车的火老爷旁边,大声的说道,“爹啊,你听到了吧,大家伙要看那老木头签的文书呢,大家都等着呢,您老不该再藏私了吧?” “哼!”憋了一肚子火的火老爷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没搭理火兴旺的话茬。 火屠夫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自打他练就了这么一手杀驴的绝活就一直昂首挺胸的,尤其是有了自己的铺子以后,他更是到了哪里都被人家称一声‘老爷’,谁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来没有谁当着他的面说过他的不是的。 可是,让他没想到了是到了老了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给拿捏住了,不但在家里被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更是被强行带来了木家村,让他当着五行镇所有乡亲们的面一点脸面都没有啊。 火屠夫心里头火大,火兴旺更是不痛快,他一把扳过了火屠夫,让他的脸对上了自己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命令道,“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就把那文书拿出来的吧。现在,眼瞅着那个丫头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 “大少爷,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头了,”火屠夫的二姨太孙桂芝紧紧的握住了火屠夫青筋直跳的手,迎着火兴旺说道,“咱们火家是拿了木家的文书,可那是因为木家欠了咱们的火家的钱,老爷只是想要木家还钱,可没有非要逼着人家的闺女坐小的意思。” “你闭嘴!”火兴旺狠狠的瞪了二姨太一眼,摆出了大少爷的架势呵斥道,“火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滚一边呆着去!” “你给我闭嘴!”火屠夫终于大喝了一声,“我还没死呢,火家还不轮不到你当家!木家这笔账我自有打算,不许你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胡闹!” “我胡闹?!”火兴旺指着自己的鼻子跳了起来,“爹,你自己摔的下不了炕了,那丫头就是再水灵你也只能干看着了,可你儿子我正当年呢,我还指望着那丫头给老火家添个孙子呢。爹啊,你可不能为了跟儿子我赌气,连咱们老火家的传香火的事都给耽搁了啊!再说了,爹心里原本不就是想着用姓木的旺一旺咱们火家吗?” “胡搅蛮缠!”恼羞成怒的火屠夫狠狠的啐了儿子一口,赶紧大声的撇清自己,“你爹我可没你小子这么龌蹉的主意,我是想着和木家结个亲不假,可我打算的是招了木家的小子当上门女婿!” “不行,我不同意,这事我坚决不同意!”火兴旺气的一把甩开了火屠夫,瞪着那双小鱼泡眼睛怒吼道,“没门,这事没门!” 火屠夫的脑袋‘嘭’的一声磕在了车帮上,撞的他眼前直冒金星,他的心也凉了下来,气急败坏的大声说道,“这事我做主了!我要是指望这你这个忤逆子,还不活活的被你饿死啊?我有木家的文书在手,趁着今天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么们都在,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事定下来,给女儿巧珠招了木淳安做上门女婿,木淳安不需要改姓,他们的孩子姓了火就好,巧珠也是我火家的薪火传人,火家驴肉铺子也有她的一份,我……” 一边说着,火屠夫在腰间一阵摸索,拿出了那张他藏了好几天、火兴旺找了好几天的文书来,用力的挥舞着。 火兴旺的血轰得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子,他赤红着眼珠子什么也顾不上顾忌了,上前一把就要抢了那文书,另一只手则去捂火屠夫的嘴,“闭嘴,你这个老棺材瓤子给我闭嘴,驴肉铺子是我火兴旺的,谁也不许分走一丝一毫!” 火屠夫虽然年纪大了些,又被摔伤了,可以握了一辈子杀驴刀的人手劲比起一般壮小伙子来一点也不逊色的。他身子动弹不了,双手却用力的挥舞了起来,一把扯回了半张文书,另一只手‘啪’的一声给了忤逆的火兴旺一个耳刮子,嘴里还含混不清的说着,“逆子,逆子,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驴肉铺子不能留给你这样的……” 火兴旺同样是杀驴出身的,更是有一把子蛮力气的,方才他爹还只是说要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分他的家产呢,现在又改口说没有他这样的儿子了,驴肉铺子都没有他的份了,火兴旺心头大急,使出了杀驴的全部力气来,为了让他爹闭嘴,他像是对待那些垂死挣扎的驴一样,下意识的一掌就狠狠劈在了火屠夫的脑门子上。 火屠夫的声音戛然而止! ------------ 第23章 杀人 周围也一下子静了下来。方才火家父子两个原本是拌了几句嘴,一言不合就厮打了起来,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火屠夫就没有了声音! 全院子的人都愣住了!火兴旺呆呆的看着自己双手,喃喃的不知道如何动作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火家二姨娘,她一下子就扑倒在了火老爷的身上,放声大哭,“老爷啊,老爷你醒醒啊,老爷你起来说句话啊,要是没有了老爷,沃恩孤儿寡母的可指望谁去?就是让人家一斧子给砍死了我没人做主啊,老爷啊,老爷啊,……” 火家二姨娘这么一哭,大家才醒过神来,一些火家村的人上前来赶紧查看火屠夫的情况,其他的乡亲们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造孽吆,这火老爷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二姨娘母女可就掉到地上喽。” “可不是嘛,火兴旺连对他亲爹都敢这样,更不用说对他身后留下的孤儿寡母了。” “就是,这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他关起们来不定怎么在家里作威作福呢。” “还有啊,这火老爷临死前可是说是要给那闺女招上门女婿的,这火兴旺这么暴虐,肯定容不下他们母女啊,……”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火家的二姨太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啊你不能这么走了,你带着咱们母女一起走吧,还能罗下个囫囵尸首啊,你都被人家打死了,我们母女那还有个好啊……” “你闭嘴!”火兴旺已经杀红了眼,一脚把二姨娘踢到了一边,从死了的火老爷手里抢过了那半张文书,冲着周围的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我爹是为了来木家要债才没了的,这里木家的文书,我这当儿子的一定要替爹了了他临终的心愿,把木家丫头带回火家去!” 屋子里的木依兰一直被柳大娘拉着,到了这个时候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力的挣脱了柳大娘的手,跑了出来。 对着气急败坏的火兴旺,木依兰大声的喊了起来,“乡亲们啊,大家伙是亲眼看到火兴旺打死他爹的,大夏朝的律法森严,这样忤逆不孝的畜牲儿子是要被千刀万剐的啊,咱们无行镇向来民风淳朴,从来就没出过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牲啊,大家伙赶紧的把火兴旺送到县衙里啊,不要让他这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五行镇的好名声啊!” “求五行镇的老少爷们们给咱们母女做主啊!”火家的二姨太一咕噜爬了起来,一边大声的喊着,一边拉过了已经吓傻了的火巧珠,大声的说道,“巧珠啊,快,咱们娘两个赶快给大家伙磕头,求大家伙给咱们做个主啊。” 被木依兰和火家母女这么一嚷嚷,围观的大伙也都纷纷的义愤填膺了起来,纷纷上前,把火兴旺以及驴肉铺子的伙计们给围在了中间,火家村的那几个人也冲着火兴旺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不再站在他的身边了。 火兴旺看着围了上来这么多人,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去,象征性的抹了抹眼角,连声哀求道,“大家伙别冲动,别冲动啊,我爹他老人家这刚走,不能让老人家没有人送终啊,大家伙先容我葬了我爹啊,求求大伙了。” 死者为大,这是多少辈子传下来的规矩了。火兴旺这么一说,围上来的大家伙又犹豫了,他毕竟是火老爷唯一的儿子,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扭送了去见官,那火家的后事怎么办? 木依兰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次机会,哪里会让火兴旺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去呢,她三步两步的冲到了人群边上,大声的说道,“大家伙不要被他给骗了,就是他打不顾人伦的打死了他自己的亲爹,现在还想着拿送终来逃避惩罚,难道他以为咱们五行镇的人都是小孩子一样好糊弄吗?” 大家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小孩子一样好糊弄,退回来的脚步又向前走了两步,纷纷的说道,“是啊,火老爷活着的时候你虐待他,今天更是打死了他,现代还想着用一个死人躲避官司,咱们不能让他得逞了。” “是啊,是啊,咱们五行镇的人眼明心亮的,不会让一个这么忤逆不孝的人逍遥法外的。” “说的好,火老爷的后事不需要这样的畜牲操办,火老爷临终前就打算给他的闺女招一个上门女婿的。” “嗯,火家现在得由火家的闺女主事。” “还有二姨娘,她也能帮着操持。” …… 大家伙说着,有人就要上前拿了火兴旺,也有人搀扶起了哭成了累人的火巧珠母女两个,轻轻的劝道,“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该怎么办,你们娘两个得拿个主意出来啊。” 火巧珠的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二姨娘用帕子揩了揩眼角,抽抽搭搭的说道,“咱们母女谢谢大家伙为咱们主持公道,现在巧珠那孩子伤心的不能理事,我这个当娘的就替她说一句了。既然老爷生前已经给他招了上门女婿,女婿也是火家人了,现在既然摊上了这样的事,我想着是不是要让女婿一块来商议啊?” “这话在理,”有人立即附和的点头说道,“火家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是该让女婿一起商量了,这以后毕竟是这个女婿给火家顶门立户了。” 这句话一下子刺激了火兴旺,他一扫放才期期艾艾的神色,立即大声的驳斥到,“大家伙不要听那母女两个信口胡说,我火兴旺是姓火的,才是火家驴肉铺子的真正主人了,如今我爹没了,巧珠的婚事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做主就是了,大家就不用白操心了。” “你做主?”人群里立即就有人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妹子卖给镇口上那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做填房啊?你连你爹都能给打死了,还能对这个妹子有一点的好心?” “我,我自然会对她好的。”火兴旺急的大声说道,他扫了一眼不远处一直握着大菜刀的木淳安,突然急中生智,一把扯住了哭的满脸泪痕的火巧珠,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巧珠丫头我来问你,我要是做主把你许给了木家的木淳安,你是不是愿意嫁了?” “我,……”火巧珠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她想嫁给木淳安好几年了,只不过她爹活着的时候先是嫌弃木家穷给不起他要的彩礼,后来又听了那个游方道士的话,算计了木家老头,拿到了他的一纸文书,再后来木依兰闯去了火家,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虽然她娘谋划着趁机把木淳安招成上门女婿,也说动的她爹松了口,可是打个火兴旺一直是不同意的,不但如此他还翻箱倒柜的找那张文书,一门心思的要用那文书逼迫木依兰给他做小。 今天,火兴旺得知了木依兰要嫁人,更是带着所有的伙计就打上了门来,最后却是打死了他们的爹,这让生性纯善的火巧珠吓坏了,脑子里空空的,只知道抱着他爹大哭起来。 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火兴旺竟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真的还能嫁给淳安哥哥么?火巧珠眼中禁不住闪过了一丝希冀。 火兴旺敏锐的抓住了火巧珠眼中一闪而逝的欢喜,思量着说道,“我不但可以让你如愿以偿的嫁给木淳安,还会把木家老头亲手签的文书还给你们不再追究他们欠的债。不过,……” 火兴旺一边晃动着手里已经被撕成两半的文书,一边充满诱惑的说道,“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这个时候木依兰已经穿过了人群来带了火巧珠的身边,她一边稳稳的搀扶住了有些支持不住的火巧珠,一边代替她问道。 “你,……”火兴旺顺着声音一抬头,看着眼前穿着大红嫁衣的姑娘,他顿时就忘了呼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漂亮的美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说,只要你肯跟我走,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真是不知死活!”木依兰狠狠的啐了色眼迷离的火兴旺一口,呵斥道,“我说就该把你绑了送官,让县老爷把你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就是,这种人早死早干净!”木淳安也赶了上来,护在了木依兰和火巧珠的身前,抬手就甩了火兴旺一个大耳刮子,怒气冲冲的说道,“今儿我就替五行镇的乡亲们除害了!” “别,别呀,”火兴旺的色心顿时被打飞了大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大家面前,哀求道,“只要你肯说服了这些人让我回去不告发这事,我就把你们家欠债的文书还给你,还把巧珠那丫头也一起许配给你,不要你家的彩礼。巧珠妹妹现在爹没了,你不能还让你哥哥我也去送死啊,你也是姓火的啊。” 木淳安狠狠的剜了火兴旺一样,抬脚把火兴旺给踹的滚了几个滚,大声说道,“畜牲,真是个畜牲!你杀了亲爹就想着这么混过去,真是做梦,我木淳安就算是一辈子背着这笔债也不能……” ------------ 第24章 双喜临门 “等等,淳安哥哥你等等,……”火巧珠却抽泣着打断了木淳安的话,她一边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只要哥哥肯放手,我就答应他。” “是的,”火家二姨太也出声说道,“咱们母女只想要过上安生的日子,咱们不图别的。” “可是,……”木淳安是那种很淳朴认死理的人,在他看来火老爷虽然为富不仁陷害木家,可是火兴旺是他的儿子,他竟然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的爹,还想着用这件事情做交易逃避惩罚,他无法和这样的人通融的。 木依兰却一扯哥哥的袖子,用只有兄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劝道,“哥哥,你不要冲动。及时咱们现在把这个畜牲送去了县衙,可那县老爷没在县衙,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火家有钱,一旦被他上下打点一番,那些衙役很快就能把他给放回来的,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巧珠姐姐了啊。即便是火兴旺回不来,他娘也会忌恨这巧珠姐姐啊。” 木依兰知道哥哥耿直的性子,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昧良心的事情的,她没有提木家的文书,而是说了火巧珠的处境。火家虽然之后火兴旺这么一个儿子,可是火兴旺她娘还在呢,人家可是正房夫人,一句话吩咐下来,火巧珠母女同样讨不了好去。 果然,听了妹妹的话,木淳安一下子踌躇了起来。他可以想象的到,等这个火兴旺从县衙里回来之后,他作为火家的当家人会如何的折磨火巧珠母女,说不定真的会把她卖给镇口的那个老鳏夫做填房的。 木淳安没再驳斥,明白自身处境的火家二姨娘感激的扫了一眼木依兰,马上和火兴旺谈起了条件来,“你说的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不过啊我还有个条件,……” 火兴旺的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几转,警惕的说道,“你,你还有什么条件?驴肉铺子是姓火的,我,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它改了姓。大不了我把家里的钱都送给县老爷去,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不爱钱的官。” 二姨太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只得转了口风,“咱们不是要和你抢驴肉铺子,咱们母女不过是想今后有个栖身的地方过踏实日子,也不想碍你们的眼罢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还差不多,你既然肯这么想,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了,”火兴旺半翘起了身子,向着远离木淳安的方向挪了挪,把手里的半截文书一扬,“这个文书上写了木家欠债三十两银子,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还有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自己哄着老头子攒了多少的私房钱。” “这是木家欠的债,”二姨娘一边用手死死的扯住了女儿火巧珠,一边装作不满的说道,“咱们母女在火家忙里忙外、当牛做马的忙了这么多年了,即便又一点子体己也是应该的,如今老爷没了,我要跟着闺女出去住,怎么也得有个栖身之所啊,这个要求算过分么?” “这,……”火兴旺低头想了一下,咬着牙心疼的说道,“好,只要今天你们不在要死了我追究这件事情,我就把奶奶庙前的那处老宅子给你们住。那处宅子虽说破了点,可要是拾掇拾掇还能当成个铺面呢,去年的时候有人出了二十两银子,咱们都没舍得卖呢。” 二姨娘是知道那处老宅子的,火兴旺说的没错,那里挨着奶奶面,只要肯花钱拾掇拾掇,确实可以用来做些小本生意的,她手头有些私房钱,拾掇宅子应该能够用,她们母女两个今后的嚼用不用发愁的。 “好,这事我就依了你,”二姨娘说着,一把抢过了火兴旺手里的文书,“今天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我也不怕你赖账,也就不现在就和你要那房子的房契了。不过,你还的答应我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火兴旺警惕的瞪圆了他的小鱼泡眼,“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要是你贪得无厌,我,我让你什么也捞不着!” “放心,你问你要钱,”二姨娘说着,扯过了身后的火巧珠,“你既然还是火家的儿子,我今天就让你答应了让巧珠和淳安拜堂成亲,今后咱们母女就和你火家再无瓜葛了!” 二姨娘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不但是看热闹的乡亲们,就连木淳安和火巧珠两人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木家的爹刚埋了没多久,火家的爹才刚咽了气,这个时候成亲,实在不是合适的时候啊。 只有木依兰多少明白二姨娘的心思,她是了解火家那一家子的龌龊的,如果不是趁热打铁的把事情办了,回去之后火兴旺和他娘还不定出了什么幺蛾子呢,现在是大年跟上,火巧珠母女即便是想找人评理也找不齐这么多人啊。 当然了,木依兰早就认可了火巧珠当自己的嫂子,自然是希望事情越顺利越好,她立即大声的叫起了好来,“二夫人的这个办法好,今儿咱们木家就双喜临门,请五行镇的父老乡亲们给咱们做个见证了。” 一边说着,木依兰拉了柳大娘和五奶奶的手,“还请大娘和奶奶再辛苦一下,也给咱哥哥和巧珠姐姐做个媒吧。我知道事情是仓促了一些,可是我木依兰保证,我哥哥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巧珠姐姐,好好的孝顺二夫人的,还五行镇的乡亲们大家成全咱们吧。” “好。” “好事啊。” “双喜临门。” “咱们这就帮她们操办起来。” …… 看着热情的乡亲们,二姨娘一手拉了火巧珠,一手拉了木淳安,欣慰的说道,“既然大家伙都肯帮忙,你们今日就把好事办了吧。” 说着话,她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婚书,感慨的说道,“原本是预备着请老爷给你们做主的,现在只能是听了老爷林临终的遗命,请巧珠的大哥允这个婚了。” 一边说着,二姨娘一边把手里写好的婚书展示给附近的乡亲们看,然后走到了火兴旺的面前,“来,大少爷,你就按个手印吧。” “你,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火兴旺的神色有些复杂,可是看着周围那些热情高涨的乡亲们,他想起了方才这些人摞胳膊挽袖子的要压了他去县衙的架势,终于还是没在多说什么,就着二姨娘一起准备下了红色印泥在女方家长那里不情不愿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子。 木淳安兄妹是父母双亡的,男方那里就是他自己按下手印,媒人那里是五奶奶和柳大娘的手印,这份婚书就算是成了。 事成定局,火兴旺恨恨的冲着自己的伙计们一挥手,“走,咱们走!” “带着老爷子一起走!”二姨娘大声的喊了一声,然后带着火巧珠和木淳安一起给火老爷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火大东家心愿得偿,别让忘了你把那处老宅子应承了给巧珠做嫁妆了啊。” “哼。”火兴旺冷哼了一声扭过了脸去,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漂亮的木依兰,恨恨的一跺脚,顶着一脸的红手印子转身离开了木家的小院子。 东家走了,伙计们自己也不会在留下的,他们中有些和木淳安相熟的,悄悄的塞了几个大子给他做贺礼,然后七手八脚的把火老爷的尸体抬上了小板车,赶着小青驴也一起离开了木家。 这时候精明的三婶子才一扯二姨娘的袖子,轻轻的说道,“二夫人不该这么容易的就放了那火家大少爷走的,虽然他应承了那处房子给你们,可是到时候他不肯把房契给你们,可如何是好啊?” “她三婶子放心,”二姨娘却是胸有成竹的一笑,“谢谢您提醒我这事,不过您有所不知,这处宅子是老爷子生前一早就应承了咱们母女的,只不过怕火兴旺拦着才一直没告诉他,那房子的地契其实让我给收了起来,我今天这么说不过是让大家伙给做个见证,免得日后火家人再来啰嗦罢了。” “这样最好了。”三婶子也放心的笑了,“二夫人行事周到,以后两个孩子在你的照应下小日子一定过的红红火火的。” “借您吉言,”二夫人谦和的笑了,“今儿这一场还多亏了五行镇的乡亲们替咱们母女做主,巧珠和淳安两个的婚事还劳烦大家伙张罗呢。” 一边说着,二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子来,塞到了三婶子的手里,“事情仓促了些,我身上就带着这么点,简陋之处大家伙担待了。” “二夫人太客气了,咱们乡里乡亲的住着,这还不是应该的嘛,”三婶子拍着胸脯说道,“今儿啊,您就踏踏实实的等着擎新人们的礼吧,张罗婚事的事情啊有咱们木家的乡亲们呢。” 有了二姨娘的体己钱,木村的众人很快开始张罗起了木淳安和火巧珠的婚事来,已经有人套好了车马,要去镇上给婚礼采办东西、雇花轿了。 这个时候,身为媒人的柳大娘却猛地跺了跺脚,说了一声,“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金家的花轿怎么还没到啊?” ------------ 第25章 花轿来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木淳安和火巧珠的婚事紧锣密鼓的操办着,金家村接新娘子的花轿却迟迟的没有上门。 木淳安抬头看了看天,朗声的说道,“如今没有了火家催债,兰儿也不会定非要这么急着嫁出去了,要是他们金家再出什么幺蛾子,兰儿我还往他们家嫁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木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金家的媒人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嘴里还急急的说着,“可千万别啊,木家大哥不要说气话,咱们金家的花轿到了,马上就到了!” 木淳安对于水生这个妹夫还是满意的,只是不满意金家人办事不靠谱罢了,有了金家媒人的这话,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唢呐喇叭声,他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大声的招呼着,“既然金家的花轿来了,咱们就赶紧张罗起来吧。” 金家的花轿来了,还在院子里忙活的木依兰被火巧珠给硬拉到了屋里,“走,走,兰妹妹你赶紧到屋里去,千万不能让金家人知道了咱们刚才发生的事,金家本来就是事多了,不能在给她们留下指责你的口舌,以后总拿这事当面、背后的找你的茬的。” 一边说着,火巧珠还一边给她整理着有些乱的头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坑头上。 木依兰知道火巧珠喜欢哥哥,也是一心为了她着想的,她亲昵的扯了扯火巧珠的衣襟,“好嫂子,今天咱们都做新娘子,你也歇会吧。” “我不用了,”火巧珠还不大适应被木依兰叫做‘嫂子’,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还是解释道,“你和我不同,我娘家人虽然不济,可是木村的乡亲们都很好的,尤其是你和你哥哥,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会给我脸色看的。可是金家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们原本就有很多的挑剔的了,你不能再被他们挑出毛病来了。” “哦,对了,”火巧珠说着话似乎想起了身来来,从袖子自己摸出了一个半旧的钱袋子塞到了木依兰的手里,“金镯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你觉得暂时不带过去比较合适,我就先替你收着,这里是几十个大子,你别嫌弃钱少,到了金家应急吧。” 木依兰的鼻子就是一酸,火巧珠今天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连自己的婚事都是这么仓促间像是做交易一样的,在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想着给木依兰塞点体己钱,这让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的木依兰怎么能不感动呢。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火巧珠已经一挑帘子出去了,柳大娘闪身进来了,她拉着木依兰的手有些踌躇的说道,“兰妮子啊,大娘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要着急啊。” “大娘您来尽管直说,”木依兰压下了方才的情绪,笑着应了一句,“如今解决了火家的事情,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着急的了。” “哎,火家的事情是解决了,你还找了一个知道体贴人的好嫂子,”柳大娘拍着木依兰的肩膀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自责的说道,“可是,这金家那一家子不省心啊,兰妮子以后少不了得受些委屈了。大娘也不知道替你做了这个媒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啊?” 木依兰心头一动,我一直预感着成亲这一天不会顺顺当当的,金家肯定会出什么些动静的。结果他们家的花轿就没按时候来,要不是火兴旺带着人来大闹了这么一场,牵制了大家的注意力,外面看热闹的乡亲们早就该说闲话了。 如今,金家的花轿好不容易赶到了,柳大娘却特特的跑来,让她不要生气,难道金家出了花轿迟到,另外还有什么幺蛾子不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大娘您放心,金家这门亲事是哥哥和我求着您老和五奶奶帮忙撮合的,哥哥也是认可了他、他的人品,至于金家那些不省事的人惹出来的事情,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兰妮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柳大娘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大娘有话也就不瞒你了,跟你说了你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掂量。自从和金家结亲开始,她们金家的人就东挑鼻子西挑眼的,今儿他们的花轿不但是来晚了,还,还换成了两人抬的小轿,大娘、大娘这心里真是替你屈的慌啊,咱们兰妮子在五行镇上都算是数得着的人品了,他们金家捡了这么大的宝,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柳大娘掏出帕子来揩了揩自己的眼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头的话了,赶紧往回找补,“不过啊,兰妮子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金家人办事不上路,可哑巴是个好后生啊,他竟然自己亲自来迎亲来了,咱们五行镇这么多年的老规矩了,还没有哪家新郎官肯这么给新娘子做面子,亲自上门迎亲呢。你哥哥这一次看人看的准,他给你找的这个女婿啊肯定体贴。” “好了,好了,”柳大娘说着站了起来,“我来啊就是跟你提前说一说这个事的,现在金家的花轿进了门了,我还的去照应着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呆着,哪里也别动,外面的事情又咱们木村的乡亲们呢。” 柳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又一阵风一般的赶了出去。 金家不但换了只有两人抬的小花轿,还比别人家迎亲的时候晚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巳时过了才赶到,巳时过半这花轿就该出门了,要不然根本就赶不及午时过半的时候拜天地的。 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了,木家人不但要请了金家迎亲的人吃茶果、吃‘开面酒’,还要完成‘拦轿门’、‘搜轿’、‘哭嫁’等事情,时间实在是太赶了。 外面忙成了一团,屋子里的木依兰心里却开起了小差,她再想象着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者说什么人耽搁了金家花轿的时辰。 换了两人抬的花轿还可以说是金家那对偏心眼的父母想省钱,可是这个时辰的事情,却肯定不是他们给耽搁的,因为这误了时辰的事情丢脸的可是他们金家,他们就算是在糊涂,也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木依兰猜的没错,这事确实不是金家那对父母的本意。 那天,金曼娘带着满肚子怨气打算去五行镇的火家驴肉铺子通风报信你的,可是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总听到身后又动静,她心里有鬼频频的回头看,结果一个不小心被路边上的一块大石头给绊了一脚,左脚崴了,当场就疼的摊在地上只叫唤起来。 大冬天的天冷,路上几乎都看不到行人,金曼娘在路上嚎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她快要冻僵的时候才盼来了一个人,就是她的哑巴兄弟水生,水生是被他爹娘打发了去镇上买买些鞭炮的,正好遇到了有气无力的干嚎着的金曼娘。 金曼娘见到了哑巴,气不打不一处来,把在木村受的那肚子气以及在路上冻了这么大半天的怨气都撒在了哑巴兄弟身上,直埋怨说要不是忙前忙后的给他张罗媳妇,她才不会受这份气和这份罪呢。 ‘哑巴’自然不会和她辩驳什么,金曼娘回家之后又添油加醋的把在事情给说了一番,她爹娘当场就沉了脸。金曼娘趁机游说木家那个丫头就是穷酸命,根本不配做四人抬的大红花轿,因为金家的一对矜贵的外甥和外甥女还穿着去年过年时候的半旧衣裳呢,和他们秀才家儿女的身份一点也不般配,和金家整个喜庆的氛围也不般配。 金家的老两个一合计,直接吩咐了老大金大牛立即赶到镇上去把四人抬的轿子换成了两人抬的,省下了一些钱他们又添了一些,给金曼娘的一双儿女各自添了一身的新衣裳。 土冬梅带着木家的嫁妆回来之后才听说了这事,她气的当场就跳了脚,指着金曼娘歇息的西厢房骂了足足一炷香的糊涂阵,直到金家老太太拿出了几个大子给孙子、孙女们去卖零嘴吃这事才算过去。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哑巴’依旧是个不声不响的哑巴,直到他那个同样不声不响的妹妹金秀娘找上了他。 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早上,金水生向往常那样早早的起了身,挑起了扁担打算去山里挑了活泉水送去镇上,可是金秀娘却一声不响的等在了火家的大门口,她把一个软绵绵的物件往二哥金水生的怀里一塞,委屈的问道,“你,你就那么想娶木家的丫头?为了她这么起早贪黑的忙活?” ‘哑巴’默默的把怀里那个软软的暖宝套在了胳膊上上,冲着妹妹金秀娘绽放了一抹笑意,双手一交叉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对于她的问话却没有做出回应。 金秀娘委屈的一撇嘴,不死心的说道,“你就不能不娶那个木依兰么?我听说她爹是个酒鬼、赌鬼,这样的人家出来的闺女有什么好的?听说下聘礼的那天就是她挑唆着大姐和大嫂打了一架的,她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挑事,你,你真的要娶她么?” ------------ 第26章 孽情 ‘哑巴’金水生回避不过,郑重的点了点头,正面的表明了自己娶木家女儿的决心。 金秀娘一直在眼窝窝里打转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你,你真的就,就这么狠心,你,你不明白我,我……,你真的感觉不到么,我,我一直推了这么多的亲事,你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么?” ‘哑巴’金水生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双手直摆。他自然不是没感觉到这个妹妹的异常,只不过他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好意罢了。 “你不要以为我是个不要脸的!”金秀娘‘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死死的抓住了金水生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决绝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二哥,你也知道的是不是?咱们不是亲生的兄妹,你为什么不肯娶我?每次我看着你早早的起身,看着你偷偷的练字,我都好激动啊,我觉得你比五行镇所有的后生都强,我只想嫁给你!” 金秀娘委屈的哭着,拼命的摇着金水生的胳膊,突然一下子扑在了金水生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不是亲生兄妹又如何?金水生再次决绝的摇了摇头,他只要在五行镇的金家村呆一天,他就是金水生,是她金秀娘的嫡亲哥哥,他就不能娶了这个‘嫡亲’的妹子。 为了立足,他忍下了许多不能忍之事,断不能为了一个金家的丫头就坏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他是决不能娶她的。 ‘哑巴’自然就是不能说话的,金水生用无言的沉默回应了金秀娘激动的哭泣和质问,他用力的扶起了哭泣不起的金秀娘,向着金家的正屋方向指了指,用力的推着她的身子。 金秀娘的脚下就像生了根一般,她倔强的昂起了头来,“我不怕,我这就去找爹和娘说去,我不要你娶那个木家的丫头,我要你娶我!” 快速又决绝的说完,金秀娘脚下生风,快步的向着自家的院子折了回去。 金水生一把没有拉住金秀娘,只得无力的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山上的拿出活泉走去,他知道金秀娘不管怎么哀求,金家的爹娘是绝不会同意让她嫁给自己的,要是他们能接受的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就不用等到二十多岁还没有成亲了。 就是因为看透了金家爹娘的盘算,他才在知道了木家老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意外的摔死在小河沟子的时候就特别关注木家了。因为他仔细的掂量过自己的在五行镇的条件,他要想娶个媳妇继续把日子过下去,一般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办到了,只有那些不需要彩礼,只看重本人的人家才能同意女儿嫁他呢。 而且,木家的女儿他也曾经见到过,生的很是水灵,还识文断字的,最是合适不过的了。所以,当他听说木家老爹死后不久火家就上门逼债,他就时不时的在木家附近转悠了,后来听说木家姑娘独自一人去了火家的驴肉铺子,他心头打急,一直在驴肉铺子附件转悠到深夜,回来应付了一下金家诸人又赶去了五行镇上,总算接到了摔倒的木依兰,把她妥当的送回了家中。 听说了她的身子骨弱,需要花尾蛇新鲜的蛇胆才能调理的话,他心中狂喜,立即就奔了后山,千辛万苦的捉了一条冬眠花尾蛇,又细心的带了一枚糖果返回了木家村木家的小院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曾经取蛇胆卖钱练就的本事派上了用场,很快就取出了蛇胆,同时也赢得了木家兄妹的好感,更是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木家村的乡亲们要为他和木依兰保媒的消息,他欢喜几乎就要大喊起来了,却顾忌着那么多人在场,很辛苦的才继续维持了一个‘哑巴’的形象。 不过,他也知道金家是个什么状况,金家的爹娘是不会肯为了他花钱娶媳妇的,金家的媳妇和姑娘也都不希望他娶亲的。至于他们一早就扬言说为了他的亲事只肯花六两银子的事情,也是用他每年辛苦的挑水、干活赚来的钱全部上交为条件换来的。 因此,他才取出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送去了木家,求他们不要计较金家其他人的行事做派,看在他本人的份上能够应承了婚事。木淳安和他爹不一样,他是一心为了妹妹好的,看到了他的诚心之后果然就答应了亲事。 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他不敢期望金家人能够一心一意的为了他的婚事操持,因此不顾规矩的悄悄尾随着土冬梅和金曼娘一起去给木家下聘礼。他预料的不差,这土冬梅和金曼娘果然各怀心思,甚至连大体的脸面都不顾了,当着木家村的众人就打了起来,彪悍的土冬梅小胜一筹,却给木依兰结下了冤家,金曼娘气不过的金曼娘果然要去火家驴肉铺子告发此事。 他当机立断,一路尾随着金曼娘,在那条偏僻的、崎岖不平的路段上让她疑神疑鬼,成功的让她崴了脚,然后让她一个人干嚎着,又赶紧赶回了木家村,正好听到了聪明的木依兰和土冬梅交涉的事情。 他心中暗自点头不已,自己真是捡到了宝了啊,聪明的姑娘没有墨守成规采用了最合适的聪明办法,以小利诱使这土冬梅替她留下了那个金镯子。 木家、金家以及火家的事情他金水生都是清楚的,那个金镯子的来历他也是猜到了的,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这么一个扎眼的赤金镯子的确不适合以嫁妆的形式带去金家的,那不成了金家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们眼中的肉啊。 而木淳安和火巧珠两人的时候他也是知道一些的,火巧珠存给金镯子不容易,更应该把这个东西用在刀刃上,而不是成为金家几个女人争夺的战利品,他虽然有信心能护得住自家媳妇的嫁妆,但是要和金家那几个女人斗智斗勇,他还是有些头疼的,他也不忍心让木依兰那么漂漂亮亮的一个人去和那些人们去计较。 故而,对于木依兰的做法他是一百个的赞同,心中对于自己要娶的人更加的期待了起来,如果说之前他想方设法的要和木家结亲是衡量了利弊之后的决定,自从见到了木依兰的行事做派之后,他对于她这个人更加的看好,即便是没有了这些利弊衡量,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娶回家的。 终于,大嫂土冬梅被哄的高高兴兴的带着那些嫁妆回了金家,他赶紧又把悄悄存起来的几十个大子给木家送了去。 这一次,他没在刻意隐藏自己其实不是哑巴的事实,面对着心仪的姑娘,他开口说话了,还把自己一手端端正正的笔迹展露在了她的面前,这已经是他大部分的底牌了,他不想隐瞒自己心仪的姑娘。 虽然被金曼娘一搅合,接新娘子的四人抬的大花轿变成了两人抬的小花轿,他也忍了下来,他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等新娘子过了门之后他会加倍的对她好,弥补她受的这些委屈的。 事情一切都还算顺利,明天就是正式成亲的日子了,他原本想着再去送一趟水,顺便把昨日捉来的那条花尾蛇给镇上的财主家一并送去,换一些大子回来明日交给新娘子应急的,却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金秀娘。 金秀娘的心思他之前也曾隐隐约约的察觉到的,只不过以他对金家人的了解,他知道金秀娘不过就是自己想想罢了,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即便她现在鼓足了勇气去找金家的爹娘,也不会影响了他明日迎娶木家的姑娘的。 因此,‘哑巴’金水生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按照原本的计划赶去山里挑上了山泉水,又拎上了那条冬眠的大花尾蛇,一路心情舒畅的赶去了镇上,换了四十多个大子,藏好了卖大花尾蛇的钱才在快晌午的时候赶回了金家。 刚一进门,金水生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寻常,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金曼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大嫂土冬梅倒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金水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四处逑寻了一下,却没有看到金秀娘那个始作俑者,金老太太的喝骂声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你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啊看?你心里还想什么美事呢?咱们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又要给你娶媳妇,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你说这些年来……” …… 金老太太骂了个唾沫横飞,‘哑巴’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他从小到大没少被金老太太责骂,有时候甚至不是他犯了什么错,只要是金老太太心里头不舒坦了也会骂他一顿的,更不用说金秀娘这事多少还是和他有些关系的。 金老太太自己骂累了,最后拍着大腿嚎上了,“……,我真是倒霉啊,白白养了这么多年啊,……” 这时候,金家老头子才背着手回来,不疼不痒的说道,“行了,行了,明儿就办喜事了,这事也是咱金家的大事,咱们该筹备了。老二啊,你也别杵着了,今儿去镇上赚来的铜大子呢?我可跟你说啊,咱们金家没哟分家,不管你是不是娶了媳妇,挣的钱可都得上缴的。” ------------ 第27章 上花轿 金老蔫爱财,挣了钱上缴这件事情过不了几天就要叨唠上一回的,‘哑巴’早已经把送水去镇上挣的钱留了出来了,听到金老蔫的话,他从袖中一阵摸索摸出了十个大子。 “哦,这次给了五个啊?”金老蔫的眼神一亮,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深了起来,满意的说道,“这镇上的老财就是大方啊,送上两挑子水就给了十个大子哪,比前几天多给了八个呢,真是大方。” ‘哑巴’金水生心里明白,人家之所以多给了他几个大子,是听说了他就要成亲的消息了,这八个大子是喜钱呢。他原本想把那个八个大子给偷偷的留下了的,可是一想到金村离着五行镇不远,他要是偷偷的藏了这八个大子,不定哪天被金家人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他这才老老实实的都拿了出来了。 没想到这几个大子还起到了另一个作用,把金老蔫给哄哄高兴了,他禁不住也咧了嘴,比划着说了人家多给他几个大子是喜钱的事情。 金老蔫满意的拍了拍‘哑巴’老二的肩膀,“算你小子有良心,以后娶了媳妇还要继续这样啊,可不能像你大哥那样什么事都听一个娘们挑唆,连爹娘都顾不上了。好了,好了,你赶紧去筹备吧,明儿还有一大堆的事呢。” 总算是过了这一道关,‘哑巴’金水生冲着金老蔫和金老太太谦恭的点了点头,赶紧勤快的挑起了家里的水桶,比划着说是要给家里水缸挑水去。 ‘哑巴’金水生趁机又出了家门,金老太太又开始唠叨金老蔫了,“大事,大事?在你眼里什么是大事啊?是哑巴老二多拿回来的那几个大子?是他给你条的几挑子水?你自己生养的姑娘就不管不顾了?秀儿的事怎么办,你是她的亲爹,你倒是说个话啊?” “怎么办?”金老蔫把十个大子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不耐烦的说道,“你不是已经把她关到后院的罩房里了嘛?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啊?明儿给木家的丫头娶进门来,她还能怎么着啊?多么点子事啊,也值得你这么唠叨个没完?大事倒是一点也不走心了!” “大事,还有什么大事啊?”金老太太冲着金老蔫一伸手,“你好面子,你要脸子,你说要大操大办这老二的喜事,把钱拿来啊,没有钱谁给你办事啊?你眼里只看到人家五行镇的老财多给的这些大子了,你以后不得给人家还礼啊?你这脑子能不能多想一点啊?” “还礼?还什么礼啊?他是把钱给的一个哑巴,哑巴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能说了谁给了喜钱?真是头大长见识短,……” “我头发长见识短?你整天就知道做甩手掌柜的,金家这一大家子的里里外外的不都是我在操持啊,……” …… 金家老两口呛呛了起来,挑着空水桶出门的‘哑巴’金水生心头却是一动,金老太太的话给他提了一个醒。他和木家的婚事是很低调的,没想着惊动三里五乡的人们,尤其不能让五行镇的火家那一对父子知道。可是,今天镇上的老财主竟然知道了他成亲的事情,那他娶了哪家的女儿的事情是不是呀传扬开了?如果被火家的人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引来麻烦? 金水生心头有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腊月二十六这天早上他早早的就起了身,虽然是换了两人抬的小花轿可也是花轿啊,他暗自祈祷能顺顺当当的把接新人的花轿打发出去,平平稳稳的过了成亲这一关,以后他在内宅里也有了能说话的人,才还一步步的拜托了金家这一家子贪得无厌的人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金水生早早的起了身,却一直到了巳时还不见雇来的轿子上门来,金水生心头着急,再也不得别的,撒腿就往五行镇的方向上跑去,他要亲自去看一看这花轿打底耽搁在哪儿了? 当金水生跑出了金村村口的时候才发现金家雇佣的花轿就停在村口不远处呢,可是两个轿夫却蹲在了一边长吁短叹的不肯金村。金水生到了近前才发现怪不得轿夫长吁短叹的不想进村呢,原来是大红的花轿上不知道被人泼了一大块的污渍,就在花轿的最前面显眼的花轿帘子的位置上,根本就无法作为迎亲的花轿用的。 其中一个轿夫是认识金水生的,见到他赶来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讲过,当他们按照约定的时候赶来金村的时候,还没等进村呢,就看到一个金家的二女儿金秀娘拎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罐子迎面赶来,他们还想着和她打个招呼呢,却没想到她拎气脏罐子就把里面的污水泼在了轿子上,然后大笑着跑开了。 两个轿夫看着脏兮兮的轿子发了愁,回去换一顶轿子肯定来不及了,可这迎新人的轿子又不能将就,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哑巴’金水生就赶来了。 金水生当时就急红了眼,他搓着手围着轿子转了十多圈,终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急忙赶回了家去,把家里正中堂哪里准备着的大红绸子花给扯了下来,扯下了污秽的轿帘,用那个大大的红绸子花给换上了。 经过了这么一拾掇,原本有些寒酸的二人抬的小花轿竟然显得格外的喜庆,比起平常人家的四人抬的花轿来多了一份小巧和匠心。金水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担心迎亲的过程中再出什么岔头子,干脆自己和金村结亲的人一起赶来了木村,要亲自迎了自己的新娘子回家。 金家的花轿来迟了,而且只是一个两人抬的小轿子,木淳安开始是很不满意的,可是看到盯着一脑门子细汗的金水生亲自来迎亲了,他心里头的气也就消了不少,没有难为他们,赶紧张罗着着‘拦轿门’、‘搜轿’,为金家迎亲的人摆上了‘开面酒’。 时间很赶,木家村的人们紧着忙活,终于在接近午时的时候,一切仪式都妥了,接下来就是‘哭嫁’了。金水生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木淳安则赶去了里屋,郑重的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然后把抹着眼泪的木依兰背在了背上,一路把她送进了别致的花轿里。 早几天的时候柳大娘就给木依兰讲过这个‘哭嫁’的规矩,当时的木依兰对这个习俗还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明明是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美美的做新娘子的,这要是一哭起来妆容都花了,多么难看啊,精心的妆扮都白费了,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就不再是最漂亮的时候了。 可是,当成亲的这一天来到,哥哥木淳安背着她走出了木家的小院子的时候,一直假装哭泣的木依兰却真的哭了起来。她的脑海里一幕幕的闪过了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画面,闪过了属于木依兰本尊的记忆。 一会儿是小小的木依兰跟着母亲读书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小小年纪的她随着哥哥去田间劳作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喝的醉醺醺的爹赶走了说媒的赵婆子的情景,甚至是她爹摔的血肉模糊的场景也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穿越而来的木依兰在这个院子虽然只住了短短的几天,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哥哥木淳安对她的拼死保护,准嫂子火巧珠为她着想的种种,还有木家村的乡亲你们对她的照顾都一一的涌上了她的心头,让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木依兰是真的一路哭着出了木村的,知道花轿稳稳的出了木村,拐上了去往金村的小路,听着外面欢快的‘百鸟朝凤’的唢呐,听着轿子旁边上金水生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木依兰的心竟然奇迹般的静了下来,眼里的泪珠也不知不觉的听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茫然。 是的,木依兰有些茫然,意识到两世为人的自己竟然就这么赶着打仗一般的把自己给嫁了出去,嫁给一个表面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哑巴,实际上满身都是秘密的金水生,她这么做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就是因为他可能是和自己一起穿越的帅哥男神么?可万一他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呢?面对着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她又该如何的自处? 就在木依兰胡思乱之际,花轿晃晃悠悠的到了金村的村口了,金村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们的议论声传入了木依兰的耳中。 “快看,快看啊,花轿终于来了呢。” “真是的,这新娘子架子也太大了,卡着点赶来的。” “哎呀,这事到怪不到人家新娘子头上,是咱们村的花轿去晚了,能卡着点回来已经不错了,这要是稍微慢一点,就像是二婚那样得下半晌拜堂喽。” “咋回事啊?花轿不是早就在镇上定了么?他们是干老了这事的,怎么会误了时辰呢?” “这事说起来就蹊跷了,原本好好的花轿了,到了咱们村口上竟然就脏了,要不是哑巴那后生扯了喜堂里的大红绸子花换上轿子帘啊,这花轿说不定现在还停在村口呢。” “怪不得呢,怪不得咱们金村和木村几乎没有结亲的呢,这木和金啊就是相克的,老辈上传下来的规矩错不了。你看他们这结亲的,连这样的事都能遇上,实在是晦气的很啊,……” “可不是咋的,这事闹的,听说这木家丫头身上还带着热孝呢,这么急着嫁过来不定有什么内情呢,……” …… ------------ 第28章 拜堂 在那些并没有避讳的看热闹人的议论声中,木依兰大体上了解了金家花轿上门晚的表面原因,心中禁不住有了嘀咕了起来,这金家村的人也太能扯了,这明显就是人为的事故,竟然也能扯到金克木的传统说法上去。 不过,木依兰心中不屑的同时也在琢磨了起来,这么明显的人为事故不可能是轿夫不小心造成的,就像金村的那些人说的那样,那些轿子基本上就是租给成亲的人家的,轿夫们都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这个人是是谁呢?这和金水生亲自去迎亲有没有关系呢? 轿子里的木依兰心头存了疑问,还没等她理出头绪呢,耳朵里却又灌进了金村人们的另外的议论声。 …… “你说的对,这金老蔫两口子啊眼睛里就只看到钱了,实在是偏心的厉害。” “是啊,你看看,谁家娶新媳妇用两人抬的小花轿啊,多寒碜啊?谁家不是四人抬的大花轿风风光光的把新人迎进门来,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啊?” “说的就是啊,哪有老蔫两口子这么偏心眼的,宁可把钱都填了外姓的闺女、女婿,也不肯在老二娶媳妇的时候大方一回。他们之前不还说什么不准备什么聘礼了,但是婚事大操大办么?就这两人抬的小花轿就是大操大办了?” “他们之前不是一直宣扬说是给老二预备了六两银子么?聘礼不办了,六两银子操办婚事得绰绰有余啊,连请三里五村的人们额吃流水席都够了,他们这钱都花到哪了?” “花到哪去了?你们没看到么?他们家老大媳妇新添了一对金耳坠子,对外说是娘家兄弟送她的,到底是谁掏的钱还不一定呢。” “他们家老大媳妇还能假托是娘家兄弟送的东西,可是那金家大闺女新添的银镯子,还有她那一对儿女新做的衣裳,谁给她的钱啊?他们水家可真是应他们的姓了,一水儿的穷光蛋,谁能给她置办镯子和新衣裳啊,还不都是从娘家抠唆出去的?” “嗯,我见过金曼娘招招摇摇的手上戴着的这银镯子,看起来瓷实的很,不像是空心的,金老蔫为了这个大闺女可是花了大血本了。还有她那一对外姓的儿女都是新做的绸子衣裳呢,我听说是她去木村下聘礼之后才给孩子们添置的衣裳,不知道又在中间挑了什么事呢。” “这个金曼娘听起来是个秀才娘子,好像是知书达理的,实际上最不是个东西了,你们知道金家老二的新房怎么安置的不?” “咋安置的?难道他们家又玩出了花来了?金曼娘又撺掇什么了?他们家老大媳妇也不是好惹的,能由着她搅和?” “可不是又玩出了花来了。老大媳妇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这一次竟然没有出声呢,就由着金曼娘在娘家搅合呢。” “金家的三间正房是两个老的带着没出阁的二丫头住着,还有一间是金家的宝贝疙瘩小儿子住的,东厢房住着金家老大一家子,这哑巴老二成亲应该是西厢房了吧?” “轮是这么轮的,可是这西厢房哪竟然让金曼娘给占上了,说是水家宅子破,她的一双儿女太受委屈了,要老子娘帮衬帮衬。这金家偏心眼的老太太竟然就给西厢房留给了出了嫁的女儿、女婿一家,把哑巴老二的新房给安置在了南厢房里了。” “南厢房冬天怎么住人啊?一天到晚的见不到点太阳,要是夏天还还好说是凉快,可是这大冬天的还不补冻死个人啊?” “金家老两口真的这么偏心眼?他们不会让大闺女做个幌子,西厢房给他们家老三留着吧?金家最宝贝的就是这个老三了,都送到镇上念书去了,这才念了几天的书啊,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啊,见到咱们乡亲都冲不认识的了,就好像认识咱们给他丢人一样。” “这金家老三真不是个东西,他二哥这样的好日子里都没见他露面。听说什么要给同窗庆生,真是学了一身的酸腐毛病,把老祖宗的规矩都不管不顾了,这样的人要是能考中了老天爷就是瞎了眼了。” “那小瘪三样还想考中功名,做梦去吧他。咱们都没看出来的事,金家那两个老的估计自己心里头也没底,要不怎么听说要给那小崽子张罗着再另盖一处房子呢。” “金家都要新盖房子了,还让老实老二两口子住南厢房里,真是偏心的没边了啊……” ……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木依兰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她原本以为金家两个老的即便是偏心一些,但是大面上总还有顾忌的。可是,听着这些人的话这金家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远不是偏心这么简单了,就好像哑巴是个来他们家白吃白喝的外人一样。 木依兰心头一亮,沿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难道这个金水生的身世真的另有蹊跷么?要不然的话金家怎么会如此待他呢?在联想到他身上种种怪异的表现,难道她已经窥得了真相么?一时间木依兰的心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落轿了,新人落轿了。” 就在木依兰怔忪之际,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声的喊了一声,紧跟着她感觉到身下一晃,轿子就稳稳的停了下来。 “踹轿门,踹轿门了。” 立即又有小孩子们起哄似的大声喊了起来。 木依兰知道这个踹轿门的习俗的,是新郎到新娘子的轿子前,下马威似的朝轿门轻踢三脚,表示以后家里一切要听新郎的话的意思。有些家底的女方也会应战的,新娘也要在里面回应三下,表示要和男方分庭抗礼。不过,大多数人家也就认下了这个新郎的下马威,毕竟一家之主的还是男人。 当时柳大娘跟木依兰说这个风俗的时候曾经嘱咐过她,说是哑巴是个好后生,在金家被一大家子欺负,娶了媳妇要给他留点面子,他踹轿门的时候就不要回应他了,让他也威风一回。 三婶子却又不同的意见,她认为正是因为哑巴在金家是个受气包,木依兰就更要一开始就做出一副强悍的样子来,让金家的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要是再想向以前那样欺负二房得掂量一下。 另一个媒人五奶奶是赞同柳大娘的意见的,说是不管外面如何,自家的女人就该给男人撑面子,不能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毕竟这以后的日子就要靠这个男人了,而金家那一家子不是好相与的,木依兰也不适合一开始就和她们闹僵,让村里人也说新媳妇的闲话的。 她们三人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是一心为了木依兰着想的,木依兰当时没有说话,心里却憋着一股子劲,要是金水生在花轿临门的时候给她下马威,她是不会让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她可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即便对方就是和她一起穿越的帅哥男神,那两人相处也得是互敬互爱,不能是她单方面的让着他啊,要不然的话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因此,听到外面的喊声之后,轿子里的木依兰也做足了准备。 可是,等了半晌不见轿子外面踹轿门的动静,却听到了大家伙的起哄声。 “哦,哦,这哑巴是个怕婆子的哦。” “哑巴怕媳妇,不敢踹轿门喽。” “哑巴躲了院里去喽。” …… 随着大家善意的哄笑声,轿子的门被打开了,媒人柳大娘的欣慰声音轻轻的传了进来,“新娘子下轿吧,新郎官体恤新娘子离家不易,下马威都不要了,新娘子下轿吧。” 大红盖头下的木依兰明白柳大娘的意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桃枝。 柳大娘和五奶奶两人相互递了个眼神,一左一右的上前搀扶了木依兰,扶着她下了轿,又轻轻的提示着她顺利的迈过了火盆、跨过了马鞍子,在喜庆的唢呐声中走进了金家的院子。 木依兰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根本看不清金家喜堂布置的如何,她的耳中出除喜庆的唢呐声就是跟在她身边不远处的那些小孩子们兴奋的起哄声,方才在轿子上听到了那些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不见了,估计是到了金家的院子里,一些话不太好意思当着金家人的面说了吧。 木依兰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自己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任由柳大娘和五奶奶扶着,听着她们小声的指挥,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定了。 立即就有人往木依兰的手里塞了一根红绸子,她知道这根红绸子的另一端就是她自己选中的女婿了,只要完成了这‘拜天地’的仪式,她就彻底和这个人拴在了一起,荣辱与共了。 木依兰还在愣神的功夫,司礼已经高声的唱诺起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盯着大红盖头的木依兰被人拉着稀里糊涂的磕了几个头之后,就赶紧到手里的那根红绸子上传来了一股子力道,引着她向前走去。 ------------ 第29章 炭火盆 乡村的婚礼不同于达官贵人的繁琐,新郎拉着新娘进入洞房之后,是要出去继续招呼客人,让新娘子一个人在新房里等着,直到新郎官招呼了好了所有的客人们,才会回来挑盖头、喝合卺酒的。 顶着盖头的新娘子几乎要自己在新房里呆上半天的时辰,不能动,不能吃东西,更不能厕所的,有些不抗饿的新娘子还有连紧张带饿的饿晕过去的呢。自然的,成亲当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要被大家嗤笑的。 为了防止饿晕的新人,有些新娘子上花轿前会悄悄的准备一些吃食,也有了体贴的婆家人会打发一些小辈、子侄们给悄悄的送一些吃食来的。 今天早上柳大娘是给木依兰准备了一个白面馒头,嘱咐她揣在怀里,进了洞房之后实在饿的很了就吃一点的。可是,因为火兴旺来闹了那么一场,木依兰把馒头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临上轿的时候特别的急就忘记了带了来。 肚子里没食就更耐不住冷了,在阴冷的南厢房里呆了才又半柱香的功夫,木依兰就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冰了起来,她禁不住就跺了跺脚,更想把盖头掀了去找点东西盖一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木依兰赶紧停了动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照规矩正襟危坐的坐好了。 随着‘咯吱’一声细微的门响,木依兰感觉到了一团子热气冲着自己移动了过来。 是火盆!一定是暖暖的火盆。 有人体贴的悄悄为她这个新娘子送炭火盆来了。 木依兰心头大喜,身子却做的更直了。既然金家还有这么体贴着她的人,她就更不能被这个善心的人发现了自己打算擅动的端倪了。 随着那个暖和的炭盆子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饿了吧?我给你拿来了两个馒头,一碟子驴肉。你不方便出屋,就没给你带稀的来。你要是实在渴了,就啃几口苹果吧,我都给你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了。” 是‘哑巴’金水生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很少开口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那股子让人着迷不已的磁性。 暖和的炭盆子温暖了木依兰的手脚,金水生体贴的送来的吃食却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她没有做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给你把着被子报过来,你坐累了就依在被子上靠一会儿,”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金水生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在了木依兰的后背上,“你歇着吧,我是偷偷跑进来的,被人发现了不好,我得赶紧走了。” 金水生来的突然,走的也很干脆,安置妥当了木依兰之后,他又蹑手蹑脚的出了南厢房,把心绪有些复杂的木依兰独自留在了房内。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咕咕’乱叫的肚子才让木依兰才醒过了神来。凝神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外人之后,木依兰这才一把掀开了盖头,取过了还温热的打败馒头揪着喷香的驴肉吃了起来。 屋里有了炭火盆,渐渐的暖和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多半个馒头就进了木依兰的肚子里了,她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满足的轻轻打了一个饱嗝。 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大大的红苹果,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的,木依兰想起了金水生方才的嘱咐,伸手取过了那个苹果,放在了手上把玩了一会儿,这才抬手准备往嘴里送去。 就在这个时候,新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木依兰以为是金水生又体贴的送来了东西呢,她没有抬头就直接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吃饱了,有了着炭火盆子这屋里也暖和多了。你,……” 木依兰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极其不屑的陌生女声给打断了“你竟然自己掀开了盖头?还又吃又喝的?!” 木依兰想要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已经来不及了,她连手里的苹果都没有来及放下,愕然的抬起了头来。 来人竟然是一个同样穿着大红衣裳的姑娘! 木依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大红的嫁衣,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疑问脱口而出,“你是谁家的新娘子,怎么来了这里?” “我就是这家的新娘子!”金秀娘理直气壮的说完,指着木依兰的鼻子愤愤的说道,“哼,真不知道我二哥怎么会看中了你这么个一点也不懂礼数的粗野女人?!我听人家说你这样人家的姑娘竟然有一个金手镯子?你是不是就用金手镯子让我二哥同意娶你的?我翻了你的嫁妆,里面根本就没有金手镯子,你这个骗人的小狐狸精,我今儿就让你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 听着眼前这个还是少爷的丫头如此口不择言的辱骂,木依兰心中一动,曾经困扰她的好几个谜团都一下子想明白了。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的叫着‘二哥’的丫头肯定是金家的而闺女金秀娘无疑了,她这么一声装束出现在新房里,嘴里又明明白白的说着这些嫉妒之语,无一不表明了她对‘哑巴’金水生的心思。 看明白了这一点,木依兰也就想通了自己的花轿为什么会来迟的真正原因。看来这金家不但有偏心偏到姥姥家的爹娘、有彪悍不讲理的大儿媳妇、有矫情的搅屎棍子金曼娘、有自私自利、娇生惯养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心理不大健全的二丫头啊。 这是明显的恋兄情结啊。 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在金家处处被人欺负的‘哑巴’竟然在这个金家二姑娘眼里成了一个宝了,这事有些意思啊。 木依兰心头一笑,就想好心给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好好的掰扯、掰扯,让她死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不过,心头一转间她又改变了主意,一个外人眼里老实巴交的‘哑巴’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金家二丫头呢?难道说他是个四处留情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木依兰绝不容他! 收回了滚到了舌尖上的话,木依兰不甚在意的扫过了金秀娘手腕子上那个金灿灿、明晃晃的手镯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有没有金手镯子这不关你的事,今儿是金家明媒正娶的把我娶回来的,我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是金水生的媳妇,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在这里跟我冲什么大尾巴狼!尤其是你,姓金的丫头,你得老老实实的喊我一声二嫂!” “你无耻!”金秀娘一下子就急红了眼,“你这个无礼的村妇,让我金秀娘喊你一声二嫂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根本配不上我二哥,我二哥他、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不但能捕蛇,还能写的一手好字,还能背诵诗文,他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让人仰望,你,你根本配不上他!” “那谁能配上他呢?”木依兰炯炯有神的盯住了金秀娘的神色,诱惑般的问道,“是你么?他亲口跟你说过要娶你么?他说过要娶一个同样姓金的,他说过要娶他自己嫡亲的妹子么?” “你闭嘴,不准你侮辱我的二哥,我才不是他嫡亲的妹子呢!”金秀娘气的冲口而出,“你懂什么啊,我二哥根本就不是姓金的!虽然他一直不肯答应娶我,可我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也要等到他同意的,二哥他一定是出身富贵人家的贵公子,他那么温文尔雅,他那么勤劳能干,他那么聪慧无双,他……” 金秀娘像所有的陷入热恋中的女子一样,忘我的点数着心上人的优点,生怕漏掉了一丝一毫,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人和物。 木依兰听了却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金秀娘如何的一厢情愿,只要不是金水生主动招惹了她就行。而且,听这个金秀娘的口气,她似乎也发现了‘哑巴’金水生的一些秘密,而且还涉及到了他的身世。 说什么他不是姓金的,说他出生年非富即贵什么的,这让木依兰心中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的震撼来。自从她接触这个‘哑巴’一来,每一次见面她都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于常人之处,这一点点的不同在她心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如今听了金秀娘的话,让木依兰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真相的细节具体如何,还的需要金水生本人亲自来解答了,这件事情必须得和他好好的谈一谈,她不能稀里糊涂的和一个整天带着一层伪装的人相处的。 木依兰一时有些走神,金秀娘还在旁若无人的说着,新房的门却再次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探头探脑的进了,一下子引起了木依兰的注意。 她冲着那两个小孩子鼓励的笑了笑,指了指还在滔滔不绝的金秀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孩子得到了鼓励,大着胆子从金秀娘的背后绕了过来,双双扑到了木依兰的身边,小男孩胆子大些,扯着木依兰的衣袖子小声的问道,“二妗子,你是有一个漂亮的金手镯么?” ------------ 第30章 小姑撒泼 小女孩见了,也大了胆子,仰着头想了想,奶声奶气的说道,“二妗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小珠好想看看您的金手镯啊,咱们是头一次见面,您能不能让小猪戴戴呢?” 水小珠说的有些结结巴巴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时的停下来想一想,似乎在用力的回想着什么一般。 木依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才几岁大的孩子哪里懂什么金手镯啊,还要扯这么大喜的日子,扯什么头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的要求要戴手镯子,这分明就是有人教了她,让她死记硬背下来学说的啊? 这个挑唆着小丫头来要金镯子的人除了眼皮子浅的搅屎棍子似的金曼娘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木依兰不用去打听就能确定这一点。 虽然那天金家去抬嫁妆的时候,木依兰当机立断的哄着土冬梅让她把金手镯子留下了,可是那天那么多人在场呢,能透出一些风声来并不太奇怪。而且,金曼娘那天又被土冬梅打了,去镇上报信又崴了脚,她打听到了这事也不奇怪。但是她竟然无耻的就这么派了自己的儿女来明要,还是多少有些出乎了木依兰的预料的。 金曼娘是个不要脸无下限的,金秀娘是个冲动没脑子的,木依兰刚刚嫁入金家就遇上了这么两块滚刀肉,她如果想摆平了这对奇葩的姐妹,又让自己的名声不受损的话,估计得用些小策略不可。 心头念头几转,木依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抓过去了几颗糖果放到了两个孩子的手里,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个屋子里呢确实是有金镯子的,不过这镯子很贵重,不能随便的带出去的。来,拿着这些糖果出去玩吧。” 小珠和小剑两个的眼神都亮了,一把就把糖果抓在了手里,想了想之后感觉到有些为难,眼泪汪汪的恳求道,“那个镯子真的不能戴出去么?” “不能,”木依兰认真的摇了摇头,安抚的拍着小丫头的背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回去之后就和你娘说你在二妗子的屋里见到金镯子了,你娘就不会怪你了。” “真的么?”小丫头神色一松,还不大放心的确认到,“小珠这么说了,娘真的不会骂小珠太笨么?不会罚小珠一天不能吃饭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木依兰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了,她有些心疼的抚摸小丫头的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是真的,二妗子不会骗你的,你只管放心的回去就成了。” “谢谢二妗子,”小丫头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她拉住了哥哥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还不忘冲着木依兰摆了摆手,甜甜的说道,“二妗子真好看,是最好看的新媳妇。” 小丫头的一句童言童语一下子让滔滔不绝的金秀娘住了嘴,她瞪着眼睛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你的眼睛瞎了啊?以前我白对你们这对白眼狼好了啊,你们……” 金秀娘怒气冲冲的喝骂还没说完呢,小珠和小剑却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一溜小跑的离开了南厢房。 小孩子跑了,金秀娘又冲着木依兰的叉起了腰,“你老是告诉我,你给那两个白眼狼灌了什么迷魂汤?哼,不要以为你用三言两语的好话哄了不知道好歹的孩子这事就算完了,今儿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过关的!” 木依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一边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不过是小孩子过来了要几块糖吃,不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倒是你,你是他们的姨娘,怎么好总叫孩子们白眼狼呢,他们要是长大了懂事了该怎么想你啊?我既然进了金家大大门是你的二嫂了,看到你犯错就不能不提醒你一声的,要不然的话水生面前,我也不好交代啊。” 木依兰故意说的慢吞吞的,一副好心劝诫的亲昵语气,却让金秀娘顿时又气炸了肺管子,原本有些无处下手、准备自己偃旗息鼓的她顿时又叉起了腰来,一口气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木村一个嫁不去的老姑娘罢了,别以为你哄的我二哥愿意娶你,你就能在金家指手画脚了,真是百日做梦。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进了金家的大门,也什么杜不是,我只要轻轻说上那么几句,不管有什么也得乖乖的交出来,……” 金秀娘心里憋着一口气,越说越是气愤,木依兰却分出了一半的精力听着门外的动静。 老天肯帮忙,就在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的时候,金秀娘也正好口出狂言的说到了要什么东西的事。木依兰心头暗喜,一番方才的不声不响的沉默,立即大声说道,“是,是,是啊,二妹妹说的都是呢,我这屋里的东西你只要有喜欢的,都能由着性子拿去,你喜欢什么尽管戴在手腕子上好了,我初来乍到的怎么敢说个不字呢……” 在木依兰故意夸张的说辞中,金秀娘被说的一愣,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腕子上戴着的那个金灿灿的赤金手镯子上,她眼光一闪,急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那点子怕破嫁妆哪有能进了本姑娘眼的东西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拿了你什么东西了?你说,……” 金秀娘急的一下子红了脸,木依兰撇着迈进了屋子的金曼娘眉梢一挑,重新垂下了人头去,一副被欺负了又不敢反驳的小媳妇模样。 金曼娘是听了女儿和儿子的话,满心欢喜的悄悄赶了过来,这些日子以来收受的那些我憋气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即将就要得到补偿了。 这些年来,她金曼娘虽然嫁去了水家,可是金家有什么好事都没有少了她一份的,对于那个哑巴二弟她更是时常支使他干这干那的,她的一双儿女更是没有从这个哑巴舅舅手里要零花钱。 由于金家对她的一向优待吗,以至于在金曼娘的意识里,金家的就是她的,除了要避开土冬梅那个泼妇之外,金家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会,也不该拒绝她的要求的。 迎嫁妆那一天她内土冬梅一巴掌打出了木家的小院子之后,气不过的她打算去镇上的火家驴肉铺子透风报信又意外的崴了脚,可是木家小院子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打听清楚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土冬梅劝着哑巴的新媳妇把金镯子没有放在嫁妆里的事情,从那时候起她心里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后来,木家的花轿进了门,热热闹闹的拜了天地之后新娘子被送进了新房。心中另有心思的金曼娘赶紧把一双儿女唤到了身边,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番,就打发他们去了新房里。 女儿带回来的消息让金曼娘欣喜不已,那个哑巴媳妇果然把金镯子带来了,想着那金灿灿的晃人眼睛的颜色,金曼娘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带着一双儿女溜出了席面,直奔了设在了南厢房的新房。 金曼娘还没进屋呢,就听到新房里又说话的声音,她心头顿时大急,生怕是土冬梅抢了她的先。在金家她在担心遇上的就是那个彪悍的用杀猪刀讲道理的土冬梅了。 可是,金曼娘没有听清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说话,只听到了木依兰说是她屋子里的东西由着对方的性子拿去,金曼娘心头大急,赶紧推门闯了进去。果然看到木依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而她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人却是自己的妹妹金秀娘,最让金曼娘心焦的是金秀娘胳膊上那个金灿灿的赤金手镯子。 “秀儿!”金曼娘厉声的打算了金秀娘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她手腕子上的金镯子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穿了这么一身的衣裳?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啊?” “我……”金秀娘本能就是一缩手腕子,把那只金灿灿的手镯子藏在了袖子里,她自从昨天吵着闹着要嫁给哑巴二哥,他娘他们就发了狠把她给关在了后院里。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她央求了给她送饭的姐姐偷偷的把她放出来,是再三保证了不在胡闹的。 可是,金秀娘心里窝着一口气,怎么会真么的不折腾呢,她先是在村门口拦住了花轿,把花轿给泼的污秽不堪,但却让二哥给解决了,还亲自去接那木家的姑娘,这让金秀娘心里嫉妒的几乎要发了狂,憋了一口气要好好的和那个木依兰羞辱上一番,让她明白根本配不上自己的二哥,乖乖的滚回木村去。 因为听说那个木依兰有一个纯金的手镯子,她前两天是偷了她爹的钱悄悄的去五行镇上的首饰铺子里买了一只来的,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金秀娘戴上了金手镯子还不算,又把她娘一早就为她准备下的大红嫁衣也穿在了身上。 避开了众人怒气冲冲的赶来了南厢房的新房之后,金秀娘发现那个木依竟然了长得比她漂亮,嫉妒让她的心几乎爆炸了,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木依兰所谓的金手镯在,禁不住趾高气昂的把木依兰给数落了一顿,连一双外甥和外甥女进来都没注意到。 ------------ 第31章 谁的东西 金秀娘没把小珠和小剑两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呵斥了一声把她们吓唬跑了之后,继续和木依兰打擂台,没想到毫无根据的她竟然还敢说出那样大方的话来,说什么她看上了她的破烂嫁妆,真是不怕大风闪了她的舌头啊。 胸中鼓荡着一股子怒气,金秀娘想要好好的羞辱木依兰一番,没想到她的姐姐金曼娘竟然也赶了过来。 对于自己的这位姐姐,金秀娘是太了解了。 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是好逞强的,自从她嫁给那个水老秀才之后,自诩是秀才娘子了,处处就更想着拔个尖儿了。不过可惜的是水家穷的叮当乱响,除了一个秀才名头啥也没有,好强的金曼娘为了维护她秀才娘子的体面就拼命的在娘家搜刮,偏偏爹娘就买这个空头秀才的账,明里暗里帮衬了他们许多,这就让金曼娘搜刮娘家的钱财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偏偏大嫂土冬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娘家爹和兄弟都是杀猪的,她自小就给她爹打下手的,对于杀猪这件事也是驾轻就熟了,她嘴皮子没有金曼娘利索,可是抡起杀猪刀来是谁也抵挡不了的威风,不但自家大哥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就连公公婆婆也不太敢哪长辈的身份压她,更不用说已经嫁出去的金曼娘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姑子了。 所以,每每金曼娘来娘家搜刮的时候都会和土冬梅大战上一场,几乎有一半的时候金曼娘是讨不了便宜去的。没有了金家源源不断的自住,金曼娘的日子过得日益紧巴,别说维护一个秀才娘子高人一等的体面了,就连一般的村妇的面子都维持不住了,她现在想钱想的眼睛都是绿的了。 金秀娘心中明白,如果被这样的金曼娘知道了她偷了爹娘那么多的银子去买了这个金手镯子的话,不但这个金手镯子她是保不住的,还不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呢。 因此,金秀娘把手藏在了背后,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姐姐,你,你怎么也来了?我只不过是好奇新人长什么样,提前过来瞅瞅罢了。” “真的么?”金曼娘神色莫测的瞅着心里有鬼的妹妹,那凌厉的眼神几乎把她看透了。 金秀娘被盯的很不自在,她使劲了吞了口唾沫,用没有戴镯子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冲着躲在了金曼娘身后的小珠和小剑招了招手,强笑着说道,“来,到小姨这里来,小姨给你们钱去买零嘴吃。” 听了这话,小珠和小剑两个才从他们娘的身后转了出来,双双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金秀娘抬头看了一眼神色莫测的金曼娘,在小珠和小剑两个孩子的小手里给子放了十五个大子,对着两个孩子说道,“这些钱是小姨攒了两年的私房钱呢,现在都给了你们,你们高兴了吧?” 金秀娘的话是对着两个孩子说的,却是说给自己的姐姐金曼娘说的,让她看在自己的这么大方的份上,不要和她过不去了。 要是在平时,金曼娘一口气得了三十个大子的话,她的脸上会笑成一朵花,会立即变成最体恤妹妹的好姐姐的。可是,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同,她是冲着金镯子来的,一个金镯子可是值好几十两银子呢,区区几十个大子根本就进不了金曼娘的眼睛了。 而且,金曼娘在门口听的很清楚,那个软蛋一样的木依兰说是她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的,金秀娘戴了她的金镯子她都不敢吭声,那她金曼娘拿了镯子去的话,她也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的。况且,平日里哑巴二弟就是被她们这么予索予求的,他媳妇的东西她自然也是拿的的,怎么能这么的便宜了一个没出阁的妹妹呢。 金曼娘越想越觉得那个金镯子就该是她的,不能被金秀娘给平白无故的抢了去,她把脸一沉,不阴不阳的说道,“秀儿啊,这吃独食可不好。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想着拿出三十个大子就把咱们娘三个给打发了?我可是你的亲姐姐,他们是你的外甥女和外甥,我们不是要饭的!” 金秀娘心头更加惊慌,她是偷了家里的银子去买的金镯子,竟然被姐姐全都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急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结结巴巴的掩饰到,“姐姐,你,你说什么呢?妹妹怎么听不懂啊。我,我一向是帮着姐姐,也是最疼小珠和小剑的,你怎么这么说话呢?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我出去看看席面上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一边说着话,金秀娘脚下一动,就要夺门而出。 “得了吧,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金曼娘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了金秀娘的手腕子,指着上面金灿灿的手镯子说道,“这个金镯子是怎么回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着溜走!” “我,……”金秀娘被抓了个正着,用力的挣了挣无济于事之后,只得豁出去了大声的说道,“你不要打歪主意了,这是咱爹娘给我预备的嫁妆!” 如果金秀娘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说这是她将来的嫁妆的话,金曼娘或许会相信的,因为爹娘对她们姐妹一向是大方的,她成亲的时候也是给她准备了这么样的纯金首饰的。可是,今天情形不对,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金镯子就是金秀娘趁着大家伙没注意的时候从哑巴老二的媳妇手里抢来的,这是她金曼娘该得的东西,是不能被妹妹给抢了先的。 “你撒谎!”金曼娘大声的喝道,“你是我妹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想在我面前撒谎,你还嫩了点!” 金秀娘的确是撒了谎的,她爹娘是在给她准备嫁妆不假,可是还没有给她准备金首饰呢,这些是她偷了家里的银子去自己买来的。听了金曼娘的断喝,心虚的金秀娘禁不住就是一哆嗦,无力的抗辩到,“就算不是爹娘给我准备的嫁妆,可早期也都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金曼娘又急又气,就好像自己的妹子夺了她的东西一样的冷冷的哼了一声,“哼,真是大言不惭啊!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新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土冬梅叉着腰出现在了门口,看着争执不下的金家姐妹二人,极其不屑的嘲讽道,“大言不惭?确实有人大言不惭啊!” 金曼娘和金秀娘双双愕然的回身,金曼娘就像是护食的老母鸡一样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们姐妹两个还不把老二房子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啊?”土冬梅说着,眼神扫过金秀娘手腕子上的那只金镯子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目光就落在了一旁不声不响的木依兰的身上,“我说弟妹啊,你这屋子里都闹成这样了,你这个主人家怎么也不说句话呢?” 对于木依兰来说,土冬梅的到来是个意外之喜,但也不完全是出乎意料的。金家姐妹是一对麻烦精,土冬梅也不是个善茬子,她们都打着占便宜的小心思,能在这个时候都来了她的新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原本木依兰就是想借了金曼娘的手赶走了金秀娘的,却没想好如何应对金曼娘,土冬梅的到来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个局面,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装可怜,适当的暗示一下就可以了。 轻轻的缩了缩身子,木依兰就像是被吓坏了一般,翕动着嘴唇,“我,我,我……” “哎呀,弟妹你别害怕,”土冬梅身子一扭,走了过来,“咱们都是金家的媳妇,嫂子我是不会看着你吃亏的。” 土冬梅身子一动,刚离开了屋门口,金秀娘就立即找到了机会,她趁着金曼娘分神的瞬间,猛地一用力挣脱了姐姐的辖制,飞快的冲出了大门,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金曼娘恨恨的一跺脚,可是看着土冬梅那副有备而来的架势,她终于还是没有喝住逃走的妹妹,而是把注意力转到了老冤家土冬梅的身上。 金秀娘这么一跑,土冬梅的神色又转了一转,横了一眼金曼娘,不阴不阳的说道,“怎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见到我就跑了?” “这是咱们金家,咱们姐妹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哥外姓人来指手画脚的!”金曼娘一挺腰杆子针锋相对的说道,她虽然气妹妹紧要关头扔下她一个人跑了,可是妹妹带走了金镯子,也是她希望的,无论如何这个纯金的金镯子也不能落在了土冬梅的手里。 “你们金家?”土冬梅不屑的啐了一口,“我呸!你都嫁了出去了,是泼出去的水了,金家和你没有半个大子的关系了!” “我姓金,你姓土!”金曼娘丝毫不让,叉着腰说道,“这里是我二弟的新房,我这个当大姐的自然是想来就来,倒是你一个姓土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跑到人家的新房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蔫主意!” “我是当大嫂的,我堂堂正正。”土冬梅大喝一声,扫了一眼吓得直知道哆嗦的新娘子,“弟妹你说,她们来干什么?” ------------ 第32章 大姑打人 “你别拉扯别人啊,”金曼娘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弟妹嫁入了金家,她陪嫁的东西想要怎么用都是她自愿的,你也干涉不得!” “弟妹你说,……” “弟妹你听我说,……” 金曼娘和土冬梅两个都把目光转到了木依兰的身上。 早在土冬梅进来的时候,木依兰就想好了,关于金秀娘手上的那个金镯子她只能让金曼娘误会一时,这个镯子不是她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说明白的,她若是金曼娘说出了她的误会的话,势必会让土冬梅生疑心的。 这个土冬梅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是精明的很,她那一天费劲了心思,又许诺了给她的孩子们喜钱才留下了那个镯子,同时和土冬梅暂时结成了同盟的。现在,知道了金秀娘的心思之后,她更需要土冬梅这个同盟,不能让她对自己生了戒心,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的。 金镯子的事情她不再误导,可是答应了土冬梅的那些喜钱却是可以做做文章的,木依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拿着大子舍不得收起了的小珠,顿时就有了一个主意。 想的明白,木依兰似乎被吓的不知所措了一般,看了看土冬梅,又瞅了瞅金曼娘,惶恐的侧身垂下了头去。 不过,在木依兰扭头的瞬间,她见缝插针的冲着土冬梅身后跟来的那个小姑娘点了点头,又冲着小珠和小剑两个努了努嘴。 跟着土冬梅一起来的是她的女儿金槐花,她比水小珠大了不到一岁的光景,为了争夺奶奶手里偶尔会有的糖果,槐花和小珠自从会走路就开始打架了。她顺着木依兰的暗示,一眼就看到了小珠手里的那十几个大子。 那可是能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糖果的啊,小槐花的眼珠一下子瞪了起来,她跟着她娘来的时候,她娘就跟她说了新娶的二婶已经答应了要给她钱去买好吃的了,如今见了老对头手里拿了钱,马上就认为又是这个丫头像以前那样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槐花小姑娘继承了她娘的彪悍,两步就抢了过去,一把就抢过了小珠手里的所有铜大子,嘴里还气呼呼的说着,“这是我的喜钱,你个姓水的又来我家抢东西!不知羞,滚回你们的水家去!” 小珠‘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委屈的大哭着,一边扑了上去,“我的钱,是给我的钱,不是你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什么是你的?哪里是你的?你是姓水的,不是我们家金家人,你骗了爷爷的钱,你骗了奶奶的新衣裳,……” 槐花继承了她娘的彪悍,嘴皮子却比她娘利落多了,她听惯了她娘和她爹咒骂水家一对小崽子占金家便宜的话,一口气都给骂了出来。 小珠原本就比槐花小了几个月,如今又在气势上被人家给压住了,她一边用力的吸着鼻子,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小剑来,她抢了咱的东西,你来帮姐姐抢回来。” “打,打,打她。”小剑来话都说不大利落呢,却跟着小珠一样冲了过来,“还,还给我们……” 小剑这么一跑,他口袋里的大子‘叮咣’、‘叮咣’的响了起来,这让一招得手的槐花欢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迎着小剑就跑了过去,一把把的掏出了他口袋里的所有大子,嘴里还不忘说着,“你也是小偷,你也偷了新婶子的东西,你给我拿出来!” ‘哇’,小剑被欺负了,也裂开了大嘴哭了出来,“娘,娘,帮我,娘,娘,她,她抢……” 槐花手快,转瞬间就抢了小珠和小剑兄妹两个的东西,一直和土冬梅争锋相对的金曼娘这才醒过了神来,她顾不得在和土冬梅置气,扭身就奔了过来,一把把一双儿女扯在了身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喝骂到,“哭,哭什么啊?一个小屠夫抢了你们的东西,你们不能理直气壮的拿回来啊?咱们水家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人家,行得正、坐得直,你们哭什么啊?!” 一边喝骂着孩子,金曼娘冲着侄女槐花一伸手,“来,把抢来的东西还给我,你这么小就学着抢东西,长大了还怎么得了?我是你的大姑,你爹娘不好好姐教你,今儿大姑我就替他们教教你!” “不给!”才几岁大的槐花自然是不能和一个大人抗衡的,她一撇小嘴,扭身就躲到了她娘的身后,也大声哭了起来,“大姑欺负槐花,大姑打槐花,呜呜呜……” 自己的女儿占尽了上风,还把钱都抢到了手里,土冬梅原本是乐见其成的,见到金曼娘竟然去威胁槐花,土冬梅这才一撸袖子,大声的喝道,“真是反了天了!当着我的面竟然欺负我的孩子,当我是死人不成?!” 一边说着,土冬梅用后脚跟碰了碰槐花,嘴里还在继续的喝骂着,“丫头你别怕,就算娘护不住你,还有你爹呢,还有你奶奶,还有你爷爷呢,再不济咱们也能请那水秀才评评礼,她金曼娘这么泼妇一样的动手打人,对还是不对?” 有她娘在场,槐花自然是不怕的,她接到了她娘的暗示之后,立即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着,还一边按照她娘教的大声的喊着,“大姑打人了,爹、奶奶、爷爷大姑打槐花了,……” “你,……”金曼娘看着哭着跑出去的槐花,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她是肆无忌惮的搜刮着娘家不假,可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当着水秀才、当着谁家那一票子亲戚,她还是努力的维持一副贤良淑德的秀才娘子形象的。 今天是金家大喜的日子,是金曼娘做水家做面子的时候,不但作为女婿的水秀才是金家的座上宾,水家的那些亲戚也都被请了来,被高高的请在了上席上做了,如果这样的场合被槐花那个小丫头乱嚷嚷一通,那她以后还怎么在水家那些人面前抬的起头来? “站住!你站住!不许你胡说,你给我站住!” 金曼娘急的一张脸煞白,暂时顾不上哭泣不已的一双儿女,也顾不上在和土冬梅打嘴仗,她猛地直起了身子,追着小丫头槐花的身影就追了出去。 小珠和小剑见到她们的娘急匆匆的跑出了出去,也跟着哭着跑了出去。 槐花是带着好几十个大子跑出去的,土冬梅冲着木依兰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这事你不用怕,一切有大嫂我呢!” 说完了这话,土冬梅也一挺胸脯,大踏步的拐出了南厢房。 大神小鬼们终于都走了,屋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木依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关好了南厢房的门。 重新坐回了土炕上,木依兰规规矩矩的盖好了大红盖头,却竖着耳朵仔细的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村里里操办婚事不像是城里人那样讲究,每家每户的操办大事都是在几家的院子里,金家也不例外。重要的贵客都在正屋的堂里招待,村子里的乡亲们的酒席就摆在了院子里搭的临时暖棚子里,离着南厢房并不太远。 槐花那个小丫头腿脚利落,拐出了南厢房不远就见到了在院子的暖棚里吃流水席的乡亲们,见到人影之后,她喊叫的嗓门就更大了,“大姑打人了,大家救救槐花啊,……” 原本热热闹闹、人声鼎福的暖棚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一个个脸上就露出了探究的神色来。一些平时就看不惯金家作为的人们更是窃窃私语的议论了起来。 “看,我就说嘛,这金曼娘就是看不得娘家好,这么大喜的日子里竟然打娘家侄女,真是不像话。” “不对啊,这金曼娘不是最喜欢做面子事的吗?尤其是他们水家的那些亲戚们都在正屋的坐席呢,她今天怎么会撒泼呢?” “也是,要不是这金曼娘故意挑事啊,就是金家那个大儿媳妇挑唆的,金家这大儿媳妇一直和她家的大姑奶奶不对付,今天这金曼娘越是想要面子啊,这大儿媳妇肯定不会如了她的愿的。” “这就对上了,金曼娘在娘家到处搜刮,就是为了当婆家冲体面人的,谁家摊上这样的姑奶奶能咽下这口气啊,趁着这样的时候让她没脸也是应该的。” “对,活该,谁让她金曼娘一边干着搜刮娘家的事,一边还眼高于顶的摆着秀才娘子的谱呢。” “你们说的对,你瞅这个金家大丫头可不就是哭着直接往正屋的席面上去了嘛,这一下水家人都会知道这个金曼娘是个什么货色喽。” “今儿真是有热闹看了……” ……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金曼娘不负众望的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一边追还一边大声的喊着,“槐花站住,你给我站住,今儿这样的大日子里,屋里都是尊贵的客人们,可不是你撒泼无赖的地方,你赶紧把抢了低低妹妹的钱还给我,我不会打你的,你站住,站住……” ------------ 第33章 风波 “我说大姑奶奶,你好歹也顾及点脸面吧,”土冬梅也跟着追了出来,一边追,还一边看笑话似的说着,“你也知道今天是金家大喜的日子,你就消停点,别连小侄女的钱也想着抠唆去了,你好歹也给金家留点脸吧。等过了今儿这一天,嫂子我就算出去借钱也让你去水家充面子,还不行吗?” 土冬梅的嗓门本来就不低,这一次在刻意的大声的一嚷嚷,别说院子里的人们听清了,就连正屋里的人们也都听清了。 正在招呼客人的金老蔫阴沉着脸出来了,收拾的利利落落的金老太太也一脸怒气的出来,而金家的大女婿――水秀才跟一并跟了出来,脸上更是布了一层的寒霜。 在这些人的身后,金家老大金大牛以及土冬梅娘家的哥哥和弟弟也都一脸怒容的出来了,他们都继承了土家杀猪的传统,一脸的横肉颤巍巍的,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让人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金老蔫站在了高高的屋檐上,摆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势,大声的问道,“吵吵什么啊?还有没有规矩啊?” 始作俑者槐花丫头早就一溜小跑的躲到了两个舅舅的身后,探出头来冲着金曼娘做了一个鬼脸。 金曼娘却再也没有精力顾及到这个小丫头了,当她看到一脸寒霜的水秀才也出来了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自己失策了。 虽然在家的时候这个秀才对于她每每从娘家拿来的那些钱和东西也是不排斥的,可是当着外人的时候他绝对是义正言辞的说是不依靠岳丈一家的,尤其是当着水家的那些亲戚,水秀才更是把架子摆的足足的,把个金曼娘呼来喝去的当个使唤丫头一般使唤的。 今天金家大摆筵席,水秀才原本是为了在亲戚面前展示自己在岳家的面子,才同意金曼娘给那些亲戚们发了帖子,带着他们一起来大吃大喝一番的。这些亲戚里有他的大舅老爷,有水家本家的三爷爷,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是给水秀才撑场子的长辈。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岳家对水家的亲戚很是尊重,让原本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些人坐了首席,水家大舅老爷和水三爷爷吃的是满嘴流油很是开怀,不住嘴的说水志展讨了一房贤惠的好娘子,金家更是通情达理的良善、本分人家,是水家最体面的亲戚。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被槐花那个丫头着一嗓子把一切都毁了。 金曼娘恨恨的一咬牙,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满面寒霜的水秀才以及他身后面色不喜的大舅老爷和三爷爷,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原本小珠和小剑兄妹两个得了三十个大子的喜钱的,可是被槐花那个丫头给抢了去,孩子们苦恼不已,我一时气晕了头,才想着追上那个丫头,好好的和她讲讲道理的。” 金曼娘故意没有说这喜钱是谁给的,她心里明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要是她说出是妹妹金秀娘给她孩子的钱,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很可能把金镯子的事情也给露了出来,当着水家亲戚的面就更说不清了。 金曼娘故意模糊了这喜钱是谁给的,在场的大家伙自然而然的就会以为是新娘子掏的腰包,虽然是给新媳妇长了脸,可也彻底的把金秀娘和金镯子的事情给隐瞒了过去,这事目前状况下最佳的办法了。 果然,听了金曼娘的话之后,不少人的脸色一转,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因为土冬梅彪悍、她的女儿也是个蛮横的丫头,做出了抢金家孩子钱的事情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金曼娘情急之下追她,也是情有可原的的。 尤其是水秀才,他听说那个槐花竟然抢走了属于他们的三十个大子,他的心一阵肉疼,看向金曼娘的眼神就从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暗自埋怨她行事也太不小心了,不但自己的钱让一个小丫头抢去了,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个时候,土冬梅也从后面赶了过来,她原本就不会顾及什么面子,如今又了娘家兄弟在场,腰杆子挺的就更直了,“诶呀,真是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啊,说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今儿我也就不怕大家伙笑话了,好好的说一说咱们金家大姑奶奶做的那些事。” 场中众人都自发的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都聚集在了土冬梅的脸上。 土冬梅很满意遮掩的效果,她得意洋洋的扫了一圈期待着的人们,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说道,“大家伙都知道今儿是咱们金家老二娶媳妇的大喜日子,咱们家的大姑奶奶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新人的房子里,她要干的事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大家伙想想啊,……” “够了!”金老蔫怒喝一声打断了土冬梅的话,他对于自家女儿和儿媳妇的脾气秉性还是很了解的,金曼娘趁着哑巴老二成亲这件事没少从娘家抠唆钱财,她带着一双儿女悄悄的潜入新媳妇的新房里,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他是用后脚跟想也能想出来的。 至于那个大儿媳妇土冬梅,那是个根本不顾脸面的混不吝。这段时间来她看着金曼娘从娘家扣钱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了,今儿被她发现了金曼娘去敲诈心媳妇,她支使着闺女抢了喜钱,再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金家的笑话,这样的事情她一做的出来的。 金老蔫基于对儿媳妇和女儿的了解,已经推断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这个金家的一家之主自然不允许金家在闹出更大的笑话,所以他才摆出了架势,大声的喝止了土冬梅的。 “这些小事以后再慢慢的说,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谁也不许闹事!”金老蔫狠狠的扫过了土冬梅和金曼娘,息事宁人的说道,“好了,都别杵着了,都给我招呼客人去!” “爹!……”金曼娘委屈的红了眼圈,恋恋不舍的盯着躲在了土家兄弟身后的槐花,不大甘心的说道,“爹,女儿没说谎,那些喜钱真的是小珠和小剑两姐弟啊,您老人家……” “你给我闭嘴!”金老蔫狠狠的剜了金曼娘一眼,然后果断的一挥手,“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该干嘛干嘛去!” 金老蔫当机立断的压下了这件事,没有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水秀才虽然心疼那几十个大子,但是顾及到自家的亲戚长辈在呢,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冲着金老蔫微微的拱了拱手,然后对自己的舅老爷和三爷爷说道,“都是妇道人家不懂事口角了几句,让您老见笑了,走,咱们进去继续喝酒去,我在陪着您二老好好的喝上几杯。” 水秀才带着水家的亲戚们回去了,土家的兄弟两个见没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一把抱起了槐花,大笑着说道,“槐花啊,走,跟舅舅去吃酒席去,有舅舅在了,谁也不敢动你一根头发丝的。” 撑腰的亲戚们都散了,土冬梅斗胜了的公鸡一般在金曼娘的眼前走过,也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正屋,快迈进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了头来,冲着院子暖棚里的乡亲们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有些话啊就是我不说大家伙也能明白的,是不是啊?” 想要看热闹的大家伙忍不住就纷纷的点起了头来,看向金曼娘的眼神就多了一层的不屑和嘲讽。 金曼娘气的直跺脚,很想冲上前给土冬梅一个大嘴巴子,可是她不敢,不但是因为每次动手她不能在土冬梅的手下讨了便宜,更是得顾及着水家的那些长辈亲戚们,得保持她贤淑的形象呢。 往常和土冬梅斗,基本上都是她金曼娘靠着嘴皮子利索气的土冬梅跳脚,进而不得不轮着杀猪刀找回场子的。可是,自从遇到了哑巴老二的婚事以来,她竟然每每都是被土冬梅给斗的灰头土脸、暗自吐血,这事真是有些邪门了。 金曼娘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南厢房里,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扭身向着金家的后院赶去,有一些事情她必须的去弄清楚。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平息了,虽然没有引起酣然大波来,但是宴会上方才的热闹却打了折扣,大家说话不再像方才那么的随意,不到半个时辰,一些人就陆陆续续的起身告辞,金家的宴席也就渐渐的冷清了下来。 最后,木家送亲的人也在柳大娘和五奶奶的带领下起身离席了。柳大娘和五奶奶是亲眼看到了方才金家的大儿媳妇和大姑奶奶的争斗,也亲耳听到了她们是为了喜钱争吵起来的,她们两人都非常担心木依兰也被她们给牵连进来的。 可是,她们作为送亲的娘家人这个时候去见新娘子是十分不合规矩的。因此,尽管两人心里头担着心,也只是找了代表男方的媒人、五奶奶家那个娘家侄女水芳姑,悄悄的拜托她多留心一下新人,别人孤零零的木依兰在金家被人给欺负狠了。 之后,带着对木依兰的担心,五奶奶和柳大娘带着木村里送嫁的人们告辞离开了金家。 ------------ 第34章 合卺酒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走了,作为男方媒人的水芳姑却一直没有动,这倒不是她接下了保护新媳妇的拜托,而是因为还有一项仪式需要她这个媒人去做,那就是给新娘和新浪送合卺酒,祝福新婚的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当然了,充当这合卺酒不是现代的那些高度数的白酒,而是由自家用粮食酿成,酒精含量很低,味道香甜可口,更类似于现在的酒酿、醪糟等饮品,在媒人的见证下,新人的公公婆婆把亲手酿下的甘甜的酒倒入两瓣苦涩的葫芦瓢中,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这项仪式很隆重,寓意也很美好,是公公婆婆对小两口的祝福,也是表示着公婆对于新媳妇进去婆家这个新的家庭的欢迎和认可,一般人家都会很重视这样的事情,是为了一家人以后和和睦睦的相处的。 可是,金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原本金家老两口对于捡来的哑巴老二不大待见的,对于她娶的这房新媳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尤其是今天,为了她竟然还让大儿媳妇和大女儿差点当场打起来,这让他们两个心里都不大舒服,对于一向很隆重的合卺酒仪式也就特别的敷衍了起来。 喝的醉醺醺的金老蔫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对金老太太说道,“高粱酒不是预备下了么,你给他们端过去就行了。” “你个老东西啊,”金老太太恨的直磨牙,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呢她又不能和金老蔫理论,只得耷拉着一张脸去取了预备下的高粱酒,和媒人以及新郎官一起去了南厢房的新房里。 此时的木依兰早已经做的腰酸背痛了,幸亏有体贴的金水生给她送来的炭火盆子,又给她送了馒头和驴肉,要不然的话她非得在成亲的当日饥寒交迫之下晕过去不可的。 饶是如此,当她好不容易撑到金老太一行给她送来合卺酒的时候,她都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的,整个人似乎都要飘起来了,让她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幸亏木依兰的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呢,可以不用挤出笑容来勉强应酬,而金家老太太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匆匆的倒上了高粱酒连场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赶着出去了,似乎是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处置一般。 男方的媒人水芳姑有些尴尬,但是想起了本家姑姑临走前的拜托,她还是撑起了一张小脸,代替了金家爹娘的角色把合卺酒端了起来放在了大红花烛的旁边,的说道,“新人啊,金家备下的合卺酒就给你放在这里了,呆会掀了红盖头啊就要夫妻共饮合卺酒,从此喜结天缘百年好,开枝散叶享太平。” 原本金家爹娘说的话被男方的媒人给代替了,而原本新郎官致谢的,偏偏他是个‘哑巴’,屋子里的气氛微微一滞,还顶着红盖头的木依兰只得微微的点头,“有劳您老操持了,改日定登门拜谢。” 这话听的水芳姑鼻子一酸,她也是金村四抬花轿抬进来的,也是正正经经的拜天地、喝合卺酒入洞房的,她知道这样的场面是多么的隆重,她当时顶着大红盖头可是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一切都由新郎官应承,而公婆也是体贴人,把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尽量不让她感觉到不自在,处处都是替她着想的。 可是,如今这金家老二成亲,金家两个老的如此怠慢新人,偏偏新郎官又是个哑巴,这样的场面竟然还要新娘子出面周全,这木家的丫头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啊,新娘子入门当天是最尊贵的,金家尚且如此,这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捱下去啊? 这个媒虽然不是她主动去保的,可她毕竟也是个媒人,水芳姑心头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木依兰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兰丫头啊,今儿这事让你受委屈了,我家离着这里不远,水生认识的,今后你要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啊,就去找我去,别,别一个人都闷在心里,我既然给你保了这桩媒,总归是不会看着你不管的。” “谢谢您老体恤。”木依兰缓缓的站起了身来,盯着大红的盖头就冲着水芳姑微一躬身,“依兰记住您的话了,今后少不了麻烦您的。” “你也不用太客气了,水生喊我一声水二婶的,你随着他喊我就行了。”水芳姑看着沉稳知礼的木依兰,心中暗自点了点头,伸手搀扶住了她,“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可不兴给我行这个礼。等明个一大早啊,大家还得见面呢,那时候在行礼不迟。好了,大好的日子里我就不瞎耽搁功夫了,你们两个好好的过吧。” 一边说着,水二婶一边扶着木依兰重新坐回了炕上,扭身嘱咐新郎官到,“水生啊,你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媳妇,你可要好好的待人家啊,要不然二婶可不饶不了你!” ‘哑巴’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脸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水二婶的目光扫过了桌子上放在的空的碗碟以及那个啃了大半的大苹果,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欣慰,用力的拍了拍金水生的肩头,“你们好好的吧,二婶走了,二婶自己个走就行,你不用送我了。” 一边说着,水二婶转身出了新房,还细心的给他们关好了房门。 屋子里没有了外人,木依兰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她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而金水生则小心翼翼的减去了大红喜烛的烛花,然后按部就班的取过了那杆如意秤,一脸郑重又虔诚的挑开了木依兰的红盖头。 木依兰只感觉头上一轻,眼前明亮的烛光晃的她眼前一阵模糊,身子晃了晃一晃,差点栽倒。 金水生手疾眼快,一把就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木依兰,自责的哑声说道,“委屈你了。” 木依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就像是过了一阵电流,半边身子几乎都没有了力气,看着眼前那张似曾相识的俊朗面孔,赶紧心慌意乱的说道,“没,没事,谢谢你啊。” 说完之后,木依兰恨不能咬自己的舌头。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二十一世纪见过大世面的白领精英啊,还整天吵吵着自己是女条汉子,想着倒追男人的,怎么被人家这么轻轻一碰就投降了呢? 真是丢人啊,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姐,而是丢人都丢到异世界来了!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努力的平息了扫了一眼静悄悄的窗外,单刀直入的说道,“你开口说话,不怕有人听到?” “不用担心,”金水生已经规规矩矩的退后了两步,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轻轻的说道,“秀儿偷了家里的银钱买了一个纯金的手镯子,估摸着现在全家人都在正屋里审问她呢,不会有人来这么这里。” 木依兰了然的点头,怪不得金秀娘见了金曼娘那么心虚,见了土冬梅拔腿就跑呢,原来是她偷了家里的钱买的。不过,金秀娘竟然能偷到一个买金镯子的钱,看起来这金家确实算得上金家村的土财主了,只是这个土财主偏了心,连脸皮的都不大顾了,弄得一家子乌烟瘴气的,透着一股子小气。 木依兰微一愣神的功夫,金水生还在说着,声音里带着一层愧疚,“……,今儿这事委屈你了,我,我没有把事情都做好,让你受了委屈了。” “妹妹喜欢上了哥哥又不是金家独一份,”木依兰几乎是没经过大脑就冲口而出,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浓浓的醋味,“更何况你又不真的是金家的人,又勤劳聪明,还能写一手好字的,金秀娘喜欢上你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你就偷着乐吧。” “你别误会!”金水生‘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急急的辩解道,“秀儿她确实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我从来都是拒绝她的,从来没有做出过逾越了兄妹之情的任何事情,请你相信我。” 金水生说的很急,神色凝重、一丝不苟,那张酷似天王刘德华的鼻子更加挺括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做新郎官特意收拾了缘故,原本身上带着的那一股子土气也被他脸上的英气掩盖了,整个人显得很是风姿卓绝。 木依兰的呼吸再次一滞,心跳也露了半拍,她想起了自己心底深处那最大的一个谜团,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帝豪大厦上班的日子,想起了自己每天中午刻意在大厦一层的咖啡馆里喝一杯浓郁的卡布奇诺,希望能偶然看到午餐归来的帅哥男神,更甚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虽然,没有等到什么浪漫的邂逅,见到帅哥男神身影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但是却让木依兰渐渐的爱上了卡布奇诺的浓郁和香醇,爱上了这种意大利咖啡的香甜、苦涩,让她可以静静的体味人生,体味生活中的苦与乐、悲与喜以及那不可预见的奇迹。 ------------ 第35章 试探 想到了奇迹,木依兰又想到了飞机上的那一场奇遇。 本身也是优质美女的林依兰对着她心仪的帅哥男神流了一个月的口水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给自己计划了一次三亚休闲之旅,心里打算着如果不能在浪漫的三亚艳遇成功的话,就下定了决心去倒追她的帅哥男神萧若宸,不再仅仅是对着人家的背影流口水了。 可是,生活中真是处处充满了奇迹啊,让林依兰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在飞往三亚的飞机上巧遇了男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的眷顾。面对着上天冥冥中的安排,当时的林依兰是狂喜不已的。 她这一趟航班的目的地是三亚,三亚是一个旅游城市,而且高档酒店和优质沙滩都集中在亚龙湾一带。那她这一次三亚休闲游岂不是很有机会变成浪漫邂逅之旅了么? 碧蓝的大海、金黄的沙滩、洁白的海鸥、轻柔的海风、灿烂的阳光,游弋的帆船,身边再有一枚干净、清爽、气质绝佳的帅哥男神,尤其是男神还有着一管子让人沉沦的好声音,那这一个假期简直就堪比天堂了。 如果她的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浪漫的假期之后连终生大事也解决了,从此和心爱的人地老天荒呢。 陷入无限遐思的林依兰再一次遇到了意外,一场空难降临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不敢下手的林依兰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竟然非常花痴的抓住了人家的胳膊,在那样的时候就那么幸福的依偎着帅哥男神陷入了一团无无边无际的白光之中。 后来,林依兰成了木依兰,从一个二十一世界的精干白骨精成了异时空古代偏僻乡村里的一名村姑。环境变了,但是在从火家逃出来在半路哈桑摔倒之后,木依兰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属于她的帅哥男神磁性声音,而且她睁开眼之后竟然奇迹般的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俊朗面容。 就是因为这种种的奇遇和巧合,木依兰心中一直相信,相信着她的生活中还有奇迹,她希望这个被这里的人称在哑巴的人就是和她一起穿越而来的帅哥男神。就是因为这么一份希望,对于大家并不怎么看好的金家的这门亲事,木依兰一直是保持着积极的态度的。 不过,随着事情的进展,她对金家的情况以及‘哑巴’本人了解的更多,她发现了更多的谜团,让她心头忐忑不已,对于眼前这个似曾相识,这个分明带着另一份不同气质的满身秘密的人,木依兰越来越拿不准了。 如今,经过了这么多的风波,两个人成亲了,马上就要喝合卺酒了,木依兰知道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就弄明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那个金秀娘的事情不是最主要的,可以延后再议。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把早就想好的话,装作不经意的说了出来,“帝豪大厦一层的随缘咖啡的卡布奇诺挺正宗的。” 木依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这么做是很冒险的,如果金水生就是和她一起穿越来的帅哥男神,她提起了两人熟悉的帝豪大厦,提起了大家常见的随缘咖啡屋,提起了那个时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意大利咖啡,那么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同类人自然会有他乡遇故知的狂喜的。 可是,要是木依兰猜错了,那她说出的这些名词就会是一个大麻烦,因为这些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语,她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还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在决定用这么单刀直入的方式验证之前,木依兰也是踌躇了好久的,迂回的方式固然风险小一些,可是效果却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木依兰是个急性子,要让她带着一团巨大的疑问就稀里糊涂的和人家洞房,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她必须要第一时间就弄明白了。 至于善后的工作,木依兰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实在不成她只有耍无赖了,因为一旦确认了金水生不是自己心仪了许久的帅哥男神,她也就没有义务顾及他的感受了,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她拿着一纸休书回木村好了。 虽然是反复衡量过的办法,可是话说出去之后,木依兰的心并没有她自己预想的淡定,而是‘砰砰砰’的乱跳着,几乎跳出了胸膛来了。 与木依兰的紧张相反,金水生却是一脸的愕然,他微微的蹙起了浓浓的眉峰,茫然的张大了嘴巴,“你,你,你,……” 见了这个样子的金水生,木依兰的心直往下沉,她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又破釜沉舟的说了一句,“飞三亚的航班遇到了气流,大家都吓死了,乱成了一团。” “你,竟然这么博学!”金水生终于完整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一脸钦佩的说道,“没想到你娘虽然只是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却有这样的见识,连那本《远洋奇谈》都知道!失敬、失敬,实在是失敬啊。” 金水生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也从茫然变成了吃惊和佩服。 木依兰顿时就像是又被浇了一瓢子凉水,从头到尾的凉了下来。 他不是,他不是她的帅哥男神,虽然有着同样磁性的声音,有着相似的面容,他也不是她的帅哥男神。 从他没有作伪的脸上,木依兰看出了他对她说的这么真的是一无所知的,而他的惊讶和佩服显然又涉及到了他另外的秘密。 不过,这些木依兰都不再关心了,她颓然的跌坐回了炕头上,双手抱了肩膀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了双臂之间,头脑中一片混乱。 她是一个人,她一直是一个人,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她扔到了这样的异世,给了她希望之后,又把一切都收了回去,上天并没有把帅哥男神和她一起送来,只是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不知道何朝何代的偏远乡村里,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一个满身秘密的人,还有大家子不要脸的极品。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耍着人玩呢? 木依兰很想叉腰大骂一声,大声的责问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浑身却上下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木依兰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久久不语。 金水生却错会了木依兰的意思,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微微一思量之后,脸上一阵决绝,轻轻的说道,“虽然我没有机缘见到那本奇书,可是我会用心查访的,一定想办法把那本书给你找到,你不要失望,且容我几年,可否?” 木依兰微微一动,她眼前不其然的就闪过了那枚贴心备下的糖果,闪过了那些端正肃宁的字迹,闪过了那半旧的钱袋子,闪过了热腾腾的馒头以及喷香的驴肉,还有那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大苹果,而不远处的那个炭火盆子火红的炭火也更加的温暖了。 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指,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的木依兰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来。 她是一个人孤身来到了这个异时空的古代偏远乡村不假,她是抱着希望嫁了这个人不假,可是她嫁的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符号,他细心、体贴,殷勤有小心的对待她,如今更是说要去弄什么《远洋奇谈》的书来,一个能在这么为她努力的人,她木依兰似乎也不是一无所有啊。 而且,就在离着不远的木村里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一个关心她的新嫂子,就连没人水二婶也都在怜惜着她,她真的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人啊。 更主要的是,她林依兰竟然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而且以木依兰的身份做了这么多的事,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关爱,她又不知道如何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去,她为什么非要一根筋的好自己过不去呢? 心中清明,木依兰缓缓的抬起了头来,绽放了一抹虚弱的微笑,模糊的说道,“我,我累了,有些胡言乱语了。” “无妨,无妨的,”金水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体贴的说道,“我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有些话也没有和你说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却没在提起什么《远洋奇谈》的什么奇书来。 想明白了的木依兰却重新有了好奇心,微一斟酌,似乎是在为金水生解释一般的说道,“我也不是知道什么奇书的,只不过前段时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识过的人和事,有时候人一恍惚自己就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可能以为我有什么毛病呢。”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金水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扯过了一床被子,自然的搭在了木依兰的腿上,安抚的继续说道,“我方才提过了那本《远洋奇谈》的书,上面就记载了许许多多咱们这里没有的各种稀奇事务呢,我听人家说起过,说的就是有人做了奇怪的梦,说是梦到的遥远的大海的那一边有一群和咱们完全不同的人和事,人家过的日子咱们都没见识过呢。” ------------ 第36章 往事 木依兰心头一动,她对于那本所谓的奇书《远洋奇谈》的作者特别的好奇了起来,按照金水生的说法,这作者很可能就是一个穿越人士啊,和她一样假托做了一个梦,把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纪录了下来。 这一定是自己的同类! 木依兰心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定定的看着认真的金水生,“你确定真的有这么一本书么?” “应该是有的,”金水生认真的想了半天,斟酌着说道,“听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真的从书上见到过那些新奇的人和事怎么会传的这么栩栩如生呢?只不过,咱们这里低处偏僻不大容易见识罢了。你也不要着急,等有机会,我一定给你把这本书找来的。” 木依兰不是要找那本书,她想找的是那本书的主人,为了验证自己心头所猜罢了。可是,金水生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若是再执意追问下去,恐怕自己这个做梦的谎言也要引人怀疑了。 想通了这一点,木依兰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追寻,把心思转到了眼前的处境上来,她这才意识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哑巴’金水生的身世之谜,现在既然已经证实他不是穿越而来的,那他身上的种种异常就更加让人好奇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心念一转间,木依兰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微微试探着说道,“不过是个梦罢了,不想它了。至于那本奇书,咱们这样的人哪里有福气见到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了,还是过好眼前的日子要紧。” “不愧是木家的女儿,”金水生赞许的说道,“果真是通透,不像是那些小气、扭捏的妇道人家。” 木依兰被夸的脸上微微一红,她扫了一眼神采奕奕的金水生,进一步佯作平凡的试探到,“当不得你这么说,只不过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踏踏实实的量体裁衣,不做无谓的幻想罢了。” “其实,……”金水生的神色重新郑重了起来,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拿定了主意,凝重的说道,“今天咱们既然成了亲,就是夫妻一体了,一些话还是提前说开了为好。” 木依兰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不过,木依兰本身也是有着一个大秘密的,刚才为了验证金水生是不是就是和她一起穿越的那个人,她又大胆的说了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因此才不好那么直截了当的盘问人家的秘密了。 可是,面对着一个全身都是秘密的,木依兰心头的好奇就像是猫抓着心痒痒的,所以才做出了一副淡然的姿态,期待着金水生能自己说出来。 金水生没有让木依兰失望,主动的说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原本就磁性的让木依兰心醉的声音,这么体贴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顿时就让木依兰心头荡漾起了一丝涟漪,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实、灿烂了起来。 “来,你先吃点东西,”金水生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些酒席上剩下的吃食,体贴的说道,“我要说的是一个挺长的故事,你一边吃着一边听说。” “嗯,嗯,……”木依兰连连点头,没有半点新嫁娘的羞涩,大方的自己动手摆好了吃食,又倒上了两盏热茶,把其中一盏推到了金水生的面前,“你说你的,不用招呼我。” 面色有些凝重的金水生神色一松,端起了热茶润了润喉咙,开始轻声的说起了埋藏在心底许多年从没和任何人收起的过往。 金水生的叙述是从他四岁那年一个深秋的夜晚说起的,因为在这以前他和金村里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像野草一样成长的,即使是时常被爹打娘骂的,他也以为自己是老二的缘故,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的。 可是,那个深秋的深夜,小小的金水生因为尿急起身去茅厕,却意外的听到了爹娘的说话。 他娘说老二越来越能吃了,干脆把他送人算了,反正也不是亲生的,没必要养着一个不知道爹娘是谁的野孩子,把金家自己的孩子养大了就行了。当年他们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夭折了,心里不好受才留下了村口捡来的这个孩子的。如今,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也就不需要了。 他爹不同意他娘的话,还骂她说是头发长见识短,说这个老二虽然是个从外边捡来的野孩子,可是当时他小小的襁褓里有好几根金条呢,说他肯定非富即贵的,将来说不定他家的人找了来,就不止几根金条的谢金了。 再说了,即便是将来没有人找这个孩子,养大了他也是没有坏处的。他们用那几根几条不但还了外债,修了一处宽敞的四合院,还置办了二十多亩地,自己家里人是忙活不过来的,将来顾长工、短工的都得要花钱的,再让这个孩子白吃几年的闲饭就能下地干活了,金家吃不了亏的。 金家老爹说服了金家娘,让她歇了把金水生送走的念头,他们商量妥当了也就睡去了,在窗户根下听说了自己身世真相的金水生却一下子惊呆了,年仅四岁的他一夜没睡,第二天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金水生这一沉默就是五年,这在五年里他不但不开口说话,甚至也不和任何人交流互动,每天除了吃饭之外,就是机械的听从养父母以及哥哥、姐姐们的支使,按照他们的支使闷头干着超出了他年纪的大量活计。 在金水生九岁那年,事情才有了转机。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中午,沉默不言的金水生被吩咐了去地里打猪草,他遇到了一个穿着绸缎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了他身上的胎记之后很是激动,抱着他哭了半天,还和他说了很多他听不明白的话,他只是记住了他说自己是忠叔。 可惜,一直自闭自己的金水生智力的发育也受到了影响,并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他找到自己又为了什么。这个叫忠叔的男人又抱着他哭了半天,一连三个月的时间,他都会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引导着他重新开口说话,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忠叔告诉金水生,让他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自暴自弃,说他的家在京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暂时不能接了他回家,但是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接了小主子正大光明的回家去的。 在忠叔的开导之下,金水生渐渐走出了心里的阴霾,在忠叔的安排下,隐瞒了金家所有的人,开始悄悄的跟着一位大儒读书、认字,跟着另一位大医家学习药理知识,这一学就是三年。 这一天,大儒和大医家突然同时不见了,忠叔匆匆的赶来告诉他说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他身世的秘密,即便是有人来试探、查访,也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承认自己是金家的老二,其他的一律摇头。即便是在金家的爹娘面前也要更加的恭顺,即便是他们偏心责骂,也不要做出异常的举动,让人生疑。 忠叔说的很是郑重,千叮咛万嘱咐的叮嘱之后很快就离开了,金水生谨记着忠叔的嘱咐谨小慎微的生活着,任凭金家人把他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实头驱使,也不没有反抗,同时他自己依然悄悄的练习着写字,还去山上找寻着各类认识的药草,巩固师傅们教授的知识。 金水生做的很谨慎,除了被金秀娘发现过一次他练习的字之外,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当时他机警的比划着说自己是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偷偷跟着私塾里的先生学来的,金秀娘没有怀疑,还主送帮她隐瞒了这事,不过从此以后金秀娘对他这个二哥就有些特别了起来。 金水生极力的避免着和金秀娘接触,一边耐心的等待着忠叔,一边也开始挖些药草、取些蛇胆悄悄地拿到镇上的医馆里买了,让自己的手头稍微的宽裕了起来,让他能够继续买些纸笔来练习了,因为忠叔留给他的钱用完了。 这一等就是四年,忠叔一直没有露面,渐渐长到了的金水生着急了起来,准备着悄悄的去京都寻找忠叔,查访自己的身世。就在他准备东身的时候去收到了忠叔托人送来的书信,叮嘱他现在形势万分危险,让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做好了金家的哑巴儿子身份,否则的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金水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听从了忠叔的吩咐,安心的在金家村住了下来,对于金家爹娘以及哥哥、姐姐的支使也没有做出异常的反抗,却被金家爹娘更加变本加厉对待,也就是这个时候传出了她娶亲只准备六两银子的事情。 咬着牙忍了,金水生却开始慢慢的攒钱,除了买笔墨纸砚之外,他还把剩余的钱攒了下来,即便是忠叔告诉过他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想着杳无音讯的忠叔,他还是把自己当成金家不受待见的哑巴老二,悄悄的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了起来。 由于金家开出来的条件,一直到他二十岁都没能成亲,直到这一次遇到了木家提出亲事,他赶紧拿出了自己存下的那些钱,极力的促成了这件喜事。 ------------ 第37章 接受 木依兰认真的听着金水生的叙述,不时的为他眼前的茶盏里添上些热茶,直到他说起了和她的亲事,并且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极力促成,木依兰这才疑惑的开了口,“虽说金家的条件苛刻了一些,可凭着你学到的那些本事以及私下里攒的钱,怎么会一直让自己等到了二十一岁呢?” “这,……”金水生微微一顿,还是直言到,“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为自己娶一门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想将就了!” 木依兰眼神一转,继续说道,“咱们木家就是普通的破落人家,我们兄妹能过了这一关已经是贵人相助了,咱们可没有什么能力助人。木家门楣太低,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都是没有本事的小门小户,不能帮助你做大事了,你要是为了寻求助力娶了我怕是要失望了,这话我也得提前和你说明白了,你要是要求太高,咱们还是趁早好离好散的好。 “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金水生挑了挑眉梢,从容的笑了笑,坦白的说道,“当初我费了心思促成婚事的确是因为你生的好,又是识文断字的。可是,几件事看下来,是我当初小瞧了你呢。” 木依兰也是一挑眉梢,定定的望着从容的金水生,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木依兰是二十一世纪见过大世面的白骨精,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能跑开了羞怯打趴沙锅问到底,可金水生却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啊,他方才能够那么直白的夸人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了。 现在,面对着木依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的脸上一热,顿时有些不大自在的撇过了头去,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你,你不仅仅是生的好,能识文断字、知书明理,还,还十分的聪慧,比,比那些迂腐的小家大户的小姐们都要聪慧,大嫂和大姐她们,她们根本从你手里讨不了便宜的。” 结结巴巴的说完这些,金水生彻底的坐不住了,他不敢看木依兰的神色,慌乱的站起了身来,“我,我乱说的,你,你,……,这,这个炭火盆快、快要没炭了,我,我再去拿一些来。” 别扭的说完这话,不等木依兰回应,金水生就飞也似的奔出了门去,根本不敢再看木依兰一眼。 望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金水生,木依兰的唇角一阵抽搐,终于闷闷的笑出了声来,方才自己被他扶了一把脸红的窘迫一扫而空,心头特别的舒畅了起来。 笑过之后,木依兰禁不住就点了点头,这个金水声虽然不是她一直憧憬的那个帅哥男神,但是也和她的帅哥男神一样有些刘德华似的鼻子,有着让她心醉的磁性嗓音。他虽然是异时空里古代乡村里长大的,却没有那些迂腐的大男人习气,最主要还有,他不仅仅是看中了她的颜色,更欣赏她行事的方式,是个令人舒舒服服的相处的人。 虽然,金水生有着偏心眼的养父母、彪悍的大嫂、矫情的大姐、有着别的心思的妹妹、自私自利的弟弟,还有着扑朔迷离的身世,这一切都是麻烦事,尤其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底细的真正心事更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就会暴到明出来,产生无可预计的后果。 可是,金水生够坦白,他坦诚的在洞房之夜就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摆了出来,这是一种基础,一种可以彼此相信、友好相处的基础。别说实在这样的年代里遇上了这样品格的人不容易,就算是在林依兰那样没有各种束缚的时代,能遇上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要不然林依兰也不会一直单身的寻寻觅觅了。 不其然的,木依兰已经接受了金水生不是她的帅哥男神的事实,而且从他身上找到了许多的闪光点,似乎并不排斥嫁给这样的人了。 就在木依兰带着愉悦的笑容独自遐思之际,金水生去而复返,他手的簸箕里里真的放着几块黑乎乎的木炭。 垂着头径直走到了炭火盆子旁边,金水生娴熟的用镊子夹起了黑炭放在了火盆里,随着跳跃着的蓝色炭火,他闲聊一般的说道,“外面的天可真冷啊,主屋里还在争着呢,大嫂要付银镯子,大姐要对金耳环,两人又呛呛了起来,秀儿倒是老老实实的说今年过年什么也不要了。” 原来这个金水生是一举三得,出了因为羞涩出去避一避之外,还去探听了下主屋里的动静,顺便把木炭取了回来。 感受着温暖的炭火,听着金水生不急不缓的说话,木依兰的心绪也越来越平静下来,似乎她不是才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而是已经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了很久了一般。 心头的念头闪过,木依兰自然地接到,“金家的事情咱们插不上嘴,目前这种状况下只能听着罢了,只要他们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要谢天谢地了。” “是,”金水生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我今后不再装哑巴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负你。忠叔这么久没有消息,估摸着不会有人再留意我了。” “不,不要,”木依兰赶紧摆了摆手,“现在还是维持原样的好,金家的事情好办,忠叔的叮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可是,哎,……”金水生泄气般的微微叹息了一声,懊恼的说道,“当初忠叔说我年纪小,只是托付人教授给我生存技能,却没有说说我的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为什么要我隐身在这里?还叮嘱我一定要藏好,难道是还有人追杀我么?这一切,忠叔一点也没有提到,如今更是音信全无,根本无法获悉一点的阵真相啊。” “你也别着急了,”木依兰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既然忠叔费了那么多的周折让你走出了小时候的阴影,又给你找了师父学习本事,应该不会害你就是了,他既然嘱咐你以这个身份好好的生活,你就别在纠结了,如果有机缘,以后自然会知道真相的。” “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金水生缓缓的扬起了头来,真诚的说道,“难得你能如此豁达,能体谅我的不得已,我,我实在是亏欠你啊。” 木依兰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着金水生真心实意的道歉,心中就莫名的升腾起一股子豪情来,“这算啥啊,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况下,只要肯努力,不放弃希望,不放弃自己,就能生活的好的。” “难得你如此想,”金水生起身,郑重的冲着木依兰一躬到底,“水生再此多谢娘子的体恤和大度了!” “呃,……”木依兰一滞,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木家的闺女,而是金家的媳妇了,而眼前那个一本正经的给她鞠躬行礼的就是她的夫,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那就是她的天了。 不自在的缩了缩脚,木依兰微微的错开了目光,却又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旁边桌子上放的那一对酒瓢上,那里面还盛着合卺酒呢,只不过方才两人光顾着说话了,谁也没有顾上管这个茬。 哦,不,应该是木依兰自己忘记了这个茬,她的注意力开始的时候放在了试验金水生是不是和她一起穿越的帅哥男神身上,失望之后又被金水生的真诚打动,一门心思的听他说了他的身世故事。 再加上这一场婚礼在木依兰心目中也没有很当回事,在她看来没有穿上白色的婚纱和心爱的人发下携手一生的誓言的仪式都不叫结婚,她今天的拜堂也不过是离开了木家进入金家生活罢了,那两瓢子高粱酒也是被她潜意识的给遗忘了。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木依兰原本是为了避开金水生的目光的,可是竟然一偏头就看到了那两个劈开的瓢子,里面的高粱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粮食的清香,也无声的提醒着木依兰如今的身份。 就在木依兰的目光一偏的时候,金水生的目光也是一转,清朗的目光随着木依兰一起落在了那两瓢子合卺酒上。 金水生抢步上前,稳稳的端起了那两瓢子合卺酒,往木依兰的眼前送了送,带着期待说道,“如今,水生的一切都已经合盘说出,你,可还愿意和我一起喝了这合卺酒?” “我,……”木依兰一时失声,身子向后一缩,躲开了举到了眼前的那半个葫芦瓢子。 她虽然在心里已经认可了金水生这个人,可那也只是认可了两人相处,就好像是确立了男女双方的恋爱关系一样的,可是这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的人,就要喝交杯酒,而且马上还要滚床单的干活,这让木依兰一时有些接受无能,惊慌失措了起来。 金水生的眼神一黯,举起来的手就失望的放了下去。 “其实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木依兰鬼使神差般的脱口而出,急中生智之下,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我,我,我还有热孝在身呢,虽然仓促嫁过来情非得已,可,可也不能不顾及我爹尸骨未寒啊。” ------------ 第38章 弄疼你了 “是我疏忽,虑事不周了,”金水生眼中眸光一闪,飞快的把那葫芦瓢子放在了一边,冲着木依兰再次躬身行礼,“岳父大人还没过三七,咱们是该要给他老人家守孝的,是我虑事不周,疏忽了这件事情,请娘子责罚。” 木依兰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她顺着梯子就下了房,“这事实在是难为你了,你能如此的体谅,也受我一拜。” 说着话,木依兰真的起身,冲着金水生顺势福了下去。 “咱们之间无需如此,”金水生慌忙的抬手就像去搀扶木依兰,却正和准备起身的木依兰碰在了一起,木依兰的微凉的额头堪堪的划过了他的下巴,顿时就让金水生红了脸,慌乱的退后了两步,扎着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木依兰的碰到了那带着微微的胡子茬的下巴,她的心头也飞快的划过了一丝异样,却比金水生镇静许多。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抬手就拿过了桌子上的瓢,“这高粱酒闻着挺香的,应该也好喝吧?” 一边说着,木依兰举起了葫芦瓢来就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法酿酒,都还是采用曲酿的传统手工方式收工酿造的,酒的度数不高,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度,远没到辛辣的程度,反倒是带着一股子食物的甘甜,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葡萄酒的度数,味道上却比后世的西方葡萄酒更清香一些。 木依兰抬起酒瓢就喝,尴尬的金水生顾不得羞涩,出声阻拦道,“你,你慢一些,这些高粱酒有后劲,你一天没有好好的吃东西,怕是享受不得呢。” 金水生关切的话语却让木易啦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们的新婚之夜注定不会像人家的新婚之夜那样红烛燃尽、芙蓉帐暖了,与其两个人都小小翼翼的尴尬着,她还不如‘醉’了两人都便意呢。 心到收到,木依兰在金水生关切的劝阻声中,抬手又取过了另一只酒瓢来,嘴里还刻意有些肆意的说道,“这酒还真好喝,真好喝啊,甜甜的让人忍不住还想喝呢。” 一边说着,木依兰一仰脖子把另一只酒瓢里的酒也‘咕咚’、‘咕咚’的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当木依兰还是林依兰的时候,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一般的男同事都不是她的对手,在她向来古代这只有十几度的粮食酒根本就奈何不了她的,她只不过是喝下了这酒,给尴尬的彼此找一个台阶,然后踏踏实实的睡一觉罢了。 可是,木依兰还是错估了一件事,她现在用的不是林依兰那个‘酒精考验’的身子骨了,她现在的这副身子几乎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她实在是高估了这具身子对酒精的耐受度,两瓢高粱酒一下肚,她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都飞了起来一般。 木依兰撒手扔了酒瓢,一股子坐回了炕头上,身子一歪就依在了炕头的被子上,再也起不来了。 金水生宽容的笑了笑,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下来,他扫了一眼蜷成一团的木依兰,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般,轻轻的说道,“你放心,踏实的睡吧,我不会搅扰了你的。” 一边轻声的说着,金水生一俯身取过了一床大红的被子,轻柔的搭在了木依兰的身上,还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木依兰虽然感觉到头晕眼花的,但是并没有完全的昏睡过去,她晃悠悠的抬起了一只手来,指了指炕的另一头,轻飘飘的说道,“你,你睡,睡那里。” 果然,木依兰成功的看到了金水生的脸上飘过了两朵红云,她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嘻嘻的笑了起来。 木依兰这么一笑,屋子里的气氛就是一松,金水生也笑着摇了摇头,方才的羞怯和尴尬消散了不少。 他没有理会木依兰的话,而是从炕上抱起了自己的被褥,铺在了离着炭火盆子比较近的地上,然后在被子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一条两尺宽的白布料子来,他对着这样的布料子,脸色再次涨红了起来。 头昏眼花的木依兰用力的晃着嗡嗡作响的头,不敢置信的张大了眼睛盯着金水生的动作,原本想继续招呼了他来炕的另一头睡的话都统统咽了回去,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木依兰猜的没错,她曾经在一些影视作品以及网络小说里看到的那些狗血的前段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见金水生比划了一下,毅然的从旁边的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剪刀来。 然后,他撩起了自己左胳膊上的袖,目光掠过了小臂上的那块青紫,在靠近肘窝处猛地用力一挑,随着金水生‘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左小臂上生生的被挑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顿时就冒了出来。金水生没有停留,拿起了那块白色的布条子在伤口处沾染了一番。 瞅着差不多了,金水生这才重现起身,窸窸窣窣的去了外间收拾了一番,又把沾染了血气的水悄悄的倒在了窗户根下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若无其事的返回了里屋。 半醉半醒间的木依兰早已经模糊了双眼。 她的运气真是好到爆棚啊,这一次情急之下,虽然是盲婚盲嫁的,但她却没有嫁错人,她嫁了一个肯体贴又肯担当的男人。面对她的顾虑,他不但没有任何的强迫,还甘愿自残了身子为她遮掩,她木依兰孤身穿越不假,却又是何其有幸遇到了金水生啊。 朦朦胧胧间,满腹感慨的木依兰终于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当木依兰再次睁开了眼睛的时候,那对大红的喜烛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皮白,而她脑袋更是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她现在就是一个酒醉宿醒的人。 木依兰大惊,昨天是她成亲的日子,昨夜是她的洞房花烛之夜,虽然她已经和金水生达成了默契,但是金家那一家子极品不知道,尤其是经过了昨天金秀娘为了和她攀比擅自偷了银子去买金镯子的事情之后,金家那起子人不定想了什么招数等着她呢。 不顾脑门子上一顶一顶的疼,木依兰‘嚯’的一下子直起了脑袋,却听到‘砰’的一声,她的头再次碰到了某人的下巴。 “不,不好意思啊,”木依兰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缓缓的扭过了身去,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平日里的旧衣的金水生,站在了她身旁不远的地方正龇牙咧嘴呢,而从他没有来得及放下的右手可以推测出,他很可能是给从来就睡相不好的人来掖被角的。 木依兰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大囧不已。不过须臾之间,她就顾不上金水生这个有些暧昧的动作了,而是长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换了平常衣裳的金水生,疑惑的说道,“你,你怎么换了这样的打扮?” 金水生赶紧收了手,转个身去点上了油灯,这才扭头解释道,“刚才我出去了一趟,穿着新衣裳太扎眼,才换了平日干活穿的衣裳的。” “你出去了一趟?”木依兰扭头看了看窗外才见泛白的天色,蹙着眉头奇怪的说道,“这么大清早的你出去干什么啊?你,你不会今儿又给镇上的人家送水去了吧?” 木依兰一着急,伸手就抓住了金水生的胳膊,就听到他‘嘶’的倒吸了一口气,木依兰吓的赶紧松了手,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自己剪破了的伤口,她的心微微的一缩,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 “没,没事的。”金水生咬着牙说了一句,但是脸色却有些发白了起来。 木依兰赶紧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抬手披上了一旁的大红棉袄,做完了这个动作她愣了一下,她昨晚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可还是记得自己是穿戴着整整齐齐的歪在炕上的,什么时候托了外面的棉袄,只生了里面的夹袄了的? 金水生自己看到了木依兰的疑惑,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冬天的衣裳厚,穿着外衣睡会浑身腰酸背疼的。” “呃,啊,……”木依兰茫然的应了一声,习惯性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啊,昨夜失态了,劳烦你照顾我了,真是不好意思。” “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么,不要给我客气了,”金水生有些不大自然的说了一句,又继续说道,“今后还的咱们相互照应着郭日子呢。” “是,是的,”木依兰胡乱迎了一句,一片腿下了炕,指着金水生的胳膊换了个话题,“刚才,我伤了你吧?” 话一出口,木依兰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原本是为了尴尬想换个话题的,可是没想到又绕到人家胳膊上的伤来了。人家胳膊上的伤是为了什么弄上去的,她可是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啊。 木依兰这一停,金水生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掩饰的咳嗽了几声,才找到了一个话题,小声的解释道,“我胳膊上的伤是前几日去山里凿石头抓花尾蛇的时候弄的,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了。” ------------ 第39章 包子 木依兰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这才把自己的精神重新集中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轻轻的问道,“是给我取蛇胆的那次?” “不,”金水生笑着摇了摇头,“那一次特别的顺利,我一早就发现了那一块的石头松动了,没用我怎么动手就撬开了石头抓了花尾蛇的。还是那一次的事让我想到了冬天赚钱的法子呢,随后的几天我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又找到了几处松动的石头,有两三处里面都有冬眠的蛇呢,镇上的包大夫哪里正好有病人需要新鲜的蛇胆,我就赶着给他送了去,又一次路上走得急了点,撞上了胳膊的。” 木依兰想着那天下聘礼的时候金水生赶着送去了那那几十个大子,听着他用磁性、低哑的声音轻松的说着他去山里捕蛇、取胆的时候,她鼻间酸涩难忍,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留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你,你,真是苦了你了,为了我许诺的事情,大冬天里你,你竟然这么的奔波。” “这还不是应该的嘛,”金水生扫过了泪眼婆娑的木依兰,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顿了顿才又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你昨夜不是还劝我来么,说是要继续维持原来的样子过下去,我要是不挑明身份,咱们就得继续在金家过下去,该打点的咱们也得打点一些,尽量的不给他们刁难咱们的借口啊。你已经因为我受委屈了,我得尽量的避免他们的口实啊。” 一边说着,金水生从身后摸出了一个钱袋子来,递到了木依兰的面前,笑着说道,“给,这是我这几日攒下的六十个大子,你收起来,呆会儿认亲的时候用的着。原本,原本这些昨天就该给你的,我担心大嫂和大姐她们怂恿着孩子们提前来纠缠,就藏在了外面,刚才趁着天没大亮去取了来的。” “你不敢把钱藏在屋子里,难道她们还会自己进屋动手翻么?”木依兰眉梢一挑,有些急了起来,尤其是当她听说了金水生如此辛苦的赚钱,竟然还被金家人如此的搜刮,心头的怒气‘腾’的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大人倒还是顾忌着几分,小孩子就说不准了,”金水生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又缓缓的说道,“平日里我把钱藏在炕洞子里,藏的深一些,他们多半也翻不到的,昨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这些钱又是准备了今天认亲的时候当喜钱用的,我怕炕洞子里不保险,才特意埋在了村口的大磨盘下面的。” “咱们得争取分家,早一点搬出去。”木依兰心中激荡不已,决绝的说到,“金家这一帮子人,咱们越早离了他们越好!即便是咱们什么也分不到,只要不在被她们这么压榨着了就行!” “我也曾经想过的,”金水生点了点头,满是向往的说道,“之前我没有成亲,不好提分家另过的事的,如今咱们成亲了,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找个机会咱们就争取分出去单过。我现在每天给镇上送水,闲暇了还能抓蛇、采草药贴补家用,咱们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嗯,是这么个理,”木依兰也跟着点了点头,很快的又补充道,“不过,既然咱们成亲了,就得有个成亲的样子,不能再由着他们予索要予求的了,得让他们明白,你并不欠了他们!一切改变就从今天认亲的喜钱开始吧。” 金水生眼神一亮,这么多年来忍气吞声的日子他也早就过腻了,他不自觉的向前倾了倾身子,满怀希冀的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我是这么想的,”木依兰胸有成竹的一笑,附在金水生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金水生张着嘴巴想了半晌,还是不大放心的问道,“这样行么?昨天的事情他们昨夜肯定已经都说清楚了啊,不会给咱们留下可以利用的机会了啊?” “不,”木依兰摇了摇头,笃定的说道,“也不尽然,这事就看咱们想怎么利用了。” 金水生禁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木依兰几眼,想起了下聘那一日她愣是从土冬梅的眼皮子底下留下了纯金的金镯子,昨天又成功的让土冬梅、金曼娘、金秀娘几个炒成了一团,她自己却一点也没有被牵涉进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在对付金家那一群女人方面另有一套,有着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办法。 木依兰却在金水生钦佩的目光里自得的挺了挺腰,心中暗暗得意了起来。她虽然在上一世里也没有什么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打嘴皮子仗的经验,可是二十一世纪却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泡在了那些婆媳论坛里,各式各样的奇葩见识了不少,对于一些龌龊事的处置也是学了不少的。 金水生是个男子,先是被金家的养父母给弄的抑郁了,后来虽然被忠叔开导了过来,又找了鸿儒和大医家来教授他,更是叮嘱他在金家尽量的忍耐不要被人发现了端倪,因此他遇上那些胡搅蛮缠的金家女人们只有头疼的份,那样的事情还是木依兰更得心应手些。 最后,还是金水生颓然的叹息了一声,“哎,每当遇到她们吵闹不休的时候我都头疼的很,宁可自己多受些累赚些大子来,花钱买个耳根子清净吧。” “就是因为你每次的退上才助长了她们越来越理所当然的索取的,”木依兰一副过来人一般的口吻说道,“今儿是我进了金家门后,头一次和他们正式打交道,一些规矩啊还是早点立下的好,金家老二不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我今儿就先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看着自信满满的木依兰,金水生的心头压渐渐的燃起了希望,“好,这事就依了你,你需要我如何配合的,尽管吩咐吧。” “这事,确实还得需要你配合的,还需要你做些牺牲的,”木依兰笑的一脸的笃定,再次附在了金水生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金水生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事好办啊,反正昨天你花轿进门的时候我没有踢轿门已经被人家说闲话了,他们愿意说就说去吧,我才不在乎呢。” “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木依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是摆脱包子的第一步啊,我看好你!” “包子?什么包子啊?”金水生嘟囔着转过了头来,一脸的茫然。 “呃,……”木依兰悄悄的一吐舌头,她一时忘形把二十一世纪的常用语给带了出来,她眼珠快速的转了转,想着解释的说辞。 当初包子被当做‘被人欺负了的,而且多半是名正言顺地欺负,让你有苦也难言’的代名词流行起来的时候,是从一句话引申来的,‘自己是个包子就别怪狗惦记’了,是说那些被人欺负的人,总是自己忍着,忍到了吐血还是不肯说出来,结果就会越来越被人家欺负,也就是升级为馅多皮薄的大包子的,自己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恶狗惦记着呢。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木依兰理了理思绪,尽量严肃的问答,“要是路上有一个热气腾腾、馅多皮薄的大肉包子,还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那些饿极了的野狗会先叼哪一个啊?” “自然是大肉包子啊,”金水生想都没想的立即说道,又奇怪的补充了一句,“这个事还用问么?” “嗯,你已经明白了,”木依兰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个馅多皮薄的大肉包子和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石头放在一起,人家自然是压榨那软活活、香喷喷的包子啊。” “呃……”金水生差点噎住,须臾,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来,连声说道,“妙,妙,这个比喻真是贴切又生动呢。” 随即,金水生的脸上又泛起了苦笑,自嘲的说道,“我平日里为了少惹是非,事事都想着忍让,本着吃亏消灾的想法,在她们眼里可不就成了馅多皮薄的大肉包子吗。” 金水生说的有些苦涩,可是看向木依兰的眼神里去又多了一层惊喜。他原本是想着在这样的境况下能娶到一个识文断字的姑娘就已经是上苍怜惜他了,没想到这个姑娘不但识文断字,长的特别漂亮,而且还聪明有决断,更是有着狡黠俏皮的一面,每认识她多一点,她都能给他一份惊喜,他真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啊,心头十分的庆幸自己当初的努力和坚持。 木依兰自然也感觉到了金水生眼神的变化,她再次高高扬起了下巴,心头得意不已,‘包子’一词可是集中了成千上万的网名智慧创造和流行起来的,能不贴切的说道每一个包子的心里去吗?哼,她可是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穿越而来的,随随便便露出一星半点的来就能唬的这里的人一愣一愣的,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你既然有幸选择了我,就等着一拨又一拨的惊喜吧。 ------------ 第40章 验红 木依兰得意不已,看着金水生那钦佩又惊喜的眼神原本还想着趁机再说上几句的,就在这个是时候外面传来的‘吱呀’的开屋门的声音,她知道金家有人起身了,为了金水生的身世秘密,她和金水生不能在肆意的说话了。 木依兰及时的住了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指了指,提醒着金水生,生怕他一个没留神,说说笑笑的忘记了自己‘哑巴’的身份。 金水生是装了这么多年的哑巴的,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尽管他心头激荡不已,还是非常及时的收拾起了所有的心思,一弯腰就把地上的被褥都抱了起来,手脚麻利的折叠妥当。 之后,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顾不得太多,把昨晚准备好的那带血的布料子用力的揉成了一团塞在了木依兰的手里,然后冲着她的床褥指了指。 木依兰一愣之后立即明白了过来,她脸上发烫,一时忘记了动作。哑巴却已经转过了头去,飞快的脱去了外面半旧的衣裳,拿起昨天的新郎服来手忙脚乱的穿戴了起来。 木依兰狠狠的一跺脚,心中暗骂自己好歹也是在二十一见识过大场面、还见yy过要倒追帅哥的人啊,怎么事到临头反倒这么扭捏,连个土生土长的古人都不如了呢?真是替曾经的‘女汉子’称号丢人啊! 木依兰一边埋怨着自己,也不在再捏羞涩了,赶着撩起了自己的被子,把那个已经皱巴了的白布条子胡乱的铺在了自己的褥子上,然后又把被子扯过来,胡乱的铺上,做出了刚刚起身的模样。 木依兰是听柳大娘叮嘱过这第二天婆家人验看‘落红’的规矩的,新人起身之后,床褥不能立即收拾,要等着‘验红’的男方亲近的女眷亲自查看过之后才能收拾的。 金水生和木依兰这边刚刚准备妥当,她们门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清晰起来了,来人似乎是在门前转了转,紧跟着就响起土冬梅的大嗓门,“哎呀,昨晚上这事谁来听墙根了啊,怎么还在窗户跟底下撒了泡尿啊?瞅瞅,瞅瞅,都冻成冰坨子了。” 屋内的两人顿时就是一囧,相互瞅了一眼,谁也没有表示,他们都知道窗户根底下那些冰疙瘩应该是金水生昨夜清洗胳膊上的伤口的那些水泼上去留下了,根本不是有人在那里听墙根顺带着尿了尿的,根本就是乌龙事件。 可是,这事根本就无法解释,也不能够解释啊,两人干脆也就装聋作哑的不解释了。 不过,土冬梅也并没有期待她们的解释,她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推开了新房的大门,站在了外间隔着棉布门帘子问道,“老二,老二家的啊,你们起身了没,今儿是新媳妇过门认亲的日子口,可不能偷懒的啊。” 土冬梅作为金家的大儿媳妇,金水生的大嫂,她是最合适来‘验红’的人了,因此早上起身之后她就晃晃悠悠的就先来了作为新房的南厢房里。并且在门外就嚷嚷了这么一嗓子, 虽然昨晚的事情很是曲折,她和金水生并没有远房,但是金水生是做足了准备的,因此木依兰并不着慌。 金水生是‘哑巴’,应声的只能是木依兰,她站起了身来,一步来到门帘子边,一边撩着门帘子,一边说道,“我们已经起身了,大嫂请进来吧。” “好,好,好,”土冬梅似乎心情很不错,扫了一眼炕上凌乱的被褥,笑着就走了过去,一把就撩起了上面的被子,看着褥子上那块皱巴巴的布条子上的血迹之后,土冬梅点了点头,“咱们家老二虽然不会说话,倒是个能干的。你们既然已经成了事,咱们就放心了。” 这么直白的话,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的木依兰还是被说的低下了头去,感觉自己连耳根子上都烫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接上来。 土冬梅见了,‘咯咯’的大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嫁人了都有这么一天,要是咱们家老二不是个能干的,你就背后躲着偷偷的哭去了。好了,好了,这东西一辈子就这么一件,你自己可要好好的收起来啊。今后啊,你就不再是女孩家了,你就是女人了,要是再想在娘家为姑娘时候的腼腆的,你就等着被人家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吧。” 土冬梅这话糙理不糙,而且她也不是随口这么一说,好像是故意提醒着木依兰什么一般,“呆会儿啊就是认亲了,咱家金家和别人家可不大一样,不但有婆婆挑剔着,还有姑子们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是不自己长个心眼啊,就等着被人家拨皮拆骨的吧。” 方才还在羞怯不已的木依兰心头一动,她已经明白了土冬梅这话的意思,而且就她对金家人的了解,这土冬梅这话也并没有夸大其词,想必是她进了金家这些年来的亲身体验了,估摸着要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拎着杀猪刀到处喊打喊杀的了。 土冬梅的话虽然有着挑拨的嫌疑,但是也确实是站在木依兰的立场上在提醒着她了,木依兰是已经打好了主意一开始就不做包子的,对于土冬梅主动这么明显的交好的表示,她自然不能错过了先拉拢了她的机会的。 想得明白,木依兰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她不顾脸上还没有褪尽的红潮抬起了头来,冲着土冬梅感激的一笑,“谢谢大嫂的提点,我和水生都记着大嫂的照应呢。” “好在你是个明理的,不会让我枉做了恶人,”土冬梅得意的一扬下巴,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金水生,“他二叔是个有福气的,惜福吧。好了,好了,我一个当嫂子的说太多了也不好,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就去正屋吧,今儿还的给老爷子、老太太敬媳妇茶哪,也不能迟到了。” 一边说着,土冬梅一边走出了南厢房,冲着身后的木依兰和金水生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也别送了,今后就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长了你们就知道我的脾气了,走了,走了……” 望着土冬梅的身影一摇一晃的消失在门口,金水生抢步上前去扒着门口左右瞅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又快步的折了回来取了水盆去外面的大灶奔去,那里还有昨天的炭火上温剩下的水呢,正好可以用来洗脸。 木依兰则趁着这个时候一把就把那个令人尴尬的染了血的白布条子卷了亲来,抬手就给塞到了炕头的柜子里,然后才没事人一般的把炕上的被子、褥子都整理整齐了。 这时候,金水生已经端着一盆温水回来,冲着木依兰憨厚的一笑,示意她先熟悉一番。 木依兰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像是早上打水洗脸这样的事情都是属于她这个新嫁娘的,没想到金水生不声不响的又替她做了这事,就像是昨天新轿进门的时候,他放弃了男人高高在上的权威,放弃了下马威的‘踢轿门’一样,这些都让木依兰心头微微的一样,一点点的感动了起来。 看着忙进忙出的金水生,木依兰的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一抹安宁的笑容来。同时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打好接下来的这一场战役的主意,要为自己和他将来的小日子重新奠定一个平稳的基调。 想的明白,木依兰没再矫情的推辞,利落的动手洗漱了起来。 当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跃然而出的时候,木依兰和金水生也收拾妥当了一起出了南厢房,直奔金家的正屋。 正屋里一左一右坐着金家的一家之主金老蔫和金家的老太太。 金老蔫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估计是昨晚上为了金秀娘偷钱买手镯子的事情气还没消呢,为了这个事的大儿媳强势的也要求买个金镯子,大女儿更是哭哭啼啼的要添置一副金耳环,这让一向爱财的金老蔫头疼不已。 而金家老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还在想着昨天大儿媳和大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差点打起来的事呢,当时她没有问清楚,后来可是细细的都问清楚了的,被孙女槐花抢走的几十个大子根本就不是二儿媳妇给的喜钱,是自己家小女儿为了讨好姐姐给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 当时混乱之下小女儿跑了没把话说清楚,那是屋里还有一个新媳妇呢,她又不是规规矩矩的盖着大红的盖头什么也看不到,整件事情她都真真的看到了,眼瞅着嫂子和大姑姐就要打起来了,她就不能说句公道话,别让大儿媳妇误解了吗?她这不是成心看金家的笑话么? 而且,迎亲这一天老二竟然自己带着花轿跑去了木家村,花轿进门的时候连下马威的‘踢轿门’都没做,后来更是偷偷摸摸的给她的新房里送了炭火盆子,还给她送了热馒头和喷香驴肉,连她不能喝水都细心的考虑到了,给她送去的是个大苹果。 就哑巴老二这做派,根本就不是个能拿捏住媳妇的人,要是这媳妇本分还好,要是在赶上一个不本分的,那金家还不乱了套?大儿媳妇是个动不动就轮杀猪刀的,这二儿媳妇必须得老实听话才行,她得好好的摆一摆做婆婆的威风呢。 ------------ 第41章 哑巴吃黄连 金家老太太翻来覆去的一夜没睡好,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老二媳妇不像是个善茬子,她必须在认亲敬茶这一天好好的给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进了金家的门就听听她的,不能让她和大儿媳妇一样的彪悍泼辣。 正屋厅堂正座上坐着的金家爹娘是各怀心思。而他们下手坐着的金家人其他人也是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 右手边上坐着金家老大金大牛和他媳妇土冬梅,他们的一儿一女老实的偎依在金大牛的腿上,似乎是提前被叮嘱了什么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吵不闹的,金大牛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土冬梅却是一脸的笑意,似乎在等着看笑话呢。 左手边上是金曼娘带着她的一儿一女,水秀才自持自己的秀才身份,没好意思继续留在金家蹭吃蹭喝,当天晚上就赶回了他们水家村。金曼娘的眼睛肿肿的,即便是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没掩饰的住满脸的憔悴,应该是昨天为了争取金耳环哭的时候长了点,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金家的儿女儿金秀娘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呢,而昨天婚礼上没有露面的金家三儿子金鹏飞就坐在了金曼娘的下手边上,整张脸都拉的老长,肚子还气的一股股的,就像是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 木依兰趁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功夫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心中有些底数。双脚迈进了正屋之后,她就规规矩矩的垂下了,不想被金家在这一点上拿捏住她的错处,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饶是木依兰刻意小心,憋着一股子气的金老太太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发作了起来,“我说老二媳妇啊,金家是娶了一个只能供着的菩萨嘛?你瞅瞅老二裤腿上的那个大油点子,你就不知道给他换洗换洗?他好歹也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这衣裳怎么还能这么埋汰呢?这要是传扬了出去,还不成为金家村所有人的人笑料啊?我们家在金家村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我们可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金老太太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差点把木依兰给气乐了。这个老太太还真会倒打一耙啊,他们家是金家村的笑料不假,但是人界笑的是金家这两个做老的的偏心眼,亏待了闷头干活的老二金水生;人家笑话他们家的大姑娘天天就知道舔着脸来娘家搜刮钱财;人家笑话她们家大儿媳妇动不动就拎着一把杀猪刀满处了要找人打架;人家笑话…… 他们家被金家村的人笑话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一家子能没事人一般装没听到,现在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刚过门一天的新媳妇没有给儿子及时的换洗有油污的衣裳,也亏她说的出口! 而且,木依兰昨天一个人呆在新房里的时候也悄悄的查看过了,金水生除了成亲这一天穿的这身新衣裳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像样的衣裳,都是补了补丁,不知道是谁穿剩下给他的呢。 就算是木依兰想给金水生换洗,也没有可换洗的衣裳,总不能成亲第二天就穿上打着补丁的裤子吧? 就在昨天夜里,木依兰还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金家如今的大宅子和二十几亩地都是用金水生襁褓中的金叶子置办的。用了人家的钱,放过来又嫌弃人家,他们一家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真是没脸没皮的极品,无耻中的战斗机。 木依兰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依足了规矩,态度恭谨的说道,“娘,媳妇儿今儿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呢,早上我发现了水生裤子上的油渍之后就想着给他重新换一条的,可是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就是找到几条打了补丁的裤子。媳妇就想着今天才是成亲的第二天,给爹娘敬过茶之后村里的那些本家长辈也该来了,总不能就让水生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吧。” “这明事理的会说是咱们没有来及的换呢,要是遇到那些不明事理、又喜欢嚼舌头根的人肯定会说爹娘对水生太苛刻了,连成亲都没给准备新衣裳呢。媳妇不想你满二老被村子里的人误解了,所以想着赶紧和娘请教一下,水生的衣裳都放在哪里呢?总不能让他穿着带油渍的裤子,给长辈们敬茶吧?” 木依兰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有理有据,却把金老太太直接噎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压根就是只给金水生准备了一身新衣裳,就这样她还觉得多余了呢,要不是金水生的那些衣裳都是打着补丁的,她连这一身都不会准备的,现在木依兰轻声软语的跟她要金水生的新衣裳,她又哪里去拿去? 最难办的是,这事还是她自己挑的头!她方才只想着要给这个新媳妇一个下马威了,可是看着她进退得体的样子实在挑不出错来,这才没有细想就拿着哑巴老二衣裳上的油渍做文章,发作二媳妇的。 可是,金老太太根本就没想到新嫁进来的媳妇竟然是个勤快的,连儿子的箱笼都翻看了一遍,已经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可以换洗的体面衣裳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挑事,人机新媳妇还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呢,她这么一说就像是给瞌睡的人及时的递上一个枕头一般,让新媳妇三言两语间就占据了上风。 金老太太懊恼不已,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坐在那里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点点的涨红了。 金曼娘看着自己的娘被逼成了这样,她‘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道,“木依兰你太过分了!进门第二天连茶都没敬呢就先挑剔起婆婆来了?这是哪家的道理?!木家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木依兰心头冷笑不已,金老太太立威不成抱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们还嫌丢人丢的不够,这有紧跟着跳出一个金曼娘来。 来的正好! 木依兰原本就打算着第一天见面就好好的让金家人认识她木依兰,让她们以后不敢对她和金水生太过分的。和金老太太吵架,她还的顾及着她是长一辈的,可是对上金曼娘这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她是没必要顾及的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微微的一侧身,冲着金曼娘微微一蹙眉,带着丝丝困惑说道,“大姐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啊?” “你!”金曼娘顿时就气红了脸,‘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木依兰的鼻子说道,“你竟敢污蔑我?!真是反了天了!你,我……” 金曼娘的脸越涨越红,她一挑眉,又冲着金水生吼到,“哑巴,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她顶撞婆婆,污蔑大姐,你还不好好的教训她?” 哑巴很无辜的眨了眨眼,一动没动。 木依兰却是好像没有看到金曼娘的咆哮一般,她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轻声软语的说道,“嗯,大姐这病的还不轻呢,不但是耳朵有问题,连眼睛都有问题了,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怕不是脑袋也出了问题?你们大家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姐这样呢,怎么也得给她找个大夫啊。” “你,你!……”金曼娘气的浑身直哆嗦,她在金家横行了这么多年,也和土冬梅斗了这么多年,一向是她不急不躁的把土冬梅挤兑的无言以对只能轮杀猪刀的,她可从没有这样被几句话就挑拨的浑身要炸了一般。 哑巴老二指望不上,哆嗦着的金曼娘连连跺脚,又冲着金老蔫喝道,“爹,您是家里的一家之主,您说句话啊!” 金老蔫一抬耷拉着的眼皮,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好了,大家都别吵着了,老二家的,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说曼娘那些话啊?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得说清楚了,要不然别怪咱们金家家法不容情了。” 金老蔫这番话说的很是冠冕堂皇的,要不是木依兰已经打听过他的秉性来,单听这番话她还以为金家至少还有个讲理的呢。只可惜,这个金老蔫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一遇到金钱的事情,那更是顾头不顾屁股的主!就是这么一个爱财不要脸的主却偏偏想要得到人家的尊重,时常把面子挂在嘴上,整个就是个拎不清的,实在是矛盾的可以。 木依兰心头腹诽了一句,却还依着路数是对着金老蔫福身行礼,先给他带了一个高帽子,“新亏爹是个明白的,有您老人家在场,媳妇也就不担心了,这事指定能说清楚,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 “嗯。”金老蔫立即得意的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金家有我呢,有话大家就敞开了说。曼娘,你好歹也是秀才娘子,这么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你坐下,听老二家的说。” “爹!……”金曼娘愕然的抬头,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那个一向心疼自己的爹会因为一个外来的这么说自己,可是他爹提起了她秀才娘子的名头,她实在驳斥不出什么来,值得恨恨的一跺脚,咬着牙说道,“好,我今儿就听听她怎么解释,她为什么这么当着大家的面侮辱我!” ------------ 第42章 敬茶 等着金曼娘气呼呼的坐回去之后,木依兰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刚开始只是怀疑大姐的耳朵听不清东西的,那我就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这么怀疑。” “嗯,是这么个理,”土冬梅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后面她大姑自己那样疯了一边的大吵大闹的,只要长着眼睛和耳朵的人都能看出她的问题的,爹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才出面主持公道的。” 土冬梅之前总被金曼娘挤兑,这一次总算是看着金曼娘吃瘪了,她的心就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冷的绿豆汤一般的舒畅,也学着木依兰的样子拉上了金老蔫,顺便挤兑了一句。 看着金家的两个媳妇联了盟,金曼娘的双拳紧紧的攥着,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想要找出一个同盟来。 上位上的自家老爹一脸的得意,完全被两个儿媳妇的高帽子给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她娘泥菩萨一样坐着,估计是气的还没缓过劲来呢;大哥金大牛是个闷葫芦,平日里就是一个老婆说啥就是啥的人,根本指望不上;哑巴老二之前还是听话的,可是看着她媳妇这么大放厥词却一动不动的样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管不住媳妇的; 金曼娘的目光转了一圈,在心里掂量了一个遍,最后只得把希望落在了金家三儿子金鹏飞的身上,希望他能在关键的时候和她站在一起。 感觉到了金曼娘期望的目光,一直拉着长脸的金鹏飞终于开了口,“大姐,你别担心,咱们就听她说,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我去塾里学了这么多年了,是不会偏袒的。” 听着金鹏飞的大言不惭,仿佛他就是真理,他就能代替法官宣判一样,木依兰嘴角悄悄的一扯。难怪金家会落到如此被人家笑话的地步呢,原本是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就连这个最小的也这么阴阳怪气的。 不过,金家老三这么自大满满的话倒是让金曼娘闭了嘴,微垂着头的木依兰眉梢,脸上就泛起了一丝微笑,着金曼娘这一次算是找了一个猪队友了吧。 缓缓的抬起头来,木依兰对上了一双双含义复杂的眼睛,清晰的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今天就说说这个是非曲直了。方才娘教导我要及时的给水生换洗油污了的裤子,可是这样新婚期间,我总不能让水生穿补丁裤子啊,听了娘的询问,我这才顺着问一问水生的衣裳都放在了哪里?这怎么会是挑剔婆婆?如今婆婆关心着水生的衣裳,媳妇怎么会不懂事的挑剔呢?要是婆婆之前没有为水生准备换洗的衣裳,我这个当新媳妇的才会挑剔啊。” 解释完这些,木依兰微笑着扫过了金家诸人,继续说道,“可是,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娘都没有说我做的不对,大姐就突然跳了出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要不是她的耳朵又问题,就是她认为婆婆没给水生准备换洗的新衣裳,被我这个当媳妇的挑剔了。大姐是娘亲亲生的女儿,自然不会那么想婆婆的,我只有认为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了,事情都没听明白。” 目光一闪,木依兰直直的对上了金曼娘呢恨不得能吃人的眼神,笑吟吟的问问道,“大姐,这一次你听明白了呢?您到底是不是觉得我木依兰在挑剔婆婆呢?不要着急,慢慢想,慢慢说,咱们大家都听着呢。” “你!……”金曼娘恶狠狠的一张口,去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驳斥,憋了半天她才不甘不愿的甩了甩手,小声的嘟囔到,“真是没理搅三分。算了,算了,看在你还是新媳妇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 金曼娘偃旗息鼓了,死皮赖脸的给自己找了一个拙劣的台阶,木依兰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即便她和金曼娘一直争到金曼娘亲口承认她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也只是争一口气罢了,白白的浪费了激着金家人再给金水生做一套新衣裳的大好机会。 盘算的清楚,木依兰大度的一笑,“既然大家已经听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疑问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现在,还请娘告诉媳妇,水生换洗的衣裳放在哪里了,媳妇想趁着村中的长辈们还没来的时候让他赶紧换下来。” 金老太太没有吭声,用眼睛恨恨的撇着得意洋洋的金老蔫,让他自己去应付这个好儿媳的问题去。 是的,给金水生只做一套新衣裳的大主意是金老蔫拍板定了的,他拿出银子来给他娶媳妇已经肉疼的好几天睡不好觉了,再商量给金水生做新衣裳的时候,他就力主只做一套应付了成亲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金老蔫脸上的得意的笑容就有些发僵了。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吩咐道,“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的事啊,不就是裤子上有一点油点子嘛,那也是咱们昨儿的酒席办的太好了,舍的放油。换什么换啊,就这么穿着吧。大家不要吵了,让老二媳妇给大家敬茶吧。” 木依兰有些泄气,好不容易金老太太挑起了这个话头,她适时的抓住了话柄乘胜追击,放弃了和金曼娘斗到底的机会,结果竟然又被贪财的金老蔫给这么稀里糊涂的打岔过去了。 就在木依兰想着据理力争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衣襟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 是金水生,木依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金水生再劝她见好就收。 被金水生这么一提醒,木依兰的脑中微微一顿,有些冷静了下来。金家人欺负金水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儿自己能以新媳妇的身份挤兑了婆婆、嘲讽怒骂的大姑姐,已经算是一个大胜利了,相信她们一定会记住今天的这件事情,在想着欺负他们二房的时候也会掂量一下的。现在她要是不依不饶,依着金家人不要脸的劲头,恐怕就是大吵一场,她们还是会一毛不拔的。 神深深的吸了一口去,木依兰衡量着利弊,劝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媳妇都听爹的吩咐,”木依兰一个福身,恢复了一进门时候的恭谨,“水生,咱们这就给二老敬茶吧。” 金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只有土冬梅似乎没有看过瘾一样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就这么算了啊?要是换了我,非得吵吵的全村都知道了不可。” “你就少说两句吧,”木讷的金大牛闷头闷闹的劝了一句,“现在是老二大喜的日子,你别跟着搀和了。” “你!……”土冬梅闻言把眼一瞪刚想骂上几句,可是眼珠一转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因为老二媳妇要争的话固然会让金老太太失了面子,还会让金老蔫出血拿钱出来给老二做新衣裳啊,这可是公中的钱啊,将来还不都是她们大房的。 想的明白,土冬梅有些赞赏横了金大牛一眼,没在继续吵闹。 这个时候,木依兰已经和金水生一人端了一盏茶水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金老蔫的面前,木依兰恭谨的说道,“爹,请喝茶。” “好。”金老蔫脸上带着笑抬手接过了茶来,‘咕咚’的喝了一口,总体上对于这个老二媳妇,他还算是满意的,就是喝了媳妇茶得给新人喜钱这事让金老蔫有些肉疼。 笑容一点点的褪了下去,金老蔫子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十几个大子来,赌气一般的扔到了木依兰的托盘上。 看着金老蔫那副剜心割肉一样的事情,木依兰趁着微微低头的掩饰,抿着嘴笑了。 虽然金老蔫那副神色怪异了一点,但是给他敬茶、他喝茶打赏这一流程总算是顺利的走了下来。 依葫芦画瓢,换了新茶之后,木依兰和金水生又双双把茶端到了金老太太的面前,“娘,请喝茶。” “我不渴!”金老太太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扭过了头去,显然心里的气还没有撒出来呢,茶都不喝,更不会拿出喜钱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冷,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木依兰的身上,金曼娘还解气的一撇嘴,心里也拿定了主意呆会老二两口子过来给她敬茶的时候,她也跟她娘一样,来一个不理不睬,连不给她喜钱的借口都不用找了。 木依兰和金水生悄悄的对望了一眼,金水生眼睛全是愧疚和心疼,木依兰心头一暖,还给了他一个不用放在心上的笑容。 “既然娘现在不渴,儿子和媳妇就把茶给您放这儿了,您老什么时候渴了再喝吧。” 说完了这话,木依兰竟然就真的把茶盏放在了金老太太的身边,根本就没像金老太太设想的那样给她磕头认错。 不仅如此,木依兰放了茶盏之后,脸上不见半丝属于新媳妇的忐忑,竟然笑吟吟的又回身找了一对茶盏,重新到了两盏茶,端到了金大牛的眼前,没事人一般的说道,“大哥,您喝茶。” ------------ 第43章 打脸 “呃,……”金大牛有些左右为难了起来,他看了看一张脸气成了紫猪肝一样的金老太太,双手搓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置递到了跟前的热茶了。 一旁的土冬梅却把眼一瞪,指桑骂槐的大声数落道,“你怎么这么给脸不要脸啊?人家新媳妇给你敬茶就敬着你是个做大哥的,这是给你脸呢。你要是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今后谁还把你当个玩意儿啊?这事要是说出去,金村的人不得戳你脊梁骨啊?你不要脸,我和儿子、闺女还要呢。还不赶紧接了!” 金大牛下意识的就是身子一抖,不敢去看她娘的神色,伸手就把茶盏接了过来,一仰脖子把茶喝了个干净,没想打新倒的茶还是热的呢,烫的金大牛直翻白眼。 土冬梅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六大大子,放到了木依兰的托盘上,“老二,老二家的,这是我和你大哥给你们准备的喜钱,你们别嫌弃啊,咱们家没分家呢,咱们家的钱都在爹娘手里呢,咱们手里实在拿不出太多的来了。” 土冬梅这意思和明白了,她们夫妻两个一共就准备了六大大子的喜钱,还扯了一个金家没分家的借口来。 对于土冬梅的抠门,木依兰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这六大大子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可是,今日已经和金老太太和金曼娘闹翻了,不宜在大闹呃,这个看似大咧咧的土冬梅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行事的吧?之前自己对这位彪悍的大嫂还真是小瞧呢。 木依兰一时有些走神,哑巴却已经手脚麻利的又换了新茶,放在了木依兰的托盘里,示意她赶紧端给土冬梅,不要和她计较喜钱的多少了。 木依兰会意,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谢谢大哥、大嫂,请大嫂用茶。” “好,好,”土冬梅也裂开嘴笑了,颇豪气的接过了木依兰的茶,“大嫂是个实在人,你们两口子给大嫂敬茶,敬我是大嫂,我才不会像有些人那样不识抬举呢!” 土冬梅心情舒畅的喝了新人茶,又冲着自己的一儿一女招了招手,“来,槐花、福子,快来给你二叔和二婶道喜,祝他们早点给你们添个弟弟、妹妹。” 原本缩在了金大牛身后的两个孩子这才探出了头来,好奇的打量着木依兰,缓缓的凑了过来,却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把孩子推出来要喜钱了。 木依兰心知肚明,她瞥了一眼另一边憋着一股子气羞辱她的金曼娘,她心头一动,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木依兰笑着收了托盘上的六大大子,又从自己的口袋里另拿了六个大子出来,冲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如同三月的春花。 土冬梅撇着木依兰手里的十二个大子,刚才的兴奋顿时就消散了不少,脸色就有些冷了下来,按照她和木依兰那天的约定,她的两个孩子应该能得到不止十几个大子才是啊。 木依兰却好像没有看到一眼,扫了一眼背后金曼娘家的两个孩子,继续已经凑了过来的槐花和福子说道,“来,槐花、福子,这是二叔和二婶给你们买零嘴吃的。赶明儿爷爷、奶奶分下了过年的钱来,二婶带着你们赶集去。” 木依兰的一番话让土冬梅的脸色好了不少。她明白了木依兰的做法,这是当着金曼娘家的两个孩子不能大面上厚此薄彼啊,听她这话音,到过年的时候还会另有表示啊。 这还差不多!土冬梅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欢喜的吩咐道,“槐花、福子还不赶紧谢谢二叔和二婶。” 槐花昨天已经见过了木依兰了,此刻听了她娘的话,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活泼的笑容,脆生生的说道,“谢谢二婶,过年的时候,二婶你和我们一起放鞭炮,好不好?” “好啊,”木依兰似乎对槐花特别喜欢,竟然蹲下了身子,和她面对面的说道,“那你告诉二婶,放鞭炮的时候你怕不怕啊?” “不怕,”槐花摇了摇头,骄傲的说道,“我才不怕呢,只有想小珠那样的才见到什么都怕呢,槐花才不怕呢!” “真是好样的,”木依兰鼓励的拍了拍槐花的肩膀,“来,跟二婶说说,过年都有什么好玩的?金家村里哪家的鞭炮放的最响啊?” “哎呀,二婶问槐花真是问着了。每年过年的最好玩的就是放鞭炮了,年年都是东头的三爷爷家放的鞭炮响,还有栓头家,……” 槐花是真的喜欢鞭炮,说起这个话题来连小脸都兴奋的闪闪发光,整个厅堂里都是她清脆、欢快的童音。 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并没有被这欢快的童音所感染,而是一刻比一刻的凝重了起来。 因为按照金家所有人的想法,新媳妇和新郎官给大哥、大嫂敬温暖了茶之后,紧跟着就该是给大姐金曼娘敬茶的啊。 虽然,在一般正常的人家里,这样的场合是不会有已经嫁出去的大姑姐在场的,大姑姐应该和村里其他的近枝宗族一样到了中午来金家坐席,接受新媳妇和新郎官的敬茶,然后大大方方的拿出喜钱的。 可是,金曼娘一直以来就喜欢搀和娘家的时候,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总感觉自己还是金家的一份子,是可以挑剔一下哥哥、嫂子,可以对弟弟妹妹们发号施令的。因此,这一次金水生结婚,她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金家的正屋里,心安理得的等着喝一盅弟媳妇茶的。 不但是金曼娘自己、金家的偏心眼的二老,就连一直和金曼娘不对付的土冬梅都有些习惯了金曼娘出现在娘家,对于她这个时候坐在屋子里都没有什么违和感了。 而金曼娘见了她娘撅了新人的茶之后,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她一定要好好的给自己和娘出一口恶气,她不但要像娘一样给她甩脸子,还要把热茶都泼到她的脸上,让她好好清醒一下,金家不是她能横行的地方! 可是,就在木依兰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极其有耐心的陪着年幼的槐花聊天的时候,金水生也没有催促,更没有去重新准备热茶,而是微微的垂了头,站在了木依兰的不远处,就像是个木木雕泥塑一般的入定了。 土冬梅首先发现了异常,她眼珠转了转,示威一般的瞥了一眼金曼娘,悠然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等着看好戏到底模样。 金曼娘有些坐不住了,她也发现了哑巴老二两口子的打算,他们竟然对她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压根就不准备给她敬茶! 真是岂有此理!金曼娘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跳一跳的,仿佛随时就要爆裂一样。 屋子里的大人们都各有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金曼娘的儿子小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福子的跟前,伸手就要抢福子手里的大子。 福子和小剑年龄差不多,平时的时候没少因为抢东西而动手。而且,往常的时候都是金老太太偏心小剑,福子是个眼巴巴的瞅着的可怜娃。今天事情来了个大逆转,福子手里有的,小剑竟然没有,这事太不寻常了。 福子得意洋洋,扮着鬼脸炫耀着,而小剑自小就以为金家的一切都是先紧着他,他不要的才能轮到别人呢,尤其的同龄福子,只要姥姥在场,他水小剑就能压着小福子一头的。 小剑小嘴一撇,伸手就从福子手里抢了两个大子,嘴里还大声的说道,“我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我,我的,……”福子被抢了东西,他扁着小嘴回头看了看,看清了他娘确实还在屋里坐着着,他的胆子顿时就壮了许多,反手就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两个大子,高昂着自己的小脑袋,大声的收到,“这是二婶给我的!” “给我的!”小剑知道他姥姥在场,丝毫不怕,他一个不注意被抢回了大子,小肚子气的一鼓一鼓的,突然一扬手,冲着福子的脸就招呼了过去,“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娘!呜呜呜……”福子脸上被打了一巴掌,顿时就大哭了起来。 “哭,哭,哭什么?!”土冬梅‘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挨打了就要自己打回来!这是在金家,在你自己家里,被人家欺负到家门上来了,你就知道哭啊,咱家炕头上的那把杀猪刀是摆着玩的啊?!怎么学了你爹的那副熊样啊!真是给老土家丢人!” 福子被他娘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反倒是止住了哭声,像是被鼓足了劲头的小公牛一样扬起下巴掌就打了回去,随着‘啪’、‘啪’、‘啪’的打脸声,他的小脸上兴奋的闪闪发亮,似乎发现了了某种乐趣了一般,真不愧是土冬梅的儿子,完全彰显了她们老土家彪悍的基因啊。 直到福子打了五六巴掌,被惊呆了金曼娘这才反应过来,几步奔了过去吧小剑护在了身后,厉声呵斥几岁的小福子,“真是反了天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对表弟下这样的狠手,不知道随了谁的黑心烂肠的,哪还有半点金家子孙的样子?真是丢人啊,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崽子,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 ------------ 正文卷 ------------ 第44章 落井下石 ------------ 第45章 老鸹落在猪身上 木村和金村之间很少往来的,木依兰信口胡诌的搬出了木村的传说,一时之间真的唬住了金老蔫父子,他们相互看着,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土冬梅自小是在土村长大的,对于木村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听了木依兰的话之后她就明白了木依兰的意思。 悄悄的冲着木依兰竖起了大拇指,土冬梅‘哐当’一声 ------------ 第46章 认亲 因为金家敬茶的风波,中午的席面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金老蔫和金家老太太虽然勉强出现在了酒席宴上,但是两人都耷拉着脸,本该风风光光的出现在这样场合的金曼娘也不见了踪影,至于金家没出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老三更是不见了踪影。 水二婶不但是金家的亲族,也是这门亲事的媒人,对于金家慢 ------------ 第47章 上炕 ‘扑哧’一声,木依兰笑出了声来。昨天这个金水生还蒙头转向的听她忽悠‘包子’一词的意思呢,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适应了她跳脱的说话方式,不但没有误解了她的意思,竟然完全明白了其中的精髓,还举一反三的学以致用了。 此时,灶膛里的树枝已经‘噼啪’的着了起来,通红的火光映照着金水生的脸庞,让 ------------ 第48章 回门礼 一夜好眠。 在一片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木依兰睁开了眼睛。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但是太阳还没有跃出地平线,院子里除了清脆的鸟名声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木依兰的目光一转,映入她眼帘是炕尾上那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这些被褥的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嘴角轻轻一扬,木依 ------------ 第49章 差了点火候 ‘噗’的一声,金老蔫吐出了一口老血来,“你,你们这对败家子,败家子啊!都是偷奸耍滑的白眼狼,我让你们分家单过!” 好,很好,木依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此时的她却不能表露出半分来,扫着一眼躲在自家门缝里偷听的金老大两口子,木依兰无所谓的说道,“分家这样的大事,爹拿定 ------------ 第50章 迎接 当木依兰和金水生两人一路说笑着赶到了木村村口的时候,发现哥哥木淳安正站在村口眺望呢。 远远的见到木依兰的身影,木淳安微微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紧着赶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木依兰,生怕他的妹妹受了什么委屈。 “哥哥,……”木依兰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跳了跳脚有些 ------------ 第51章 宴席 ------------ 第52章 祖宅 木淳安和火巧珠是看过金水生娴熟的取蛇胆的,听了木依兰的话,他们两个将信将疑的对望了一样,同时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到了金水生的身上。 赞同的点了点头,金水生突然开口,“是的,依兰没有说谎,这的确是我自己卖了四服蛇胆换来的钱,买了这些东西还另有结余呢。只可惜正巧碰上有人这个时候需要鲜蛇 ------------ 第53章 元宵 而憋了一天的火巧珠也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希望木依兰能够帮着她劝说固执的木淳安。 木淳安和火巧珠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好,争执了起来。他们两个都没有提到那个价值不菲金镯子,那个小小的镯子怎么也值六、七两银子呢,虽然还债还差了一点点,但是却也能堵上一大部分的窟窿了。 他们之 ------------ 第54章 红果 ------------ 第55章 家底 盖好了这么宽敞的宅子之后,剩下的金叶子,他们又陆续的买了二十几亩地,置办了一些家伙事,雇上了短工,开始舒舒服服的过上了土财主的日子。只可惜,金家两口子不大会经营,这些年来也只是又添了不到十亩地而已,并没有趁机把家业发扬大。 而且,随着金家孩子们一个个的长大,金大牛长大了要娶亲; ------------ 第56章 试探 土冬梅脸上有些讪讪的,心里也在泛着嘀咕,有些摸不准这个新进门的弟媳妇是什么意思了,也就一时没有了言语。 顿了一下,土冬梅一眼撇见了灶间里忙活着的金秀娘的身影,眼神一亮,想好到了一个好说辞,架桥拨火的说道,“这馒头倒是还有现成的,可是这菜就不大好办了,原本我紧着给你们留了小半盘子 ------------ 第57章 同盟 ------------ 第58章 发飙 金家的早饭本就简单,土冬梅和木依兰说话间也就做好了午饭,外边金老太太也带着金家的儿女们收拾好了家谱贡桌,祖宗和天地牌位前都整整齐齐的摆上了贡品,香炉里也燃起了细长的檀香,袅袅的青烟正式拉开了过年的大幕。 金老太太的脸色却一直阴沉着,心里头一直憋着一股子气,是对那个便宜老二和他新 ------------ 第59章 霸气侧漏 伴随着‘霹雳巴拉’的声音,金水生金刀大马的转过了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是谁,欺负了我们的,都别想有踏实日子过!” 说完了这些,金水生一把拉过了同样看呆了的木依兰,“走,咱们走,这样腌臜的地方,咱们不呆也罢!” 金水生拉着木依兰的袖子,就这么扬长而去,把满屋子的狼藉 ------------ 第60章 挑唆 ------------ 第61章 换当家的 土冬梅刚想撂几句狠话,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飞快的瞥了一眼沉默着的金水生,口气软了下来,“不过,大嫂也体谅你的处境,毕竟是木家的姑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家哥哥被人逼迫。要是你和水生商量好了,愿意帮着娘家哥哥分担一些,那还是自己的小家出力才好,总不能拉着整个金家,你们都是讲理的人,大嫂说的这 ------------ 第62章 闲话 ------------ 第63章 高末 ------------ 第64章 议论 ------------ 第65章 金老太太撒泼 ------------ 第66章 坚决分家 ------------ 第67章 三成 土冬梅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金老太太顾及着老三的名声就行,有了这一软肋,她土冬梅就有的是办法慢慢的把她手里的那一份产业都扣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老二两口子尽快的分出去,不能让他们顶着金家的名头去借钱!这样的情况下,金家的家产分的份数越多,老二两口子分到的就越 ------------ 第68章 立契分家 ------------ 第69章 默契 ------------ 第70章 初三 ------------ 第71章 五行镇的房子 ------------ 第72章 老方子 ------------ 第73章 火硝 木依兰接过了那块驴肉,慢慢的放进了嘴里,仔细的咂摸着味道,缓缓的点了点头,方才她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证实,哥哥现在做出来的驴肉正和她曾经没加火硝做出来的保店驴肉是一样的。 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木依兰认真的说道,“我想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们等我一天,明天咱们再尝试一下。” ------------ 第74章 亲自动手 ------------ 第75章 真假秘方 ------------ 第7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怎么办?”火巧珠急的快要哭了出来,“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啊?这可怎么办啊?咱们现热一热也来不及了啊?” “别急,看我的。”木依兰安抚的拍了拍火巧珠的手臂,然后把瓦盆里的驴肉取出了几块大块的,只留下了七八块小一些到底驴肉,然后拉着她来到了早上新做的那一锅卤驴肉旁边,当机立断的 ------------ 第77章 旧恩怨 ------------ 第78章 原来如此 ------------ 第79章 契约 ------------ 第80章 神秘法宝 ------------ 第81章 吃一堑长一智 ------------ 第82章 搭车 ------------ 第83章 安心 ------------ 第84章 点评 ------------ 第85章 做戏 ------------ 第86章 茶末 ------------ 第87章 内堂 “这价钱都还没谈呢,你怎么知道咱们买不起呢?”金水生‘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一扫方才的懦弱之气,把木依兰护在了自己的身边,掷地有声的问道,“你们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茶叶末子?开出个价来吧!” “你,你,……”王掌柜的被金水生的气势一震,一时有些张口结舌,他有些尴尬的冲着身边的小伙 ------------ 第88章 一斤有十六两 ------------ 第89章 情话 ------------ 第90章 打肿脸充胖子 ------------ 第91章 你放心 ------------ 第92章 你放心(2) ------------ 第93章 失望 希望 ------------ 第94章 李老大夫 ------------ 第95章 阿芙蓉 ------------ 第96章 有商有量 ------------ 第97章 调戏 ------------ 第98章 被人盯上了 ------------ 第99章 生疑 “好,”木依兰满意的点头,立即动手从旁边取过了一只空茶碗,自然的取过了茶壶来又斟了一盏,推到了小伙计的面前,“来,咱们一边喝,一边聊。” 小伙计眼神一亮,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端来的是什么茶的,那可是铺子里数一数二的好茶,他在这间茶铺子里做了好几年的伙计了,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呢 ------------ 第100章 绕开 ------------ 第101章 布料 ------------ 第102章 回家 ------------ 第103章 聪明 ------------ 第104章 心动 ------------ 第105章 败坏名声 ------------ 第106章 小毛驴驹子 ------------ 第107章 卤驴肉 ------------ 第108章 轻车熟路 ------------ 第109章 火候 ------------ 第110章 春心荡漾 ------------ 第111章 第一笔生意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脚步声终于从焦躁不安渐渐的变得平稳,然后轻轻的向着东厢房而来。 木依兰努力的控制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尽量把自己做成一副睡熟了的状态,耳中听着金水生轻手轻脚的进了里屋,轻轻的上了炕,窸窸窣窣的钻进了被窝,吹熄了油灯。 听着不远处还不算稳定的呼吸 ------------ 第112章 如此情话 ------------ 第113章 不得不防 ------------ 第114章 三嫂子 ------------ 第115章 偶遇 ------------ 第116章 有贼 ------------ 第117章 卖厢房 “金家村出了坏了心、黑了肠的内贼了啊,人家家里放的好好的东西就这么被偷走了啊,这不是偷,这是明抢了啊!光天化日的,当着金村这么多乡亲们的面就这么抢走了咱值钱的家当啊,这日子没法过啦,这些个烂心烂肺的强盗啊,你们没有好下场啊,你们……” 木依兰拉住了金水生没让他冲出去直接找土冬梅 ------------ 第118章 失策 ------------ 第119章 蹊跷 ------------ 第120章 认可 ------------ 第121章 当年的蹊跷 ------------ 第122章 金大牛上门 ------------ 第123章 小家子气 ------------ 第124章 热闹 如今,这来福家的半大毛驴已经养了五个月了,如果草料跟得上,再养上四、五个月就能杀了呢,而且来福只要求每头卖五百个大子,价格已经是偏低了,比起自己从小养小毛驴子也贵不了多少呢。 想的明白,木依兰笑着说道,“二婶、来福大哥,我今儿水生也想买几头小毛驴子养着呢,反正也不能出去打短工了 ------------ 第125章 直呼其名 ------------ 第126章 杨大爷又来了 ------------ 第127章 后顾之忧 ------------ 第128章 准备元宵 ------------ 第129章 生意火爆 ------------ 第130章 主持公道 ------------ 第131章 又生一计 ------------ 第132章 窝心脚 ------------ 第133章 藐视官家 ------------ 第134章 救兵 ------------ 第135章 落荒而逃 ------------ 第136章 不是有意的 “我可不敢编排嫂子,”木依兰脸上的神色更加的正经,说出来的话却让火巧珠更加的脸红心跳,“是嫂子自己抱怨哥哥不知情不知趣的,我是为嫂子打抱不平的呢。” “我,我不跟你说了,……”火巧珠用力的一甩手挣脱了木依兰的拉扯,转身向着厢房里跑去,“锅里还熬着老汤呢,我得赶紧去看看。” ------------ 第137章 旖旎 ------------ 第138章 别走 ------------ 第139章 拜访杨大爷 ------------ 第140章 一力承担 ------------ 第141章 帮忙 ------------ 第142章 默契 ------------ 第143章 计算 ------------ 第144章 告示 ------------ 第145章 牲口市上传来的消息 ------------ 第146章 闹事 ------------ 第147章 生意之本 ------------ 第148章 不出手 ‘财大气粗’的火兴旺跑了,失望的外乡人也陆续往回赶了,牲口市上只剩了镇子附近的人们,顿时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大家都没心在耗在牲口市上,不停的有人牵着自己的驴子离开了。 混在人群里的土冬梅和金秀娘两个脸上就显出了失望和愤愤之色来。 “明明是 ------------ 第149章 春梦有痕 ------------ 第150章 闹鬼 ------------ 第151章 打他 ------------ 第152章 凶宅 ------------ 第153章 赎回 ------------ 第154章 自小的病根 ------------ 第155章 秘方 ------------ 第156章 放心了 ------------ 第157章 圆房 ------------ 第158章 羞死人了 ------------ 第159章 包工头 ------------ 第160章 开工 由于之前提前挂出了告示,陆陆续续的来了有二十九个帮忙的,加上吴大爷他们父子六个,工地上一共有三十五个人呢。 原本荒芜的工地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有了吴大爷的居中调停,整个工程非常顺利的开始了。 虽然说好了不需要吴大爷亲自动手,可是吴大爷却是个闲不住的,他一边指挥 ------------ 第161章 同床共枕 ------------ 第162章 三六九等 ------------ 第163章 开张 ------------ 第164章 新奇的菜式 ------------ 第165章 狡诈 ------------ 第166章 不勉强 ------------ 第167章 好人有好报 ------------ 第168章 开门红 ------------ 第169章 脚印 ------------ 第170章 感激 ------------ 第171章 恶狗拦路 ------------ 第172章 没有说谎 那只藏獒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除了叼走了两个烧饼之外,什么也没带走,却留下了跌坐在地上的木依兰,还有撒了一地的玉米碴子粥。 方才被金秀娘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已经让她生了一肚子的气了,现在又被一只恶狗给欺负了,她顿时就感觉无比的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她的眼窝。 ‘ ------------ 第173章 哥哥发脾气 ------------ 第174章 遁走 木依兰心里不痛快,脸上也就带了出来,活脱脱的一副陷入热恋中的撒娇吃醋的模样。 金生水一直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神色了,见了她这副样子,他的心头一喜,马上又收敛了神色,打着哑谜劝慰到,“依兰,你也不用担心这里的。这里有我和大哥守着呢,我还准备了两个胳膊粗的大棍子呢,要是再有人敢来捣乱 ------------ 第175章 男人的秘密 ------------ 第176章 狗心不可测 ------------ 第177章 哥哥的嘱咐 ------------ 第178章 二月兰 ------------ 第179章 二人世界 ------------ 第180章 抱抱就好 ------------ 第181章 风寒 ------------ 第182章 救治 ------------ 第183章 大黑 ------------ 第184章 收留 ------------ 第185章 二月兰饺子 木依兰忙活着招呼喝茶的客人,一晃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 帮忙盖房子的乡亲们领了一天的工钱散去了,吴大爷爷几个走在了最后,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也告辞走了。 这时候火巧珠和她娘这才没人拎着两个大篮子赶了回来,不但带来了面粉、鸡蛋和猪肉,还把油盐酱醋等所有的调料都带了来,不管是不 ------------ 第186章 咬了舌头 ------------ 第187章 算卦的 ------------ 第188章 马齿菜 ------------ 第189章 二婶来了 ------------ 第190章 金家的新鲜事 ------------ 第191章 缘分 ------------ 第192章 如此做生意 ------------ 第193章 试探 ------------ 第194章 想到了一起 ------------ 第195章 又逢大集 ------------ 第196章 代卖 ------------ 第197章 农贸市场 大子是这个时空最小的货币单位了,木依兰她们给茶水定价的时候也考虑过人家买一文钱的茶一下子喝不完的情况。 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家除了用钱买东西之外,一些小东西还能以物易物,或者是像老大爷这样的赊账,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故意赖账的。 老大爷出了不少的汗喝坏了 ------------ 第198章 租赁 ------------ 第199章 关于盐和碱 ------------ 第200章 夜半来贼 ------------ 第201章 金疮药 ------------ 第202章 包子铺 ------------ 第203章 亲自动手 ------------ 第204章 二十大集 ------------ 第205章 火家的蹊跷事 ------------ 第206章 天上掉馅饼 ------------ 第207章 贵客 ------------ 都208章 解释 ------------ 第209章 京城口音 木依兰续了热水,也合理的解释了这茶为什么卖的这么便宜的问题,瞅了一眼伍德福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蓦地就是一跳。 难道她这一次弄巧成拙了?反倒引起了他的疑心不成? 木依兰心头有些慌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装作没事人一般转身离开,又去给别的桌子上添热水了。 伍德福却似乎没有 ------------ 第210章 租客上门 ------------ 第211章 顺利出租 ------------ 第212章 格子铺的理念 ------------ 第213章 猪肉白菜炖豆腐 ------------ 第214章 正式开张 ------------ 第215章 赵老板求租 ------------ 第216章 南瓜骂人 ------------ 第217章 长租 ------------ 第218章 宁老爷子 ------------ 第219章 考察 ------------ 第220章 贵人 ------------ 第221章 财神爷来了 ------------ 第222章 拒绝 “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伍德福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收起了方才的调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是打算租一间你们的铺面。” “哎呀!真是倒霉啊,真是倒霉啊,……”木依兰夸张的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懊恼的说道,“我们的最后一间铺面上半晌刚刚签文书租了出去,要是早知道伍先生要租,说什么我也 ------------ 第223章 南瓜偷听 ------------ 第224章 戴老三的把戏 ------------ 第225章 静观其变 ------------ 第226章 土冬梅上门 ------------ 第227章 小绣庄 ------------ 第228章 异常 ------------ 第229章 准备出手 ------------ 第230章 伍德福的身份 ------------ 第231章 顺水推舟 ------------ 第232章 有苦难言 ------------ 第233章 计划之外 ------------ 第234章 大黑尽忠职守 在山里放着?木依兰轻轻的一皱眉,当时商量好的是让那些人买了东西都交到吴大爷那里的啊,怎么又去了山里呢?这又一次出乎了木依兰的意料。 “可有人守着?”木依兰一把拉住了南瓜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些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贵药材,就这么随便扔在山里了?谁在那里看着呢?你跟姐说实话。” ------------ 第235章 另有隐情 ------------ 第236章 少主 ------------ 第237章 自作主张 ------------ 第238章 周全 ------------ 第239章 窝囊废 ------------ 第240章 另有隐情 ------------ 第241章 九朝贡胶 ------------ 第242章 茶棚子出事了 ------------ 第243章 心虚 ------------ 第244章 阿胶 ------------ 第245章 体贴 ------------ 第246章 好东西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六,是杨大爷和杨大娘回五行镇做冥寿的日子。 留下了南瓜看家,木依兰、金水生、木淳安和火巧珠几个人早早的赶去了五行镇的杨宅。 火巧珠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渐渐的鼓了起来,走路也就没有往常利落了;而木依兰虽然没有显怀呢,可是也是比较危险的阶段,也是劳累不 ------------ 第247章 两个乞丐 ------------ 第248章 更哥更嫂 ------------ 第249章 别后悔 ------------ 第250章 贵客盈门 ------------ 第251章 入股 ------------ 第252章 不怕 ------------ 第253章 风雨欲来 ------------ 第254章 遇袭 ------------ 第255章 生死一线 ------------ 第256章 昏迷 ------------ 第257章 身世之谜 ------------ 第258章 抉择 ------------ 第259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