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疯狂暑假 ------------ 第一章 学艺还是骗局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你往往很难从表象就去定义一个人。”丁老头抿了一口二锅头,嘴角荡漾起满足的弧度,向前方努了努:“比如说这家饭店老板,你能看到什么?” 对面坐着的夏寻转过头,目光穿过一桌桌食客,看着老板在柜台前摁着计算器,一幅喜笑颜开的表情。“猪。”夏寻说:“贪财。”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丁老头摇头:“你再仔细看。” 夏寻眯起眼睛,从店老板舒展的眉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似乎不完全是开心的状态,眉间肌肉会偶尔抖动,这是无精打采的表现。虽然只是一瞬,他已经有了新的判断。 “蛇,狡诈。他是装作高兴的样子。” 丁老头笑了一声:“小子有进步,但还不够。” 夏寻收回目光,学丁老头样子用舌头沾了沾二锅头,辣得直咳嗽,惹得丁老头笑:“你这猴子,就是调皮。” 夏寻忙灌了口水,问:“师父,咱们这言色门真的就剩咱俩吗?” 丁老头叹气:“察言观色,阅人有道。咱们言色门向来人丁单薄,虽有上千年的历史,在江湖中的地位只是微末不足道,这套辨人的功夫,一不能伤人,二不能敛财,反而容易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毕竟谁也不愿意被看穿,传承现在,有你我二人在,言色门就不会倒。” 夏寻在心里不以为然,总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两年前,夏寻在街上看到有个老人摔倒,坐在地上直哼哼,周围没有人敢去扶,他看不过,主动上前带他去医院,幸亏问题不大,老人也没拉住他不放,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说:“年轻人,失恋没什么大不了,想开点。” 这话让夏寻吓了一跳,他确实被大学女朋友给甩了,心情抑郁,在街上散步,见众人围在受伤老人身边无人上前,也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才上去扶他,平时哪会这么冲动,想想都有些后怕。 问题是,这老人是怎么知道? 老人看出他的疑惑,说:“你现在就像一匹挨饿的骏马,想跑起来,又浑身没劲。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其实你对那个女孩没有很深的感情,只是刚分开还不习惯,早晚会再次奔跑起来的。” 夏寻心里一颤,老人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虽然自己一直回避这个问题。 “大爷,你会算命?”夏寻问。 老人摇摇头:“这不是算出来的,是看出来的。不瞒你说,我是言色门第十九代传人,门中绝活就八个字:察言观色,阅人有道。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夏寻疑虑望着笑盈盈的老人,心想该不会遇上骗子吧? “你现在就是一只警惕的老鼠,别怕,我不是骗子,如假包换。”老人像能看透他心思一样。 夏寻却不为所动,现在骗子的技法厉害得很,谁知道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一个圈套。 “好吧!”老人看他还是不信的神情:“你在街上随便指一个人,我能告诉你有关他的事情。” 夏寻笑笑,他才没那么天真,谁知道街上有没有老人的托。灵机一动,夏寻把老人带到一家商场,手臂一挥:“我要买一双球鞋,找哪家店能便宜?” “小子花样挺多,有点意思。”老人眯起眼看了一会,说:“那家店的胖女人生性固执,很难讲通,一会你径直去找这家店,这个女人禁不起磨,怎么也能给个折扣。” 夏寻笑而不语,先去了胖女人店里,挑了一双鞋,谈价格时候老板娘果然一口咬定这是最低价,无论如何不愿意降价。放下鞋,他又去了对面店,提出便宜点时,那家老板娘面露难色,夏寻又一番好话,最后竟然打了八折买下。 夏寻拎着新鞋乐滋滋回到老人身边,老人得意地说:“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蒙的,再去验证下,准了我就跟你学。” 二人在商场逛了大半圈,夏寻手里已经又多拎了一套球服、一件衬衣、一条牛仔裤,无一不是便宜入手。 “小子,你把我当购物向导也够了吧?”老人瞪了一眼嘿嘿笑的夏寻。 “您这什么门虽然不知真假,不过这看人本事假不了,我愿意学。”夏寻心里打着算盘,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本事,能省下多少钱啊。 老人望着他的眼神,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罢了罢了,看你还是个良材,我便收下你这个徒弟。小子,拜师吧!” 怎么拜师?夏寻一听老人讲解傻眼了,要对他磕三个头,敬一杯茶。老人说了,江湖规矩不能破坏,而且这已经是最简化了。 于是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夏寻给老人磕了三个头,敬上一杯立顿茶包泡的红茶,算是正式成为言色门第二十代传人。 “我们这一门,识人不为害人,辨人只为防人,功夫精湛无人能骗得了你,所以能伫立千年不倒。”老人一句话把夏寻的思绪拉了回来:“功法我已经交给你了,但还要在这大千世界滚一番,才能如鱼得水。” 正说话间,饭店老板走了过来,庞大身躯遮住了阳光:“丁老头,你前几次记得帐还没还,加上这次一共是832,我收你830,这次可不能再赖了。” 丁老头没有搭腔,继续对夏寻语重心长讲:“理论还需实践,为了你的成长进步,我今天忍痛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夏寻吓了一跳:“你要做啥?” “你暑假不还有一个月嘛,就在这家店打工!”丁老头一脸严肃,眼角的异动却逃不过夏寻的眼睛:“你想让我去抵饭钱,我不干!” “可以。”没想到饭店老板搭腔了,上下打量一眼夏寻,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老头!”夏寻咬牙切齿:“你就算是个骗子,也没必要就从我身上骗800块钱吧!凭什么让我给你打工抵债?” 丁老头神秘低声道:“这当然有深意,你没觉得这家饭店非比寻常,这里可有几个人不一般,而且客人来来往往,你多细心观察,辨人识色的功夫定会大有长进。” 夏寻努力盯着丁老头的脸,可惜功力太弱,他根本看不透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丁老头“呵呵”笑着,说:“你这也算出师了,临行前为师再教你最后一次。你也知我门功夫所识之人,到眼中都是十二生肖形象,再加以判断,但据说练到顶峰,便无需这么繁琐,你只需往上一眼,此人品行如何尽在眼中,所思所想无所不知,甚至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你好好去练,早晚会成大器。” 夏寻斜着眼看他:“据说?” “嘿嘿!师父现在本事还差那么一点,没到此种地步,振兴本门任务便交有你身上了。”丁老头说罢从位子上站起,竟头也不回离开,也没人拦他。 夏寻愣在位子上半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偷偷看了柜台处,那老板正在打瞌睡,硕大的脑袋一起一伏。夏寻这下放心了,装作镇定样子开始往门外走去。 “小家伙,厨房在后面,你走错方向了。”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夏寻下意识转身,一条油腻的围裙就迎面而来,罩住他的头。 “洗碗去,别偷懒。”饭店老板还坐在柜台处,声音却冷如冰窖。 夏寻厌恶把围裙捋下,看着老板漫不经心样子,想想丁老头刚说过的话,放弃了逃跑的心思,竟然乖乖走进厨房。 若是我真被骗了,自己绝对是个大杯具。夏寻心里忐忑地想。 ------------ 第二章 英雄救了大汉 当夏寻洗完第563个盘子时候,终于可以下班了,他左手扶着酸痛的腰,缓慢脱下围裙,心里说不出的委屈滋味。 已经在这家“悦隆饭店”干了三天,夏寻已经记不清洗了多少个盘子,脑海中只有无尽的清洁剂泡沫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简直要摧毁他脆弱的神经。两只手长时间浸泡水中,显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皮已经开始泛皱。 不干了!夏寻决定,明天再也不来了,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怎么就相信那老头的鬼话,在这里莫名其妙当了三天小工,而且分文没有?自己真是可怜的冤大头。 心里这么想,夏寻脸上还是带着一副微笑模样,免得老板看出什么不对头。来了几天,他只知道老板姓张,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男人,沉默寡言,但说出的话特别有力量,不给人置疑抵抗的机会。坦白说,夏寻有那么一点点怕他,不然也不会白干三天不敢发一句牢骚。 倒是厨师王胖子人长得富态和蔼,为人一副好脾气,还常给他点好吃的,让夏寻心里舒服不少。 至于什么所谓的察言观色,夏寻只有无奈苦笑,到现在他也没看透饭店老板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这并不是说这门本事没有丁点用处,这几天他趁空闲时观察吃饭的人,大多数人是何种性格都心中了然,甚至谁的酒量如何都猜得**不离十。在他眼中整个饭店就成了动物园,每个人的形象有鸡有狗有羊有猪,从中窥得一二,出错很少,才让他稍微安下心,自我安慰没有被骗太多,至少还学了点旁门左道。 只是可能看得频繁,大脑劳累过度,现在他看不了三个人,脑子就一阵晕眩,胸口恶心,不得不停止。 “老板,我走了。”夏寻面色恭敬打着招呼,心里却忿恨不已,又为自己马上要脱离苦海兴奋不已。 张老板没说话,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夏寻心中暗喜,抬脚便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夏寻,你明天还来不?” 夏寻心中一紧,慌张回头,饭店女服务员方虹正笑吟吟望着他。她虽身着简单的工作服,一张小脸却相当精致好看。 “当,当然来啊。”夏寻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发抖。 方虹的微笑让夏寻觉得别有意味:“那就好,我……我是想向你借本英语词典,你是大学生,肯定有吧?” “有啊!你用它做什么?” 方虹有些窘迫拽着衣角:“我家里穷,高中毕业就没上大学,但我很想继续学习……” “我明白了,你放心,明天我拿给你。”夏寻有些感动,可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自己明天本来想不来的啊。他心一横,对不起了,明天要让你失望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夏寻骑上自行车回家,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爸妈知道他在外打工,倒是很支持,对他晚回家也没什么意见。 夏寻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架上拿起厚重的英语词典,犹豫片刻,又放下,再拿起,这样好几次,他下定决心,抱起词典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夏寻妈在后面喊。 “出去趟,很快回来!” 夏寻骑着车子在夜幕狂奔,他知道饭店还要算账,方虹还要收拾桌子,一时半会关不了门,他现在送过去,明天即便不来也没有心理负担。 “吱——”夏寻猛地刹车,目瞪口呆望着大门紧闭的悦隆饭店,透过玻璃,里面黑漆漆一片。这么早就关门,不合常理啊? 夏寻呆立了几分钟,心道也许是有什么事及早关门,便想推车离去,就在身动的瞬间,他察觉出不对劲。 拐角处那个乞丐,在微弱的灯光下,细微的眼神飘离偶尔落到夏寻身上,并没躲过他的细微观察。 夏寻只觉得脑袋隐隐发胀,他深吸一口气,装作不在意推着车子经过乞丐身边,终于看清楚:一只抓耳挠腮的老鼠形象。 这其中必然有诈。 夏寻骑上车,向前驶去,到路口一个左拐,躲过那个乞丐,又七扭八拐到了饭店后面。他知道厨房这边有一个后门,门经常上锁,只有老板和厨师才有钥匙,不过门旁的玻璃窗户窗户的插销已经老旧松动。夏寻第一天上班就注意这点,完全出于他观察人的本能,没想到还真有用到的时候。 把自行车架好,夏寻颤巍巍爬上去,左手扒住墙,右手猛一使劲,果然插销被震落,窗户被缓缓推开。夏寻长吸一口气,伏下脑袋,双腿用力蹬墙,身体慢慢向上拱,费了半天功夫,整个人才钻了进去。幸好天色已黑,周围人也较少,他才不被发觉。 在爬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就算有什么猫腻,我折腾个什么劲?想归想,他的身体一直没停。 我不会真的智商有问题吧?他对自己不禁担心起来。 待脚一落地,夏寻立刻警惕望着四周。虽然天色已黑,外面的霓虹光照的饭店仍有几分亮光。 就在这亮光中,夏寻发现角落处窝着的一个黑影。他屏住呼吸,顺手抄起菜刀,一步步小心走过去,手心里全是汗。 离黑影三四步远时,夏寻把菜刀高举,定睛望去,不禁失声叫起:“老板?” 正是五花大绑的张老板,嘴里还塞着布团,一双眼睛里有无奈,似乎还有几分羞愧。 夏寻第一反应是上前救人,可抬脚一刹那他又停住,仔细端详张老板的表情,这次看得很清楚,眼中浮现出一头牛的形象,知道他无害人之意,这才放下心来,赶快手忙脚乱上前松绑。 张老板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小声对夏寻讲:“小心,外面有人看守。” 夏寻点头,心中却不解,看守的人为何在外面,而不在饭店里面,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解救人。 “哼哼,这屋子布满了陷阱,只要人稍有异动,就会有暗器袭来,他们也是折了两个人才把我迷倒。”张老板看出他的疑惑,话语中带着忿恨:“可惜一时大意,竟然着了道。” 夏寻小声问:“是什么人,强盗?” “江湖中人。跟我来,他们去追方虹和大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夏寻咂摸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嘴里说的大胖就是厨师王胖子。 张老板领着夏寻,借饭店内桌子弓着腰小步前行。夏寻想起他刚说的“布满陷阱”,不禁缩缩脖子,亦步亦趋,不敢轻举妄动。 来到柜台内,张老板小心把账本挪开,台面上贴着一张白酒品牌的广告单。他小心揭开一角,露出一个蓝色按钮。张老板对夏寻示意,伸手按下按钮,前方一块石板竟无声开启,露出节节台阶。 夏寻被吓了一跳,这也太玄乎了,还有密道?他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自己似乎卷入一件严重事件。 “跟我进去。”张老板说着,身体已经隐没下去。夏寻凝视幽幽密道几秒钟,心一横,脚也跟着伸出去。 走下幽长的台阶,是一条长长过道,大概有两人宽,两侧有灯发出微弱的光。夏寻望着前方影影烁烁,简直迈不动脚。 “没事的,跟我来。”张老板不做解释,只是不住安慰他。转身回去已经不可能,夏寻只得跟着他向前走。 清晰的脚步声回响在过道中,他越发有种瘆人的感觉。走了大约一刻钟,张老板停步,扣扣右侧墙壁,传来的声音不是沉闷,而是清脆的“啪啪”声,他将表面的泥擦掉,露出一片铁壳,掀开后,一旁观看的夏寻撇撇嘴:太没创意了,又是按钮。 按下去,墙壁伸出一排铁把手,供人向上爬。张老板没有招呼夏寻,直接上去,夏寻也没有退路,只得跟上去。 “这是哪里?”夏寻看着荒凉四野,简直要抓狂了,陌生的空旷郊区让他心里涌动一种不安全感。 张老板没有答话,而是掏出手机拨出一串数字,接通后小声说了几句就挂断,然后对他讲:“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你可以回家了。” “开什么玩笑?”夏寻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荒郊野外让我怎么回去?” “等一会。”张老板脸上又恢复平日冰冷态度。 果然,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张老板打开后车门:“上车,什么话也不要说,很快就能回家了。” 夏寻盯着张老板好几分钟,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在乎再冒一次险,想到这点,他抿着嘴,钻进车内。这时张老板又叫住他:“别忘了,明天,继续上班。” 夏寻没有答话,心里想:人再傻,也总会有一个限度吧? 车子发动起来,沿着一条小路颠簸,然后拐到一条大道,再行几分钟,夏寻看到外面熟悉的街景。他试图观察司机,可惜车内很黑,只能看到一双冷峻的眼睛闪动警惕的目光,让他知趣不去招惹他。 在离家还有一条街道的地方,车子停下,车门自动打开,夏寻知道自己该下去。 一下车,夏寻再次惊讶,他的自行车就停在路边,上面还插着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是一行清秀的小字:字典已经收到,谢谢!后面是一个可爱的笑脸。 看来这方虹也不是简单人物,夏寻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 第三章 辞职很难 第二天一大早:“叮铃铃”的闹钟声响起,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半天,找到闹钟后关掉。昨天夏寻忘记关掉每天为早起去饭店上班而定的点,以后也再也不用去设了。 正舒服翻个身,夏寻房间被老妈敲开,脸色异样对他讲:“小寻,有电话找你。”她还特意强调一句:“是女孩子。” 夏寻诧异且非常不情愿起身,揉着朦胧双眼去接电话,只听话筒里传来一阵女声:“夏寻,老板让我叫你来上班。” 是方虹!夏寻心里一惊:“你怎么会有我家电话?” “你来了我告诉你。”调皮可爱的语气。 “对不起,请转告老板,我辞职了。”夏寻没等她答话,直接扣下。他很清楚一点:自己不能再掺和他们的事情了。 舒服地睡到中午,夏寻打着哈欠开吃今天的第一顿饭。他惬意地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舒服喊着:“这才叫暑假!” “今天不去上班?”老妈神情有异地问,显然还在为早上的电话猜测。 “啊……今天轮班,我休息。”夏寻本想说自己辞职了,不知怎么,到嘴边却变了口。 老妈有些没话找话:“年轻人,多出去走动……别老疯玩,暑假多充实下自己,马上大四了。” 夏寻无语了,你到底是要让我出去还是呆在家里啊? “我出去买份报纸。”夏寻不胜烦扰,找了个借口出门。 “晚上早点回来,别呆太晚!” “好了知道啦。”夏寻没放在心上,推门就走。 夏天中午出门绝对是一种酷刑,烈日高照,晒得整条街道都干燥无比,热浪侵袭,很快就包围住一切有生命体。夏寻擦着额头的汗,心想:古人说苛政猛于虎,其实唠叨狠于热,都是一个道理。 在报刊亭买了份体育报纸,放在头顶遮阳,夏寻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不如去商场蹭点空调吹。 就这样漫不经心走着,他也无心看风景,低着头,不时擦掉额头的汗水。冷不防,身子被人撞了一下。 “呦,对不起了。”是一名中年男子,大热天竟然还穿着一身西装。虽然满是汗水,领带都紧扣脖子,彬彬有礼道歉的态度,让夏寻真不忍心苛责。 夏寻摆摆手,忽然想到电视剧的情节,什么两人相撞钱包就没了。虽然不知道现实中小偷有没有这么快的手,他还是觉得警惕为上。于是他仔细端详那人的脸,同时左手装作不经意摸了摸口袋。 脑袋依然隐隐作痛,钱包仍在身上,那人在夏寻眼里是匹模糊但乖顺的马,一副无害模样。 夏寻笑着说“没事”,揉着脑袋离开了。好不容易来到商场,清凉的空调风迎面扑来,他全身的毛发瞬间张开,细胞畅快地呼吸起来,整个身子像是荡漾在碧波之中,惬意无比。 “亲爱的,我在这里。”远处有个女孩子在招手,夏寻撇嘴,心里小酸一下。酸味还没过去,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孩好像就是冲着他,还边招手边走过来。夏寻四处看了眼,也没人和她应对,说不定还真不是自作多情。 等她再走近点,夏寻看清了,心里不禁慌了:这不是方虹吗?今天的她把服务员制服换成浅红色短袖衫,显得愈加娇小可爱。 夏寻可没心思欣赏,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刚迈两步,胳膊就被拉住,方虹自若挽着他的手臂,用撒娇的口气说:“亲爱的,还在生我的气啊!别怪我了嘛!” 夏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声说:“你在跟踪我?” “走,我请你喝咖啡,向你道歉。”方虹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拉着他往商场里面走,在外人眼里,就是两个小情侣打情骂俏。 夏寻刚想拒绝,挣脱开她,方虹在他胳膊上偷偷拧了一下。夏寻一愣,竟然因为这一举动就乖巧地随她而走。 走了没几步,方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我刚看到一件衣服特适合你,咱们先过去瞧瞧。” 不明所以的夏寻,没有过多表示,跟随她的脚步,穿过层层货架,在一个角落的衣服架旁边停下。方虹拿起一件浅蓝色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趁着这个空当,被衣服遮住的左手悄悄摊开。 左手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两个字,夏寻看清楚了:跟踪。 “这衣服挺合身的,去换来试试。”方虹笑着推他,左手又在他眼前一晃,纸条上的字变了:开门。 夏寻纳闷了,纸条什么时候换掉的,这是变魔术吗? 他被推进旁边第二间的换衣间内时,还不明所以。第一张纸条还好懂,大概是说自己被人跟踪,那第二张算什么呢?他不是已经进门了吗? 夏寻茫然地拿着一件蓝衣服,不知要不要换上,然后走出去和方虹继续装作有说有笑,或者找个机会迅速跑掉,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彻底撇清。 关键是,能撇得清吗?他有种被一张网罩上的感觉。 正当不知所措时,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换衣间的门对面那堵墙上,也有一个门,门把手静悄悄等着有人拧动。 这时他有些明白第二张纸条的含义了,就是指去开这扇门吧。自己应该怎么做?他看着亮晶晶的门把,手在半空犹豫不决。 “亲爱的,快点哦。”外面传来方虹甜美的声音。 豁出去了!夏寻心一横,抓住把手,用力一拧。打开门,看着眼前景象,他不由大吃一惊。 ------------ 第四章 神仙巷里有玄机 一条僻静的小路摆在夏寻的面前。 夏寻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就算说不上完全熟悉,大大小小的巷子也都钻了个遍,他可从来不知道这气派高大的商场旁边还有这样一条幽静的小路,一边是死胡同,一边向外延伸不知到何处。他犹豫向外踏出一步,换衣间的门“啪”一声关上,然后沉默地再也不愿意打开。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夏寻像做梦一样,小心翼翼沿着路走下去,越走越惊奇。这是条石板路,起伏不平,左右两侧都是高墙围住。走到尽头左拐,路变得宽敞,但同样陌生。不同的是,路边分散坐着好几个身着破烂的人,或者坐在石凳上翻着本破书,或者眼神涣散不知盯在哪里,又或者双手不安分的挠着全身。夏寻心惊胆战看着这些人,而他们连头都没朝他转一下,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一般。夏寻朝远处眺望,尽头人影绰绰,好像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他鼓足勇气向前走去,想要赶快脱离这里。 走了没两三步,他的手腕被一只干枯吓人的手抓住。夏寻惊吓望去,是一个瘦巴巴的老头,皮肤黑黢黢,冲他一咧嘴:“小哥,来算个命吧?” “不,不算了。”夏寻话都说不太清楚。 “可准了,不准不要钱。”老人不依不饶:“让我看看……你是学生对不对?” 夏寻一低头,裤兜里的学生证掉了出来。 他勉力低腰把证件捡起来,正在想要不要强行挣脱,他怕太用力把老头弄散架。这时有人把他的手分开,一个浓重的声音响起来:“别闹了,这是我的朋友。” 说话的正是张老板。 不,他的真实身份肯定不是饭店老板,他穿着整齐黑色衣服,身上没有一点油烟气息,反倒有种企业总裁的架势。老头一见张老板,像个撒气的气球,很乖顺地退后几步,蹲在角落阴凉处。 张老板冲夏寻一点头:“走吧。”说完转身就走,语气里不容商量的口气。 夏寻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自然知道他说的意思不是让他走,而是要跟他走。夏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被随意摆布,突然生起气来:“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他刚迈出两步,张老板淡淡的说话声飘过来:“没有我,你是回不了家的。” 夏寻质疑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摇了摇头。 “听说过阵法吗?没错,古代打仗用的,这是八卦两仪阵最简单的变种,你要一直往前走,其实就是在转圈。” 见夏寻不相信,张老板说:“你向前扔颗石子看看。” 夏寻依言,从路边拿起一颗石子,使劲朝远处扔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石子没有向前飞去,而是拐了个弯晃悠悠落到右侧墙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张老板说:“别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其实这个道理你最懂,不然怎么做言色门的弟子?” 夏寻猛地望向他,睁大眼睛,满脸的不相信。张老板摆摆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相信我。我和你师父是好朋友,不会害你的,相反,我是在保护你。”他没有再说什么?不紧不慢走下去。 夏寻一咬牙,跟在他后面。 见他跟上,张老板满意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不要急,我都会慢慢告诉你。先说这条路,叫作神仙巷,以后你看到这个标志,就知道了。”他指了指旁边墙上的涂鸦,夏寻疑惑地说:“这标志……是可乐?”墙上画着是一杯大大的可乐冒着气泡,看起来平淡无奇,就是街头常见的广告。 “没错,不过更准确的说,是错误的可乐。” “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那个装可乐的杯子,是缺了一个口的,可那可乐并没有漏出来。” 夏寻仔细端详半天,郁闷地说:“谁会看得这么清楚?这画这画的人犯的错误也太低级了。” “正是因为低级没人犯,所以才会独一无二,隐蔽性又好,看到了自然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那要是墙壁正好缺一块也是漏的呢?” 张老板无语看着他,摇摇头,似乎在说真是无可救药。 夏寻边走边不停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不会是黑社会吧?老大我还年轻,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干不了。” “少罗嗦。”张老板喝住他:“有什么进屋再说。” 屋?哪有什么屋?夏寻这才注意到,他跟着张老板走到一家店,店门口挂着“祥福大药房”的招牌。张老板径直走进去,夏寻看到柜台处站的人,又是一惊:这满脸憨厚堆笑的人不是饭店厨师王胖子吗? ------------ 第五章 管理局里有内鬼 王胖子见到他二人,丝毫没觉得惊讶,笑呵呵得冲夏寻打个招呼,指了指里屋。夏寻勉强笑笑,身不由己般随着张老板走了进去。 里屋的装扮很简单,一桌四凳,透着一种古朴风。桌上摆着一个茶杯,张老板坐在凳子上,招呼夏寻也坐后,没有急于开口,先把茶杯盖打开,茶香散发出来,装满屋子。 张老板畅快品了一口:“啧啧”说了声好茶,才对夏寻说:“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张全有,你可以继续叫我老板,毕竟你还是饭店的伙计嘛。” 夏寻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嘀咕起来:对不起,我已经把你炒了。 “当然,你也猜出来了,我也不仅仅是个饭店老板,也干着点别的活。喏,这是我的名片。” 夏寻从张老板手里接过一张纸,细看之后心中万马奔腾:有名片是手写的吗!也太不靠谱了! 字歪歪斜斜难看不说,关键是上面写着“国家江湖管理局局长”九个字! 这是一伙从神经病院跑出来的家伙吗!夏寻此刻特别想掏出手机找到精神病院的号码,让人赶快把他们领回去。不过他没有动,因为身材魁梧的张老板正充满期待看着他。 “你果然不信。”看了半天张老板嘀咕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太缺乏对人的信任了。” 我要是相信了,也可以进医院治疗了吧!夏寻心里咆哮。 “我信,我当然信。”夏寻恭敬把名片还给他:“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张老板摇摇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你已经被人盯住了,现在回去很危险。” 夏寻惊讶:“我被谁盯住了?有什么危险?” “这事也怪我,太大意,昨天晚上着了道被你救下来,他们就盯上了你。” “他们是谁?”夏寻问。 “江湖人。” 夏寻沉默片刻说:“你不是管理局专门管江湖的吗?” “因为不好管,才要有我们这个机构。我们是秘密组织,国家不给承认,所以连个名片都印不了。” “有什么不好管?” 张老板想了想说:“就拿外面这条街来说,街上那些人都是江湖人。拉住你的那个家伙,是天机门门主。” “什么门?”夏寻没听明白。 “天机门说白了就是勘演天命,你见那些算命的看卦的。虽然不少是骗子,也有很多人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其实你真应该找他看看,还是挺准的。” 夏寻自然不信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是什么门主,但他没说什么?而是继续问出自己的疑问:“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张老板略一思索,摇头说:“还是不告诉你了,等摆脱这些人你就好好上学,你太年轻,不适合知道太多,不然想撤出来就不容易了。” 夏寻这才觉得张老板也有发善心的一面,比起好奇心,他更想要过安静的生活。虽然从碰上丁老头起就有些变化,还好轨道偏得不是很厉害。 他这么想的时候,不会意识到,他的人生轨迹马上就要发生大的转折。 “老板,车来了。”王胖子从外面探出头来:“你们可以走了。” “好。”张老板点点头,对夏寻说:“我们上车先摆脱跟踪你的人,再送你回去,放心我会收拾干净,以后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就当你救我的谢礼。” 夏寻听了心中大感安慰,他鬼神神差向王胖子多看了一晚,心中突然感觉不对劲,再仔细端详,暗中运上了言色门的心法,这时眼前浮现出一个形象。 “恶狗!” 他不由自主叫出声来。 “什么?”张胖子问。 夏寻指着王胖子喊:“他在说谎!” 张老板猛盯住王胖子。王胖子笑得很不自在:“小孩子瞎说什么?” 张老板说话语气很平静:“丁老头对他这个徒弟可是赞赏有加。我还奇怪昨天怎么会走漏消息,原来真的是有叛徒。” “老板,你要相信我呀!”王胖子急了:“我跟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背叛你?” “老鼠!”夏寻叫道,他的头撕裂般疼:“你在心虚,想要逃跑!”他话还没说完,王胖子身形突然向后撤去,别看他胖,动起来相当灵巧,张老板“哼”了一声,身子紧欺上前,手作爪状向他脖子抓去。王胖子身形一缩,整个身子突然聚成一团,朝着外面滚去。张老板没有追赶,而是快速来到墙边,拉了一根悬下的绳子,整个药店突然漆黑一片,就听到“砰”得一声,屋里安静下来。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王胖子瘫倒在地,痛苦不已。 药店的门,被一道铁壁严严实实堵住。 “当初这道门,还是按照你的建议修的,没想到挡住的还是你。”张老板脸上痛心疾首:“纵然你有缩地入天的手段,在这里插翅难飞。” 王胖子没有应他,小声**。 “你竟然也是楚星的人。”张老板蹲下身子说:“你是在他入狱后来到局里,到现在十五年了,可见当初就是早有预谋。他现在逃出来了,你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说,他人现在在哪里?” 王胖子缓缓摇头,什么也没说。 张老板还要问,夏寻在旁边急忙说:“哎,等一等。” 张老板回头问:“你又看出什么?” “检查下他嘴巴,里面有没有毒药。” 这话提醒了张老板,掰开王胖子嘴,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干净得连根肉丝都没有。 张老板疑惑地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夏寻摇头说:“和言色门没关系,电影里不是都这么演,忠心耿耿的下属咬破毒药守住秘密。” 张老板肌肉抖动几下,没有说话。 这时王胖子手指动了动,冲张老板勾起来。张老板把耳朵凑过去,听他虚弱地说:“我来给你表演一下,我们缩地门自杀的方法。” 张老板眼瞳陡然增大! 王胖子整个身子突然极速萎缩,像一个泄气的气球,手脚缠绕住身体,越来越薄,面孔都模糊不清。张老板连忙拉住夏寻靠后,无声看着一个人变得如纸一样,只剩一张皮,最后也慢慢融化,整个人什么都没有,空留了一套衣服。 夏寻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对张老板说:“我以后,再也不看那种破电影了……”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第六章 真相有些扯 夏寻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盯着屋顶上明晃晃的灯光,很长时间才愣过神来。 “你醒了?”方虹在一旁关切地问。 夏寻觉得头很疼,问:“这是哪里?” “笨蛋,这么快就认不出来了啊!这是在咱们饭店。” 夏寻眯着眼睛端详四周,一切才变得鲜活起来,激活了他的记忆。“我这是怎么了?”他问。 “你受了惊吓,更因为运功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方虹语气里有些心疼:“以后别这么勉强,不然会走火入魔的。” 夏寻没有回应,静静看她半天,才问:“你究竟是谁?” 方虹笑得不自然:“我是饭店的小妹嘛。” “别拿我当傻子。” 还没等方虹说话,张老板的声音传进来:“小方是我们管理局外勤处的得力干将,也是我们这次特勤行动组的组长。” “什么行动组?” 张老板刚要回答,夏寻忙说:“别说了,我懂规矩。我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赶快让我回去吧。” 张老板叹了口气:“现在你真得回不去了,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开始针对你,必然紧跟不放,除非有我们保护,不然你很危险。” 夏寻开始回想自己是怎样一步步陷入他所说的“危险”之中,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停留在一开始那张。他开口说:“当初我留在饭店里,就是你和我师父预谋好的吧?” 张老板不置可否,只是说:“丁老头看你是可造之材,才让你来这里的。” 夏寻有些躁动不安,张老板狠下心说:“这样吧!我把事情都告诉你,究竟怎么样你自己决定。不相信我们的话,出了这个门就忘掉它,我们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说吧!”夏寻是咬着牙说的。 张老板背着手,在屋里跺了几圈,架子摆足后,说了一句:“从哪里说起呢?” 夏寻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急道:“从你觉得最应该说的地方说!” “江湖对许多人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即使你现在身在江湖的边缘,也不会想到其实离得比你想象要近得多。”张老板顿了顿说:“很多人觉得现代社会江湖缩了、没了,其实它只隐蔽在这个社会下,反而更加复杂。不少古老的门派流传下来,更和现代科技融合在一起,有了新的形态。有人恪守江湖的侠义,也有人继承江湖的邪气,能力对有些人是宝贝,对有些人就是危害社会、谋求利益的工具,也正因为这样,才有我们江湖管理局的存在……” 听张老板说了这么多,夏寻有些头疼:“拜托,说一下重点好吗?” 一旁的方虹赶紧插话:“二十年前,江湖出了一个人,楚星,他不知师从何处,神秘莫测,能力难以估量,江湖上几乎无人可敌,又在国外进修过金融,资源广泛,拥护者甚多。可惜这样的人一旦去做坏事,就难有能拦住他。他操纵力量几乎把股市搞得瘫痪,狠捞一笔,这本来并不需要我们出马,但他捞钱是为了把触角伸到江湖大大小小的门派,收买或者打压,半个江湖都收入囊中,不少德高望重的前辈无声蒸发,被他暗中除掉。我们聚集了一伙力量对抗楚星,耗费元气大伤才将他囚禁,我们局的老局长就是被他杀害的,唉……”说到这里,方虹和张老板都是神情黯淡。 夏寻问:“为什么不杀他?” “杀不得。”张老板摇头:“古往今来想要一统江湖的人大有人在,为什么?因为江湖中流传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力才能获得。” “什么秘密?” “不知道,但楚星肯定知道,所以我们要留住他。” “那现在……” “他逃出去了!”张老板叹口气:“局里面有内鬼,胖子只是其中一个,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楚星埋的棋太深。我甚至觉得,他早就有能力逃走,只是为了专门等到现在。我们得到线索,他会在这个城市里出现,才开了这家饭店来做监视,这线索说不定也是他故意泄露出来,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也幸亏有你在,看穿这个阴谋。” 夏寻摇摇头:“别谢我,我没做什么?也不是自己愿意的。” “我知道,只不过现在你也危险了,楚星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夏寻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傻啊!编一个这么扯的故事就能相信你们?你们爱抓什么星是你们的事情,别扯上我,对不起不奉陪了。”他说完硬撑着身体起来,疲惫感涌上心头,可还是不想呆在这里。张老板还想说些什么?旁边方虹拉他一下,示意别再说话。 走出饭店门口,星辰寂寥,夜风习习,行人也并不多。夏寻一个人走在路上,半天等不到一辆出租车,这时一辆“黑车”停下来,一个贼头鼠脑的中年人探出头冲他一笑:“同学,要坐车吗?去哪?” 夏寻想辨认他的真实身份,可一运力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疼,他只好虚弱摇摇头:万一他们说得是真的,是来害他的怎么办? 在路口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一辆正规的出租车。年轻的司机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夸张地汗:“呦,病成这个样子,要不要上医院看看?你可别在我车里出什么事。” 虽然说得难听,可夏寻心里反而安稳了,他上了车,告诉了家的地址,车一路疾开。 ------------ 第七章 回家路上步步惊心 出租车行驶在行人稀少的路上,夏寻望着一闪而过的路灯,心中惴惴不安。他并非完全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虽然那么荒唐遥远,像是在听一个虚构的故事,但亲眼见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包括他自己本身识人看相的本事也并非伪造,心里其实是偏向相信的。 只是……江湖水太深,他怕把自己淹死,想要远远逃开。 出租车响着广播,里面一对男女主持人在打情骂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听着甚是无聊,司机反而津津有味,不时笑出声来。这时收音机发出“沙沙”的噪音,说话音断断续续,司机烦躁拍打两下,还是没有效果,不由咒骂两声。夏寻没有说话,窝在后面座位上,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这时黯淡的车灯照耀下,一个人突然冲到前面,夏寻还来不及惊呼,人就从车下滚了过去,没有踪影。“司机快停车!”他大声喊。 可司机不为所动,车照样开得飞快。一股寒气涌上心头,夏寻警惕看着目不斜视的司机,声音很紧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司机慢条斯理地说:“别紧张,我这不是送你回家,那是碰瓷的,你见人到车底下了,车身晃荡过吗?” 夏寻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没有,车就直接四平八稳开过去,根本没有轧过什么东西的迹象。可就算碰瓷,这么快的车速,人是怎么算得分秒不差钻到车底,还要确保不被轧到? “这人还是太嫩!”司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有些老手会随身带一根木头,钻到车底的时候拿木头一别,就像轧过人一样,就容易受骗了。不过轧木头还是轧人,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轧过人似的! 司机顿了顿,说:“就算真轧到人,车也不能停。” 夏寻声音发颤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一停,你就回不了家了。” 话音刚落,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向左急拐,夏寻被摇得七零八落,他恼怒说:“做什么……” 他话没说完,眼睛睁得大大的,刚才车子行驶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坑!继续驶去肯定就会掉落进去! “一群和耗子一样的人,只会打洞!”司机嘟囔一句,回头冲他说了一句:“咱们要绕远路了,前面那个路口被人设了破胎钉,一过去车就报废了。” 夏寻伸头望了望,除了前方被车灯照耀的一小片地方,什么也看不清:“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司机说完,干脆把车灯关掉,拐进一条小路。 夏寻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这条路上没有路灯,车灯也不开,车里车外全部都是漆黑一片,可他怎么还能开得这么稳当? 车骤然停住,夏寻忙问:“怎么了?” “有只猫。”司机刚说完,一声猫叫从车前传来,然后一个黑影迅速蹿到墙头奔跑而去。 车又向前开,夏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干脆什么也不说,任由他载去。幸亏一路没再出什么意外,但有件事让他意外:司机竟然真把他载回家了。 一路上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还能安然回家,就跟做梦一样。司机看了眼计价器:“一共21块,谢谢。”他脸上表情平静得好像就是很平常从起点到终点开过来而已。 夏寻疑惑地把钱给他,走了两步,司机驾车离去,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他也乐得如此,直奔电梯,选择了楼层12。电影径直上升,他仿佛都能看到一回家爸妈关切的询问和香甜的饭菜…… “哐啷!” 电梯停住,可是门并没有打开。夏寻回过神来,定睛望去,楼层的数字“8”不断闪烁诡异的红光。 夏寻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最后一点距离,出了问题,这电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今天坏,说是巧合鬼才相信! 他掏出手机,果然如他所料,没有信号。 靠,至于这么大阵势吗?他心里暗骂一句,经历这么多,此时反倒冷静下来。 很快,电梯又动了,不是向上,而是往下,并且到了一层仍然继续落去,在负一层车库停住。夏寻心“砰砰”作跳,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电梯门缓缓打开,空无一人。 夏寻按下电梯按钮,没有任何反应,楼梯道口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对面,惨白的灯光照着空旷的车库,看上去阴森森的。他推测了下跑过去需要多长时间,呼出一口气,摆好架势,身体“腾”得跃出。 脚一落到地面,他来不及左右看,拼命向楼梯口跑去。 “嘿!有点意思。” 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却好像就是贴在夏寻耳边说。夏寻不做理会,现在不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拦不住他。 可他还是被拦住了,就在楼梯门口,楼梯几乎触手可及,他却全身动弹不得,身体像被定住一样。 他被一颗从后面飞来的石子点中了穴道。 ------------ 第八章 夏令营是什么东西 夏寻身体没办法动,耳朵却没闲着,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这是一张中年严肃的脸,面无表情,手中捻着一颗小石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把石子看似不经意地放到他的肩窝处。 疼! 夏寻终于明白什么是举重若轻,对方的动作看着轻巧,却让他感到像是一座大山压上,疼得无以言表,却偏偏动弹不得,比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还要悲惨几分。 “你这种人竟然还需要我出马。”中年人摇摇头,明显认为遭到贬低。夏寻没办法说话,只好忍着剧痛,睁大眼睛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还是一个娃,可只要踏进江湖的门,就要有死于非命的觉悟。”中年人说:“所以别指望我能心软,得罪楚老大就是这个下场。”他冷笑一声,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太阳穴说:“我一指下去,会很快送你走,不会让你感到痛苦。”说完他手指一寸寸慢慢靠近夏寻。 看着渐渐逼近的手指,绝望从夏寻心底疯狂的涌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死这个字,然而它来得太快太突然,连让他多害怕一刻都来不及。 “嘿!等等。” 一个冷峻的声音飘来,中年人神色一惊,刚刚回头,他伸出的那个指头已经被一双手握住。中年人使劲摇晃手指,却始终挣脱不得。 那双手,带着中年人指头慢慢滑到夏寻的胸口处,轻轻触了下,夏寻顿时觉得身体轻松许多,也能动弹了,只是全身酸麻。这过程中,指头竟然乖巧听话地很,或许说无奈乖巧才更准确,中年人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这手指,没必要留了。” 话音刚落,这双手把食指向上一撅。 “啊!”中年人惨叫一声,大汗淋漓,双膝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右手不停颤抖。 “你这根指头已经废了,这种点穴的功夫留给你只是祸害,当初你背叛师门,一个指头算是轻的,快滚吧!” 中年人咬着牙望向来人,夏寻也回过神仔细一看:这不是送他过来的司机吗? “你是谁!”中年人痛苦地说。 “五色堂行走弟子,张清健,前来清理门户。” 中年人苦笑一声,说:“没想到被一个小辈算计了。” 张清健冷冷看着他:“踏入江湖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念你曾是我师叔的份上,饶你一命,快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中年人不甘心望着地面,汗水一滴滴落到地上,许久他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勉力支撑身体站起来,沿着楼梯走上去。 夏寻惊魂未定看着一切,对张清健说:“谢……谢谢你救了我。” 张清健摆摆手:“别谢,我是找你有事,你这张10块钱缺了个角,换一张。” “啊?”夏寻看着他手中的十元钞票,半天没愣过神来。 “忘了?刚刚坐我车给的钱。” “没,没忘……”夏寻哆哆嗦嗦取出钱包,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还以为是遭到打劫。夏寻一边掏钱一边心想,他是怎么把不正常的事情看得这么冷淡无奇? 张清健接过钱,正反看了下,没有问题装进兜里,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朝电梯走去。夏寻想叫住他,又不知说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张张口。 走到电梯门口,张清健回过身,说:“对了,有人委托我问你,还要回家吗?我可以带你去他那里,钱他已经付过了。” 夏寻想到一件事,忙问:“他们会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江湖人只对江湖人,这是规矩,除非你家人也是。” 夏寻想象老妈是飞檐走壁的女侠,老爸是力大无穷的力士,摇了摇头,尽管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种荒唐的想法还是不要有了! “可……我跟你们走有什么好处?”夏寻问。 “不是我们,是他们,我只是个司机。”张清健耸耸肩,脚已经踏入电梯:“看来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等等!”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夏寻叫起来:“我跟你走!” 门很快打开,张清健说:“走吧。” “我走不动!”夏寻说:“脚麻了。” “哦,那我等你五分钟,到时候不管你走不走,我都要走了,还要去拉活,已经亏了不少。” 这个钻到钱眼里的出租车司机! “我还要和爸妈说一声,不然他们会担心。” “随你,只要五分钟内说完就好。” 夏寻愤愤看着他,给家里拨通手机,他本想说今晚到同学家过夜,没想到还没等开口,老妈先说起来:“怎么样,夏令营还习惯吗?” “夏令营?”夏寻不知所以。 “不是你们班主任小刘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参加英语夏令营,这是好事,你抓紧这个机会好好把英语提高一下……” “知道了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夏寻匆匆摁断电话,盯着张清健问:“我班主任都是江湖人?” “这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想做成什么事就能做成,和是不是江湖人没多大关系。” “你不是管理局的人?” “都说我是司机了。” 五分钟后,一辆出租车驶出小区,司机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夏寻在车后座陷入沉思。他现在需要保护,而管理局的人肯定对他也有需要,不过他下定决心不去管他们的事,只要暂时避过去,就和他们一刀两断。 ------------ 第九章 两个老大 出租车在茫茫夜色中穿过大半个城,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处。夏寻从车窗里望去,皱着眉头说:“怎么是酒吧?” “我只负责拉,别的不知道。”张清健还是不冷不热地说话。夏寻心里嘀咕:你这么牛逼却去当出租车司机,你师门知道吗? “好时光”酒吧的门口处,方虹已经等候多时,把车门拉开,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夏寻话中有些不悦:“我总是被你们算计着。” “说这个可就错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夏寻闷闷不乐跟着方虹往里走,刚走两步,张清健在后面“哎哎”两声。 “今晚时间超了,需要多加钱。” 方虹无奈看他一眼,一边掏钱一边抱怨:“我说张公子,咱能别处处谈钱行吗?” “谈交情你会给钱吗?” “拿好拿好。”方虹把钱递到他手里,拉着夏寻说:“以后要是没钱别和他说话,他就是见钱眼开的主,没钱就见死不救。” 夏寻心说我已经见识了,这样的家伙当朋友不行,不过找他办事却是安心,只认钱就好办了,想来管理局的人也正是看中这一点。 刚推开酒吧的门,一股夹带香水味道的风迎面扑来,震天的音乐在耳边轰隆作响。方虹朝夏寻张嘴说话,可他根本听不到,后来干脆直接拉着他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手柔嫩小巧,夏寻脸颊发红,幸亏闪烁的灯光照耀下看不出来。夏寻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也只能任她摆布,不过他的脸上,却竭力装出习以为常的冷淡模样,不想被识破自己是初来乍到的菜鸟。 跟随方虹一直走,张老板就坐在舞池下边的位子上,饶有趣味看着台上红男绿女左右摇摆。看到夏寻来到,挥手致意也坐下,给他点了杯鸡尾酒。夏寻第一次喝这种酒,用舌头蘸了一下,摇摇头,又把酒杯放了下来。 张老板笑了一下,对他说:“你看这里热闹得很,如果把音乐关了,把灯光闭了,这些跳舞的人是不是显得很可笑?” 奇怪的很,张老板明明说话声音不大,传到夏寻耳朵里却清晰可闻。夏寻刚张口,巨大的音乐淹没了他的声音,张老板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没有关系,他听得见。于是夏寻有种自言自语的感觉说:“很多可笑的事情只要掩盖得好就变得漂亮了。” “说得没错!”张老板赞同说:“江湖也是这样,就像是这个舞池,好多人在里面卖力表演,风光都是靠名利衬托出来,剥去这层衣服就变得弱势。所以越有能力的人对权力追求的欲望越强,因为他们更知道需要更多保护。” 夏寻对江湖没有了解,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直接听他继续说下去。 “江湖是由人组成的。都是些什么人?说句难听话,大部分人都是野蛮人。他们追求实力却不会控制它,最后还是被欲望征服,很少有人想过要用手里的本事去做什么?就像是一个贫穷的人突然中了彩票大奖,你觉得是好事吗?很有可能他会挥霍,会堕落,因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他不知道怎么花,心智完全被钱蒙住,看不清未来。” 夏寻问:“也包括你们?” 张老板愣了愣,想了一会说:“如果没有管理局,也包括我们。”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强迫江湖人遵守一定的规矩,这规矩既有祖上传下来的,也有现在法律要求的,只要别太嚣张是不会插手太多的。我们防的是要挑大浪的人,尽量维持普通人和江湖世界的界限,互相都不要逾越。” 夏寻说:“我岂不是逾越了?” “你不是逾越,你是跨入江湖,我们欢迎你加入我们。” 夏寻摇摇头说:“我本事本来就低微,现在更是一运心法头就疼得厉害,根本没有办法帮到你们。” 张老板说:“不需要你为我们做什么?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夏寻问:“既然我对你们没什么用,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张老板笑笑:“第一,你对我们当然有用,即使你什么也不会,把你卷进来也是我们的过错,保护是应该的;第二,你师父很看好你,想让你见识真正的江湖,当然也想让你变得更强,这点我们可以做到。我欠丁老头一个人情,就用来对你还上。” 夏寻想了想,问:“我需要躲多长时间?” “不一定!”张老板说:“也许很快楚星的人会从这个城市撤出,也许一直要等我们再抓住他你才会绝对安全。你放心,我们会给你足够的自由,也会尽快让你有自保的能力。说实话,以你现在这本事,看透人心就能躲过很多危险。” 夏寻摇摇头:“我的察言观色功夫太低微了,对你们江湖人来说没多少作用。” “会有作用的!”张老板十分乐观:“既然丁老头都觉得你是可造之材,就一定没问题。” 夏寻没有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到了热闹的舞池中。 同一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在一个不起眼的楼房三层一户,在外看显得平淡无奇。推开门,破旧的墙壁、老式的陈设,无不透着一股年代的霉味。走进屋里的年轻人吸一下鼻子,皱了皱眉头,来到阳台处,有个中年人舒服贴在躺椅上,手里拿把扇子晃动,尽管他没有流一滴汗。 “老大。”年轻人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江湖中传说这么多年的风云人物就在眼前。楚星,这可是他从小崇拜的偶像,尽管他现在身穿白色背心看着毫无端庄,依然有威严的气势压制住他:“曹老三被五色堂的小辈做掉了。” “哼,那个人,本来技艺平平却心高气傲,如今也算有了教训。尘风,记住凡事都要会藏,你会藏才会在露出更尖利的锋芒。我很看中你,不要让我失望。”楚星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反而热心教导起后辈。 “是。”尘风恭敬地说。 “只是有些可惜,缩地门的王无二隐藏在他们这么多年,竟然被那个小鬼发现。”楚星摇摇头说:“你去联系缩地门,把王无二的死讯告诉他的师父,我要看他怎么选择。” “我这就去办。” “还有那个孩子……”楚星喃喃说。 尘风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鬼,老大您别太在意。” 楚星摇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懂,小事情不处理好,大事就会垮掉。”他站起身,伸了伸胳膊,说:“你下去吧!继续安排人监视管理局那伙人,我现在功力还没有恢复,要闭关一些时间,很多事情你就自己处理。。” 尘风眼皮跳了跳,楚老大交了这么大的权,让他心跳加快了很多。 ------------ 第十章 运功学习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你的夏令营吧!” 张老板笑眯眯说这话的时候,身处在酒吧中的一个套间。夏寻跟着他走进去,明明只有一墙之隔,里面却无比安静,房间宽大,布置奢华。夏寻本着见怪不怪的想法,脸上一副淡然神情,但听到“夏令营”三个字,眉毛还是一挑:“怎么,真要我学什么英语?” 张老板笑出声来:“要是以后碰到国外的异人,说不定英语真能派上用场。不过我们现在先不急,重要的是把你的根基打好。” “什么根基?” “你内力太浅薄,所以稍一运功身体就难以支撑。”张老板解释说:“虽然我不懂你们言色门的心法,但天下所有的武功理都是相通的,给自己打好基础,内力才会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夏寻说:“听着像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也自有它的道理在。你看它是消遣的课外书,在江湖人眼里,很多却是真实的历史。” “不会吧?”夏寻震惊了:“难道上面都说的是真的?真有什么南帝北丐、小李飞刀?” “为什么没有呢?很多人写武侠为什么能这么出神入化?那是因为他们也是武林中人。” “你……你是说……” “嘘,这是个秘密。”张老板笑容里透出一股狡黠。 夏寻见状,也不便再问什么?心中却激荡万千。 张老板板着手,让夏寻摆出打坐的姿势,一边在房间走动,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起来。 “内力,又叫真气,也称丹田力,顾名思义是从丹田而起。所有的力都由运动起,你能搬起一块石头,是肌肉运动而成,这是外力。而内力则是由骨骼和内脏运用而生,它的产生远比外力强悍。你用外力能举起和自己同重的物体便已经不易,而用内力,举起三倍、四倍乃至十几倍重的东西,也都轻而易举。” 夏寻问:“这些师父也给我讲过,可真有这么神奇吗?” “看过液压器吧?小小的装置能产生巨大的能量。再看看人的身体,成人有206块骨头,大部分呈柱状,内部藏着液状骨髓。其实所谓的内力高手,也正是一个以骨骼为液压缸,骨髓为传压液的精密液压系统。” 张老板这话唬得夏寻发愣,好像明白了些,又好像更糊涂了。张老板见状,忙说:“当然你也不必硬去懂这些,重要的是如何练。所谓内功,不外乎呼吸吐纳,气沉丹田,不过说的容易,学起来不易。” 夏寻说:“师父教我练过如何炼气。” “没错,就是气。”张老板说:“来,你打一个小周天看看。” 夏寻眨眨眼说:“什么……是小周天?” 张老板盯着夏寻看,幽幽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发毛:“丁老头连这个都没教你?” “没,他就说平心静气打坐即可。”夏寻不知为何,竟然有种羞愧的感觉。 张老板摇摇头,也不知丁老头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他也不会,这么基础的内力功法都不教,还能让他有点小成,真不愧是个奇迹。 “没关系,我来慢慢教你。”张老板心里不禁咒骂起丁老头了,这个精明人,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 “炼气就像给车胎打气,一点点存进去,不过身体是有极限,能存多少要看天赋。这打气的过程,我们称之为周天,又分大周天和小周天。小周天是指控制气血绕于任督二脉,速度快但是长功慢,大周天是控制气血绕行身体所有经络,长功快但是速度慢。等你打通任督二脉,便达到内功的最高境界――身知。” 夏寻听着无限神往:“那时候会很厉害吧?” “厉害不厉害,可不单单凭这个。”张老板摇摇头说,:“不过这是练功之根本,来照我说的做……” 张老板细心给夏寻讲解着如何运气、炼气,气沉丹田,气生丹田,气走丹田,每一步都详细说明该为的技巧。即使夏寻脑子还算灵活,真正掌握下来也有一个多小时,张老板额头布满汗水,看着比夏寻还累。 “方法已经教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一个字:练!” 夏寻刚刚按照张老板所教尝试运行一个小周天,小腹内竟然真觉出有些发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些感动地说:“我知道了,不会荒废的。” “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等过几天会有一次特训。” “特训?” “炼气还要能守住气,到时你就知道了。” 张老板说完,起身要离开,夏寻喊住了他:“那个,老板……您是练什么功夫的?”他已经不自觉用上了“您”这个称呼。 “我再教你一招。”张老板故作神秘伏下身子,盯着夏寻的面庞看:“不要随便露出自己的本事。凡事都要会藏,你会藏才会在露出更尖利的锋芒。” ------------ 第十一章 难道还是天才 夏寻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他按照张老板所教,运行大小周天已经三天了。运行的次数越多,不仅不觉得累,反而特别舒服。他渐渐感受到一股力量从丹田处缓缓上升,然后随着经络运往全身各处。尽管这力量还很微弱,却让他内心充满了欣喜。或许,这才是他踏上江湖的开始。 可惜……不争气的是,因为太舒服,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夏寻还有些羞愧,但很快被无尽的睡意淹没。 门被轻轻打开。方虹的头从外面探进来,一见夏寻身子半依在沙发上的熟睡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她回头对张老板说:“坚持了三天才睡着,很不容易了。” 张老板点点头:“这小子是个学武的苗子,周天运行次数越多,对经络的改造越强,一直这么多天才睡着,看来身体被塑造得很强,以后可以容纳更多真气。” “老板,你想以后怎么安排他?”方虹问。 “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组织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不行,最起码在他有自保能力后再让他回去。” “看不出,你对他还是很关心。” “我总是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张老板摇摇头说:“先不想这些,楚星有没有消息?” “没有!”方虹摇摇头说:“我按照你的指示,没有再从组织里找人,力量太有限,这么大的城市,很难寻找到消息。” 张老板说:“现在也没办法,我们不知道谁能靠得住。就连各大门派都在观望,袖手旁观,等着我们两方争斗结果再去选择依附谁。总之一切都要小心。” “那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 “放心,楚星不会这么一直安静下去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张老板顿了顿说:“我会找江湖上的朋友帮忙,管理局里面,已经有几个人漏了马脚,确认是楚星的人,到了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方虹和张老板又说了几句,便退出房间。门合上的一刹那,他们都没发现,夏寻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 夏寻做梦了。 做的不是春梦,也不算什么噩梦,可他感觉到一阵阵难受。 他梦到自己身处一片原野中,茫茫一片的荒草地,草都没过了他的腰部。天地苍茫无边,寻觅不到一丝能走出去的线索。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鹰叫。夏寻抬起头,看着高空中移动的小黑点,想要张口叫喊,又停了下来:鹰怎么能听到他的叫喊呢? 没想到,在空中盘旋一圈的老鹰,落在荒草丛中。它一身乌黑羽毛,尖椽利爪,显得格外骄傲。 夏寻心中没有一丝害怕,他像看到希望一样朝老鹰走去。黑鹰没有躲闪,而是跳了起来,两只爪子夹住他的衣服,下个瞬间就将他带到空中。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夏寻忍不住喊起来:“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猜。”老鹰竟然开口讲话。 梦中的夏寻一点都没觉得奇怪,而是问:“猜什么?” “你不是最会看吗?你觉得我是要把你带到一个地方,还是半空就把你扔下去?” “我只会看人,不会看鸟。” “不妨试试。” 夏寻没有办法,他的肚子里装满了凉气,低头看遥远的地面,有种在公园里玩过的海盗船感觉,当然这个要更加惊悚。想象着从空中摔落下去场景,让他不禁打个寒颤,只好努力转动脖子,把眼睛看向一直朝前飞的老鹰。 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是当然,他怎么会看出一只老鹰的表情。可他到现在,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 “你……你是要把我带出去!”夏寻完全是猜的。 老鹰发出一声长鸣,像是嘲笑声:“真抱歉,你猜错了。” 说完,它双爪一松,夏寻整个人都掉了下去,从空中极速下降,吓得他闭紧眼睛。 “想要活下去,就赶快运功。”耳边传来老鹰冷峻的声音。 夏寻来不及多想,赶紧意念丹田生气,引导它游走全身。没多久他就要被摔死,只有短短的几个刹那,他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在梦里,运行一个周天的时间竟然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夏寻感觉到身体降落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不敢怠慢,不停运功,小周天、大周天,交替而行。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夏寻舒了一口气,尝试睁开眼睛,这时身体又开始猛烈下降,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哎呀!”夏寻一下子从梦里醒来,气喘吁吁,心砰砰乱跳个不停。 “夏寻,你怎么了?”房间门一下子被打开,方虹感觉走过来,看到他苍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忙说:“你不会走火入魔了吧?坐着别动,我找老板过来。” 方虹急匆匆离去。这时夏寻胸口觉得一阵发闷恶心,喉咙里忍不住吐出一口浓黑的痰,在地上看着有些恶心。 张老板赶过来,看到夏寻的面庞,心里一惊:他的眼睛怎么这么亮? 他忙问夏寻怎么回事,夏寻向他讲了做的梦。 张老板面露疑惑,再看到地上吐的那口痰,神色终于变了,脱口而出:“梦修!” 方虹问:“老板,怎么回事?” 张老板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据说有些练武之人,不仅醒的时候炼气运功,就连睡觉做梦也不松懈,而且在梦中运功事半功倍,因此进展神速。这样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有极高的天赋。这口痰是夏寻身体里的杂质,是内力渗入内脏之后逼出来的。” “难道……哎呀夏寻,你还是练武奇才呢!”方虹一听张老板解释,不禁为他高兴起来。 夏寻手撑住床沿,暗自摇头。刚才梦里的运功,此刻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一点都没有什么天赋的神圣感觉,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好了,让夏寻休息下,我们先出去。”张老板带着方虹出了门,眉头一直紧锁。 “老板,你怎么了?” “如果夏寻是练武奇才,也未必是好事。” 方虹在一旁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这样不好吗?” “他这功夫,学得越精,处境越危险,因为别人会越来越忌惮他。” 方虹摇头说:“我不是很明白。” 张老板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涌出不踏实感觉。” ------------ 第十二章 练胆特训 随后的一连两天,夏寻一直在做同样的梦。在荒无人烟的空旷地,被一只老鹰抓到空中,让他去猜会不会把他扔下。每次都猜错,鹰爪松开,夏寻从空中坠落下来,在半空中加紧运功,这样会减缓下降的速度,摔得也会轻一些。摔落在地的一刹那,夏寻会从梦中醒来,身体感觉到疼痛,就像真从空中摔下来一样。 可他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叫出声来,也没再给张老板和方虹说这事情,只是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紧皱眉头去忍受疼痛感。他心里隐隐对“天才”两个字有所反感。从小到大,除了小学一年级还获得过进步最佳学生的称号外,他还从来没获得过任何奖,早就对自己定了性。多年活在班里学霸和邻居孩子的阴影中:“天才”这个词倒是更像是反讽。 不过说也奇怪,等待疼痛消失后,夏寻真感到身体的力量好像强了几分,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他也决定不了要做什么梦,那就尽量让自己在梦里摔得轻一些吧。 这天傍晚,他从房间里出来,酒吧恰好刚刚开门营业,他点了杯果汁,在角落处慢条斯理喝着,看着年轻男女陆续走进来。这几天他已经熟悉这种生活,对酒吧的热闹也逐渐适应,虽说并不会参与他们之中搭讪、跳舞,也就在练功之余偶尔在一边静静看着。每晚的酒吧都热闹非凡,男人为了吸引女人目光极尽手段,比如今天有个壮汉竟然还当众舞起了双节棍,引得一阵阵欢呼。 夏寻看得无聊,这种花架子的东西,恐怕连江湖的门都没摸到吧。这时张老板走过来,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说:“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我们时间很紧,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夏寻问:“什么?” “我之前和你说过,练胆特训。” 夏寻挠挠脑袋,说:“这和修炼内力有什么关系?” “练胆没办法炼气,却能够守住气。当你处在特别令人害怕的环境,如果心神受不住,心里畏怯了,其实就已经把气泄掉,那就输了一半。练胆说白了就是让你变得宠辱不惊,守住心神。” “那……怎么练?” “明天傍晚,我带你去医院。” “做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老板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可他在转身的这一个刹那,夏寻捕捉到一点不对劲,不自觉用上了言色门的心法。 这段时间,夏寻身体好了不少,但一直没有用过言色门的心法去辨人,一是没有必要,二是自己在炼气的初期,随意运功反而会影响进度。所以这宝贵的第一次,他直接贡献给了张老板。 狗。 一般来说,狗是忠厚老实的代名词,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之前张胖子就是恶狗形象。这次夏寻从那一个眼神中看到一只抓耳挠腮的奸诈模样,与其说是一只狗,不如说像是一只狐狸。看来有诈,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夏寻待他走远,无声起身,隔着摇头晃脑的人群跟着张老板走。 张老板来到酒吧门口,方虹等他多时,对他说:“明天的车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张清健,他下午五点准时到。” 张老板皱皱眉:“和他打交道,我们的经费都要比之前多。” “没办法,我们目前只能信任他。”方虹说。 张老板想了想,破天荒说话有些磕巴:“那个,要不和张清健说一下,明晚的任务也让他来完成好了。” “那不行,老板,张清健肯定不会答应的,他说过了,只负责开车,别的事情不掺和。” “可是……我毕竟还是领导,你让我去扮死人,不合适。” “老板,没办法呀,我可是女孩子,你总不能让我去太平间吧?就是吓吓夏寻,很简单的。” “真是威严扫地!”张老板摇摇头说:“要加紧安排靠得住的帮手。” “放心,我按照你说的,已经和江湖上一些信得过的门派联络了,他们会尽快派出年轻弟子来帮助我们。” “个个老奸巨猾,不愿多出力,不知道派来的人有多大本事。” “知足吧!最起码扮鬼吓人是没问题,下次你就可以让别人来干了。” “好,先不说这个了,你一会儿帮我画下妆,看一下效果。” 张老板和方虹边说,边走出酒吧。旁边桌子上一直低头喝着东西的人缓缓把头抬起来。正是夏寻。 原来这就是所说的练胆。夏寻狡黠一笑,既然提前知道了,到时候他可不会客气。 第二天的傍晚,张老板带着夏寻,钻进了停在酒吧门口的出租车内。 夏寻看了眼司机,装出惊讶的样子:“又是你啊!真巧。” “一点都不巧,我是被叫过来的。”张清健嘟囔了一句,把车子发动:“我说老板,最近汽油可又涨了。” “就按规定来,汽油涨了你又没少赚。”张老板没好气地说。 夏寻问:“方虹没来?” “哦,她在医院等咱们。”张老板回道。 出租车在城市中穿梭大街小巷,医院离得不算远,也就半小时车程,可今天路偏偏有些堵,四十分钟过去才走了一半。 张老板急躁说道:“要不穿小路吧。” “天还没黑呢?被抓住可是要罚一大笔钱。”张清健边说,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张老板脸色凝重,说:“就这么干等着?” “那没办法,已经这样了,估计到哪都一样。医院还去不去?” 张老板稍微一顿说:“去!” 夏寻听着他俩对话,心里好笑,说:“不就是去练胆嘛,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又没什么关系。” “是没太大关系。”张老板点点头,直接在车上说:“就把今天的特训内容告诉你,你需要在医院的太平间过上一夜。” 张清健边开车边笑了出来,不自觉吹了一声口哨。 “不会吧?”夏寻都觉得自己表演有些浮夸,心中不满刚才的表现,他连忙恢复严肃表情说:“太平间很冷吧!我可抗不过一晚上。” “我们给你准备了睡袋,不会冻着你的……喂,你关注的重点好像有些偏吧?” “我是有些害怕,不过你们肯定不会害我对不对,那就试试吧。”夏寻笑着说,如果另外一个言色门的弟子观察他,一定会从这笑容里看到一只偷偷窃笑的老鼠样子。 张老板却沉默半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幸好道路堵塞情况很快得到缓解,张清健加大油门,在缓慢行驶的车辆间寻找空隙,很快就一马平川,畅通无阻来到市人民医院。 夏寻正在医院门口张望,看见车来,招了招手,出租车准确停在她的身边。“去吧!方虹会带你过去的,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他。”张老板对他说。 夏寻钻出车门,回头问:“老板,你不过来看看?”张老板摆摆手说:“我相信你。” 夏寻点点头,刚要走,张老板又叫住他,表情严肃:“记住,今晚就在睡袋里,不管外面有什么情况,不要出来,就算你特训成功。” 夏寻心说现在还装出假慈悲的样子,一会儿肯定让方虹给你化妆,扮尸体来太平间吓我,我才不会坐以待毙呢! “好的!”夏寻脸上却挂着微笑应道:“放心吧老板。” 等夏寻跟方虹走后,张老板倚靠在后座棉垫上,一言不发。 张清健挠挠头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跟着来的,肯定是上次我接这小子的时候被注意到了,我有些大意了。” “没关系,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暗处,既然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也正好能查查他们的底细。” “好家伙,不愧是领导,一下子就让娃子当诱饵了。” “这不是诱饵,是在锻炼他。”张老板严肃地说。 “那你就把那小子一人扔进医院里和尸体作伴?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说不定有危险。” “所以我会在外围帮他挡住,训练不能半途而废,希望今晚相安无事。”张老板说着,若无其事转动下头,眼光却看似不经意地落到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上。 ------------ 第十三章 夜前部署 夏寻紧张地看着太平间的门缓缓打开。 无论夏寻再怎么有准备,在他这个尚未经历生死的年纪,面对这种地方,还是不免充满恐惧。他从小到大只有心爱的爷爷去世时接触过人的尸体,那时候他很小,父母刻意让他离得很远,死亡对于他现在这个年龄,还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汇。 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要和尸体打交道了,而且是和这么多尸体共处一室。说没有害怕是假的,但夏寻除了手脚有些发抖外,竭力掩盖着心中的慌乱。 一股寒气从太平间里扑面而来,让夏寻几乎生了要逃跑的念头。 “别怕。”方虹在一旁安慰他:“你进去闭上眼睛,想象成是在家一样。” 你家里是这个样子的?这能靠想象吗?夏寻心里有些不满,不过在女孩子面前,他可不能认输。 “没关系!”夏寻故作轻松地说:“小事一桩。” 他明显能从方虹脸上看到一种叫做“同情”的东西。 “睡袋已经在里面了,加厚特制的,呆在里面不会很冷。”方虹不放心地嘱咐, 夏寻冲她笑笑:“放心吧!明天来接我就好。” 方虹欲言又止,差点把今晚的计划告诉他。最后她只是点点头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太平间的门被缓缓关闭。 夏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从腰间摸出一根双节棍。 这是他昨晚酒吧里摆弄双节棍的那张桌子旁摸过来的。那桌人喝到后半夜都有些迷醉,双节棍就被扔在地上,夏寻不动声色走过去,蹲下,拿起双节棍,离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他试着挥舞几下,很满意掂量下双节棍。都说板砖破武功,如今他这个双节棍,也要让张老板好好受点苦头,这可怨不得他,纯属自卫。 不过夏寻不知道的是,方虹离开太平间后回到张清建的车里,问张老板:“咱们什么时候化妆?” “不化妆了。” 方虹一愣:“怎么,行动取消了?” “没有取消,是更换了。”张老板冲对面努努嘴:“我们有新的对象了。” 方虹看他的眼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朝那个方向望去,而是担心地说:“那夏寻他……” “今天晚上有的忙了。”张老板沉声道:“先开车离开这里,别让他们怀疑。” 这辆已经被盯住黑色轿车并没有跟着出租车一起走,它很有耐心停在路边,好半天,有个瘦高个匆匆跑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黑色轿车里的后面正中位子坐着正是那天向楚星报告消息的尘风。此刻他听着属下的报道,轻皱起眉头。 “去太平间做什么?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尘风不解地说。 “只有那一个小子去了,应该不是很重要。”送消息的人说。 “未必,越是看起来不经意,越是要小心。”尘风想起楚星对这人的重视,不由也犯了嘀咕:他们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老大,那咱们就这样等下去?”副驾驶位置上一个带黑墨镜的壮汉说,他叫李力,是尘风的得力手下。 “不!”尘风思忖道:“我们要知道他要做什么?你们两个,跟过去瞧个清楚。”他指着李力和瘦子。 瘦子哭丧着脸:“老大,进那种地方?” “怎么?你害怕了?”尘风眉毛一瞪。旁边的李力见势不妙,急忙拉瘦子一把:“别唧唧歪歪,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尘风说:“你是铁棍门出来的弟子吧?跟着我这几年,也该好好表现一番了。” 这话说的模凌两可,仔细咂摸能体会到很多层意思。比如不要给师门丢脸,是告诫;这么多年没有长进,是批评;也有一种可能,是到了可以提拔的时候了,是鼓励。 瘦子把这句话理解成最后一层意思,他一咬牙说:“嘿!我鲁大胜怕过什么?去就去,老板您就瞧好吧!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尘风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现出身为大哥应有的沉稳气质。 等李力和鲁大胜下车进入医院后,尘风把身体倚靠在后座上,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十四章 新探访者 夏寻在睡袋里睡得很香。 方虹一离开,他就钻进了角落里的睡袋,没有看一眼旁边摆着的一格格的大铁屉。他知道把它们抽出来的话,会看到冰冷的尸体,这让他光想想就有些毛骨悚然。所以他在睡袋里尽量放空大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点进入睡梦之中。 这倒不是出于害怕。夏寻知道如果张老板要扮尸体来“考验”他,应该是在后半夜,所以他把手上的电子表调成十二点,要在之前尽量多睡会儿补充精力,到时候好好和他斗上一斗。 太平间的大门外侧,李力和鲁大胜在走廊的另外一头。以他们的本事,绕过看守的医生轻而易举。 鲁大胜咽了口唾沫,刚要向前迈步,李力拦住他说“不急,我们在这里先等等。” 鲁大胜不解地问:“为什么?” “只派一个孩子进去,这太蹊跷了,我怀疑是个陷阱,先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可如果一时半会不出来呢?” “如果到了午夜还没有消息,那我们就进去瞧个究竟。” “啊?午夜……”鲁大胜脸色有些发白。 李力的笑容里有嘲弄的味道:“不敢进的话,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望风。” “谁说……谁说我不敢进!”鲁大胜被他一激,挺直脖子说:“进就进!” 午夜一点点地逼近,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这一时刻,而且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夏寻又站在荒草丛生的原野,他知道现在身在梦中。“嗷!”天空中盘旋的老鹰又照旧伸出利爪,抓住他的衣服,把夏寻带到了空中。 这么些天做同样的梦,夏寻已经有些麻木,他抬头看着老鹰说:“老兄,一会儿落得时候,麻烦飞低一点。” 老鹰冲着远方嘶叫一声,说:“你猜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把我放下去。你这个问题明明是个悖论,我说把我扔下去,无论是不是对,最后都要扔,所以我的答案只能是带到一个地方。” “我没让你猜这个。” “……终于要换题目了吗!” “因为你答对了。你来猜,我会把你带到哪里,是大海还是森林。” “拜托我不是神仙。” “试试。” 夏寻只好别扭转过头,想着装模作样看上一眼就胡乱给出一个答案,不过正当他准备把头扭回去的时候……老鹰的头似乎有了不同的变化。 他看到一条隐隐绰绰的蛇在它的头上爬,那当然不是真的蛇,只是他用言色门心法看到的具象,却并不真切,不过他觉得自己才是一条被老鹰叼着的蛇。 “猜出来了吗?”老鹰问。 “是……”夏寻并不确定,只是隐隐看到的画面让他并不确定答案,其实还是靠着很多猜的成分。 “去森林。”夏寻说。 老鹰张了张嘴,没叫出声来,在夏寻看来更像是在撇嘴。 “竟然猜对了。”老鹰说。 “哈哈,真的吗?”夏寻高兴笑起来,终于可以有一天不用摔下来了。 “所以我心里很不爽。”老鹰一句话给夏寻浇上盆凉水:“所以你还要下去。”说完这句话,老鹰就……放开了爪子。 “你这是耍无赖!”夏寻在空中张牙舞爪叫着。他赶紧在心中运功,小周天生生不息,大周天往复循环,身体越来越轻,最后下降速度竟然变得十分缓慢,就像是在乘坐一部电梯样。 当夏寻双脚落到地上时,只是晃荡几下身体,第一次没有屁股也跟着亲吻大地。老鹰在他的头顶上盘旋一周,又直冲向他扑来。 “喂喂,不带这么玩人的!”夏寻赶紧用手遮住头,乖乖把后背露出来…… “滴滴,滴滴……” 夏寻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觉得眼睛似乎在发光,随被黑暗遮蔽,但他觉得眼前没有之前那么暗了。 他头有些疼,身体却觉得充满力量,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内力鼓动。关掉手表的提示,迷瞪了片刻,夏寻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个地方,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他赶紧从睡袋里爬出来,寒气立刻从四面八方逼来。 几乎是应激式的,夏寻连忙运起内力,身体竟变得暖洋洋起来,寒气都被抵御在外面。他把睡袋整理好,就像依然有个人在似的,自己走到另外一边。穿过大抽屉的时候,他心里一直默念:多有打扰,各位别怪,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是缘分,阿弥陀佛…… 就在他刚刚走过去时,太平间的门被打开,吓了夏寻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从打开的门透进的光来看,有个人正在门口探了半个身子,谨慎地观望。夏寻没看清脸庞,不过看身材好像并不是魁梧的张老板。 那人在门口侧耳听了片刻,这才迈脚进去,一点声音都没发生。他回头看了眼,向外面招手,后面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进来。 “力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没有人?”走在前面的人小声问。 “没有道理,先找找,这里藏人的地方很多。”李力说。 鲁大胜差点叫出来:“你是说在这些抽屉里……” “小点声!”李力不满地说:“先看看什么情况。” 夏寻屏住呼吸藏在黑暗处,眉头皱起:不是张老板,莫非他找到了帮手,不自己出马了?不对,张老板说过现在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再说他们这般谨慎的样子也并不像只是简单吓唬他一下。 无论怎么样,来者不善,夏寻悄悄把手伸向腰间的双节棍。 ------------ 第十五章 太平间之战 鲁大胜心里很害怕。 若不是太平间里漆黑一片,走在前面的李力一定会看到鲁大胜哆嗦的双腿和紧闭的嘴巴。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像绑着铅块那么沉重,要是被他的师父――铁棍门门主知道的话,一定会把他逐出师门,要知道铁棍门的看家绝活就是在这一条腿上,岿然不动坚硬如铁一直是必须遵守的门规,怎么会允许此刻这家伙连站都站不稳? 两个学武之人走在里面,脚步很轻,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打开手电,黑漆漆的房间里也能通过运功大体辨别方向。鲁大胜紧绷着精神,根本没心思去四处观望,恨不得把眼睛闭上,他现在就等李力说一句“没事”赶紧退出来。谁知道李力却偏偏认真的很,手慢慢伸向前,侧耳辨音,天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对身边一具具尸体毫无惧意。 突然李力停住了,鲁大胜差点没撞到他身上,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刚要开口问,李力回头用手止住他的嘴,头微微一偏,脸上表情迷惑不解。 “哧啦!” 一个细微却又十分明显的声音猛然响起,李力大叫一声:“谁!”循着声音方向迅速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到的地方让他这么镇定的汉子都不禁脸色一变:有个大铁抽屉竟然被拉开,露出被塑料包裹的尸体! “呕……” 鲁大胜看到这一幕,弯着腰干呕起来。 “没用的家伙!”李力训斥起来,既然已经暴露了,他干脆朗朗喊道:“少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呜呜,我死得好惨啊……” 从他们的背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哭腔的声音。 鲁大胜受不了了,头也没敢回就要往大门跑,李力一把拉住他,用手电筒照去,没有人,只有另外一个被拉开的抽屉! “混蛋,敢玩我们!”李力朝地下吐了口水,对着左右挣扎的鲁大胜骂:“慌什么?都是吓人的把戏,安静些,我都听不出人在哪里!” 鲁大胜勉强稳住心神说:“咱们还是出去吧!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暗道?万一这小子的援军到了怎么办?”李力说:“既然都来了,我一定要抓住他!给我打起精神来,小心我让老大废了你!” 鲁大胜只好顺从于他,闭紧嘴巴,李力稳住心神,在漆黑中辨听着蛛丝马迹。忽然间他一个大踏步,手向前抓去,出乎意料竟然一空。 “咦?”他奇怪叫了一声,一向自信的他断定前面一定有人,第一次落空后又迅疾再向前一捞。 这次他抓住了。 欣喜还没涌上心头,李力就感觉到不对劲:手里这个“人”,太凉了。 “糟糕!”李力赶紧松手,那“人”瘫在地上,一声都没哼。李力终于确认,这是一具尸体。 “臭小子,竟然小看你了。”李力恼羞成怒,刚想转头,就听到鲁大胜在后面“哎呦”一声。 “怎么了?”李力连忙问。 “不知什么东西打到我的脑袋了,好疼!”鲁大胜抱着脑袋喊起来。 李力还没等说话,就听到耳边刮来“呼呼”的风声,他下意识避让开,果然有根棍子从他耳朵掠过。李力凭着感应身体向前一探,左手成掌前推,竟然真触及到使棍子人的身体,将对方摔倒在地。 李力大喜,刚才只是试探,并没有使上大力。他刚想从地上把他抓起来,又是一阵棍风扫来,他轻哼一声,手臂绷紧,棍子结结实实打在上面又反弹回去。他为了练这大力金刚身躯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区区一根毫无章法的棍子又奈他何? “这次你跑不了。”李力不等棍子力消就向前抓去,万没想到手对上一只手掌。 按照老大给的资料,他要抓的这小子学的是旁门左道,什么武功心法通通不会,对付他易如反掌,李力本来不甚在意,因此并没用上全力。可面前这只对掌,内力充沛,让李力不防,手臂酸痛,向后一个趔趄。 “还有一个人,鲁大胜,快抓住他。”李力连忙喊道,就听鲁大胜哆哆嗦嗦说了句“好”后,声音立刻哑了下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叫都没了力气。 “可恶。”李力还想上前,就看到太平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光线从外面透进来,让他眼睛没办法一下子适应,模模糊糊看到有个身影夺门而出。等他再细看时,只剩一扇还在摇晃的门。 离门口不远,是捂着肚子哀嚎的鲁大胜。李力走过去,刚想拉他起来,皱着眉头问:“什么味?” 鲁大胜说话吞吞吐吐:“我……我……” 无论他怎么掩饰,一股尿骚味怎么也挡不住地飘了出来。 李力厌恶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出太平间。走廊里空空荡荡,李力拳头捏得紧紧,刚才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从他手底下逃走是不可饶恕的,他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臭小子。 ------------ 第十六章 医生的庇护 夏寻跑过长长的走廊,向左一拐,顺利跑到楼梯口。太平间是在地下一层,他只要跑到一楼再从医院门口出来就好。不过当他来到一楼,跑到一个拐口是一条走廊,到走廊尽头拐弯看到又是走廊时,差点没崩溃。 这有点像张老板之前带他去的神仙巷,可是他知道两者有本质不同,真正的原因是:他迷路了。 路痴夏寻来到像迷宫一样的医院设置,简直就是杯具啊! “这到底是哪个疯子设计的,大门究竟在哪里?”夏寻跑到一处宽敞处左右看了眼,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地方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夏寻心里清楚,这样来回的转圈,其实是给对方腾出了捉自己的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追上来了。半夜后医院里的人不多,空荡荡要抓他更容易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好像已经听到有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来不及多想,夏寻快步走到旁边一道门,试着拧了拧门把手,不出所料――门上锁了。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对面的门却打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看到夏寻,奇怪的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夏寻吓了一跳,见是医生,心里舒了口气,忙说:“我想从医院出去,不知道门在哪里。” 医生“哦”了,指着左侧走廊说:“你朝那边走到尽头右拐,再下个过道右拐就能看到了。” 这么简单,可为什么自己就是找不到!深度路痴患者夏寻同学惭愧道谢,刚想跨步,眼角向前一瞥,惊呼一声,连忙冲进刚刚医生出来的那个房间。 因为他看到有个壮汉正从那个拐角处出现。虽然不能断定那人意图,可夏寻有很强烈感觉就是之前在太平间将他一掌推倒的那人。 千万别发现我,夏寻心里不住地想。这时房间门打开,医生开口道:“这是不能随便进的,快出去!” 夏寻连忙把医生拉进房间,面露哀求神色:“叔,我现在被坏人追,你让我躲一躲吧!求求你了!” 医生上下打量他:“这是怎么回事?” “唉!”夏寻苦着一张脸说:“其实我和他妹妹谈恋爱,可他不同意,今天晚上找到我,让我和他妹妹分手,我不愿意,他就揍了我一顿。我来医院看病,没想到他又追到这里来了。” “揍你?没看到你有伤啊?”医生问。 “他可精了,打的地方都是平时看不见的,像胸口、屁股什么的,你要看我可以脱衣服给你……” “不要不要……”医生连忙摆手,叹口气说:“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冲动,谈恋爱是这样,打架也是这样。你就呆在里面,我出去把他支走。” 夏寻运起言色门心法观望医生面孔,大概是深夜精力不足,看得有些恍惚,不过很明显是只乖巧地兔子形象,知道他没有骗人,面露喜色:“太谢谢你了!” 李力沿着走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那夏寻踪影,不知他是跑到二楼还是已经出去。他一个人找起来有心无力,本来是要放弃的,可刚刚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钻进一个房间,心中起了疑,如果不是那个混蛋小子,说不定就是救他出去那个人。李力怕有诈,不敢轻举妄动,保险起见只是一点点向前接近。 快要走到门前时,房间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人突然走出来,李力连忙摆出挥拳的架势,医生偏过头看他,身子一震:“你干什么!” “你是谁?”李力沉声说。 “这应该我问你吧?你在医院鬼鬼祟祟干什么?还想袭击我,看来是想做什么坏事,我要叫保安来!”医生大声嚷嚷着,就要掏手机。 “不要。”李力一个箭步上前,把医生的手机打落在地。 医生捂着手腕震惊看着他:“你可真够胆大,这里到处都是监控,绝对跑不了!”他大声嚷嚷着“保安”,李力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别动,我没想伤害你,只是来找人的。” 医生“呜呜”说不出话来,眼神里尽是恐慌。 李力感觉他根本不会习武,并不是之前和他对掌那人,戒备心稍稍减弱:“我松开手,问你个问题就走,你不要叫。” 医生看着他点点头。 李力慢慢松开手问:“你有没有看过一个少年,个头比你稍微矮点。” “看……看到了。”医生依旧惊魂不定的模样。 “去哪里了?” “他刚刚问我医院门怎么走,我告诉他了。”医生顿了顿说:“然后他就走了,就是你过来的这条走廊。” “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一个人。” “哦?”李力挑挑眉毛,趁医生不备,一下子打开他身后的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你做什么!”医生不满叫出来,可被李力回瞪的目光吓得住嘴。 李力想了片刻,脸上浮现出笑容:“一场误会,既然这样,那就谢谢了,多有打搅,抱歉。”他像换了一个人样,客气摆摆手,直接向前走去。 来到下一个拐角处,李力贴在墙壁,向原来那地方偷看去。医生并没有进房间,而是把门锁住,直接向另一边走去。 莫非真是自己多疑了?李力摇摇头,看来这小子是真逃掉了,他懊恼冲墙上打了一拳,粉尘扑扑坠落。 这时,他感到裤子口袋的手机发出震动,掏出一看,脸色变了变,最后浮现出笑容。 ------------ 第十七章 制服没有诱惑 夏寻在衣柜里躲得很心焦。 衣柜不大,在里面要把腿使劲蜷起来,夏寻不敢出大声音,还担心会不会被追的人发现,身心都倍受煎熬。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越发不知自己的处境,不知柜子外的情况,在这个时候很容易陷入恐慌。 这时他一直握着的手机终于震了。夏寻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你出来吧!我看到那个人从大门出去了。”手机里传来医生的话,顿时让夏寻放心下来。他赶紧从柜子里爬出来,感激地说:“范叔,真是谢谢你了。”之前他和这位范医生商量好,有什么事电话联系,范医生心肠软,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掩护。 范医生说:“这都是小事,不过既然对方家人不同意,你也别太执拗,你还年轻,看待爱情要理性。”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起夏寻。事发突然,只好临时编谎话骗过范医生,这让夏寻心生愧疚。 “是,我明白了范叔。”夏寻只能唯唯诺诺应着,还能怎么说呢?难道告诉范医生“我其实是被江湖人追杀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就算没被人抓走,也会被范医生直接抓到精神科看病吧! 挂掉电话,夏寻感到轻松许多,他现在也要出去找张老板算账去。要不是自己机智,怎么可能逃脱得掉,这哪是什么练胆,分明就是要吓破他胆。 不过……走出房间的夏寻皱着眉头,刚刚太急了没有细想,现在他觉得有些奇怪,在太平间最后要被对方抓走一刹那,他的衣领被一只手揪住,迅速后扯,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滚到了门口,并且争取了时间,让他有机会逃跑,这个人会是谁呢? 张老板、方虹、张清健……他也不确定是哪一个,这些人在他面前还都是神秘的,根本摸不清什么路数,但很有可能是其中一人提前藏在太平间里,关键时刻救下了他。 就这样没有头绪想着,他沿着范医生说的路走到医院门口,刚想踏出去,对面值班室里有个女声喊:“哎,等等。” 夏寻回过头去,面露无奈神色:“什么事儿?” “你忘记拿药了。”对面探出半个身子的护士说。 夏寻看着空空的两只手,点点头说:“还真是,请问到哪里去取?” “你跟我来。”护士说完走出值班室,向大楼里面走去,夏寻咬咬牙,跟了过去。 护士拐了个弯,来到电梯旁,摁下按钮。电梯空荡荡没有人,护士和夏寻走了进去,然后护士按下了最高的楼层“16”。 夏寻撇撇嘴说:“谁家医院的药房开在那么高的地方?方虹,你演的太不专业了。” 身穿护士服的方虹“噗嗤”一笑:“你这么配合还真让我意外。”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玩cosplay上瘾了啊”夏寻嘟囔着。 “什么cosplay,这叫乔装打扮,江湖必备技能。我们这还是初级的,真正的高手善于易容,每次出来都是不同的面孔。” “那我们言色门就是专门克他们,别管顶着张什么脸,都能看穿!” 方虹摇摇头:“别太得意,如果对方功力比你高很多,自然有办法掩饰,你依然看不透的,所以才要勤练功。” 夏寻上下打量方虹,说:“你穿这套衣服,嘿嘿!还挺好看。”白色护士服穿在方虹身上,即使不用刻意表现,也衬托着她娇小的面庞更添一种妩媚姿态,衣领间若隐若现的一道浅沟更容易引发男人联想。 方虹脸有些红,轻轻捶了他一下:“脑子里别想什么制服诱惑的东西,不然有你好看。” 夏寻知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把脸转到一边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没看到吗?当然是楼顶。” “我是问,去做什么。总不会是去领奥斯卡最佳男女奖吧?要不就是一起看星星?虽然我很想,可现在不是浪漫的时候。” 方虹斜他一眼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贫嘴。听着,楚星手下的人并没走,把医院门口包围住了,就等着你呢?出去就去自投罗网,我是带你逃出去。” 夏寻吓了一大跳,对付他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方虹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无言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一直到电梯门打开,夏寻才支支吾吾地说:“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到楼顶我们怎么出去?” “这还不简单?”方虹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跳下去。” ------------ 第十八章 跳楼也疯狂 “不,让我被抓走吧!你还是一个人走吧!” 夏寻抓着医院楼顶的栏杆,竭力不往下看。风呼呼从耳边刮过,让他心里慌张无比。他刚刚被方虹一直从电梯拉倒这里,百般挣扎都没办法,只有靠着耍赖皮了。 方虹看着他的表现,没说什么?开始脱护士服。 “喂喂你脱衣服干什么?就算诱惑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夏寻“哇哇”大叫:“你这是找死啊!跳下去肯定……哇哦……” 夏寻停止说话,眼睛直愣愣望着方虹脱掉护士服后的黑色紧身衣,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前凸后翘,美妙不可方物。方虹将散落的头发向后一扎,显得极为干练,瞪了夏寻一眼:“看什么看!” “没什么……”夏寻努力把眼睛挪开,稍微朝下面忘了一眼立刻缩回去:“你就直接往下跳?” 方虹笑了:“我可没准备降落伞。” “那安全绳索什么的呢?” “没有。” “……好吧!走好,不送。” 方虹说:“没事的,你过来。” “我不过去。”夏寻往后退了两步。 方虹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害怕,那算了,我还有别的办法。我让你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夏寻问:“什么事情?” “抱抱我。” “啊?”夏寻傻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风太大,我有些冷。”方虹抱起双臂,用可怜的目光望着他。夏寻心都荡漾了,他在地上蹭着脚,不敢直视她,期期艾艾地说:“是啊……真有点冷……” 方虹抛给夏寻一个飞眼,假嗔道:“那你还不快过来?” “哦,哦。”夏寻回过神来,摇晃了下脑袋,不管了,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真成傻子了,就当是做好人好事!他咽了口口水,走向方虹的脚步都觉得是在飘。 夏寻比方虹也就高半个头,他走到她面前,两只手规规矩矩交叉放在身前,不敢逾越一步。方虹冲他一笑,笑容里充满鼓励意味,让夏寻狠下心,慢慢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真柔软啊!真温暖啊!真……紧啊…… 夏寻还没等从温柔的享受中脱离出来,已经目瞪口呆发现自己和方虹的腰间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 “这下你可跑不了了!”方虹一反刚才的亲和,瞪他一眼说:“就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儿下去的时候别乱动,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发生什么。” 夏寻想死的心都有:“你骗人!” “那你这么容易被骗?哼,男人都是好色的家伙,靠不住!” “我可是正值青春年少,你忍心欺骗感情吗?我完全是出于帮助你取暖的意图出发的!” “鬼才信!”方虹没等他再打嘴仗,右手一拍楼顶边沿的围栏,她和夏寻竟然身体腾空,稳稳当当落在围栏之上。 围栏的宽度只有一只脚面的大小,稍有不稳就容易叫下去。夏寻的心“腾”就蹦到嗓子眼里,想叫又不敢叫,只是忍不住“擦”了一声。他的余光瞥到高楼之下的景象,看到点点路灯和微如蚂蚁的汽车行人,脑袋一阵晕眩,赶紧闭上眼,两腿却禁不住抖动起来。 方虹有意逗他:“有没有觉得暖和多了?看你汗都出来了。” 夏寻说话声音颤抖,嘴巴却不服软:“今天夜色真美,月亮真圆啊。” “奇怪了,初一哪里有月亮?” “你就不能有点想象力吗?” 方虹脸上笑盈盈,他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虽然害怕但这个时候却没有求饶,还挺可爱的。 “一会儿我跳的时候,你记得运行内力不停做周天运行!”方虹嘱咐道:“这样会让身子轻一些。” 夏寻说:“所以……一会儿摔下去的时候就不会太扁吗?” “相信我,不会有事情的。”方虹说:“做好准备了吗?我要跳了。” “等等!” 夏寻喊住她:“我还有话说。” “如果是想拖延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夏寻手臂加力,猛地抱紧方虹,在她耳边深情地说:“肉丝,you jump,i jump!” 夏寻以为会得到方虹的猛捶,她却一直没有动,也没说话。他有些舍不得的离开胸前那柔软的感觉,松开怀抱,看到方虹脸红红地望着他,面无表情。 “你别……别这么看着我!”夏寻怕她真生气了,连忙解释:“你不觉得这台词很应景吗?” “混蛋,去死吧!” 方虹喊了一声,身体向楼外方向直接外倾,连带着还来不及惊呼的夏寻,一头扎向地面…… ------------ 第十九章 步步杀机 夏寻眼睛死死闭住,张大嘴巴,风呼呼往里灌,把他想喊的声音全部吞没。他的身体在做自由落体运动,死亡的镰刀如此真实地架在自己脖子上,恐惧从心底涌上来,仿佛地面上有一张黑漆漆大口,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生命骤然停息,特别是死相还这么难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局。 “别光顾着害怕,快运功。”方虹在他耳边提醒。夏寻咬咬牙,也不管有没有效,体内默运起功,内力从小腹内升腾而起,暖洋洋一片。他觉得下落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体好像也轻了许多,迷惑又好奇,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身边不断飞过的排排灯光让他心中胆颤,同时又惊讶万分。 因为此刻,方虹正带着他,身体横在空中,脚踩着大楼墙壁不断下跑,显然她能控制住速度和方向。 夏寻张大嘴巴,痴痴发问:“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也太不讲科学了!” “少废话。”方虹此刻一脸严肃,她的脚突然发力向后一蹬,身体直冲向前,像一张满弓拉出的箭一样射到半空中。天上无月,迅如流星。 夏寻想起一直做的那个梦,现在的他就像仍在梦中一样,只不过看起来可怖的飞鹰变成美丽女孩,这让他心里安慰很多。 “你不会把我扔下去吧?”夏寻问。 方虹的身体此刻依旧借着刚才的蹬力向前冲,她看了眼夏寻,说:“怎么会?” 夏寻大感安慰:“我就说嘛,还是你好,比起我梦里的鹰老兄,有十足的安全感。” 方虹说:“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把你放下来?” 她话音刚落,夏寻腰间的绳子突然被抽走,抱着方虹的手臂也被掰开,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下去。 “女人,太歹毒了!”他一声哀嚎,今晚被方虹伤透了脆弱的小心脏。 即使他这么喊着,体内仍没有停止运功,反而加速运行,就像梦中被老鹰摔下时一样,几乎成了应激反应。所以他并没有立刻摔在地上成为馅饼,而是像一根羽毛样身体有了向上的浮力,再加上方虹之前已经下落了不少距离,夏寻屁股着地时只是痛了一下,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 可无论怎么样,这么刺激的旅程,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夏寻抬头望向半空,方虹仍在空中,不同的是上面多了一个人,迅即向方虹扑去,两个人影交汇,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还隐隐有火花现出。他这才明白,之所以放开自己,是因为方虹受到了伏击。 正当他望着半空不知如何帮忙的时候,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夏寻惊叫一声,本能回身就是一拳,正中来人的胸膛。那人“嘿”了一声,也不回手,只是说:“小家伙悟性不错,竟然还懂得运上内力出拳了。” 夏寻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张老板。他立刻嚷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练胆吗?怎么又搞出追杀这出戏啊!” “意外,不过也可以算作练胆的一部分,你表现很好。”张老板说:“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 “可是方虹她……” “她不会有事的。”张老板刚说完,半空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有个人已经直线摔落下去。 “方虹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张老板望着身后幽暗的小巷说:“今晚远没有结束。” 夏寻再一次地跟在张老板身后,走进了巷子。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四周危机起伏,但他只能一味躲避,受人保护,心中滋味并不好受。 这时张老板停住脚步,夏寻紧张地向前方望去,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前方有什么。张老板蹲下身子,左手向脚踝前方伸去,慢慢捏住空气。夏寻正迷惑不解时,他的手抖了一下,夏寻听到“咔吧”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坠落。 “这个,是暗杀组织的玩意儿。”张老板把手摊在夏寻面前,才让他看清,手里是一根细微的丝线。“如果没有察觉,人走过去,脚会被割伤没法走动,要是速度够快,被直接削掉也是可能的。” 夏寻打了个寒颤,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凶残的东西存在。 “对方人手不够,既然设了这个东西,说明并没有埋伏,但是这个机关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巷子口,对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双方离得并不远,夏寻虽然看不真切,却觉得这人有点熟悉,似乎就是……在太平间那个壮汉。 他没有看错,对面正是一直想抓夏寻而不得的李力。他不甘心就这样把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小鬼放跑,一得知这里有情况,第一时间赶来截住。 张老板细眯着眼睛,让夏寻向后退退。他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地说:“时间很紧,我会在半分钟的时间里打倒你。” 李力当然觉得他在吹牛。 他对自己的的硬家功夫有信心。多年的修炼已经让他炼成一副铜头铁臂,就算面对功力比他强的人也不会打怵。这江湖里能近身打到他的人寥寥无几,能打中他还能再进行第二次攻击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凭着一副硬身板,李力总比很多人还有回旋余地。所以他胆气很足,从来不惧和任何人交手,尽管对方是江湖一直传说中的人物,可是……说白了不就是个公务员吗?有什么好怕的? 最差的结果,李力也设想过了,就算没办法立刻拿下他俩,也要缠着足够长的时间,等待后援到来,两个人就插翅难飞。 所以李力只是轻哼一声,迈步,出拳,刚劲凌冽。张老板回身避让,把手搭在他的臂膀,猛一下压,李力顿觉手臂酸麻,后撤一步,心中吃惊不少。 李力出身河北八极拳世家,从有记忆起就开始学八极拳法,极为熟稔,八极拳闻名于其刚猛暴烈的拳风,同时也闻名于其进身靠打的招式,再加上他又练就金刚之躯,近战能力毋庸置疑。他刚才出的这一拳便是八极拳基本的“撑锤”,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回击竟也是八极拳的“鹤步推”! 李力这才打量对方,半眯眼睛说:“莫非你是八极拳门派的人?是霍派还是吴派?”若是同门,他便要重新估量对方了。 张老板摇摇头说:“已经过了十秒。”他这次主动出击,使出的招数仍旧是八极拳中的“贴山靠”,身体极速向前,肩部如钢铁一般狠狠撞击李力的身体,让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就踉跄倒退。李力从小练“贴山靠”不下千百遍,甚至会用自己的身体去靠墙、靠树、靠桩,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常用此招制敌,威力巨大,如今没想到同样的招数被对方使用,竟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李力气血翻涌,喉咙里忍住一口血没有喷出来。张老板没有给他缓冲机会,脚步成弓,大喝一声“去”,双拳外顶,击到李力小腹处,让李力直接飞出三米多远,身体倒在路边的围墙:“轰”得一声,墙壁被他砸破,李力躺在乱石中只剩**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乎是在瞬间完成,一旁的夏寻看得目瞪口呆。 这才是真正的功夫! ------------ 第二十章 我要变强 张老板缓缓收拳,回头看到呆立的夏寻,干脆地说:“别愣着了,快走。” 他们出了巷子,穿过一条街道,再没人跟上。张清健的出租车就停在路口,看他俩钻进车子,点点头,发动车子离开。 夏寻从刚刚随张老板走时就一言不发,在出租车内也没了声音。张清健从后视镜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说起来:“怎么,今晚被吓傻了?” 张老板侧头看了一眼夏寻说:“是在担心方虹吧?没事的,她跑得快,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夏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摇摇头,仍旧没开口说话。这时张清健偏偏头说:“老板,我有件事儿……” “知道了!”张老板有些不耐烦地说:“让你等了一晚上,要加钱,放心不会少你的。” 张清健摇摇头说:“欠的钱就算了。” 张老板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你不要了?你不会是楚星的人假扮的吧?来,夏寻,快来看看他是真是假。” “喂,老板,就不准我大方一次吗?”张清健不满地说。 “你可不是吃亏的主儿,说吧!你有什么事。” “嘿嘿!其实我是想找夏寻有点事,明天借他半天。” 夏寻抬起头,终于开口说话了:“找我做什么?” “明天再告诉你,反正是很轻松的。” 夏寻说:“那你直接问我好了,还要给老板说?我可不是他的手下。” “你要是把负责付今晚的费用,我就找你了,谁花钱谁是主嘛。” 张老板在一旁说:“友情提示一下,费用很高。” 夏寻把身体埋进椅座,又不说话了。 “那我就当作你默认了哈!”张清健说:“下午一点钟,我来准时接你。” 张老板说:“去吧!他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功夫还不错,保护你没问题。” 夏寻听到这话,嘴巴一撅说:“你是怕我不去,又要付今天的费用了吧?” 张老板义正言辞地道:“谁说的,我是觉得最近你也挺累,该出去散散心。” 夏寻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一路保持着沉默。他的这份沉默,一直等到他和张老板回到酒吧住处时才打破。 “什么?你要放弃学习言色门心法?”张老板惊讶喊起来。 夏寻有些艰难地说:“我觉得它没什么用处,我……想学真正的功夫。” “察言观色也是功夫。” “可它保护不了我,今晚我一直都在躲,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张老板看着夏寻,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今天很威风,对吗?” 夏寻点点头。 张老板说:“可是我从六岁就开始练扎马步,每天两个时辰不能动,刚开始的时候耐不住,就被师父拿鞭子抽,没办法只好忍着。扎完马步腿都僵了没办法走路,还要被逼着去练拳,一遍遍把路数背熟,稍微错一点就要受罚。这些,你受得了吗?” 夏寻迟疑片刻说:“受得了。” “我说的只是我六岁的情况,到了八岁,我就被扔进山林,要对付各种毒蛇猛兽的袭击;九岁我在东北最严寒时候,光着上身伏在冰块,要等到把冰融化才能结束;十二岁,我去了国外打黑市擂台,赢了第一但也养了半年伤;十三岁,我第一次杀了人,对方是一个背叛师门的高手……这些,你都受得了?” 还没等夏寻回答,张老板又说:“你就算受得了,也来不及了。” 夏寻急了:“为什么?” “你多少岁了?” “19。” “这就是答案。” 夏寻无语应对。 “你只看到威风的样子,却忘了要达到这一天付出多少牺牲。当时我们师兄弟三人,有一个就是被仇人活生生打死,那时候他12岁。”张老板负手说,脸有悲戚之色。 夏寻也神情黯淡,看来他威风凛凛的大侠梦想要破灭了。 张老板看透他的心思,对他讲:“你知道为什么楚星要大动干戈一定要抓住你吗?” 夏寻摇摇头,这也是他迷惑的地方。 “楚星不怕我,但是会怕你。” “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夏寻更弄不懂了。 张老板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说过,他掌握着江湖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就算他没有还手能力,嘴巴撕烂了也不会说出去,但是如果你能看穿,对他会是巨大威胁。所以他要在你还很弱的时候就除掉你。” 夏寻叫道:“哪有这么神?我们言色门没有这么厉害!” “是有的,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张老板背后负手说:“江湖有句老话,现在很少有人提了,叫‘粗茶淡饭’。” “呃……是说学武之人都吃的不好吗?” “其实是‘除察惮算’的谐音,意思是不管武功有多强,有两个门派不得不防,一个是算命会掐的,一个就是看相善察的。” “为什么?” “这些人。虽然没法直接用武力与人对抗,却能用更深层的精神力去推演谋划。谁都有秘密,特别是有时候秘密涉及到个人生死、帮派兴衰,若是被别人偷去,危险万分,自然恨不得避让这些人,有时甚至要先除掉他们。所以除了坑蒙拐骗之流,真正还有你这身本事的人,传承到现在人丁稀少,其实从古至今它从来没有兴盛过。像天机门这样的算命流派多是老江湖,自有他们的隐蔽之法,你太年轻,对江湖还不熟悉,危险自然最大,所以我们要保护好你。” “我明白了,你们对我这么好,也是想让我看出楚星的秘密吧?” 张老板“哈哈”笑起来:“这么低的概率,我们可不会把宝押在你身上。但楚星这人行事小心,任何有威胁到他的可能都会尽力除掉。” “就算有,我也根本不可能练到那种程度,师父也没给我过高阶教材啊。” 张老板摇摇头说:“刚才我所说的练功的事情,你也知道对一常人来说有多么困难,但是你不知道,一般人要练你们言色门的功夫,也无异难于登天。” 夏寻眨眨眼,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不管是我,还是方虹,都不会练成的,如果这么容易那每个人都去练岂不更好?而你才用了两年就到这种地步,除了你的用功,唯一解释的便是:天赋。你这功夫,比起拳脚架势来说对天赋的要求更高。资质一般的人学武就算不精,也最起码能会个两三招,但是学你们的功夫,不行的人连门都摸不到,更别说达到辨人识物的程度。所以你要珍惜上天赐予给你的天赋,将它发扬光大,说不定会有远超你想象的成就。” 一席话说的夏寻若有所思,心里有些小激动,不住默念:变强,我要变强!眼前似乎看到些许的希望。 “说真的,我一直又想让你加入管理局的想法!”张老板问:“你觉得怎么样?” 夏寻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想和江湖有太大的关系。” 张老板也不勉强:“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 “就算我这本事很难得,可要是遇到有人杀我,我就算看得再清楚有什么用,难道拿眼神杀死对方?” 张老板说:“现在如果练,我只能教你一点简单的防身术,碰到高手就没办法了,但可以让方虹传你几招轻功的诀窍,打不了那就跑得快一点……对了,方虹怎么还没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口响起一声异响,门被人打开,露出方虹苍白的面庞。她冲两个人露出一个微笑,身体便慢慢瘫倒。夏寻手忙脚乱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的左大腿,血在汩汩流出。 ------------ 第二十一章 我们约会吧 中午吃过午饭,夏寻走出酒吧门口,说好一点钟张清健会来接他,但那辆出租车始终没有出现。 他回头看了眼店门,面容掩饰不住担心,尽管张老板一再说方虹是皮肉伤没有大碍,只要休养几天就好,可她一直昏迷没有醒来,这有些不对劲。 张老板轻描淡写地说:“她是有心事,心结解开,自然就醒了。”夏寻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来赴和张清健的约。 “嘿!夏寻,我在这里。” 张清健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夏寻不满回身说:“张哥,这都超时间了……”他目光所及处眼睛发直,惊奇地问:“你搞什么名堂?” 站在他不远的张清健,一身笔直挺拔的黑色西装,名贵不菲,完全超脱于他平时随意的着装打扮。夏寻问:“你升格了?给谁当私人司机了?” 张清健说:“合着不管怎么变我就只能是司机了?” “那你这一身……” “约会当然要穿好一点。” 夏寻吓了一跳,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有这种嗜好,难怪说江湖险恶!“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回来!”张清健喝住他,看他惊恐的样子:“呸”了一声:“小娃娃脑袋瓜里装什么呢?我是让你陪我约会,不对,是你和我一起去约会,也不对,嘿!怎么就说不明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快说!” “是我要去约会,你和我一起,参谋参谋。” 这次夏寻听明白了:“你是让我当电灯泡。” “是军师,这可是重任,你帮我看看,对方的心意是什么。” “我这可是江湖绝技,你竟然要用来泡妞!” “这有什么?我不还开出租吗?”张清健对他的抗议不以为然:“在现代社会有一身功夫不如会点别的赚钱技能才吃得开。” 夏寻腹诽,你要想挣钱不如在街上摆一个胸口碎大石的表演摊,反正就凭这功夫,城管也不是你的对手。他不愿多说,向前方张望了下:“你的出租车呢?我们不会走路过去吧?” “那辆出租车已经被你们的对头盯上了,最近都不能开,我换了一辆。” “在哪儿?” 张清健指着身后一辆黑色豪华大奔说:“它不就在这儿?” 夏寻又一次睁大眼睛:“这是你的车?” “没错,不过说得不够准,应该说,这是我租的车。”张清健把车钥匙扔给夏寻:“我知道你有驾照,我指路,你开车,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也给你准备一套衣服,一会儿你就在车里换掉,先说明啊!是借给你穿,不是送的,很贵。” “凭什么啊!”夏寻叫道:“还私人助理,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称呼,你开出租我收钱?” “忘了向你介绍了,今天本人是某投资银行老总的公子,你叫我张总就行。” “这不是骗人吗?我不干!” “我要不这么说,人家也不愿意和我约会。你今天就当过去散心,顺便帮我参谋下,我知道希望很渺茫,只要见她这么一面就知足了。” 听他这么说,夏寻觉得他似乎是真心的,看他那副样子,不忍心拒绝,只好扬扬手中钥匙:“张总,上车吧?” 夏寻屁股一沾到高档皮质座椅上,他就感受到逼格腾腾上涨。利索换好衣服后,张清健动作很慢地坐上车,看来是在找富二代的感觉。夏寻西服穿在身有些别扭,忍不住问坐在后面的张清健:“你要开多长时间出租车才能租的起这个?” “我本来计划用三个月时间把今天的开销全都挣完,不过接了管理局的几个活,一个月全都搞定。” “平时你这么爱钱,现在看也有舍得的时候。” “钱是身外之物,不用过于看重,当然没钱就跟身上没穿衣服一样,也不行。”张清健表情严肃地说:“夏助理,时间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他进入角色还挺快! 虽然考到了驾照,但夏寻平时开车经验不多,更没开过大奔,不过有张清健一旁看着,也没出大问题。有时夏寻出现慌乱时候,只要张清健轻轻一碰他的手肘,方向盘好像就被接管受他控制一样,车子变得温顺听话,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一路上有惊无险,夏寻成功把车停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口。 夏寻在车里擦了把汗:“嘘,一路真不容易,怪吓人的。” 张清健说:“主要是吓我,你要是碰坏了,我可赔不起。” 两个人下车,夏寻望着会所上的匾额说:“春潮带雨,这会所名字还挺讲究。” 张清健凑过来问:“这怎么说?” 夏寻向他解释:“这明显是是出自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诗‘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哦,我还以为是很不雅的名字……算了快进去吧。” 两个人来到大厅接待台,张清健对接待员说:“我们是来赴于水清小姐的约。” “我查一下……是在缘愁厅。” 夏寻脱口而出:“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张清健问:“什么?” “李白的诗啊!你以前不学这个吗?” “我哪有时间学这个!”张清健嘟囔着:“快走,别让于小姐等急了。” 缘愁厅是会所里比较小的一间。虽然小却也足够精致。推门而入,古朴之风扑面而来,当中是一面红日半隐的素娟屏风,屏上写着一行字“锦中云母列,霞上织成开”,夏寻拿嘴朝屏风努了努,用嘴型无声说了句“唐诗”。 转过屏风,木桌木椅看上去典雅素净,摆放的嶙峋怪石点缀,更加衬托出古典气质。夏寻看到有个年轻女人背对着他们,手捧着一本书在看,背影看起来纤细柔弱,要不是她穿着是一件淡蓝色裙裤而不是旗袍,夏寻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旁边的张清健清清嗓子,用优雅的语气说:“于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女人回过身去,夏寻看清她的面庞,嘴巴不自觉张开:真漂亮! 若光说漂亮倒显得肤浅,夏寻觉得用“气质”两个字形容更准确。一张精致的锥形脸,清眸明仁,柳眉细唇,柔发披肩,完全是古典美女的模板。夏寻斜眼看了看旁边透露出一股痴呆之气的张清健,心想你可真敢找,自惭形秽这个词一定不知道怎么写。 于水清见到来人,莞尔一笑,声音温柔动听:“没等多久,过来坐吧!这位是……”她眼神看着夏寻。 张清健连忙恢复神志,回应道:“这是我的私人助理,夏寻。” “夏先生好!”于水清冲他点点头:“这么年轻就当上张先生的助理,真是佩服。” 夏寻只有陪着干笑,说声“哪里哪里”,被美女这么一捧,他还真有些飘飘然。 张清健看他一眼说:“他对于小姐也是仰慕地很,一直说要来看看,对不对?”他把“看看”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对对。”夏寻这才记起张清健让他来的目的,赶紧心中默运言色门心法,对于水清观察起来。 然后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张清健。张清健不明所以,却又没办法问,急得直挠头。 ------------ 第二十二章 如此聊天 “我们坐下聊吧。”于水清冲两人微微一笑。 三人坐在价值不菲的红木椅之上,很快有服务员上前为他们倒上芬香扑鼻的茶,茶叶呈黑色,茶汤却为深红。 张清健品了一口,连声说:“好茶,好茶。” 于水清客气地说:“这正山小种刚制成就空运送到这里,喝起来正香。” 张清健点头说:“于小姐真是个有品位的人。不光这茶,就这会所名字取自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诗‘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这间‘缘愁厅’是用李白之作,还有刚刚屏风上的诗,也是出自唐诗选,看见于小姐对唐诗颇为爱好。” 夏寻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这家伙活学活用倒是真不知脸红呐…… 于水清眼睛一亮:“看来张总也是同道之人。” “爱好而已,比不上于小姐。”张清健连连摆手,一会儿万一对方邀他鉴赏诗词可就露馅了,连忙转移话题:“于小姐看的是什么书?” 于水清把书皮给他看:“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及其与从古代到现代的政治、社会情况的联系》,张先生可看过?” “呃……”张清健额头开始冒汗,不敢托大,只好说:“罗先生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能拜读他的作品,惭愧。” 夏寻赶紧把头低下,装作不认识他,心里哀叹,要拿下文艺女青年,张哥你怎么也要修炼个几百年…… 于水清看他露出窘相,并没有揭穿,只是轻轻一笑说:“张先生,我们来谈正事吧……” 正事?夏寻抬起头,不是约会吗?还要说得这么正经,约会的正事是什么? “关于对我们公司投资的事情,不知道张先生有什么想法?”于水清接着问。 这是夏寻自从坐下以后第三次鄙视张清健了,还什么一厢情愿的约会,敢情是要靠工作的幌子才和人家接触,看你往后怎么圆。不过他现在心中疑惑也解除了,刚刚看到于水清是牛的形象,根本不是谈情说爱的节奏,现在看来人家心里只想着工作,并没有别的心思。 出乎夏寻的预料,这次张清健侃侃而谈:“这项投资家父也很重视,但是几处具体的细节还要再做商议,比如对风险的可控度希望有好的表现,还有收益的提成……”旁边坐着的夏寻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被镇住了。 这时张清健的脚在桌底下轻轻碰了下夏寻的脚。 夏寻一愣,随即明白什么意思,站起来说:“张总,我想起董事长交代过的一件事情,需要现在去办。” 张清健配合说:“那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 夏寻冲于水清点点头说:“那就不打扰你们谈了,我先告退。”于水清冲他礼貌一笑。 走出“缘愁厅”的时候,夏寻长吁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演这样的戏,心里紧张要命,不过自己评价还不错,看来有当演员的潜质,不过这种活他是不会再去揽了,欺骗美女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吧。 坐会车里,他百般聊赖摸着车里的设施:“啧啧”称奇,高档车就是不一样。不过这车停在这里显得并不起眼,比如对面那辆灰色的加长林肯,已经在气势上压了一头。 林肯里面司机位置也坐着一个人,人家那是真司机,肯定比他待遇强多了,最起码不用拉着一个假富豪…… 夏寻没等多久,就看到张清健和于水清都走了出来。这么快就结束谈话,看来确实只谈生意没谈感情,光看张清健脸上不自在的笑容就知道了。夏寻把身体伏下,之前已经离开,如果现在被于水清发现就被揭穿了。虽然他对张清健的做法很鄙夷,可作为一个演员,要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夏寻心里涌出一股不能言明的神圣感。 脚步声逐渐逼近,在车前停住。 “我到了。”张清健和于水清竟然同时说这了这句话,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原来这辆林肯是于小姐的,我就说该多么有气质的人才能和这种车配在一起,果然是人车相衬。”张清健的声音响起,夏寻撇撇嘴,现在拍马屁还来得及吗? “张总的车很霸气,也很配。”于水清这明明就是客套话,却让张清健兴奋不已:“真的吗?我可是挑了好久才租……买了它,就觉得要和自己的身份相配!” 于水清说:“那我就先上车走了。” 这时夏寻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个男人声音响起:“小姐慢一些。”他略微抬起头,从缝里看到司机为于水清打开车门,然后转身就进了驾驶室。就这么一个转身,让夏寻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此刻张清健看着缓缓开动的林肯,笑着摆手。等车离开视线,他迫不及待钻回车里,拍着夏寻的肩膀:“怎么样我还有戏吗?” “有……”夏寻刚一开口就被兴奋的张清健打断:“哈哈,那就好!不过我要充点电了,这就去书店把唐诗和哲学的书买回来看!” “我是说,有情况!”夏寻把他从遐想中拉了出来。 张清健一愣:“什么情况?” “那个司机有情况!”夏寻死死盯住林肯消失的方向:“他想对于小姐不利!” ------------ 第二十三章 一个眼神引发的误会 大奔一路疾驰。 “你开慢点!”夏寻着急喊道:“也许我看错了呢?时间太短,我也不能确定。”他虽然看到司机脸上是杀气腾腾的老虎样子,却仍有一丝顾虑。 “想不了那么多了!”张清健死死把住方向盘,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夏寻说:“你英雄救美的心思我能理解,不过有件事我要对你说清楚。” “什么?” “你们没戏,于小姐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对你欣赏喜欢的样子。” 张清健身体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没事儿,那也要救她。”他咬着牙说:“你帮我一起盯着,看看有没有林肯的踪迹。” 夏寻刚要回答,突然从旁边的路口蹿出一辆车,张清健赶紧打方向避让,车是躲过去了,大奔却擦到了路边的围栏,发出“吱呀”难听的声音,他又回正方向,速度仍然未减。 夏寻伸了伸舌头:“你的车被刮花了。” 张清健冷冷地说:“我知道。” “补起来很贵的。” “我知道。” “你现在要是抓着那个司机,费用就都是他全包。” “闭嘴。”张清健一句话把夏寻嘴堵住了。 张清健和于水清见面之前就掌握了她的公司地址,现在他就朝那处去开,心里很慌乱。这时他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那辆灰色的林肯轿车渐渐出现在眼前。 络腮胡子的司机正专注望着前方,这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看后视镜,然后加大了油门。 于水清奇怪地问:“明叔,你开这么快干什么?” “有人在跟着我们。”明叔说话极为冷峻。 后面这辆黑色的大奔越来越快,不依不饶地咬着林肯的屁股,明叔嘴里“哼”了一声,他这种车马力不如后面的车足,不过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一旦大奔追来就动方向盘别住它,始终没让对方占了便宜。这时于水清凑过来看看后视镜:“这不是刚才张总那辆车吗?也许找我有事,要不就在路边停一下。” 明叔很不情愿遵照于水清的意思,将车减速。大奔车终于超越了过去,一个急转弯,伴着车轮摩擦的声音,停在了林肯车头前。 明叔下了车,看着对方车里跳下一个年轻人,急冲冲过来,他伸手拦住:“你要做什么?” 谁知道张清健一言不发,伸手就朝他的颈部砍去。明叔连忙后撤,堪堪让过了袭击,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一招让明叔皱起了眉头:“江湖中人?看来你没安好心。” 张清健这掌速度极快,没想到被对方让过,肯定不是常人,也更加确定了夏寻的判断。他一击不中,再出一掌,明叔也是好胜之人,不愿躲让,同样出掌相迎。 “啪!” 明叔倒退半步,气血上涌,他心里称奇,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内力不俗。他这么想,不再大意,这次主动迎上去,化掌代剑横劈过去,使出的正是“落英神剑掌”,掌风凌厉,繁复奇幻,掌影纷纷扬扬向张清健撒去。张清健面容不改,右手勉力应对,左手拇指和中指则捏在一起,趁机对着明叔左臂一弹。 明叔觉得自己左胳膊突然卸了劲,大叫不好,右手猛击张清健胸口,但自己也挨了张清健一掌。两个人同时蹦开,互相望着对方。 “住手!” 于水清和夏寻这时各从车里出来,同时喊了起来。 张清健一看到于水清,惊喜道:“于小姐,你没有事?” 于水清有些生气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张总,有些事你要和我解释下,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是怕你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我看你才危险!” 张清健猛回头看向夏寻,脸上的表情很恐怖。 夏寻弱弱地指着明叔:“我是看到他之前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也说了不敢确认……” “杀人?”这次是于水清和明叔愣了。 夏寻鼓起勇气说:“你开车走的时候,心中火气很盛,脸上充满戾气,凶似饿虎。” 明叔上下打量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张清健说:“你休想伤害于小姐!”他冲着于水清喊道:“于小姐,快过来,这个人要害你,被我这个……嗯……助手发现了。” 于水清摇摇头:“明叔在我家已经二十多年了,他不会害我的。” 明叔此刻却笑了起来,让张清健心中紧张,暗中蓄力。 “小家伙,你看的没错,难道你是传说中言色门的人?我还以为这个门派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让我见到了。” 于水清疑惑了:“明叔,你这是?” “小姐,你去谈生意的时候,我接了个电话,我那不争气的女儿被她窝囊男友拐跑了,两个人竟然私奔,气死我了,当时真恨不得宰了那个臭小子!” “啊!灵妹跟人跑了?”于水清惊讶的说:“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我好安排人去找。” “这事我自己就能处理。”明叔摇摇头,也不知他所说的处理,会是怎么一个处理法子。 “所以……”于水清望向张清健:“张总就误会了?” “我……”张清健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硬着头皮说:“于小姐,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此刻的夏寻更想藏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虽然能看到他的情绪,却弄错了前因后果,大感惭愧。 于水清只是轻轻笑了笑:“误会说清了就好,不过张总,你还真让我意外。我虽然不懂功夫,明叔的厉害我是知道,你竟然和他打平。而且这个小兄弟还有能看人的功夫,真是大开眼界。” “不是打平!”明叔摇摇头说:“是我输了。”他用右手指了指左手臂说:“既然不是敌人,我也就厚着老脸说一句,给我解穴吧。” 张清健面带惶恐之色跑到明叔面前,拿手轻轻一捏他的左手肘,明叔立刻感到血脉流畅起来。 “后生可畏啊!”明叔摇摇头说:“小伙子,你很强。还有你,也很厉害,言色门名不虚传。”后面这句话,他是对夏寻说的。 夏寻受宠若惊点头:“谢谢前辈。”有人这样肯定他,让他心里大感安慰。 “好了,既然都没事了,我们也该走了。”于水清冲张清健点点头说:“希望有时间我们再商谈投资的事情。” “好的好的。”张清健有些失神,失落看着于水清钻进车里,明叔冲两人一抱拳,驾车离去。 张清健回过头来说:“都怪你,害得我在于小姐面前出丑!” 夏寻本来还挺害怕张清健把他撕了,不过现在他反而底气很足,笑盈盈地说:“错了,你该谢谢我!” “谢谢你让我这么丢人?” “于小姐走的时候,我看出来了,是一匹欢快的小马,她心里可是既开心又感动。张哥,之前你们没戏,现在你这表现,让她对你有点兴趣了,有门儿!” 张清健狐疑地说:“真的?你可别又看错。” “保证没错!” 张清健盯着夏寻,慢慢笑了:“好你小子,这次就饶了你。” “岂止饶了我,你还要谢谢我呢。” “少废话,上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车刮花了损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喂,明明是你自己开的车。” “还不是因为你说错话?” “问题不在我,而在于你太喜欢她了,不然怎么一下子失去理性?” “水清可是好女孩,我怎么就不能喜欢?” “这就改口叫水清了?呦还脸红了!” “闭嘴!” ------------ 第二十四章 遇见的第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张清健向夏寻讲了是怎么认识于水清的。 “我是在三个月前机场见到水清。那天中午我刚拉一个客人到了机场,就在机场里的一个面馆吃了碗面。隔着玻璃,我看见了刚下飞机的水清,她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我看她挺可怜,就过去帮她搬。” “是看她很漂亮吧?” 张清健无视夏寻的话:“她说接她的司机路上堵车要晚到一会儿,我们就闲聊一会儿。她问是我做什么的,我看她打扮一身都挺贵,没说是出租车司机,随口绉家里是开投行的。没想到她很惊喜,恰好她刚从家里独立出来创业,想要寻找合作伙伴。我那时候骑虎难下,只好先敷衍过。本来不想再见她的,只是……特别想见到她,就拿要投资的事当幌子约了她。我知道自己欺骗了她,可如果不这么说,她大概永远不会愿意见我这么一个出租车司机吧?” 夏寻不忍讽刺他,只是说:“你还真够痴心。有句话一直想问,你本事这么高做什么不好,偏要开出租,收入不高,每天还这么累。” 张清健摇摇头说:“我11岁进的五色堂,将近20年没有再踏入红尘。这次成为行走弟子,已经和世间脱节太久,要想尽快融入,开出租是最好的选择。到处看看,见不同的人,听他们说自己的事情,又这么自由,自食其力,何乐不为?” “五色堂是个什么门派,在江湖上很厉害吗?” 张清健摇摇头说:“你把它认为是一个很异类的门派就行。” 夏寻感慨道:“看来不管什么大小门派,江湖人也要吃饭呐,刚刚那个明叔看起来功夫也不错,也只能去给别人当司机。” “如果不依靠自己的功夫,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我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我也可以去给别人当保镖,甚至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我的目的不是赚钱,更不能违心,这样挺好,就是追水清有些棘手。” “是啊!你们地位悬殊太大,早晚会被揭穿的。而且她条件这么好,追她的人肯定多了,凭什么就看上你?” 张清健神秘笑了下:“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 “什么?” “两年后我就要回到五色堂了,那时候我要带她一起回去!” 夏寻无奈地说:“你还真信心满满。” “为什么不?喜欢就要追,先不考虑结果,自己别留下遗憾。有时候遇见了第一眼,就感觉像是决定了一辈子。这是我第一次对女人动心,希望也是唯一一次。” 夏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努力吧!我争取见到你逆袭的一天。”他的鼓励毫无任何激发斗志的兴奋情绪。 张清健见他一副对自己丝毫不报希望的样子:“切”了一声,倒是没有太发愁,似乎心中早有打算。 夏寻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阴沉下去。他刚进酒吧大门,迎面和张老板对上眼。张老板见他,大感安慰:“你去照顾下方虹,我出去一趟,等她醒了告诉我。” 夏寻惊讶地问:“她还没醒?” “放心,她没事,你在一旁守着就好。” 夏寻走进方虹的房间,一阵淡淡的香味扑进鼻子。走进女孩的闺房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不过他现在看着昏迷的方虹,心里被担心填满。 即使是昏迷,方虹的眉头也是紧锁,她是梦到什么了吗? “吱呀,吱呀。” 踩在雪上的脚步声卷着一股寒气从远处慢慢走近。年幼的女孩裹着破旧单薄衣服,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这个冬天来得早、走得晚,现在是二月份,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她能熬到现在真可以说是幸运。 她低着头,听着脚步声音越来越大,并没有在意。多少次有人经过她的身边,有的加快了脚步,有的慢下了脚步,但只有少部分停了下来,这其中又有极少的人才会过来端详她一眼。 真正带个她温暖的人,从来没有。 然而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脚步停住了,站立片刻便向她走去。女孩听到声音如此之近,不由自主抬起了头。 她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脸的主人属于一个中年男子,他极为削瘦,像是被黑色大氅包裹住身体。 有时候遇见了第一眼,就感觉像是决定了一辈子。 男子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塞到她的手里,声音柔细:“你的家人呢?” 女孩低头看着冻得通红手里握着的糖,轻轻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方虹。” 他伸过手去,温暖的手掌触摸到女孩冰冷的面庞,像一团火慢慢融化她心里的冰。女孩没有动,也没有去看他。 “跟我走吧。”许久,男子说道,声音很小,却像一道闪电让她打个激灵。女孩抬头望向男子深邃的眼神,鼓足勇气,把手主动伸到他的面前。 男子笑了,大手牵着这双小手,站了起来。 风雪已停,无论冬天再怎么肆虐,只要熬过去,就能等来春天。 “从此以后,你便叫做寒鸦。” 在夕阳斜照的大堂内,这个叫“极夜”的男人赐予了她另外一个名字,从此她将舍弃“方虹”,舍弃以前的人生。 她随着他转了很久,一路上被蒙上眼睛,不知坐车走了多远,对时间和空间都没了概念后,来到这个叫做“子夜堂”的杀手组织。 子夜堂在江湖的杀手界里不是最有名,却是最神秘的,因为不是有钱有权就能请的动它,要杀一个人,是恨是爱,都要有十足的理由来确保对方足够承受这个“死”字。倘若是芝麻大的小事就要取一个人的姓名,这样的单是不会接的,无他:丢份儿。 子夜堂分两个部,冰部与火部,两部一暗一明,一柔一刚,互为倚靠,各部成员都有一个与寒或炎有关的名字,唯有部里最高首领的名字是固定的:冰部“极夜”和火部“炽焰”。 极夜给了方虹――不,是寒鸦――新的名字后,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瘦弱的身躯,眼神里充满柔和的光。他伏下身子抱住了她,轻轻地说:“这个名字是我以前用过的,现在送给你。” 寒鸦怔怔看着他,用力点点头。这是他的东西,如今给了自己,以后就扎在心里,长在肉里,神圣不可抛弃。 ------------ 第二十五章 名字的选择 “你抛弃了这个名字!” 似乎只是一瞬间,女孩长大了,对面的极夜却好像抵住了时间的侵袭,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他不再温柔,而是冷言冷语。 重新找回“方虹”这个名字的她,震惊摇头,她从来没想过今晚,在清除了阻挡的障碍后,最终遇到的会是他。 “我没有丢……只是……” “你18岁的时候,离开了子夜堂,让我很痛心。”极夜不紧不慢地说:“如今,你还要和子夜堂作对。” “你……为什么要杀夏寻?” “那个男孩吗?”极夜轻轻摇头说:“子夜堂要杀一个人,不问正邪,不论对错,只在乎理由,委托人自然是给了一个足够让他死的理由。” 方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不会被告知这个理由。 “你是我带进来的,一身轻功在冰部也是最出色,我曾经在你身上寄予了很多期望。”极夜接着说:“没有想到你今天会站在和我对立的位置。子夜堂留不住你,你选择另外的生活,这是你的人生,可对我来说,这是背叛。” “背叛”两个字让方虹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欲坠。她望着眼前这个冷静的男人,像极了他的名字,如同漆黑冰冷的极夜,让人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漫长的煎熬。但她总能找到他藏起的那丝丝的温暖,总是见他就变得慌乱,像是依然还是那个路边忍受饥寒的女孩子。 她在极夜身边呆了12年,全身心地信赖他,如果他对自己下达自杀的命令,她会毫不犹豫照办。在她心里,他像是父亲、兄长,更像是……依恋的爱人,尽管他们有29年的年龄差距,尽管她从来没有敢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情,心里却深深烙下他的印记。她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可当另外一种生活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犹豫了。 她爱恋着他,不代表也喜欢杀手的职业。从14岁开始执行任务,一直到18岁之前,她手里已经有6条人命。每次杀完人,她都要一个人到角落处呕吐半天。她以为自己会麻木,心却一直鲜活地跳着,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虹望着手里的短剑,它带走过无辜人的性命,现在它变得更亮更利,却不仅仅是杀人的工具,就像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方虹咬着牙,把刀举在面前。“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那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在叹息。 “那是曾经拯救了你的生活!”极夜提高了嗓门,看起来真得动怒。“今天要不是任务在身,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有一句成语叫“由爱生恨”,看着极夜罕见地动怒,方虹心里竟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感到安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对刚要离去的极夜说。极夜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没散去,就见一道流光闪来,快如闪电。极夜身体半侧,脚下快速移动起来:“叮当”一声,是两人的短剑相撞在一起。 随即两道人影立刻分开,相隔三四丈开外,但他们停下的速度并不相同。北面那人还在后退,南面的人影已经停住并且迅速向对方冲去。又是“铛”的一声,一柄短剑飞向了空中,剑的主人急忙跃到空中,眼前却出现一柄刺来的剑,只好在半空强行扭动身体,避开了要害。剑锋擦过身体,在腿上划了一道锋利的口子 方虹闷哼一声,坠落在地之时,她向怀里一抓,将身上的飞镖掷向极夜。极夜轻松用短剑拨开,但没想到飞镖触及到短剑时突然喷出一股浓烟笼罩过来。极夜大感意外,为防有诈,身形在空中一展躲了过去,却也延误了片刻时间。 等他落到地面时,看到方虹已经飞身跳到远处,她的腿受伤,跑不久远。极夜并没有去追,而是也抓起一支飞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始终没有扔向她。 当方虹从他视线消失后,极夜手里仍然举着那只镖,若有所思。许久,他笑了笑,把飞镖收了起来。 “把飞镖和脱身烟弹结合在一起,这么大了,古灵精怪的想法还是这么多。”极夜摇摇头,对着无人的夜色说:“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不知还会有什么惊喜呢?” 6岁的女孩站在茫茫大雪间,不知所措看到脚下是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一边是漫天的黑暗中,透着彻骨寒意,一边沐浴展阳光,闪着灵动光芒,它们彼此相撞,互不相让。 她迷茫着,伸出手去,却不知是该投向黑暗,还是抓住光芒。 “来我这里,寒鸦,我赐予你名,寒冷的地方才能觉出温暖。”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充满诱惑。 阳光下现出了张老板的身影,很认真地对她:“你的人生要自己选,问问自己的内心,终究喜欢的是什么?就会知道答案。” 但此刻她紧紧是个小女孩,没有能力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她更喜欢第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看着黑暗处犹豫着,脚步慢慢向前挪动。 “方虹!”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女孩一怔,脚步停了下来。 “方虹!方虹!” 又是两声叫唤,让她四处望去,发现张老板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方虹,我是夏寻呀!听得见吗?”那人面色紧张地望着她。 方虹……寒鸦……两个名字,就代表两段人生,迈出的每一步将会是深远的影响,重要的是,别留遗憾。女孩凝望着夏寻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忽然间想通了。 她这时笑了,对着黑暗说:“谢谢寒鸦这个名字,我会一直将它珍藏在心里,可我必须要做成方虹,那才是真正的我。”她脚步坚定,向着光明的一边快步走去…… “方虹,我是夏寻呀!听得见吗……呀,你真醒了!”夏寻看到方虹睁开眼睛,兴奋跳起来:“我就说你睡这么长时间肯定是中邪了,张老板还不信,你看怎么样,只要多叫叫名字,就能让你找到家。我小时候丢魂,我妈都是这么叫的。” 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的张老板一旁打量夏寻:“你应该是新世纪大好青年啊!怎么还信这玩意儿,而且竟然让你歪打正着了。” 夏寻得意的说:“这不是迷信,是心理学,都能找到科学依据的。方虹,你现在怎么样?” 方虹面露疲惫,轻轻摇摇头:“我没事。”她心里一直在想夏寻刚刚说的“只要多叫叫名字,就能让你找到家”这句话。 张老板在一旁只是说了句“醒了就好”,就没再说话。他拉着夏寻给方虹倒杯水后就要出去,方虹喊住夏寻,郑重的说:“夏寻,谢谢你。” “啊?谢什么?”夏寻不明所以,只是挠挠头。 “谢谢你叫我方虹。” ------------ 第二十六章 地铁寻人 “轰隆隆!” 地铁发出一声呼啸,从站台快速驶出,穿梭在黑暗的隧道中。 夏寻带着一根耳机,端着一本书,站在车厢的门前方向。他不时把书放下,大概是有些累,左右环顾一下,然后把书重新放到眼前。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行,而是有任务在身。一想到张老板在出发前给他布置这项任务时,他的头就不禁疼起来。 “这次是另外一个特训。我们已经确定有个管理局的人员是内鬼。你需要的是和他乘坐同一辆地铁,找到他。” 夏寻觉得不可思议,对着张老板夸张摇头:“地铁里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正因为很难,才对你练功有帮助。其实我们早就锁定那个人了,现在他只是来给你练手,无论你有没有找出来,他都跑不了,所以也别有心理压力。” “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总要透露一点信息吧?” “没有,全凭你自己了。”张老板拍拍夏寻的肩膀:“你的功夫,会有更大的进步。” 有没有进步夏寻不知道,但他回味了下张老板布置的这个任务,有些明白他的用意。用游戏里的名词解释,这是想让他的技能从单体伤害变成群攻啊。 可这何其难,虽说夏寻最近练功已经感觉内力充沛了很多,在梦里依然被鹰老大叼起半空又扔下来来做张老板所谓的“梦修”,但他现在并不清楚自己达到了什么程度,只能说连续观察几个普通人没有问题,如果是要看一群人那心里就没底了。 夏寻装作不经意地再次抬头。旁边这位面无表情的大姐脸上浮现的是一只冬眠的蛇,看起来性格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左边位置上盯着手机看的这个小伙子是眉开眼笑地兔子,不知道被哪个像老虎的女人拿住了;这位大叔你不时偷窥旁边坐着的美女,我都不用运功就知道是色迷迷的狗模样,而且还是哈巴狗……他边看边朝车厢里面挪,幸好现在不是早晚高峰,过道比较空,但他一路看过去也并不轻松,鼠、牛、虎、狗……在他眼里就是进了一个动物园加饲养厂,纷纷杂杂,走到车厢连接处,他的眼睛已经有些酸了。 夏寻知道,这样肯定不行,除非走运让那个内鬼一下子蹦到他眼前,否则根本看不过来。而且这么多车厢每个人的心事都不同,他也未必就能准确找到,自己毕竟不是神仙,并不能真正看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之前把明叔误认为要害于水清不就是个例子吗? 但是,现在不行,也许只是方法错误。 夏寻把眼睛闭上,心中默运起言色门心法。 言色门不像别的门派,有各种武术招式,有各种炫酷的名字。当初丁老头教他心法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它只有一招,那就是凭借内力来感受别人散发出的气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它无法看见,有时常人也没法感知,却又是从内而外切实存在的。言色门的诀窍,无非就是看穿每个人的气场,从气场中看到更多信息。 只是要看到这种气场,既需要近距离的察言观色,同时依靠心法来辨别,其实是耗费心力的一件事。但现在夏寻突然有了思考:如果能拓展自己的内力,远距离感知别人的气场,是不是可行呢?有人能通过内力隔空取物、隔山打牛,那他为什么不能用内力隔空察人呢? 想到这里,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内力却在体内疯狂地运转! 一张张面孔从眼前迅速略过,夏寻没有动,内力努力地从身体内向前延伸,漫过一个个行人,各种动物的形象纷至沓来,不住地变幻。 有效!夏寻还没等高兴,身体像被抽空一样,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在地铁上。身边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惊得赶紧避让,对他围观,窃窃私语,却没有人向前扶一把。 夏寻知道是内力耗费太多,身体完全没有了力气。他虚弱地喘了一口气,手撑在地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正当他沮丧时,一只大手搀住了他,慢慢将夏寻扶起。“你没事吧?”同时一个声音响起。 “没事,谢谢你。”夏寻感激说道,一抬头,惊喜的说:“范叔!” 眼前正是那天在医院为他掩护的那个医生,范利。他见到夏寻一脸意外:“竟然是你,真巧,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夏寻勉力露出笑容。 “你面色苍白,我看是身体太虚了。”范利把了下夏寻的脉搏:“跳着还算正常,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到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歇一下就好。”夏寻摆摆手,刚刚他调整气血,运气小周天,让内力慢慢平复下来,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范利上下打量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我下站就要下了,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带你去医院。” “多谢范叔,我真没事。”夏寻十分感动。虽然和范叔只见面两次,可每次他都很热心帮了自己,看起来真是个好人。这么诺大的城市,能这时遇到他,真是难得…… 夏寻心里一惊,这么巧难道只是偶然?说不定他是故意接近的。他想用言色门心法再看范利的气场,可身体就像被抽开的水井,完全用不上内力。不过他心里是信任范利的,毕竟如果要害他,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这时有人要下车,离开了位子,范利把夏寻扶到位子上说:“要不是今天休息,我有一个朋友聚会,还真不一定能遇到你。对了,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女朋友?夏寻愣了一下才想起以前骗他的话,忙回应:“啊!她啊!我想通了,既然她家里人不同意,我还是和她分了。” “这就对了,感情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范利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变得沉默了,本来就不相熟,没有多少话讲,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这时候地铁慢了下来,眼看就要停了,范利和夏寻打了个招呼就随着人流来到了车门处,等待一会儿下车。 身边坐着的一个男人也起身了,他慢腾腾走在后面,手里攥着一份报纸,眼神始终望向前方。地铁停下的时候晃动了一下,让站着的人都摇晃了下,可这个男人身体一动不动,就连前面一个女士撞到他身上也是稳稳当当。夏寻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见他垂着的右手手指捏在一起,不住地轻轻捻动,应该是一个习惯性动作。 夏寻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理由,没有证据,仅凭这么一幕,就他他有种不安定的感觉。他现在没办法用内力察看,只好凭着一种直觉,认为他有问题。 地铁门打开,人们拥挤着出了门。眼见那个男人也跨了出去,他咬咬牙,使劲占了起来,在最后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那迈了出去。 在这节车厢的另一头,有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回事?”说话的是张老板:“他怎么下去了?” 夏寻下车时候门立刻关掉,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方虹一旁说:“那个内鬼并没有下车,夏寻不会是看错了吧?” “还有刚才扶起他的那个人,你认识吗?”张老板问,刚刚夏寻跌倒的时候,方虹想冲过去扶他,被张老板拦住了,他知道夏寻没有事情。 方虹摇摇头说:“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吧?” 张老板说:“内鬼我来盯着,你到下一站就下车再坐回来,不知道他会去哪儿,可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保证他的安全。” 方虹点点,一脸的迷惑和担忧。 ------------ 第二十七章 绝望的少年 夏寻跌跌撞跟在男人后面,他怕被发现,隔着不少人,远远看着他拐了个弯就使劲加速走过去。即使身体乏力他也是勉力支撑,心里想,反正有张老板和方虹给他在后面帮衬,胆子就大了起来,根本就没有想到早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幸好男人走得不快,脚步沉稳,偶尔抬起手臂看眼手表,这让夏寻跟起来并不吃力。他远远地看着男人走进一处公园。他体力不行,进入公园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公园里人不多,正中央一个花坛,左侧一处假山,右边一条路通向湖边。夏寻慢慢地走到一张长椅旁,坐下后闭上眼睛。 尽管他知道张老板他们一定就在不远处观察(张老板在地铁哭丧着脸说:这个真没有……),跟丢了人还是让夏寻感到沮丧。一直以来他处于别人的保护之中,心头涌起强烈的挫败感,没想到这事也搞砸了。 如今自己言色门心法也用不出来,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夏寻长嘘一口气,尝试内力在体内运转。随着内力缓缓游遍全身,他觉得毛孔都舒张开来,似乎之前猛得发力提高了身体感知力,让夏寻觉得颇为舒服。就在这时,他的心突然一动。 这是种说不上来的悸动,心海里好像传来一声凄厉鹰叫,有双爪子挠着他的心难受的很,让他没办法再继续运功下去。夏寻只好睁开眼睛,落入目光里的,是不远处一个父亲带着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在玩。小女孩皮肤粉嫩,小嘴嘟起,看起来十分可爱,父亲慈爱地在一旁看着她跑来跑去。 然而夏寻的心却猛烈跳击。 他内力不足,按理说没有办法看清别人的浮现出的形象,可偏偏这位父亲脸上出现若隐若现的图像,而且让夏寻惊了一跳。 是一只流血的兔子,看似命不长远。 有一种理论说,人的身体在面临死亡之前是有所察觉的,只是长短不一。有的人可能只有0.1秒的感应就去见了死神,有的人却能过维持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这种对死亡的感应能够通过气场表现出来,而夏寻,就是看到了那个男人即将到来的死讯。 一切都太奇怪了,如果是他在平常观察这个人,陪着自己女儿有说有笑,一定是个欢快的小动物形象,绝非是如此惨状。夏寻觉得自己的功法已经超脱了之前所学,看到的东西似乎比以前多了。 无论怎么样,这或许给了些提示。夏寻站起身,装作随意看风景的样子慢慢接近这对父女。小女孩举着一个气球:“咯咯”笑着,依偎在父亲身边。父亲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眼神里全是柔情。 “雅儿,喜欢这里吗?”夏寻听到父亲对女儿讲。女儿重重点点头说:“喜欢!要是每天都来这里好了。” 男人歉意摇摇头说:“爸爸平时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今天是你生日,时间都是你的!” 雅儿摇晃着气球说:“我知道爸爸抓大坏蛋很忙,让坏蛋都赶紧被抓起来,爸爸就有时间陪我玩了。” 男人露出安慰的笑容,刚想说话,手机响起来。他接通放到耳边,没听几句脸色都变了。 “听着,这个案子我会一查到底,不管你们是利诱还是恐吓,我都不会屈服的,这是我的职责。什么……你们,卑鄙!”他突然情绪变得激动,对方却挂了电话,男人原地愣了片刻,赶紧伏下身子,对女儿说:“雅儿,我们快回去。” 雅儿有些委屈:“也是什么呀,我还没玩够呢!” “爸爸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要去抓坏人,也还要不让坏人抓到你。” 雅儿听得不明所以,她开始发脾气了:“不嘛不嘛,爸爸好久没陪我玩了,不准让你走。” 男人有些慌张,他看着女儿渴求的神色,咬咬牙说:“那我再陪雅儿玩一会,雅儿要紧跟着我不许跑远,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雅儿高兴地亲了父亲一口:“爸爸最好了!” 男人勉强笑起来,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东西,放进雅儿口袋。 “爸爸,这是什么?”雅儿刚想掏出来,男人拦住她说,冲她耳语几句,然后问:“这是游戏,你能完成吗?” “嘻嘻,好玩,我知道啦!”雅儿开心笑着,捂紧口袋。 在旁边装作失恋一脸抑郁摆弄着假山上花草的夏寻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有隐隐不详的预感。 雅儿想要跑到湖边去玩,男人紧紧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身边,带着她向湖边走去。小女孩嘟着嘴。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小手依旧乖巧地被他大手掌覆盖住。 夏寻等父女走得差不多远,也慢慢跟在后面。从假山走到湖边要经过一处静僻的小径,芳草蔽日,曲径通幽。夏寻看他们刚拐了个弯,就赶紧快步上前,速度却始终提不上来,心里着急的很,真怕一拐弯就见到两具尸体。当他也拐过小径时,已经看到两个人来到了湖边,心这才稍稍放下。 湖光荡漾,湖水澄净,公园人不多,但有一大半都来到这里,小情侣相互依偎坐在湖边,老两口搀扶着来这里散步,还是挺热闹。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父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夏寻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看错了白白紧张一场。 父亲带着女儿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湖里有白色天鹅在划动水波,引得孩子一阵欢笑,从口袋里掏出饼干撕成碎屑扔到湖里,看着天鹅晃悠悠游过去,兴奋直拍手。旁边不少人拿着手机、单反拍照,一个人拿着相机为了取好景,慢慢后退,眼看要踩到孩子,父亲连忙用手挡住,那人撞到父亲回头看了看,抱歉地笑笑,走到别的空地上…… 等等!夏寻看着与父亲相撞的这个人,背影及其面熟,夏寻再观察那人的手,他的右手手指捏在一起不住揉捏! 夏寻心里感觉到不妙,连忙把目光收回到父亲身上,他站立着一直没有动弹。女儿拉了拉爸爸的手,看他没有反应,觉得奇怪,叫了一声“爸爸”也不见他回答,便用手推了推。这时男人身体软了下来,缓缓瘫倒在地。 他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不……夏寻心里绝望地喊起来,拼命拖动着身体,加快速度踉跄着向父女两人的方向走去,两条酸软无力的腿让他差点摔倒却仍然咬牙不放弃。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夏寻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徒劳向前伸出手去,那种想救人却无能为力的失败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 第二十八章 加入组织 “爸爸!” 雅儿看着爸爸倒地,先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以为他在逗自己玩,一直到被爸爸**声惊醒,才哭喊着大叫起来。附近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围过来,一见到这阵势,大惊失色,开始有人拨打了警局的电话。 男人喉咙里不住涌出血,他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颤抖着手把她的眼睛捂上。 “乖,爸爸没事,就是有些累,想要睡一会儿,爸爸是个大懒虫,爸爸爱你……”他太想再一次抚摸女儿一下,最终却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爸爸,爸爸你醒醒!”女儿放声大哭,周围的人不忍直视,偏过头去露出同情的神色。 夏寻也在人群中,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心中充斥的更多是愤怒。光天化日之下轻松攫取一个人的性命,怎么可以如此猖獗冷血! 他四处张望,却没再找寻到离开那人的身影,他也知道,杀了人之后肯定要迅速离开现场,现在再去寻人无异大海捞针。夏寻颓废地退出人群,一屁股坐在草地之上。 “夏寻,你在这里做什么?”方虹的声音响起。 夏寻赶紧回头,他红着的眼睛吓了方虹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要问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他发出愤怒的质问。 方虹不明所以:“是你提前下了地铁,咱们失去了联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什么?他不是内鬼?” “你说的是谁?” 夏寻摇摇头,不再说话。方虹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望了一眼前方围观的人群,疑惑向前走路。没过多久,她坐到夏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却不知怎么安慰。 “明明有那么可爱的女儿,可一下子就被夺走了生命,为什么强者一定要以杀弱者为目的呢?”夏寻喃喃的说。 方虹说:“有些江湖败类,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任何卑鄙的事情,但也有的人会努力去保护别人。我们一定会查明这件事的!” 夏寻说:“我要变得更厉害,也要去保护别人。”他突然抓住方虹的手:“我要加入管理局,你来教我功夫!” 方虹大感意外:“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以前一直不愿意加入你们,是觉得不愿意和江湖有太多纠缠,想让自己远离伤害。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我怎么躲,自己这么弱的实力,危险到来的时候怎么也不会躲开,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受害,既然这样被动,不如好好面对他,只要自己变得越来越强,我也能保护自己和别人!” 看着夏寻郑重的神情,方虹点点头说:“你能想到这点,江湖对你来说就没有这么可怕了。” 这时一阵警笛声响起,是警察赶到。一老一少的警察驱散开人群走到里面,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年轻的警察神色大变,失声叫出来:“这不是黄警……” “别说话!”年老的警察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叫声,尽管他自己眼睛里也强忍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我来把现场控制好,等待技术组来,你快带雅儿离开。” 年轻警察拳头捏得紧紧,脚步沉重来到雅儿身边。雅儿此刻安静下来,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望着已经不会再醒来的爸爸。 “雅儿,走,叔叔带你离开这里。”年轻警察蹲下身子,手刚碰到雅儿,她像触电样大声叫了起来:“我要我的爸爸,爸爸!” “雅儿,别这样……”年轻警察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一把抱住雅儿,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雅儿慢慢安静下来,神情变得冷漠,嘴里却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年轻警察听不懂她的话,知道她是受打击太大,将她抱了起来,带到了警车里去。 当他们经过夏寻的时候,夏寻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内力,去查看了女孩的面容,然后从心底涌出长长的一叹。 眼前是混乱的图像,暴躁的老虎、悲伤的羊,疲倦的马,奄奄一息的猴子……这是他第一次一眼看到多幅图像,然而心里却有了答案。 “她崩溃了。”夏寻低下头,言语伤悲。 方虹望着像木偶一样任警察放到车里的女孩,像是看到在冰天雪地里那个小小的自己,眼眶变得湿润。 ------------ 第二十九章 月下无浪漫 “我找警局的人查明了,死者叫黄自文,是市里刑侦大队的队长。伤口平滑,是被如短刀一样的利器刺中,只有这一下,稳准狠。黄自文本身格斗技巧不错,为人极为谨慎,按说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这么近身干脆利落解决掉他,很有可能是江湖人做的,我们必须调查下去,找到凶手。” 张老板坐在一张桌子边,手里拿着一堆资料,边说边看。那天他清除掉早就盯上的内鬼后(夏寻一直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清除”法),收到方虹的消息赶紧过来,效率极高地从警局里打探内幕,天知道他靠着怎么的途径获得的,这个也不重要,一旁夏寻和方虹都在认真听。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方虹问。 “黄自文家庭美满,被杀时也没有被抢劫财物,但他工作这么多年办的案子得罪了很多人,据我推测很有可能是他现在经手办的这件。” 夏寻想起之前听到黄自文接到一个电话,点头说:“应该没错,有人曾经威胁过要对他不利。” 方虹问:“是个什么案子?” 张老板说:“三个月前的一起凶杀案。是市里两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火拼,其中一帮的老大被对方绑走,折磨得很惨才被杀死,四肢全都卸了下来,埋在地下,后来因为荒地开发被人发现。黄自文带头侦查,据说是找到了有力证据,很快锁定了罪犯,前天已经把他逮捕,结果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夏寻狠狠捶了下桌子:“这个人渣!” “这是我从法医那里得到的详细尸检报告,凶手手法很厉害。虽然只有一个小伤口,可黄自文的内脏已经碎烂,是刀子在体内飞速旋转造成的。” 方虹皱着眉头说:“这样的手法……莫非是子夜堂的人干的?” 张老板向前探了探身子:“你能想到是谁?” 方虹摇摇头说:“这确实有点像子夜堂的‘飞轮转’,会这招的人虽然不多,我也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夏寻突然想起什么?忙说:“那个人有个习惯动作,右手手指会捏在一起不停地捻。” “竟然是他!”方虹惊呼一声。 “谁?”张老板和夏寻异口同声问起。 “飞火,子夜堂火部的主力杀手,行事狠辣,当他要计划杀人时,就会出现这个动作。” 飞火……夏寻默念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表情木然的雅儿样子,捏紧拳头,心中暗道,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能够知道是谁就好办了。江湖人杀害普通人,可就不仅仅用江湖规矩办。”张老板说:“上次在医院围堵夏寻就有子夜堂的人,现在又出现,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 方虹说:“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楚星安排的?” “还不清楚,他现在一直没有出现,手下活动也越来越隐蔽。现在我们有两条线,一条是找到飞火,然后查到是谁指使杀人,方虹你来去做;另外一条线是查明被捕罪犯的身份,是何人要救他,这个我来想办法。” 夏寻说:“那我做什么?” “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黄自文的女儿吧!我听说,她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年纪这么小,唉……” 当这个小小的会议结束后,张老板对夏寻说:“你愿意加入管理局,我很高兴,也许你会面临很多危险,但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需要保护!”夏寻摇头说:“我要的是保护无辜的人。” 当天晚上,夏寻和方虹来到一处民居的六楼楼顶。圆月静静悬挂在空中,两人并肩站立,显得极为浪漫,只不过他们要做的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美。 “想好了吗?” “想好了。” “你胆子变大了呢?之前还吓得差点尿裤子。” “谁尿裤子了,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下就习惯了,你就好好教我功夫吧。” “既然这样,好吧。”方虹轻咳了一下,指着远处另外一栋楼:“你从这里,跳到那边去。” “不可能吧?”夏寻向前望去:“那里怎么说也有三十米,我这一跳,肯定就摔下去了。” “你又不是没有跳过,应该知道不会有事的。” “可我没这么跳过。”夏寻掀起裤腿,指着腿上绑着的东西说:“这每条腿上20斤的沙袋就能要我命。” 方虹认真的说:“这我也是要提醒你的,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时候,不准摘掉沙袋,包括睡觉。” “那我腿会很快就肿得不成样子吧!再说我连走路都不方便,要怎么练功?” “坚持住,正是看起来很难,所以才要去练。一开始你也别急,记着我教你的轻功口诀,运气使力,我估计你摔个一百次就能达成。” 夏寻想说自己从六楼摔一百次和摔一次是没有区别的,因为死一百次和死一次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不过他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好,那我试试。” 方虹看向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变了?” “有吗?”夏寻摸摸脸:“是不是变帅了?” “也许吧。”方虹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夏寻深吸一口气,望着前方那栋楼,纵深一跃…… “哎呦!” 夏寻摸着屁股,疼得直哼哼。方虹教他的口诀确实有用,再加上有过“跳楼”的经验,跳下去的时候体内运功,身体轻了许多,只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下落,让他心里慌得很,最后狠狠摔在地上。虽然没有摔断腿,五脏六腑被强烈震了一下,感觉特别难受。最悲惨的还是他的屁股,盆骨也被顶得生疼,他不得不趴在地上,起不来,动不了。 方虹从楼上轻飘飘飞下来,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比我想的要好一些,今晚就到此为止,好好休息下。” “我……我再试一次。”夏寻挣扎着想爬起来,方虹按住他:“欲速则不达,学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把夏寻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将他扶起,一步步向前挪动,夏寻“嘘”了一口气,看来跌得真不轻。 他们在月下缓缓走着,像一幅静谧祥和的画。一阵香味缓缓飘来,夏寻抽动下鼻子,说:“真香。” “什么?”方虹不明所以。 夏寻循着味道望向方虹:“你的体香。” “你……”方虹急得想踢夏寻屁股一脚,想到他刚刚摔下来,忍住没动,脸却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方虹,你有男朋友吗?”夏寻望着方虹精致的面庞被柔和月光覆盖,像是在隐隐发光一样美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方虹心里突突直跳:“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我在想,有谁敢娶你啊!哪天要是吵架了,被你从楼下往下一扔,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方虹愣愣地看着夏寻,表情怪异。夏寻摸摸自己的脸:“怎么,难道我真变帅了?” “你这是找死!” 随着方虹一声怒吼,响起夏寻求饶的惨叫:“姑奶奶你轻一点,我受伤了,哎呦疼!我错了真错了!” ------------ 第三十章 梦里传承 夏寻带着一身伤回去,有跳楼摔的,也有刚刚方虹对他施加的“虐刑”。她下手很刁钻,挑没有大碍的地方狠狠一拧,疼得他苦不堪言。不过一想起方虹气急败坏的窘迫样子,他嘴巴微微上翘。每次看到方虹憋红的脸袋,他都觉得那么可爱,越来越想去逗她。 不过夏寻此刻全身酸疼,身体疲惫,没来得及想太多,头刚碰到枕头就呼呼大睡。再一睁眼,他已经身处高空。 夏寻抬头看了看抓住自己的老鹰,语气无奈地说:“鹰老大,看在今天我已经摔得够惨的份上,这次就放过我吧。”这么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梦里重复上演高空坠落的戏码,前路漫漫,早已麻木认命,只是今天想要请个假。 老鹰翱翔在风中,没有应答,丝毫没理会他的请求。夏寻可不妥协,嘴巴里絮絮叨叨:“鹰老大,你看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对,不摔不相识,总归是有点感情的吧?能不能透露一下究竟是要到什么程度,我现在年轻还经摔,等我七老八十了要是还这样,一把老骨头直接就摔成碎末了……” “再啰嗦,我就飞得高一点,直接摔死你!”老鹰发出一声长鸣,看来是无法忍受他唐僧式的攻击。 夏寻很乖巧地闭了嘴,其实他只想多延迟一点被扔下去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他的计策有效,这次老鹰一直没有将他扔下。夏寻正疑惑间,看到前方一大片绿色,那是茂密的森林,长满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他记起鹰老大说要带他来到森林,不禁喜上眉梢:看来今天屁股是保住了。 “你来指路,我带你去,指错了,那你就摔下去吧。”没想到老鹰还是拿这个来恐吓他。夏寻恼了:“去哪里啊就让我指路。” 老鹰说:“因为你已经入门,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你需要自己想该怎么做。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不然又会摔下去。” 夏寻没了脾气,开始去想老鹰说的“入门”。什么入门?当然是说他言色门的本事。怎么算入门?难道之前的察人辨色都还是小儿科?自己做了什么入了门?如果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那就是…… 他心里一惊,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目睹黄自文被杀一事后,夏寻既觉得要学点攻击的手段,也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有了新的认识。一是他确认可以通过内力同时查看多人的气场,只是对内力具有极高的要求;二是他不仅能看到一个人目前的状态,还有可能看到他的未来,尽管是在非常偶尔的情况下。或许是因为此,鹰老大才愿意带他来,同时也出了这个难题。 只是偌大的森林绿荫遮蔽,又有何可看,有何可寻?夏寻闭上眼睛,内力源源不断传送四肢百骸,又从四面聚拢起来,为他带来强大的力量。他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没有了绿色的森林,凡是身体感知不到的都不存在,他只看到了一个点,一个闪闪发光的点。 “斜右30度角直飞。”夏寻说,老鹰没有废话,按照他的指令飞去。 夏寻心中忐忑,离那亮点越近,内力在体内运转越快,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和他存在着某种牵连,不断发出召唤。 当一鹰一人飞到亮点之上时,老鹰朝天嘶鸣一声。夏寻知道它要做什么?捂住屁股,哭丧着脸回过头乞求说:“老大,轻点……” 鹰老大毫不客气地把他扔了下去…… 早有准备夏寻开始运功,按照方虹教他的心法引导内力流向,并不慌张。大概是在梦里的缘故,效果比他从楼上摔下的效果好太多,竟然能勉强控制自己身形,缓缓向那个亮点落去。 不过就算这样,当他脚触地时,还是差点一软跪下去。说是“地”,其实在他的眼里仍是虚无,没想到在梦里内力像是用不完一样支撑他这么久。那个亮点近看,夏寻才发现是一个横幅卷轴,晶莹剔透。 轴轩处两个大字:言色。 夏寻一把将卷轴抓在手里,卷轴光芒大盛,徐徐在他手里展开,一行行漂亮的繁体小楷显露出来。 “吾自幼好察人,善观相,少时学武,虽无大成,机缘巧合之下创立言色门。见此转轴,则门下传人已了然言色心法,察言观色小有所成。然此法今非限于观面识人,更有改天纵地之能,非良才不可得也。” 夏寻看到这里,心里嘀咕,看来这是言色门的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是说我这功夫还有像超人,不,比超人还牛逼的能力,可我怎么看不出来。 “天下武学纵然极致,天下武者纵在顶峰,抵不过时空变幻,入土化尘,归于虚无。吾不甘传人堕落,更不愿逆天之技落于庸才,故只传习练心法,不传修炼口诀。心法与心梦相通,凡习言色门心法者,皆可梦见吾伴苍鹰,助我识得可造之才,传与口诀,望后人好生研练,必有大成,更需守德立尊,不争江湖霸主,不做江湖恶人,则吾大慰也。” 看到这里,夏寻明白了,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天才,像张老板所说的什么梦修,其实是祖师爷心法里不知藏了什么玄机,只要习得言色门心法的人都能梦到这位鹰老大, 只不过能不能被它带来这里拿到这幅卷轴还要经受考验。现在卷轴在他手里,无疑说明得到了鹰老大的认可。夏寻抬起头,早就不见它的踪迹,便只好心里默默抒发感激之情。 祖师爷说,言色门是有修炼口诀,只是不轻易传人,这让夏寻好奇起来。师父丁老头说过“察言观色,阅人有道”八个字,这个“道”他一直没有参透,不知这里是不是有答案。 夏寻接着往下看卷轴,后面的内容便是具体的口诀,分为“识人篇”“辨物篇”和“改命篇”。前两篇都是洋洋洒洒数百字,唯独最后的“改名篇”寥寥数字:“吾认为此功练到极致,有逆天改命之能,惜并未有所突破,只有揣摩修炼之验,可供后辈参照。暂且隐去,待学有所成后传授。” 合着老祖宗先把大话说了,其实自己也不会! 夏寻觉得这是祖师爷在吹牛,大概自己创立这样一个门派,意气风发觉得无所不能,至于什么逆天改命实在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当他细看前两篇时,思路顿时开拓,连声称奇,没想到言色门还有如此能耐,也解开了他先前的疑惑。 “识人篇”顾名思义,是由表察人的本事,之前夏寻从人脸上看到十二生肖的形象就属于这篇基本功。十二生肖与十二地支相配,练到后期无须刻意运功,也许轻轻一瞥就对该人尽在掌握,这种基本技能叫作“着想”。更让夏寻兴奋的是,这里面印证他之前的想法,言色门功夫确实可以普察众人,在一群人中找到快速找出不同之人,这被祖师爷冠以“搜罗”之名,需要极大的内力作为支撑。 “辨物篇”里则提到了他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察看未来。原来当时他能看到黄自文的惨死的征兆,不仅仅由他本人所现,其实还有他女儿的因素。血脉相连,雅儿虽然毫无意识,但她其实也不知不觉中感受到黄自文的危险,加深了对他下场的显现。对某一个人做判断,有时需要综合周边人、周边物的影响,才能更加准确,口诀名为“窥断”。 夏寻如痴如醉地翻阅卷轴的口诀,里面许多内容晦涩难懂,他虽然是一知半解,面前却好像打开了一扇更大的门,让他看到更多的可能。 ------------ 第三十一章 热心小道士 “起床啦!” 夏寻迷迷糊糊睁开眼,裸露的手臂揉了下眼睛,看到来人一下子惊醒:“方虹,你怎么在这?” 方虹冲着他笑:“我怎么不能在?” “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身体和蓝色的小内裤,窘迫地不知说什么。 “哈哈还害羞呢。”方虹脸上有种报复式地笑意。 夏寻用手挡在身体前,惊恐地说:“你想做什么?” 方虹撇撇嘴巴:“就你那小身板,什么也不想做。快起来,练功了。” “这么早?”夏寻向窗外望去,仍是黑蒙蒙一片。 “就是趁早才要练,不然功夫怎么长进?以后每天四点半起床,我就叫你这么一次,下次起不来的话就采取特殊手段了。” “什么手段?” “先不告诉你,也许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方虹说完就走出房门:“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内见不到你,你就光着身子在外面跑吧。” “喂喂能不能别这么狠呀,我还年轻要多休养身体才能更好为祖国做贡献。” “你把晚睡觉的习惯改掉就可以了。”方虹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夏寻一声哀嚎:“亲爱的床,难道我们再也不能做朋友了吗?” 张老板刷着牙走过来,口齿不清地问:“怎么这么吵?” “我在拉着夏寻练功。” “哦。”他专心致志刷着牙走开,浑然没当做一回事。 第九分三十七秒,夏寻终于无精打采、哈欠连天走出房门。 方虹给他布置任务:“先晨跑半个小时,再练体力。” 夏寻指了指腿上绑着的沙袋:“我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跑了。” “你不是说自己要变强吗?” 听到这句话,夏寻沉默了片刻说:“那,我们开始吧。” 大街上偶尔有零星的车开过,没有风,但风正凉爽,方虹比划了一个圈说:“先跑三圈,速度不用太快。” “也快不起来吧。”夏寻小声嘟囔着,艰难迈出左腿,身体被沙袋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偏偏还要跑起来,身体像是有人抱住往后拉一样。这下子他终于明白以前作文里写“腿像灌铅”是怎么难受的状态了,一圈的一半还没跑下来,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水。 他尝试着运功,身体好像轻了一点点,但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呼哧呼哧”跑完一圈,方虹皱着眉头说:“也太慢了,加速。” “你说别太快的……” “那也不能比蜗牛还慢,快点。” “我……” “反对无效!”方虹根本不给他陈述的机会。 夏寻咬着牙,只好努力跑起来。说来奇怪,第二圈好像比第一圈轻松了点,身上流的汗慢慢止住了,这是身体毛孔闭合蓄力的表现。 到第三圈的时候,夏寻尽管觉得身体疲惫,速度依然没降。再拐一个弯就能看到方虹了,可夏寻停了下来,望着左边一侧的一栋民居发呆。 天际已经出来一丝亮光,大部分人仍然在沉睡。夏寻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他想再去“跳楼”练一下轻功。 昨天练的成效一直让夏寻耿耿于怀,一晚上在梦里研习言色门口诀,身体竟然也慢慢恢复了不少,让他胆子大起来。他朝拐弯处望了一眼便跨进楼道口,费力爬上了楼顶。 从楼顶上看没有苏醒的城市别有一番趣味,不过夏寻此刻没有心情去欣赏风景。他呼出一口气,把方虹教的要点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后纵身一跃。 这一次,他没有摔倒地上,甚至一点也没有受伤。 不过夏寻一点高兴不起来,相反他惊呆了,因为他在空中被一个飞来的影子一把抱住。之后就不再是自己控制,而是被突如其来的人送到了地面。 “无量天尊,施主可千万别想不开,人生虽然苦短,但也要珍惜生命。”来人向他施礼,夏寻这才看清,是个面容稚嫩的年轻道士,穿着一身道袍,手上还拿着一个拂尘。 “小道士,我可不是自杀。”夏寻哭笑不得地说。 小道士挠挠头说:“这样都不算自杀,难道都市里的人还有跳楼爱好不成?” 夏寻耐心解释说:“我是在练功。” “练什么功?”小道士抬起头望着楼顶,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你是外星人?都教授?” 夏寻头上都冒出黑线:“教你妹的授啊!你一个道士不好好念经,还知道外星人?看来韩剧没少看啊?你这么调皮,太上老君知道吗?” “善哉,山里清净无事,偶尔也翻翻书看看电视。” “说明你没看什么好书……听着,我不是要飞天,是在练轻功。” “轻功……不用先变瘫痪再练吧?” “嘿!你这一根筋,非要认定我是自残啊。” 小道士摇摇头说:“要只是残,施主你还是幸运的。” 夏寻无可奈何摇摇头,上下打量他:“你看起来功夫不错,叫什么名字?” “贫道道号……” 小道士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方虹的声音打断:“夏寻,你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在偷懒?”她朝两人走近,看到小道士脸上神色一变,停住看他片刻,露出惊喜的笑容:“这不是独坐小道长吗?” 夏寻斜着眼睛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小道士,独坐,还真是个怪名字。 ------------ 第三十二章 换装 张老板乐滋滋地端着紫砂小茶壶,看到方虹带着夏寻和独坐回来,赶紧迎上去:“独坐道长,令师可好?” “师父前段时间处理了一些师门恩怨,身体有所不便,收到张师叔的讯息,遣我下山相助。”独坐作了个揖,不紧不慢地说。 “小道长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缺帮手。还没吃早饭吧!来,咱们一起。”张老板客气地给独坐引路。 夏寻小声问方虹:“这个小道士是谁?” 方虹回他:“他是紫玄真人亲传的弟子,可不能小瞧。” “紫玄真人又是谁?” “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本事深不可测。虽然隐居深山,无门无派,名号却一直响亮,多少人为求一见而不得,我也是去年跟老板有幸拜访一次,才认识了独坐。别看他年纪比你小,是紫玄真人的关门弟子,尽得真传。” 夏寻撇撇嘴说:“能有多厉害?” “不好说,紫玄真人善用符法,恐怕他也能学得七八。” “符法?就是急急如律令那一套?那不是迷信吗?” “当然不是,这也是内家心法的一种,只是更为神秘莫测,常人难以理解。” 夏寻满腹的不服气,无非是装神弄鬼那点把戏,能有什么厉害?他没放在心上,开始关心另一个话题:“跑了那么久,饿死我了,不知早饭吃什么?” 他刚走了两步,后脊被方虹揪住:“还没练完呢?看到那面哑铃没,平举放下一百次。” 夏寻快要哭出来了:“姐姐,你让我先吃口饭行不?” “不行,做完再去吃。”对待夏寻的训练,方虹一改常态,及其严厉,让他没了辙,丝毫没有反抗的权利和机会,只好乖乖到一边去举哑铃。 夏寻咬着牙一次次地将哑铃平举,胳膊很快酸痛起来。方虹在一旁提醒:“别用蛮力,你注意引导内力,尝试控制它。” 控制……夏寻把精力放到运气上,手上力稍泄,一下子落下来砸到他的腿上,让他倒吸一口气。 “坚持住!”方虹鼓励他。夏寻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的用力,还要想着如何运用内力,一心两用,不但没减了负担,哑铃反而好像更重了。 当他终于把最后一次平举做完后,胳膊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失去了知觉,抬都抬不起来。 “今天做的不错。”方虹说:“你看我不也陪着你一直到最后吗?有没有很感动?” 夏寻使劲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方虹手上热气腾腾的豆浆,眼泪都要流下来:“你在我身边还吃着早饭,这对我有多残忍知道吗?” 当夏寻手嘴并用把早饭吃完后,天色已经大亮。张老板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结束后说:“我这就去警局一趟,看看有没有线索,方虹你最近查找飞火的踪迹,夏寻你就和独坐道长去看望雅儿,她现在有些神经失常,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夏寻本想说此刻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刻,听到雅儿现在的处境,脸上浮现出难过神情,点点头说:“放心吧。”独坐吃饭时听张老板讲了这事来龙去脉,也一口应了下来。 几个人分头行动,夏寻在酒吧门口望着独坐的灰色道袍,皱眉说:“小道士,你穿这身出去可够扎眼的。虽然说很符合精神病院这个地方,我还是建议你换一身。” 独坐说:“无量天尊,我下山时就带了这一套。” “那你换洗怎么办?” 独坐摇头说:“我不需要换衣服。” 一听这话,夏寻立刻捂住鼻子,跑到三米之外,尽管独坐身上并没有异味。 “施主……” “叫我夏寻就好……别过来!” “我不换衣服又不代表我洗澡,跑那么远做什么?”独坐无奈地说:“你看好了,为什么我不需要换衣服。” 他话音刚落,宽大的道袍像是被鼓风机吹动,迅速鼓起来,上面的尘土片刻落地,道袍再贴回身上时,一尘不染。 “哇!”夏寻“啧啧”称奇,也不再离他远了,跑过来抖抖衣服,边看边赞:“太方便了,真是懒人福利,快告诉我怎么做?” “用内力逼出去就好。”独坐被他摸得有些不自在。 “我试试。”夏寻凝神屏气,运行内力,可衣服就跟沾在身体上一样,毫无动静。 “不行呢。”夏寻奇怪的说:“是我运气的方式不对,还是出力不够果断?” 独坐干脆地说:“是你内力不够的问题……” 夏寻身体顿住,咧咧嘴说:“小道士,能别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吗?” “我觉得已经很含蓄了……” “……咱们还能一起愉快地完成任务不?” “哦,那我说错了,是你衣服材质有问题。” “能别找这么听起来就不靠谱的理由吗?” “那我再想想……” “别想了,你已经够打击人了……快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独坐刚走进商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如果目光有热量,独坐现在肯定已经烧熟了,在他旁边的夏寻最起码也是半熟。 夏寻干脆也不由挑选,直接拉独坐到了最近的一家,几乎是闭着眼拿了一套衣服递给他。没想到独坐摇摇头说:“我觉得对面那家衣服好看。” 夏寻向对面望去,看着大大的对号标志,嘴角抖动一下,咬牙切齿说:“道长,你不是山里来的吗?” 独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回答说:“没错啊。” “那你还知道耐克,还知道追名牌啊?” “我是在山里又不是在火星,我看一些香客就穿这种衣服,你这是犯了唯心主义错误,不能辩证看待事物。” “我靠你一个出家人和我说唯心主义,你都怎么学道的?” “嘿嘿最近闲来无事翻了翻书。” “你每天看的都是什么书……” 斗嘴归斗嘴,夏寻还是按照独坐意思,带他到了对面的专卖店。独坐自己挑了套价格不菲的衣服,穿上后心满意足,夏寻掏出张老板给他的信用卡付账,反正不是他掏钱,没什么心疼。 独坐看他手里的卡,这次显得很惊奇:“用这个都能付钱?” “那当然,你在大山里没见过?” “没有,我们道观香火钱还没开展这个业务,看来可以引进一下。” 夏寻无言以对,这还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小道士啊! 最终,独坐穿着画着大大对号的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手里握着个拂尘,反而更显眼。独坐不光不忙把尘尾束起,按住尘柄底部向里按下,拂尘竟然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一只毛笔大小。 “这都行?”夏寻眼睛都直了:“高科技啊!” “很简单的伸缩结构,我自己对着书研究的。” “喂你看书也太杂了,不过这东西真不错,回头我上学的时候借我用一下。” “做什么?” “我觉得可以在上面记小抄……” 独坐一听赶紧当宝贝样把缩小版拂尘放进口袋里,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夏寻拉住他说:“别急,再买件玩具。” 夏寻在玩具店买了一个可爱洋娃娃,塞到独坐怀里,见他一脸郁闷抱着娃娃走在路上,心里暗自发笑。 不过随着他们坐着的出租车离精神病院越来越近,夏寻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 第三十三章 精神病人的世界 精神病院在这个城市东郊,当夏寻和独坐下车后,目之所及,一片荒凉,只有一所孤零零的白色楼房被围墙围住。 独坐伸下舌头说:“这比我们山里还荒呢?我们最起码还能看到树。” 夏寻说:“这是怕精神病人从里面跑出来,就设在这样的地方,你看到大门上挂着的大锁了没,还有门口站岗那几个大汉也不是普通的保安,都是经过正规擒拿格斗培训,为的就是防备有人逃跑。而且就算有人跑了,这么荒凉也没有生存和躲避的地方,很容易抓回来。” 独坐生气说:“这太不人道了,其实精神病不能算是病,只不过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像哲学里说的……” “你又谈哲学……” “总之这不公平!”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说的没错,他们中很多人只是思维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但如果他们在我们的世界,会给正常人带来很多困扰。其实正常的标准也是以大部分人的行为举止为依据,如果世界上都是精神病院里这些人,他们就是正常人,那么我和你就会被关进这种地方。” 独坐惊叹说:“你说的很有哲学意味。” “宗教人士就不要总研究什么唯心唯物了,你要是信了唯物主义,三清真人都不会饶了你。” “我这是业余爱好,宗教也是哲学的一部分……” “你的爱好就跟鱼开始研究怎么在火里生存一样,完全背道而驰。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夏寻和独坐向着精神病院的大门走去,门口体格健硕的保安严格对他们进行了审查,确定他们是来探望病人而不是协助病人逃跑之后才予以放行。其实夏寻一直很担心,独坐这左瞧右看的架势会不会被当作精神病人然后两个人再也出不来了…… 他们在服务台问清楚雅儿所在的房间,护士告诉他们的时候若有似无叹口气,小声点说:“唉!这孩子真可怜。” 夏寻和独坐对视一眼,沿着走廊向房间走去。从一侧房门里突然蹦出一个老头,嘶声竭力喊着:“我是华山派掌门人,我没有说谎,快放我出去!” 独坐震惊不已:“华山掌门人六年前就失踪不见,难道就是他?” 夏寻忙说:“喂,他是精神病人好吧?” “你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啊?” 夏寻刚要说话,老头看到他们二人眼睛一亮,右手化掌向独坐劈来,独坐轻轻避让开来,左手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老头就“哎呦”叫起来,痛得弯下身子。 “快放了他,都说不是了,华山掌门怎么可能不会功夫。” 老头抬起头,怒目而对:“奸贼,老夫要不是因为被你所害失去内力,今天怎么会受到如此**!” 独坐还在犹豫:“说不定他真是……” “就算是,他在这个地方不正好吗?”夏寻赶紧劝独坐放开手,他看到有的医生已经把不怀好意的眼神投了过来。 “前辈,得罪了。”独坐松开手,向老者道歉。还没等老头说话,屋里面有人喊起来:“我是捍卫宇宙和平的星际刑警巴斯光年,老贼,不要跑,我要和你决斗!” 老头颜色一变:“竟然敢向我挑战,不知死活。”他连蹦带跳钻进房间,房门“砰”得一声被关上。 独坐无语望着房门,夏寻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相信这里人说的话,可以申请医院给你留个床位。” 独坐耸耸肩说:“好像也挺好玩的,等我在世间厌烦了,来这里也不错。”夏寻翻了个白眼,看来真是个怪人。 一路上,他们又见了以为自己是兔子寻找胡萝卜的中年女人,一直在思考如何抵御外星人袭击的青年和模仿一个雕像已经静止不动三个小时的老头,夏寻一直低头不理,独坐则看得津津有味,大有加入他们行列的蠢蠢欲动。 走到雅儿所在的门前,和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屋里十分安静。夏寻敲了敲门,很快有个护士打开门,看到他们疑惑地问:“你们是……” “我们是雅儿爸爸的朋友,过来看望雅儿。”夏寻说。 “哦,她在里面。”护士让出身来:“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两人走进房间,看到雅儿坐在靠窗的凳子上,露出孤寂的背影。 “雅儿。”夏寻轻轻叫了一句。 雅儿回头看他一眼,空洞的眼神如同死水没有波澜,然后神情淡漠回过头去。 “你可能不认识哥哥,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听说你在这里来看看你。”夏寻尽量让自己说话很温柔,同时瞪了眼独坐。独坐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上的洋娃娃放到雅儿的手里,说话有些紧张:“这个,给你玩。” 雅儿没有回应,手也没有抓玩具,任凭它滑落到底,沾满灰尘,脸上毫无表情。 夏寻心里叹口气,爸爸的死对雅儿造成太大的伤害,这心灵的缺口该怎么才能弥补呢? ------------ 第三十四章 寻心解结 夏寻大着胆子走进雅儿,蹲下身子,看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却隐藏了太多情绪的小脸袋,轻声说:“雅儿乖,要开心呢。” 雅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旁边的独坐说:“我看她是有心结,要是能找到心结,给她打开就好了。” 夏寻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心结,不就是因为……”他不忍说出“爸爸”两个字,跳了过去:“这事情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可她不哭不闹,这样太危险了。”独坐回头问门口的护士:“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护士摇头说:“她一直这个样子。” 夏寻沉思片刻,用上言色门心法观察起雅儿,是一只受伤的小鸡仔,沉默着望着前方,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么信息。他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化解雅儿对他冰冷的态度,大概她的心里,已经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了吧? 独坐说:“小孩子的心一旦封闭起来,是最难打开的,说不定对她整个童年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就好了。” 夏寻忍不住吐槽:“你才多大就装大人……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听到心声?” “是啊!不过看她这个样子,很难袒露心扉。” 夏寻说:“或许我有法子。” 独坐惊奇问:“你还有本事听到她的心声?” “不,是看到。”夏寻使劲回想昨晚梦里看到言色门口诀的内容,在“识人篇”里说过,看到十二生肖也仅仅是一个人呈现出的状态,并非完全是心中所思所想,但如果内力浑厚,运用高级口诀真正看到内心深处想法,也并非没有可能,祖师爷还给这功能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寻心。 夏寻内力肯定算不上浑厚,最多就是“浑”一点,不过这个时候去试一把也未尝不可。他心中暗念“寻心”口诀,小心引导内力,同时认真盯着雅儿乌黑的眼睛。 目光穿过一层迷雾,又是一层,看来雅儿对自己心裹得紧紧的,不过她终究年纪很小,设置的防备都很脆弱,就在一个恍惚间,夏寻觉得身体紧然一收,像是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没有边际没有颜色,他立在一个点上,便好像整个空间便只有这么一个点,而当他迈步时,空间就变为了另外一个点,可大可小,随他而动。 “你是谁?” 前方雅儿怯怯地望着夏寻,用手指搅动着裙角,面对陌生人还是有些害怕。 “这里是……你的内心?”夏寻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成功了。 “我是黄雅儿,这里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说假话。”雅儿说:“你是谁,是不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雅儿,我是想帮你的。” 雅儿睁大眼睛问:“帮我什么?” “帮你找到……杀害你爸爸的凶手。” 一听到“爸爸”这个词,雅儿身体一震。 “爸爸!”她喃喃叫着:“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要雅儿了?” 慢慢地,她的泪水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爸爸,雅儿好想你,呜呜……” “雅儿,别哭。”夏寻心疼地走上前,没想到雅儿哭得更厉害了:“爸爸,对不起,是雅儿害了你,呜呜,要不是雅儿非要去湖边玩,你也不会出事,爸爸对不起……” 夏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雅儿的心结。 他心中一阵心酸,这么多天雅儿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中,认定自己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这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背负着多么严重的心理负担!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雅儿,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不是的,雅儿,不是你,是坏人害的爸爸,和你没关系。雅儿,你不要自责,爸爸不管去哪里,都不愿见到你这个样子。” 雅儿在夏寻怀里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没事了,哭出来没事了。”夏寻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的身体又是被向外一拉,眼睛再看清时,面前依旧是雅儿没有表情的面庞,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动。 他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独坐看到夏寻身子动了下,赶紧问:“你没事吧!刚刚你就这样愣了半天,我也不敢叫你。” 夏寻微微摇头,尽管他现在身体跟抽干一样,耗费的巨大内力让他只能支撑到这里,他没有在意这些,望着雅儿,神情坚定地说:“雅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爸爸的凶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雅儿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来,对独坐说:“我们先走吧!下次再来看雅儿。”不明所以的独坐点点头。 夏寻刚迈了一步,就走不动了,他低下头,是雅儿用小手揪住了他的裤腿。她抬起头望着夏寻,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挂坠,递给他,终于开口说话:“爸爸说,把这个给我相信的人。哥哥,这个给你。” 夏寻观察这个挂坠,原来是个u盘,也是黄自文死前放到女儿口袋的那个东西。他点点头说:“哥哥知道会怎么办,会保管好它。雅儿,我想你没事了,过几天就能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雅儿重重点了下头。 ------------ 第三十五章 U盘争夺 夏寻走出门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u盘,感觉重若千金,因为里面有一个孩子对他的信任。 独坐看待夏寻的目光都近乎崇拜了:“你这技能太逆天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夏寻转过头去,与独坐对视片刻,又把头转回去。 独坐不解:“你是干什么?” 夏寻露出狡诈的笑容:“我刚刚在看你的内心。” “哇,你都看到了什么?”独坐下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胸,想想不对又放了下去。 “哈哈,我不告诉你。” “太可恶了!” 夏寻看他着急的样子,挠挠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真要被看穿了,这本事确实逆天,所以它是不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 “你也太天真了,哪有这么容易,我是吓你的。雅儿要不是一个没有丝毫防备的小孩子,我也不可能看到,而且这太耗内力了,我这次真算是幸运。” 独坐放心了:“什么都被你看穿,别说对手了,自己人都想干掉你。” 夏寻说:“咱们赶紧回去看一下u盘里有什么东西。”他挥了挥拿u盘的手,准备将它放进衣兜,就在这个瞬间,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将夏寻手拨开,u盘没有拿稳,飞了出去,被那只手稳稳当当握住。 “我靠!”夏寻定睛一看,叫出声来,正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护士,此刻她身形向前一纵,转眼就飞到走廊尽头。 夏寻自知追赶不上,大喊一声“快去追她”,惊得人们纷纷看去。有医生在不远处皱着眉头说:“这是谁的病人,怎么不小心放出来了?” 独坐在夏寻还没放话前就已经飞了出去,他脚尖在墙壁一点,身子向前疾驰,看到那个女人已经从窗户外飞了出去,正脚踩墙壁向楼顶爬去。独坐把小拂尘掏出来,喊了一声“中”,将它掷出。拂尘化作一颗流星,嗖然飞去,击中半空中的女人。那女人一声未吭,身体落地后狼狈打了个滚立马站起来,刚想再走,独坐击向她的飞腿已经迎面而至。女人身形很快躲开,不愿恋战,但她此刻已经被独坐缠住,无法脱身,,每次她刚想飞身,只要独坐一碰到她衣服,她就像被粘住一样提不起气,只好回身与他过招。虽然也都躲对方攻击,但总感觉他并没有出全力。 女人眼神闪过一丝凌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飞镖,趁独坐避开她的踢腿时扔向他的面门。暗器本来是远距离使用才有杀伤力,这个女人却有意练过近身甩镖的功夫,主要是用力要狠,以极快的速度不让对方任何躲避的余地,她凭借这一招干掉过不少人。 然后这一次她的算盘落空了。 独坐躲避已经不及,干脆身体不动,而是伸出左手,拇指与中指捏起做个打坐的手势,然后中指向前一弹,一股气流和飞镖相撞,让飞镖停在距手指半寸地方,前进不得。一直到抵消掉飞镖的杀势,飞镖坠落,这股气流仍然向前冲去,发出刺破空气的一身尖啸,径直打在女人的右肩处,让她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圈,一串血珠挥洒在空中,最后和身体一起落到院子里。 这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不过大都是精神病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怪异,只有那位“华山派掌门人”面如灰土:“没想到奸贼已经练到这个境界,我的大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啊!” 夏寻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着急地说:“先把u盘拿回来,再把她带回去好好审问。” 独坐向前一步说:“拿来!” 女人咬着嘴唇,似是不甘,最终却还是将u盘握住手里,看了独坐一眼,夏寻忙说:“小心,她是要将u盘扔远!” 果然,女人一把将硬盘扔出人群外,独坐脚尖一垫,身体迅如闪电随着u盘飞了出去,在它还没落地之前牢牢抓住。就凭这功夫,倘若他要参加中国足球队,别的球队就别想攻入一粒球,到时候中国足球将凭借所有场次都是0分平局的战绩再一次震惊世界足坛。 独坐变了方向,夏寻却依旧朝女人冲去,两个人很有默契配合,只是夏寻刚要抓到女人时,一阵烟雾腾空而起,呛得夏寻直咳嗽,视线看不清楚。夏寻心中暗道要遭,果不其然,烟雾渐渐散尽后,已经不见了女人的身影。 ------------ 第三十六章 浮出水面的线索 夏寻和独坐好不容易向医院解释他们不是病人脱身而出,返回住处时,张老板和方虹都还没有回来。夏寻没有急于去看u盘的内容,尽管他身体有些疲惫,还是趁机要独坐教他几招。独坐为难说:“基本的运功你会了,我师门的心法不能说,再说现在才练也太晚。” 夏寻给他一个白眼:“真小气。” 独坐正色道:“师门传承怎么能随便外漏,你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 “我……”夏寻囧了,丁老头可没告诫他不要外传言色门心法,大概是人太少了,他巴不得拉进一个是一个。 “不过我可以教你几个招式,也是受当年有拜访我师父的人指点,不算泄露师传。不用太耗内力,当然内力越高威力越大。”独坐的话让夏寻喜上眉梢:“那快点教我。” “你现在跟着方虹姐学轻功,那主要以灵活为主,伺机攻击对方要害。那么移动的步法颇为重要,你看好了。” 独坐两腿微微分开,左脚向前踏出一小步同时,右脚迅速前动。夏寻只觉得眼睛一花,感觉他的脚成了虚影,再一个瞬间,独坐已经在他的身后,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脊柱。 “就是这样,看清楚了?”独坐问。 夏寻摇摇头,诚实地说:“没有。” “你眼神不是一直很好吗?” “那也不是用来看这个的好吗?”夏寻顿了下说:“你慢点演示一遍。” 独坐又重新慢下来做了一遍,同时进行讲解。夏寻这次看懂了,原来看似简单的出脚瞬间,其实双脚已经在快速移动,转至对方背后。 夏寻张大眼睛:“也太难了点。” “想要练好功,没有捷径。”独坐说:“它对内力要求不高,重要的是速度和走位,你可以多练马步把基础功打牢。” “走位没问题,我玩dota数一数二。”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接着说。” “其实最关键的不在步法,而是你转到敌人后的攻击要害。”独坐走到夏寻身后,边说边用手指指着各个部位:“比如说攻击手指和耳后,能让人觉得特别疼,击打侧腹,踢中膝盖关节,都能让对方泄力。要是他回过身来,你就打他的鼻子和肩窝地方,锁住咽喉也行,或者直接用膝盖顶住对方的……你懂的,那个要害。” 夏寻听了醍醐灌顶:“这招实用!” “你要记住,所有的招式都是建立在自己强大基础上的,否则威力都不会够。” “这招有名字吗?” “游龙不惊。” “好,我多练练。”夏寻摩拳擦掌地说。 夏寻正兴致勃勃练习的时候,张老板先回来,眉头舒展开,看起来很有收获。 “警方对黄自文处理的这个案件极为保密,不过江湖自有得到情报的渠道,基本上都查清了。”张老板面色得意,梳理着获得的信息:“黄自文抓捕的对象叫段瑞江,有人要保他出来,但黄自文不配合。现在黄自文被杀,负责这个案件的队长消极拖延,也必然是被收买,估计用不了多久段瑞江就会被保释出来。” 夏寻问:“幕后有谁指使?是什么目的?” 张老板不紧不慢坐在椅子上,喝口茶说:“段瑞江一开始就是个小混混,能最后当上一呼百应的黑帮老大,许多人感到蹊跷。他当然只是一个傀儡,幕后那个人一直没有露面,也肯定是他要将段瑞江保释出来。我通过江湖的渠道查到了段瑞江一开始发家时的经济来源,发现指向一家公司——和风集团。” 夏寻皱眉说:“是市里最大的那家地产公司?我在电视见过那个董事长,非常年轻,还是全市模范企业家,没想到跟**有这么直接的关系。” 独坐在中间插了一句话:“一切可以被权力赋予的头衔,都与利益有关。” 夏寻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少看些书……” 张老板没理会夏寻的吐槽:“剩下的事情,只要盯紧和风集团,仔细调查,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黄自文掌握段瑞江犯罪的资料并没有在他电脑里找到,警局一直查找也没有下落,说不定那里会有我们需要的很多线索。” “看来我知道u盘里是什么东西了。” 夏寻和独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对张老板说道。 市中心有一处高达标志性建筑,说它标志并非因为它有多高,或者是多么要害的政府部门,事实上市里比它还要高的楼有两三栋,但那些楼,都是从这里设计建造的。和风集团,或许是本市每日金钱流入量最多的地方。 此时的和风集团,装有董事长牌子的办公室大门关着。偌大的办公室,有一大半摆着名贵沙发和奇石异草,墙上挂着的字画看起来也名贵不已。另外一小半是红木做的宽大办公桌,一个年轻人此刻身体陷入柔软的办公椅上,他鼻子高挺,面部线条硬朗,表情却显得慵懒。 他在回想刚刚下属向他汇报的任务情况。没想到东西还是被那个貌不惊人的臭小子拿到,看来之前对他是有些轻视,他们的住处一直没有找到,这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桌子上放的手机响起来,年轻人接通,对话筒另一边说:“飞火,你任务完成得很好,另一半的报酬会很快就到帐。” 飞火的声音极为严峻:“我们首领听说你还请了冰部的人。” “你们杀手的消息果然灵通!”年轻人说:“让炽焰放心,上次极夜说他只是来看一个故人,我请他帮了个小忙。”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冰部与火部向来不和,我们不愿意和冰部共事。”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依仗你呢?等我下一步消息,这段时间不要泄露行踪。” “这个不用你担心。”飞火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年轻人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也不气恼。他望了眼桌上摆着的照片,抬手看了眼时钟,拿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姐,今晚我回去吃饭……我很想念你做的金玉满堂,其实你应该创业开餐厅才对……什么?今晚还有客人?好的,我会准时过去。” ------------ 第三十七章 于水清的邀请 张清健站在于水清的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把领带正了又正,就差没把它揪断,再整理第63遍没有褶皱的西装,这才摁响红色的门铃。 于水清的家是一幢很大的别墅,独门独院,院子里种着说不出名字的树,像从热带带来的品种,不远处是一个游泳池,池中水清澈,看起来经常有人更换。最远的尽头普通人已经没办法看清了,但对张清健来说不是难事,他看到五个车库。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都有车,但肯定有一辆灰色加长林肯。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仆出现在院子里,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一看便知各种仪表姿态是经过培训。她走上前打开铁门,恭敬地说:“是张先生吧?小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一听已经被于水清“等候多时”,张清健心不禁有些慌,尽管他是恰好准时到的――准确的说,他提前一个小时就来到门口,担心太早了显得唐突,硬是在约定的六点钟时间的五分钟前怀着忐忑心情摁下门铃。 穿过宽大的庭院,明叔在白色门口处看到张清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轻轻说了声“进去吧”,这让张清健心里更没了底。三天前他接到于水清的电话,说想请他到家里吃顿便餐,差点没让当时的张清健激动把电话扔地下,语无伦次答应下来,这几天一直盼着这一刻的到来,现在反而让他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客厅布置得倒没有张清健想象的豪华,白色沙发呈现的是简洁风格,搭配旁边白色的窗帘更显意境,窗台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张清健很知趣得没有去看书名。他坐下沙发,甚至都觉得这是对屁股是至大的荣幸。 于水清从后面的厨房里走出来,张清健眼睛都看直了:她系着一件周边淡雅小黄花的围裙,头发扎在头后,反而更加衬托她的优雅气质,厨娘的技能属性尽显。她不好意思地说:“还要再等一下,一会儿我弟弟就来。” 张清健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原来你还有个弟弟啊!肯定长得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现在就算于水清家里养着一只母猪,他也会夸成一朵花,绝不吝啬赞美之词。 于水清对他的马屁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莞尔一笑:“我父母去世得早,只有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感情一直很好。你先坐着,菜还在锅里,我先过去。” 张清健痴痴地朝于水清的背影挥挥手。 有仆人端上一杯茶,香味扑鼻,不是那天见面时喝的正山小种,但想必也价值不菲。这时明叔走过来,脸色并不好看,这让张清健惴惴不安。明叔虽然是个司机,但看起来德高望重,仆人们对他恭恭敬敬,大概也承担了很多管家的角色。他坐在张清健右侧的沙发上,盯着他一言不发。 张清健被看得心里发毛,不知是不是之前和他过招让他没了面子,当时要是知道明叔在于水清心中的份量,他别说动手,没点头哈腰就算不错了。 看了许久,明叔才发话:“你既然在投行工作,功夫怎么还这么好,我知道你这一身功夫没有十五年是练不出来的。” 张清健欠了一下身子,搬出早有准备的台词:“明叔好眼力,实不相瞒,我自幼爱好学武,家父向来疼我,那时虽然并不同意,还是拗不过将我送去习武。现在学有小成,便回来帮助父亲打理下生意。” “哦?是这个样子……”明叔的表情明显并不十分相信他:“你师从何处?” 张清健一脸歉意:“师门有规定,不允许随便报出名号。” 明叔也是练武之人,知道有些门派向来低调,不愿意在世间留下太多印记,门下弟子对此也讳莫如深,他也不去追究,接着问:“我看你的功夫以点穴为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张清健心里嘀咕,这有些像审犯人的架势啊!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今天就在水清面前跌了份儿,不过我也要反转被动局面才行。 “所为功夫,无论哪种都以击败对手为目标,这是评价好坏的标准,所以也就无所谓哪一类。明叔功夫高超,那天和您对掌,内力充沛,年轻时肯定更要厉害,心里实在佩服。”张清健面带微笑,掺了点崇敬之情,肥而不腻。 明叔明显听着很顺耳,却做出摆手的姿态:“拳怕少壮,我已经老了,功夫大不如以前,你这个年纪正是身体各项技能调整到最佳状态的时候,勤加练习必然会再上一层楼。” 张清健在心里使劲搜刮奉承的台词:“您是我的老前辈,丰富的经验就是练武最好的财富,许多方面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明叔哈哈笑了起来:“所为熟能生巧,倒也不是妄言,指教不敢当,有些方面可以交流一二。”听到他笑起来,张清健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看来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于水清又走了出来,听到明叔笑声,不由欣慰地说:“张总真有本事,自从灵妹走后,很少见到明叔笑了。” 明叔听于水清这话,叹口气说:“女儿大了不中留。” “灵妹做事有分寸,明叔你也不用太担心。”于水清安慰道。 “担心?”明叔哼了一声:“灵灵可不是省心的人,估计那个拐走我女儿的臭小子现在正头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水清轻轻一笑,对张清健说:“明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们就像家人一样,只是可惜明叔这一身功夫,原本也能干出番大事业,却为了我和弟弟甘愿放弃大好机会,我和弟弟心里都感激不尽。” 明叔连忙摆手说:“老爷夫人在我落魄时有恩于我,他们走的早,我哪能扔下你们。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现在转眼这么大了,生活也越来越好,我心里其实很骄傲,那些虚名不值一提。”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汽车鸣笛声,于水清开心向窗外望去:“是弟弟回来了。” ------------ 第三十八章 家宴 于水清走出门外迎向下车的弟弟,张清健站在客厅里等候。不一会儿于水清就引着一个高个头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脸部削瘦,眼睛却格外有神,随手把外套脱掉,立刻有仆人上前接走。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于水清指着张清健说:“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万银投行的张总,这位是我的弟弟,于尘风。” “你好,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张清健上前握手,还没等夸赞的词说完,就被尘风一句冷冷地“你好”打断。他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表情恢复正常,丝毫没有表现出介意的态度。 “咱们开饭吧。”于水清并未察觉这过程中小小的磕顿,招呼仆人将菜都摆上来。张清健冲尘风笑了下,就走开去帮忙布置餐桌,于水清连忙过去拦住他:“张总,你是客人,不用动手。” “都是小事,不必介意啦。”张清健巴不得多表现一下。 尘风却望着张清健的背影,眉头皱起,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似乎对他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反感。 于水清招呼大家坐好,明叔摆手说:“今天来客人,我就不上桌了。” 于水清说:“明叔,没关系,平时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明叔还是摇头,不管于水清和尘风的劝告。他俩也知道明叔的脾气,就没再强留。等明叔走后,于水清招呼仆人端上一个用罩子罩住的大碟子,摆在餐桌中央。 “来,尝尝我的手艺。” 当于水清做的“金玉满堂”这道菜打开罩子呈现在面前时,张清健张大嘴巴,本来在收拾桌子时想好的奉承话都没了意义。 这是一道鱼,准确的说做的是一条鳌花鱼,是“三花五罗”中最为名贵的鱼种。只见盘子上鱼身通红,奇怪的是并没有散发热气,只有嘴巴一张一合有淡淡白气冒出。于水清用筷子把鱼肚挑破,金黄色的汤汁这才流了出来,迅速占满盘子,香味四溢,立刻显得整个菜富丽堂皇。 于水清示意张清健尝尝口味,张清健小心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真是鲜美润滑,鱼肉像水一样融化流动,把鱼香一路带到胃里,暖和舒畅。 “于小姐的手艺真是绝伦!”张清健不住夸赞,心里在激动地流泪: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这么漂亮还会做饭的女人,不把她娶回家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于水清哪里知道他的想法,淡淡一笑:“喜欢就多吃一点。” 张清健竭力控制自己的吃相,还是失败了,不住拿筷子夹鱼肉,当一面都吃得骨头都快扒干净了,另外一只筷子斜插过来,把鱼翻了过去。 张清健一愣,看着一言不发慢慢夹着鱼肉的尘风,脖子缩了缩,把筷子伸向了别的菜。 “嗯,这道狮子头也不错,肉实多汁,还有这个清炒百合,脆嫩清爽,于小姐手艺真让人羡慕。” “这几道菜!”于水清笑着说:“都是下人做的。” “呃……是吗?连下人做饭都这么好吃,真不简单。”张清健心里连连叫苦,自己今天的表现看起来非常失态。 于水清却是偏偏头,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这时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尘风突然发问:“听说张先生在投行高就,眼光一定很准,不知投资过什么好的产品。” “这个……实不相瞒,我其实入行不久,也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在里面做。”张清健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不停用更多谎言去弥补最初随口说的那句谎言。 “那你一下子就看中我姐的公司,不知是怎么想的?”尘风接着问。 还能怎么想,张清健总不能说是因为见于水清漂亮吧?他清清喉咙,边做沉思状边说:“如今医药行业的发展突飞猛进,虽说出现不少药能够解决不少症状,但时代的进步也让人们冒出了许多新的疾病,比如我们戏称的‘富贵病’,就是生活条件好了以后出现的高血压高血脂以及其他身体不适,对新药的需求更多,我认为这里面市场非常大。” 于水清说:“张总懂得武功,我也不瞒你,我们于家以前在武林中有一些名气,只是我一女孩子家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但祖传下来的几张药方非常实用。我用现代技术进行了改良,相信会取得好的成绩。” 尘风眉毛一挑道:“哦?张先生还会武功?” “略懂皮毛而已。”张清健客气地说,他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弟弟似乎对他不够热情,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抱有敌意,他也只好有问有答,低调示之。 尘风半眯下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张清健突然想起什么?对于水清说:“最近我看了罗素的几本书,真是茅塞顿开,之前对他认知不多,惭愧得很。” 于水清很意外:“张总怎么会想到看他的书?” “因为你看了嘛……”张清健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我是说,于小姐看的书品味不凡,必定是好书,我当然要去拜读。” 于水清低头说:“看来张总对我很信任呢。” 张清健心“砰砰”直跳,强作镇定地说:“你喜欢的,准没错。” 刚刚吃了块鱼肉的尘风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了几声。 晚饭结束后,张清健自知时间太晚,不能呆的太长,恋恋不舍告别。尘风只是客套点点头,坐在沙发上,于水清把张清健送到门外。她回客厅后,尘风话中有话的说:“姐,你一向不喜欢请别人来家里吃饭的。” “有吗?”于水清说话仓促:“我是觉得,我现在这个事业很重要,很机密,还是在家里谈比较安全。” “那你也没怎么谈生意上的事情。” “这个……要找一个合作伙伴,首先要看他人品,其次才能看他实力,谈生意可以在别处谈嘛。” 尘风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张清健不太靠谱?” “怎么会?他对我公司的业务很了解,市场把握也很准,投资意愿很强。”于水清不解地说。 尘风皱眉说:“就是太熟悉了更让我觉得他是刻意有备而来,万事要小心。” “你呀,整天疑神疑鬼,肯定多心了。”于水清并不以为然。 “商场如战场嘛,话说话来了,姐,你怎么不愿意让我来投资你的公司,一家人多方便,也不用考虑什么风险,你大胆做就是了。” 方虹撇撇嘴说:“我才不要你的资助呢?要靠自己的实力去实现梦想,就像你能把和风集团做到现在这个样子。” 尘风无奈摇摇头,为这个事他已经劝说她好几次了,知道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只好说:“其实他说的没错,现在医药行业挺赚钱,你是肥水流了外人田,我想在你这里捞点好处都没有。” “你就等着姐把生意做大,吞掉你的公司。”于水清开着玩笑,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准备洗澡。 等于水清走后,尘风掏出手机拨通号码,语气冰冷地说:“下一个任务,跟踪一个叫张清健的人,查清他的底细……我知道你是个杀手,我想你很快就会有动手的机会。” ------------ 第三十九章 特效针灸 一大早,天还没亮,夏寻就已经起床,穿好衣服后又整理下脚上的沙袋,打开房门,正看见方虹朝自己房间走去。 方虹见他惊奇不已:“你竟然起来了?是失眠了还是得病了?要不就是吃错药了?” 夏寻不满地说:“我早起一次就这么奇怪吗?” “不是奇怪,是不正常。”方虹认真纠正他。 夏寻说:“那我会一直不正常下去的,走,练功去吧。” 方虹看着夏寻兴致勃勃向外走去,稍微发愣后绽放出笑容,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好像真是长大了很多。” 星辰仍然布满空中,夏寻没有发任何牢骚:“呼哧呼哧”在街道绕着小区跑完三圈,还没等方虹说话,举起哑铃,扎上马步,开始练习臂力。 “真是奇怪。”方虹觉得没必要监督他了,就走到一旁的餐桌,张老板和独坐也在“呼哧呼哧”,不同的是他们在喝豆浆。 张老板抬起头说:“怎么了?” “夏寻怎么好像一下子变了性子。” 张老板朝角落处的夏寻望去:“我想他昨天见到雅儿,对他触动很大。” “什么触动?”方虹还是不理解。 “当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的对象,他对力量的追求会战胜从前的自己。” 方虹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望向夏寻,他正呲牙咧嘴努力把哑铃举高。她突然想到:有没有人想要保护我呢?我想要保护的那个对象,又会是谁呢? 没过多久,夏寻伸着舌头,像一条垂死的老狗,几乎是爬到饭桌上来的。他直接伸口咬住油条,一点一点往嘴里进,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独坐刚好吃完,见他这个样子,走过去拍了怕他的胳膊。 “啊……疼!”夏寻大喊一声,嘴巴都快歪了,油条掉回餐桌上。 “你要做什么!”夏寻对独坐怒目而对。 独坐耸耸肩膀:“这样就能帮你把油条松开。人,要学着放弃,才能得到更多,而放弃的过程往往伴着阵痛……” “不准给我讲人生哲理……” “那我先回屋看会儿书了,一会儿咱俩还有任务,别忘了。”独坐打了个哈欠,晃悠悠走了。 夏寻在他身后喊:“别再看乱七八糟的书了……” 他气急败坏回过头去,准备再在餐桌用嘴巴一战,却看到一只白嫩的手在他眼前举着油条,不由愣住了。 “张口。” 方虹以不由质疑的口气说。 夏寻犹豫片刻,看着她明亮、毫无躲避的眼睛,慢慢张开了口。 方虹把油条放进夏寻嘴里,夏寻咬下一口,她便又把油条抽出。夏寻仔细认真总之及其缓慢嚼着油条,大脑里一片空白。 当他终于咽下嘴里那点油条后,那双手又伸向前,夏寻再次张开口…… “再喝口豆浆,别噎着。”方虹又把豆浆端过去,夏寻十分异样却又乖巧地喝了一小口,两只手垂下去,像是就没有在这个身体过。 当他终于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中吃完早饭后,方虹擦了擦油腻的手指,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别多想,你在我的训练之下,吃不好影响了训练效果就是我的责任。” 夏寻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 不过他现在窘迫得很,可不敢再去逗方虹,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声“知道了”,迅速溜之大吉。 方虹待他走后,才用手使劲压住胸口,这里跳的实在太厉害了。 夏寻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街上的,神情一直飘忽不定,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脑袋就跟被击了一下样“嗡嗡”作响,身体发热,如坠梦中,有点像……第一次牵到女孩手的感觉。这让他不禁去想,自己是不是喜欢方虹?上学期间他也谈过一次恋爱。虽然那段感情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而且最后还被女孩抛弃――正是他遇到丁老头时发生的事情――之后的两年他没再去谈恋爱,倒不是没有心仪的对象,只是再没了表白的勇气,自己本来长相普通、表现一般,外加性格偏内向,信心愈渐萎缩,对于喜欢这个词,反而不知该如何定义。 完全不懂夏寻心思的独坐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奇怪的问:“你没事吧?” “啊!哦……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夏寻从出神状态恢复过来,摇晃下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看到前方有空的出租车,对独坐说:“快,让它停车。” 独坐看他一眼,招手停车,夏寻又说:“来,拉车门。” “怎么老支使我?”独坐不满地道。 夏寻晃荡了下毫无知觉的胳膊说:“我现在连一张纸都拿不起来,别说车门了。” 独坐冲他一笑,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微缩拂尘,从底部抽出一根针说:“让我扎一下就好。” “哇你这装备还是多功能的,太上老君的拂尘也没这种功能吧?” “随身携带,只需一针,方便快捷。”独坐像在说广告词:“我这针灸可不像随地摆的中医摊上那种,是平衡疗法,扎一针就不疼了。” “这么神奇?你都可以去做电视购物了。” “别不信,试试就知道了……”独坐说着就要往夏寻身上招呼,夏寻急了,忙喊:“等等!我问一下,这不是你看书学来的吧?” “这可是我师父手把手教我的,必须有效。”独坐刚要去扎针,出租车司机不乐意了,在车里喊:“我说两位,你们到底上不上车?” 两个人一见都忘了人家出租车师傅,把他晾了半天,赶紧上车,告诉师傅地点――当然,是独坐开的门。 在车里,独坐让夏寻屏气凝神,他举着细长的针向夏寻腋部移过去。夏寻看着明晃晃的针尖越来越近,咽了一大口唾沫,说话有些结巴:“我说小道士,你下手可要准一点,这车万一一晃扎歪了我可受不了。对了你有从医执照吗?” 独坐白他一眼:“罗嗦,做好别动,这车就是翻了,我也能保证给你扎准位置。”话音刚落,他的手迅疾向前一扎,针的半截已经稳稳在夏寻体内。 “疼……”夏寻眉毛快要拧成一团了,独坐边转动针边说:“忍住,这说明感觉在慢慢恢复。”他猛地抽出针来,这么一下竟然让他额头上出现汗水。“好了,你动一下试试。” 夏寻狐疑尝试动下手臂,脸上浮现出惊奇的神色:“竟然能动了,而且也不疼,太牛了。”他左右晃动着,又冲独坐身上来了一拳:“真有你的!” 出租车司机一见这情景,也来凑热闹:“看不出小伙子还是神医啊!我的腰一直不好,一会儿下车能帮我看看吗?也来扎一针。” 独坐一口应下:“没问题,一会儿到地方了再说。” ------------ 第四十章 一段视频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独坐在司机腰间捻了一针,当即令他神清气爽,大呼神奇,干脆利落免去了车费,心满意足驶走。 夏寻感叹说:“你要是开个针灸诊所,绝对赚翻了。” 独坐摇头说:“功夫不是为钱而练的。” “不光是钱,你也可以解决很多人的疾病,岂不是一举两得。我看不如这样,我也快毕业了,咱俩合伙创业怎么样?”夏寻不住撺掇他。 独坐不为所动说:“我可不想让我师父拿雷劈我。” 夏寻眼睛睁大:“你师父还会降雷?” “道家玄妙,有很多人难理解的东西。”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这又不是玄幻小说,什么法术飞升的太不合理了。” “这有什么不合理,武功既是对人体潜力的挖掘,也是和自然沟通的一种方式,找到一条恰当的途径,呼风唤雨也不是没有可能。还要说一句,我读书比较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夏寻无言以对,他还真是认真到可爱的程度。 夏寻和独坐此刻在一座废弃的高楼前。据说这里本来是着重规划的一块地,想建成新的商业中心,大兴土木,没想到快要建成时突然停工,连着好几个月一直没人理,成了烂尾楼。当时传的各种说法都有,夏寻从雅儿给他的u盘里知道原因:这座楼就是由被段瑞江分尸的黑帮老大韩平开发,他失踪后再也没人接管。 夏寻从资料里得到的消息不仅这些,这里正是韩平被绑架最后惨遭毒手的地方。今天他和独坐来,正是希望能从这里获得有用的信息,因为资料里的谜团还有很多。 他们踏入这座荒楼内,强烈的沙尘味道扑鼻而来。这里早就被遗弃,却又掩盖了许多秘密,灰色的水泥柱子沉默不语,荒败不堪的过道和楼梯好久没人惊扰,如今两个人小心翼翼在尘土上踩下一个个脚印。 一层层地走上楼时,夏寻都要举着手机和周边环境比对。手机里是一段被暂停的视频画面,正是段瑞江将韩平绑架后的审问过程,也不知黄自文是从什么地方得来,估计这段视频就能让段瑞江永远在黑暗中生活,但他却在视频的名字处写着八个字:在找什么?又在哪里? 在第五层的时候,夏寻在宽阔的大厅里转看了一圈,又点了下视频的播放键,看了一小会后指着东南角落说:“就是这里没错了。” 独坐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首先,从这段视频拍的质量和角度看,应该是段瑞江某个小弟**的,什么意图就不清楚了,也不重要。他不可能一直举着设备拍,这样很容易被发现,于是他会变动位置,或者不时挪一下镜头,尽管大部分还是对着韩平,但晃动挺厉害。你看视频这里,镜头移动到上边地方有块红漆。虽然只有一半,还是能分辨出是个‘涂’字,而那边――”夏寻指着墙角上边漆色已经脱落很多的墙壁:“样子已经很模糊了,要看出来也不难,那几个字的比划和视频里的很吻合。” 独坐拿着视频和墙上依稀呈现的字对照后,同意夏寻的观点。他按照视频里体现的的空间感,从墙角斜着跨出七步,说:“照这么看来,韩平就是在这里被绑着受审受刑。” 夏寻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只有立起的水泥柱。“我们再看一遍视频,看有没有漏下的东西。”夏寻说完就重新播放视频,独坐也凑上前去仔细盯着。 视频一开始,是晃动剧烈的镜头对着平淡无奇的水泥地,然后迅速转过方向,摆正后对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看起来是个中年人,头发凌乱耷拉着,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背,一身黑色的衬衫已经被划出几道口子,淡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 “韩老四啊韩老四,想不到你还是一条汉子。”镜头被一个巨大身影挡住,设备连忙被遮起来,屏幕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这个粗犷的声音:“生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只要你把东西放的地点告诉我,我段瑞江立刻放了你。” 另一个冷笑的声音传来,应该正是韩平所言:“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段?在**名声早就臭了,不讲义气,不讲信用,心狠手辣,恐怕我一旦说出下落,你立马拿刀砍了我。” “四爷这么说我可就惶恐了。”段瑞江的声音有些飘远,屏幕又出现韩平被绑着的样子。 “韩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我和你不一样,你背后有人撑腰,说白了就是条狗,畜生能讲什么义气?我现在的势力是我辛辛苦苦拿命打拼下来的,靠的就是讲义气!” “混蛋!”段瑞江暴怒不已,上前一脚就将韩平连椅子踹翻在地,韩平在地上疼得直叫,可嘴就是不服软:“畜生都敢打人了,好大的狗胆!” 段瑞江说了声粗话,命令下属:“把他给我扶起来。” 镜头开始向前摇摇晃晃移动,两双手夹住韩平的肩膀,向上扶起。韩平的面孔由此也愈加清晰:高鼻梁,厚嘴唇,头发微卷,脸上是灰尘和鲜血的混合。 “韩平,你想清楚,不交出东西,定是死路一条!” 韩平勉强摇了下头:“你若不是这么急着要,我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对宝贝,我这人怕天怕地怕鬼神,就是不怕死!你已经拿走一个,另一个,就算没命老子也不会给你!” 段瑞江上前揪住韩平的衬衣领子:“不知好歹的东西,没错,那确实算个宝贝,但对你没用,对我也没用,比咱们厉害的人物有的是,在他们手里才有价值,你可要算个聪明帐,这样丢条命值不值!” 韩平冷笑着说:“什么厉害的人物,以为我无知吗?不就是什么江湖人,在**我也称江湖,却只是小江湖,他们所在的才是大江湖。” “你知道就好,肯定也听过他们的手段,乖乖交出来!” 韩平嘴里小声嘟囔一句话,段瑞江没听明白,问:“你说什么?” “我说管他什么绝世高手,老子就是不给!”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打!”段瑞江一声吩咐,镜头晃动厉害,然后被彻底关掉,至于后来什么事,都很清楚了。 ------------ 第四十一章 探宝 视频到了这个地方就没有了,现在夏寻和独坐脑海中的问题和黄自文是一样的:段瑞江在找什么东西?那东西又在哪里? 独坐在大堂走了一圈说:“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这里空荡荡的能有什么不对?”夏寻敲敲水泥柱。 “比如说!”独坐沉思道:“我在书里看过,有人杀人后,会把尸体封装在水泥墙里……” “靠,你可别吓我!”夏寻吓得连忙跳开,尖利的眼神差点没杀掉独坐。 “别紧张,就算有也不可能跳出来害你的。”独坐见他失措的样子,笑了下说:“这个楼被人刻意改了风水,堵住了气运,慢慢就落败了。” 夏寻惊讶说:“你都能看风水,全能小道士啊!这种迷信的东西我才不信。” “所谓迷信,往往是人们掩盖无知的恶意借口。你看这楼大门正对的那棵树,可不是随便有人栽上去。俗话说‘树大招风’,这本来是为生财,一般都会栽柳树,有‘留财’的意思。可偏偏是种了棵松树,你觉得这像什么?” “像……一棵杨树?”夏寻根本看不出来,说话不正经。 独坐没理会他的捣乱,说:“像一柄剑。这把剑直对着这幢楼,杀气重重,自然会引来霉运。” 夏寻撇着嘴说:“你就胡诌吧……” “还有这几根柱子,建得格外粗,本来是‘顶天立地’的意思,就像是盔甲能够抵御外侵,可惜它们上面被泼了墨,不仅地利尽失,反而成了生煞之地。” “你是说,这里的风水被人改掉了?” “我不太了解情况,只是推测,段瑞江和韩平相互争斗也有好多年了,一直相持不下,段瑞江怎么一下子就把韩平害得那么惨?很有可能先改了他的气运,等他虚弱衰败时再下手,必然事半功倍。” 夏寻点下头说:“好吧!就算你说的对,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 独坐耸耸肩膀说:“没什么用。” 夏寻急了:“那你还说头头是道,我以为有什么发现的。” “我本来想,这个楼是韩平所建,费这么大周折布置风水,那一定要有一个震局的核心,说不定那里就有所说的宝贝。可惜现在风水全都被破坏了,我也不太精通,没办法复原,这个核心便找不到了。” 见忙活了半天,夏寻垂头丧气踱步,卷起一层层尘土,突然他抬起头来说:“对了,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独坐见他面露惊喜,忙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察看下韩平的面孔,说不定能有发现。” “人都分尸了,早就不成样子,你这都能看出来?” “笨蛋啊!我这不是有视频吗?”夏寻摇晃下手机:“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就试试看。” 说完,他又点开视频,凝神聚气观察韩平。由于视频拍的模糊,影影绰绰并不清晰,他的言色门心法并没有起作用。 但是到了段瑞江把韩平踹到在地,又让手下扶他时,韩平狼狈的脸清楚映在夏寻眼中,让他心有感应。 夏寻连忙暂停,专门盯着韩平的脸看,渐渐的,他的眼中呈现出不同的图案。 “竟然有效!”夏寻兴奋地说,认真分析:“虽然征兆挺微弱,能看出是一只受伤的猴子,嘴巴咧着,一只眼闭着流泪,一只眼却是睁得很大。眼神里有害怕,有不服,有轻蔑,还有……非常强烈担忧和侥幸……奇怪,他在侥幸什么?” 独坐用手拄着头沉思:“当然是担忧东西会被找到,心存侥幸。可段瑞江看起来明明已经无计所施,不然不会用这样刑讯逼供的愚蠢办法,因此韩平这么强烈担忧显得奇怪,除非说……那东西就在眼皮底下,就在段瑞江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眼皮底下……”夏寻闭上眼睛,画面消失不见,但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难道说……”他的右脚在水泥地上踏两踏。 独坐知道他的意思,朝地上望去,兴奋地说:“来,试一下!” 水泥地的坚硬程度对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说是没有办法攻破的壁垒,但对内力深厚的独坐不是问题。当夏寻还来不及去发愁的时候,独坐已经深吸一口气,重重用掌拍向地面。 他的手掌和地面接触时毫无声音,空气中却有一层一层的波浪不断以手掌为中心向里汇集,然后消弭不见。夏寻一旁耐心看着,他听方虹讲过,控制内力的最佳表现就是没有丁点声息,因为这时所有的内力都被内化,不泄露丝毫。 片刻后,独坐猛地收掌,空气发出一声爆裂。他喘了口粗气后说:“里面果然有东西!” 夏寻看他面容有些苍白,担心他的身体:“咱们可以回去找张老板商量办法。” 独坐摇下头说:“不用,我能搞定。”他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符,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奇怪的图案。 “这是什么?”夏寻问。 独坐弯下身子把符贴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头也没回地说:“爆裂符。一会儿你离远点,我要把这里炸开。” 夏寻吓了一跳:“你别大楼弄塌了,还有里面有什么宝贝也别弄坏。” “我心里有数,放心。”独坐抹了一把汗,和夏寻都离圆圈五步之远后,嘴里振振有词,小声念叨不知说些什么?然后突然大喊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右手手掌再次拍在地面。 夏寻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不屑地想:果然还是等来了这句台词。 独坐接触地面的手掌,出现一条裂缝,不断向前延伸,当碰到黄符时竟然能够转向,很快就绕着符成为一个圆。他深吸一口气,气势万钧喊出一句“解”,爆裂符突然全部炸开,水泥地轰然作响,一个圆柱水泥被炸裂升空,内部的爆炸仍在持续,像一头疯狂地摇头发出轰鸣声,不断分解成一个个大块,然后又裂成小块。烟尘滚滚,碎屑哗啦啦落下,从被掏空的圆形中掉落到下面一层,又卷起更大尘土。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此刻却腾空而起,独坐眼疾手快,扔出拂尘,尘尾卷住该物又飞到独坐手里。 夏寻捂着鼻子呆呆看着眼前一切,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赞叹:“小道士,你太牛了!这都可以……”他兴奋回过头去,没说完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独坐此刻萎顿坐在地上,虚弱无力。 “这水泥地,也太厚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疲倦地说。 ------------ 第四十二章 迷雾重重 夏寻一声惊呼,跑到独坐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独坐呼出一口气,说话无力:“我歇一下,等回去再调养,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他摊开手,一个透明如晶体般的东西呈现在两人面前。 它呈椭圆状,边角圆润,晶莹剔透,就像会呼吸的水母看着易脆,可刚才的爆炸没有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发出微微的光,放在掌心上能感到觉一股热气,令人觉得舒服。 夏寻问:“这个是什么?还挺好看。” 独坐摇摇头说:“我也不认识,等带回去问下张师叔,他应该知道。”他勉力扶住夏寻的肩膀,身体慢慢上抬,好不容易站起来,抬头看了眼大厅,声音惊讶:“不对!” “怎么了?”夏寻把目光从这个小晶体上移走,放眼望去也傻了眼:“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的面前已经不是身处的高楼,而是一片森林,茂密的松树林。 “是阵法!”独坐低下头,慢慢地说:“我们取了这个东西,也就触动了阵法,其实我们还是在楼内,但是被困在里面。没想到外面那棵松树除了风水,还有这样的作用。” “这阵法应该是韩平设的吧?你不是说松树是别人换掉的吗?怎么成了阵法的一部分?” “没错,如果之前种的是柳树,我们面前就是一片柳树林。” “可惜,要是种了一颗苹果树,我们可以边吃边走。” 尽管独坐内力受损严重,他还是艰难抬起头给夏寻一个鄙视的目光。他把晶体装进包里,语气有些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出去。” “这有什么难!”夏寻满不在乎地说:“既然还在楼里,我们就一直向前走,我记得楼梯是右拐,咱们摸索着一步步走出去不就得了。” “哪有这么简单,在阵法里,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有时候你以为在前进,其实一直是在原地踏步,或者不停转圈,累死都走不出去;有时候你以为看到出口,往前一迈,说不定现实里在大楼边上一脚踩空,直接掉下去摔死。” “这么危险?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我现在内伤严重,没有办法破阵。” “可以打电话……”夏寻眼睛一亮,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无可奈何摇头说:“我就知道设阵的人没这么笨,当然是没信号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张师叔他们来救我们,不过就算他来,也要先破坏掉阵法才行。” 夏寻不同意:“那怎么行,太被动了,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独坐说:“我也觉得这样并不妥,可实在没办法。” “那我们就想办法!”夏寻冲独坐鼓劲:“我来把你带出去!” 独坐望着夏寻坚毅的眼神,似乎被他的意志所感染,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话又在迟疑。最终,他把头偏到一边,干脆地说:“我不信。” “别这么打击人!” “这可不是儿戏。” “无论如何,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夏寻用肩膀把独坐身体撑起来:“我承认自己能力不行,现在还需要你们的保护,无论是张老板、方虹,还是你,本事这么高,都让我觉得挺没用的。可我不是胆小鬼,更不是冒失鬼,需要我的时候绝对不会退缩,现在,就让我保护你。” “你……”独坐说不出话来,这次是真的有些感动了。 “先别急着用崇拜的眼神看我,给我讲一下这个阵法如何破。” “谁崇拜你了……这是八阵图的变种,八阵图你知道吧?当年诸葛亮在四川奉节用石头设过八阵的方位,就属于其中一个变种。具体阵势是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这里就被松树代替。八阵散布为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 “嗯……”夏寻沉思不语,仰头望天。 独坐毫不客气地说:“你没听懂对吧?” “……对。”夏寻老实回答。 “我之前说过,阵中有一大将,那就是阵眼。要想破坏阵法,必须走到阵眼将它毁掉,但在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我听懂了!”夏寻望着漆黑的松树林说:“这些挡路的树砍不得伤不得,只能绕着走。” “所以说要想破阵太难了,阵分生门和死门,必须每一步都走对生门,不能出一点差错。” “如果错了呢?” “那……我们就永远困在里面了。” ------------ 第四十三章 破阵难题 夏寻不是没有接触过阵法,之前在神仙巷张老板就带他走出八卦两仪阵,那时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神奇。如今他面对如怪兽张大口一样的危险,身上压力陡然增大。 但夏寻提出要破阵并非莽撞,在独坐讲解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在梦里凭着内力感知寻找到言色门口诀的情景。之后他便开始去思索,一切有灵气的之物都能形成气场,言色门不仅能看人,也能看物:“辨物篇”里便有相关介绍,那眼前的阵法不知能不能看透玄机呢? 一念至此,他凝神聚气,睁大双眼向林子望去。 让他失望的是,眼前是雾蒙蒙一片。虽然能隐约看到一圈圈涌动的气流不住搅动,却没办法捕捉到清晰的轨迹。夏寻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内力浅薄的原因,心中非常沮丧。 就差那么一点点……夏寻不甘心,迟疑着迈出脚,却始终落不下地,不知该往什么方向走。 “等等。”独坐喊住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夏寻后脑勺上。 夏寻惊得差点没把独坐扔出去:“你要把我爆头啊?” “这不是爆裂符,是清目符。”独坐咬着牙说:“我信任你,一会儿就全靠你了!” 还没等夏寻问怎么回事,独坐把手指咬破,放到符上,高声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 夏寻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眼前出现跳跃的金光,他把眼睛闭上,金光渐渐消融双眼中,一股热流在眼球处从不断涌动,充斥于每一条血管,游走于每一条脉络,让他感到温暖温润。好半天,夏寻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似乎没有变化,但又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夏寻转头去问,却发现独坐靠在他身上,不省人事。 夏寻急了,摇摇他,独坐没有丝毫反应,试了下他的鼻息,呼吸微弱,不由心中一惊。 “你这臭道士,把烂摊子扔给我一个人,自己倒呼呼大睡起来,不公平,快起来!”无论夏寻怎么抗议,晕倒的独坐压根没听见、不理会。 夏寻懂了独坐为什么说“我信任你,一会儿就全靠你了”,看来他早就决定一晕了之。夏寻无可奈何扶住独坐,把他架在肩膀,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天地万物皆有灵,慧眼独具辨分明。”这是言色门口诀中“辨物篇”里一句话,他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猛地睁眼,嘴里大声喊着口诀的名字。 “观山!” 夏寻自己并不知道,当他运用这个口诀时,两只眼睛在一瞬间闪着金光,一切都尽收眼底。这次他看清了,流动的气场环环缠绕,层层相叠,组成一个大的八卦形状,又不断分散集聚,变化多端。 一定是独坐给的符起了作用,夏寻对着蕴含杀气的阵法微微一笑,偏头看着倚在肩膀上的独坐,轻声说了句:“咱们走吧。” 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让两个人冲进阵里,置身于松树林海之中。对面立刻有松树向他们快速移过,夏寻早就从气场走势看出生门所在,脚步快速移动,避开袭击,走出第二步。 四面紧紧围过来的松树想夹住这两人,夏寻不慌不忙,对着一棵松树向前一跨,第三步,竟然让他稍微身体从树中跨过去,毫发无伤。原来这么多树中有一棵是虚影,一般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夏寻现在的火眼金睛。 夏寻不停从看到的气场中寻找生门所在,躲过一层又一层的袭击。如果旁边有个人观看,一定会惊叹他脚步不停在中宫、乾卦、兑卦、巽卦、离卦、震卦、坎卦、艮卦、坤卦这九个方位移动,尽管夏寻连八卦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步法其实是精妙的八卦图案,只能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夏寻走得并不轻松,每走一步都要把握准时机,要求快速准确,更何况肩上还担着一个人,已经累得大口喘气。现在他的眼中有一处散发气场最为强烈的地方,就在不远处,那便是阵眼。夏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紧躲过从斜后方冲过来的松树,一边移动一边咒骂:都说人挪活,树挪死,真应该把植物学家请过来研究一下这些树是怎么厚颜无耻违背这一科学真理的。 他一边吐槽,一边慢慢向阵眼靠近。这时前方有三面都有树移过来,夏寻脚步后撤,没想到一个不稳,打了个踉跄。虽然很快站直,但已经错失了最佳移动时机,抬起的右腿被松树枝缠住,松针毫不客气扎了下去。 “啊……哎?”夏寻下意识刚叫了一声,没觉得疼,奇怪抖动下腿,使劲挣脱出松树的缠绕,沙子从腿间留了出来。没想到他腿上绑着的沙袋竟然在关键时刻挡住了松针,忠心护主,自我牺牲。 夏寻一阵庆幸,低头察看自己无碍的腿,对破裂的沙袋默哀1秒钟,抬起头,就看到面前一棵挺拔的松树。它看起来比其他树都要高,大概就夏寻两个身高,气势威严,松针茂密,真像威风不可一世的将军对着他怒目而对。 “看来就是你了。”夏寻站在它的面前,显得极为渺小,按照独坐所说,只要破坏掉它,就能冲破阵法了。 夏寻正摩拳擦掌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毁掉它? 它看起来这么高大,树干粗壮,就算用刀砍都要费半天劲,更别说没有丝毫武器、身边还扛着个人的夏寻? 想来想去,夏寻只想到了一个办法:脱鞋靠臭袜子把树熏死…… 这当然不可能,先不说夏寻的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威力如何,估计树老兄的承受力也不容小觑。 大松树身体舞动了一下,夏寻觉得像是个巨人在低头俯视他们一样。它摇摆树枝呼呼作响,一根根松针闪着不怀好意的亮光。 “松树大哥,有什么好商量,这样吧!你把我放了,我天天过来给你浇水怎么样?”夏寻苦着脸和大松树商量,大松树抖动更加厉害,明显对这样的协议嗤之以鼻。松枝渐渐朝两人聚拢过来,想要将他们包裹起来。 夏寻吓了一跳,这要是被抱严实了,还不得像刺猬一样全身是刺,他可不想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他脚步后移,堪堪避过了松针的围攻,这惹恼了大松树,它翻腾起来的纸条快速抽向夏寻。 夏寻的身后已经被其他松树封死了道路,躲无可躲,眼见松枝朝着自己抽打过来,他只好带着独坐一起把头埋下,慌乱中拿起独坐背着的包向上一挡…… ------------ 第四十四章 拾得宝贝 独坐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过了好久才看清周围景色,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酒吧内自己床上,盖着一层浅蓝色被子,凳子上放着破烂的包,旁边桌上水杯里的水依旧散发着淼淼热气。 看到这些,独坐感到安心:看来自己押宝押对了,果然被夏寻救下来。不过当他看到被窝里的自己光溜溜的时候,顿时不淡定了,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这时门打开了,夏寻拎着独坐的衣服进来,看他醒来,表情轻松地说:“张老板说你差不多该醒来了,果然没错,正好方虹也刚给你把衣服洗好。” 独坐慌不迭把衣服抢到手,想问什么?张张口又忍住没说话。 “你是问谁给你脱的衣服对吧?”夏寻笑眯眯地说:“这个答案我就不告诉你了,没什么不好意思啦。”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那次方虹进他屋里时自己被泄露“春光”时的手足无措。 “师父告诫不可轻易外露身体,谁说我问这个了……我是怎么得救的?” “当然是依靠我英明神武的绝技把你救出来。”夏寻绘声绘色给独坐讲起自己是如何带着他穿越各种险境,最终来到阵眼的过程,着力把自己塑造得高大威猛,讲着讲着他想起什么说:“你给我用的清目符真是太有效了,什么时候再多来几次。” “还想再来几次?那可是我耗费心血用出来的,至少需要三个月修炼才能把功力补回来。”独坐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这你就别妄想了,快接着讲,你说最后面对大松树时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是怎么逃脱的?” 夏寻只好放弃,指了指躺着的破烂包说:“大松树枝劈过来的时候,我情急之下拿你的包往上一挥,结果没想到把它的枝条全都削下来了。” 独坐迷惑了:“这松树这么不经打?” 夏寻摇摇头说:“不是你的包有多结识,也不是这松树有多弱,而是你包里装的这个宝贝。”他摊开手心,上面是透亮的晶体,正是他们在大楼里找到的那个东西。 独坐不可思议摇摇头:“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张老板说这是阴阳镜中的一个,具体的等会儿再找他问。总之它可硬得很,我后来直接拿着它把树干削断,松树林立刻就消失不见。我这才发现咱们两个已经来到了楼外,那棵松树也确确实实被我分尸了。” 独坐奇怪的说:“还是不对,它如果真得削铁如泥,我的包根本就放不进去。” “这就是这颗石头奇异的地方。”张老板从外面走进来,从夏寻手里取过晶石,先在木桌上扣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桌子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看好了。”张老板两手一捏,原本透明的晶石竟然渐渐变成蓝色,当他再在桌上轻轻一划时,桌角平整地与桌子分离,落在地上。 独坐看出了门道:“你是在里面注入了内力。” “没错,这是阴阳镜中的阳镜,是世上至刚至烈的宝物,当往里面注入内力时,它就变得无坚不摧,具有巨大破坏之力。” 夏寻问:“有阳镜自然就有阴镜了?” 张老板点点头说:“阴镜与阳镜相反,是天下至柔之物,当向里面注入内力时,它可以化解住一切物体。” 独坐赞道:“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这阴阳镜原是古代一个小门派在山中发现,后来这个门派被邪教攻占,想要将宝贝占为己有,另一些所谓正道又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与邪教相斗,其实也是看中这阴阳镜。正邪争斗不止,原本是一对的镜子流落江湖不同处。有意思的是,阳镜被奉为正道至宝,阴镜却成了邪恶之物,一直到民国时期还偶尔出现阴阳镜的记录,然后就全无踪迹,没想到能在你们手里重现江湖。” 听着张老板的解释,夏寻突然想起视频里的对话,忙说:“韩平说过,阴镜是在段瑞江手里!” 张老板说:“也许这就是宁可杀人也要救段瑞江出来的原因。” “可我还是不明白!”独坐说:“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可是想拥有的人究竟要用它做什么?” “至刚至柔,原本是彼此对立的属性,可江湖上有传言,因为它们够纯,对修炼功夫有莫大的好处。”张老板说:“修炼时,以身体为媒联通阴阳二镜,当把内力注入阳镜时,它能提纯杂质,再经过人体传到阴镜中,这样对脉络的洗练事半功倍,练功速度大增。也正是因为这个作用,让我更加怀疑幕后那个人的身份。” 夏寻问:“你是说……楚星吗?” 张老板说:“是的,他从管理局里逃出来时身负重伤,不是短时间能休整好的,这阴阳二镜恰好能助他快速恢复功力。” 夏寻和独坐都不说话了,张老板把阳镜放到夏寻手里说:“这个东西你拿着。” 夏寻惊讶地问:“这么贵重宝贝给我?” “宝贝也是认主的,它在最后关头救下了你也是一种缘分。”张老板冲他笑笑:“你不是想变强吗?它对你会有帮助的。” 夏寻捧着阳镜,心中感激之情一时无法言语,他突然想到矛与盾的故事,问:“阳镜至刚,阴镜至柔,那如果这两镜相对,谁更厉害?” “阴阳二镜也如名字,阴阳相隔,一旦触碰,必然皆碎。”张老板说。 夏寻若有所思点点头,抚摸着阳镜,沉默片刻抬起头问:“对了,方虹呢?这几天都很少见到她。” “她一直在找飞火。我们出去吧!独坐的内伤还需要好好休养,让他多休息下。” 张老板和夏寻走出门口的时候,夏寻把头又重新探回来:“小道士,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一直光着别感冒了。” 夏寻随即把门关上,里面传来独坐一阵哀嚎:“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 第四十五章 擒住飞火 张清健这几天快闷坏了。 他的出租车生意因为被人盯上不能去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赚钱的路子。更难受的是,自从那晚吃过饭,于水清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现在脑海里一想到她的面容,张清健心里就像有成千上百只蚂蚁爬过,迫切想见到她,又不好贸然行动,真真难受得要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张清健很小时就送入五色堂,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懂得不多,这是第一次有对一个人如此思念的情绪,要是师父知道他下山后如此被美色迷惑,一定气得胡子都吹瞪起来。 可是一旦喜欢上,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天他在出租的房间内坐不住了,走出去想要散散心。天气已经渐渐由热转凉,不过人们还是喜欢到有空调的商场里逛,张清健不一样,偏偏喜欢在大街小巷穿梭不停,就连看看光着屁股踢球的孩子都觉得兴致勃勃。 只是这一次,他出门没多久,就感觉到被人跟踪。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跟踪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把真实曲解成错觉,也许只是一个疏忽就能带来无妄之灾。所以张清健非常警惕希望照找出这双潜在的眼睛,可对方反跟踪的经验非常丰富,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足够的证据挖出这个人,这让他心里更为小心。 张清健的脸上表情依旧轻松,他手插在裤衩兜上,哼着小曲,一步三摇拐过一个巷口,又拐一个巷口,返回到主路后进了一家超市,再从超市转进菜市场。当他走过一个菜摊时,身体稍一停顿,又折了回去,俯下身子去挑嫩绿的黄瓜,一边挑一边问:“这黄瓜怎么卖的?” “四块一斤。”店主是个女人,拿出塑料袋,低头帮他装。 张清健用内力将话逼成一条线传给对方:“你在跟踪我?”声音隐秘,没有人察觉。 很快,他收到回音:“不是,我在跟踪另一个人,没想到他在跟踪你。” “这黄瓜有点贵,便宜点啊!”张清健嚷嚷着,同时用密室传音的功法说:“是谁在跟踪?我一直在找他。” “飞火,他是个杀手,很懂得隐蔽,我找了他好几天。” “肯定是被你们管理局惹上身的,方虹,这烂摊子你要给我收拾好。” “我也奇怪他怎么会盯上你。” 方虹把黄瓜放到秤上,嚷嚷着说:“这可真不贵了,我们这黄瓜纯天然没有农药的。” 张清健拿了黄瓜,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放到方虹手里,依然踱着步子走远。方虹数了数钱,嘴巴一撇:这抠门精还少给了5毛钱。 很快方虹又把头低下,因为另外一个人缓缓走来。他来到摊位,边翻捡着着蔬菜边淡淡说了一句话。 “寒鸦,好久不见。” 这句话还没说完,方虹和飞火同时出手! 方虹左手扣住飞火的手腕,向外翻拧,飞火右手出现一柄匕首向方虹喉部削去,被她用右手抵挡住。两个人都迅速后撤,脚步一顿,方虹飞身跃起,左脚蹬向飞火的面门。飞火用胳膊抵住,将方虹身体顶出,让她借势向外飞去。菜场人多,在这里并不明智,飞火嘴里“哼”了一声,身形一展追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周边的人们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觉得眼睛一花,刚才的菜摊就没了主人,而且摊子一点都没有被破坏。 飞火一直跟着方虹展臂飞到楼顶,他刚一落地,就有飞刀奔向眼前,夹带着一股冷冽的寒意。飞火跃到空中,也掷出飞刀,不同的是它们卷携这炙热之力,与迎面寒刀相撞。子夜堂的冰部与火部都强调身法重要,但在内力修炼却截然相反,一寒一热,水火不容。 空气中响起一声炸雷,雷声未尽,方虹身子已经欺到飞火面前,飞火并不慌忙,两身一错同时落到楼顶处。 飞火看着自己衣服被割裂的口子,轻蔑的说:“寒鸦,亏你还曾经是冰部最强的杀手,就这么点本事,太让我失望了。” 方虹摇头说:“飞火的名声,也不过尔尔。”她拿着匕首的右手有血慢慢滴落下来。 飞火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输了。” “谁说的,今天我根本没想对你用全力。”方虹擦掉血迹,突然对他一笑。 飞火心中顿时感到不妙,这时方虹迅疾向他掷出飞镖,速度虽快,对飞火的身手来说躲开并非难事,当他侧身让过飞镖时心中还想:莫非这方虹是想对我使诈?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一根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黄瓜,击中了他两肋间当第六肋间的期门穴,让他全身无法动弹。 ------------ 第四十六章 要陈述的三件事 夏寻正在酒吧的座位上观摩着阳镜,反正白天店里也关门,不怕有人觊觎他的宝贝。张老板从警局内部消息得知段瑞江即将被保释出来,已经赶过去寻找线索,独坐受的内伤不轻,需要一段时间静心调养,让夏寻感觉颇为无聊。这时大门“砰”得一声被打开,惊得他赶紧把东西装进兜里,站起身来看,是张清健扛着一个人走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他又是谁?”夏寻指着张清健肩上的人问。 方虹从后面走进来,把门带上后说:“飞火。” 夏寻愣住了,不住打量张清健放倒在地这个人,看他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充满戾气却动弹不得,问:“他就是杀害雅儿爸爸的人?” 方虹点点头。 “就是你!”夏寻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张清健拦下他说:“我还有话问他。”他在飞火下颚轻轻一击,飞火的头一顿,嘴巴能动弹了,立刻喊出声来:“两个人合谋对付我一个,无耻!” “要论无耻,我肯定不敢和你比。”张清健不紧不慢地说:“你和他们有仇我能理解,为什么要跟踪我?” 杀手飞火对他这个问题非常鄙夷,转过头去不予回答,这是作为杀手不泄露雇主信息最起码职业道德的体现。 “杀手都是经过特训,把住秘密是第一位的,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难。”方虹提醒说。 飞火鼻息间全是不屑:“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寒鸦,如今却成了看门狗,真是可悲。” 夏寻对方虹过去不了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见方虹不动声色地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也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你不说,没有完成任务,你的雇主也会着急,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方虹拖着飞火关到酒吧内部隔间时,张清健面带疲惫地坐在夏寻身边。夏寻说:“你脸色不太好。” “唔。”张清健敷衍一声。 “我知道,这就叫相思病。”夏寻一针见血指出来,问他:“你和那个于小姐怎么样了?” 张清健摇摇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虽然我经验不多,不过还是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追女孩子投其所好当然重要,但它是建立在真诚的基础上。” “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张清健呼出一口气说:“我决定去找她,告诉她三件事。” 夏寻好奇地问:“什么事?” “第一件事,我在投行工作的事情是骗她的,自己不过是开出租的,没什么钱。” “早就该说了!”夏寻白他一眼:“这一件事就够她缓半天的,你还要说什么?” “第二件事!”他顿了顿说:“我要向她表白。” 夏寻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哥你太有勇气了,不过你觉得你把第一件事说出来后还有机会说这件事吗?” 张清健平静地说:“我知道机会很小,不过如果她能第一件事能原谅我,这件事的机率就会变大。” “先不说机率的事情,我最好奇的是第三件是什么?” “哦,第三件事是小事情了,我真的是投行老总的儿子。” “什么?!”夏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有什么好惊讶,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总要有爸妈,恰好他们比较有钱而已。虽然他们的钱和我没什么关系。”张清健不以为意地说。 “拜托,我要是不惊讶才奇怪吧?” 张清健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父母生意失败,没办法养活全家,恰好当年五色堂的行走弟子――也是我的师父见我有练武的慧根,把我带入堂中,从此和家里人联系少了很多。现在父亲已经在生意场上干出一番事业,也和我没多大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那可是爸妈,以后的财富不还是你的。”夏寻现在看待张清健的眼光完全不同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啊! 张清健摇头说:“我还有个哥哥,他才是家产继承人,再说我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倒是有个想法。”夏寻说话语气神神秘秘:“你告诉于小姐的三件事,换一下位置:先说第三件,再说第二件,最后交代第一件事,她接受你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不是很喜欢于小姐吗?” “没错,但我也希望她能喜欢我,是那种纯粹的喜欢。” “迂腐,不过我喜欢。”夏寻拍拍他的肩膀,鼓励说:“这像个男人。” 张清健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就没资格评价我是不是男人了吧?” “喂喂谁说我毛没长齐……” 正当夏寻准备捍卫男人的尊严时,张清健的手机响起来。他一看屏幕来电显示,表情一滞,夏寻眼睛瞥到姓名:于水清。 “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夏寻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张清健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于小姐,是我……好的,没问题……”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旁边的夏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好奇万分。 放下电话,张清健说:“她约我现在就见面。” 夏寻说:“好啊!那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她。” “总觉得今天她说话有些不对劲……不管了,去就去!”张清健站起身来,脸上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情,在酒吧里踱了两步,看起来还有些畏怯,但最终还是大义凌然状推门而出。 夏寻崇敬望着张清健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向他致敬。 ------------ 第四十七章 潜能激发 张清健走后没多久,方虹也离去了。飞火身上被点穴动弹不得,等张老板回来再做处置,她现在要去和张老板汇合,只有夏寻一人看家了。 方虹走时还不放心,嘱咐他说:“飞火虽然被制服,但他功夫不低,不要接触他。”夏寻一口应下。 可等她走后,夏寻扎了会儿马步后,又觉得无聊,眼睛不住瞟向关押飞火房间的方向。 只去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夏寻心里一直在想雅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自觉冒出这个想法。这个让雅儿失去爸爸的家伙,真应该被千刀万剐,他太想冲过去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夏寻一步步走到房间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飞火果然身躺在床上,闭目不语。听到有人进来,他猛的抬眼,头没办法偏过去,还是让夏寻心里紧张得很。 夏寻强作镇定地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是杀手,杀人是有人指使,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但是你对普通人残下毒手,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没了爸爸,这,绝不可原谅!” 飞火没法说话,只是抽动了下鼻子,表情却是不屑。 夏寻心中暗运“着相”口诀,观察飞火的面容,眼前浮现的是一条蛇的形象,张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鲜红的舌信是危险的代表。他在挣扎,想要撕咬住猎物,身体却无法动弹,因为显得更加愤怒。 这愤怒之后,夏寻总觉得还隐藏着什么?但他功力有限,没有办法对他这样的高手用上“寻心”,难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失望。这时他眼前的形象渐渐发生变化,这条原本面露凶相的蛇闭紧了嘴,伏下身子,不再是暴怒的样子,而是变得隐忍,像是……潜伏在草丛中等待寻找最佳时机出击前的状态! 夏寻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他的脚步迅速后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飞火动了起来,身体一跃而起,右手抓向夏寻,恰好是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夏寻侥幸躲过这一抓,来不及多想,他赶紧从跑到酒吧大厅,想要去叫独坐,飞火此时已经出现他身后。尽管刚冲破穴道手脚有些不太利索,他的动作还是比夏寻快上很多。这一次,他一把将夏寻的后颈抓在手里,让他没法逃脱。 飞火说话口气桀骜不驯:“哼,若不是我之前故意示弱,那个男人也不会掉以轻心只封这么几个穴道,这就想看住我,痴心妄想。” 夏寻这才明白一点:“你是故意被抓的?” “我若不是之前故意露出破绽被抓住,还不知道你们藏身在这里呢。”飞火“喋喋”笑道:“看来他说的果然没错,那个男人果然和你们有关系。” “他是谁?”夏寻身体徒劳挣脱着问。 “这你不需要知道。”飞火淡淡地说,他抓住夏寻的手稍加用力,让他疼得倒吸凉气,另一只手把自己衬衣第三颗扣子揪下来,直接捏碎,然后手指不住轻轻捻动。 “这个地点,不再是秘密。”飞火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现在就差最后一项。” “是……是什么?” “杀了你。” 飞火说着,手从后颈移到了前边,狠掐住他的脖子。 夏寻立刻觉得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叫也叫不出声。他张大开口,两只手在空中乱舞,眼前景象变得扭曲,意识渐渐模糊,已经能感觉到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事到如今,夏寻只能用尽全力做最后一搏,人在濒临死亡时会迸发出巨大的求生欲望,内力在体内不断运转,可作用还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双手垂了下去,眼睛里能看到的事物越来越少,最后眯成一条线,只剩一道光,一丁点希望…… 这道光,在眼皮即将合下的时候,从眼睛中钻进来,和最后运转的内力汇合,一下子击中他的大脑。 夏寻脑袋“轰”得一下,眼睛一下子睁开,周身散发出一道蓝光迅速发散到酒吧每个角落,千变万化的图案纷至沓来,整个酒吧在他的眼里一切尽显,就如他脱离了自己身体,处在酒吧上空一样。 飞火本来看到夏寻没了呼吸,刚想再紧紧送他最后一程,像他这样的杀手做事极为谨慎。没想到突然被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内力,心神一震,不由松开手倒退几步。他捂着胸口,这里极为难受。 夏寻跌落跪倒在地,痛苦咳出一口血,身体浑身发抖。他刚刚在最后临死关头竟然歪打正着使上言色门“搜罗”,将内力全都挥洒出去,现在身体难以承受这种巨大的消耗。 酒吧里除了夏寻,便只有飞火一个人,刚才的画面全部都是他的,奇怪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十二生肖的形象,却印证着他的许多现实的画面。 这是“窥断”!他同时用上了言色门的两种口诀……不对,不止两种…… 飞火表情扭曲地揉着胸口,愤怒道:“你捣什么鬼!” 夏寻看他这样子,明白言色门口诀对他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寻心”。他刚刚激发了身体的潜力,无形中对飞火内心造成了碰撞,让他心中郁结难消。 “不管这是什么把戏,现在我都要了断你!”飞火杀意更重,如果说刚才要杀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就完全是出于对他的怒气。 夏寻艰难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他左手撑住桌子,右手不经意摸到衣兜里一个硬物,不由一愣。 “我不相信奇迹,但我相信运气。” 他在飞火又一次向他抓来时,低头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左脚向前迈出一步,右脚紧跟抬上,步伐转换间,身体已经到了飞火的后面。 正是独坐教他的“游龙不惊”。 飞火“咦”了一声,他身体感到不适,脚步稍有迟滞,没想到不留神让夏寻跑到了身后。把一个人的后背露给别人是危险的,但飞火不担心,这个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除了那个邪门的招数,没有办法再伤到他。 但是当剧痛从背后传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而他意识得已经太晚。 “为……为什么……”飞火的后背鲜血肆流,他想回过头去好好收拾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小毛孩,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他死去时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又是一声响,夏寻也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他的身边是一颗渐渐停止滚动的晶体,颜色由蓝变成透明。 ------------ 第四十八章 猫的咖啡馆 夏寻骑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天空挂着一轮如血的月亮,照得沙子通红如泣。风呼呼得刮,他感觉不到疼,但胃被颠得七零八落,想勒住马停下也没有办法,嘴巴喊叫不出声音。骏马嘶鸣,鼻息间喷出腾腾热气,蹄下印出一串串脚印,却不知它要何时才停,更不知道它要跑向何处。 颠啊颠啊……然后夏寻就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在做梦,可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一颠一颠的?难道自己来到盗梦空间?看来他该找个陀螺验证一下,他开始摸索身上有没有寻找在梦中或者不在梦中的证据。 “你醒了?别乱动!” 一个声音从他下面响起,让他低头看去,不由一惊:独坐正用肩膀扛着他在一条巷子里奔跑。 “这……”夏寻刚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像着火一样疼,声音嘶哑难听。 独坐跑的速度很快,直接说:“别说话,等到了地方再说。” 夏寻便没再言语,他的脑袋发沉,摇晃一下,偏头时又是一惊,怎么张清健也在旁边跑,这是在举行跑步比赛? 感觉到夏寻在看他,张清健转向他一笑,这笑容里似乎有几分的不好意思。 这让他更迷惑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跑到尽头是死胡同,张清健“砰”得一声把靠墙的一道门踢开,里面漆黑一片。他先钻进去,然后冲独坐招手,独坐没有迟疑,跟在他后面,门擦着夏寻屁股合了上去。 独坐把夏寻放在冰凉的地上,呼出一口气说:“暂时安全了吧?” “还没。”张清健一边说一边转动着门把手。 夏寻坐在地上正在打量四周,很狭窄的屋子,三个人在里面显得十分拥挤,灯光昏暗,或者说没有灯光,头顶上这个闪着微微亮光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灯泡。他刚想发问,就感觉屁股底下在动,整个小屋似乎是沿着轨道前行。 这过程中,三个人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张清健挠挠头,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猩红的烟头,缭绕的烟雾,更让夏寻有强烈不真实感。 我一定还是在做梦。他心里想。 独坐忍不住说:“就这么小的地方,还是把烟掐了。” 张清健尴尬咳了一声,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屋子里又恢复昏暗的样子,其实夏寻觉得刚才那一吸一闪的红光还挺好看,不过他没说话。 他想起在电视上看过的一个综艺节目,《谢天谢地你来了》,安排很多演员未通知的情况下进入到一个情境,需要快速做出反应,根据角色和环境不断处置各种突发事件。自己好像也到了这样地方,不明不白,始终看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屋子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住,张清健再次转动门把手,打开门说:“这次应该暂时安全了,出来吧。” 独坐想再次扛起夏寻,夏寻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支撑站起身走了出去。外面已经不再是堵住巷口的墙壁了,而是一处宽阔的街道。他转头看了眼出来的门,这次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猫的咖啡屋。几个人就像从咖啡馆里刚刚喝完咖啡出来一样。 张清健把门带上后,把门把拧了一下,再次打开,里面竟然是真正的咖啡馆,环境幽静,不少人坐在里面品用咖啡、读书聊天。三个人又重新走了进去,木质地板上有一只全身带花纹的肥猫和他们擦腿而过。 他们找了靠里面一张桌子围着坐下,没想到花猫首先跳到桌子上,把头埋起来睡觉。在前台一个穿着蓝色裙子、黄色围裙工作服的可爱少女走过来,戴着一个大黑色眼镜框,抚摸了下花猫的脊背,柔声说:“情书,别在这里睡觉。”花猫好似听懂一般,不情愿叫了一声,扭动了肥胖的身躯却不愿从桌子下来。这时独坐俯下身,在花猫耳朵旁不知说了什么?它竟然乖顺地跳下桌子,踱着步走掉。 少女睁大眼睛问:“你和它说什么了?” “就是请它离开啊。”独坐说。 “你会说猫语?”少女眼睛在发亮。 独坐笑着说:“不懂,不过我以前在道观也养过猫,时间长了就对猫有感情,似乎彼此就能交流一样,我觉得你的情书和我那只猫很像,就试了试。” 少女看着他发愣,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很快意识到不对,手里拿着一个小本问:“各位喝什么?” 张清健点了杯咖啡后难得大方一次:“你们点吧!我来买单。” “清茶。”独坐干脆地说。 张清健面露难色:“小师父,这里不是茶馆,可没有这东西。” 独坐不说话了,张清健把头扭向夏寻:“你呢?” 夏寻喉咙火辣辣的,说:“白开水。” 张清健无奈摊开手臂:“好吧!你们这不是为难咖啡馆,是为难我。”他眼巴巴看着少女,少女却很认真记在本子上,点头说:“没有问题,一会儿就上。”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服务员端过来一杯咖啡、一杯清茶,和一杯白开水。 夏寻喝水润了润喉咙,稍微舒服一点,开口道:“把我不知道的都说说吧。”他看两人都跃跃欲试,赶紧指着独坐说:“你先来。” 独坐挠头说:“不知从哪说起,就从你把飞火杀死后说吧。” 听到“杀死”这个词,夏寻原本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涌入大脑,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杀人了。一想到这里,他端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强忍着把杯子放到桌上。 “嗯,你说。”夏寻尽量让话说得平稳,尽管并不太成功。 “那就是三天前……” “三天前?”夏寻小声惊呼。 独坐点点头:“你晕过去三天了。” “好吧……你继续。” “我那时候在静养调息,听不到外面有响动,等我结束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发现你昏迷躺在地上,旁边有个被杀死的人――后来我才听他(独坐指了指张清健)说,才知道他是杀手组织的成员。” 张清健欠欠身子,张开口却什么也没说。独坐便接着说:“我那时候看他背后的伤口,猜出几分可能是你做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脉搏很微弱,全身都在冒汗,这是内力外泄的表现,情况非常紧急。我连忙把你扶进屋,运功把你身体内力保存住,然后你就一连躺了三天。张师叔这期间也给你输了内力,说你就是身心太过耗费,多加调养已经没了大碍。” 夏寻摇晃下胳膊,依旧有些沉:“可是?这扛着我走又是因为什么?出什么危险了?” “是我们藏身点被暴露了,今天上午被一堆人包围住,张师叔让我带你先走,他和方姑娘殿后,然后和这这家伙(独坐又指了下张清健)一起护送你到安全地方,就是这里,猫的咖啡馆。” ------------ 第四十九章 守门人 夏寻知道为什么地点会被暴露,飞火把纽扣捏碎时就已经是在通报了他们的位置,必然是楚星的人要来围堵他们,把对他有威胁的人全部除去。现在他坐在一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咖啡馆里听独坐讲述经过,渐渐把线串了起来。 不过他总觉得独坐似乎对张清健有些敌意,眼神冷淡,爱理不理,他们两人之前没见过面,不知是什么原因。趁张清健去前台结账时,他悄悄问独坐:“你好像不怎么待见张哥。” 独坐“哼”了一声:“要不是他给飞火点穴太松,能有这样的事吗?本来张师叔调查已经有了眉目,我们在暗,他们在明,结果最后关头给暴露了,我怀疑他和那帮人是一伙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意大些,恰好让回来的张清健听到。张清健面露惭愧之色,向独坐拱手:“小师父,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当初太小瞧他,一时不察。”他又转向夏寻道歉:“我知道这差点要了你的命,要是出什么事……” “张哥,没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夏寻冲他一笑:“我相信你,再说你还救过我命呢。”他捣了捣坐在旁边的独坐一把,独坐翻翻白眼,没有说话。 夏寻对张清健说:“那你也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张清健赶紧把喝了一口的咖啡放下,思忖片刻说:“自从那天在酒吧我走后……呃,就去找了水清……” “对了,你和于姑娘事情怎么样了?”夏寻好奇问。 “这个以后讲给你……和她见面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方虹电话,把我一顿骂,这才知道坏事了。” 听到方虹骂人,夏寻感觉意外,很难和平时见到她游刃有余的平和状态联系起来,看来她确实太着急吧!想到这里,他心里感觉到一阵阵温暖。 张清健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继续说:“我一听这事,赶紧过去看望你。你那时候状态挺危险,不光张老板,我也为你运功疗伤了。”他最后这句话有点像邀功领赏,不过夏寻心里挺担忧:这么多人给我输送内力,不知道会不会和血型一样有不同啊!别一锅炖样在我身体里面打起来。 “总之你受伤有我的责任,我心里也很不好受,这几天也一直呆在你那里守着。不过虽然你醒了,没想到事情更严重了,看来这祸惹得还不小。” 夏寻安慰他说:“别想那么多,我反而挺感激你,因为我能亲手……”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杀死那个人,给黄自文和雅儿报仇。” 张清健摇着头说:“你不知道,我的麻烦可不仅仅是这个……” 他的话正说着,又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个鼻梁高挺的年轻人,坐在靠门的位置。张清健一见他的样子,立刻转过身去,让他们二人把身体稍稍压低,面色略带慌乱:“糟糕,他还是追来了。” “他是谁?”夏寻问。 “于尘风,是对付你们的人。”张清健小声说。 独坐道:“我听张师叔说过这个名字,他是和风集团的董事长,和黄自文的死逃不开关系……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人的?”他眼睛咕噜噜转动,看起来还是不信任张清健。 张清健苦着张脸说:“歪打正着,他是……唉!水清的弟弟,我那天见水清才知道就是他派人跟踪我的。他派的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他是什么身份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楚星虽然是老大,听说受伤不轻,肯定要有人为他行事……唉!我也太背运了。” 夏寻知道张清健说的“背运”是什么?自己现在站在了未来小舅子(尽管很可能只是张清健yy的)对立面,这还能有好吗?不过他也听出弦外之音,面带微笑说:“看来于小姐没有完全让你死心啊?” “现在是说这个时候的事吗?”张清健着急说:“赶紧脱身才是要事,他在门口,外面肯定布满他的人,就凭咱们几个人很难冲不出去,也不知道张老板和方虹怎么样了。” 夏寻问:“为什么他不在这个地方动手?” 张清健用嘴努了努前台:“谁敢在墨家的地盘动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墨家?” “没错,春秋百家里的那个墨家!”张清健给他释疑:“墨家产生于战国,主张兼爱非攻,这么多年他们没办法阻止战争和侵略,就规定在他们地盘中不允许发生任何争斗,违者……”他夸张摇摇头,继续说:“这个咖啡馆就是墨家不知多少代孙女的墨雨所开,就是刚才送咖啡的小丫头,在这个城市里别管江湖人有什么仇恨,来这里都要老老实实的。” “这都两千多年了吧!墨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夏寻诧异地问:“而且它也是江湖门派?” “江湖可比你想象得大多了,墨家除了思想,最有名的是什么知道吗?机关术,咱们来时候坐的那个小屋车,就是墨家发明的,专程送江湖人来这里。墨家机关无处不在,就连这小小的咖啡馆里肯定也布满了,要是谁言行举止过分,保不定哪里飞来一支箭穿个透心凉。” 夏寻伸伸舌头:“不是讲兼爱吗?这也太没爱了。” 独坐插话说:“有的爱卑微,有的爱平等,有的爱则是盛气凌人。” 夏寻连忙止住他:“那些心灵鸡汤的书你自己看得了……”他接着问张清健:“那我们一直呆在这里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咖啡馆傍晚要打烊,是不留人的,就算你刚一出门被人砍死,也不会管,所以咱们要好好想办法怎么脱身。” 夏寻用手拄着脑袋,眼光不经意瞄向尘风,他不紧不慢喝着咖啡,目不斜视,看起来心中极为笃定。也确实,这个门是咖啡馆唯一的出口,谁也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这时后面传来一声懒洋洋地猫叫,夏寻没有回头,知道是那只叫作“情书”的肥猫。这时他脑海灵光一现,打手势把另两人招过来说:“我有个主意。” ------------ 第五十章 影帝演出 独坐抱起在角落里打盹的情书,肥猫不乐意叫了一声,睁开眼睛。独坐在它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把它放下。前台正在玩着ipad的墨雨朝这转过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玩起了游戏。 把情书放下后,它就老实不叫了,觉也不接着睡,而是用舌头舔舔嘴巴,踱步而去。 独坐回到座位上,张清健惊讶地问:“这就行了?” 独坐瞪他一眼说:“你以为呢?我们还要签个合约不成?” “你和它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贿赂它一下。对了,它说墨雨总不让它去吃店里的点心,你去买点喂它。” 纵然张清健也是老江湖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猫还和你讲条件?” “没错,它谈判很有技巧,态度坚决,没点心,不干!一样一份,别买重了。” “见了鬼了。”张清健耷拉着脸离开座位,再一次去买单。 独坐见夏寻倒是很淡定,问:“看他失魂落魄地样子,是不是特别崇拜我有这本事?” 夏寻冷静回答:“不,他是心疼钱。” 没过多久,张清健一手摸着瘪瘪的钱包、一手拎着一袋子点心走过来,他把点心放桌上问:“谁去喂?” 独坐和夏寻都坐着不动,拿起杯子喝茶的喝茶,喝水的喝水。张清健无可奈何摇摇头,走到正在散步的情书面前,伏下身子,把一块块点心摆在它面前。情书先挨个闻了闻,有的一口吞下,有的咬了一口,有的就干脆一点都没碰――还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等张清健拎着空袋子回去时候,情书也吃饱了,又跳回桌子上,把头埋起来睡觉。 “喂不对吧!它放我们鸽子。”张清健怒不可遏,被一只猫给耍了,这以后在江湖上还能混吗? 独坐倒是不担心:“耐心点,它在找时机。” 没过多久,有一桌两个人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情书仿佛意识到什么样,抬起头,脚步轻盈落到地面,不动声色跑到尘风旁边,在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迅疾跳到桌上用尾巴将咖啡杯扫了出去…… 情书身手敏捷得完全对不起它的身材…… “靠,你干什么?”走在里面被淋了一身的方脸大汉冲尘风怒目而对。尘风没有意料到这样情况,但也不着急,只是指着情书辩解:“不是我弄的,是……” “嗷!”尘风所指的情书,突然浑身一颤,身体向后飞出小半米,倒在地上,一副悲惨痛苦地样子,惨叫不断。 它的表现让夏寻三人心里都惊叹冒出一个词:影帝! 许多咖啡馆的人被凄惨的叫声吸引,站起身向那边望去,方脸大汉痛心疾首地说:“你竟然对这么可爱的猫用真气,太残忍了!” 他的话一落,周围人仿佛明白什么样异口同声发出“哦”的一声,议论不断。 “网上有不少虐猫的变态人,没想到现在眼前就是啊!” “穿得人模狗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过分。” “越是这样外表光鲜的人内心越龌龊,这在心理学里有依据的。” “……” 尘风被这突变惊住片刻,他猛地想起什么?抬眼望向夏寻这边,看到他们三个已经离开位子朝门口走去。他不管周身的纷纷议论,抬脚就要向他们走去,方脸大汉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怎么,做了坏事还想走?” 尘风冷冷看着他说:“放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方脸大汉也被激怒了:“怎么的,想动手?” 尘风没再说话,眼神如刀,杀气渐弥。 “要打架,走出左拐不送。”前台玩着游戏的墨雨低头嘟囔,仿佛是在对ipad说,压根没管这里的情况,刚刚情书摔落也不管不问。但她这句话的威力显然不小,两个气势冲冲的人都敛神屏息。 “臭小子,下次有你好看!”方脸大汉说完,转头就要往外走。尘风也“哼”了一声,把目光盯紧夏寻他们,他挥动了下手,想把衣服整平,结果手还没触到衣服,情书又是一声惨叫,身体跳起来,砸到方脸大汉的后背。 “欺人太甚!”方脸大汉转过头去,二话不说就把拳头招呼过来,尘风来不及解释,闪避之后利索将他踢到在地,眼见夏寻朝门口走来,他迈步欲拦,没想到身体突然动弹不得。 地板上冒出两根不知用什么做的绳子,坚韧难断,拴住尘风的脚,将他向后一扯,尘风竟然不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吐出另一根绳子,紧紧绕在他的身上。 这时墨雨终于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刚刚游戏没玩好,还是现在闹哄哄的场景让她生气,总之她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该走的走,该留的留,闹事的人,你们两个,两个小时等店打烊了打扫好卫生才可以走。” 这个处罚在咖啡馆里算是最轻了,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从他们身边离去,就当没看见一个绑在椅子上,一个躺在地上哼哼叫。 这些人中,就有夏寻三人。 尘风急忙想叫出声,招呼外面等候的手下在门口围攻他们,没想到椅子很闹心地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 而最佳演员情书,又躺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 第五十一章 我们也有人 虽然安全走了出来,可外面更加不安全。 一出门,夏旭就看到街道上有不少虎视眈眈盯着咖啡馆门口的人,他都不必使用言色门心法就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三个人一出来,他们就觉得这些人目光全都聚焦到自己身上了,不由低下头,硬着头皮向前走,准备好了他们随时发难。 但尘风的手下虽然认出他们,紧盯不放,心里也纳闷,老大怎么还不发话,难道另有深意?他们没有指令,不敢轻易动弹。 “老大怎么了?还不出来?”说话的人是李力,他现在盯着缓慢走着的夏寻,面色阴沉,恨不得把他撕碎。 上次的耻辱历历在目,李力这次不能再放过这小子,他指着一旁鲁大胜说:“你进去看一下老大怎么样了。” 鲁大胜很快回来,面带疑惑:“咖啡馆里没有老大,前台小姑娘说他早就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力想了想说:“不管了,一会儿大家听我招呼,准备动手。” 鲁大胜拦住他:“这样不好,还是等老大过来再说。” “不能再等了!”李力朝地上啜了一口,眼见他们走到拐角处,着急说:“他们跑了,老大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兜不住――兄弟们,动手!” 在李力喊这句话前一秒钟,张清健还缩着脖子小声说:“看来没问题了……”下一秒,他看一群人朝他们奔过来,大喊一声:“你们快走,我来殿后!” 独坐也不客气,这个时候根本不是客气的时候,夏寻身体虚弱跑不快,他干脆又像上次一样,把夏寻拦腰抱起就跑。 三十多个人嘶喊而来,街道上人本来就不多,现在看这黑社会砍人的架势更不敢招惹了,纷纷躲避,为他们腾出了战场。张清健身体站立不动,目露精光,左手握拳,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看着冲的人到了眼前,左拳毫不客气迎面而上,趁来人躲避时,右手直点穴道,当时令他浑身痉挛,痛苦倒地。 尘风这群手下,虽说本事参差不齐,但都出自江湖门派,和那些拿刀舞棍的小混混比要强得多,每个人或多或说都有两下子。张清健点倒四五个人之后就觉得有些吃力,几个难缠的家伙让他耗费了一些时间,也就让独坐那里压力很大。 李力见张清健被缠住,并不上前,而是直追扛着夏寻的独坐,几个手下也紧随其后,鲁大胜边追边提醒他:“那小子看着没什么本事,老大说了不能小瞧,千万别大意。” 李力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没有说话。 独坐扛着夏寻虽然速度不慢,毕竟比不上后面跟来的精壮汉子。夏寻在他肩膀上一颠一颠,着急说:“别管我了,你先走吧。” “说什么话,你看过书里写的把同伴扔下的人,哪个有好下场?”独坐边说边闷头跑。 “我就说看书多了没好处,把自己害死了。”夏寻嘟囔着。 后面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独坐开始放慢脚步,然后停了下来,把夏寻放到地上。 夏寻虽然是被扛着跑,一路上颠簸也很累,吐口气说:“书里写不抛弃同伴,就和同伴一起死?” “谁说会死了!”独坐伸了个腰,吐纳调息:“肯定会被追上,还不如先趁这点时间休息一下,积蓄点力量。”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力带着手下已经追了过来。独坐摆出开山式,手臂一扬,三张黄符从手中直直飞出,冲撞到后面追赶的人。李力不敢托大偏头避开,后面两个脸直接撞到的符的人则一声不吭,直接倒地。 夏寻正在考虑这符是从他身上哪里出来的,明明就穿了一件t恤,难不成还粘在身上……就听见独坐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昏迷符用的药有些猛。” 夏寻忍不住吐槽:“喂喂起作用的到底是符还是**啊……” 此刻李力已经来到独坐面前,二话不说,左拳借着冲势猛烈砸向他的脸。独坐躲无可躲,大喝一声,双手外翻顶住着一击,然后手臂一摆将力卸了一部分,即使这样当他后退到安全局距离时脸依旧苍白不已。上次耗费内力太多并没有完全养好内伤,如今还是难以招架如此刚烈之拳风。 “不自量力。”李力与他过这一招,心中更有底,向前大跨步,拳头生风,再一次砸向独坐。独坐身后便是勉强站立、面带忧色的夏寻,他要是退开,就把夏寻让了出来,素来以灵活为战术的他只好不得已再次硬接,这一次虽然也顶住攻击,体内已经内力乱窜,支撑的右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夏寻见独坐落于下风,紧张万分,手慢慢摸向兜里的阳镜,如果他真的支撑不住,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对方。虽然他的状态比独坐还要差很多。 李力见他已经不行,心中涌出一股得意,站定傲慢地说:“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拳头硬生砸扁的滋味。” “未必吧!我看是你该尝尝被踢两半的感觉。” 李力身后幽幽冒出这么一句,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阵刚劲的风冲他扫来,他来不及回头,心中莫名升起强烈的危机,欲向后撤却已经晚了,如钢棍一般的右腿击中他的腰部时,都能听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音。 “啊!”完全没有防备的李力惨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在空中,那只右腿落地为支点,左腿咻然狠踢中他的小腹,让他这次连喊叫声都没有了,重重落在地上,只剩鼻孔还微微喘着气。 独坐和夏寻被这一转变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见来人朝他俩走来,独坐单手成掌将他拦下:“你想要做什么?” “别紧张,在下鲁大胜,是帮你们的人。”说话的人,不再是那副贼眉鼠眼、胆小怕事的样子,腰挺得笔直,两条腿如钢铁紧紧扎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力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他平日一向瞧不起的那个没本事的鲁大胜。 “我怎么相信你?”独坐依然很警觉。 鲁大胜无奈摊开手,冲着夏寻说:“你帮我说一说,我还救过你呢。” “救过我?”夏寻愣住了。 “在太平间里,忘了吗?” 夏寻被他一提醒,立刻想起来:“原来那个把我往后拉的人是你!” “那里一共就三个喘气的,不是我的话,还会是那些尸体吗?”鲁大胜笑着说:“我可被你害丢人了,都尿……算了不说了。” “可是你为什么……” “这次救你们也是师门有令,回头见到张局,就说我代铁棍门掌门问好。” 独坐眯着眼问:“你……是卧底?” “可以这么说,两年前,我一个师兄要拉着我投靠楚星,我向师父禀报后便假意答应,随他入伙,便一直在这里伏下,想着有天若是对我师门不利也好有所防备,倒是我那师兄武功不济,命丧他手。话说回来,你们对于总可真够狠,我进咖啡馆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然后绕他身上一周就出门了,他那眼神能把我杀死。” “两年前……”夏寻思忖说:“看来楚星真是深谋远虑,两年前他还被关着呢就开始招兵买马。” “不过除了于尘风,没有人能见到他,也不知他在何处!”于尘风摇头说:“后来知道你们管理局也在找他,便在暗中帮你一把。” 独坐开口道:“那你这次被于尘风发现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鲁大胜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如果这次他没被你们制服,那就我来让他闭嘴。” ------------ 第五十二章 粉嫩气场 “你说要让我闭嘴?” 当鲁大胜兴致满满地说出那句话时,有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回应了他。 “这……”鲁大胜讶异回头,看到尘风面色阴沉出现在不远处,踱着步子,紧盯着他。 夏寻和独坐心中涌出不妙情绪,看来墨家的精妙机关并没有挡住他的步伐。 尘风的步子迈得不大,却让人生不出要逃离的心思,鲁大胜见他越走越近,把拳头捏紧。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自己叫了两年的“老大”的真实实力,却能从他的身上有感觉到一种震慑之气,刨除自己的身份,他很想和这样的人比上一比,如今这个机会到了,他的心里反而会有些紧张。 尘风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先向独坐和夏寻望去,最后落到夏寻身上,这才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小鬼,要杀你还真很难。” 虽然此刻才正式见面,夏寻知道从开始身边的危机就是他在指使,使自己一步一步迈向了江湖的漩涡。 鲁大胜挥挥手,让二人走远,他轻轻扭动着脚,紧盯着尘风说:“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 “虽然你在我身边瞒了这么久,但我并非对你没有戒心,你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你真实水平,这让我怀疑你的意图。之所以没有深究,原因只有一个:你不配。”尘风语气很狂,看他一眼,又望向站立不动的夏寻和独坐问:“让你们走,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独坐挥挥拳头说:“我们跑不远,与其耗费力气,不如现在休息好,把你打败!” “你说得对,我会把你们都抓住。”尘风话音刚落,身体猛地向鲁大胜冲去。鲁大胜早有防备,右腿朝他使劲一蹬,尘风两只胳膊交叉架在一起,稳稳顶住蹬腿,身体岿然不动,这让鲁大胜心中惊讶,他对自己的腿力心知肚明,用起全力就算一辆卡车就能被踢翻,尘风用身体就硬接了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到如此。 不过鲁大胜动作没有迟疑,他跃身腾空,身体扭了一个圈,左腿旋转像一条鞭子一样抽向尘风。尘风这次仍用胳膊挡住,空气里发出“砰”的一声,他胳膊只是微微颤了一下,仍然将这猛烈攻势挡在了外面。 鲁大胜落地时,为了防止尘风突然袭击,向后迅速撤了两三米,可尘风只是站着没动。“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强。”鲁大胜嘴角上钩:“没辜负我的期待,这很好。” “还有什么绝招,都使出来吧。”尘风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无喜无悲。 鲁大胜右腿向后挺直,死死盯着尘风,身体不动如山。这时尘风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对方不断在体内压缩内力,整个人逐渐内敛,如果闭上眼睛单凭内力感应,对面就像没有人一样。 只有一根棍子,一根闪着亮光的棍子。 当风突起时,鲁大胜也动了,他的身影快却凝练,如弹射的炮弹向尘风砸去。 铁棍门,身如真铁,动如扫棍!最高的境界不是单单用腿,而是整个人就如齐天大圣手里的金箍棒,横扫一切! 不过这一招,铁棍门都是只做不说,少有人知,一是见识到这招的人都死在棍下,另外也不好听,别人会说这是人棍招数…… 这一次尘风没有硬挡,他看出这飞身而来的威力,向后撤了两步,鲁大胜落地时,脚下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他当即两腿一蹬,再次向尘风砸去,如此近的距离,尘风必定躲无可躲,这次,他伸出双掌准备接下他的攻击。 鲁大胜信心满怀,身体在太阳底下产生巨大的阴影罩住了尘风,这一下他一定没办法抗不过,只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尘风轻蔑的笑容…… 当鲁大胜的双脚被尘风抓住时,他满脸的不相信,凌厉的攻势被他这一抓,骤然停歇,他的身体停在控制,竟没了一丁点冲力。 “该我出手了。”尘风轻轻说着的时候,独坐突然大喊一声“不好”,向他跑过去,但仍然没来得及阻止尘风两手用力劲捏,一双脚骨头被捏成碎末! 鲁大胜惨叫一声,身体完全失掉了力气,尘风把他扔向冲来的独坐,独坐抓住鲁大胜身体,两手翻腾,让他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这才将冲劲卸掉,放他在地上。 鲁大胜面色苍白,满头是汗,晕倒在地,更重要的是,他的双脚已毁,再没了神勇之力。这对一个江湖人来说,无疑是宣告了死刑。 独坐强忍住愤怒,让夏寻将他带到稍远处,紧盯着尘风说:“我不知道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你有这么强,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还是要打败你。” “随时奉陪。”尘风说:“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同时向对方冲去。尘风毫不客气出拳,讲求刚烈至猛,独坐则善用掌相对,追求灵巧闪动,一时之间倒也能打个平手。 夏寻紧张看着他们的打斗,心中焦急却没办法帮上忙。 等等……帮忙…… 气场……招式……夏寻蹙眉深思,如果用上言色门的“观山”,能否看清一个人的招式? 事到如今,夏寻决定试上一试。他之前有了张老板、独坐和张清健输送内力治疗,身体有所恢复,只是能不能看到心中并没有底。夏寻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口诀,片刻睁开眼睛。 此刻在他的眼里,不是两个人在打斗,而是两种不同颜色的彩条在相互撕咬、争夺。一条为黄色,上下翻滚,是独坐,一条为紫色,出击迅猛,是尘风。 这便是招式表现出来的气场。独坐善用符,他使的功夫如黄符颜色一致,尘风这种硬桥硬马的招式如紫色凝重,只不过――夏寻看到的紫色并不纯,里面好像掺杂着另外一种颜色,是……呃,粉丝? 擦,怎么还有这么粉嫩的气场? ------------ 第五十三章 窥断之能 疑惑归疑惑,夏寻仔细看起他们的一招一式,通过“观山”看得清楚,见到紫光愈加大盛,黄光不断黯然,心下着急。 他要想帮忙,光看清他们招数是没用的,还要能为独坐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这便需要“窥断”来预先看穿尘风的下一步攻击。 观山者,观非人,识内物;窥断者,望正时,察未知。 “窥断”要比“观山”难得多,要把周围的因素也算进去综合去查看。就像算卦要看时辰,一天不同时间看可能就会算出不同的结果,这同样如此,要看透尘风动作,总揽全局,夏寻把目光放到了独坐身上。 在紫光的打压下,独坐大多是在躲避,不敢与尘风硬对硬,动作越来语吃力迟缓,这样下去不利的境地会更加危险。夏寻强忍住焦虑,定睛看着两个人动作,觉得轨迹越来越慢,时间像被拉长,而他慢慢置身之外。 尘风的右拳擦着独坐的耳边挥过,独坐偏身欲绕到他的后面,还没等尘风有所反应,夏寻就觉得眼睛一花,好像看到他身体左腿后瞪,而这时独坐将恰好被踢个正着! 看到了!夏寻来不及喜悦,立刻高声喊:“小道士,赶快低头!” 独坐此刻刚转到尘风身侧,听到此言,没有多想,立刻把头低下。这时尘风已经注意到独坐的动作,左腿蹬起,却是蹬了一空,独坐在他腿下用肩膀使劲一抬,尘风脚下不稳,身体立刻翻腾后退。 这是他第一次后退。 “好小子。”他盯着夏寻,目光愈发阴沉。 独坐回过头去喊:“就是这样,继续!”他从口袋中拿起拂尘,上下一拉,将它变大,挥动几下,气势冲冲喊道:“要进攻了!” 说完,他就向尘风再次发起攻击。尘风仍旧是不屑神情,但也知道时间拖得有点久了,拳下多了几分躁气。独坐拂尘卷住他的拳头,又迅速抽离,拳风震得尘尾掉落几根白丝。而当尘风再次出手时,夏寻在一旁大声说:“注意左侧,到右边去击他的肋下。” 这话说的时候,尘风正欲击左肘,这招还没用老,独坐身体已经飘到他的右侧,向他露出的肋下拍下一掌。 尘风愤而转动身体,右拳狠狠挥下,夏寻又喊:“这是虚招,快跳起,打他脖子!” 独坐依照他说的身体跳在空中,拂尘向尘风脖子扫去,而此时尘风的腿还没踢出,听到夏寻的话,脖子有意识一缩,只是被尘尾沾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变红。 尘风吃了这一痛,手下不停,整个人如山般的气势朝独坐压过来,还没等独坐有所反应,夏寻先“妈呀”叫出来。 “快,快拦住他!”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是要朝我过来了。” 独坐本来想后退避开,当下立刻不退反进,用拂尘将他的脚向后勾住,尘风见自己想法又被识破,恼羞成怒,恨不得撕了夏寻这张嘴,偏偏脱不了身,只得又和独坐缠斗。 就这样,在夏寻的指点下,独坐屡屡先尘风招数而动,占得主动,尘风则像一只被困在玻璃杯中的蜜蜂,浑身力气用上也挣脱不了束缚,不禁心浮气躁。 “侧身,下蹲,击腹!”当夏寻又一次冲独坐喊时,尘风面露凶光,手上招式加急,本来朝独坐头部挥去的拳头临时变招,硬生改换方向朝他胸口砸去。 就是这一改,胸前露了破绽,独坐抓住时机,迎拳而上,先是一掌拍在尘风胸口后才后撤,这时尘风的拳头已经到了,尽管因为变招速度不够快,但也有一股大力震得独坐身体踉跄几步坐在地上,胸口发闷不已,喷出一口血。 夏寻赶紧朝独坐跑过去,独坐没有闲着,捏紧拳头,紧绷着脸,嘴里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爆!” 尘风低头望着自己胸口,上面贴着一道黄符。 “砰!”他的胸口处炸开,火花四闪,烟雾弥漫。 “你没事吧?”夏寻跑到独坐身边,关切地问。 “咳咳,死不了。”尘风这才稍一运功调养身体,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摇头说:“不过看来我又要再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行。” “没想到他这么强。”夏寻心有余悸望着缓缓飘荡的烟。 “还好有你在,能看穿他的招式,不然我不是他的对手。”独坐点头应道。 烟雾里没有一丝声音,独坐疲惫地说:“这符的威力很惊人,总算解决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夏寻面色担忧望着逐渐散尽的烟雾说:“他还活着。” ------------ 第五十四章 破碎的宝贝 此刻在夏寻的眼里,那道紫色的气场已经减弱了许多,可是粉色却越来越重。他知道尘风因为某种蹊跷原因而存活下来。 当尘风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来验证了夏寻的话时,独坐忍不住叫出声来:“真见鬼了!”他拉了把夏寻,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受了内伤,只能拖他一会儿,你趁这个时间赶紧去跑。” 夏寻急了:“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你在这里也是白白送死,我挡不住他的……” “不,你们,都要死!”尘风除了头发有些烧焦、衣服破了几个小洞外,身体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眼中喷着怒火,恶狠狠看着两个人,杀气毕露。 “师父可说我是能活到百岁的人,怎么可能现在就死。”独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撑着夏寻说:“不管你有什么把戏,我都奉陪到底。” 夏寻拽住他:“不要过去!” “没办法,只能拼一拼了。”独坐冲他一笑,手上一用力,将夏寻甩出去。 “快点跑!”独坐上前冲的时候留下这么一句话。 但夏寻怎么能跑? 他想起独坐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看过书里写的把同伴扔下的人,哪个有好下场?” “臭道士,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的好下场,你看这么多书,我就相信你,书里写的一定是对的,我们都会有好下场……”夏寻喃喃地说,眼光渐渐湿润,他捏紧拳头,紧紧盯着两个人。他也要过去和独坐并肩战斗,就算实力差距悬殊,也绝不能逃跑。 “哈,原来他在这里!”夏寻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孩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黄色围裙工作服的少女,奇怪地说:“你是……咖啡馆的墨雨?” “原来你知道我名字。”墨雨推了推挂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问:“你们是怎么和这个人有过节的?” “说来话长……对了他不是被绑在你们店里吗?”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招,竟然把我的机关给破了!”墨雨皱着鼻子生气地说:“我去工作间取扫把,出来就不见了,我正要找他算账。” 看来这尘风真是深不可测,夏寻面色凝重,冲墨雨说:“他这人很危险,你最好赶快走,没时间了,我要上了。” 墨雨还在为自己机关被破而恼怒:“你说这怎么可能,我的机关可都是爷爷手把手调试好的,他是怎么化解的,太奇怪了……” 夏寻刚要向前冲的脚步停了下来,偏头问:“你是说……化解?” “对啊!我的机关没有一点被破坏,就是在他身上没法运作了。”墨雨蹙眉说。 夏寻心里“咯噔”一跳:是阴镜! 他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鲁大胜的杀招对他不起作用,独坐的黄符爆裂也没效果,包括墨雨的机关,原因就是尘风有阴镜,至柔之物,能够化解世间一切事物! 原来是这样……难怪夏寻看到尘风的气场有粉色掺杂,看来就是阴镜的气场。此刻尘风气场的粉色越来越多,无论他们怎么攻击,只要他握有阴镜,就不会有胜算。 “可恶!”夏寻大声喊了一句,吓墨雨一大跳:“你怎么了?没事吧?” 夏寻急冲冲地说:“替我照看好三舅老爷……擦错了,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过去!”说完他的身体已经弹出去。 “哎,哎――”墨雨不明所以,又拦他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寻冲到争斗的二人中。 独坐正狼狈躲过尘风的踢腿,气喘吁吁,见夏寻冲过来,忙说:“快回去……”他话没说完,夏寻一言不发拉住他的身体向后一扯,自己迎身而上,右拳狠狠朝尘风砸去。 尘风没把他放在眼里,看他挥舞过来拳头正合心意,毫不客气用拳头硬上,两拳撞击在一起,纵然无声,却也骇人。 夏寻只觉得一股大力涌过来,浑身剧烈发颤,身体直楞飞出半米,右手手背血肉模糊,却依然握成拳状。 独坐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夏寻却抬起手,两腿用力蹬起身体,微弱地说:“别管我,我还能打……” “你都这个样子了!”独坐摆好架势谨防尘风来袭,一打眼却愣住了,尘风的状况比起夏寻好不了多少,他的右手无力垂落,里面骨头尽碎,表情狰狞,也有很多不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这样!”夏寻跟不要命一样再次冲过去,换用左拳出击,尘风受伤不轻,疑心有诈,脚步一闪让夏寻拳头只是扑了个空,却发现自己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 夏寻这击没成,回身又是一拳,这时尘风的眼露精光,凶气越来越盛。 终于来了!在夏寻眼里,粉色的气场再一次占据大部分,尘风这次不准备再躲,而是也出拳相迎。 两个拳头在空中越来越近…… 尘风神色发狠,夏寻则咬着牙,闭起眼睛…… “阴阳二镜也如名字,阴阳相隔,一旦触碰,必然皆碎。”他的耳边响起张老板的话。 当拳头接触在一起时,发出的声音不是沉闷的“砰”,而是清脆的“啪”。 这一次,夏寻被内力震得身体后滑,直接跪倒在地,他的左手也已经烂掉。颤抖摊开带血的手掌,里面躺着破碎的大大小小好几块正逐渐淡去蓝色的晶体。 尘风这次也忍不住叫出声来,左手不禁松开,粉色的晶体一块一块地坠落在地。 “就是现在,快!”夏寻大声喊道。 尘风心领神会,硬撑着体内一口气,冲着毫无防备之力的尘风胸前拍掌。这一掌若是拍实了,他不死也几乎是个废人了。 “不要!” 突然有个声音从远处喊起来。 ------------ 第五十五章 决堤的泪水 这句话响起时,从远处飞来一颗石子,从独坐和尘风之间掠过。独坐意外之余赶紧收势,石子毫无威力滚落在地,看上去更像是随意扔出去的。 独坐回头看到来人,皱眉说:“怎么是你?” “我……”苦着一张脸的张清健支支吾吾:“我想给他求个情……” “他是大恶人!”独坐生气道。 “我知道,可是……” 夏寻在一边看得明白,知道张清健的意思:要是尘风就这样玩完,张清健就再也别想和于水清有联系了,这个时候都不忘泡妞,真是…… “小道士,就算了吧。”夏寻咳了两声,开口说:“放他一马。” “难道就这么把他放走?”独坐气鼓鼓地说:“他说不定还会对咱们不利!” “他手里的阴镜已经碎了,不会再有太大的威胁,不过让他回去也确实不合适……”夏寻沉思着,不知怎么处置。 “喂喂,别忘了他还欠我的呢?”墨雨一旁嚷道:“先是在咖啡馆里斗殴,又破坏机关,我要罚他在咖啡馆里当小工,什么时候满意了本姑娘才放他。” 张清健眼睛发亮:“这是个主意!有墨姑娘这么多精妙机关在,他想逃也逃不了。” “唔……”独坐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好了。” “你们这群混蛋,谁让你们能安排我的去处?我还能打呢!”尘风抬起头,两手无力垂落,眼睛里满是不甘心,恶狠狠盯着几个人:“我死也不会让你们**我的!” 他说完,右腿以凌厉之势向最近的独坐踢来,张清健眼疾手快,挡在独坐面前,手指点中他小腿上的巨虚穴,让尘风感到一阵酸麻,在半空无力落下,半跪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尘风大口喘着气,不相信会是这样的下场。 独坐冷静望着他说:“我下山时,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习武者若为欺弱横行,便是自毁根基,这江湖从来都不是弱肉强食,而是崇善敬德,江湖存在千年靠的不是武力,是侠义精神。” 欺弱横行……尘风开始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学武。从小他和姐姐相依为命,没了父母庇护,经常被同龄孩子欺负,特别是姐姐长得漂亮,惹得不少小流氓天天骚扰她。他出去和别人打架,每次回来都是鼻青脸肿,免不得又惹姐姐责骂和哭泣,那时弱小的他就下定决心去变强,把欺负他们的人一个个都打趴在地。 他让明叔叫他武功,自己也翻阅家族传下来的武功心法,刻苦钻研。终于有一天,他脚踩着街上小混混的老大,趾高气昂地说:“以后,再让我看到你,非剥了你的皮!”听着对方连连求饶,然后消失不见,他心中涌出极大的满足感。 于是他一步步地,从被欺凌的对象,变成欺凌别人的人。当他能够轻而易举让黑帮老大对他俯首称臣时,再也没有想过那个趴在地上任由一群孩子踹却倔强不出声的自己。 他愈加崇尚武力,对楚星这样的高人敬仰不已,善恶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强,别人就会害怕,这是楚星教他的,也是这么多年自己的经验。 可是?难道这些是错误的吗?自己一直努力的东西,怎么就失去了意义? 不,不……尘风喉咙里**一声,突然间放声大哭。 其余的人都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任由这样一个男人毫无顾忌哭出声来。 也许这个哭声,在他小时候被挨揍时哭出来,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泪水,固执不让它流下,而是积压在心中,终究会有决堤的那么一天。 张清健背起昏迷的鲁大胜,墨雨则取出一对手环扣在尘风双手。尘风没有一点反抗,哭过之后他神情淡漠,好像看透了许多东西。 夏寻看着尘风带上的木质手环问:“这是什么?” “定身环。”墨雨说:“带上它人就跑不了。” “这么神奇?中间也没有链子啊?” “这又不是手铐。”墨雨白他一眼:“它内部和人手腕的许多穴道相吻合,根本没把法挣脱,也砍不断、烧不坏,每天都会不断往里缩,只有我才知道怎么放松。”说完她冲尘风说:“大个儿,听到没有,不听本姑娘的话,就不管你的手了。” 尘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墨雨也不计较,摆摆手说:“带你回去也是麻烦,还要先把你手治疗好。对了,你们那宝贵的碎片我先收着,给我爷爷看看。” 夏寻点头说:“既然你有用,就留着吧。”如今阴阳二镜已碎,他心里竟然没觉得太大可惜,有它们在,这江湖的争斗就不会少。 等墨雨要和他们分离的时候,她突然对独坐说:“喂,你,有时间多来咖啡馆坐坐。” “啊?”独坐迷惑着说:“为什么?” “这……情书很想你。” “那只猫可高傲得很,它才不会这么说呢。”独坐傻乎乎地说。 “你……”墨雨鼓着嘴巴,瞪他一眼说:“不管,以后你要常来,不来的话我让情书晚上挠你!” 她话说完,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带着尘风走向咖啡馆。 “这是怎么回事啊?”独坐茫然道,夏寻用肩膀捣他一下(他的手也不能动弹),面带神秘莫测的笑容:“这都不明白啊!小道士你的春天要来了!” “什么春天,现在不还是夏天吗?” “哈哈哈,等我回头买几本琼瑶的书给你看!” ------------ 第五十六章 天使的微笑 一个星期后,夏寻与独坐又来到东郊的精神病院,要到里面把雅儿接出去。她的心理创伤已经慢慢愈合,在那种地方待长了肯定不好。 早就等候的一名年轻警察牵着雅儿的手说:“你们可来了,她呀怎么也不愿意跟我们走,说一定要等你们来。” 夏寻伏下身子,摸摸雅儿的脸袋儿,他的手被张老板用特效药治疗的基本快要好了:“雅儿乖,哥哥来接你了。” 雅儿乖巧地把手从警察手里抽出来,然后向夏寻递过去。 夏寻在这一个瞬间有些愣神,心神荡漾,突然有了被信任的满足感。 他自然地伸过手去牵住了她,大手牵小手,柔柔的,暖暖的。 雅儿的妈妈去世早,本来只有黄自文和她生活。黄自文以前工作忙碌,家里原本是有个保姆照料,现在早就辞退,不过警局里的人早就把黄自文的家收拾得有了人气,推开门窗明几净。 关于雅儿的抚养问题,警局里想法是出钱雇保姆照看,把她在乡下从未见过面的婶婶找来。不过雅儿对此很抵触,没有办法只能作罢,夏寻便自告奋勇提出暂时照料她,等过段时间回家后,他要向爸妈提出,看他们能否同意让雅儿到他家中来。雅儿对此建议表现得很开心。 她是真得把夏寻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了。 把雅儿安顿好后,她很快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几个人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年轻警察感激地说:“雅儿有你们照顾真是太好了,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我要赶回警局,现在局里又重新立案抓捕段瑞江。” 在他走后,独坐也说:“你留下照看雅儿吧,我先回去找张师叔他们。” “哼,他们两个当时扔了咱们不管,差点就挂了,太没责任心了。”夏寻愤愤不平说。 “他们也是没办法,尘风手下太多,双拳难敌四手,也是为了掩护我们,要不是他俩,咱们还没等跑出门就被活捉了。还有鲁大胜,他现在送回师门,说到底也是为我们受的伤,不知能不能保住双腿。现在尘风的势力土崩瓦解,他本人也到咖啡馆乖乖当服务生了,愿他能洗去心中戾气。” 夏寻笑容里很古怪:“我说,你最近没去咖啡馆瞧瞧?” “我,我去那里做什么?”独坐连忙否认,口齿都不利索了。 “哈哈看你慌的,墨雨看着多好啊,古灵精怪的样子。” “贫道是出家人。” “和尚不能结婚,没说道士不行吧,张无忌还是张翠山的儿子呢。” “这个我知道,是《倚天屠龙记》里的。” “武侠小说少看些,你最近应该专看点言情。” “无量天尊……” “好了好了,我就是这么一说,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决定。回去代我向张老板和方虹问个好,告诉他们我最近会勤练功的。” 夏寻一直把独坐送到楼下,不紧不慢踩着楼梯,到了三楼他抬头一看,笑了:“我说你怎么一直神出鬼没的。” 张清健倚在楼梯扶手上说:“刚好开出租路过,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那也没有从楼上下来打招呼的好吧,你把车开到楼顶上了?” 张清健“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见于小姐那次,究竟是什么情况?”夏寻好奇地问。 张清健挠挠头说:“那天我见了她,直接和她说了第一件事,我只是个开出租车的,但水清一点都不意外,原来她都知道了,是他弟弟派飞火监视我好几天得到的信息。不过她说,我能够先告诉她而不是等她来质问我,说明我并不完全是个坏人。” “然后呢?”夏寻问。 “就没然后了。” “怎么会,你不还有第二件、第三件事吗?”夏寻着急地说。 张清健摇头说:“没必要说了,她说和一个交往身份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真诚,尽管我在她事业上没帮上什么忙,还是能做个朋友。” 夏寻歪着脑袋说:“她是……给你发了好人卡?” “哼,当然不是。我觉得她对我是有好感的,不然怎么在我道破自己身份后还不计前嫌?不管我是不是投行老总的儿子根本不重要,只要以后我待她真诚如一,还是有机会的。” 夏寻上下打量他说:“呵,原来你不傻呀。” “你才傻呢。”张清健抬手看看表说,“我要赶紧出车了,别耽误挣钱,虽说爱情要有真诚,没点物质基础也不行的。晚上我还要去水清家,尘风后来只是留给她一封信说他要静修一段时间,把整个公司都交给她来打理,最近可累了。” “喂喂,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夏寻冲着张清健的背影喊,直到他摆摆手然后消失在楼道口后,才无可奈何摇摇头。 看来有时候感情啊,还真是奇妙。夏寻感叹着打开雅儿家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天使,在沉睡中露出微笑。 ------------ 第二卷 校园时代 ------------ 第一章 新生入学 当夏天的炎气渐渐消去,初秋在人们期盼中翩然而至时,夏寻的大四校园生活,即将徐徐展开。 拎着一大包老妈装的零食走进宿舍,夏寻心里还是有被当作小孩子样的不乐意,不过说归说,这一堆好吃的能够自己宅几天了。 宿舍此刻只有朱小同在,他家在外地,早一个星期就过来了,正晃着脑袋戴着耳机听音乐,见夏寻走进宿舍,把耳机摘下乐呵呵地打声招呼。 这么长时间没见舍友,夏寻心里还真挺想念的,他拍拍朱小同厚实的肩膀说:“老朱,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朱小同个头将近一米八,身材肥硕,体重将近180斤,稳拿宿舍头号重量级选手称号。他性格很温顺,整天乐呵呵地看起来没有忧愁,此刻他照旧露出微笑说:“我女朋友过来的早,我陪她来的。” 说到朱小同女朋友,那可是让一群大老爷们掉眼珠子的美女,常悦悦是在这个城市另外一所大学,学的是文学,长得也像是从诗歌里走出来一样,文雅端庄,身高一米六五,体型匀称,和朱小同一比显得格外娇弱。常悦悦来过他们学校好几次,说话温柔,一点没有架子,宿舍的几个哥们一个个看了艳羡不已,都说不知道老朱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能有这样的女朋友。 朱小同和常悦悦还是高中同学,高中时就在一起,也算光荣迈入早恋行列,一直到现在都已经四年,感情还是不一般的好,让不少人看到他俩又重新相信了爱情。夏寻好奇问过朱小同有没有什么诀窍,他只会憨厚地一笑:“没啥,就是喜欢对她好呗?” 夏寻得到这个回答嘴巴一撇,喜欢她的人多去了,人家偏偏选了你,难道是眼睛其实是个凹凸镜,在她眼里只有你是美男子,其他人都没人样不成? 把乱七八糟东西收拾好,再将被子床单往阳台上一晒,夏寻累得不想动弹,干脆倚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朱小同问他:“暑假过得怎么样,好玩吗?” “啊,过得……很精彩。”夏寻愣了下神才说。 当他现在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觉得是在做梦,但又切切实实地发生,比如说――夏寻把目光放到朱小同身上,用上言色门心法――没错,是头浑然不觉得猪的样子,说明他的功力是确确实实提高了许多,更遑论自己经历的那些追杀、练功,都让他有了许多新的感悟。 如今他也不敢说这些事对他是好还是坏,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爸妈竟然接受了雅儿,听到她的悲惨命运深深同情,一口应下把雅儿接回了家。还说自己儿子没良心,在夏令营和家里联系少得很,上了学更疏远了,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陪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在雅儿面前,夏寻都感觉到自己被冷落和鄙视了。 他正愣愣想着这些事时,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信息,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走。 朱小同看他这个样子,问了一句:“去哪啊?” 夏寻急匆匆地走出房门:“接新生。”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朱小同疑惑地说:“这不是大二大三干的活吗,莫非……有美女?”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夏寻可不知道朱小同的揣测,他走到广场,上面搭设了不少桌子,各个系都安排了人手去接待新生,挂起条幅。许多新生两手空空,后面父母提着大包小包赶来报道,喧声不断。不过别看师哥师姐灿烂的笑容,他们也是挑面孔的,是美女就一群透露着猥琐巴结像的“前辈”热心指点,是帅哥也不乏花痴少女羞答答上去搭讪,长相普通或是对不起社会的那就例行公事一样打发走,总之一切都还是――看脸。 看着这么多人,夏寻皱起了眉头,他可没什么心情去看美女。就在他四处张望时,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师哥,请问哲学系怎么走?” 夏寻回过头去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带着稚嫩神色的少年,穿这件蓝色衬衣,左手拉着行李箱,正冲他微笑。他无奈地说:“跟我走吧,我带你过去。” 夏寻也不去接他的行李,径直就往前走,少年紧随其后,一脸的好奇左顾右盼,但始终没有落下。 从人群中走出来,绕过教学主大楼就安静多了。夏寻回过头去,没好气地说:“小道士,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没上过学呢,看起来真有意思。”这个少年正是独坐,边走边“啧啧”称奇,“那边大楼就是图书馆吧,真霸气,以后就可以到里面看书了。” “喂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夏寻可感到相当不爽,“也不提前说一下。” 独坐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说:“也是临时定下的。酒吧前段时间被破坏后,张师叔就一直想找新的地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学校最合适,你也在嘛。他有事情要到别处一段时间,我就自己过来了。” “你们对我还真放心啊,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别指望我能罩着你了。”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这倒也是,谁欺负你,你就往他身上贴个符。” “无量天尊,我可不会欺辱不懂武功的人。” “当然当然,”夏寻提醒他说,“你可别暴露自己的功夫,这里是学校,传出去可不好。” “我知道。”独坐点头说,“俗话说,大隐隐于市。” “懂得还挺多,”夏寻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先声明啊,我可是准备好过大四的自由生活,像什么功课跟不上啊,四级没考过啊,谈恋爱被甩啊,这都别来烦我。” “怎么说得大学这么恐怖?”独坐嘀咕了句,然后对夏寻说,“这些小事不会烦你,不过你的大学生活可能没你想得那么自由了。” 夏寻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这怎么说?” 独坐朝前方努了努嘴:“你看就知道了。” 夏寻疑惑向前往去,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一个人让他失声叫出:“方虹,你怎么也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方虹穿着一件黑色小礼服式外套,把身体紧紧包裹,下面是同样一条黑色的半裙,显得很有白领范儿。 “你也来上学?”夏寻上下打量她,“哪个学院的?” “哦,正是告诉你一下,”方虹捋了捋披肩的长发,冲他露出含义不明的笑容,“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辅导员。” ------------ 第二章 识破小偷 “这日子没法过了!” 夏寻哀嚎着走进宿舍,一脸悲壮。刚刚方虹为他制订了严格的训练计划,特意强调,练功耽搁一时,需要两个周的时间才能补回来,关键在于持之以恒。听着方虹的训导,夏寻眼神迷离,仿佛看到神仙般的生活正离他远去。 宿舍里另两位也回来了,石子峰身材魁梧,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他正在收拾衣服,听夏寻这么一说,问:“怎么回事?” “没,没事……”夏寻有苦难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正被我们的新任辅导员、前任杀手紧逼训练吧? “我猜啊,夏哥一定又是被甩了。”说这话的是宿舍最后一个人――屈炎,性格有些内向的他难得开一次玩笑。 “要是这样还好办了。”夏寻呼声连天。 石子峰像明白什么似的:“那肯定是有个丑女整天缠着你!” “这都什么呀……” 这时朱小同提着水壶进来了:“嘿听说了吗,咱们辅导员换人了,听说特好看。” 夏寻一听头都大了,摇头晃脑又走出宿舍。 此刻宿舍走廊也是鸡飞狗跳,刚回到学校的男生把一大堆一大堆的垃圾往外清,搞得像在打扫荒废了几百年的古宅一样,不时有穿着裤衩光着上身的男生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完全不计较别人的眼光――也基本上没有别人的眼光关注。夏寻走到隔壁宿舍和几个同学打声招呼,就把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老罗给拉了出来。 “做什么,这么着急?”老罗叫罗少卿,和夏寻关系很好,此刻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他,其实也不是特意眯的,就算他使劲睁大也不过这个样子。 “老罗,你是咱们学校的‘情报王子’,给我讲讲新来的辅导员。” 老罗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简直就要全部隐藏在眼皮后面,别看他眼睛小,对学校各种情报的掌握比校长还厉害,尤其是…… “那还用说,美女一个啊,在我的学校美女排行榜里最起码能进前八,不对,前五。”老罗在美女的研究深有造诣,热衷搜集各种美女情报,就连一些高帅富泡妞都要请他吃顿饭来套取些信息。 夏寻问:“还有呢?” “还有……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夏寻急了:“你不是挺厉害吗,怎么连她基本信息都没有吗?” “你别说,一般人的资料我怎么都能查出个一二,不过对她初步探查,完全不知从哪里来的。这几天我要好好研究,对了你怎么这个关注她,莫非对她动了心?她可是辅导员,这也太刺激了点。” “刺激啥啊,我就想知道她是怎么混入大学队伍里来的。”夏寻被他说得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他眼前走过一个男生,穿得干净利索,身高中等,面庞却是陌生,夏寻愣下神,捣捣老罗:“哎,那个人你认识吗?” 老罗向那人看去,摇头说:“可能是新生吧。” “唔……”夏寻看他走路很正常,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就是觉得他……太整洁了不像学生……他不动声色用“着相”看了眼那人。 一只警惕的老鼠。 “走,跟我过去看看。”夏寻不由分说拉了把老罗,跟着那个男生,老罗不乐意了:“怎么回事?” “别大声说话,和我盯着那个人就好。”夏寻盯着前面说。 这时男生走进一间宿舍,很快就出来,步伐稳定地向前走去。夏寻赶紧加速超过男生,假装回头,把他的长相看清:浓眉,方脸,平头,看起来很精神。用言色门心法看去,老鼠则变得喜笑颜开,胡须一颤一颤的。 他赶紧带着老罗跑到那间宿舍问:“刚才那人来做什么?” 门口一个小胖子有些突兀,不过还是回答:“他找一个叫赵平的人,大概是走错房间了。” 老罗对夏寻说:“你小子没吃错药吧?” 夏寻没理会他的话,对小胖子说:“你快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我一直在宿舍,能丢什么?”小胖子随意摸了摸身,觉得不对劲了,把裤子空口袋掏出,惊呼说:“我的手机呢?” “肯定是被刚才那个人顺走了,快去追!”夏寻一马当先跑了出去,老罗和小胖子紧随其后,小胖子边跑边说:“那人只是在门口啊,根本没有碰到我,不可能是他吧?” 夏寻头也不回地说:“相信我。” 此时那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听到后面有奔跑声音,回头看去,淡定的脸上顿时神情一变,他眼珠转了转,迅速从楼梯向下跑去。 “快,抓住他!”夏寻大声喊,很多人都循声看过。男生跑到下一层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往楼道里跑,那里人多物乱,要更容易脱身。 ------------ 第三章 抓贼 等夏寻几个人跑到楼道内时,已经没有那人的踪影。 “楼道这么长,他不可能跑那么快,一定是进了哪个房间。”夏寻分析说,“我们别急,一个个地看。” 他们慢下脚步,很有耐心地挨个房间查看,反正只要他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一直在缩短的。大部分房间都敞开着门,往里面望一眼就一目了然。 一连三四个房间都不见这人的踪影,丢手机的小胖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会真跑了吧?” 老罗把肩膀搭在他的身上:“哎,你是大几?” “大,大二……”小胖子还有些不适应他这么亲热。 “我就说嘛,”老罗说,“明显对咱们学校还不熟悉,不要低估咱们男生的破坏力,你看这走廊上这一堆垃圾,那一些箱子,跟闯关游戏样的,他就是马里奥也没可能这么快蹦出去,除非直接跳下去,不过这可是四楼,你想想可能吗?” 夏寻也安慰他:“没错,他现在比咱们慌。”他拉住走过身边的一个穿着拖鞋溜达的同学:“请问你见过一个个头中等留平头的男生从这里跑过吗?” 对方甩了甩刚洗完的湿漉漉头发说:“没见。” “好,谢谢。”夏寻耸耸肩,松开手,向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回过头来向那人望去。 这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让夏寻心中起疑。 着相辨人,闭合明察。 “就是你!”夏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喊另外两个傻站的人说:“快帮我摁住他,他就是小偷。” 那人使劲挣扎,叫嚷起来:“你有病吧?放开我!” 老罗奇怪看着夏寻:“我说哥们儿,你看走眼也太厉害了,他和刚才明明是两个人好吧?” 小胖子也说:“对啊,这可不是进我们宿舍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可就是他没错!”夏寻急忙喊着,他觉得眼前这人就快要挣脱掉,心中大为着急。老罗咬咬牙:“算了,跟你疯一次!”说着也上前摁住,小胖子手足无措,也照着老罗上前搭了把手。 被擒住之人说话声音尖锐,很快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被压住的人奋力喊骂。夏寻可不管这套,从他兜里摸出一部手机,给小胖看:“是不是你这部?” 小胖摇摇头说:“不是。” “这是我自己的!”疑是小偷的那人占了理,骂得更起劲了。夏寻皱起眉头,他可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不过手机会在哪呢? “咦,这手机挺眼熟,老李不是你的吗?”围观的有一人惊奇地说,被唤作老李的人凑上前把夏寻手里的手机拿过来,打量一番,确定无疑说:“没错,就是我的,靠怎么在他身上?” 老罗一看,原本只是做架势的手用力摁住那人:“好啊,果然是个贼,光天化日,挺有能耐啊!” 小胖子也急了,恨不得冲他踢上几脚:“我的手机哪去了,快说!” 那人脖子一挺:“我不知道,这是我捡的,你们抓错人了!” “还嘴硬!”老罗眼看着就要用暴力了,夏寻拦住他说:“别急,再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人证物证俱在。”老罗压根没理会他所说的“看看”含义。 就在夏寻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对这人用上了“寻心”。 以夏寻的功力,他现在没办法将一个人看得透彻,眼前模糊一片,跟日本爱情动作片里打的马赛克一样,只有依稀的光点能给他并不靠谱的启示。夏寻眉毛快扭成一团,头也隐隐作痛,只能边看边揣测:“你心里在得意,手机被你藏在一个很难发觉的地方,现在你不拿,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取,可是……在哪呢……”他使劲瞧着那人的上翘的眉间和微抖的嘴唇,坚持要把这迷雾看穿,“它在一个角落,还有一个数字,像是……6。”夏寻又看了眼他弄湿的头发,猛然得到启发:“快到406卫生间看一下,把边边角角都找找!” 当即有人跑到406房间,小胖子也跟着去,没多久他手里攥着手机跑出来,兴奋地喊:“果然在里面!被放在一个肥皂盒里,塞在储物间的最角落里!” 老罗瞥了眼说:“不错呀,还是土豪金。” 围观的人喧嚣起来,有人大声喊了句:“打小偷!让他再偷东西!”众人纷纷附和,几乎都要拳脚相向。 “等等,”夏寻连忙拦住众人,“还是把他交给学校保卫处。”他还真怕这么多人冲过来把他打个半死,到时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自从小胖子找到手机,至始至终,小偷都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夏寻手紧紧抓着他走出宿舍楼,老罗在旁边惊叹不已:“你可神了,都会算命?” “我哪有这本事,就是随便猜的。”夏寻不愿意多说本事,找借口说,“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他不放在身边,那肯定就在某个地方,我是怕他转移注意力就胡乱一说,没想到还中了。” “你小子运气还真好,不过他和之前跑的那人是同伙吧?可惜让他给跑了。” “今天我们抓了他,别的小偷就不敢来了。”夏寻笑笑,他心里清楚,其实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为何长得不一样,或许就要问他自己了。 夏寻这样想着,手突然吃了一痛,没等反应过来,脚也被那人狠狠踩下,让毫无防备的他不由松开了手。小偷趁这个空档把夏寻往后一推,飞快跑起来。 “快追!”夏寻疼得嘴直咧,跟了几步后见那小偷速度飞快,只得作罢。 老罗身体有些发福,还跑在夏寻后面,见那人转眼没了踪影,往地上啐了一口:“算他走运,让我见到非打一顿不可。” “是我大意了,”夏寻摇摇头说,“幸好东西找回来了。” 他们悻悻往宿舍走,路上老罗想起夏寻问他的事情,拍着胸脯说:“咱们新辅导员的资料,我保证,三天后摆在你面前。” “好,我等着。”夏寻笑着说,开玩笑,江湖管理局安排的人,能被你一个学生轻而易举得到资料?就算得到也是伪造的吧,不过他没说破,脑海里浮现出方虹的身影,想得有些出神:其实她来学校,就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好了我回去了。”老罗在宿舍门口把夏寻思绪拉了回来,他也冲老罗摆摆手,进了自己宿舍。 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宿舍时,楼道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然后默默记下了门牌号。 ------------ 第四章 偷人 夜幕在入学第一天收拾房间的忙乱中拉了下来。有人疲惫早早睡下,有人兴奋到哈欠连天才合上眼睛,只有极个别房间透出一缕光亮,正在游戏世界里驰骋。 午夜过后,整个宿舍楼都变得静谧,无月之夜格外漆黑。到了夜里2点多,厚重的打鼾声宣告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511房间也不例外,四个人都躺在床上沉睡,石子峰嘴巴留着口水,鼾声四起,屈炎面带微笑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朱小同则睡相平静,就是腿不老实总蹬被子…… 石子峰的鼾声如此之响,以至于宿舍门有一声微弱的异响也没人察觉,随即门被推开。说也奇怪,这门平时稍微一动轴间就发出磨损的声音,可现在却老老实实像被摁住了嘴巴,无声无息。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迅速隐没在宿舍的黑暗中,轻手轻脚把宿舍门带上,脚步轻盈地在宿舍掠过一圈。就是这一圈,朱小同桌上放着的一部手机不见,屈炎的笔记本随即消失,石子峰比较幸运一些,他挂在床头的臭袜子为他挡住了侵袭的黑手,只是被摸走书架上的一个本子,装进黑影衣服的口袋里。贼不走空,纵然刀山火海都不能空手而归,区区臭袜子又怎么能奈得了他? 黑影来到最后一张床前,手指在夏寻桌子上轻轻敲动,毫不客气卷走上面的一个平板,又拉开他的抽屉,翻捡了一下里面东西,没有找到钱包,也没太多值钱的东西。黑影眼珠一转,从随身带来的背囊里掏出一根绳子,面露出一丝邪笑。 白天就是这小子坏了好事,今晚就把他五花大绑,估计明早等他醒来,可就精彩了。 再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手电拧开,顶部发出柔和微弱的光,不知是用什么技术做的,完全不像普通手电样光线强烈刺眼,如月光般自然,不易让人察觉,隐蔽性更好。黑影刚要把绳子系到夏寻腿上,望着他的面庞身体一顿,然后动作停住了。 当然不是因为夏寻太过英俊或者睡相优美,而是他此刻满面通红,汗水密布,看起来像是生病,着实把对方吓了一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看起来他的病很严重,沉睡中一直皱着眉头,眼睛紧闭,表情痛苦,要是这么弃之不顾,说不定性命难保。黑影迟疑片刻,把绳子收起,拔脚就朝门口走去,两三步后停了下来,回过头又看了眼,身体像被定住一样,想回去却纠结不已。 人命关天,盗亦有道!黑影一咬牙,双手架起夏寻胳膊,稍用力提,把他身体稳稳架在自己背上,脚步匆匆又同样无声地跑出宿舍。 纵然背着一人,黑影的脚步依旧轻盈,他知道这个学校每个摄像头的位置,知道门卫查夜的固定时间,能够轻而易举避闪过去。还好大学离医院不远,出了门再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不用打车直接过去更省时间。 当黑影正要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医院时,背上面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句:“这里是哪里?” 这话来的突兀,让黑影魂飞魄散,一撒手把夏寻往后一扔,让他屁股恶狠狠地亲吻了大地。 “哎呦疼!你是谁啊,把我带到这里来!”毫无防备的夏寻睡意彻底没了,揉着屁股坐在地上叫疼。 黑影再一次打量他,脸上的通红颜色已经褪掉,汗也被夜风一吹全都干了,完全看不出像是有病的样子。 “你没事?”黑影开口说话,声音沙哑。 “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想问问你有什么事!”夏寻气急败坏地说。 黑影呼出一口气,二话不说,抬脚就朝夏寻踹去。夏寻见势不妙,身体一滚躲过去,站起来说:“哎你怎么打人呢……别急,我闪!” 夏寻跳着蹦开,见黑影再次逼近,两脚快速移动,身体飞速移到了对方身后,两手扣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撅。这招“游龙不惊”是他唯一会的轻功招式,每天都要练上几十遍,早已得心应手。 黑影被擒住倒也不急,右脚抬起就往后蹬,夏寻稍一松手躲开,见他要跑,下意识朝他猛抓,手里握住背囊带子,向后使劲一扯,黑影被拽到在地,背囊里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借着路灯,夏寻看清掉落之物,不由心疼叫起来:“这不是我的pad吗!”他气冲冲地用膝盖顶住想爬起来的黑影,整个身体都压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你是小偷!” 黑影在他压迫下动弹不得,保持沉默。夏寻气愤之余也有个很大的疑惑:“这小偷,怎么还偷人啊?” ------------ 第五章 乐此不疲的问题 夏寻从8岁起就能正确看待自己:长相一般,学习一般,表现一般,就是一个一般的普通人。这让他短暂沮丧之后发现其实也不错,虽然没有太多耀眼的机会,也落得清闲,他本来就不怎么习惯趾高气昂的态度。当自己这个人被关注得少了后,也能更激发他创造更多附加值。也正是如此,他对自己睁开眼发现趴在小偷背上感到十分惊奇。 偷人不外乎有两种,自己若是3岁以下,还有被偷的价值,拐卖到小山沟里能给人贩子带来一笔黑心钱,显然已经错过这个时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长得跟吴彦祖那么帅,帅到没朋友,但有一大堆粉丝天天哭着喊着要劫持他、占有他,这种可能性……夏寻觉得比自己现在收到美国总统竞选的邀请信概率都小。 所以他此刻在深夜街头,死死摁住小偷,厉声质问:“快点说,你把我带出来要做什么!” 小偷鼻子里只是“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心里充满懊悔:刚刚管这闲事做什么! 夏寻把小偷的脸掰过来,路灯昏暗,只能依稀看到一张陌生脸庞,细眉高鼻,夏寻对他用上“着相”,冷笑一声:“你这换脸的本事可够大的,声音都换了,是要报复白天的事情吧?” 小偷见被识破,身体一震,低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就是能看出来,你知道就好,不管你变什么脸,我都能识破,别想着耍什么花招。”夏寻洋洋得意地说。 “东西你拿回去,放我走,我不再找你麻烦。”小偷说。 夏寻当即否了他的提议:“白天没抓到你,你还送上门了,哪能这么容易放你走,再说我平板都摔坏了。”他从地上捡起绳子,先将小偷的手绑上,然后拖到路灯前和柱子绑在一起。 “一会儿要是有出租车,我就直接带你去警局,偷谁不好,偏偷我们穷学生。”夏寻系了个死结,试了试,很紧。本来小偷想绑夏寻的绳子,如今结结实实在自己手上。 夏寻把掉落在地的东西收拾到背囊里,心里暗暗吃惊,看来今晚他是吃准自己,还把宿舍其他人连累,幸亏自己从梦里研习言色门口诀中出来得早,不然损失可就大了。收拾好东西,两个人互相看着,都不说话。 许久,小偷才开口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夏寻愣住:“什么怎么回事?” 小偷把刚才在宿舍见他的样子描绘出来,说:“我以为你出事了。” 夏寻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把我背出来,是要送我去医院?” 小偷没有回答,而是干脆地甩出两个字:“骗子!” 夏寻哭笑不得,自己在梦里修炼言色门的时候就会出现这副睡样,在梦里他捧着发出淡淡光芒的卷轴学练口诀,鹰老大就在旁边冷眼相看,像是一个监督的严厉老师让他战战兢兢。他也不想这么睡觉都这么吓人,可自己没法控制啊,一周只有周末不会得到鹰老大召唤,看来人家也需要休息。 “看来你也不算坏人……”夏寻踱着步子打量他,然后蹲下身子问:“哎,你到底长什么样?” 小偷把脸别到一边,摆出“无可奉告”的样子。夏寻伸手去纠小偷的脸,软绵绵的真实皮肤触感,毫无作伪感觉。 “喂,你干什么!”他生气喊起来。 “看起来像真的,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这就是你的样子,”夏寻站起身来说,“你的易容本事很厉害,不过用在歪道上只会让你越走越偏。今天就放你一马,你走吧,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偷东西就没这么简单了。”说着他开始去解小偷身上的绳子。 本来一脸不屑的小偷听到放他走,还有些不太相信,看着夏寻开始解绳子,他没说话,一直等绳子松开,他揉揉手腕,突兀说了句:“摔坏的东西我可不赔。” 夏寻刚刚检查过,自己平板磕了一个角,倒也能用,笔记本和手机因为有了平板奋不顾身挡在前面,问题却不大。他大度摆手:“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记住,别再做坏事。” 小偷没有应声,也没反驳,背囊也没要,转身就走。身上的路灯很快被黑暗吞没,整个人似乎融化在夜里一样消失不见。 夏寻耸耸肩,背上背囊向学校走去。门口传达室保安坐着凳子把脚架在桌上,帽子盖在脸上,正在打盹,毫无察觉有人进入。他无奈摇下头想,这要是现在被人看到身上背着的东西,说不定会把自己当成贼。 回到宿舍轻手轻脚把被盗的物品放归原物后,夏寻看下时间,已经三点半,不禁苦笑一下,赶紧钻回被窝再眯一会儿,等到四点时硬撑着爬起来,揉揉红肿的眼睛,半睡半醒间把新买的沙袋绑在腿上,哈欠连天走出宿舍楼。 方虹在操场上等他来,见他这副样子皱下眉头:“你昨晚又熬夜了吧?” “别提了。”夏寻摆摆手,神情悲戚说,“抓贼去了,不对,是被贼抓走了。” “你啥时候还有这爱好?”方虹笑了,“我听说白天你真抓了个小偷,怎么样,需要我这个辅导员给你上报事迹材料不?” 夏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不成了走后门了?不要。” “也确实,你这个典型没法学,别人又没你的火眼金睛。” “我靠的不仅仅是慧眼好吧,还有坚强的意志、过人的才华和无畏的勇气!” 方虹可不管夏寻的自我贴金,说:“你就少给我折腾事了,我这才刚上任,就要写一堆材料,什么思想状况、假期总结、谈话记录,大学怎么搞得这么繁琐,早知道这样我就当学生好了。” 夏寻幸灾乐祸地说:“你都已经成为我们男生的热门话题了,就别再让女生嫉妒了。” 方虹来了兴趣:“哦,他们怎么说我?” “漂亮呗!”夏寻脱口而出。 “那你呢?” “啊,我?”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你觉得我漂亮吗?”方虹认真地问了这个千百年来女人乐此不疲喜欢的问题。 ------------ 第六章 贴墙 “这……当然漂亮啊!”夏寻被这突如起来的问题搞得措手不及。 “你迟疑了0。6秒,假话!”方虹脸板起来,说女人对数字不敏感绝对是造谣。 “没有,我就是……不习惯当面夸别人漂亮嘛。” 方虹若有所思:“难怪你没女朋友。” 夏寻急了:“喂喂这个有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女人都爱听好话,即使是骗人――你不准骗我,知道没!”方虹恶狠狠地说。 “知道了……”夏寻气势在她面前灭了许多,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也只有女人才能说出口吧! 不过……她说出这句话,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方虹清清嗓子,不自在地挥挥手,指着偌大的操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训练,还是老规矩,先跑三圈。” 现在带着沙袋跑步对夏寻来说已经不是太难的事情,不过方虹也一步步提高标准,掐着时间逼他不断提速,三圈跑下来也是让他气喘吁吁。 方虹看了眼时间,点头说:“还不错,明天还可以提前十秒。” “我……我觉得……已经到……极限了……”夏寻说话都不利索,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 方虹摇头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 夏寻惊讶抬起头,好半天缓过劲来问:“不用再举哑铃了?” “你自己在宿舍举就好,每次都要让我来看着啊,”方虹说,“还有跑步你坚持就好,我也不会每天都到,要知道睡眠对一个女人的保养是很重要的。” “哇太过分了,你在睡觉让我一人练!”夏寻表示抗议。 “如果练功不能自觉,那再强的监督也没有用。你可不是这一个人,这时候独坐也早就起来了,我给他找了间空自习室打坐练功。”方虹正色道,“我会每周给你制定计划,定期检查,你要是达不到计划要求,我就会加倍训练,别以为我不在就是好事。” 夏寻无精打采“哦”了一声,方虹脸又舒展开,说:“在学校人多眼杂,你再练跳楼会引起轰动的,而且还是每天都跳,不合适。我教你一个方法练习引导内力,简单方便,随时随地,不引人注目。” “是什么?” 方虹冲他一笑,说出一个词。 “贴墙。” 一开始夏寻对这个词倍感迷惑,当他看到方虹身体力行为他做了示范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地说,“看起来确实练习简便。” “没错吧,无时无刻不可以练。”方虹说,“你也来试试。” “简便是简便,可哪里不引人注目啊!”夏寻指着身体贴在墙上像壁虎样的方虹说,“这样别人就真得看不见了吗!这么怪异明明比跳楼还轰动!” “你自己练,在乎别人眼光干什么?”方虹毫不在乎地说。 “可我会被当成神经病啊,这样真的好吗?” “那你就趁没人的时候练。”方虹身形一展从墙上退回地面,“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引导内力让身体贴住墙壁。” 纵然觉得姿势有些难看,夏寻从实用角度考虑还是上前接受了方虹的指导,至少以后要是忘记带钥匙就不用找门卫大爷了…… 方虹给夏寻讲述了便引导内力的方法,告诫说:“你要试着去感受内力的流动,想象自己站在一条河边,不断顺势引导河水流向你想要去的地方,做到这一点就能得心应手,不光是对身法,说不定对你言色门心法修炼都有帮助。”见他点头,方虹又说:“下周二这个时间,我来看你的成果,最起码在墙上贴住十分钟,没做到的话我就拿胶把你粘在这里。” “也太残忍了点吧……”夏寻发愁挠挠头,还是点头应下,他早就知道,在训练这块,他没有任何提反对意见的权力…… 方虹认真对他说:“虽然楚星想通过阴阳镜来恢复修炼的计划失败了,并不代表他的野心没了,相反他会为了推动实现更加不择手段,忠心的属下不是少数。在他蛰伏这段时间,是你加紧练习的关键时刻,多强一分也许就能保住命。老板现在到各大门派拜访,就是为了争取正派,在这个时间差内有足够对抗楚星的力量。” 听到这番话,夏寻面色一凛,郑重点头。 方虹很潇洒地对他说声“拜拜”,边走边打哈欠,声音慵懒:“哎呀要赶紧回去睡个美容觉,上午还要开会,怎么这么多会啊……” 夏寻也很苦恼,不过苦恼的内容和她完全不一样。回到宿舍门口时天已经初凉,朱小同已经起来,正准备出门。 “又去跑步?”夏寻问。宿舍里的人对朱小同雷打不动的跑步习惯已经见怪不怪,尽管他在学校已经跑了三年,体型完全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没有浇灭他对跑步事业的热爱。 “你起得好早,没事吧?”朱小同看他的眼神完全像不认识一样。 在511宿舍,上午没课的情况下,他们的起床规律是这样的:每天六点半,朱小同起来跑步;七点半,石子峰挣扎爬起来去吃早饭;九点半,屈炎从被窝里惺忪睁开眼睛;十点半到十一点半则是夏寻醒来到赖床的时间。难怪朱小同会感到惊奇,这完全不是这位有“睡仙”之称的夏寻作派。 夏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向你学习嘛,早起对身体好。” “没错,”朱小同见他这么积极,显得很高兴,热情邀请他,“要不一起去跑?” “不用了不用了,我刚跑完回来。”夏寻连连摇头。 朱小同“哦”了一声,手里攥着手机,冲夏寻摆手离开,丝毫不知这个手机夜里差点离他而去。 夏寻敬佩望着他的背影,回到宿舍,心里想着以后每天也要像他这样有毅力,持之以恒,自己功夫肯定能上一个新台阶。 他这样心情澎湃想着,屁股一坐到床边,身体就跟没骨头一样倒下,头碰到枕头,眼睛一闭,呼呼睡起来。 他一晚上折腾得实在太累了。 ------------ 第七章 校花 夏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早就大亮,看下时间是九点多。他坐起身,看到宿舍只有石子峰在书桌翻着找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说:“人都不在啊。” “嗯。”石子峰回答得心不在焉,脸上表情焦急。 夏寻奇怪的问:“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石子峰随口一答,然后停住动作问他,“你有见过我这里有个本子吗?” “什么本子?” “就是普通的笔记本,封皮是浅绿色的。”石子峰说,“昨天还在的,今天就找不到了。” “没见,很重要?”夏寻摇摇头,脑子里一闪: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个小贼给拿的吧?他随即否定,他都挑贵重东西拿,要个本子做什么? 石子峰见确实找不到,叹口气说:“没有就算了,里面有篮球队新成员的名单,队里应该还有记录,我再查查。”说完便匆匆走出宿舍。 尽管夏寻依然止不住打哈欠,心里挣扎良久还是从床上爬起。正好趁宿舍没人,他可以练习下方虹所教的贴墙。 保险起见,他先把宿舍门锁上,然后整个前胸贴在墙壁,右腿抬起,试着运力导气,游走全身,再渐渐汇聚到手脚处。夏寻深吸一口气,左腿猛得一跳,不出所料:又落回地面。他没气馁,又试了好几次,可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也太难了点。控制内力要求精准,甚至分配到一双手的五个指头都不同,耗费的心神可比跳楼大多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疲惫,身体倦意涌来,便只好作罢,抽出几张纸巾擦擦汗,坐在椅子上暗调呼吸。 这时宿舍门被拧动下,没拧开,便有人在外面敲门。夏寻吐出一口浊气后喊了声“来了”,起身开门。 门外是老罗,古怪看着他:“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嗯……这不是防贼嘛。”夏寻找了个很不着调的借口。 “有鬼。”老罗嘀咕着走进来,“是不是藏着美女?” “我倒是希望有呢。”夏寻让开身子,反正他也看不出什么。 没想到老罗对夏寻扔在地上的一团纸巾极为感兴趣,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回身拍拍夏寻肩膀,痛心疾首地说:“哥们儿回头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别太辛苦。” “喂喂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啊,这么同情的语气是要做什么,还有我为什么需要女朋友……”夏寻惊恐不已,可老罗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叹口气就离开了。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靠!”夏寻仰天长叹,自己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几张纸巾上面了。 看来这个误会是解释不清了,中午老罗和他***饭的时候,还特意给他打了一个猪腰子。 夏寻心中流泪,这事越说越乱,干脆也不解释,闷头吃饭。 这时他身边坐下一个人,把餐盘放到桌上。夏寻回头一看,嘴里还喊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这么多人都能找到我?” 老罗看那人显得年纪很小,问夏寻:“你认识他?” “啊,我是夏寻的表弟,刚入学,”面带微笑的独坐对老罗说,“我叫夏宇,宇宙的宇。” 夏寻一口饭差点没喷出去,还夏宇,我还孙宏雷呢!宏大的宏! 老罗一听热情打招呼:“欢迎来我们学校啊,没听夏寻说过你,我和夏寻是哥们儿,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罗少卿。” 夏寻问独坐:“大学生活体验如何?” 独坐说:“一切都还不错,就是……”他皱下眉头,“我们明天就要军训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老罗夸张地说:“你不会还没军训过吧,高中、初中都有啊。” 独坐摇头,夏寻赶紧说:“没啥,就是跟着大伙一起走走路,唱唱歌,叠叠被子,教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好。” “怎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独坐嘟囔一句,夏寻和老罗都没在意,他们此刻不会想到,过几天独坐练习踢正步保持一个小时的定型啥事没有差点把教官吓尿的情景。 午饭过后独坐去领军训穿的迷彩服,夏寻就和老罗晃悠悠地向宿舍走去。在半路上老罗拉住夏寻袖子,神神秘秘地说:“向你三点钟方向望去。” 夏寻按照他所说看去,光看站在花园里那人的后背就知道是谁,血一下子涌到他的脑门,声音却故作平静:“我还以为什么呢。”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柳婉月,校花排行榜no。1,今年的新生里都没有能和她媲美的女生!”老罗对夏寻的反应很不满意,“你要知道她爸还是新锐公司总裁,身家显赫,放眼全校这等美貌和财富,无人可匹啊!” 夏寻努力抑制住强烈跳动的小心脏,用不经意的口气说:“我看没什么。”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这都还没什么,那没有什么是有什么的!”老罗正义愤填膺地批判时,前面的柳婉月蓦然回首,秀发斜斜甩出,简直像把夏寻的心也牵扯住,让他在看到她的面庞的那一瞬间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柳婉月,他一入学就暗恋的女生,如今他和她的距离一如三年前,没有半点缩短。 ------------ 第八章 亲密接触 虽说是同一个年级,夏寻相信,柳婉月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正如前面所说,他太普通,普通到在柳婉月散发的光芒面前会被完全忽略。 夏寻作为新生入学登记时就见到了柳婉月,那时她从车里下来时许多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包括他在内都看的有些发呆。 长途行车的她面带疲倦,依能看出娇小脸型和精致五官像混血儿样夺目美丽,细腻白皙像羊奶凝乳样皮肤,仿佛透明水晶色葡萄般晶莹剔透,淡淡柳眉分明仔细修饰过,长长睫毛忽闪忽闪亮得让人觉得刺目,一双漂亮心悸大眼睛异常灵动有神。 尽管有司机为她提着行李,还是有一干男生跑上前嘘寒问暖,就连在给夏寻办理登记的师哥也弃他不顾,直奔柳婉月身边。不过夏寻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站在孤零零的台子旁边,看得有些痴,眼光和步子都挪不动半点,耳根燥热,眼前这个女生像是在发光,甚至让他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若说一见钟情太过于高尚,夏寻就是觉得柳婉月漂亮得让自己心动不已。当然对她心动的可不止他一个,他很明白有些人远远看着就行,没必要去当炮灰。因为不在一个专业,他们这三年没有过一次交集,只是夏寻心里一直对柳婉月念念不忘,乃至于大一谈恋爱因为心不在焉最终被并没有太多感情的女友甩掉。 夏寻把见到柳婉月的兴奋压抑在心里,老罗则彻底表现在脸上:“哎你看,她在冲咱俩,不,在冲我笑。” 夏寻看到柳婉月朝着他们的方向莞尔一笑,摇头说:“我和你赌一个月的伙食费,她在朝我们后面人打招呼。” 老罗很知趣地说:“我才不赌呢,她要是真是和说话,给你一个月伙食费也可以啊。” “看你那点出息……” “咱们就是屌丝命啦,这种女神级别的也就想想。”老罗说话间,果然有个女孩从后面跑到柳婉月身边,两人笑嘻嘻很快走远。 老罗的“情报王子”开始发挥作用:“她旁边那个女生,是和她一个宿舍的苏佩,关系和她最好,长得也不差,不过和柳婉月就差一点啦。” 夏寻对苏佩没什么了解的兴趣,依然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反正看来看去都跟他没关系,不如放宽心啥也别多想,免得一直纠结还没有结果。他可不会想到,和柳婉月的亲密接触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下午美美睡了一觉后,夏寻傍晚出来溜达。俗话说“大四不考研,天天像过年”,像他这样没考研没有兴趣的人来说,这是他最后一年可以肆意挥霍时间的阶段了。篮球场上一群人在打球,里面就有挥汗如雨的石子峰,不过他今天明显不在状态,漏接队友好几个球,惹得一阵埋怨。 石子峰打球急躁得很,得了球不管有没有机会就一个劲地冲,三分线附近就出手乱投,结果当然可想而知,队友一直在喊“传,快传”,惹得他更加不快,再一次拿到球后在听到有人朝他喊时,大喊一声,发大力扔了出去。 然而球没有飞向队友,而是向场外飞去。夏寻眼睛向外一瞥,眼睛瞪得老大,篮球飞去的落点处,正是低头毫无察觉的柳婉月! 场上场下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柳婉月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脸吓得苍白,却已经躲无可躲,飞速过来的篮球挟着大力破风而来,眼看要硬生生砸到她的脑袋。 夏寻急了,他离得虽然不远,根本来不及阻挡篮球,但脚步还是本能朝她狂奔过去,眼睛死死盯住飞来的篮球,体内内力跟像被急速的汽车轮子疯狂转动,沿着脉络流淌到身体每一处,又聚集到腿部、眼部…… 他感到有一大股力量汇聚在双眼,咆哮着喷薄而出。在那一刻,夏寻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周边的惊呼,眼睛里也看不到除了篮球和柳婉月的其他事物,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球飞得速度近乎于静止,而他的身体却在不断加速,并在球即将到达时挡在她的身前…… 当球使劲砸到夏寻的头时,时间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喊叫声再次响起,夏寻被砸倒在地,眼前是摇摇晃晃的各种模糊图像,十二生肖的图案扑面而来,撞击他的大脑。他躺在地上,脑子里如浆糊般一团乱,意识已经有消散的迹象。 不少人围了上去,离他最近的柳婉月伏下身子小心又紧张触碰他,声音慌张:“你……你没事吧?” 当她看到夏寻的眼睛时,惊得差点没坐在地上:他两眼红得似乎被血充斥,看来极为恐怖。 夏寻没有应答,他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的事情,却像是置身在另外一个时空样,没有办法做出回应,只能愣愣望着红色的天空。 眼睛好疼。 ------------ 第九章 走火入魔 夏寻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失掉意识,他是从一片红色森林和海洋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可当他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夏寻心里“突突”直跳,用手摸了摸眼睛处,手触到一层纱布,难道自己瞎掉了? “你醒了!” 夏寻听到是方虹欣喜的声音,连忙问:“我在哪,我是怎么了?” “这里是医院,夏寻,别怕。” “我怎么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夏寻焦虑得差点哭出来。 “没有瞎,只是……”方虹声音顿了顿,在他耳边放低声音说,“你走火入魔,现在不能看东西。” 夏寻不明所以:“我怎么会走火入魔?” “你用功过度,身体没办法承受,特别是你的眼睛,内力全都灌输到其中,负荷太大,导致内力外泄。” “可……我没觉得有问题啊?”他尝试着运力,内力在体内残留不多,但平缓温顺照着他的意图引导。他皱眉说:“而且……感觉我引导内力更顺畅了。” “其实事实正好相反。你本能中按我所说的引导内力走势,确实让你比以前强多了,不过这是在你不能看东西的前提下。正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调动内力,又被重物狠击,让你完全控制不住内力,也就是走火入魔。” “什么意思?” 方虹叹口气:“这么说吧,你现在整个人像一个气球,上面有个洞,自然就会漏气,气全都泄掉,整个人便都完了。但是把这个洞暂时堵住,这个气球泄气的速度就会减慢甚至不再泄气。你的眼睛就是你身体上的这个洞,我只能把它遮住,不然你睁开眼,内力就会从你体内喷泄而出。” 夏寻又摸了摸自己被缠上纱布的眼睛,心惊胆战地问:“有没有办法完全止住这个洞?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只能需要时间调养,我已经为你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这段时间给你疗伤,会没问题的。” “这么长……”夏寻叹口气说,“怎么这么倒霉。” “谁让你逞强的?”方虹埋怨的话中不乏关切。 夏寻不说话了,方虹说:“你先在医院躺着,一会儿独坐就过来,我要先回学校去。” 夏寻“嗯”了一声,待方虹快要走出病房门时,他鼓足勇气叫住她问:“那个,柳婉月没事吧?” 方虹停了半秒钟才回答:“没事。” 等方虹走后,夏寻再次尝试引导下内力,手碰到床沿,内力根据他的引导粘附在手指和床沿之间,看来他果真能够更好控制住内力――在不睁开眼睛的情况下。 中午的时候,独坐果真来了,他一张口声音嘶哑,夏寻刚开始还没听出是他。 “别提了,”独坐“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这几天军训喊口号嗓子都哑了。真奇怪,我都能用内力喊出狮子吼,可喊几声口号嗓子就受不了。” 夏寻说:“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来个狮子吼,让操场上的人都晕过去……喂不对呀,我都看不见了怎么还在谈你嗓子的事,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吗?” “嗨,走火入魔而已,”独坐看得倒是很轻,“很正常,学武之人没有个走火入魔的经历,都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 “有这么频繁?” “你以为呢,内力的引导看似简单,也暗藏凶险,有时候不经意真气走岔就容易出问题。我在山里时候听师父说过,一个高手在房间练功,隔壁家小孩子正在学小提琴,那拉锯的声音当场就让他内力乱窜,差点没吐血而亡。这也就是为什么学武不能简单靠书本相传,必须要有师父手把手教,不然世面上卖的易筋经、金刚掌之类的书早就能培养一大批高手了。” 夏寻沮丧地说:“那我也不想这么长时间都处在黑暗里,现在就已经有些受不了,到时候肯定会崩溃的。” “我有个偏方,烧个黄符成灰掺在水里喝下去,会有效果。” “这绝对是封建迷信好吗?你一个哲学系大学生天天研究这个,话说你一个道家弟子去上哲学系?” “万物归一,生死同一,有始有终,殊途同归,研究哲学不影响我对三清真人的崇敬。” 要不是夏寻眼睛被缠住,独坐一定会看到他翻的白眼。 一连好几天,夏寻真正体会到盲人的无助和痛苦,做什么事情全都要摸索,吃饭、散步都需要人照料,晚上倒是能睡好觉,梦中鹰老大没有再找他,大概是知道他的境况,没有打扰,这反倒让他心里有些怅然。不过最让他窘迫的是上厕所,一开始躺床上时需要尿盆来接,方虹毫无介意地拿着盆,说话干脆:“脱裤子。” 夏寻连连摇头:“你把尿盆给我,你出去就好。” “看都看不见,万一没准头,我还要给你收拾,更麻烦。”方虹说,“你要是憋得住就一直别尿,或者尿到裤子上我来洗。” “那更不行喂……好吧你把头别过去!” “已经别过去了,你快一点。” “你可别骗我……” “没骗你。” 方虹说得淡定自然,就像对面是个三岁的娃娃一样。夏寻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把头别过去,也只能安慰自己相信,然后哆哆嗦嗦解开裤子,十分小心地露出一小截,听天由命样发出“哗啦啦”声音。 然后夏寻怯怯地说:“好了。” “嗯我知道。” “你果然是在看!” “光听声音不久不就知道了?” “……好吧……”夏寻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当方虹要把尿盆里的液体处理掉离开时,夏寻舒了口气,但他还是听到小声的一句“真小”。 夏寻急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你说什么小啊,我我我……” “我是说这买的苹果太小!”方虹说话里有明显在绷着的笑意在里面,把一个苹果轻轻掷到他的怀里,“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 “呜呜没脸活了……”夏寻用被子蒙起头,心中流泪。一直到出院,方虹有没有看都还是个谜。 ------------ 第十章 重见光明 独坐把最后一根针拔掉后,抹了一把汗说:“今天到此为止。” 夏寻躺在病床上,心这才悬下来,尽管独坐已经为他扎了三天的针,但他依旧胆战心惊。这可是围着眼睛扎啊,针尖触入皮肤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不过独坐之前警告他了,千万不能动,要是稍微偏那么一寸……于是他只能强忍着,痛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心里承受能力需要极强。 “我这还有几天啊?都两个周过去了。”夏寻以极度渴望的口气说,他快被闷坏了,整天处在黑暗中,有时候忍不住想要大喊一声,不然自己肯定会发疯。一直处在黑暗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照这个进度,还要一个星期吧,那时还要看效果。” “也太长了!” “别急,我给你想了别的办法……”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欢悦的女声响起:“嘿,夏寻,还记得我不?” “你,你……”夏寻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使劲回想起,叫出声来,“墨雨?” “嘻嘻,还不错。”墨雨笑嘻嘻地上前拍拍他说,“最近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吧?” “好……好多了……”夏寻心中嘀咕,这姑娘也太自来熟了,和她又没有太多交情,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 “好一个小道士,”夏寻想明白了,笑着说,“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很多事啊,你不是说不去见墨雨吗?” “哼他敢。”墨雨口气透着得意。 “还不是你让情书天天在我宿舍门口逛荡,吃住都在我们宿舍了,一见我就露出悲惨样子,搞得我们宿舍人全都心软了。我说它演技这么好,有没有考虑让它进军好莱坞?”独坐无奈地说。 “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哪舍得让它去那种名利场,我们家情书也不屑的。” “子非猫安知猫之愿……”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猫之愿!”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你不知猫之愿!” “子非我安知……” “停停!就别拽古文了,都成绕口令了,没看到还有个病人吗?”夏寻赶紧打断他们的吵嘴。 “哦对,差点误了正事,都怪你个臭道士。”墨雨毫不客气把责任推卸到独坐身上,独坐张张口,满腹委屈都说不出来,只好做可怜巴巴样。 夏寻问:“什么是正事?” 别看墨雨对独坐凶巴巴的,对夏寻和颜悦色:“我听臭道士说了你的事,过来一是看望你,二呢……”她做一停顿说,“是让你提前重见光明的。” 夏寻惊喜道:“现在?” “没错!” “怎么做到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墨雨故意卖个关子。 一旁独坐见缝插针地说:“方虹姐马上过来,等她一到我们就开始。” 方虹很快就赶过来,不过她对墨雨的方法也不是很确定:“墨姑娘,你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墨雨笃定到:“我可是调试了很多遍,万无一失。” “我从没见过这东西,说实话心里没底。” “其实我也没用过,不过应该没问题啦!” 夏寻咽口唾沫说:“劳驾问一句,究竟是什么,怎么听得我心里怪怪的。”这段时间独坐的针灸疗法已经让他神经受了不少刺激。 “安全可靠无毒无副作用!”墨雨朗朗背词样道。 夏寻呼了一口气起说:“那来吧!” 将夏寻头部的纱布解下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他要平躺在床,由独坐再次用针在眼部周围扎进拔出,与之前治疗不同的是,他的手法飞快,整只手成了一个虚影,一秒钟内不知连扎多少次,夏寻却只感到一阵阵的细痒,还很舒服。 旁边观看的方虹和墨雨感叹不已,墨雨羡慕地道:“我要是有这手法,劲舞团这样的游戏可以称雄了……” 方虹汗颜看了眼这个年纪尚幼的小妹妹。 没过多久,独坐手一挥,五根细针已经悉数躺在他掌心中。他向方虹点点头说:“眼部积攒的火已经泄掉。” 方虹上前,两个拇指绕着夏寻双眼,轻轻揉动,一股柔和的内力通过独坐针扎的穴道缓缓流入他的眼内,静静流淌后又流出来。 “闭紧眼,不要睁开,我要开始揭纱布了。”方虹柔声提醒道,手解开纱布结,一层层地拨开,夏寻的心紧张极了,他真怕一会儿睁眼的时候仍是一片漆黑。 当纱布最后一层被揭开后,夏寻眼睛闭得死死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时方虹向后退了两步,墨雨走上前,在他鼻梁处挂了一个东西,然后也退开。 “睁开眼吧。”方虹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颤抖。 夏寻眼皮动了动,试着向上挑动,眼睛微微露出一丝小缝,眉头微蹙,谨慎地一寸寸抬动,最终完全睁开。 “怎么样?”方虹、独坐和墨雨一同围了过去。 夏寻没有说话,眨眨眼皮,脸庞痒痒的,他用手一摸,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流泪了。 大概是被黑暗禁锢太多时间吧,睁开眼的那一刻,当光线钻进眼睛里时,喜悦的泪水连他自己也没察觉,涟涟而下。 ------------ 第十一章 砍人新闻 夏寻伸手触摸自己的鼻梁,原来是一副眼镜。隔着玻璃片看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出现方虹所指的内力外泄的状况。 “现在千万别摘。”墨雨说,“你还没完全好,在这之前这副眼镜要一直戴着。” “它是做什么用的?”夏寻问,他的视力一直不错,这副眼镜看起来也没什么度数,普普通通的样子。 墨雨解释说:“它叫抑光镜,用来压制你的内力,相当于把你眼睛泄露外力的通道封住。不过你戴它时就不能用你的言色门功夫了。” 夏寻尝试运转内力,通畅无碍,但确实没办法再观人查面。方虹安慰他说:“你放心,再过几天的调养,你身体就应该没问题,彻底堵住身体的洞。” “没关系,能看到东西就好,”大概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光明让他心胸宽广,看得很淡,“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 身边三个人看他抒情的样子,都笑了起来,房间里弥漫着轻松的氛围。 尽管提前获得光明,方虹还是让夏寻在医院多休养几天,毕竟身体受损并没完全康复。她为夏寻准备了一个眼罩,睡觉时就带上,倒也方便。夏寻兴致勃勃做着出去后的计划,秋天一到,外面完全换了一副景色,要是不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实在对不起这样的季节和憋了这么久的煎熬。 独坐军训完毕后就正式上课,时间骤然紧张起来,没办法每天都来看他。墨雨这丫头反正独坐不来她也不来,独坐来的时候十有**她也会到。不过独坐一直否认两个人有什么超出友谊的关系,墨雨同样矢口否认,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看来她心中自有安排。 终于等到明天就要出院了,夏寻的心情越来越好,他不时走到床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兴致来时整个身体“趴”就贴在墙上,一个小时都可以不用下来,而且移动起来毫无阻碍。 方虹推门而入时正好看到夏寻在墙上挪动,掩口而笑:“你都成蜘蛛侠了。” 夏寻跳回地面,表情轻松地说:“这还不是你教的。” “你的进步可超出我的意料,看来502胶是白买了。” “不会吧你还真准备把我粘在墙上啊,为什么这让我想起苍蝇纸啊,我在上面扑楞着翅膀就是飞不走。” “哪有这么恶心,顶多像是五花大绑的青蛙。” “这也好不了哪去……” 方虹笑着说:“不开玩笑了,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夏寻手一摊:“除了你买的这些营养品,哪有什么东西,今天撑死也吃不完呢。” “吃不完就带回宿舍慢慢吃。” 夏寻低下头,“嗯”了一声,又抬头道:“这段时间你照顾我,费了这么多力,真是辛苦了,多谢!” 方虹表情一愣,随即笑道:“哎呦知道良心发现了,别这么见外,老板让我照顾你,结果让你出事了,我心里还过意不去。” “嗯,不见外,”夏寻感动地说,“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咱俩差不多大,却总要你照顾。以后我会越来越强,不再让你为我操心。” 方虹看着他认真地面庞,张张口,把“我愿意照顾”的话又吞了下去,然后低下头,用手捋了捋耳垂边的头发,嘴角却浮现一丝笑容。 病房里蔓延着安静又温暖的感觉。 这时,病房门外一直喧嚣,紧张的脚步声经过,不住有人嚷嚷着“让开”。方虹和夏寻对视一眼,方虹说:“你在里面,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夏寻点点头,方虹走出病房,没过多久回来了,表情凝重。她没说话,拿起遥控打开角落的电视机,上面正播着一条新闻。 新闻里是一个年轻的男主持人站在街道旁,后面是一家普通小商店,不断有警察进出,再远些能看到警戒线外围成一圈的群众正不住向张望。主持人用焦急地口气对着摄像机做现场直播。 “各位观众,本市上午十点左右,在这间‘兴隆商店’中发生恶性砍人事件。五十多岁的店主被砍断双手,目前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情况危急。目前凶手还不确定是何身份,警察正在紧张调查之中,希望店主能够安然无恙……” 方虹又一按遥控,电视屏幕黑掉。夏寻转头问方虹:“刚才的事和新闻有关?” 方虹缓缓点头:“刚才就是店主孙安之被送到医院急救。” 夏寻感慨说:“现在社会治安真乱,暴徒猖狂,让普通人没有一点安全感。” “普通人?”方虹摇摇头说,“孙安之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白藏教原来的镇山仙尊,是江湖高手。” ------------ 第十二章 问医寻线 白藏教原本是江湖中并不起眼的一支门派,最近几十年在教主徐增将带领下,教中日渐兴盛,手下四大仙尊、十二仙君也均武功不凡,在逐渐站稳了脚跟,教徒甚多,地位不断上升,实力不容小觑。 白藏教信奉自创的白藏神,信徒都以“仙名”相称。其中镇山、填海、穿云、惊雷四大仙尊分管四方,实权极大,每个仙尊之下又有三个仙君处理各种事务,教中管理井然有序。孙安之原本就是管理北方的镇山仙尊,曾随徐增出生入死,深得教主赏识,只是后来陷于权力争斗,镇山仙尊名号改换他人,他成了“散仙”,心灰意冷之下脱离白藏教,隐居于尘世之中,后来开了家商店,安心当个温饱不愁的小市民。 方虹把白藏教和孙安之情况简单介绍一下,夏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当初显赫的人物,会甘心做这么普通的小商店的店主?那一身的武学岂不是浪费了?” “不浪费又能怎么样,现在已经不是打打杀杀靠拳头立威的时代了。”方虹说,“有很多高手最后回归红尘之中都默默无闻,除了我们江湖管理局要对他们情况进行掌握,不少曾经响当当的名号如今没人再记得,这大概也算江湖的悲哀吧。” 夏寻想起开出租车的张清健和开咖啡馆的墨雨,不禁怅然。 “先不说这个,孙安之当初凭借‘翻天掌’走天下,一双铁掌也曾威震江湖,如今他被人砍掉手掌,不知是不是有意震慑。无论怎么样这不是简单的砍杀案,凶手必然武功不俗。其实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我们很少插手,只是尽量做到协调,但孙安之既然已经安心做一个普通人而遇害,就不能坐视不管。” 夏寻问方虹:“你是说,我们要找到凶手?” “没错,”方虹说,“我会联系老板,但他现在未必能立刻赶回来,时间紧迫,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线索。” 如今夏寻成为管理局的一员,尽管察言观色的本事现在没法用,也要发挥作用。他和方虹一合计,两个人先去抢救室看看孙安之的情况。 夏寻的路痴本性又展露无疑,方虹带着他七绕八拐来到抢救室门外,走廊处都是荷枪实弹警察,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只能远远望着亮起的急救红灯。 方虹发愁说:“我需要知道孙安之的伤口特征,要是他能救活还好,要是最后还是丧命,线索丢失就不会知道凶手是用怎样的手段削掉他的手掌。” 夏寻道:“记录只有警察那里有吧,要想办法拿到可不容易。” “这也正是难题所在,老板现在不在,很多力量我调动不了。” 话正说着,病房门口的灯灭掉,里面走出来一位医生,疲惫地把淡蓝色的卫生口罩摘下。警察围了上来,只见医生缓缓摇头,什么也没说,但已经表达了足够多意思。 方虹说:“看来孙安之已经不行了,这样许多线索就断了。” “那可不一定,”夏寻望着低头叹气的医生说,“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问。” 在警察询问后,医生走得很缓慢,不时揉下太阳穴,看来这个抢救手术对他心神消耗特别大。 “范叔!”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医生回头看去,眯着眼睛看到后面一个少年,偏下脑袋后笑了:“原来是你啊小兄弟。” 夏寻和方虹向医生范利走去。 “范叔真巧,又遇到你了,上次在地铁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夏寻诚挚地说。 “哪里的话,都是缘分,不过你来这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范利关切地问。 “没太大问题,就是做个检查,”夏寻当然不会说真正原因,“恰好看到你在这里,看来很辛苦呢。” “是啊,做了个大手术,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范利话语中透着惋惜,看向方虹问,“这位是……”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夏寻一时没有准备,应答很仓促。范利却笑了冲方虹点点头说,“我这小兄弟很不错,对感情也很真诚。” “哎呀,范叔我们不是……”夏寻一时不知如何辩解,看来他是误会了,方虹却微微一笑应他:“是啊,我也觉得他人很好。” “呃……”夏寻只好把话放肚子里,没办法说清楚了。 “对了范叔,这是什么手术?”夏寻装作好奇样子问。 范利说:“今天有个中年人被砍掉双手,被送到医院,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回来。” “啊,我在电视里看到,凶手太残忍了,不过为什么要砍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凶手看来很有经验,伤口非常平滑,使用锐器一下子削下来,触目惊心啊,而且那双断手始终没有找到。”范利摇头说,“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诉了,警察不让多说,你还小,这种血腥事情别吓到你。” 夏寻看着面带倦意的范利,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范叔,你这么累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范利也没推辞,朝夏寻和方虹打声招呼就朝休息室走去,他们也回到病房。 方虹站在窗边,右手拄着头分析道:“虽然医生给出的信息不多,但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要比孙安之武功多出很多,二是有可能是孙安之熟悉的人,趁他没有防备一击而中。” 夏寻说:“会不会是白藏教的人做的,你不是说他曾被卷进教内纷争吗?” “不太可能,”方虹沉思道,“孙安之已经隐居十多年了,而且和教主徐增旧情仍在,他从教中退出本身就说明不愿再去参与教中事务以此换得后半生平安,不应该现在有寻仇意图。” “那我们应该怎么查?” “今晚我潜入到孙安之的商店里调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夏寻望着眉毛微蹙的方虹,突然转移话题:“方虹,你现在这么认真的样子很美。” “什么……啊……”方虹有些促不及防,脸红一下,但很快恢复常态,假意嗔道:“这么说我平时就不美吗?” 夏寻心里哀嚎一声:女人的逻辑啊…… ------------ 第十三章 美女相邀 第二天,夏寻回到学校,刚进宿舍受到英雄般礼遇。 一踏进门,先是朱小同敲着脸盆咚咚作响吓了他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老罗一个大大的拥抱就上来了,后面独坐和屈炎热烈的鼓掌欢呼,门口不少同学在笑着观看。 最后是石子峰充满歉意地上前,给他怀里塞了几个苹果说:“夏寻,真是太对不起了,没想到一失手把你打得那么狠,辅导员说把你砸成脑震荡,不让到医院探视,可让我们担心坏了。看你都带上眼镜了,是不是视力受损?需要什么赔偿,我绝对不会推让。” 夏寻抱着苹果嘴上安慰石子峰“没关系啦”,心脏却在小抽搐一阵:还脑震荡,怎么没说砸成白痴呢? 老罗看来一个拥抱还不过瘾,上前勾住夏寻脖子,话语中无不艳羡:“兄弟你现在可是学校的名人了,英雄救美,奋不顾身,咱们这群小伙伴可都惊呆了。” 夏寻说:“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你奋不顾身的勇气肯定比我大得多……” 在夏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经历里,这样隆重的礼遇非常少见――虽然仅仅是宿舍的一个欢迎仪式。不过当他走在校园里时,也能感觉到不时有人用惊奇的眼光偷偷打量他。确实如老罗所说,他出了点“名”,不过这个“名”是沾了救柳婉月的光,人家才是引爆关注点的关键。 中午吃饭时,老罗和他挑张桌子坐下,得意地说:“嘿瞧见没,很多人在看你,我都沾了不少光。” “这叫什么光,快点吃,早点回去,这几天我就宅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没出息,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多曝光、参加学校访谈、写回忆录、多制造绯闻……” “敢情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候不过如此了是吧?” 夏寻不理会老罗,低头扒着米饭,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老罗没再和他说话,食堂里似乎也安静了许多。诧异地抬起头,夏寻眼睛都直了,没想到柳婉月就坐在他的对面。 “你,你……”夏寻紧张得说不出话,老罗左手一直在自己脸上划拉,大概也是心跳得厉害不知该怎么放。 柳婉月则大大方方地说:“你好,听说你出院了,我特意过来感谢你的。” “不,不用谢,这是我,我应该做的……”夏寻胸前如果戴着一根红领巾,相信会变得更加鲜艳。 柳婉月轻轻摇头:“当然不是你应该做的,听说你被砸得受了很大的伤,如果不是你替我挨那么一下,我肯定受伤更严重,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你没事就好,我也挺好,不用担心。”夏寻尽管脑子乱哄哄的,还是在尽量组织着语言。 “为了表达我对你谢意,周末请你吃饭行吗,有时间吗?” 接到柳婉月的邀请,夏寻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脱口而出说“行”,声音大得都吓自己一跳。 “那就好。”柳婉月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说,“周日上午十点,我们在学校门口不见不散啊。” “不见……不散……”夏寻痴痴看着柳婉月翩翩离去,眼睛好半天才收回来,结果身体一震:食堂里最起码有一半男生在朝自己看。那目光里有羡慕,有嫉恨,也有好奇,令他极为不舒服。 “快吃快吃。”夏寻催促着老罗,见他一动不动,疑惑地说,“你怎么老是用手拄着脸?” 老罗左手手指在脸上轻轻弹了下说:“我是想提醒你,在你左脸颊上有一粒米粒。” “哦,还真有,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夏寻把米粒拨下,继续吃饭,半天才哭丧着脸抬起头:“你是说,刚刚柳婉月和我说话的时候,这米粒一直在?” 老罗沉重地点头,贴心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哭?” “那也等我先吃完饭回去再哭……” “连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吃饭吗?”老罗叹气道,“还真是感人呢……” 不过等夏寻匆匆扒完饭,还没等回宿舍,就接到方虹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夏寻知道是关于孙安之被害一事,他告别老罗,在半路向教学楼走去。他没有从正门进,而是选择左侧偏门,从侧边楼梯上了三楼,这里很少有人来。 夏寻把手掌放在一扇门旁边的感应器上,门应声而开。他走进去时,方虹和独坐都已经在里面等候。 “怎么找这样一个地方,神神秘秘的。”夏寻说。 “以防隔墙有耳。”方虹出乎意料的表情极为严肃地说,“现在的问题很严重。” 夏寻见她如此,心里一惊:“怎么了?” “孙安之并不是第一个被杀的江湖人,”方虹冷静地,一字一顿地说,“三天前,就有一个江湖中人遇害。” ------------ 第十四章 又一个死者 “死者王三德,无门无派,师承不祥,内力修为极高,身份也是非常自由,网络作家,典型宅男,可以一天到晚都不出门在家写武侠和玄幻小说,发到网上赚钱,日子还算富足。由于他终日很少出门,死后三天才被发现尸体,也就是昨天晚上。”方虹把得到的死者信息告诉夏寻和独坐。 夏寻问:“他的死因是?” “看起来是吸毒。警察在他房间里查到大量冰毒和针管,初步断定是吸毒过量后自残而死。但我提前赶到现场查看了尸体,这毒品是在他死后注入体内的,而且凭他的内力,完全可以将它们逼出体外,其实他也是遭人杀害。” “提前到现场?”夏寻察觉到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特殊时期特殊手段,我在警察的声讯台上装了个窃听器,动作也比警察快了那么一点点,听到来收租的房东报警就先过去了。”方虹不以为然地道。 “哦。”夏寻和独坐也表现得毫无意见。 方虹继续说:“他房间打斗痕迹很少,真正死因很蹊跷,如此一个内力高手,被人轻而易举制服、杀害,实在不能想象对方会有多强,看起来毫无防备。” “毫无防备……看起来和孙安之很像。” “岂止很像,”方虹摇头说,“他和孙安之的事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体一部分消失不见。” 夏寻惊问:“是什么?” 方虹脸红了,支吾半天才说出来:“就是你们……男人有的,但女人没有的东西……” “什么?!”独坐惊骇喊出声来,“凶手真变态,他把胡子削掉做什么?!” 方虹和夏寻都无语看着他。 独坐诧异了:“你们怎么用这样眼光看着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胡子本来就是啊,如果不是胡子,总不能是……我靠!”他下意识捂住自己裆部,声音喊得更大了:“凶手比我想得还要变态一百倍!” 夏寻听着也觉得下面凉飕飕的,不自在地说:“凶手为什么……呃,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方虹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这个时代还有人如此嚣张,如果不是恶意挑衅,就是有巨大企图。” 夏寻摸着下巴沉思:“你说会不会是……楚星做的?” “我也想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方虹说,“只是他功力没有恢复就急于杀人,会是为了什么?不怕会过早暴露他的下落?” “总而言之,要先能找到凶手吧。”夏寻挠挠头,“我们目前的线索太少,不知道凶手的特征,除了他是个高手。” “是个用刀高手。”方虹强调说,“他用刀很准,位置和力度都把握刚好,看起来就像是随意一挥而就,这和孙安之的情况很像,两个人很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所害。” 夏寻和独坐都用一种独特眼光看着她,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没有深问下去。 方虹也想尽快转移这个话题,说:“这两个案子具体的案宗和法医鉴定都在警局,那里安保很严格,我会试着潜伏进去拿到手,只是并没有十足把握。” 夏寻提醒:“咱们先不要太过冒险,对了你昨晚去孙安之商店里有什么发现没?” 方虹摇头说:“凶手做得很利索。” “孙安之和王三德毫无关系,死法却都类似,凶手目的不明,身份不祥……看来陷入僵局了呢。” 独坐突然说:“我有种担心……”他望着两个人顿了顿才说:“还会不会有新的人遇害?” “你这话提醒我了,”方虹一拍脑门,“我要把这个城市里隐居的高手都摸清楚,了解他们的情况。” 夏寻问:“这么大的地方,咱们哪里能摸清。” “我们有记录数据的,江湖人在尘世,按道理都是要到局里登记,当然也有个别心高气傲不愿登,我们也不勉强,只是会关注他们的行踪。” 夏寻脑子里想象一群武林高手排着长队登记的情景,佩剑的佩剑,背刀的背刀,互相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很荒谬。 他摇头把脑子里奇怪的东西甩出去,看着窗外明媚阳光说:“看来等我言色门心法可以运用了,要去到现场看一趟,说不定能看出点蹊跷。” 方虹点头说:“我相信凶手一定会遗漏什么。” ------------ 第十五章 再遇故人 夏寻身体背部静静贴在宿舍墙上,两手摊开,闭眼沉思。自从他会了这项技能后,反而喜欢没人的时候经常这样,内力在身体缓缓流淌,置空大脑,一切都不去想,比睡觉的休息效果都好。 他也不怕有人进来看到,听力变得比以前敏感许多,走廊里人走动的脚步声他全都能听到并辨认出,能够提前落回地面做看书学习状,所以宿舍里人一致觉得夏寻被篮球砸伤后不仅没降低智力,还把他好学的一面给砸出来了…… “你在做什么?” 旁边传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夏寻从墙上摔下来,有人在他却没有注意! 夏寻赶紧跳到地上,警惕转头,发现窗户上坐着一个女孩睁大眼睛看着他。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头不高,干练短发,外表也是普通偏上,但给人一种和学校女生不同的温和感觉。 “你是谁?”夏寻打量着她,一身运动装打扮,左脚抬起踩在窗沿,白色的球鞋在上面留下一个脚印。 女孩听他这么一问,眉毛弯起,露出笑容:“咦,你认不出我来了?” “认出……什么,我不认识你。”夏寻觉得她说话莫名其妙,心中警觉更加多了几分,这可是五楼,她是怎么毫无知觉地坐到窗户上的? “唉,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女孩撇撇嘴说,“还说大话我无论怎么变成什么样你都认得我。” 听到这话,夏寻再次打量女孩一番,惊奇道:“难道你是那个小偷?你还能装扮成女孩的样子,异装癖啊!” “谁说的,本姑娘本来就是女的!这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夸海口!”女孩忍不住回击道,让夏寻好声郁闷,自己看别人十二生肖里也不分雌雄啊…… 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用手推了推眼镜问:“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哼,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就是不服气你怎么能看穿我。不过现在看,你也不怎么样嘛,绝对是凭运气。” 夏寻只是微微一笑:“怎么,你想比试一下,没问题,三天后我们约定个地方。”凭方虹的估计,三天之后他就可以摘掉眼镜,才有这样缓兵之计一说。 不过女孩并没有上当:“要比现在就比,干嘛等三天后。”她从窗台上跳到宿舍里,偏着头想想说:“你这眼镜看着真别扭。”伸手就向夏寻抓去。 夏寻一惊,急忙向后躲去,女孩不依,箭步向前,把夏寻逼到了角落处。他暗中发力,身体沾到墙上,快步移到顶部。 “这还好玩一些。”女孩见他这样,开心得跟个顽皮的孩子,她两腿稍弯,身体腾空,紧接着右脚蹬住桌子,跳到顶部,伸出手马上就要触摸到夏寻的脸。 夏寻躲闪不及,只好卸掉内力,身体向下坠去,慌乱中抱住女孩,半空中强行一转,只听得“哎呀”一声,两人都摔倒在地。 因为夏寻在空中把自己身体转到下面,他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呲牙咧嘴,女孩倒在他这个肉垫之上,除了受到惊吓,并没有事情。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屈炎抱着书走进宿舍,看到地上夏寻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发愣了不到一秒钟后,急忙退出,边把门带上边说:“咦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图书馆……” 女孩气愤跳起来,向倒地的夏寻踢腿:“流氓!” 夏寻躲闪中站起身:“是你先袭击我的,我是正当防卫。” 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反而“噗嗤”笑出声来。她径直做到一张椅子上说:“我可没那么小气,不就摔一跤嘛。” “这一跤误会可就大了,”夏寻嘟囔着说,“让我很难解释,我总不能说你是那天抓到的小偷吧?还有……” “我知道,不能在学校偷东西,对吧?你们这穷学生,我也没啥兴趣。” “喂去别处偷也不对啊!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快走吧。” 女孩用手拄着脸,饶有兴趣看着夏寻说:“谁说我没事了?” 夏寻一皱眉头说:“啥事?” “你教我这个,就是壁虎爬墙。”女孩手舞足蹈做出一个动作。 夏寻果断否定:“不可以,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哎呀我早就不干这一行了,当小偷没前途,我就是好奇。” “那你做什么?” 女孩洋洋得意地说:“当演员!啥角色都能演,通吃!” 夏寻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别管妙龄少女还是抠脚大汉,只要她换一张脸,绝对能以假乱真,估计化妆师都见她这本事都该下岗了。 这时他心里突然一亮,有了一个主意,眉头舒展对女孩说:“我可以教你这招,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夏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十六章 假扮局长 明媚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地,温凉的小风吹到身上格外舒服,树上的叶子渐渐变色,摇摇欲坠,这样秋高气爽的季节,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大自然。 公安局长叶文雄却没这样的兴致,他脚步匆匆,不顾身旁的大好秋光,穿着件风衣低头赶路。若是有人仔细查看,会看到他面色凝重,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捏着拳头,拳头里攥着一张纸条。 他被这张纸条折磨得一个中午都没吃好饭,本来市里接连发生两起恶性案件就足够让他头疼,承受很大压力。他的前任就是因为两年前一起知名体育运动员被杀害没有破案而下台,没想到他也出现这样危机,想要顺利退休必须要把案子破掉。 所以手中这张纸条上的话尽管让他疑虑重重,为了一丝希望也要试一把。 他按照纸条所指,走到一家商场停车场,在b区左排第三个车位果然发现一辆红色轿车。叶文雄耐心等着,手插在口袋中一直没有伸出来。 没过多久,停车场入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材臃肿,头发凌乱,走路慢腾腾,套着一件凌乱t恤。叶文雄警惕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要等的那个人。 中年男人走到距他五六米地方停了下来,摸摸鼻子,用低沉的声音说:“一个人来的?” 叶文雄冷静点点头,开口道:“你说有凶杀案的线索,在哪里?” “别急,”男人咧嘴笑了下,露出一口黄牙,“我只想和你做比交易。” “什么交易?” “先跟我来。”男人转身就走,叶文雄张张嘴,没有说话,跟在他的后面。 男人走得很慢,在离出口不远地方拐了个弯,回头冲叶文雄一笑:“这个地方我查过了,监控死角。” 叶文雄心中涌出危机感,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手中攥着一把枪,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被重重击中,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望着倒地的叶文雄,一直淡定神态的中年男人脸色的苍白终于掩饰不住,他的说话声音变成一个女声:“你们胆子太大了,这可是重罪!” “所以才要找你帮忙,反正他看到的你这张脸并不是真正的你。”夏寻在从停车场的顶部跳下来说,“这也是没办法,江湖中的许多事情没有办法对警察讲,老板不在也没法子动用资源,只能采取这样措施了。”他冲刚刚打晕叶文雄的方虹说:“怎么样,他能睡个好觉吧?” 方虹点头说:“放心,三个小时之内不会醒过来。” “那你干吗告诉我,不会要灭我口吧?”中年男人的外表配上女声,显得对比很强烈。 “因为你也算江湖人。”方虹说,“尽管你不会什么武功,但这易容的本事也是江湖绝技。我们不是坏人,相反是为了抓住坏人而不得已这样做,七七,感谢你的配合。” “一码归一码,咱们这是交易,我又不是雷锋。”七七撇撇嘴说,“别拿什么江湖道义唬我,我‘千面七’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 方虹笑着说:“没问题。” 在公安局刑侦科正一片忙碌,刑警小王正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走出来,一抬头看到“叶文雄”,忙上前打招呼:“局长,您不是有事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唔,一点私事。”“叶文雄”脸上表情淡淡的,“你跟我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和小王一起走时,“叶文雄”故意慢了一点点步子,小王没有察觉,在右手边第二个门停住,为他打开门,请“叶文雄”先进去。 “叶文雄”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吩咐小王:“你把最近这两起凶杀案的卷宗拿过来,我要再看一遍。” “卷宗不是上午给过您吗?”小王疑惑地说,“我还见您锁到了保密柜中。” “叶文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那没事了,你出去吧。” 小王应了一声出门,心里纳闷,一项干练的局长怎么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叶文雄”来到保密柜,上面有0-9的数字,需要选取四个解开密码。他并不知道密码,但这可难不倒这个专业的小偷。 没多久,保密柜已经大敞,“叶文雄”手中拿着卷宗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用手机拍下照片。 当“叶文雄”又裹紧风衣走出警局时,真正的叶文雄已经从昏沉中苏醒过来。他扶着脑袋左右观看,大吃一惊,自己竟然躺在家中的床上。 “老叶,你可醒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拼命了,都晕倒了,幸亏你同事把你送过来,让你在家休息。”叶文雄的妻子走进卧室,埋怨中带着心疼。 叶文雄迷糊片刻才意识到她说话的意思,忙问送他回来的同事长什么样。圆脸,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 叶文雄摇摇头,这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这里面的有什么玄机,他没有一点思路。想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给警局去了电话:“小王,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您不是刚离开吗?”小王疑惑地说,“看完那两起凶杀案的卷宗之后。” 叶文雄眼睛一下子睁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一瞬间脑子里想好了许多应对的话,是查证谁做的还是糊弄过去?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稳妥的说辞:“嗯,我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算了等我回去再拿。” ------------ 第十七章 糟糕的约会 七七拍的照片,已经悉数被方虹翻阅。方虹面色凝重,时而皱眉,时而舒缓。 一旁的夏寻忍不住问:“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根据法医的鉴定,凶手下刀不仅狠,而且有意避开了重要神经,两个遇害者甚至血都没来得及流出,被砍掉的器官就被带走。” “也就是说,被砍掉的部位短时间内并没有失去活力。”夏寻沉思道。 “没错,在王三德家中,现场还发现了遗落的冰块,应该是凶手得手后迅速放入到盛放冰块的容器中。” 夏寻问:“奇怪,这是要用来做什么呢?” 一旁的七七随口说了一句:“换掉呗。” “换掉?”夏寻眼睛一亮,“难道是搞人体移植?” “难道还要移植……那个吗?”方虹说话间脸有些微红。 夏寻大脑还是思绪乱飞,意气风发推理道:“真相只有一个!凶手是一个变态自卑的人,经常被人责骂不是男人,于是他为了报复,更为了找回男人的自尊,不惜杀害别人,把别人强壮的部分移植到自己身上,真是丧心病狂……” 七七眼睛发亮:“你说这话的样子还真挺帅,和柯南有得一拼。” “好了别乱开玩笑了,不管怎么样找到证据是第一位的。”方虹对夏寻说,“你的眼睛周末之前就应该彻底痊愈,周日我们一起再到案发现场如何?” 夏寻刚想答应,突然面露难色:“周日……我有事情……” 方虹问:“什么事?”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他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贸然去问的。 夏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柳婉月说要请我吃饭。” 七七不失时机插嘴道:“就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啊,我见过,长得真很漂亮。” 方虹面色稍微一变,很快恢复正常:“那好,我们再找时间。” 周日,十点,大学校门口。 夏寻独自站在大门处,缓缓把眼镜摘下。 摘下的一刹那,他感到眼睛一阵酸痛,随即闭上眼睛,好半天平复下来后才又睁开。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那么清晰,没有内力外泄的情况,也再没有疼痛感。相反,他能感觉到眼睛处汩汩流动的内力,和丹田形成一个循环,虽是细流却奔腾有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因内力使用过度而走火入魔,在调养好后又大大增强了功力。 夏寻尝试运行内力,目之所及,身边每一个活的生灵都能看到淡淡的气场,甚至有人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解读出是什么含义,这让他欣喜不已。 “对不起,我来晚了。” 背后传来柔和的女声,夏寻连忙收功回头,看到柳婉月站在他身后,盈盈一笑。身边走过的不少人都有意无意把目光向这里望,校花的轰动效应让她和谁说话都有人关心。 夏寻强压住心中的紧张,用镇定的语气说:“没关系,我也刚到。” “那咱们出发,中午我请你吃饭。”柳婉月说。 “去哪?” 柳婉月冲他一笑:“逛商场。” 逛商场对于夏寻来说是比较怕的一种活动,他可以绕操场跑上十多圈不累,可平时在商场走了十多分钟腿就迈不动了,根本想象不到那些兴致勃勃的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爬上爬下乐此不疲。不过这次不同,和柳婉月在一起,夏寻觉得浑身充满力量,逛再多地方都精神抖擞。 所以喜欢不喜欢一个女人,大概也可以从是否愿意陪她逛商场可以看出一二。 不过让夏寻有些郁闷的是,离开学校一进商场,柳婉月的注意力就在各种漂亮衣服和手饰上,身边的夏寻似乎只成了摆设。他倒也不介意,一旁微笑着看她比划着东西也是好事,要是两个人一直说话反而会让他更加紧张。 只是柳婉月这个态度,还是让他心里没底,言行中透着一种距离感,脸上带着微笑,却让他感觉到冷漠。 没多久,柳婉月的闺蜜苏佩也如约而至,两个漂亮女生笑嘻嘻地打闹一团,挑选着喜欢的东西,更加把夏寻冷落在一旁。一直到中午,柳婉月才像想起来一样问他:“你想吃什么?” “都行。”夏寻说,不过柳婉月似乎也就是例行公事一问,并没有真正在乎他的意见。她挑了一家中式餐厅,夏寻同样客气地把点餐的权力交给了两位女士。 这时他心里已经清楚,柳婉月这次吃饭大概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他的感谢,而对他这个人,毫无兴趣。看着桌子对面两个女生聊得火热,他忍不住用上了言色门功法。 柳婉月笑起来脸上灿烂如花,夏寻却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眼睛通红,低头不语;苏佩外表兴高采烈,给夏寻展现的形象却是一只警惕的老虎。 知人难知心,夏寻也没法解读出这两种动物形象所代表的含义。 ------------ 第十八章 见义勇为 “我去一趟洗手间。”夏寻很有礼貌地站起身,两个女生很不在意地点下头,又把注意力转到美食、漂亮衣服、化妆品这样的话题上来。 夏寻离开后,两个人看似开心的聊天终止了。柳婉月伸伸舌头,问苏佩:“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火了点?” “这有什么,”苏佩不以为意,“你对他表现得冷漠,让他不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是对你好,也是对他好。” 柳婉月迟疑说:“我觉得他人挺好,这样有些不忍心。” “那也总比以后让他产生误会,向你告白结果被你拒绝好吧?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你身边的男性朋友可一个个都这么杯具了。” 柳婉月叹了口气:“唉,其实和他做朋友的话,应该不错。” 苏佩撇撇嘴说:“你这就叫漂亮到没朋友。我觉得这小子也没什么啊,长得也不高不帅的,你请他吃一顿饭当作感谢就足够了。” 柳婉月还想说什么,苏佩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很快夏寻就走回来,不同的是他鼻梁处又戴上了眼镜。 两个女生虽然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并没有在意,又滔滔不绝开始之前那些女人间的话题。而这次,夏寻只是脸上挂着微笑,耐心旁听。 他刚才并没有走远,假意离开后在隔壁的空位子上听到两个女生的讲话,明白了她们的意图,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萌生一个想法。 重新戴上眼镜,在柳婉月面前,不轻易去使用言色门的功法。 在夏寻看来,能和柳婉月有这样一次吃饭的机会就已经难得。他虽然喜欢她,但并没想过付诸行动。他愿意去揣测她的想法,去担忧她的不满,去琢磨她的心思,而不是看得太过透彻,让喜欢变成窥探秘密的借口。两个人就算之后没有交集,也比他把柳婉月看得太过清楚好。 这就叫做感情的朦胧美,要是没了距离,反而不再美了。 柳婉月注意到夏寻的不同,忍不住偷偷多打量他几眼。他之前有些慌张局促,现在却是淡定自若,边吃饭边听她们聊天,并不打扰,也没有露出不满的态度,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 午饭就这样在三人各种心事间结束。苏佩对夏寻说:“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和婉月还要再逛一会。” 夏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赶他走哩,便很知趣回答:“我要回学校有点事情。今天谢谢你们款待了。” 柳婉月笑得不够自然,说话言不由衷:“是应该我来谢谢你,很愉快的一次午饭。” 夏寻耸耸肩,心里想:没错啊,是很愉快,你们两个人聊得真愉快…… 独自一人走出商场,夏寻抬头望望蔚蓝的天空,脸上保持的微笑消失了。他在心里默默祭奠看来要永远藏在心里的感情。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夏寻抑郁趴在扶手上看着窗外风景。前面座位上一对情侣亲亲我我的样子更是在刺激他。 “老公,这个盖子打不开。”女的染了一头个性的蓝色头发,从随身的红色包里掏出一瓶饮料,用撒娇的语气说。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干练短发,爽利接过饮料,右手一使劲把饮料盖子打开递过去。 “哇老公,你好厉害。”女人花痴般地说,让夏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至于吗,不就是开个饮料瓶盖,搞得跟拯救世界一样。 男人冲她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显得极为温柔,女人满足靠在他肩上。 夏寻忍不住偏过头去,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这时他发现有只手在悄悄伸向一个大妈的包…… “抓贼!”夏寻下意识叫了一句,上前抓住小偷的手腕。小偷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被他抓住吃了一惊,随即恶狠狠望向他。 前面坐着的大妈察觉到不对,回头看到小偷伸向她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什么都明白了。她惊恐把包放到怀里,想了想干脆站起身到前面站着,根本没有理会见义勇为的夏寻。 “臭小子,多管闲事,你找死!”小偷口气凶恶,附近的人都有意识向后避让一番。 夏寻完全是出于本能把小偷揪住,现在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莽撞,换做从前他心里一定很慌张害怕,可现在却有了底气,面不改色道:“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小偷眼中精光一闪,但限于车上人多,按耐住没有发作,只是蛮不讲理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快放开我的手!” 夏寻知道他不会承认,就算把他扭到派出所,忙碌的警察叔叔也不会太在意这样的小偷小摸,既然阻止了他偷东西,目的已经达到,他缓缓松开手。小偷嘴里“哼”了一声,活动下手腕,没再看夏寻。 车这时正好到站,夏寻走下公交车。小偷斜眼看他下去,也跟着下车。 “老公,我想吃冰淇淋了,咱们下去买好不好?”刚才那对情侣,蓝发女孩摇着男人手臂。 男人对她的要求似乎从来不会拒绝,笑着说:“真是个爱吃鬼,那走吧。” 两个人牵着手也一同下了车。 ------------ 第十九章 遇人相助 夏寻没走多远,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如今他内力涨了不少,不仅言色门功法强了许多,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敏感,能够提前警觉危险的到来。他不动声色,继续朝学校方向走去,这条路上人并不多,他要尽快走出去。 前方处是个拐弯,迎面出现一个光头大汉,穿着件花衬衣,露出的手臂显露青龙的纹身。他嘴里叼根烟,挡住夏寻的去路。 夏寻当即回身,对面走来三个人,不怀好意看着他,其中一个就是被他抓住的小偷。 “小子,听说你当英雄很威风啊。”光头男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儿,一脸戾气。 夏寻面色如常,镇定地说:“你们想做什么?” “你今天坏了我兄弟的好事,就要给点补偿。”光头男声音陡然增大,“把钱包拿出来!” 夏寻轻蔑一笑,摊手说:“这位老大,没见我是个穷学生吗,哪有什么钱?” “那么,就留下一只手,让你知道当出头鸟的滋味不好受,少他妈的乱管闲事。”光头男掏出一把亮晶晶的刀子,冲后面人喊,“小六,他刚刚是用哪只手抓的你?” “老大,我这可不记得了,”小六正是被公交车上的小偷,此刻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都废掉得了。” “那这个报仇的机会就留给你了。”光头男下令,小六巴不得他这么说,也掏出刀子,狞笑着冲夏寻走来。 夏寻心里冷静思索,对付他一个人还是有信心的,可如果如一敌四,他并没有把握。 “慢着!” 有个女声从街的一头响起,小六下意识回过头去,没等反应过来,被一股巨大冲击力顶倒在地,身体重重摔落,哀嚎不已。 夏寻定睛一看,心中诧异,救他的人竟然是在公交车上看到的蓝发姑娘。此刻她可不是连饮料瓶盖都打不开的弱女子,行动敏捷,力气大得惊人,直接上前出拳将小六击翻在地。 剩下两个小喽罗见势不妙,也掏出刀来,挥舞着向她冲去。女人不慌不忙,右脚如闪电般踢到一人的刀子,向前抓住手腕后拉,同时左脚狠狠撞击他的膝盖,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另一把刀已经出现在她的背后,女人后面似乎有眼睛一样,身子蹲伏避开袭击,脚下没有闲着,迅速靠近这人,左手手肘猛向上顶去,直接砸到他的下巴,这次他也痛苦倒地,不同的是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女人站立住,身体挺得笔直。光头男见这架势,刀也拿不稳,干脆扔在地上,撒腿就跑。她眼睛一眯,脚下发力,助跑两步后腾然跃起五米之高,蓝色头发在阳光下照耀得格外闪亮。 夏寻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字:帅! “啊!”光头男惨叫一声,他的后背被女人右膝狠狠顶住,身体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再也挪动不了,只剩下腿脚徒然扑棱。 夏寻看得心中爽快,忍不住大赞一声:“漂亮!” 女人把蓝色头发一甩,回头冲夏寻露出笑容。 “姑娘,谢谢你!”夏寻之前在公交车上还觉得这女孩太过文弱做作,如今对她的印象完全改变。 “我见你下车被他跟踪,怕你出什么问题,就跟过来。”她环顾倒地的四个人,把放到一旁的包拾起来说,“这些败类,就该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躺着吧,我们到别处说话。”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夏寻由衷地说:“你功夫可真好。” 女人说:“我从小被老爸逼着学这个,可烦了,不过现在大了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是怕我受欺负。” 夏寻觉得和她有一种亲近感,开玩笑说:“难怪你老公对你这么好。” 她摇头说:“他可不知道我会功夫,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显露出来。女人在男人面前就要弱一点,男人才能被激发出保护欲望嘛。” 夏寻对这理论肃然起敬:“高!” “可惜我爸不同意我和阿伦的事情,”女孩叹了口气,“觉得他没钱没势,也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喜欢又不是他喜欢……啊,他过来了。” 女人朝对面街道摆摆手,阿伦在那头举着两个冰淇淋冲她笑。 阿伦很快跑过来,天气并不热,但他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水,把一支冰淇淋递给女人:“这附近店铺不多,我刚买好,一转身发现你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 女人冲他甜甜一笑说:“我还能跑哪里去,是和这个小兄弟聊天呢。” “你是……刚刚在车上抓贼的人?”阿伦看着夏寻说,“刚才真是危险,我看那小偷差点要对你使坏。你还是个学生吧,以后要小心点,学会保护自己。” “可不是,我刚刚碰到他,就是和他说这个。”女人此刻露出小女生的柔弱一面,根本没法子让人想象她刚刚英武地放到四个大汉。 夏寻顺着女人的话说:“我也确实太冲动了,没考虑后果,谢谢你们提醒。” 阿伦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有勇气,不过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别去做坏事是最基本的,其次再去做力所能及的好事。” “你呀,就别教育别人了,自己都做不好。”女人假嗔道,“咱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阿伦和女人向夏寻告别,女人把肩上的包递给阿伦:“老公我背不动,好沉啊。”阿伦顺和地接过包,毫不在意背上女包。一旁的夏寻面露微笑:原来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再强大的人也会变得柔弱。 夏寻走了两三步,听到阿伦对女人说:“灵灵,这次见你爸,我心里还是没谱,上次就直接把我轰出家,咱们还搞了离家出走这一出,肯定不会饶了我。” 女人安慰他:“我爸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心肠是好的,他也是希望我幸福。咱们这次先偷偷观察,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露面。” 夏寻脚步停住了,灵灵,离家出走……他总觉得这几个词有些熟悉。 歪着头想了片刻,他差点叫出声来,转身叫住已经走了许久的这对情侣,问女人:“你是……明叔的女儿?” ------------ 第二十章 前往水清家 马路上车流不息,喧嚣不止,阿伦、灵灵、夏寻,三个人站在街头。 灵灵此时脸上浮现不确定地神情,问夏寻:“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爸接受阿伦?” 夏寻摇头说:“我和明叔只有一面之缘,他肯定也不记得我,但我对他说的女儿离家出走这件事印象很深。”他的印象当然浅不了,若不是他一开始曲解了明叔的意思,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灵灵来了兴趣:“哦?我爸怎么说?” “呃……他那时候恨不得杀掉拐跑女儿的这个人。”夏寻迟疑望着阿伦说。 阿伦泄气地“哦”了一声,垂头丧气。 灵灵意兴阑珊地说:“我爸这个老顽固,看来是没救了,大不了我们再离开这里,不再相见!” 阿伦吓了一跳,忙说:“那可不行,要是为了我让你们父女决裂,罪过可就大了。” 正当他俩在发愁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身边。张清健从车内探出头:“夏寻,你找我有事?我这拉活忙得很呢。” “知道你忙着赚钱,没事的时候绝不打搅你。”夏寻把前车车门打开,坐了进去,对这对郁郁的情侣说:“先上车再谈。” 张清健看了眼两人,平平常常,猜不出什么来头,见他们也不客气坐到车里,便问夏寻:“你这是要去哪?” 夏寻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张哥,我记得你说过,你这车可以开进于小姐院子里对吧?” 张清健不知他话里意思,很是得意地说:“没错,现在那里仆人都认识我了,见我来都会主动开门。不过我也不能去的太频,水清现在也忙,一个月两三次吧,会帮着给她提供商业上的一些建议。”夏寻听他这话的意思,都隐隐有半个主人的架势,不禁好奇起来,于水清是怎样一副菩萨心肠,对这样小气精明的人都能容忍接纳? 坐在后排的灵灵突然说话:“你跟水清姐很熟?” 张清健眉毛一挑,听这称呼,她跟水清也很熟啊。“一般般吧,不错的朋友。”他谨慎答道。 “水清姐可不是会交一般朋友的人。” 听到这话,张清健反而乐了:“那是,我和水清的关系,不一般!” “不一般就好办了,”夏寻介绍说,“这位是明叔的女儿,灵灵。” “呦,我听明叔总说起你。”张清健脸色一正,“老爷子嘴上不说,我能看出他还是很想你。” 灵灵神情黯淡下来:“我知道他那人面凶心善,从小对我特别严,偏偏我又是特别叛逆那种人,改不了。”说完向阿伦可怜巴巴望过去一眼,阿伦不失时机搂住她肩膀:“宝贝儿乖,我们一定会得到你爸祝福的。” 看到他俩公然秀着恩爱,夏寻和张清健鸡皮疙瘩纷纷往下掉。 夏寻咳嗽一声,打断他俩的甜蜜时光,对张清健说:“你把他俩带到于小姐院子里,别让明叔知道,再旁敲侧击套他的话,比如‘只要女儿出现在眼前我就原谅他们’之类的,然后他们再啪得蹦出来,这事就算成了。” “还啪蹦出来,你当阿拉丁神灯啊。”张清健想想他说的,觉得不太妥,“我没经水清允许就带别人回来,这可不太好……” “张哥,这话可就错了,我可不是别人。”灵灵嘴巴立刻变甜,“我和水清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可深了,再说我之前也在那里住,里面还有我的房间呢,就当是回家一趟,只是不能让下人通知我爸,所以要靠你来掩护一下。” 听她这么说,张清健也觉得有道理,最后点点头说:“那好,我就带你们回去。” 夏寻一看张清健答应这事,心里高兴,打声招呼就要走。灵灵拦住他说:“小兄弟,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夏寻挠挠头说:“我去不太合适啊,帮不上什么忙。” “我怕老爷子脾气还是犯冲,到时候发起火来,多一个劝劝他总是好的。”灵灵未雨绸缪,看来对明叔的态度并不乐观。 夏寻还在为难,张清健发动起车来,边开边说:“走吧走吧,不然谁付我出租车费啊。”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找灵灵要! 夏寻没办法推辞,也就顺从系好安全带。 在路上,他悄悄问张清健:“哎,那个于尘风现在怎么样了?” 张清健同样说话很小声:“还真奇了,他在墨雨咖啡馆做了一段时间反而不想走了。反正墨雨放话了,对他的惩罚到此结束,他随时都可以走,但他说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明白,在这之前不会回去。” “这么一说,那地方似乎还有净化心灵的功能呢。” “反正墨雨说他干得很得力,这几天正在考虑给他付工资的事情。” “合着这么长时间都是白干,小姑娘真黑……” 他们这样小声聊着,后面阿伦和灵灵则像无人一样各种恩爱,对此夏寻和张清健就完全无视了。没多久,出租车开到于水清的家门处,阿伦和灵灵把身体伏打下去,隐藏在后面。 张清健按了下汽车喇叭,有女仆走过来。张清健探出头,一脸带笑讨好地说:“刘姨,把门开一下,让我进去呗?” 谁料刘姨摇摇头说:“张先生,于小姐不在家,要不您晚点过来。” 张清健不放弃继续谄媚:“我开到现在有点渴,就是进去喝杯水,我和于小姐都这么熟了,您就通融一下吧!” 刘姨面带难色:“张先生,真对不起,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您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明叔。” “好好,有劳您了。”张清健笑眯眯目送刘姨走回房子,回过头去,正看到夏寻鄙夷的眼神。 “这是谁告诉我,仆人都对你熟的很,见你来就主动开门?”夏寻阴阳怪气嘲讽。 不过这对厚脸皮的张清健来说根本没什么攻击力,他满不在乎地说:“听到没,是水清不在,他们为了避嫌才没让我进去。” “喂明明是为了安全好吧?觉得你没安好心才会这么警觉吧,谁会相信进去喝水的借口呢?” 张清健没理会夏寻的吐槽,手放在方向盘上轻松地说:“达到目的就好。” 可是,没等多久,房间里突然传来刘姨一声惨叫! ------------ 第二十一章 生死未卜 张清健和夏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起来:“糟糕!” 后面的阿伦和灵灵也不再藏下去,阿伦脸色苍白把“出什么事了”刚说出口,灵灵已经迅疾推开车门,向屋内跑去,张清健和夏寻随即跟在后面。他们跑了五六米,阿伦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跟着过去。 刘姨这一嗓子喊得突然短促,但灵灵已经辨别出方向正是明叔所在的房间! 她脚下生风跑到二楼最左边的一个房间,踹脚将门踢开,看到一白衣人正向窗户飞奔,露出结实的背影,灵灵急忙搬起一旁的凳子朝他扔去,对方听到声音不对身体下蹲向左打了个滚。灵趁势身体向前一跃,想要抓住他,白衣人身体还处在半蹲状态,左腿发力一个鱼跃让灵灵扑了个空。 白衣人此刻离窗户反而更加近了,他丝毫不顾背后灵灵准备再次发起冲击,左脚已经迈在了窗棂。这时张清健和夏寻也赶了进来,见到这番情景,张清健情急中抓起一个茶杯掷向白衣人背后的悬枢穴。 夏寻把眼镜摘掉,仔细盯住白衣人的身影。白衣人动作迅捷,身体向前一扑来到空中,这时茶杯也划破空气嗖然袭来,对方像断线的风筝样直直掉落下去。 三个人赶忙奔到窗台边,却见白衣人身体已经摇晃着站起,向门外跑去。他虽然受伤,脚下速度却依然很快。灵灵刚想追过去,张清健拉住她说:“救人要紧!” 灵灵一愣,这才顾得上打量四周,声音颤抖地大声喊起来:“爸!” 她迅速充盈泪水的眼睛看到明叔趴在地上,鲜血肆流,不省人事。而刘姨则倒在门口处,身上没有血迹,睁得很大的眼睛却毫无生机。 灵灵赶紧到明叔身边,想要伸手去抱住他,又怕不知深浅让状况更加严重,只能痛苦把头埋下。这时阿伦才跑进房间,看到这一幕完全傻了,两腿不由开始打颤。 张清健此时头脑清醒:“报警,叫救护车,快!”见阿伦慌不迭掏出手机,他快步走到明叔身边,右手轻轻在他后背一触,脸色大变:“明叔的脊柱……已经断了……”他迅速在上面点了几个穴道。 灵灵听到这句话,眼前发黑,几欲昏倒。 夏寻忍不住也鼻子发酸,低下头不去看这一幕。这时他发现脚下有一块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小点,把地毯浸湿。他拿在手上,神情沉重――又是之前的凶手所为! 这时的阿伦也终于勉强稳住了心神,报完警和找医院急救后来到灵灵身边。尽管他很怕,怕得要死,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毅然坚定地把手臂环住悲痛的灵灵,轻轻说了句话。 “别怕,有我。” 他的话带着颤抖,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灵灵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溃,把头埋到阿伦怀里放声大哭。 救护车和警察几乎是同时来的。医生现场迅速检查两个人状况,明叔尚有微弱呼吸,刘姨却已经命丧黄泉。他们将两人都抬到车内,灵灵和阿伦先跟车前往,张清健和夏寻留下来配合警察调查。 张清健向警察解释自己是房主的朋友,前来拜访房主,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惨剧。尽管他们看到了凶手的背影,却没看清他的长相,最后还是没能拦住他。他说的基本属实,只是隐藏了打斗的场景。警察很认真记录,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对方,恭敬叫了声:“局长好。” 叶文雄神情冷峻,保持着局长应有的威严之气。他听完警察的汇报,眼睛毫无顾忌观察张清健和夏寻两人,张清健倒无所谓,夏寻心里紧张得很,心里盘算着装扮他的时候,他应该没看到自己脸,可心里仍忍不住心虚。 不久叶文雄开口问他们:“你们见到这样的事情,好像并不怎么害怕。” 张清健说:“谁说不怕,我心里怕得要命,不过我天生肌肉比较僵化,表现不出丰富的情绪。”夏寻心里直撇嘴,这么烂的理由是想让警察怀疑到咱们两个人身上吗! “那你呢?”叶文雄眼神对向夏寻,“你还是大学生,应该没怎么见过这样场面。” 夏寻刚刚心里有了答案,面色戚然道:“明叔是我一直景仰长辈,看到他现在生死未卜,心里特别难过,也就不觉得害怕,只盼着他还有救。” 叶文雄点点头说:“感谢你们的配合,到时候留下联系方式,需要的话警方还会找你们调查。” 张清健和夏寻连连点头称是。叶文雄转过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到医院去看看。” ------------ 第二十二章 遭到拦截 当张清健开着出租车,和夏寻一起来到医院时,灵灵正在急救室门外焦急等候,两只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样,旁边的阿伦一直小声呵护。 这一次,尽管仍有有警察看守,夏寻终于可以走上前去,等待消息。张清健看着不时抽泣的灵灵,叹口气坐在一旁。 不多久,来了两个女人。 第一个女人是方虹,她接到夏寻在车里给她打的电话迅速赶来,但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向夏寻点了下头示意,耐心等候消息。 第二个女人是张清健告诉的,于水清匆匆忙忙跑到医院,看到眼前情景,有了束手无策感觉。见她走来,张清健连忙迎过去,低声告诉她明叔还在抢救。于水清勉强点点头,差点站不稳,还是张清健赶紧扶住她。 灵灵一见于水清,眼泪更加止不住,凄凉叫了声“水清姐”后就再也说不出话。 于水清心下酸楚,强忍着把眼泪收回,抱住灵灵肩膀,不停地说:“没事的,明叔会没事的。” 悲伤的情绪不住在走廊里蔓延。 叶文雄并没有在这里出现,大概是在什么贵宾区休息,有了消息自然会有人通报。不过恐怕叶局长也没想到,这个手术时间这么长,花了整整五个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面色憔悴,看来累得不轻。 等待的一行人都无心吃饭,但在张清健和夏寻的劝勉下简单扒了几口。看到医生出来,他们迅速围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面色凝重地说:“病人受伤很严重,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他的脊椎受到巨大创伤,最好的可能,这辈子也没办法再站起来了。” 灵灵一开始就紧张地把指甲掐在阿伦的手臂上,阿伦一直强忍着没说话。听到医生这么说,一阵剧痛从传来,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低头一看,灵灵手下一紧,已经把他的肉掐掉一小块,血流不止。 灵灵“啊”地一声叫出来,幸亏这里就是医院,张清健忙带他去消毒包扎。灵灵这时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只是失神坐到椅子上,声音干哑,喃喃自语:“爸爸一直要强,他教我练武,说人要顶天立地,腰要挺,背要直,一辈子都该这样,这是练武修养,也是为人品格。他这样一个老顽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的结果……” 旁边的夏寻和于水清苦涩望着把头埋进双臂的灵灵,不知该说什么样安慰的话。 由于明叔危险期还未过,他被送入特护病房,不允许别人探视。张清健劝说大家都先回去,这里有他看着,灵灵不同意,张清健板起脸说:“你爸以后还需要你好好服侍呢,赶快把精神养足了,不然就是对你爸的不孝。”阿伦也劝慰她,最终还是同意和于水清先回家。 于水清望了眼张清健,什么话也没说,眼神里充满感激,小心搀着灵灵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清健对夏寻说:“你也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方虹从远处走来说:“我和你轮流守在他身边,免得凶手见他未死进行加害。” 夏寻自忖帮不上什么忙,点点头,离开医院。一路上在公交车上,他的心里一直抑郁,凶手躲在暗处杀害了这么多人,而自己却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追查下去,实在是憋屈窝囊。 到了学校已经将近九点,今天夏寻也觉得疲惫至极,走进校门时哈欠连天,结果还没到宿舍楼,就被人拦下。 拦下他的人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何灿阳。他有一大堆响亮的头衔,比如学生会副主席、校园电视台主持人、街舞大赛冠军、跆拳道社团团长等等,长得足足比夏寻高出一个头,身材健硕,面容英俊,成为不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 何灿阳比夏寻低一级,夏寻向来低调(他也没啥资本高调),和他素没交集,对何灿阳这个名字略知一二却并不关心,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所以夏寻十分不解地问:“你有什么事?” 何灿阳面色阴沉开口:“你今天和柳婉月约会了?” 听他这么说,夏寻这才恍然,一直有传闻说何灿阳在追柳婉月,但她对这个校园明星并不感冒,让他很是恼火。老罗曾经分析说,就凭柳婉月这条件,估计校园外面追她的有钱人都能排长队,这么个青涩学生拿什么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斗,柳婉月真是精明的很。 夏寻原本都快忘了中午和柳婉月吃饭的事情,看来他是等候已久,要是自己晚上不回来,说不定他会疯掉吧? 他心里暗自摇头,回答他:“不算约会,就吃了个饭而已。” “吃饭?哼,我请了她这么多次都不去,她凭什么和你去?”何灿阳话里火药味十足。 夏寻对这句不客气的话有些生气,心中本来就急躁,干脆一改往日作风,提高嗓音问他:“我这种人是哪种人,你又算那种人?我这种人又怎么了?” “你这种人就是不配和柳婉月吃饭的人!”何灿阳见他回击,气势也跟着上涨起来,“你们在一起都干了什么?” 夏寻看着高他一头的何灿阳面部狰狞,呼出一口气,口气变得淡定,轻轻说出两个字。 “滚开。” ------------ 第二十三章 真人露相 听到这个词,何灿阳怒火冲天,脸上几乎要扭曲起来,他一把上前要揪住夏寻衣服,夏寻后撤一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这是找死!”何灿阳恶狠狠地说。 夏寻表情恢复了平静,内心却变得越来越刚硬。本来就被多起案件搞得心中有火,又碰到这么一个前来挑衅的,他实在不愿再忍。 何灿阳也没给他容忍的机会,见抓衣落空,怒气更盛,右脚一个摆腿,像一条鞭子样抽向夏寻。 何灿阳十岁开始就练习跆拳道,如今也算黑带高手。跆拳道以腿法为主,追求速度和力量,踢向夏寻这一脚若是踢实了,普通人肯定当场咯血,没有三个月休养不好。夏寻见势不妙,身体下伏,避开袭击,然后身体立刻前冲,想要用肩膀将他顶倒。何灿阳实战经验丰富,见他如此,由踢腿改为劈腿,狠向夏寻后背砸去。 夏寻脚步速移,绕到何灿阳身后,膝盖顶住他的腘窝,让他向前踉跄两步,幸好有学武的底子,才没有直接一腿跪下。 当何灿阳的跆拳道功夫与日递增时,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欺负他的人寥寥无几,越发没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如今他这样突然吃了一亏,虽然不严重,却已经是怒不可遏。 大跨步向前,左腿横扫而出,被夏寻避过后刚落地,右腿紧跟而上,夏寻不住后撤,看似简单,却连何灿阳心中也吃惊,他的出腿速度,很少有人能退得了。 我看你能退到哪里!何灿阳面露凶光,左右腿交替扫向夏寻,将他逼到宿舍楼墙。夏寻避其锋芒,不与他正面作战,可如果他再踢腿,那只能到墙上去了,虽然不是难事,但他并不想这样暴露功夫。 何灿阳脸上闪现出得意神情,只剩最后一脚,这混蛋就会直接一个曲线飞出去,好好享受和他对抗的下场。 他的腿“嗖”得一声向夏寻砸去,带有极强力量,快得都要出现幻影,夏寻摒住呼吸,准备在它到达自己面前一刹那上前一击。谁料这个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将这条腿握住,令何灿阳行动不得。 何灿阳大惊,看清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看似普通的胖子,耳朵里戴着一副耳机,穿一件黑色t恤,一只手握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拿着个汉堡,还正在往嘴里送! 何灿阳心中骇然,他是谁,竟能这样轻松把飞腿拦下!他都已经忘了自己的腿还被人举在半空,全身汗水淋漓。 夏寻也是大为吃惊,定睛一看,叫出声来:“小同!” 朱小同朝他一笑,手稍一使劲,把何灿阳颠到地上,虽然没受伤,颜面却是尽失。 “这是我室友,不要欺负他。”朱小同威胁别人竟然还是保持着憨厚的笑容,却令何灿阳感觉毛骨悚然。 朱小同没等他回话,转身对夏寻说:“走,咱们回去吧。” 他们两人慢慢走进宿舍楼内,身后的何灿阳咬着牙,用忿恨的眼睛盯着夏寻的背影,两手紧握住拳头,可他依旧坐在地上,硬是没有起来。 刚才这一下,让他失去了抗争的勇气。 走进楼道,夏寻的心算放下了,他冷静下来,始终想不通不就和柳婉月吃了个饭,怎么引起他这么大反应,就算吃醋也吃错对象了。不过现在他也没再想这个,而是捣了朱小同一拳:“行啊小同,真人不露相啊,你刚才那一手我可看出来了,不简单。” 朱小同是一贯的招牌式笑容:“这不算什么。” 夏寻试探问:“你这是什么功夫?” “不是功夫,”他摇头说,“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也没啥了不起。” “原来是天赋神力,”夏寻顿觉景仰,“这当然了不起,这是后天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 “别把我当神人,当然更别当我怪人,就当咱俩的秘密,别告诉别人啊。”朱小同这么说,夏寻当仁不让点头应道:“没问题!” 朱小同像想起什么,拍拍他的肩膀:“我当年追我女朋友的时候,也有一个情敌,你猜他后来怎么样?” 夏寻完全被绕进去了:“怎么样?” “嗯……现在是半死不活。” 夏寻睁大眼睛,惊讶说:“你干的?”看不出平日和气的长得胖乎乎跟吉祥物一样的人会下这样的狠手啊。 “不是,是他自找的。”朱小同说,“我的意思是,情敌都是纸老虎。” 夏寻愣了:“你和我讲这个做什么?对了你刚刚为什么加上一个也?” “还装傻呢,现在学校里都传遍了。” “传遍什么?”夏寻完全糊涂了。 还没等朱小同回答,老早等在宿舍门口的老罗见到夏寻,跟饿狼见到瘦肉、狗仔见到明星样兴奋跑过去,嘴里“啧啧”称奇,到他面前先捶了夏寻一下,用夸张语气说:““行啊夏寻,真人不露相啊。” 夏寻更迷惑了,这不是我刚刚对朱小同说的台词啊,怎么现在用在我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他着急地问。 “还装蒜,你把柳婉月拿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要请客啊!” ------------ 第二十四章 谣言 “拿下?什么拿下?”夏寻完全没法理解这个词。 “看来你小子不用刑是不会招的,”老罗一把将他带到夏寻宿舍内,里面只有屈炎一人在,见了夏寻只是淡然一笑,就自顾自看书去了。 “我说,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夏寻急了,赶紧让老罗说。 老罗鼻子里“哼”了一声:“还装呢,心里其实得意地很吧?” 夏寻举起右手说:“我对天发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和柳婉月约会呗,告诉我们,你们都做了什么?” “吃饭啊,还能做什么。”夏寻这才觉得他们原来这么无聊,吃个饭都能做半天文章。 “吃完饭呢?”老罗不放弃继续问。 “没了,后来我就走了。” “夏寻同学,不诚实啊,你的态度很让我失望。”老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骗你们做什么?”夏寻被他绕得有些烦躁,“到底怎么回事,别和我打哑谜了!” 老罗这才交代:“你不说,都有人看到了,你和柳婉月见面聊得可欢心了,牵手,接吻,后来两个人还去了宾馆,这不用我说是去干什么吧?” “什么?!”夏寻完全惊呆,“这是谁说的,是谣传!” “这传的可是时间地点都特详尽,估计是柳婉月哪个爱慕者跟在你们后面,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说不是就不是啊?” “我是当事人,为什么我说的就不能是真的?”难怪何灿阳反应这么大,夏寻这下有些懵,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成为众矢之的,莫名其妙成了谣言的受害者。 老罗摇摇头说:“现在学校都传遍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很难洗清白了。”他话语一转:“我是支持你,相信你的!” “老罗!不愧是好兄弟!”夏寻感动要命。 老罗重重点点头:“柳婉月能和你开房,除非被你下药了,你虽然长得不行,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是说我魅力不行啊!”夏寻简直要抓狂了。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朱小同打圆场,“不管真假这事情已经这样,想想怎么处置才是正事,都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老罗知道也从夏寻嘴里得不到什么劲爆消息,一摆手回自己宿舍。朱小同收拾下宿舍,把垃圾桶带出去倒掉。这时候屈炎把书放到一边,端着脸盆准备洗漱,走到夏寻身边时停住:“夏寻,你老实告诉我,传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夏寻没想到他这么问,屈炎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温顺,很少有这么主动发话,而且还是问这个,看来真的是相当在意,难道他也一直暗恋着柳婉月?他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屈炎:“绝对没有这回事!人品保证!” 听他这么说,屈炎点点头说:“我相信你,其实之前听到这消息我还有点……鄙视你,就前几天你还在宿舍抱着个女孩,现在又这样,和我之前认识的你完全不同。听你这么说,我想还是要坚持以前的态度,相信你的为人,也为刚刚怀疑你向你道歉。” 屈炎说完这话就转身去洗漱,留下夏寻愣了半天,然后嘴角上弯:真是个正义的孩子啊…… 夏寻感慨片刻,猛然觉得不对劲,连忙张口说:“那天我也不是抱女孩……”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 就像今天被谣传的事件一样,他对屈炎说这个,他能信吗? 夜深人静时候,宿舍早就熄灯,人大都睡去,只有石子峰没有回来。睡前老罗探身又调侃了把夏寻:“你这都能被传开房,咱们石老大就不能也过个千金春宵?”这话让夏寻连连摇头,再也不敢找他辩解,他算是想清楚,对信的人,越描越黑,对不信的人,根本就不用说太多。 不过夏寻心里还是惦记着被谣言卷中的另外一个人――柳婉月,她不知对此该是什么态度。所以当指针跳到十二点的时候,夏寻的床铺也空了。 他此刻身贴在女生宿舍楼外墙壁,八楼从左数第三个窗户,柳婉月的宿舍。夜黑风高,恰恰是隐藏的好时候。 不出所料,尽管里面漆黑一片,还是传来清晰的抽泣声,夏寻听出是柳婉月在哭,不由心疼起来,连身在这么高地方的恐惧都已经消散。 “都是那个混蛋,没想到这么中伤你,太过分了!”说话的是苏佩,“婉月,你别哭,明天我找他算账!” 夏寻心里一阵安慰,原来知道是谁做捣鬼,这就好办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柳婉月边抽泣边说:“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再传什么风言风语可怎么办……” “怕什么,你越这样,他越是嚣张,不就今天吃饭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吗,竟然用这么卑鄙招数对付你!”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约出来吃饭……” 夏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人怎么听着挺耳熟? “夏寻!”苏佩在房间内一声高喊,吓得他差点没从楼上摔下去,好半天稳住心神,他心中惊恐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自己被当成偷窥狂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但苏佩并没有走到窗户边把他揪出来,而是继续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饶了这个臭小子,他一定要付出代价!” 夏寻内心狂喊:“包大人,冤枉啊!”可他不能现在说出声,不然会被当作色狼五花大绑游街示众的。 柳婉月的声音传来,很轻,也很坚定:“算了,你别找他,这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不想再见到他。” 墙外的夏寻身体委顿了,心如坠窖,一片冰凉。他低着头,任凭身体在墙壁上缓缓滑下,像是一个悲伤的提线木偶,浑身都凌乱开来,散落一堆。 ------------ 第二十五章 朋友之间 第二天刚刚亮时,朱小同起身准备跑步,看到夏寻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吓了一跳。 “又这么早醒了啊,一起运动下,学校运动会快开始了。”朱小同邀请他。 夏寻摇摇头,朱小同不知道,他其实一晚上没睡。 一想到柳婉月那么决绝说“再也不要见他”的话,夏寻心就难受,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没想过和她发生过什么啊! 他心里苦涩地想,就算作不了朋友,做个陌生人,也比当敌人强。 朱小同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谣言发愁,摇摇头自己出门了。夏寻叹口气,把被子头上一蒙,内心烦躁。 没多久,被子被人掀开,夏寻恼怒看去,发现是朱小同。 屈炎还在睡觉,他只好小声问:“怎么又回来了?” “出来,我有话说。”朱小同这次没冲他笑,而是冲他招招手,走了出去。 夏寻觉得奇怪,尽管不乐意,还是从床上爬起,跟着他向外走。 朱小同在走廊上还不停步,走进了电梯,冲后面的夏寻示意。夏寻想了想也走进去。 电梯的数字不停下降到1,夏寻倚在电梯里,没精打采地说:“你赶快把样子变回去,一会儿出门别和我室友撞见了。” 朱小同“噗嗤”一声笑了:“你看出来了啊?” “闹什么把戏呢,七七大小姐,”夏寻不满看他一眼,“这样恶作剧不好玩,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谁说没事!”七七把他拽出宿舍楼,“你可说过要教我这个的。”她做了个不断向上爬的动作。 夏寻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前几天和她约定今天练习。 “那也不能在这,还有你真的快去换一张脸,我太不习惯和自己室友这么讲话。” 七七(朱小同)冲他一嘟嘴,让夏寻鸡皮疙瘩纷纷往地上掉。 她扔下句“等着”就转身返回宿舍楼里,夏寻在她背后喊:“能不能换张林志玲的脸啊……” 得到的只有一根竖起的中指和不屑“切”声。 等七七再出来时,是她真实的样子,眼眉间带着笑意,说实话,虽说她算不上绝世美女,看起来相当让人舒服。 “走,咱们找个墙趴着去。”七七头一扬,意气风发。 夏寻哭笑不得:“你当是壁虎约会啊?哪有这么简单,首先你要学会运气。” 七七说:“我运气一直不差。” “不是那个运气……算了你和我到没人地方,我教你。” 七七一脸警觉样子:“你可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夏寻无奈说:“要不咱在大街上拉个条幅练?肯定有好多人围观,我绝对老老实实。” “好啦,跟你开玩笑呢,谁怕谁呢,走!” “嗯……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怕你了……” 他们两个边走边斗嘴,倒也乐在其中,不多时就走到学校小树林的一间小亭子内。一大清早没人过来,夏寻让七七盘腿而坐,给她讲运气的诀窍,心中感慨:这才多长时间,自己竟然也开始教别人了。 “运力的功法就是这样,剩下的你要自己体会,在家里练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对了你住哪里?”夏寻教授她后坐在亭子里说。 七七摇头说:“我才不告诉你。” 夏寻只是随口一问,知道她对自己还存戒心,笑笑没说什么。 “哎,你好像有心事。”七七一句话让他心颤了一下。 “没,我能有什么心事。”夏寻强颜欢笑。 “虽然我没你那本事看穿别人,不过你这个样子,脸上明明就写满两个字:郁闷!” “有吗?”夏寻把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冲她一呲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七七踩在路旁台阶之上,张开手臂保持平衡走在上面。夏寻也随她踩着台阶走,冷不防被她一转身推了下去。看着七七的笑容,夏寻不服气又站上来,也开始推她,两个人在打打闹闹中走完这段路程。 七七冲夏寻一摆手,大摇大摆走出校门,夏寻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变得好起来。想想真神奇,当初还是亲手抓住她偷东西,如今倒亲密地成为朋友。 吃过早饭,已经是八点多,反正也没什么课,夏寻不紧不慢回到宿舍,正好碰到老罗。 老罗手里拿着一张表,见到他嚷起来:“正好,快来报名,今天最后一天了。” “报什么名?”夏寻问。 “运动会啊。” 夏寻摇头说:“我不报,没什么兴趣。” “那可不行,辅导员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每个人最少报一个项目,算是表个姿态,重在参与,当然最后上不上还要再筛选。”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跑步吧,三公里。”一听是方虹的安排,夏寻也就照办了,反正每天也是要跑这么多,根本不在话下。 “你可以啊,我也就敢报个100米,还指望被筛下去的,你体能行吗?”老罗担忧地说。 夏寻摆摆手,无所谓的说:“反正我也是被筛下去的命。不说了,我要去补觉了。” 夏寻一直睡到中午才睁开沉重的眼皮,通宵未睡让他困意还没消散,但还是强撑着起身。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老罗从外面冲进来:“夏寻,不好了!” ------------ 第二十六章 跆拳赛报名 夏寻揉揉眼睛说:“怎么了就一惊一乍。” 老罗把一张纸递过去:“我上午把咱们报名交到学生会,中午运动员名单出来了,里面有你。” “那就有呗,不就是三公里,死不了人的。”夏寻还以为多大的事。 “不是这个,你看看!”老罗神情很严肃。 夏寻奇怪地在上面找到自己名字,一看到比赛项目一栏,脸色变得刷白:除了三公里之外,竟然还有跆拳道比赛! “这是谁给我报的?”夏寻此刻还有些蒙,“不会是重名吧?” “没错,班级都写着呢,天地良心,我交给学生会的时候可没写这个项目。”老罗信誓旦旦地说。 “学生会……看来是他。”夏寻心中立刻浮现出何灿阳桀骜不驯的身姿,妈的他是想玩死我呀。 老罗正在着急:“我这就找学生会的人问问,把你名字改过来。” 夏寻拦住他,平静的说:“不用了,既然报名,那我就参加好了。” 老罗睁大眼睛:“你考虑清楚,这哪是你能玩的东西,小心别被踢废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夏寻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让我来会会他好了。” 当天下午,夏寻来到操场,独坐早就在那里等候,之前在电话里都了解了情况,毫不在意地说:“这也太小儿科了,我看他们的打斗,破绽多得都不想去吐槽,完全一招制敌。” 夏寻严肃地说:“比赛有比赛规则,不仅仅是把对方打到,如果没按照跆拳道的套路来,也是没办法取胜的。” “我查了一下,跆拳道主要是以踢腿为主,重心落在两脚之间或偏于前脚,增加击打的力量和速度。”独坐说,“注意比赛中别使用抓、搂、抱、推这些动作就行。” 夏寻点点头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来教我啊。” “跆拳道有啥好教的,你对着沙袋每天踢一千下就行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主要是实在没有技术含量啊……话说回来,我挺佩服你,这是为爱情而战呢!非常伟大!” “伟大个屁,不知道谁陷害我,让我当炮灰,这次还要和跆拳道社团团长比脚法,这是想往死里玩我。” 独坐沉吟道:“你没找到是谁造谣的?” “消息没头没尾的,这怎么找?” “你不是可以看人嘛。” 夏寻愣了片刻,拍拍脑袋说:“对啊,我把这个忘了,不过我也不知该看谁。”他目不转睛忘了独坐一眼,让他心里一阵紧张。 “你看什么?” 夏寻笑容意味深长:“你现在的表情,可是一条很欢快的小狗,最近有什么美事吧?” 独坐慌张应道:“我能有什么美事。” “我可听说了,”夏寻把身体凑过去,“那猫的咖啡馆现在两三天就关一次门,你说墨雨都去哪了?” “不知道!”独坐干脆地道。 夏寻一副“我懂的”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青春是美好的,好好享受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男女关系!” “当然当然,男女朋友间的关系都是纯洁的……” “……你无理取闹的本事又上一层楼啊……” 独坐正抓狂时,夏寻细皮肉笑的表情突然收了回去,神情不自在地看着操场跑道。独坐顺着目光望去,柳婉月正和苏佩在上面散步。 独坐见夏寻样子有些魂不守舍,话语中不无同情:“不过去解释下?” “过去挨白眼呀,我才不自讨没趣,快些走吧,别让她看到我,免得心情不好。” 两个人跟做贼样低着头向操场外走去,独坐问他:“要是现在又有个球击中她,你还救吗?” “救!” “为啥?” “见义勇为,没了!”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夏寻回头看,中央有人踢足球飞出场外,恰好落到柳婉月身上,不过力道不大,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以后别乱说话了,乌鸦嘴!”夏寻对独坐警告,刚要转回头,突然“咦”了一声,盯着那面看了眼,然后才若有所思继续走。 “怎么了?”独坐见他不怎么说话,奇怪的问。 “没什么。”夏寻笑得挺勉强,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说了声:“是方虹。”说着将电话接起来。 通话时间很短,夏寻只是“嗯”了两声就挂断,对独坐说:“明叔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已经醒了。” ------------ 第二十七章 偶遇同学 夏寻和独坐赶到医院时,方虹正在走廊处等他们,见到后说:“虽然脱离了危险期,明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天偶尔会睁开眼,神情呆滞,不知有没有意识,叫他也不应声。” 听她这么说,夏寻和独坐两人都有些难过。夏寻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独坐点点头,两人在方虹带领下进入了特护病房。 白色的房间内,白色的墙壁旁边,放着一张白色的床,白床单,白被子。 明叔就静静躺在床上,眼睛紧闭。 灵灵正在房间暗自垂泪,看到他们进来,赶紧站起身。一旁的阿伦陪在身边,面容憔悴,看来也是没日没夜的陪护。 夏寻和独坐走到床边,明叔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虽然是在沉睡,面容却是悲戚。夏寻想开口安慰灵灵,又不知该怎么说。 方虹走过来,轻声说:“明叔身体状况不太好,看望时间不能太久。” 夏寻点点头,知道她的意思,凝神望向明叔。 迷雾,还是迷雾。 夏寻只能看到明叔像一匹痛苦的马伏在地上,眼泪涌出,悲鸣不已。当他试图用“寻心”看到明叔内心深处时,却被层层迷雾遮蔽住,无法渗透进入。看来他内心早就设了厚重的防备,如今看不透他的心思。 夏寻对着他们摇摇头,摆头示意,几个人都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明叔肯定是见过凶手面容的,”夏寻分析说,“可他现在这样状况,没有办法得知。灵灵姐,你要看好明叔,我怕他有轻生念头。” 灵灵一听,悲伤情绪更甚,艰难地点点头。 方虹说:“一点都看不出眉目吗?” 夏寻惭愧摇头:“我还是太弱了。” 独坐安慰他说:“明叔本来就是高手,尽管受伤,潜意识里也会有很强的防备心,你看不透是正常的。” 夏寻摇摇头,没有说话。这时他的眼神瞥到走廊尽头拐角,有个身影恰好消失。他皱起眉头,突兀说了句:“这个人的背影……很熟悉……”他猛地一激灵,挥下手说,“过去看看!” 灵灵和阿伦留下来照看明叔,方虹、夏寻和独坐顺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跟过去。 独坐边走边说:“就这么一个身影,你确定有问题吗?” 夏寻摇头说:“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他和我那天在明叔房间看到的背影很像。” 方虹沉思道:“难道凶手就潜伏在医院?” 三个人都抱着疑问向前赶去,但拐个弯后很快就丢了踪迹,过道上人来来往往,却再也看不到刚才的那人。 “奇怪,他应该走不远。”夏寻仔细搜寻,看到的每个人都没了熟悉的感觉。 方虹和独坐没有说话,他们也无从找起。 “算了,”夏寻一摊手,“你们肯定觉得我看花眼了。” “不,”方虹和独坐对视一眼说,“我们相信你。” 这时旁边一扇门打开,走出一个人,看到夏寻惊奇地问:“夏寻,你怎么在这?” 夏寻也惊讶叫出声:“石子峰?你生病了?”他抬头一看门上写的“妇科”两个字,立刻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石子峰笑得很尴尬:“没,没事。” 夏寻对他用上言色门功法:心虚的小耗子。 他不由心里起了疑:“石子峰,你到这地方做什么?” “我,我……唉,”他一把搂住夏寻,往墙边带了几步,“我跟你说这个,你别往外传啊。” 夏寻心中警惕,嘴上答应着:“你说。” “其实吧,是我女朋友,她,她怀孕了……” 石子峰可怜巴巴看着一脸震惊的夏寻,极为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带她……你懂的。” 夏寻看他欲言又止的羞愧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他拍拍石子峰肩膀,叹气说:“我知道了,这事谁也不想的,意外情况,你……女朋友呢?” “在房间里哭呢……”石子峰耷拉着脸说,一脸郁闷。 “快去陪陪她吧。”夏寻以都是男人的同情心理对他讲。石子峰进去时候反复强调:“你可答应我啊,别说出去。” “放心!”夏寻冲他重重点头。 等石子峰进到房间,方虹问他:“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夏寻摇头说:“他的身影不像那天看到的,应该不是。” 方虹一撇嘴说:“哼,竟然让女朋友做出这种事,臭男人!” 夏寻无语回应,独坐凑过来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你就别管了!” 方虹和夏寻竟然异口同声回复他。 独坐郁闷看着两个人,又看看门上“妇科”两个字,不明所以挠了挠头。 ------------ 第二十八章 些许线索 运动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夏寻一面加强锻炼,学习跆拳道的基础动作,一面经常来明叔病房看望他。明叔现在已经逐渐恢复了意识,对外界有了反应,可还是没有说话,医生说他是受到打击太大,不愿意说话的可能更大一些。 除此之外,七七会偶尔找他,有时候是关于练功,有时候则就是单纯地聊天。有时候两个人坐在学校花园的亭子里,来杯奶茶,聊上一个下午,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然后七七站起身,笑嘻嘻打声招呼,潇洒回去,似乎就是到老朋友家做客样随意,这样夏寻和她在一起心里轻松很多。 方虹这段时间整日为命案的事情忙碌,她将三起案子串联起来,暗中调查,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当她严肃把资料递到夏寻手里时,平静的说:“事情就是这样。” 夏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和我们学校的人有关?” “目前还不确定,我在调查这三起案件时,查了监控,询问邻居,才有了这点眉目。一直到明叔的事发生之后才有这样的思路。” 夏寻疑惑地再次把资料拿在手里翻开。 “第一张图片是王三德小区的监控截图,这个被划圈的人看不清样子,但这么晚的时间出现很突兀,最后他是朝东南方走去。” 方虹讲解完后给他看第二幅:“孙安之遇害是在白天,根据周围邻居的说法,从他店里走出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人向西边走后没多久,就发现他已经出事。” “这两个方向本来说明不了什么,但明叔被害后,白衣男子逃窜的方向是朝东边来,这是你们亲眼所见。” “把这三个地方连成一条线的话,最终的交汇点,就是这里。”方虹敲击了下桌子。 夏寻点点头说:“虽然没有得到确定,但也是很重要的线索,但会是谁呢?” “筛选起来也不难,光武功高强这一条,可能就剩不了多少了。” “唔……”夏寻沉吟道,学校里有点本事的,他知道的不多,也就是……何灿阳和朱小同了。 他第一反应就将朱小同排除,尽管他身体里似乎有神奇的力量,但也许是关系太近,无法接受这样的假设,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至于何灿阳,就他那两下子,还想在明叔手里过招? 夏寻摇摇头说:“这都还只是推测,我会在学校里注意的。” 方虹点头说:“敌人一直在暗处,但总有现身的时候。” “好了,我先回去练跆拳道了。”夏寻刚要走,方虹叫住他说:“你和柳婉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你还不清楚吗,谣言传的那天,我后来和张清健在一起,正是明叔出事时候啊,怎么有可能去……干那种事?” 方虹脸上有若有似无的笑容:“没啥,我就是问问。” 夏寻郁闷地说:“你是辅导员,就没义务给我澄清下吗?” “没义务。”方虹干脆回绝,“你还是好好准备你的跆拳道吧,比赛的时候不准输,听到没?” 夏寻耷拉着脑袋离开了。走在路上,他低头想着以后的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倒不是因为比赛的事情,而是事关比赛的起因。 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在一起说话。 何灿阳和苏佩。 夏寻有些奇怪,看他们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不知是什么关系,可谁都知道何灿阳是死命要追到柳婉月的,在找苏佩打通关系倒也说不定。 正巧两个人眼神也飘到夏寻身上,看到他都停止了说话,夏寻赶忙避开他们眼神,匆匆离开。 可就在这一个眼神交错下,他用言色门功法已经端详两人的面容。 有诈。 夏寻分明看到他们面容上惊慌失措羊羔的形象,大概他的出现让他们大吃一惊。那他们之前在说的话就很令人怀疑了,说不定和他有关。 能说些什么呢?夏寻没想明白,却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 第二十九章 运动赛场 似乎每一所学校在秋季都会搞个运动会来彰显体育事业的繁荣,不过在精英模式培养下,运动会也成了少数人的竞技游戏,大部分同学不会参加,就连观看都没太多兴趣,也就是有自己班同学参加的项目会到场数十人,热烈的气氛更是不多见。 夏寻学校的运动会有些不同,不仅仅限于田径项目,体育社团提出申请也可以在这几天举办比赛,为此也吸引了一批人,要不然夏寻也不会中招参加跆拳道竞技。 当老罗把运动会日程表送到夏寻手里时,用一副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夏寻倒是满不在乎,拄着下巴说:“明天是三公里比赛,下午决赛,后天就是跆拳道,嗯,日程还真紧……” “喂你关注错重点了吧!”老罗一把夺过日程表,指着跆拳道那一栏说,“看到没,何灿阳为了和你对打,安排你们两个在第一轮就pk,他的实力可是全校第一,兄弟你可惨了。” “是啊,是惨了……”夏寻附和着说,也不知道是说谁惨了。 老罗出馊主意:“要不这样,你一上场就认输,这也不丢人,别给那小子揍你的机会。” 夏寻没有应答,只是笑笑说:“到时候别忘了去看。” “放心吧,我还要给你收尸……” 运动会如约而至,一大早,夏寻穿着一身运动服在操场上跑了几圈,舒展身姿。这时独坐走过来,夏寻看得有点呆:“你怎么也穿成这样子?” 独坐穿着运动短衣短裤,苦着脸说:“班里没人报名,非让我比赛跳高,哎现在的世界纪录是多少啊,我怕跳得太高吓坏别人。” “你要跳到世界纪录已经很吓人了好吧?”夏寻教他一招,“你就紧盯着第一名,比他高一点点就行。” “这是个好主意。”独坐高兴地说。这时夏寻注意到观众席上有个女生一直朝他们招手,他笑起来:“你的小女朋友还来观战了,好好比!” “别瞎说!”独坐脸一红,“她非要来,这有什么意思?” “看你比就有意思了,不多说了,我要开始比赛了。” 夏寻走到跑道上,检录好名字,就等待比赛正式开始。他发现旁边赛道的选手用异样眼光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呃……你比赛就穿这个?”那人主动开口问。 夏寻低头一看,明白他的疑惑在哪里,别人都穿着短衣短裤,唯独他是一身长衣长裤。 “哦,我有点怕冷。”夏寻冲他一笑,那人耸耸肩,没再理他这个怪人。 夏寻蹲下身子,摸摸腿肚子上绑着的沙袋,苦笑摇摇头。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选手都做好准备,摒住呼吸。 “砰!” 伴随着发令枪响,选手们都开始跑起来。三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想跑下来,呼吸和节奏是关键,刚起步不能太快,最好保持匀速到最后,然后加速冲刺,这样身体也不会太累。 夏寻夹在一群长腿运动员中跑起来,其中不少是体育生,体力完全没有问题,很快就组成了第一梯队。而普通班里的学生则没跑几圈就落在后面,基本属于打酱油了。 夏寻没忘第一梯队凑热闹,但也保持很近的距离。长久的训练让他轻松自如,只是不愿太过张扬,不然全力跑起来,就算吃兴奋剂也达不到这水平啊。 跑到最后几圈,基本上是体育特长生之间的竞争了,他们虽然速度仍然很快,但呼吸都已经加重,体力消耗严重,并把第二梯队的选手甩了一圈有余。只是他们心里还有疑惑,后面好像有个貌不惊人的小子一直跟着。 按照规定,这一轮跑进前三名的选手才有资格进入决赛,夏寻数了数前面还有五个人,他是第六名,于是脚下开始发力,很快超越了第五名。 第五名那位选手正是刚刚问他怎么穿这身的人,他此刻用惊讶眼光看着夏寻将他甩在后面。 然后是第四名被成功超越。 第三名的选手本来看胜利在握,为节省体力没必要去争第一,速度一直保持不变,当他注意到后面跟着的那个穿长衣长裤的奇怪学生就在身后时,顿时有些着急,开始加速。夏寻一咧嘴巴,大迈步和他并驾齐驱。 观众席的同学早就注意这个人,看他连超两人,都兴奋起来大叫“加油”,有种看到屌丝逆袭的兴奋劲。 还剩最后半圈,第三名选手拼了命地向前奔,简直比百米都要快,风呼呼从耳边刮过,欢呼声也早就听不到。他闭紧眼睛,脸绷得紧紧的,一声怒吼冲过终点线,然后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他心里像有块棉花一样堵住,呼吸都不畅快,两条腿直打颤。在冲过终点线时,他回头看到夏寻还在身后,心里感到安慰许多,有种将他淘汰的快感。 不过他看到的夏寻似乎没什么悲伤情绪,抹了一把汗签上名,就笑嘻嘻离开比赛场地,一脸的轻松。 正奇怪时,他的同学过来把他扶起,带他走了几步,看他一直在看夏寻,摇头说:“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还进决赛了。” “啊,怎么会?他不是一直在我后面吗?”他慌张地问。 “是啊,你最后发力不是跑了第二嘛,那人就是第三。” 他这才注意到原本的第二名一脸沮丧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唉声叹气,心里顿时涌起不安的感觉,因为他明明就感觉到那人根本就没有用全力。 ------------ 第三十章 再度救美 三公里决赛安排在下午三点,夏寻依旧穿着这套格格不入的运动服来到场地。一共六人比赛,他分到4号。 比赛前,夏寻一直发愁要保持在什么名次,第一名太显眼,倒数第一又不甘心。特别是班里同学见史无前例有人战胜了不少体育特长生进入决赛,对他寄予厚望,中午吃饭时候熟的不熟的都过来打招呼,让他受宠若惊,更加觉得不能让他们失望。 那就……第二名好了,这已经够惊人了,也能让自己没那么显眼。 当发令枪响,夏寻跑起一刹那,场下班里的同学就开始疯了样喊加油,让他倍觉压力很大。为了不辜负他们期望,他一直跑在第二名的位置,不快不慢,不争先不落后。 问题是,第一名的同学压力太大了,到后半程,他的呼吸已经不太匀称,不住回头看夏寻的位置。没错,他就是和夏寻一同进入决赛的第二名,如今又被他追着跑,真是欲哭无泪。 夏寻有些同情看着前方呼哧呼哧的运动员,心里想干脆慢点好了,只要在第三名前面就好。他内力不停运转,呼吸平稳,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眼见是最后一圈,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心里松了口气,这次比赛竟然也把他潜能逼了出来,跑出了自己最好成绩,把第二名夏寻甩了半圈有余。 夏寻则在后面不紧不慢跑着,见马上要到终点,心里也放松很多。百般聊赖之下,他转头看了眼操场内部正在举行的比赛,眼睛不由瞪大。 操场里面正在举行标枪比赛,对这项运动感兴趣的人不是很多,旁边的人稀稀拉拉,裁判也都例行抄着数据,甚至连警戒线断开都没注意。而这时,柳婉月在正在给自己班里女运动员递水,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身处警戒线内。 而这个时候,运动员的标枪已经掷出,标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向地面扎去。 夏寻眉头一紧,看到离标枪落地点附近的站立的柳婉月还在谈笑风生,完全没料到危险即将而至。他来不及多想,两脚用力蹬地,将绑在腿上的沙袋震断,身体向一支箭般冲进操场里面。 在观众席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虚影嗖得飞过,抱起柳婉月向前一个打滚,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一支标枪稳稳扎在地上。 全场哗然。 柳婉月的身体柔软,肌肤细腻,在夏寻怀里就像一个婴儿般让人怜惜。不过夏寻可没心情享受这种感觉,他端详吓白脸的柳婉月,看她好像没事,松了口气,轻声说:“走路小心一些,不要再出意外了。” 柳婉月反应过来,偏头看看扎在地上的标枪,什么都明白了。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张口说:“谢……” “没什么。”夏寻打断她的话,将她扶起(心里是有那么点依依不舍的),说:“看的人太多,我先走了。” 柳婉月这才注意到操场上已经寂静无声,许多人怔怔往这里看。 夏寻耸耸肩,望着已经跑过终点的几名运动员,无奈的说:“看来没成绩了呢,只好算了。”说完这话,他竟然低着头匆匆钻出人群离开。 柳婉月望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张张口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观看的人群哗得给夏寻让出一条路来,用惊讶、疑惑、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独自走出操场,显得如此渺小,竟然还有些可怜的样子。 而三公里比赛的冠军此刻内心是最为震惊的,他盯着跑道上散落的沙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夏寻不想回宿舍,一会儿人都回来的时候,肯定追他问个没完,不知怎么现在他竟有些反感这些,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应这样风光的场面啊。他干脆走出校门,乘着辆公交车随意在一站下车,然后在一家饮品店里呆到了晚上。 没多久,他的手机响起来,夏寻接通后,里面传来独坐着急的声音:“喂,你在哪里?” “在外面。”夏寻说得很含糊。 “哪个地方,我去找你,我要躲一躲!” 夏寻警觉起来:“怎么了?” “我跳高成绩打破世界纪录了,学校里面人都快疯了,我要赶快离开这里。”独坐说话声音都快哭出来。 夏寻“靠”了一声:“不是告诉你比第一名高一点就行吗?” “谁知道原来一米不是一点啊!”听独坐说话声似乎是在跑步,“我要这个高度的时候,别人看我眼神都不对了,现在才知道是当我神经病啊,当我跳完后,他们反应完全不一样,差点没把我给撕了。” “是啊,你是跳高天才嘛,他们能不激动吗?”夏寻无精打采地告诉独坐地点。 “不多说了,我怕被人发现。”独坐很快就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独坐出现在饮品店门口,他什么话也没说,点了杯果汁,坐在夏寻身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而是静静望着渐渐昏黄的天空,看着它逐渐暗下去、黑下去。 他们两人的心底,几乎同时涌出一声莫名叹息。 似乎是有些寂寞呢。 ------------ 第三十一章 跆拳比赛 第二天一大早,跆拳道比赛的场馆就挤满了人。一方面这样的比赛本来就有意思,另一方面不少人听说昨天在操场上做出惊人举动的夏寻也要参加,怀着好奇专程来看他。甚至都有女生组成了粉丝团,早早拉起横幅。 “夏寻夏寻,保卫女神。” 写得跟赞美圣斗士似的。 何灿阳也早就来到场馆,意气风发,但当他发现许多人是冲着夏寻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内心对夏寻更加忿恨。 他身边的一个团员惊讶叫出声:“看,柳婉月来了。” 何灿阳心里一惊,四处搜寻,果不其然,在体育馆的右侧位子上,柳婉月和苏佩坐在偏角落一旁,很安静看着场内。 他心里燃起熊熊焰火,一定要以十足的斗志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啊! 何灿阳不知道的是,苏佩正捣了下柳婉月:“哎看,那个追你要命的傻小子在看你呢。” 柳婉月笑笑,让台上的何灿阳幸福得差点没晕过去。 只不过他没听到柳婉月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个字。 “哦。” 正式比赛的时间即将到来,何灿阳早就穿好跆拳道服,跃跃欲试等着上场,可偏偏夏寻一直没有出现。他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这小子不会是怕了不来了吧? 尽管他不来自己也能顺利晋级,可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把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比赛还有十分钟,到时选手再不出现视为弃权。”裁判对着全场喊了一句。 老罗、朱小同等一干同学也都在台下坐着,昨天没再看到夏寻,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现在都使劲向门口张望,不知道他能否出现。 “我觉得他这人越来越看不透了。”老罗评价这么一句,眼睛忽然发亮,“他来了!” 门口果然出现了夏寻的身影,旁边是独坐陪着他一起进来。 他走得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但让台下的很多观众都欢呼起来。柳婉月也放下一直端着的手机,探头看去。 他俩没有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径直走到选手待场区。在那里方虹早就等着了。 “怎么样?”方虹没有问他昨天的事,而是淡淡问了一句。 夏寻笑了,点头说:“没有问题。” 方虹把一套洁白的跆拳道服递给他:“那就穿上,上场吧。” “铛铛”两声响,跆拳道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独坐在夏寻要上场前,坚定拍拍他的肩膀,无需多言,一个动作足以。 场馆里喧闹的声音像是被一把吸尘器全都吸走,大家摒住呼吸仔细观看走上台的两个人。 南侧的蓝方何灿阳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按照规则,微微向夏寻弯下腰。 北侧的红方夏寻面无表情同样报以这个举动。 当中,裁判一声发令:“开始!” 跆拳道的比赛场地是一个10乘以10的正方形,当裁判发令的一刹那,夏寻就高喊一声冲着何灿阳奔去,气势恢宏。 台下观众看得紧张认真,柳婉月把拳头捏得格外紧。另一侧,独坐和方虹也目不转睛盯着夏寻,他们对他有十足的信心…… “哎呦!” 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夏寻竟然被何灿阳一脚踢翻在地! 夏寻捂着肚子,在赛场上打了个滚,呲牙咧嘴站起来。对面的何灿阳脚还没有收回,依旧处在蹬出的姿势,更像是一种炫耀。 独坐看得脸都黑了:“夏寻在搞什么鬼,没理由啊!” 方虹脸绷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真疼啊。”夏寻勉强站起来,脚步摇摇晃晃,却不服输地说,“再来一次!” 他又起步飞奔过去,这次何灿阳没像刚才站着没动,而是也朝他跑来,在途中他突然发力跳起,右脚朝夏寻飞去。 夏寻就地打滚避过,待何灿阳落地,立刻一个扫堂腿上去,结果却又让他疼得捂着腿叫起来。 何灿阳不愧是跆拳道高手,基本功十分扎实,站如松,稳如钟,夏寻和他硬对硬,吃亏的只是自己。 趁夏寻叫疼时,何灿阳一个弓步向前,左腿扫到夏寻肩膀,让他不由自主原地转了个圈,还没等稳住,又一股大力到他后背袭来,夏寻直接“咕溜溜”滚出边界。 “第一局,蓝方胜。”裁判大概也是觉得这样的单纯虐杀太残忍,干脆利落地宣布结果。 独坐赶紧跑过去,将夏寻扶起,驾着他的胳膊送到休息区。 看台上,柳婉月面色苍白,勉强回头对苏佩说:“太血腥了,咱们走吧。” 刚刚还抱怨的苏佩却来了兴致:“我觉得挺有意思,再看一局吧。” 性格温顺的柳婉月也只好坐在原位,眼睛一直盯着在休息区大呼小叫的夏寻,面露关切神色。 ------------ 第三十二章 反败为胜 “轻点捏!”夏寻倒吸一口气,对正在给他肩膀拧筋的独坐叮嘱道。 “忍着。”独坐手上用力,等夏寻肩膀传来一声“咔”声,这才坐到他的身边,“没问题了,那小子下手也够狠。” 夏寻疼得脸上五官都挤成一团,等缓过来后才擦一把汗说:“是啊,也不知从哪里对我这么大的仇恨。” 方虹阴沉着脸走过来,对夏寻说:“你为什么不用全力?” “啊,什么?” “你明明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 夏寻低着头说:“我实战的经验太少,这次想亲身体验一下。” 方虹愣住了。 夏寻接着说:“高强度的打击是什么感觉?打在身上怎么能在第一瞬间反应过来而不是只顾着疼?打斗中如何耐住性子找到对方的破绽?这些问题我一点都不懂,即使你们教,没有切身体验始终不得要领,不如实际感受一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就没有使用内力,直接和他硬对硬。” 方虹盯着他认真的脸,说话声音变得柔和很多:“那也不能被打坏身子。” “不会的,我已经感受到了,”夏寻晃晃胳膊笑说,“真得很疼啊混蛋,不会再让他得手了。” 话正说着,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夏寻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了,迈步上台。另一侧何灿阳反倒漫不经心揉动着手腕,大概对手太弱让他实在激不起对战的欲望,只要上来将他痛扁一顿解气就好。 然而等到裁判刚刚发令后,对面的夏寻立刻变作一道虚影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同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夏寻的膝盖狠狠捣在何灿阳的小腹之上,让丝毫没有防备的他忍不住伏下身子。夏寻趁此机会闪到他的背后,一脚猛踹他撅起的屁股。 何灿阳身体飞了出来,然后毫无意外地趴在地上做出“狗吃屎”的动作。 整个场馆一片哗然,方虹在喧闹声中得意捣着独坐,连连说:“看到没看到没,这可是我训练出来的!” 独坐忍着她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慢慢点头说:“方虹姐你别太激动……” 何灿阳羞愤难当站起身,脸上表情是十足的狰狞,他什么话也不说,咬牙向夏寻猛扑上去。 夏寻半伏下身子,重心下移,等何灿阳快要跑到面前时,两腿向上一蹬,双手抓住何灿阳的肩膀,整个身体倒立跳到了空中,让何灿阳伸出的拳打空。 “去吧!”夏寻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双脚落到地面时人已经在何灿阳背后,手却依然紧抓夏寻肩膀。他内力奔涌到两手之间,怒喊一声,一个提劲将何灿阳甩了出去。 何灿阳在空中极力调整姿势,这次幸运的是,落地时没有再次摔倒,而是勉强站立住,可是当他低头看时,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自己的双脚已经在界外线。 裁判这时有些犹豫,跆拳道规则里并没提这一招,或者说根本没多少人能做出这样招数,但又没有击打身体敏感部位,夏寻究竟有没有犯规,他一时拿不准。 出乎意料的是,何灿阳却一挥手说:“这场我输了。”既然对方这么说,裁判也就判定此次比赛夏寻胜利。 夏寻惊讶看着走下台的何灿阳,却发现他嘴角闪着一丝冷笑。他这才明白,刚刚何灿阳并非是在帮他,而是要在下一场夺回胜利。 场下在夏寻出招时,短暂出现一片寂静,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眼睛,没想到他竟然能耍出似乎武侠剧里才看到的武术招式,等裁判宣判结果,全场立刻沸腾了,无论对夏寻是否了解、是否支持的人,都狂热叫起来。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夏寻反而因为这样的欢呼萎缩起来,不太好意思向观众席望去,夹着脑袋走到休息区,反倒像是自己输了样。 “有没有搞错,不会是嗑药了吧?”苏佩也大为吃惊,看起来貌不惊人,怎么还有这本事? 柳婉月没说话,就是愣愣看着夏寻,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失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啊,很奇怪,不过看起来……也挺酷的。” “喂喂你不是看中那小子了吧,别忘了他对你做了什么。”苏佩对她评价很不满。 “怎么可能,我是就事论事,好了专心看吧,最后一场马上要开始了。” 狂热的人们并不知道看起来表情轻松的夏寻心里压力却陡然增大。短暂的休息时间让他来不及多想,只好向方虹和独坐问:“刚才我最后把他甩出去那一下,想要站稳有多难?” 独坐回忆刚才的画面,分析说:“在没有防备情况下,并不容易短时间调整好姿势,并且把你的力泄掉大半。” 最后他下结论说:“这个何灿阳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弱。” ------------ 第三十三章 艰难一战 “如果他隐藏了实力,”夏寻猛然想到什么,“这么多江湖凶杀案,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方虹说的比较谨慎:“现在还只是猜测,他到底有多强并不好说,刚才那么做也没法说明什么。” 夏寻捏着拳头说:“那我这一场就把他全部实力逼出来好了!” “这……”方虹犹豫片刻,“对方实力难测,要不我们直接把他抓来,比起比赛,找到凶手更重要。” 夏寻知道方虹是担心他的安危,摇摇头说:“不,我不会输的。” 方虹还想再劝,这时休息时间已到。夏寻冲方虹点点头,挺胸抬头走上台去。 何灿阳在台上见他气势汹汹,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笑容。 当裁判一声令下后,他们两人却并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警惕看着对方。 全场屏息凝神,陷入沉寂之中。 两个人慢慢谨慎靠近,首先是何灿阳先动了,他一个飞脚过来,夏寻用手臂挡在身体前,一股冲劲让他忍不住向后退去。全场一片惊呼,因为他的脚在离边界线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才停下。 台下方虹看得清楚:“他这一腿绝不完全是跆拳道里门路,而是有功夫底子!” 独坐忧心忡忡地说:“看起来对方不弱,不知道夏寻能不能扛住,他本身并不擅长对抗,遇到真正的高手绝对要吃亏。” 夏寻此刻揉揉肩膀,这里生疼要命,没想到他这一脚威力这么大,之前的比赛看来是有所保留,而现在他要动真格的了。 “来吧!”夏寻吼了一声,身影快速跳跃到何灿阳面前,一拳向他挥去。何灿阳刚要接拳,没想到这是夏寻的虚招,他下一瞬间已经用“游龙不惊”移到了何灿阳的身后。 然而出乎夏寻意料的是,他这百用不爽的招数竟然没了效果。何灿阳头都没回,右脚直接向后踹去,将夏寻踹出三米之外。 夏寻小腹酸疼不已,趴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这一脚踢得他内脏似乎都搅在一起,眼泪都要出来了。 “想打败我,没门。”何灿阳缓缓走进夏寻,眼中冒着报复的快感,“今天不能饶了你!” 他这样说着,高抬起右腿,直接向倒地的夏寻劈去! 方虹惊叫一声“不好”,这一脚要是踢严实了,他的脊椎说不定会完全断裂。 她刚想要冲过去,见夏寻一个翻身避过,心稍微安下,何灿阳脚砸到地板,陷下一个洞。 夏寻挣扎着抱住何灿阳刚刚落地的右腿,身体拼命向他顶去,想要将他扳倒在地。何灿阳冷笑一声,右手胳膊肘狠狠捣在夏寻背部,让他疼得忍不住松开手。何灿阳刚刚得到释放的右腿膝盖顺势顶倒他的胸口,让夏寻再次翻到在地。 裁判看情势不对,想要暂停比赛,却被何灿阳扫到的冷峻目光神情一慑。他本来就是跆拳道社团团员客串,如今团长这副架势,明显不想放过那个小子,要是扫了他的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想了想,他嘴边的话又停住。 何灿阳看着倒地不起的夏寻,心中涌出十足的快感,装作无意地向柳婉月坐的地方看去,距离那么远,他当然不会看到她此刻担忧的面庞和捏得紧紧的拳头。 “记住,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我会让你败得一塌涂地。”何灿阳用只有夏寻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左脚踩在夏寻的身体之上。他望着夏寻怒瞪的双眼,嘴角肌肉抖动几下,把脚向前一捅,夏寻就不由自主“咕噜咕噜”向边界线滚去。 何灿阳转过身去,背着手,得意洋洋,等着裁判宣判最后的胜局。 这时全场观众发出一声惊呼,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尽管只是短短几秒,何灿阳觉得背后安静得很,裁判一脸惊讶望过去。 他也回头看去,发现夏寻左手死死抠住场地,已经在地面抠出五道清晰的指印,延伸能有一米多远。 而夏寻的身体,最终停在了边界线边缘,没有出去。 “这怎么可能?”何灿阳感到意外。只见夏寻闭着眼睛,艰难站起身来,他的嘴角残留一丝血迹。 “怎么会,怎么会,”夏寻用低沉的声音喃喃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何灿阳没有听清。 “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他高喊一声,猛地睁开眼,身体再次冲向何灿阳。 “自找死路!”何灿阳高抬起右腿,还没等踢出,夏寻已经伏下,大喝一声,用力蹬向他单立的左腿。 夏寻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一蹬之上,让何灿阳站立不稳,身体倒地。 他立刻打了个滚站起身来,用意外和愤怒的眼神望着夏寻。 这只是你走运罢了。何灿阳心里想着,主动出击,向前大跨一步,出拳向夏寻胸口砸去。夏寻并没有躲避,而是跳起身来,这时正好何灿阳收回拳,右腿来个扫堂腿,让夏寻避让过去。 夏寻没等落地,右腿踢向何灿阳的面门。何灿阳刚刚心中意外他是怎样看穿自己的意图,把假动作辨别出来,反应迟了半秒,尽管也在情急之中偏头,还是被他的右腿踢到了半边脸。 这一脚的威力稍微弱了点,加上跆拳道选手都会带上保护头罩,因此何灿阳并没有受太大伤,但心中的耻辱感却“蹭蹭”上涨。 与此同时,他也对夏寻更加警惕:这个人,似乎能看透自己将要出的招数。 ------------ 第三十四章 荒唐结果 比赛场馆犹如炸药爆炸前引信燃烧般再次陷入短暂寂静,而寂静过后,是一轮更加激烈的对抗。 何灿阳微弯身躯,向前一个俯冲,右拳自上而下冲向夏寻。夏寻明明看透他的招数,身法上却没有办法完全躲开,只好双臂挡在胸前,止住他的冲击。两条胳膊跟触电一样麻疼起来,夏寻身体打了个激灵,完全顾不上叫疼,身体迅速半倒在地,左腿结识踢在何灿阳的小腹上。 一击。 何灿阳眉头一紧,并没后退,伸手去抓夏寻衣领。夏寻侧翻避让后,两腿夹住何灿阳的双腿,使劲掰动,可惜这剪刀腿在何灿阳眼里并没将他掰倒。何灿阳盯着地面努力和他紧缠的双腿较力,却不妨夏寻身体猛然卸力,从地上弹起,一拳再次打到何灿阳腹部。 二击。 何灿阳面露痛苦神色,面部变得狰狞扭曲,刚刚夏寻故意让他把精力放到腿部,却出其不意攻击他的腹部,大为恼火。然而没等他再次出招,夏寻挥动双拳朝着何灿阳面门袭来,他刚想避让,夏寻的左膝盖已经再一次捣在他的小腹之上。 三击。 这一击就像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何灿阳终于忍受不住,趴下身子,手捂着肚子小声**起来。夏寻没有乘势追打,而是站立着低头对他说:“你已经输了。” 何灿阳艰难抬头怒视他,额头上布满汗水,紧闭嘴巴一言不发。许久他叹了口气,挥挥手。 这时候裁判才赶紧宣布比赛时间到,其实早就已经超时。 没有人在意这一点,谁都知道这不是公平的比赛,但看到这一幕已经觉得没必要深究,大多数人眼神迷离看着场中,这是一场难得的精彩对决,但结束得似乎有些草率,虽然结果很明显,夏寻将跆拳道高手何灿阳打败。 场馆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想起一个很清晰的掌声,虽然在偌大的馆中显得如此微弱,却提醒了许多人,让他们回过神来,一个劲地鼓掌欢呼。 夏寻冷静走到台下,平静坐在椅子上,身体保持挺直,却对方虹和独坐小声说:“我站不起来了。” 方虹知道他在这一战中其实被何灿阳打得很惨,只是一直在撑着。没想到他还是个这么爱面子的男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即使走下台来也绝不叫痛。 独坐在一旁很主动地抓起夏寻胳膊,轻轻捏动,夏寻小声倒吸凉气,肌肉的酸痛通过神经清晰传递过来,让他浑身没了力气,咬牙忍住。 但他心里知道,那一头的何灿阳比他还要惨。他早就通过言色门功法中的“观山”看到何灿阳出招时的气场,是浓郁的一片蓝色,独有小腹处颜色很浅,而他也有意保护住腹部,让夏寻断定这里便是他的软肋,因此不遗余力专攻这一处,终将他的气门防御破坏掉。何灿阳经过这一场战斗,至少一个月都没办法再发挥出今天的威力。 夏寻正想着,裁判让两个人再次上场,他要宣布这次比赛的结果。夏寻皱起眉头,独坐不动声色用手托住他的手臂,一股柔和的内力灌注到他的体内,让他轻松站起。夏寻向独坐投去感谢的眼神,整理好衣服再次走上台去。 夏寻和何灿阳分立裁判的两侧。年轻的裁判有些心虚看了眼双方,清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说:“跆拳道第一场初赛结果,因为夏寻都使用了违规动作,取消继续比赛资格,何灿阳被对方违规打伤,主动退出比赛。”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纵然有黑幕,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吧?说夏寻有违规动作,难道何灿阳就老实了吗?趁夏寻倒地那蕴含劲力的下劈,当场下观众都是瞎子吗?虽然两个都不比赛,一个取消,一个退赛,也太过分了! 有人愤怒了,开始高喊“黑哨”,随即全场响起热浪般地集体抗议,他们把用在足球表达方式的不满用在这里了。 夏寻无所谓冲全场摆摆手,把他们声音压下来。他很真诚向观众们鞠了一躬,神情自若走下台去。这场比赛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他心里充满骄傲,比赛的名次真是一点都不重要,而且即使能晋级,他也是准备退赛的。 于是在荒唐的宣判中,比赛就这样结束了。夏寻想趁着观众退场前赶紧离开,催促方虹和独坐收拾东西,很快就从门口消失。 他知道背后一定有何灿阳阴沉的目光注视,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孩子的目光也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 第三十五章 嫌疑人 夏寻整整躺了一天身体才渐渐调养过来。他在宿舍躺着看似一直躺着睡觉,体内内力在不停游遍全身,淬炼着他的每一条脉络。这一次的实战让他一直安静的内力变得激情,似乎是被点燃的火药,暴烈许多,带来的好处却又是极其宝贵。 宿舍里的人目睹夏寻比赛的神奇表现,虽然吃惊,却都彼此默契得没有打扰他的休息,走路说话都轻手轻脚。 而当第二天他们中午吃过饭后,发现夏寻已经不在床上。 此时的夏寻和方虹、独坐又来到他们在教学楼里那间隐秘的教室里商量。他的疲惫一扫而光,神采奕奕,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精神。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认他的功夫深浅,但何灿阳很可能是有能力做出这些命案的。”夏寻边沉思边做出这样的结论。 方虹也点点头说:“如今他的嫌疑最大。” “那他的动机呢?”独坐问,“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动机……有很多可能,我们盯紧他这个人,动机总能找出来。”夏寻若有所思回答。 方虹对夏寻说:“听说他已经以身体原因向学校递交了请假单,从明天起回家静养三个月,我会请示老板从局里安排人手观察他。” “可恶!”独坐气势汹汹一锤桌子,“竟然放这么长的假,这还算大学生吗?” 夏寻和方虹对视一眼,虽然感觉独坐关注错了重点,但并没有说出口。 古人有一个词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来也巧,当夏寻和独坐走出教学楼时,迎面正撞上走路缓慢的何灿阳。 何灿阳和几个同学正一起上台阶,他的身体看来确实有些受伤,旁边有人扶着他向上走。抬头见到夏寻,何灿阳把手从同学搀扶中抽离出来,脸上浮现出忿恨表情,虽说并没有到双眼通红的程度,犀利的眼神也足够恨不得将夏寻杀个七零八落。 独坐谨慎拉了下夏寻,想让他低头避过,没必要再起争执。没想到夏寻经过何灿阳身边时,突然喊了一声,将他叫住。 何灿阳没好气地问:“你要做什么?”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夏寻顿了顿说,“我们两个打第一场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对我用全力?” “哼,对付你根本不用费力,是你小子太走运了。”何灿阳简直是用鼻子哼出来地说。 夏寻并不回答,只是一直望着他。 大概是被望得太不自在,何灿阳忍不住“切”了一声说:“我从来不对普通人动用功夫,一直到第二局结束时,我才确定你还会点小把戏。” 夏寻点点头说:“谢谢。” “谢个屁,”何灿阳根本不领会他的好意,“告诉你,咱俩没完,下次看我怎么把你打趴!” 何灿阳旁边的同学也帮着跟腔:“就是,在比赛时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何灿阳摆摆手,又慢腾腾继续向上走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我已经和评委说过了,这次比赛是我违规在先,你没有错,还可以继续比赛。” 夏寻一愣,没想到何灿阳会这样做,他摇头说:“不,我不会再去参加了。” 何灿阳嘟囔了句“这是你的事”,就没再理他,转身就走。 独坐见何灿阳走远,有些不满地说:“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夏寻把目光从何灿阳身上缓缓收回来,吐一口气说:“有许多问题要搞明白。” “什么问题?”独坐挠挠脑袋,不明所以地问。 夏寻冲他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有个想法。” 傍晚时分,何灿阳和几个同学走进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饭馆面积不大,但装修很好,里面饭菜也相当可口,在学生中有不错的声誉。明天何灿阳就要以“休养身体”的名义放假,一行人自然要以送他的由头开下荤。 他们在包间内点好菜,又要了好几箱啤酒。没多久,酒菜齐全,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吃喝起来,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这些人自然不会察觉包间外面一直有眼光紧紧跟着。 服务员再次抱着一箱啤酒进入包间时,里面人已经喝得差不多。很快何灿阳踉踉跄跄走了出来,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向男厕所走去。 在厕所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到洗漱台,拧开自来水,把水泼到自己脸上,发出一声畅快声。 此刻洗漱的地方就他一个人,或者何灿阳以为一个人,极为安静,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靠近他的背后。 何灿阳再次洗了一把脸,抬起头,对着镜子看去,眼睛迷瞪得有些看不清。 他使劲把眼睛睁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后面有一个被自己挡住脸部的人,正高抬一只手,向自己脖子处砍去。 ------------ 第三十六章 伏击 当那只手落下的一刹那,何灿阳突然动了。 他当机立断将身子伏在地上,脚蹬住墙壁向右边滑行而出。这一反应如此之快,以至于并不像是见到有人袭击后的本能反应,而是早有准备一样。 如此一来,黑影的袭击不仅落空,他的脸还因何灿阳避开而映在镜子上。何灿阳躲开后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望向对方,结果却大失所望:他竟然带着一个银色面具,辨不清长什么样子。 面具人见一击未中,刚想上前去捉何灿阳,头顶上却落下一人,出其不意对着他宽厚的后背拍了一掌,然后借力一个翻身落地。 这一掌的威力并不算大,但面具人后背却留下了一道黄符――袭击这人恰是早就等待已久的独坐。 独坐背对着面具人,伸出左手,五指张开,迅疾捏成拳头,同时念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紧!” 黄符立刻紧紧贴在面具人的背上,像是漩涡的端点,产生极强的内力,将他的身体紧紧向内压缩。面具人胳膊被紧紧束缚起来,肌肉被绷得鼓起好大一块,动弹不得。 “啊!”面具人脸憋得通红,身体用力扩张,竟然看着涨了几寸,和看不到的内力拼命抵抗。 “砰!”面具人的后背掀起一片血雨,血肉模糊。他痛苦咆哮一声,双脚提振,脚下的地板皆然化成粉末。 独坐意外看着对方挣脱掉黄符,没有犹豫,当下腰沉七寸,以右脚为轴,身体转了个圈,飞身向前,右拳击到他的伤口上,没想到手腕感觉猛簇一下,竟好似打到一个钢板之上。 面具人伤口又中了一拳,疼痛不已,左手向他挥去,一道银光闪过,独坐侧身回避,身上衣服却被划开一个洞。他定睛一看,面具人左手握着一把闪着冷峻光芒的小刀。 他正待向前,面具人不愿恋战,起身就向独坐所在的反方面男厕奔去。刚推开门,一把胡椒粉迎面洒来,夏寻跳出来大叫:“果然还要看我的……我靠,怎么带着面具!” 有了面具的阻挡,胡椒粉发挥的威力有限,迷入眼睛的不多,没有让面具人立刻丧失战斗力。他迅疾抓住夏寻衣领,将他甩到厕所墙壁,夏寻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疼痛感随即强烈奔来。 面具人走到一时难以起身的夏寻身边,用冷峻的眼神看他一秒,冲着夏寻一拳挥去。 “不!”后面传来惊呼的竟然是何灿阳,他跑了两步后身体伏下,从面具人挥动的拳头下溜过去来到夏寻身边,把自己后背露出,结结实实挨了面具人这一拳。 何灿阳面对着夏寻,面露痛苦神色,嘴角上渗出鲜血。 “七七!”夏寻惊叫一声。 “混蛋!”后面赶来的独坐咬牙喊了一声,衣袖一盏,四五道黄符向面具人飞去。面具人并不躲让,而是将身体蜷起来,猛地向厕所窗户撞去,整个人带着满身玻璃碎片跳出了窗外。 这时黄符也飞到他的身上,伴随着爆裂响声,让面具人发出一声痛苦**,跌落在地。出乎意料的是,即使在如此受伤严重的情况下,他仍能够站起身,不顾路人惊讶的眼光,飞奔起来。 “身体也太结实,真是变态!”独坐咒骂一声。 “你快去追,我这就带七七去医院。”夏寻此刻有些慌乱。 独坐看他一眼,点点头,身体从破碎的窗户中跳出,循着面具人跑的方向追去。 夏寻紧张看了眼虚弱的何灿阳(七七),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他现在只会颤抖着说这句话。 七七意识尚存,给夏寻一个鼓励的微笑,示意他别担心。 但夏寻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背起七七,脚下生风奔出饭店。路过门口那个包间,里面真正的何灿阳和他的那群同学早就喝得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跑了一段,七七突然叫住他,用微弱声音说:“我……不去医院,你带我……到我家里去。” 夏寻没有减缓速度,头也不抬地说:“这怎么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七七说,“这一拳威力不算大,我只是受了点轻伤,没必要去医院。” 夏寻这才慢下步子问:“你真没事?” “你听我的就好。” 七七说话虽然微弱,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夏寻感觉到她好像精神稍稍恢复了些,便点点头,按照她的指路,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区停了下来,走进3幢4楼。 这个小区的楼明显有些年头了,看起来破旧不堪。楼道里灯光昏暗,堆满了各式各样东西,覆上一层灰尘。夏寻小心把七七在门口放下,问她:“钥匙呢?” 七七摇摇头说:“没有。” 夏寻惊讶地刚要说话,七七把手覆盖在锁眼上,两秒钟过后,她手放开,门随着“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夏寻看着七七指缝间的一根小铜条,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什么这?”尽管身上带伤,七七还是瞪了他一眼,“这就是小偷开门的方式,有意见吗?” 夏寻不确定地问:“这真是你家吗?” “废话!”七七顿了顿,声音放低,露出浅浅微笑:“快进去吧,欢迎来我家做客。” ------------ 第三十七章 哥们儿 七七的家很简陋,一室一厅,但收拾得简单温馨。推开卧室门,女孩子布置的气息扑面而来,粉色的墙壁,粉色的床单被子,枕头也是粉色,简直像是来到芭比娃娃的家中。 七七被夏寻平放到床上,指了指卧室门说:“你到客厅……左边角落的柜子里,左下……拿出那个紫色的……瓶子。”她说话时断时续,让夏寻心中一阵紧张,连连答应。 没过多久,夏寻拿着一个紫色瓶子走来,这时七七已经将化妆卸掉,从何灿阳变回自己的样子,面色依旧苍白。 夏寻将瓶子拔掉塞子,闻了闻后递给她,有些茫然说:“这里面装的是……白酒?” 七七二话不说,抱起瓶子“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叹口气说:“这才是良药啊!” 她又猛喝了一口,果真精神好很多。一偏头见夏寻目瞪口呆的样子,把瓶子递过去:“你也来口,这可是三十年酿的好酒,我一直没舍得喝。” “不了……”夏寻连连摆手,见七七脸上飞出一抹红晕,言不由衷地说,“你酒量可真好。” “一开始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每次偷东西前都要喝点,后来发现怎么也喝不醉。不过我也不嗜酒,偶尔来那么一两次,你这么惊讶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嘛。”夏寻赶忙解释。 “哼,谁知道你是怎样想的。”七七给他一个白眼。 夏寻委屈地说:“我是觉得你这样挺有个性。”他边说边伸出大拇指。 七七“切”了一声,脸上却带着笑意,刚想说话,也不知是刚喝酒有些太猛,还是受伤所致,咳嗽好几声,吓得夏寻赶紧安顿她躺好。七七在被窝里不忘嘱咐夏寻:“你赶快用塞子堵住酒瓶,别让好酒挥发了……” 夏寻又好气又好笑照着她说的照办,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七七微醺脸庞,带着一点点双下巴,细长的眉毛舒展开来,短发斜贴在额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 七七把被子提到鼻子处,细若蚊丝:“你在看什么?” 夏寻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真诚对她说:“今天你为了挡了这一拳,真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咱们是哥们儿嘛!”七七满不在乎说。 “哥们儿?”夏寻一愣,随即笑起来,“没错,哥们儿。” “是哥们儿呢就要讲义气,你找我帮忙没得说,再说了你平时教我练功也算用心,这叫互相帮助……” 夏寻听她滔滔不绝讲什么“兄弟义气”,只是微笑望着她,什么也不说。 七七话停了:“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我喜欢你……这么说话。”夏寻冲七七眨眨眼说。 七七没有注意到他有意无意地断句,而是轻轻摇头说:“我从小是被师父养大,五年前就出来单干,说到真正的朋友,也就只有你了。” 夏寻心中一动,心头涌出一股怜爱之情,他冲七七点头说:“你放心,我会是你值得信赖的朋友。” “嗯。”七七只回了他一个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夏寻不放心地问:“你身体究竟怎么样了啊,喝酒不能代替打针吃药啊。” 一说到“打针”,七七身体缩了一下,吐了吐舌头说:“放心好了,我现在缓过来了,休息几天就好。说起来,那个面具人虚有图表,看着很厉害,这一拳威力没有很大呢,我都以为自己不行了。” 夏寻听这话差点蹦起来:“以为自己不行了还要给我挡,以后别做这样傻事了!” “是好哥们儿,就要这样……”七七说话声音越来越弱,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下沉起来,最终合上眼睛,呼吸匀称,安静地睡着了。 夏寻小心翼翼把被子一角窝了下,偏头看着七七睡着样子许久,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他确定七七真没事后,轻手轻脚从她家中走出,赶回学校后被方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做事太鲁莽了,也不对我讲就擅自行动,出了意外怎么办?而且差点就出事了!”方虹对着夏寻和独坐恨恨地说。独坐比夏寻早回来一小会儿,面具人在受伤情况下行动都很迅捷,他最终还是追丢了。 夏寻和独坐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像是犯错的小学生,沮丧听着方虹训斥,知道她是担忧他俩的安全,不过这次并不成功的计划也他们很有挫伤感。 “因为当时还不确定,”夏寻小声解释,“我看到何灿阳脸上有一层灰蒙蒙的气场,像是一只失去双腿的小狗,觉得其中有蹊跷,就和独坐、七七一起盯住他,想等我的判断准确后再通知你。” “等你判断准确了,还来得及叫我吗?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彻底呢,就这么仓促行事,没有出事才是万幸。最后饭店那一堆烂摊子还是我收拾的。”方虹还想再说什么好好骂一下他,嘴巴蠕动了下,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没说出口。 独坐也在一旁弱弱地说:“我以为就算出什么意外,我也能收拾得了,没想到那个人身体太变态,黄符也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是我的错,实在太大意了。” 方虹瞪他们一眼说:“你们两个出了事也是自找,倒把七七姑娘给害了,真是……她要是被你们连累,我看你们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夏寻此刻就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听着方虹训斥有种被老妈骂的错觉。他无话可说,低头认罪伏法。独坐低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夏寻,也做出一副任凭处置的乖顺模样。 方虹叹了口气,摆摆手说:“下不为例吧,要以自己安全为重。” 一听这话,夏寻知道风暴已过,大着胆子说:“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最起码知道何灿阳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 方虹不客气指出:“你怎么就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这……”夏寻愣住了,他是先入为主把袭击何灿阳的人当做这几起凶杀案的凶手。 独坐轻轻把右手举起:“报告,我能确定。” ------------ 第三十八章 感谢 方虹和夏寻把目光放到独坐身上,一个是怀疑,一个是期待。 独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说:“前面三起凶杀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部分被摘走。孙安之掌上功夫了得,他的双手就被砍掉;明叔功夫讲究身体稳直,出招时腰挺脊直,结果他被挖掉了一部分脊椎;还有那个宅男王三德,他嘛……一直一个人,功夫恐怕是以童子功打基础的,结果就被切掉了……”独坐没再说下去,大家都心领神会知道是什么。 方虹不动声色地问:“那这次呢?” “从面具人招数看,他的目标就是何灿阳的腿。”独坐娓娓分析道,“在面具人向七七出手时,他的右手在向她脖子砍去,但重心稍向下移,左手低垂,青筋毕露,握着一把银刀,完全就是冲着她的大腿去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和前几次命案的共同点就在于,都是要把对方身体最擅长功夫的部位取走。”方虹若有所思点点头。 夏寻偷偷转向独坐,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独坐给他一个“已安全”的眼色,继续说:“本身一个高手对另外一个会武功的人下手已经是蹊跷事情,现在看很可能与前面的命案脱不了干系。” “真是这样的话,看来对方很强大。”方虹说,“虽说有些武林世家有类似于铁布衫的功夫,但都没你说的身体这么强悍。” “我也疑惑呢,”独坐郁闷地说,“他明明受了不小的伤动作还能这么自如,我还以为是我的符有问题。” 夏寻插话道:“他带着面具,是怕被我们认出,还是知道我会察人?我看不到他的脸,运功也无济于事。” 方虹说:“如果是后者,说明他对你的招数很熟悉,并有了防范措施,这样的话可就更加难办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一切看起来清晰了不少,但让人迷糊的地方更多。 这时夏寻看了眼外面的天,抬脚就往外走:“估计七七这会儿已经醒了,我过去看看。” 方虹冲他背后喊:“把她照顾好,你可要对她负责!” 这话一说出口,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住嘴,夏寻擦了额头一把汗说:“也不用以身相许吧?” “美的你,人家七七姑娘可看不上你。”方虹白他一眼说,“别贫嘴了,路上注意安全。” 夏寻告别两人,向校门走去,在路上他突然听到有个女声,带着点迟疑叫他的名字。 回头看去,不远处柳婉月朝他挥下手。 夏寻有些惊讶,不仅仅是因为柳婉月主动向他打招呼,更是惊讶于自己竟然少了很多紧张感觉。 他向柳婉月走进,声音平静地说:“你好,找我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柳婉月低下头,长发覆盖住她动人的脸庞,随即她抬起头说,“就是想感谢你。” “谢我什么?”夏寻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救过我两次,我都没好好表达谢意。”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夏寻不卑不亢地说,“你不是请我吃过饭嘛。” “可那次……”柳婉月轻轻摇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夏寻心里道,我知道,那次你只是怕在学校里落下不好名声,你是校园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自然要做足样子,表现出自己知恩图报。他对这件事想了很久才想通,当时心中还觉得酸楚,可现在竟然淡然许多。 他甚至觉得,自己对柳婉月的喜欢已经减弱了许多。 此刻夏寻冲柳婉月和善一笑:“别放在心上,同学嘛,要互相帮助,什么感谢的形式就不必了。” 柳婉月点点头,恍惚间,夏寻似乎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夏寻对柳婉月说,拔脚走了两步后,转过身去,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柳婉月说:“有句话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不过你要是觉得反感,就当我没说过――对苏佩戒备一点。” 柳婉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出现一丝愠色。夏寻知道是自己多嘴了,低估她和苏佩之间的关系,对他这样说自己闺蜜有些恼怒。 夏寻见势不妙,连忙向她摆摆手,飞一样地逃开了,刚才表现出淡然大度的姿态荡然无存。 在向七七家走去的路上,他一个劲儿的懊悔,非要说这话做什么?就算看出点端倪,和他也没关系不是?反正柳婉月也看不上自己,干吗非要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他这样责备自己,却有意不去想这个问题:自己对柳婉月,真得不再那么喜欢了吗? ------------ 第三十九章 思考问题 一连三天,夏寻没事就往七七住处跑,端茶倒水,忙上忙下,即使七七多次声明自己身体没有问题,他还是坚持送饭到家,除了内急不准许她下地。 他心里想法很简单,你是为我受的伤,我就要加倍对你好,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情,那绝对是生死之交的感情。 不过第三天,一直享受夏寻照料的七七终于忍不住提出抗议:“你总让我到外面晒晒太阳吧?” 迟钝的夏寻一拍脑袋,立刻小心翼翼要搀扶七七下楼,七七笑着甩开他的手:“你别这么紧张,我真没事了。” “总是小心一点好嘛。”夏寻看着七七正常走路的样子,完全不像有事,放下心来。 小区的人不多,年轻人都去上班了,只有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在院子里活动。让夏寻惊奇的是,他们看到七七都很亲切打招呼,态度和蔼得就像对待自己孙女。 夏寻看着在太阳底下微笑舒展身体的七七,谨慎的问:“这些人,知不知道你以前……” “不知道。”七七没等夏寻说完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说,“这个小区里的人都很普通,我不会对他们下手的。其实我以前偷的东西,很多是人们不需要的,当一个人对他所拥有的东西不珍惜时候,我才会将它带回来。” 夏寻想起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的场景,撇嘴说:“我对我的平板可是很珍惜呐。” 七七笑起来说:“那时候不是因为你把我抓住太恼怒了嘛,当时心里想一定要好好惩罚你。” 一说起那时候的情景,夏寻也随着七七一同笑起来。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四周似乎变得格外安宁。 这时夏寻的手机响起来,拨通后,夏寻“嗯”了几声挂断,对七七说:“咱们上去吧,我要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做什么?”七七好奇地问。 “是明叔的事情,张哥说他现在精神状态好很多,想让我过去看看。”夏寻之前把发生过的事情简单给七七说了一遍,她点头理解说:“是应该过去,老爷子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夏寻摇头叹口气,只听到七七说:“不过这么好天气,回屋子里多浪费啊……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啊,这个……”夏寻犹豫片刻说,“你为我受伤这事情,我就很不好意思了,真不愿意再把你卷进来。” “这是什么话,”不以为意地说,“我觉得很有趣,自己像个侦探,比每天一个人待着好玩多了。” “可是……” “咱们不是哥们儿嘛,说太多见外的话就不好了,你就当带我去散散步,休养身体。”七七故意板起脸来说,话语中又不乏撒娇的语气。 夏寻思忖一会儿,点点头:“那就一起过去,有什么事情千万别逞能。” 七七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没问题!” 两人搭上一辆出租车,很快到达医院。大门口张清健看到他来,眼睛一亮,连忙把他往大厅角落里拉。夏寻看他很急的样子,担忧地问:“老爷子情况很不好吗?” “不是,他现在精神不错。”张清健说。 “那你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嗨,你不知道,那个……一个星期前尘风从咖啡馆回来了。” “啊?”夏寻一愣,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墨雨,不知道这事情。 “他……找你报仇了?”夏寻问。 “这倒没有。明叔出事后我就给水清兼职了司机,还是我开车带水清把尘风接回来,他见了我也没反应,压根就没和我说一句话,也没找我麻烦。” “看来他在咖啡馆里想明白很多事,放下了不少。”夏寻下结论说。 “他在那里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他回来我有麻烦了。”张清健哭丧着脸说,“他也不把和风集团的生意接回来,说自己回来唯一目的就是给水清找个优秀的对象,这明显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嘛。” 夏寻大感意外:“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于小姐什么意见?” “这是我最愁人的,她只是说自己现在以事业为重,但也没明确反对,我现在和她的关系不上不下,看不清路子啊!你这次帮我看看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急。”夏寻憋不住笑,但随即恢复严肃表情摇摇头说,“张哥,对不住,我不能帮你。” “怎么了?”张清健一愣。 “我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去体会这样的揣测、心焦甚至是难过,都好过把对方看得太透彻。” “这……道理我懂,但就是心里太难受。” “我问你,就算你知道于小姐最后没有选择你,你现在还会使劲追她吗?” 张清健沉默片刻,眼神里透着一股茫然,但随即坚定起来:“会,我喜欢她,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就对了,既然无论怎么样都要去做,那何必看得这么清楚?”夏寻循循善诱。 一席话让张清健也开了窍,他想了很久,一个星期以来的忧虑终于有了答案:“你说的对,不管于尘风什么态度,我要让水清看到我的决心,公平竞争,我又不比别人差。” “除了没钱。”夏寻及时补充说。 “水清要是爱钱,她早就拒我千里了,我现在也不可能和她这么近。”张清健对夏寻的补充不以为然,这才说到正事,“走,咱们去见见明叔。” 这时他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略显瘦弱的短发女孩一直在旁边微笑,不解看了眼夏寻。夏寻忙介绍这是自己朋友,张清健很大气和七七握手,表示“夏寻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有事情找我就行”的豪迈宣言。 在向病房走去的路上,夏寻悄悄对七七说:“有别的事情找他还行,关于钱的事情还是算了。” 七七窃笑一声,说:“你刚才那一套说辞还挺有道理。” “是吗?”夏寻轻轻摇下头说,“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尽管我能把一个人看得很清楚,可这真是好事吗?” “好深奥的问题。” 是啊,很深奥,如果独坐听到这个问题一定会大谈哲学的辩证法,可这和哲学毫无关系。夏寻心里想,有时候经历太多反而会更加茫然,从拥有能力到运用能力,这个过程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 ------------ 第四十章 病房探视 明叔的病房是花大价格办的特护,从走到走廊后,这里就格外安静,没了门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和吵闹声,能给病人带来最大限度的安静,自然也不是谁都能住得起。 推门而入,映入夏寻眼中的是橘黄色的傍晚光芒,温暖地从大落地窗透射过来。玻璃窗前,明叔坐在轮椅上,露出孤零零一个背影,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寂寥。灵灵在病床前正在削苹果,看到他们几个人,面露惊喜神色,张张口没出声,只是用手指向明叔指了下。几个人心领神会,轻手轻脚挪动着步子走进来。 灵灵拿着削好的苹果走到明叔面前,伏下身子,将苹果轻轻放到明叔手中,细声说:“爸,你看谁来看你了。” 灵灵将他的轮椅转了过去,明叔看到来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但没说话。 夏寻恭恭敬敬地说:“老爷子,还记得我吗?” 明叔喉咙里发出一声短暂嘶鸣,像是有口痰憋在嗓子眼中。他最终放弃,眼神归于空洞,像是面前没人一般。 灵灵抱歉地说:“他现在只能这样与我们交流了,不过比起之前不愿意吃饭、治疗,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夏寻点头,相比较明叔刚受伤那会儿,现在的变化真称得上可喜,而他也能在他苍老的面容下看到太多的不甘、愤怒和无奈。 灵灵开口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爸心里是怎么想的,更想找出谁是凶手。夏寻兄弟,你要帮我。” 在座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夏寻。 夏寻点点头,心头沉重,上一次没有成功看透明叔的心思,不知这次会怎么样。内力从丹田不断涌出,奔腾着涌向他的双眼,夏寻闭上眼睛,感觉到眼球鼓鼓胀胀,似乎是要迫不及待看到光明。 夏寻缓缓将眼睛睁开,仔细端详着明叔面容。他读着斑驳皱纹的走向,品察着他凄然的表情,还有失神的眼睛和化不开愁云的眉间,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幅充满了太多信息的画,层层水墨相交织,浓淡相宜,把岁月都刻画其中。 恍惚间,夏寻感觉自己已经并非身在医院,而是处于一片浓雾之中。他努力睁大眼睛张望,浓雾渐渐变淡,却依旧阻碍着实现,只是这次夏寻看到前方有一个青色身影,背对着他,站得笔直。 夏寻向前走了两步,那背对之人用苍老的声音说:“不要过来。” 这声音,不是明叔还是谁? “我这是……”夏寻略带讶异,没想到自己“寻心”的功力让他走进明叔内心,他之前也只对毫无防备的雅儿成功过。 明叔没有回身,只是淡淡地说:“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不希望你在这里。” “明叔,我是想帮你,找到凶手为你报仇。”夏寻急忙地说。 “找到又能怎样,我还是一样站不起来。”明叔话语中透着落寞。 夏寻明白明叔遭遇的打击让他丧失了全部骄傲,他说:“明叔,你不是第一个受害,之前的人都已经丧命,我们不能再任由凶手作恶。” 明叔沉默片刻说:“但我并不知道凶手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你之前肯定和凶手有过交手啊。” 明叔摇摇头说:“他带着一个银色面具,事情太突然,我没来得及揭开看。” 果然……夏寻心中更加确认袭击何灿阳的人就是这些案件的凶手。他问:“明叔,您的身手并不弱,是怎么遭到袭击的?” “那天在房间内,没来由感到一阵头晕,四肢乏力,紧接着有人从窗户内跳进来,我和他对了几招,但动作迟缓不听使唤,他力气极大,很快把我击晕,再然后……”明叔话中透着一股怆然。 夏寻没料到明叔也没看到凶手,得到的信息并不是很多。不过眼下明叔的心态是个更大的问题,他说:“明叔,我们很多人都希望你能好起来,你自己一定要振作。你看灵灵姐一直守在你面前,你这个样子她太难过了。” 明叔依旧留个他一个背影,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事情对您打击太大,但有什么比得上孩子就在身边呢?”夏寻并不放弃劝说,“医生说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更多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只要你能打开心结,会很快恢复。我听说于小姐正在联系国外企业,准备给你配一个佩戴仪器能帮助你重新站起来。大家都很努力,你自己不要放弃啊!” 夏寻看到明叔肩膀抖动一下。许久,他缓缓转过身去,那张冷峻的面庞多了几分柔和的线条:“小伙子,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无数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眼睛中来,夏寻觉得有些酸楚,他闭上眼,再睁开时,自己仍旧身处在周身是白色的病房中。 夏寻呼出一口气,张清健和灵灵赶紧上前问:“怎么样?” 他刚要回答,病房门被推开,阿伦手里拎着一个饭盒走进来:“灵灵,我刚煲好的鸡汤,于小姐把我送过来,还是热的,快给叔叔喝下。” 他看到病房这么多人,愣在原地。 夏寻看了眼阿伦,又转向望着明叔,他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炙热。 “灵灵姐,明叔有个心愿,”夏寻对灵灵郑重地说,“他想看到你和阿伦哥的婚礼。” ------------ 第四十一章 下厨 “这是真的?”灵灵惊呼着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问,见夏寻肯定地点头,她蹲下来,望着明叔,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爸,我,我……”她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叔颤抖着手抚摸灵灵面庞,他的眼眶也变得湿润,在她印象里一向严厉地父亲很少有如此慈爱的举动。 灵灵回头冲着阿伦喊:“你这傻子,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没听到吗,我爸同意咱们的事了!” 阿伦手足无措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明叔面前,恭敬地说:“明叔……” “还叫叔!”张清健不失时机在后面推他一把,阿伦立刻反应过来,立刻改口:“爸!”他也伏下身子,抱住灵灵,对明叔说:“爸,你放心,我会对灵灵好一辈子。” 张清健给夏寻和七七一个眼色,几个人都轻手轻脚往外走。在门口,于水清正站在那里冲里面微笑。 几个人来到走廊,把门带上后,夏寻感慨:“阿伦哥对灵灵姐可真是好。” 张清健不服气说:“这有什么,我也能做得和他一样……不对,比他还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冲于水清瞟了下。 于水清则笑着说:“女人要的无非是种安全感,灵灵能从阿伦身上得到这种感觉。” “安全感……”张清健仔细揣摩这三个字,七七在一旁也一副若有所思样子,然后看了眼夏寻。 他们几人又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灵灵和阿伦也走了出来,明叔这时已经睡下去,灵灵脸上还挂着泪痕,手和阿伦紧紧牵着。 张清健开心问:“老爷子终于同意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没想到灵灵却摇摇头:“先不急。” “怎么?”大家都很意外。 “我要先找到害我爸的凶手,为他报仇!”灵灵眼神坚定地说。 阿伦也在旁边说:“我支持灵灵,结婚是件喜事,我不希望办的时候还有遗憾。” 大家都点点头,夏寻说:“我一定赶紧找到凶手。” 灵灵冲他一笑,点点头。 天色已晚,大家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此时天空星光漫布。 在回去的路上,七七见夏寻兴致并不高,闷闷不乐,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在想什么呢?” “那个凶手,究竟在哪里?”夏寻喃喃地说,“我真没用,眼看着出现这么多事情,却无能为力,怎么也找不到他。” 七七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看着灵灵姐要抓住凶手的那个样子,心里真难过。”夏寻无精打采地说,“目前我们对凶手掌握的信息太少,就算有过正面交锋,却还难以确定身份。” 七七说:“有些事情不必强求,也许什么时候就一下子冒出答案了。” “希望如此吧。”夏寻明显不抱什么希望。 回到七七住处,七七伸伸胳膊对夏寻说:“今晚我来给你下厨做顿晚饭。” “哇,那太好了,还没吃过你做的饭,我可要一饱口福!” “都是家常菜,我可做不了什么山珍海味。” “没关系,肯定比吃食堂强多了。”夏寻充满期待地说。 这几日的接触,夏寻已经对这里十分熟了,和七七关系也更近了些。他大大咧咧坐在七七卧室的椅子上,七七朝他撇撇嘴说:“咱们熟归熟,我这好歹是女孩子房间,你也太不客气了。” 夏寻耍赖说:“咱们不是哥们嘛,谁跟谁呀。”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嚯,《围城》啊,你看的书品味还真高。” 说归说,七七可一点没有介意的样子,她招招手说:“我当时买的时候,还以为是介绍怎么潜进去别人家的书……你先坐着,我去做饭。”说着她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夏寻在背后喊:“需要帮忙吗?” 七七回头笑着说:“需要!” 夏寻哭丧着脸说:“一般的剧本里不都是说不用吗,你怎么不按常理来啊……” “哈哈,逗你的,知道你也就说说,一会儿就好。” 七七面带笑容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夏寻也乐滋滋地在她房间翻着书,和她在一起总是觉得特别自在轻松,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滋!” 七七把一盘切好的豆角倒进油锅,激起一阵响声,在铲子翻滚下逐渐变熟,散发出香味。突然,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夏寻一声惊呼,疑惑地朝厨房外看去,夏寻跑出来,眼睛睁得大大,一脸震惊模样。 “这……这是什么!”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七七见他这个样子,手上的铲动已经停止,她的目光放到夏寻手里紧握着一本绿色封皮的本子。 ------------ 第四十二章 冒出的答案 “这是什么?” 当夏寻向七七问出这句话时,没想到七七也疑惑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在你书架上看到的,”夏寻深吸一口气说,“里面,就有冒出的答案。” “什么答案?”七七还是不懂。 “关于命案的凶手。” 一听这话,七七感觉到问题严重,忙问:“里面有写什么?” 夏寻摇头说:“你先告诉我,这个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七七仔细打量这个本子,皱着眉说:“看着有些熟悉,可我也不记得它是从哪里来的。”这时她把目光投向夏寻:“你……是怀疑我?” 夏寻迟疑地举着笔记本,望着七七片刻,把笔记本放下。 “不……”他声音变低,“我相信你,不会是你。” 听到他这么说,七七心里稍觉安慰,说:“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夏寻把笔记本递给她:“你翻翻看。” 七七不明所以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是张空白,第二页则画了许多无规则的线条,不知是不是书写的人心烦意乱写下来的。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是耐下性子翻到第三页。 夏寻突然捂住本子,有些尴尬说:“你还是……先看第四页吧。” 七七疑惑看他一眼,没有多说话,依他所说直接翻了两页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手画的一张图,一截横着的手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血管,并注明了内部各种组织名称。手臂的切口极为平整,位置处被一条黑线着重标注。 这像是生物解剖课里的注释图,虽然是手画的,但线条干净稳定,一目了然。 “这是……”七七一下子猜到是什么,不禁捂住嘴巴。 夏寻面色阴郁,沉痛地说:“你看下一页。” 第五页,依旧是沾了很大篇幅的手绘稿,这次是人的脊椎图,各个关节都有标注,在从下往上三分之一处,同样被一条黑线标注出来。 “明叔……就是从这里被人切断脊椎吗?”七七声音颤抖地指着标注处问。 夏寻缓缓点点头。 “天哪!” “下一页是腿部的解剖图,如果判断没错的话,是针对何灿阳的。再一页,也是最后一页是一幅耳朵图片,看来凶手还没来得及下手。” “那第三页画的是……” “王三德的……那个网络作家。” 七七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了,自然也不会去翻看。夏寻说:“这里面画的顺序,恰好也是命案发生的顺序,七七你好好想想,这本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它……”七七努力皱着眉头回忆,“这种东西又不值钱,我以前偷东西从来不会在意,真想不起来从哪里来的。” “这很重要,拜托了!”夏寻焦急对她说。 七七望着夏寻急得满头大汗的脸,突然想起那个晚上,他在睡梦中脸红通通的、额头全是汗水的样子。她的大脑像打开一扇窗户样突然亮堂起来,大叫:“我记起来了!” “什么!”夏寻面露喜色。 “这本子――就是从你们宿舍拿的!” “啊……”夏寻呆住了,望着浅绿色的封皮,渐渐一句话从记忆深处苏醒过来。 “你有见过我这里有个本子吗?就是普通的笔记本,封皮是浅绿色的。” 问他话的人――是石子峰! “靠!”夏寻惊叫一声,夺过本子就往外跑,边跑边说,“饭做好给我留着,等我回来吃!” 七七叫他不住,想跟过去,经他提醒一回头发现锅里还烧着菜,都已经糊掉,赶紧将它关闭。 这时夏寻已经跑得没了踪迹。 夏寻一路狂奔,风“呼呼”从耳边刮过,他还是不相信这个结果,可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跟噩梦一样。 他边跑边给方虹打了电话,电话一通没等方虹说话,他急冲冲地说:“你和独坐赶快去找我们宿舍的石子峰,看到他什么也别说,直接将他制服,别问太多,相信我!” 扣掉电话,夏寻脚下生风跑向学校,他心里有太多疑惑:他和凶手有过正面交锋,看体型比石子峰壮多了,完全不是他的身材,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他自己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他怎么会懂这么多解剖知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石子峰一定和这些命案脱不了关系。夏寻把疑惑放到一边,刚跑到校门口,正碰到朱小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夏寻认出来,是他的女友常悦悦。 朱小同看到急冲冲的样子,奇怪问:“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夏寻来不及解释,向着宿舍楼方向跑去。 朱小同看着他奔跑的背影,想了一下,对常悦悦说:“咱们过去看看吧。” 刚刚跑进宿舍楼,迎面也跑来一人,差点和他撞个满怀。夏寻定睛一看,是独坐。 独坐见到夏寻,二话不说就拉他上楼,让他心里涌出不好的念头。 “出什么事了!”他叫了一声,引得附近人朝他看一眼。 独坐稍微放慢点速度,压低声音道:“石子峰果然有问题,现在在楼顶,正挟持屈炎,和方虹姐对峙。” ------------ 第四十三章 变身 楼顶的小门被“砰”得一声打开,夏寻和独坐冲上七层楼的楼顶,果然看到石子峰在顶楼平台的边上,右手掐住屈炎的脖子。和石子峰相比,屈炎显得很瘦小,脸上是恐慌和震惊交织的神情。 不远处的方虹平心静气对他说:“你冷静些,不要做傻事。” “去你的!”石子峰此刻狰狞的面庞让夏寻觉得陌生不已,他左手向外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夏寻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把小刀,扁长形状,像是医院用的手术刀。 果然是他……夏寻觉得一阵苦涩。 夏寻上前一步,问:“石子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子峰脸上涌出一种悲伤无奈神色,但随即消失不见,他恶狠狠地说:“这事不用你管!” “可我们是同学,是室友!屈炎也是!你就这样对他吗?” 石子峰脸上肌肉抖了几下,声音有所放低:“我也没有办法,这本来是我最后一次,你们为什么要来阻止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不!”石子峰见夏寻想继续上前,右手加大力气,让屈炎忍不住叫出声,脸涨得通红。 夏寻赶紧停步,痛心疾首。独坐在他旁边悄声说:“我和方虹姐接到你电话后赶到宿舍,正好看到他手里握着刀要对屈炎下手,还好及时阻止了。” 夏寻疑惑说:“对屈炎?他又不是江湖人,为什么要对他?” 独坐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 这时方虹开口了:“石子峰,你和屈炎在一间屋子生活这么多年,忍心这样对他吗?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对我说,我可以帮你解决。” 石子峰脸上露出讥讽笑容:“哼,不用装什么关心学生的辅导员,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段时间我一直避着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 方虹皱皱眉头,看来石子峰比她想象得要难对付。她微微斜头,冲独坐使了个眼色。 夏寻还不明所以的时候,独坐已经心领神会,他把身子伏低,嘴里喃喃不知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夏寻问。 没等他再说话,独坐猛蹿出去,速度极快冲向石子峰。石子峰早就保持高度的戒备,见他上前,手中的银刀顺势朝他削去。 独坐没有直接迎过去,而是伸出右手,在他手背上“啪”得一拍。石子峰没有迟疑,反手持刀扎向他,独坐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来不及躲避,身体弯在地上,刀尖直指冲下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眼见小刀向自己脸部急速逼近,独坐面不改色,大喊一声,刀锋在离鼻尖不到一寸地方猛然停住不动。 一滴汗,从独坐额头上缓缓滴落下来,落到地上只需要一秒,这一秒却能决定他的生死。 石子峰愕然看着自己左手手背贴着的黄符,使劲晃动胳膊,它却纹丝不动。 独坐身体挺立,冲着他脸上出拳。石子峰手不能动,只得后撤一步,避开这拳。这时独坐出其不意抓住他的右手,猛地向外一掰,顺势将屈炎拉出,身体向后退去。石子峰恼怒要去向前追,却发现自己腿也没办法动弹。 他低头一看,两条腿站在一条白线之上,仿佛生根一样,怎么也拔不动。 独坐将失魂落魄地屈炎拉倒原来站立的位置,屈炎仿佛被惊呆了,眼神有些迷茫,只是空空站在原地。 独坐重重吐口气,擦把汗水说:“好险,幸亏有用。” 刚才的一系列变化太快,夏寻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见屈炎得救,高兴神情浮现在脸上:“你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这符,和这道白线,有墨雨的功劳,”独坐解释说,“她用墨家的机关术给我的符进行了改良,才有这么大沾定威力,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太刺激了。”他明显还心有余悸。 听说有墨雨帮忙,夏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不过现在可不是调侃的时候,他转向石子峰,张张口,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交给我吧。”方虹对夏寻点点头,“我会问清楚来龙去脉。” 夏寻叹了口气,对石子峰说:“石头你……”他突然停止说话,睁大眼睛,逐渐变得惊恐。 石子峰嘴里发出“咯咯”的奇怪声音,身体抖动起来,他的双腿和左手都动弹不得,却也跟随着渐渐颤抖地幅度越来越大。 “坏了,我的符沾他不住!”独坐突然喊了一声。事情也确实如他所说,石子峰的身体竟然像充气一样向外膨胀,胳膊被绷得结结实实,上身衣服被撑成碎条,露出雄健有力的肌肉,本来就很健壮的体魄线条更加清晰。左手背上的黄符,在他的变身中不住乱晃,像是有四面八方的疾风在吹着它。 “吼!”石子峰发出一声怒吼,两脚猛地从白线中拔出,跳跃到空中,黄符也同时被震成碎片,散落一地。 天早已昏沉,借着幽幽路灯抬头望去,夏寻只能看到空中巨大的阴影正向地面落去。尽管看得并不清楚,他心里却亮堂起来:这,正是在饭店遇到的面具人。 面具人,就是变身后的石子峰。 ------------ 第四十四章 躲藏 “躲开!” 方虹喊了一声,夏寻和独坐身体立刻向外弹去,当然夏寻没忘记拉屈炎一把。 石子峰双脚落地,虽然没有尘土硝烟,但闷声一响中已经说明了其中的威力。 独坐皱眉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说:“果然是他,看来不好对付。” 看来独坐也认出他就是那天的面具人,强悍的身体让他的黄符施展不出多大威力,令他感到棘手。 “你们退后,我一个人来。”方虹当仁不让站在他们前面,像只老母鸡护住自己孩子样,口气坚定地说:“快把屈炎送下去,这里我来处理。” “这怎么行?”夏寻知道石子峰变身后的厉害,果断摇头否定。 时间来不及让他们互相推脱,方虹右腿向地面一蹬,身体如利箭向刚落地的石子峰冲去,她身体还没到,四把飞刀已经飞出,扎向他的腰间。 石子峰挥手迎向飞到,两把被他用胳膊扫掉,剩下两把毫不客气扎进他的身体。然而他只是闷哼一声,用手拔出,身上只有两个浅浅的伤口,甚至连血都没流――飞刀根本没有扎进太深。 方虹两只手上已经多了一对匕首,她趁石子峰挡飞刀时已经欺进他的面前,刀光急速闪动。石子峰眉头一皱,手上毫无规则得乱舞,方虹没有贸然去接,避让开来,发现匕首依然只是在他身上留下几道浅印。 石子峰强悍的身体让方虹讶异,她再次向前,轻盈的身体绕到他的身后,用尽力气将两把匕首插进石子峰身体里。 这一次石子峰感觉到了剧痛,他怒吼一声,右手狠向自己身后抽去。方虹两手放掉匕首,向后退却,虽然躲过了他的右手袭击,还是被扇动的风劲吹到而面色苍白。 “真是个怪物。”独坐气恼喊了一声,奔到方虹身边,谨慎注视石子峰的举动,方虹看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刚想让他回去,石子峰猛地向前,两人立刻默契散开,分立他的两侧。 一旁的夏寻心里却不是滋味,看着石子峰不似正常人的身体和发红的双眼,刚刚独坐评价的“怪物”两个字,恰如其分,已经完全不是他心目中那个踏实、值得信赖的大个儿。 顶楼的小门再次被打开,朱小同从里面出来,环视一圈,讶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正中央,方虹和独坐正凭借身法与石子峰周旋,两人分散他的注意力,虽然牵住他的步子,在他身上添了几道小伤口,却没有办法给他致命伤害;旁边站着焦灼的夏寻和面色无神的屈炎,更让朱小同摸不着头脑。 夏寻见到他,眼睛一亮,把屈炎往他手里一塞:“你把他带下去,我上去帮忙。” 朱小同扶住屈炎,迷惑不解:“石子峰是怎么了?” 夏寻冲正发出低沉咆哮的石子峰一指:“你看,他还是正常人吗?”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朱小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多问,带着屈炎准备下楼。石子峰看到这一幕,突然暴走,直愣地冲过去,伸手去抓屈炎。方虹和独坐连忙对他露出的后背猛烈攻击,鲜血终于肆流出来,痛得石子峰忍不住惨叫一声,脚下却没有放慢速度。 石子峰速度太快,夏寻来不及躲避,只得用手挡在身前,被他撞了出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虽然没有大碍,但气血翻涌,极为难受。 朱小同连忙将屈炎拉进门内,“咣当”将门带上。“快下去。”他说话口气一如平时温和,但却有种不容违抗的坚决,让屈炎不由自主随着他快步跑下楼梯。 跑下两层楼,头顶上传来轰然的乱响,看来他们终究没有拦住石子峰,让他破门而入。朱小同顺势扯住屈炎胳膊,直接拐进刚到的五层宿舍走廊。他没有进到自己的511,而是直接推开509的门。 门突兀被打开,吓了正盯着电脑屏幕的老罗一跳。宿舍只有他一人在,一见是他俩,不满地说:“不知道敲门啊,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来不及解释,朱小同把屈炎往房间里面一塞:“你在这里躲着,我出去引开他。” 他说完抽身就走,眼角瞥到老罗电脑的时候,发现他正手忙脚乱把白花花大胸的视频关掉…… 还没等朱小同走,他的手被屈炎抓住。一直没说话的屈炎终于颤抖着开口:“不用了,他已经过来了。” 朱小同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屈炎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解释。 ------------ 第四十五章 激战 像是配合屈炎一样,509宿舍的门整块突然战栗着发出一丝哀鸣,垂直倒在地上。 “捣什么鬼!”老罗跳起来,对进来石子峰哇哇大叫,“你们宿舍太有意思了,一个不知道敲门,一个敲门这么用力,你吃错药了吧――卧槽你真吃错药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石子峰像是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没有搭理他,而是紧盯着屈炎,迈步向他走去。 朱小同面容严峻,把屈炎挡在身后,晃动下手腕,眯眼看着过来的石子峰。 这时方虹、夏寻和独坐跑到宿舍门口,紧张看着宿舍里的情景。不少别的宿舍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被方虹以辅导员身份喝止进去。 独坐想要冲过去,被夏寻拦住,他看了眼朱小同说:“先不急。”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独坐说。 夏寻摇摇头,充满期待看着朱小同。 几乎被完全无视的老罗摸不着头脑,但也嗅到危险的味道,他小心挪着步子走到宿舍门口,开口问:“这一切究竟是……你妹……” 话没说完,独坐就干脆利落在他后颈一击,让他陷入昏迷。 石子峰已经走到朱小同面前,说话声音不带一丝色彩。 “让开。” 朱小同回答也很简练:“不。” 石子峰没再言语,直接右手出拳击向朱小同的脸部,朱小同并不躲让,而是左手成掌接住这一拳。 两只手接触那一刹那,两个人身体都微微抖动下。朱小同最先稳住,惊讶看着眼前力量大得出奇的石子峰,没有言语,左右向下一折,将他的拳头掰到自己腰间位置,膝盖狠向上一顶,自下而上砸到石子峰拳头。 一直坚硬如快石头的石子峰这次却痛得拳头立刻泄力,软塌塌垂下来。他低声怒吼,不甘心地左手也快速出拳,在空中一半时被朱小同稳稳当当用右手接住,动弹不得。 见此情景,独坐惊叹:“你们宿舍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夏寻看着平时关系甚好的兄弟自相残杀,更多是觉得苦涩。 石子峰左右手都被制服,毫无征兆拿脑壳顶向朱小同,传来“砰”的一声,竟不亚于刚才被他一脚踹开门发出的声音小。 再抬起头,石子峰额头布满鲜血,朱小同同样有血,只是已经分不出是谁流出来的。 这一击让朱小同也有些吃不消,将他向后推去,两手撒开,叫了一声:“嘿,你疯了?” 石子峰犹如一条被困的野兽,用桀骜眼神望着朱小同,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出拳。朱小同没办法再次迎战,房间里尽是拳头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听起来触目惊心。 从战况看,朱小同明显要占一点优势,挨一拳能给石子峰两拳,不过他的出拳都避开了石子峰致命之处,远没有石子峰的出拳凶猛无度,一时间陷入僵局。 石子峰腹部刚挨了一击重拳,伏下腰,没有太多痛苦表情,用后肘朝朱小同击去。朱小同见状后退一步避开,深吸一口气,全身绷足了劲,身体侧低,一个前冲,右肩撞击到石子峰身上,让他直飞到宿舍墙壁,白色粉尘随着他摊下的身体扑棱棱往下掉,露出红色砖头。 朱小同迈步向前,揪起萎靡在地的石子峰:“你醒醒,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独坐在旁观看小声嘟囔:“你破坏力也不小啊……” 石子峰没有说话,低垂着头,嘴角血迹斑斑,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整个人迷迷瞪瞪像是没睡醒一样。 方虹等人向前靠近,两个人的对打毫无章法可言,更无招式之说,却让他们丝毫插不进手,无他,体格悬殊太大,甚至掩盖掉了技巧。 “他这次应该被制服住了吧?”独坐仍是一脸戒备。 “我看看。”夏寻对着石子峰观察几眼,点头说,“他力气已经耗尽,我们同学一场,剩下的就听方虹安排吧。” 大家松一口气,朱小同说:“他究竟是怎么了?” 方虹摇头说:“不知道,他的表现和普通练武之人完全不同。”说着她疑惑看着朱小同说:“你也很让我意外,有时间我带你去江湖管理局注册一下,竟然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身手。” 朱小同一愣,连连摆手:“江湖……不,我不懂武术。” “你这结实体格,不懂武术都这么厉害,要是随便练点还不翻天了,别担心就是登记个名字。”方虹劝慰他说,有把他当作“潜在破坏之王”的嫌疑,这大概也算作职业病。 朱小同苦笑一声,刚想解释,他的下巴突然狠狠挨了一记重拳! 毫无防备的他头偏到一边,一大口血吐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坐在地上痛苦不堪。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大为意外,一道身影闪过,正是刚刚萎顿的石子峰,此刻他却像一只昂起头的公鸡,精神大振,冲到屈炎身边。 满脸是血的石子峰低头看着屈炎,咧开嘴,连牙齿都是红的。 屈炎身体不停颤抖,轻声说:“不要……” 话音未落,银光一闪,宿舍里传出屈炎痛苦的惨叫声! ------------ 第四十六章 战斗结束 一切都如做梦一样,大家呆立在地看着地上掉落的一个肉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不能呼吸,不能说话。 那是一只耳朵,屈炎的耳朵。 屈炎捂着自己的左边脑袋,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他望着地上的那块肉,震惊与痛苦写满在脸上,大叫一声后,天旋地转,随即晕倒在地。 石子峰伏下身子,把耳朵拿在手上,露出笑容,这笑容里竟然有种解脱的意味。他没再去理会屈炎,而是向宿舍门外走去,仿佛身边这些人都不存在。 “你混蛋!”夏寻高声喊起来,不顾一切要冲向石子峰。不过有比他更快的人,朱小同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一跃而起,愤怒地冲击到石子峰身上,用左手卡住他的脖子,将他再次猛推到墙壁。 石子峰脸上依旧挂着满足且诡异的微笑,他左手捧着耳朵,右手手肘毫不客气捣在朱小同肚子上。 朱小同眉头紧皱,手上依然用力,眼中喷着怒火。“不准笑!”他喊了这一句。 石子峰的脸开始变得通红,可这笑容依旧没有散去。 朱小同把右手捏成拳头,深吸一口气,恶狠狠朝石子峰脸上砸去! 这一拳砸到石子峰脸上,连墙壁都震了一震。石子峰被击打处顿时血肉模糊,他竟然像没感觉到疼一样,望着朱小同笑。 这笑容,像是轻蔑,像是不屑,更像他平日里在宿舍说话的平和笑容。 朱小同仍旧举起的右手抖了一下,很快稳住,他表情变得严肃,怒火似乎也已消失不见,而是冷静地、用力地、毫不留情地再一次将拳头砸到他的脸上 第二拳,石子峰张开嘴,满口是血,他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没有任何反抗; 第三拳,他的眼睛肿得跟个包子一样,眯成一条缝,眼睛里似乎还藏着笑; 第四拳,他脑袋晃悠悠似乎完全是凭借本能摆动,却发出解脱般的嘶鸣声音; 第五拳,第六拳……沉闷的打在脸上的声响一次次在房间里回响,惨烈至极。 每一拳都用尽朱小同全力,让石子峰脸上完全被鲜血覆盖。 夏寻咬紧牙齿,想上前阻止朱小同,方虹拉住他的胳膊,对他轻轻摇头:“石子峰看来力量恢复速度很快,如果不彻底……”她没再说下去,夏寻却明白了,他一下子坐在地上,看着晕倒的屈炎,执着挥拳的朱小同,和倔强微笑的石子峰,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宿舍的四个人,那么多欢乐的时刻如今被拳头击得粉碎。 身旁站着的方虹和独坐,也都沉默无语看着这惨烈的一幕。 终于,石子峰喉咙里发出“咕隆”的浑浊声音,眼睛缓缓闭下,身体沿着墙壁滑落在地,抽搐两下后没了动静。 他拿着屈炎耳朵的左手渐渐松开,像是绽放在手中的恶之花。 朱小同放开手,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悲伤情绪,脚步沉重地后退几步,低头打量自己张开的双手,上面也满是血迹,有自己用力凿破皮流淌出来的,更多的却是石子峰的。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这双血迹斑斑的手上。 战斗结束,却没有胜者。 “别愣着,救人!”方虹一语打破这短暂的悲伤宁静。 一句话惊醒众人,夏寻冲到屈炎身边,抱起他来。独坐从石子峰手心里将耳朵取出,想了想,走到隔壁宿舍,不久他捧着一个铁盒出来,里面装满冰块,屈炎左耳静静躺在上面。 “果然没猜错,石子峰的桌子抽屉里早就预备好了冰块。”独坐一点也不为他的猜测正确而高兴,反而垂头丧气。 这个时候还是方虹提振大家精神:“夏寻和独坐把屈炎快送到医院,快的话还来得及将耳朵装上!我在这里处理石子峰的事情。” 朱小同这时抬起头,对她说:“我和你一起。” 方虹冲他点点头。 …… 不知过了很久,老罗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揉着发涨的脑门,疑惑看看四周。 宿舍里一如之前的摆放,日光灯悠悠发着白光,照的一切物体都是惨白。摊开的书本,闪着图案的电脑屏保,还有整洁的地面,就像从来没来过人一样。 “我是在做梦?”他疑惑起床,腿有些发软,空气里总觉得有种异样的味道。使劲嗅嗅,觉得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他那时还不知道这就是血腥味道。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侧脱落粉尘的墙壁吸引,印象中这堵墙应该一直是洁白光滑,而不是如此落败坑洼。 月色渐浓,黑夜袭来。 ------------ 第四十七章 手术室外 “快!再快点!” 夏寻奔跑在医院走廊里,望着担架推车上的屈炎,神情焦灼,独坐在后面跟着,手里捧着装有耳朵的冰块盒子,无论他跑多快,耳朵一直稳稳当当没有半点晃悠。 左右两侧是几个医生护士,最左侧的范利是夏寻在路上就打电话联系的,他也是治病乱投医,医院里只认识他一人。幸亏范利本来就是外科大夫,提前把各种器材和人员都准备好,等屈炎一到,七手八脚往急救室推。 范利将车推进急救手术房,从独坐手中取过盒子后,夏寻急叫道:“范叔,你一定要救好他啊!” 范利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尽我所能。” “啪”一声,门被关上,上面“急诊”两个红字亮了起来。 夏寻颓然坐在外面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一样没有精神。 “我发觉这段时间来医院次数真多。”夏寻苦笑一声说,“难怪说医院里怨气太多,是不祥之地。” 独坐想安慰他,“别难过”这句话在嘴里滚动了几圈又被咽下去,只好沉默以对。 两人就这样坐在走廊,任时间一分一秒度过。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现在走廊另一头,朝他走来。步子很轻,直到身影完全罩住夏寻才让他注意到,从悲伤的情绪中抬起头,叫了声:“灵灵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接到方虹的电话,她不放心你,我正好在医院,过来看看。”灵灵柔声对他说,蓝色头发温顺伏在肩上。 夏寻勉强对她一笑:“没事,我很好。明叔现在怎么样了?” “他睡着了。我看得出他今天很开心,要谢谢你,夏寻。” “别这么说,明叔是我很敬重的长辈,而且找到凶手也是份内的事。” 灵灵声音有些迟疑:“那……凶手,找到了吗?” 夏寻愣了下,点点头,又接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而是盯着不远处的墙壁发呆。脑子里全是宿舍四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石子峰健硕豪爽,为人大气,直白点说就是“够意思”,无形中成了宿舍的老大,有时组织大家出去聚个餐喝个酒,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块头。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杀人手法凶残的凶手? 他突然想到,在饭店时,石子峰向自己打来的一拳被七七挡下,威力并不大,是不是他对自己手下留情呢? 屈炎,这个老实内向的人,经常抱着一本书,平时话不多,但一开口思路清晰、语句精炼,看得出平日积累很多。他的正义感高涨到可爱的地步,对看不惯的事情直言不讳,尽管有些钻牛角尖,但出发点都是好的。 “我相信你,其实之前听到这消息我还有点……鄙视你,就前几天你还在宿舍抱着个女孩,现在又这样,和我之前认识的你完全不同。听你这么说,我想还是要坚持以前的态度,相信你的为人,也为刚刚怀疑你向你道歉。” 夏寻脑海里浮现出屈炎一本正经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当他和柳婉月之间的谣言传出来时,所有人都在调侃,唯有他很认真询问事情真伪,因为他要通过这件事来判断夏寻的为人,尽管有些直接,现在想起来,却令夏寻心里有所触动。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知。 一向关系很好的四个人,如今也分崩离析。 他幽幽叹了口气,向手术室望去一眼,那扇门紧紧关闭,不知再次打开时,带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独坐和灵灵见他这副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安静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 有时候陪伴就是给予的最大支持。 过了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夏寻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已经不止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范利走出门来,把口罩摘下,露出劳累神态。 “范叔,他怎么样了!”几个人一下子冲到他的面前,夏寻迫不及待问。 范利看着夏寻,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手术很成功,他的耳朵保住了。”范利轻声答道。 “太好了!”夏寻兴奋跳起来,随即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独坐赶紧扶住他。 “你是过于紧张后一下子放松,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范利说,“你看着很虚弱,不过问题不严重,多休息就好。” “嗯,我撑得住……”夏寻揉着脑袋说。 “这样吧,里面伤者还在昏迷之中,你到我办公室躺一下。” 夏寻对范利这个提议迟疑一下,独坐劝他说:“去吧,睡一觉醒来可能一切都变好了。” 夏寻点点头,对范利说:“那麻烦范叔了。” “什么话,咱们也算朋友了,”范利温和摆摆手说,“你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就来。” 他转身走到旁边一个侧门的消毒间,夏寻看着他走进去,脑袋沉沉地摇了下。 灵灵感叹说:“范医生人可真好,他还看望过我爸,说是受你之托,给过不少照料。” 夏寻只是“唔”了一声,疲惫涌上心头。 ------------ 第四十八章 私人医生 范利的办公室还是一如之前简介,一张木质办公桌,里面一张折叠床,旁边的衣柜,三个月前,夏寻曾经在这里面躲避过搜寻。 “条件比较简陋,你先凑合着躺一下。”范利指指折叠床说,同时将一杯水递过去。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你肯定也很累了,我怎么能占用呢?”夏寻接过水杯,连连摇头。 “我没事,一会儿还要去看一下伤者情况,想休息也没时间。”范利温和笑笑,“我走的时候会把门锁好,不会有人打扰你,放心吧。” 夏寻感激看了他一眼,将温水一饮而尽后躺在折叠床上。范利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暖意顿时涌变全身。 “你好好休息。”范利对他说。 夏寻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越来越沉,很快闭起来,呼呼大睡。 再睁开眼睛时,夏寻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他努力睁大眼睛,睡意渐渐从身上剥离,但并没有让他觉得更轻松些,脑袋依旧昏沉。 许久,终于能看到头顶上亮着光的白炽灯,光线照在屋子里一片白色。他偏过头,发现范利正背对着他,不知在捣鼓什么。 “我睡了多久……”夏寻问,想支撑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手根本没办法抬起。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体被皮带紧紧绑在折叠床上,无法动弹,一双手紧贴着身体,只有手指能够稍微活动下。 “你终于醒了。”范利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种柔和的笑容,在灯光下却变得有些扭曲。 “范叔,你这是做什么?” “做一个手术。”范利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手术?” 范利没有直接回答,又转身抓起一把手术刀,对着灯光打量它发出的银质颜色。 “手术刀是这个世界最精致的工具。”范利感叹说,“它看起来非常简单,但足以剖开一个人的肌肤,很顺利地将肉与骨分开来,取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夏寻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问:“你想要什么东西?” 范利赞许看他一眼:“你从我的话里一下子找到重点。” “那你就说重点。” “我想要的有很多,在你身上,自然是你的眼睛。” “眼睛?”夏寻愣住了,“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范利说,“它不是很厉害,能看穿一切吗?” 夏寻顿时知道,眼前自己一直叫“范叔”的人并不是普通人。 “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一个医生。”范利微笑依旧。 夏寻面色凝重,房间里一片死寂。许久他开口问道:“你认识石子峰对不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范利耸耸肩说:“尽管他是一个蠢货,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我的试验品。” “试验品”这个冷冰冰的词汇让夏寻心头涌起一股莫名之火:“别这么说他!” “当年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今天也许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范利摇摇头,语气中不尽遗憾,“说真的,我不希望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夏寻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紧紧盯住范利,脸色渐渐浮现出迷惑神情。 “什么也看不到,对吧?”范利知道他在做什么,笑着摇头,“你想看到什么呢?凶猛的老虎?温顺的兔子?狡诈的蟒蛇?” 随着他一连串的发问,夏寻吃惊发现在范利脸上竟然依次浮现出他所说的这些动物。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懂你们学武之人的手段,但我是个医生,我对人体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都了如指掌,自有我的办法去伪装。”范利顿了顿,接着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对你下手,哪一天你识破了我,才说明你的眼睛值得我去摘取。只是时间不多了,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不过别担心,我有办法。” “你先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夏寻大声呵斥。 “别急,这并不复杂,我都会说给你听。我说了很多遍,我是一个医生,但我不仅仅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还是一个人的私人医生。”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气氛令人压抑。 “楚星。” 夏寻和范利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 第四十九章 手术时间 “十二年前,我还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医生,胸怀大志,想要依靠自己学到的技术救济苍生,扶危救困。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可我就是以这样的热情进入一所医院中,想着有一天拿起手术刀为别人解决痛苦。但很快我失望了,医院里排资论辈,不论技术有多好,想要成为主治医生,我只能去熬时间、混资历,自己提的一些开创性想法也不被支持。” 也许从来没和人讲过这些事情,范利开始对夏寻讲自己以前的故事:“工作不到一年,我就厌倦了这里。医院这个看似纯洁的地方掩盖太多黑暗角落,当我看到一向敬重的老前辈在隔间接过病人家属递过来的红包时,一下子对医生这个职业感到厌恶。我想要离开这里,不再去当医生,做什么都行,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楚先生。” 提到“楚先生”这个名字,夏寻注意到范利眼睛亮了一下,听他说:“他让我做他的私人医生,我感到很惊讶,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初出茅庐的菜鸟,怎么会有资格。但他说他看过我在学校时发表的一篇论文,对其中关于细胞培育、移植的想法很感兴趣。这也正是我一直思考研究的问题,发表之后石沉大海,没想到还有个人在意,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也因为他的鼓励和支持,我没有离开医生这个行当,并有了许多资源来研究我的课题。” 夏寻问:“这个细胞移植,是什么东西?” “两年前,市里出现一起凶杀案,一个体育运动员被杀害,还有印象吗?” 夏寻一下子就记起来:“你说的是那个世界冠军?” “没错,他真是个体育天才,可惜并不适合当试验品,我只能将他牺牲了。” 夏寻惊讶问:“他……是你杀的?” “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但做得很完美干净,因为我对人体实在太了解。到现在警方也找不到凶手不是吗?” “变态!畜生!” “我可不是以杀人为乐,而是为做实验。”范利说,“当年楚先生即使是在牢狱里,都托人支持我的课题,实验到了关键时刻,杀个人又如何?士为知己者死。” “死的人又不是你。”夏寻冷冷说。 “不,年轻人,当我在那个晚上的角落里割断他的动脉时,就注定将要下地狱,没有救赎可能,但我愿意承担这个效果。”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 “我承认我龌龊,但我不认为这世上存在高尚的人。我杀了一个人,但拯救另外一个人。” “谁?” “石子峰。” 夏寻不说话,死死盯住他。 “别这样看着我,即使你和他一个宿舍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两年前有过寻死的念头吧?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为什么寻死?哈,年轻人总是爱冲动,爱把芝麻点的事情看得比天还高,不就是自己球队输了比赛,要被校队除名吗?” 夏寻记起两年前石子峰刚进校队不久,和外校比赛因为失误致使球队早早被淘汰,为此消沉一段时间,可他确实不知道那时他有轻生的念头。 “是我用提取的运动员的细胞基因对石子峰的身体进行改造,让他拥有无可匹敌的运动实力,相当于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出来,难道不伟大吗?除了智商,他真是太合适的人选,身体可塑性让我有机会做各种实验。”范利说这话的时候,面露得意神色。 “呸,一会儿说下地狱,一会儿又说伟大,你还真人格分裂。”夏寻气恼地说,“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叫救他吗!”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选择他无非是因为他好控制,不过他对力量的追求太大了,总是不满足,我可不能为他杀死太多运动员,便先找几个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小辈,后来还找了条恶犬的基因……” “什么!”夏寻惊呆了,“你竟然把动物的基因移植到他的身上!” “我可是征求他同意进行的。”范利不以为然地 ------------ 第五十章 千钧一救 范利转身从墙角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铁盆里,拿起一个注射器,在白炽灯下仔细观察针管里装满的绿色液体。绿色液体凝而不固,透着神秘的危险信号。 “你没有看穿我的伪装――不,不是伪装,只是我把内心想法藏的比一般人深一些――这怪不得你,事实上你的进步要比我预期快得多,所以那些愚蠢打手在医院找你时,我才把你藏起来,交给他们真是浪费!只是现在没时间等你,我只好用点激进措施。”他摇摇手中的注射器,“这管液体,是我研究多年的成果,没办法公开,你可以叫它‘增力剂’,对武林中人有奇效,能够把内力最大限度逼发出来。当然它也存在危险和副作用,虽然我很努力降低,但不能保证它安全无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夏寻看着明晃晃的针尖有些紧张:“你要做什么?” “别害怕,相信我的手段,我只是将这管液体注射到你的眼睛里去,虽然有些小疼,针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能够融进眼睛里的液质中,会保证我取得你完整的眼球。很快,药剂的威力就会显现,你的眼睛功力会达到一个顶峰,到这个时候我会麻醉你,将你的眼睛取出,由此,万事大吉。” “吉个屁!”夏寻急了,“老子要成瞎子了还吉!” “没了这双眼睛,你就成为一个普通人,远离江湖纷争,这未尝不是好事。” “这样的好事就留给你吧,我不要!”夏寻几乎是咆哮吼出来。 范利面色温和,像是哄一个要入睡的孩子:“不要紧张,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靠近夏寻,细长针尖在灯光下发出慑人的气势,逐渐逼近夏寻的右眼。夏寻额头汗水遍布,捏紧拳头,他想闭上眼睛,可有不愿意在黑暗中失去双眼――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光明啊!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不住扭头,范利一把摁住他的脑袋,语调突然变得严厉:“别动!” 他拇指掐在夏寻头部的位置,恰好是据太阳穴向后一指地方,说来奇怪,那地方被摁住,夏寻想偏下头就感觉到一阵剧痛,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范利没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看着针尖移向夏寻眼睛,他的手十分稳定,额上却也是汗水,看得出心中也并非如表现出的这么平静。 针尖越来越近,在夏寻的眼里,它变得越来越大,占据了所有视线,近在咫尺,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呼吸不畅。恐惧从心底逐渐蔓延,他全身肌肉紧绷,可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危险,绝望就在针尖之上不住闪耀。 他终于忍不住,用自己唯一能反抗的嘴巴大喊一句:“混蛋,你们还不来救我!”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这时范利办公室突然爆裂开来,当中形成一个大洞,从飘荡的烟尘中,独坐一个灵巧鱼跃跳进房间,同时手中一抖,一张黄符朝范利脸上飞去。 在这极短的瞬间,范利竟然先低头看了眼夏寻,目光中有太多愤怒、不甘、惊讶……然后才被迫后退一步。 黄符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变化,晃悠悠飘落下来。 独坐身体刚落地,就径直扑向夏寻被绑缚身体的折叠床,拿脚伸到两个铁棍空隙,向后一钩,把折叠床使劲向后甩去。夏寻连人带床飞到独坐身后,撞到一边的白墙,“哎呦”一声跌落在地。 “疼死了!”他叫一声。 独坐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盯着范利说:“知足吧,这总比你没了眼睛强!”他见范利在看落在地上的黄符,嘴角轻轻上弯说:“普通黄纸而已,不用紧张。” 范利望向独坐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想杀人的光。他盯着这个毫无惧色的小道士,最终隐忍下来,冷冰冰地问:“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夏寻告诉我的。”独坐右手摊开,里面是一张碎裂的半张黄符,夏寻也“哼哼”着把他手里紧攥的东西放到地上。 同样是一张破裂半符。 “探情符,一分为二,一损俱损,只要保持在一定距离,夏寻把他的符撕碎,我就能知道他的处境。”独坐说。 “哦?看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范利把目光投向倒地与折叠床仍然捆绑在一起的夏寻。此刻夏寻姿势别扭,嘴巴贴着地,勉力开口:“不,我只是怀疑。” 范利不慌不忙地问:“我有什么露马脚的地方?” “背影。”夏寻说,“那天在明叔家最后走的人不是石子峰,而是你。我记得你的背影。而且灵灵姐说你到病房去探望明叔,可我根本没告诉过你。” 范利不怒反喜:“也许你的进步比我想象得要快,那你这双眼睛就更有价值了。” “休想,我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独坐挡在夏寻面前,厉声道。 夏寻在他后面也一起喊,不过他是对独坐喊的。 “先把我解开好不好!” ------------ 第五十一章 报仇 范利把手里拿着的针管,小心翼翼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这才不慌不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一把闪着银色的手术刀。 “我不懂武功,论打架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他说,“但别忘了,我是个医生,这么多年在我刀下解剖过的尸体上百具,我熟悉人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血管的位置,所以……” 在独坐和夏寻的注视下,范利微微一笑,轻声说:“要小心了。” 这话一说出,范利向前迈了两步。独坐像是感觉到什么危险,警觉后退,从怀里飞出一道黄符,直扑范利。他高叫一声:“急急如律令,爆!” 然而黄符到达范利面前,被范利用手术刀抵在半空中,既没有爆炸,也没有落地。 “道符的本质,只是一个容器,能够把内力暂时存储起来,在使用时发挥作用。”范利一边将刀尖轻轻划下,轻而易举将符剖开,一边淡定自若地说,“这就像是一个人的脉络,只要沿着要害切下,就能破了它的能量。” 道符被手术刀扭动划拉几下,碎成好几片,纷纷掉落在地。 范利盯着碎片,在白炽灯光下露出诡异笑容:“真奇妙,竟然有种分尸的快感。” 夏寻和独坐不由自主一起叫出声来:“变态!” “变态,呵呵,虽然说得没错,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范利神色变得凛然,正待向前,突然停下脚步,持着手术刀的右手迅速一闪,一个飞来的杯子立刻碎成数片坠地。 夏寻望向杯子飞来的方向,门口处,站着一个女人,表情严肃,却能看出其中压抑的激动情绪,一头蓝色的头发彰显着个性; “灵灵姐!”夏寻叫了一声。 灵灵冲他轻轻点点头,面向范利:“你就是害我父亲的凶手?” 范利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向令尊借点东西而已,要是早能碰到你,我就找你借了,你也知道,老爷子很不好对付。” 灵灵捏紧拳头,眼里喷着怒火。 “人就是容易被情感羁绊,不过是脱氧核糖核酸组成的躯体而已,所谓血缘关系是为繁衍后代的自私行为,哪里有什么伟大。”范利冷冰冰地说。 灵灵吐出一句话:“你真可悲。” 范利“哼”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而是把刀横在胸前:“想报仇就来吧,别耽误我取眼睛的时间。” 灵灵早就准备好,牛仔裤裹住的长腿向他飞去,迅如闪电,展现出曼妙的身姿。 范利没有躲避,持着手术刀向前挥去,灵灵感觉到不妙,在半空中将腿由踢改推,但招式已经太老,让范利躲了过去。 没等范利出招,灵灵退后一步,眼神中充满警觉,她的右腿裤腿被手术刀撕裂开一道口子,如果她当时没有变招,小腿肯定已经血流如注。 “他果真不简单。”独坐手忙脚乱把夏寻从折叠床上释放出来,低声嘱咐,“他的目标是你,一会儿我和灵灵姐拦住他,你赶快跑。” “少来这套,每次都让我跑,我看着像扯后腿的人吗?”夏寻一口回绝,眼睛注视前方,忍不住喊起来:“小心!” 他目之所及,范利已经一步向前,手中的银刀如同一条灵活的鱼直突向前,灵灵口中轻叱,伸手抓向他的手腕。手术刀像有生命一样昂起锋利刀尖,顺着灵灵的手指转了一圈,冰凉的刀面紧贴着皮肤,像是刮在她的心上一样。 灵灵按捺住讶异,幸亏反应快,刚刚要是稍有偏差,自己的手指就会被削下来。 独坐一见情势不对,对夏寻说:“你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夏寻焦虑摇头说:“你相信吗,他现在在我的眼里,还是一头老实忠厚的黄牛样子……” “混蛋,他是怎么做到的。” 夏寻说:“我觉得他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肌肉,甚至是内心情感,更真实的目的被藏在意识深处,我还没办法看透。而且我怀疑他也像对待石子峰一样,给自己也进行了基因改造,不然他的手法不会这么快。” “不管了,灵灵姐应该支撑不住多久,我上去帮她……”独坐说话突然停住,呆呆地看着灵灵退后一步,右脚蹬在墙壁,身体腾空而起,左脚踩到范利的手,右腿弯起,膝盖直击对方头部。 这冲撞而来的膝盖威力显而易见,而范利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要被击中,一定会让他脸上开了花。独坐充满期待望向灵灵,看着这一过程,神情由兴奋逐渐变得严肃。 ------------ 第五十二章 惊情 灵灵的膝盖确实已经顶倒范利头部,但却毫无力道,倒像是身体意外向前倾时稍碰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跌落到范利身后。她右腿撑地,左腿无力耷拉在地上,脚心处的鲜血渐渐渗透到运动鞋外面。 在灵灵向范利踢去的同时,她的左脚被范利的手术刀开鞋,扎进脚心,钻心的疼痛让她在半空卸了力。 范利没有去管灵灵,而是举着带血的手术刀向前走去。独坐摆定身形,面色从讶异恢复平静,干脆蹦出两个字。 “来吧。” 独坐猛冲向范利,当范利出刀时,他身后的左手一展,一条白色的毛巾裹住他的手,这是他刚刚在门口的洗漱架上抓起来的。 借着毛巾拉起的劲,独坐身体几乎是在贴着地面滑行到范利身边。范利右手挣脱不了,直接松开,手术刀掉落在半空,被他的左手接到,直接冲着独坐面门而来。 独坐偏头避过,身子已经来到范利身边,腿蹬到范利小腿肚子,让他不禁向前一个趔趄。独坐乘胜追击,身体向上冲击,范利摔在地上,看来极为狼狈。 乘着这个空档,夏寻急忙绕过范利跑到灵灵身边,关切问:“灵灵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灵灵摇头说,“刚才太心急了,幸亏独坐――不好!” 范利这时爬起身,两眼通红,两只眼睛透着冷峻的光。他挥着手术刀向独坐刺去,手法极快,独坐下意识后退一步,从怀里飞出四张爆裂符。 范利左手持刀,照旧用刀尖抵住一张符,刀影飞动,看不清轨迹,第一张符碎裂坠地后又紧接着去碎开第二张,这次他没有完全分解完道符就对第三张下刀,第二张冒起一小缕烟后化为灰烬。 当第三张符也发出微弱“噗嗤”一声自毁后,第四张符已经飞过他的臂弯,范利干脆反向拿刀,朝自己胸口方向扎去。爆裂符在离范利身体不到一指地方停了下来,他手动得极快,刀子几乎已经看不见,虚化成无数道影子,在符上划划拉拉。 这道符竟然好像发出哀鸣一声,随着他手术刀的指引晃晃悠悠往后退! 范利朝独坐冷笑一下,随即将刀锋向前一甩,爆裂符凭着惯性朝独坐飞去! 独坐当即身体腾空翻滚,爆裂符在他身体上空“砰”得一声炸裂,虽然没扎到独坐身上,但他还是被冲击出的空气伤到,落地时面色苍白,扶着腰间,眼睛却紧盯着范利。 范利得意拿手术刀挥动两下说:“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左撇子,左手用刀更得心应手; 。” 这时灵灵咬着牙对夏寻说:“这个人太怪异,他似乎能看到能量走向,每次出手都特别准。” “能量……”夏寻品着这个词。 “我和独坐一起对付他。”灵灵硬撑着站起来,左脚尖垫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色,却很快被压下去了。 “灵灵姐,你行动不便,不要过去!”夏寻拦住她。 灵灵望着范利,摇摇头说:“这可是伤害我爸的人啊,我怎么能轻易放过?” 她扬起头,冲着独坐背影喊:“嘿,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独坐头也不回地喊:“没问题!” 灵灵精神一下子高涨起来,她没再说话,顺手抄起旁边桌子上的笔筒扔向范利。范利挥刀将笔筒一劈两半。 独坐很有默契利用这个间隙欲要向前,被范利察觉,他的刀子在劈开笔筒一瞬间直指独坐,令他不能贸然行动。 范利刚要向前,灵灵扔来的电脑键盘又冲他飞来,照旧在他刀下分了尸。灵灵随即抱起硕大的显示器,拉扯两下,把一堆线都扯了出来。 “混蛋,去死吧!” 灵灵大叫着把显示器扔向范利。 这次范利可没把握凭着手中一把短小的手术刀就把显示器给分解了,他做出一个稳妥选择,后退。 独坐寻到机会,强忍着痛,一把飞到范利面前,抓住他的左手手腕,狠狠向下一折。 范利闷哼一声,左手骨头“巴嘎”一声脆响,已经被折断。可手术刀尽管在摇摇欲坠,依旧固执停留在手心里。 他费力用右手兜住左手,拿肩部撞向独坐。没法用手术刀的范利成了个普通人,独坐并不闪让,出拳砸向他的肩膀。 然而他算错了,范利的左手在这一瞬间,突然昂起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用锐利的嘴巴直叨而来。手术刀顺着独坐的左臂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刀口之深令他的肉都被翻卷出来,血流如注。 这逆天的恢复速度,比起石子峰来说还要快很多。 独坐捂着胳膊,痛苦退后一步,范利毫不犹豫把手术刀插进独坐胸口! “不!”夏寻大喊一声,疯了一样要往前冲,灵灵却拉住他,脸上有种决绝的表情:“你快走,让我来!” 她说完,顾不上左脚的伤,身体飞快向范利冲去。夏寻看着独坐嘴角渗出的鲜血,浑身打颤,像是身体某一部分也被切掉一样生疼。他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躲在后面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身边桌子上,那里静静躺着一个注射器,里面绿色的液体闪着未知的诱惑。 ------------ 第五十三章 进化 他望着注射器,抓在手里。 手在颤抖,他压抑住紧张的呼吸,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战栗。 “你可以叫它‘增力剂’,对武林中人有奇效,能够把内力最大限度逼发出来。” 范利得意的语气让他更加坚定了内心决心。 他两只手将注射器举起,对准自己的左眼。 明晃晃的针头看起来是那么可怖,它不会说话,却好像在狞笑,在咆哮,在叫嚣着要夺去他的眼睛。 刚刚范利将针尖刺向夏寻时,他心里怕得要死,怕得差点哭出来,他现在也照样怕,却不会哭,从中生出了好多勇气。 因为不远处,他的伙伴们正在为了保护他,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么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两只手举着的注射器,稳稳地,缓缓地,向左眼接近。 正和灵灵缠斗的范利看到夏寻样子,不由自主喊起来:“住手,不要!” 夏寻毫不迟疑地将针尖捅进自己的左眼! 在疼痛感奔涌而来前,夏寻手上用力,将注射器里的液体送进自己的眼球。 他眼睛睁得很大,奋力将已空的注射器扔出去,随即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一声声的嘶鸣。 痛,真得好痛,感觉像是要炸裂了……夏寻两手撑地,努力睁着眼睛,他闭不上,疼痛从左眼传递到右眼,眼球稍一动弹就灼伤着神经,像是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整个身体如同被扔到虚无中去,内心是奔腾的野兽又找不到边界。 “快点运功,不然你的眼睛就要废了!”大声提醒这话的人,是范利,他此刻顾不上打斗,灵灵也停下来担忧望着他颤抖身子,想要上去扶住他,范利吼了一声:“不要碰他; !” 灵灵竟然因为他这一句话停下动作,只能无助看着夏寻受疼。 夏寻在疼痛中几乎要失去意识,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让他运功,下意识地在运起内力,气升丹田,沿着血脉游走,浩浩荡荡奔赴于眼睛部位。不菲的内力如同一块海绵,将疼痛包裹起来,蠕动着,消化着,吞食着,一寸寸一点点将难以忍受的痛苦消融。 整个房间变得寂静,独坐坐倒在地,倚着墙,捂着胸口,范利和灵灵相邻站立,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刚刚还在缠斗,现在却都愣在原地。 他们都在关切望着夏寻。 夏寻此刻眼睛里被闪耀的光芒充斥,一道道五彩的光毫无规律地乱窜,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是想要撑破眼睛的束缚。渐渐地,他只能看到一圈白晕不停鼓动,像是他的眼球瞳孔,急速扩张缩小。 在外人看去,他的眼睛周边的皮肤正渐渐变黑,向外蔓延。 “坏了,他的内力没办法包容药性,要是传递出眼睛外,他整个人就会中毒而死,眼睛就废了!”范利见他状况不好,这个时候关心的仍然是夏寻的眼睛。 就在这时,夏寻双眼周围突然亮起一道光圈,像是江河被竖起的岸堤挡住,蔓延的黑素在光圈的阻挡下停止步伐,并逐渐被向后逼去,最后又缩到眼睛里去。 夏寻猛地闭上眼,大喝一声,再睁开时,眼珠乌黑得有种动人心魄的气势,精光外露。他缓缓起身,转动脑袋看看四周,神色有些迷茫,随即变得严肃,最后望向范利。 “羊。”他缓缓地说,“心中没有善恶,只有自己的目标,就是一只只顾吃草的山羊。你的目的没错,但手段是错了。” 范利又惊又喜:“你看出来了,哈哈我的实验果然成功了!” 灵灵在一旁关切地问:“夏寻,你没事吧?” 夏寻冲她一笑:“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小道士怎么样了。” 灵灵看了眼范利:“可是他……” 夏寻平静地说:“我来对付。” 灵灵还是一脸担忧望着夏寻,但看独坐萎顿的样子,心一横跑过去,范利也并未拦她,只是欣喜看着夏寻。 “你将是我最值得骄傲的研究成果,我会把你的眼睛好好保管,发挥它最大用处。”范利说。 夏寻吐出两个字:“放屁!” 范利不为所动,把手术刀举在面前,望着夏寻眼睛,眼神里似乎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让我取出它来吧。” 范利说着,持刀向夏寻奔去。 在这一关头,夏寻竟然先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望着到自己面前的范利,缓缓向前伸出右手。 ------------ 第五十四章 寸光尺阴 在范利眼里,夏寻出手很慢,以至于他很容易就能用手术刀将他的胳膊上的动脉切开,令他流血不止,失去抵抗能力,在他血流干之前将眼睛取出。 而在夏寻眼里,范利的出手同样很慢。 这种慢不是他一个人在慢,而是整个世界的节奏似乎都与他不再同步。灵灵迈腿向独坐奔跑,像是电影放映机里的胶片被一帧帧地放映,而冲到面前的手术刀,也只是在一点点向前挪着位置; 没有人知道,在夏寻的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是现实场景,还有一个卷轴在缓缓打开,轴上写着三个字“改命篇”。 夏寻在梦里受到老祖宗传承三卷察言观色心法,只能粗略领悟“识人篇”与“辨物篇”,至于第三卷“改命篇”却始终看不透内容,甚至连祖师爷都没有完全参透。但此刻,这个卷轴上出现四个金字,熠熠生辉。 “寸光尺阴”。 将一寸的时间拉成一尺的光阴,察言观色,看透的不仅是人,还有时间! 夏寻一把抓住范利拿刀的手腕,范利一愣,明明这动作看起来很慢,为什么一瞬间这么精准避开自己手术刀,还能把手抓住? 没等他多想,夏寻摁着他的手腕,在他的右臂使劲一划,手术刀在范利胳膊上留下一道血口。范利赶紧挣脱出来,扶着手臂望向夏寻。 “你……”他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夏寻只是摇头说:“你出刀太慢。” 范利咬着牙松开手,右胳膊的伤口一点点地逐渐愈合。他嘴角轻轻一咧,再次挥刀向前。 夏寻左脚向前一步,一招“游龙不惊”到了范利身后。他一脚踢在范利小腿肚子,让他一个趔趄,赶紧回头。 “慢!”夏寻大喝。 范利怒叫一声,直接把刀锋对准夏寻的眼睛,他身体毫无防备,是一副不顾一切、不计受伤的架势,直直要来取这双眼睛。 但还没等刀伸出,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这拳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 “刀法这么慢,你还怎么当医生!”夏寻用严厉斥责的语气说,同时身形移动之快幻化出一道虚影。他身体欺近范利,一拳再打到范利小腹,同时恶狠狠地说:“你杀人如麻,还谈什么医德!” 范利痛苦弯下身,还没等反应过来,夏寻左腿提到他的脸部,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你为了所谓的研究,不惜付出无辜人的姓名,简直侮辱了医生这个称呼!” 他一把拉起范利,拳脚不停向他身上招呼。 “你觉得社会对你不公,就去助纣为虐,你以为是机遇,其实是在逃避,你是懦夫!是笨蛋!是可怜虫!”左拳狠狠冲过去。 “你随意拿别人做实验,还自以为很伟大,其实是背叛良知和道德!科学是用来造福人类的,在你手里是害人的武器!”右肘猛击倒范利胸口,让他一阵咳嗽。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人命看得这么轻!在你眼里只要对你实验有用,死人也在所不惜对吗!混蛋,该死的混蛋!” “一个人死,带来的痛苦不仅仅是一条生命,还有家人、朋友的悲伤,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夏寻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范利抵挡不住,狼狈退后好几步,他望着夏寻,眼神里有不甘心,也有欢喜。“成了,成了。”他喃喃地说,身上挨的拳似乎都感觉不到。 夏寻停下来,呼出一口气,出招这么多,他渐渐感到有些疲惫,范利的身体一定也是经过改造,尽管能对他造成伤害,但他自我治愈速度很快,这样下去他只是徒然费力。 范利此刻紧盯着夏寻的眼睛,透着贪婪的欲望,他身体略微哆嗦,陷入一种痴迷状态,举着手术刀仍然毫不放弃向他刺去。 夏寻怒吼一声,抓住范利的手,使劲向外掰开。手术刀从他手里脱落下来,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夏寻,把刀给我!”灵灵冲他喊。 夏寻右脚把刀向前一踢,手术刀滑到灵灵脚下。灵灵拾起刀,飞奔而来。 “低头!”她面色沉静地喊。 夏寻在她冲上来时把身体伏下,灵灵的身形与他和范利交错而过,银色的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停在灵灵手中,高举在空中,滴落着鲜血。 “砰!” 范利身体轰然倒地,两眼无神,腿徒劳瞪了几下,喉咙处鲜血直流。 夏寻见他这个样子,不忍转过头去。范利却用微弱的声音说:“别,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听到这话,夏寻又把头转回去,望着垂死的范利。 “真好……可惜……”范利断断续续地说,“也许它……最适合的还是长在……你身上吧……” “这是我的眼睛,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它。”夏寻毅然地说。 “你用了我的……咳咳……试剂,它还不够……成熟,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希望你能好好……爱护它,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在这一刻,夏寻望着吐血的范利,他在临死前都想着自己的实验,尽管知道不该,还是产生强烈的同情。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可怜虫。 “我知道了,”夏寻平静地说,“我会保护好它。” “好……那就好……”范利说话声音逐渐微弱,最终消融,脸上却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血流一地,不知究竟是谁的错。 夏寻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灵灵向他迈了一步,却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左脚心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用力变得更严重,让她不得已扶着墙壁支撑住身体。 夏寻刚想上前,猛然响起什么,赶紧转身,看到坐在地上的独坐冲他露出苍白的浅笑。 ------------ 第五十五章 我不累 夏寻赶紧跑到独坐身边,蹲下身子:“小道士,你现在怎么样?” “我……可能……不行了。”独坐咳嗽一声,嘴角还残留血迹。 “不,你不能这样!”夏寻急了,看他捂着胸口,不知伤口深浅,但凭着范利的刀法,这一下肯定不会轻。 独坐勉强伸出手指,指着伤口说:“下刀很准……直接……命中要害……” “你,你不会有事的,这里就是医院……我,我马上带你去看……看医生……”夏寻说话语无伦次,手忙脚乱想扶起他,手伸出来又怕触碰他伤口,不敢贸然行动,他猛地站起身,“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不,不用了……” “别瞎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是说……我本来就没事。” “不,你相信我……什么,你说什么?” 在夏寻怪异眼神注视下,独坐一直捂着胸口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是一张碎裂的黄符。 “幸亏我提前贴了一张金刚符,这刀子才没插进心窝里去,不过真让我气血瘀伤难受了好久。”独坐这时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夏寻有些无奈望他一眼,随即重重吐出一口气:“戏弄就戏弄吧,没事就好,我还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来心有余悸。 独坐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愧疚:“好啦,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没有,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害你挨了这一刀,幸亏没出大事,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夏寻摇头说,一下子想起什么,指着自己眼睛说,“而且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独坐不解地问。 “我把药剂注射到眼睛里后,内力没办法消化药性,在我眼球周围四处乱窜,眼见就控制不住。幸亏当初在我走火入魔时,你用针在我眼睛四周点的穴位一下子将药性封住,让他冲不出去,我……哎呦……”夏寻猛地捂住眼,叫起来,“疼!” 独坐和灵灵都赶紧凑上来,独坐喊着:“喂,你别学我,我再不逗你不行吗?” 夏寻空出一只手摆了下,难受地说:“这应该就是用药的后遗症。” 确实他是真得疼后,独坐站起身说:“我去把医生找来; 。” “你傻啊,医生进来见这样子还不得疯了,我有办法。”夏寻勉力从怀里掏出一副眼镜,是墨雨给他的“抑光镜”,戴上后,他叫疼的声音渐渐小了,晃荡几下脑袋:“嘿,这东西还真有用,不疼了。” 范利一直惦记的后遗症,就这样被一副眼镜解决了。 “没事就好。”独坐和灵灵都舒了口气。 “咱们离开这里吧,联系方虹,她会处理干净的。”夏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连忙说,他见灵灵脸色苍白,关切问:“灵灵姐,你怎么了?” “我,我是第一次杀人……”灵灵轻轻摇摇头。 夏寻沉默片刻,懂得她的心思。他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这样的场面也见了些,被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心肠竟然变得硬了很多。 “唉……灵灵姐,这次谢谢你了。”夏寻说话中带着愧意。 “怎么会,能为我爸报仇,我高兴都来不及。”尽管精神不太好,灵灵还是露出一丝笑容。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出这个房间。这里没过多久,破裂的房门将会被修缮好,房间内一尘不染,就像没有动过一样,而关于医生范利,同事们会听到他辞职到美国发展的消息,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夜色深沉,灵灵留在医院,屈炎躺在病床上伤势稳定,也不会再有伤害他的人了。夏寻和独坐先行回到学校,独坐摸了摸肚子:“都十点多了,好饿,还没吃饭呢,一会儿咱们到校门口的大排档吃点烤串。” “吃饭?”夏寻觉得这个词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说过。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惊呼一声,对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吃吧!” 没等独坐说话,他匆匆忙忙就忘学校外走,独坐在后面“喂喂”了半天也没喊住他。 一路疾驰,夏寻进入一个小区,走进一幢破旧的楼房内,匆匆上了4楼,轻轻推开一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七七斜倚在沙发上,头偏在一边,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她鼻子轻轻抽动,不知是在做什么样的梦。 推门的声音虽然很小,还是让七七睁开了眼睛,她揉下双眼,见到夏寻,轻轻一笑:“你回来了啊。” 这句问话,就像是女主人在问刚回家的男主人般自然,让夏寻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嗯。”夏寻点头说,“我回来了。” “你说要我留着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七七说,“不过现在都凉了,我再去热一下,你等会儿。” 夏寻点点头,坐在沙发上(他没好意思离七七太近),重重呼出一口气。 七七站起身,刚准备走向厨房,回过头来问他:“很累?” 夏寻抬头望着她,轻声说:“我不累。” ------------ 第五十六章 谣言是怎么炼成的 一大清早的学校,像是一个刚刚睁开眼的孩子,安静看着四周,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热闹活跃起来。 戴着眼镜的夏寻刚刚从操场上跑完步,边擦汗边在校园里走,在这副眼镜帮助下,用药的后遗症在逐渐减弱,很少再出现用眼过度的疼痛; 。而且现在他深刻体会到,看穿别人也并不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自从医院的事情了结,这半个月来,他努力不去想那天的情景,干脆一个劲地看书、训练、学习,或许缓缓地会让他真正接受事实。 他失去伙伴的事实。 正走神时,夏寻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望去,不由地一愣,竟然是柳婉月。 柳婉月也是一身的运动装,额头上布着细微的汗珠,脸袋红润,更显的娇弱自怜,让夏寻心脏仿佛被重物敲击了一下。 “这么早,你也来运动啊?”夏寻努力稳定着语气。 柳婉月“嗯”了一声,两只大眼睛望着他,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来说:“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的态度……” “没必要啦,”夏寻赶紧打断她,“我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好。” 柳婉月不说话了,冲他抿嘴一笑,笑容仿佛能融化最坚固的冰山。 “一起散散步吧。”她说。 夏寻能清晰感觉到心脏猛烈跳动一下。“好。”他故作平静。 两个人并肩而行,柳婉月低着头,两个人一开始没有说话。但夏寻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很喜欢这样感觉。这时他看到老罗正摇头晃脑从身边经过,见到他俩下巴差点惊得掉下来。不过他趁柳婉月低头前行时,很知趣给夏寻一个“我懂的”的眼色,无声无息飘走,堪属朋友的业界良心。 好半天,柳婉月抬起头来说:“我觉得你很神秘。” “是吗?”夏寻摸摸脸,笑着说,“像是外星人?” 柳婉月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你和许多人,不一样。” 被她这么说,夏寻不好意思再开玩笑,问她:“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不是因为你跑步和打架很厉害,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夏寻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应了,心里也在想:除了自己会的这点功夫,还有什么和别人不同呢? 正想着,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婉月,你怎么在这里?” 问话的正是苏佩,很惊讶看着他们两个人。 不知怎么,柳婉月此刻说话有些紧张:“我……就随便走走……” 苏佩脸上写满怀疑。 夏寻这时将眼镜摘了下来,微笑着说:“我们两个约好了,在这里聊天。”说完,他身子有意靠近柳婉月,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了下她的肩膀,一股幽香传入鼻中。 柳婉月身子颤了下,猛地偏头看他,眼神里充满惊讶和恼怒; “哦……那好,你们先聊。”苏佩一看这架势,没多说什么,匆匆就走。 “佩佩……”柳婉月想追上去,却被夏寻拉住手。她生气回头看他:“你怎么能这样!” “别急。”夏寻望着苏佩离去的背影,将手放开后说,“你跟我去个地方。” 苏佩一路上走得很慢,似乎若有所思,途中碰到几个人打招呼也只是敷衍几句。直到看到于莉莉――班里那个有名的大嘴巴――朝她走来时眼前一亮,面色如常和她聊着诸如最近用了什么化妆品的话题。 “对了,”苏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你说的这面膜,婉月就用过,你可以去问问,我刚还见过她……”苏佩一下子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对八卦天生敏感的于莉莉看这架势,立刻来了兴趣:“柳婉月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佩连忙回头,可她的反应明明是在冲着于莉莉喊“快来问我”的意思。 于莉莉脸色一板:“苏佩,你这么遮遮掩掩可没意思啊。” “那……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苏佩挣扎的表情逗留片刻后,就开始有声有色描绘起来,“刚刚我看到她和那个叫夏寻的男生在一起可亲热了,两个人手挽着手,那夏寻听说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想想在跆拳道比赛里那么野蛮。我本来想过去拉婉月走的,结果……结果看到他俩接吻了!” “啊,就在刚刚?”于莉莉一脸惊讶地捂着嘴巴,好像这样就能接受这重磅消息,“那人看起来也太不起眼了,怎么能看上他?看来上次你说他俩开房的事情,也是真的喽?”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我本来就不想说。”苏佩故意面色难看,转身要走,于莉莉连忙拦着她:“别啊,后来怎么样了?” 苏佩想想说:“咱们边走边说,我那时候吧……”两个人声音放低,窃窃私语,渐行渐远。 在不远处的某知名学者的雕塑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夏寻和柳婉月。 夏寻看着说不出话、一脸震惊的柳婉月,心里于心不忍,劝她说:“有时候你会发现身边原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你要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为什么,我明明把她当作姐妹……”柳婉月喃喃地说。 “嫉妒。”夏寻只说一个词,就给了明确的答案,不必再多说什么。 柳婉月低下头,看起来她已经没了主意。 “我劝你不要去揭穿她,和她反目,她这张嘴只要想抹黑,你是怎么也洗不掉的。以后和她保持距离就好,至于刚刚的谣言,我会想办法消除掉的。”夏寻认真建议道,他看了下时间说,“我要去参加个婚礼,时间比较紧,就先过去了,你别多想。” 柳婉月看着匆匆离去的夏寻,张口想要叫住他,却在出声的前一刻闭上了嘴巴,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 第五十七章 婚礼 夏寻搭计程车来到教堂时,人已经多到挤在门口。他刚一下车,就看到方虹和独坐在笑盈盈地等着他。 今天两人穿的十分庄重。方虹穿着一件淡蓝色长裙,露出一丁点黑色皮鞋,头发垂肩,看起来极为淡雅。独坐则是一套贴身黑色礼服,外翻的白衬凸显时尚,让他顿时从一个没正形的小道士变成吸引不少目光的小帅哥,验证了“人靠衣装”的真理。 他俩一见夏寻,都笑了起来:“你怎么穿着件就过来了?” 夏寻低头一看,相比之下,他虽然穿着的浅灰色外套并无不妥,但更像是去参加舞会而不是婚礼。 “这算是我最能拿出手的衣服了。”夏寻摊手说,“我还是从生活费里抠了好几个月才买到的,倒是你,小道士,你哪里有钱买这套衣服?” “我送的!”一声清脆女声从独坐身后冒出,墨雨一下子蹦到面前,上下打量独坐,很满意点头,“多好看!” “不是,不是……”独坐立刻脸胀通红,“我就是问了句穿什么衣服好,再说这不是送,是借; 。” “这是男装,我又穿不了,你还我有什么用?”墨雨嘟嘴说,随即一拍脑袋,“那你以后也送我一见衣服好了,不用急,什么时候都好。” “这样……也好……”独坐弱弱地回答。 夏寻和方虹相视而笑,独坐明显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嘛。夏寻环顾四周,说了句“我四处看看”,就先行离开。 教堂旁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不过从穿着看去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这让婚礼更显得有份量。夏寻走到一旁的食品区,一排桌子上摆着水果、点心、饮料,不少人在这里谈笑风生。他径直站在一个正在将点心一口吞掉的男士身边,板起面孔说:“喂,你别把这里吃光了。” 男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他,就算这样,他的嘴巴还不忘咀嚼。 好半天,等他把点心咽下去后才说话:“这里好吃的真多,不吃对不起做这些东西的人,也对不起新郎新娘。” “你是怕对不起自己吧?”夏寻一下子笑起来,“我说七七,你还易容别人的样子,是怕自己被扣上吃货的名声吗?” “真没劲,又被你看穿了。”七七摆下头,随即又说,“不对啊,你不是带着这个不能发功的眼镜吗?怎么还能识破我的伪装?” “我可不是靠功夫,而是感觉。”夏寻用手指了指脑袋。 七七撇嘴说:“真玄乎。” 夏寻刚要说话,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车鸣。他对七七说:“新娘子来了,过去看看吧。” 七七摇摇头,指着一大堆食物说:“我不过去了,还是这里比较重要。” 夏寻见她这样,点点头,就朝方虹他们走去。他不知道,背后的七七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教堂门口停着一辆加长林肯,一尘不染,闪着银光,不知被擦拭多少遍。驾驶位置门被打开,张清健一身西装从里面出来,也不去开门,只是站在一侧。 “张哥,新娘子在里面吗?”夏寻瞅着机会问他。 张清健冲他点头说:“在里面化妆呢,刚刚哭了一路,妆全都化了。” “我以为你会当伴郎呢,怎么成了司机?” 听他这么问,张清健面露郁闷神色:“一开始定的就是我和水清当伴郎伴娘,不过……”他眼神望向教堂处,赶紧整了下衣服,“我要开门了,新郎要出来了。” 大家都回头看去,教堂门口出现被缓缓推出一个轮椅,坐在上面的明叔面带淡淡微笑。张清健赶紧到一侧车门,打开后站在一旁。 灵灵穿着一袭白纱,像是绽放的水仙花,缓缓地从车里出来。她一脸娇羞,把手伸过去,任由阿伦牵起。另一侧于水清一身伴娘装束走了出来; 她看着明叔,迈步走上前去,来到他面前,轻轻叫了声“爸”。 明叔点点头,眼眶里有晶莹泪光闪动。他牵起女儿的手,就像多年以前他牵着一个开心的小女孩走回家一般。不同的是,小女孩长大了,而他已经老了。 明叔坐着电动轮椅与灵灵缓缓步入教堂,于水清跟在后面。优雅舒缓的音乐响起,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安静看着这一幕,似乎是感受到一种神圣感。 夏寻等人跟随进入教堂,看到阿伦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里面,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伴郎于尘风。 当明叔和灵灵走到阿伦面前时,明叔把灵灵的手轻轻向前递过去。阿伦伸出手,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握过去。 阿伦轻轻对灵灵说:“灵灵,你今天真美。” 张清健望着于水清,自言自语说:“今天她真美。” 夏寻自动过滤这句颇为花痴的话。 新人旁边站着的神父,一脸慈和,年纪一大把,一看就给人很踏实的感觉。他轻轻翻开圣经,将那段说了好多年、好多遍的誓词再次说出。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理由,是否愿意一直爱他(她),都照顾他(她),尊重他(她),接纳他(她),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 “我愿意。”阿伦平静地望着灵灵。 “我愿意。”灵灵深情地望着阿伦。 底下响起一阵欢呼,在大家的叫喊和口哨声中,一对新人相拥而吻。 当他们分开时,一起看向明叔,两个人伏下身子,握起他的两只手。 “爸!”他们同时叫道。 明叔此刻眼泪滴落下来,他喉咙哽咽,脸上的皱纹却舒展开来,张开口,没有声音,却依然很努力地张着。 “灵灵……” 一开始是个微弱的声音,在众人耳朵里不啻犹如炸雷般响亮。灵灵一把握住他的手,惊喜道:“爸,你能说话了!” 明叔喉咙动了几下,终于声音变大了:“灵灵!” “爸!”灵灵哭得一下不能自已,扑倒他的怀里,泪水既有感动,又有惊喜。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不少人在抹着眼泪。 在这个时候,夏寻悄悄退了出去。老爷子终于从自己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等待他的会是更好的生活。 他抬起头,看着和煦的阳光,身上觉得有从未有过的暖和。 ------------ 察言观色全文第三卷 江湖风云 ------------ 第一章 何谓江湖 什么是江湖?当这个问题第一次出现在夏寻脑子中时,他找不到答案,唯一可供参考的资料也只是金庸古龙的小说和电影电视里飞来飞去的大侠。他小时候做过很多武侠梦,想着有一天行走江湖、受人景仰。这个梦随着渐渐长大,早就不去想它,没想到却在阴差阳错中,再一次冒出这个问题。 什么是江湖? 当他再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时,有人告诉他,他已经身在江湖。 可他仍然没有答案,江湖似乎离他依旧很远。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江湖的残酷,在江湖中,他结识了一些朋友,却也失去了很多朋友。 此时的夏寻,一个人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外面雨下得淅淅沥沥,恍惚间脑子里塞了很多东西,乱哄哄让他无所适从。 自从石子峰的事情发生后,他的宿舍也发生了巨变。石子峰被江湖管理局看管,命虽然还在,但一直陷入昏迷中,成了植物人。他身体被范利改造得太多,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已经称不上是完全的人类,变成一个怪胎。 朱小同那天之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大概是对石子峰心怀愧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在一起热闹的宿舍,干脆避而不见。他在外面租了房,和女友常悦悦住在一起,也开始找工作实习,和夏寻的联系并不多。 至于屈炎……他的耳朵终于保住了,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休学回家静养。他身体没有大碍,精神上的创伤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愈合。直到屈炎的父亲来医院时,夏寻才知道屈炎的家族也曾是武林中人,靠的是一双辨声听音的灵敏耳朵行走江湖,和他的言色门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们家道式微,这门功夫渐渐失学,屈炎丝毫不会,但一代代传承下骨子里的血脉中仍然存在可造基因,不然范利也不会对他下手。 所以现在整个宿舍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一人。 正发着呆,门外有人敲门,夏寻回头一看,是隔壁宿舍的老罗。他拿着一把滴答水的雨伞,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又在思考人生啊?”老罗走进门说,“你这段时间变了很多,很容易走神。” “你不也一样,进来还知道敲门了。”夏寻笑说。 “嗨,最近这不是找工作嘛,这时候才知道里面门道真多,以前不注意的小细节在面试的时候都能成为被ko的原因; 。对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夏寻摇摇头说:“还没头绪呢。” 老罗叹口气说:“我这也发愁,虽然也有公司愿意要我,但我不是很满意,又怕放弃后再没好的机会,纠结要命。” 夏寻劝说:“慢慢来,多给自己留几手。” “我这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能太眼高手低。”老罗话语中透着无奈,“不说了,我回去再改改简历,看看哪里还能投。” 夏寻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他虽然也有不少烦恼,但都是大多数普通人要经历的,这就比他幸福多了。他当然也要工作,心里自我嘲讽,要是找不到,干脆大街上摆摊算命好了,反正自己跑得快,不用怕城管来抓。 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去想发生的那些事情,而是考虑一会儿去食堂吃什么这一人类重大命题。 这时宿舍门再次被敲了下。夏寻边转身边说:“老罗,我又不是面试官,你不用这么……” 他话停在半截,张大嘴巴,看着门口倚着的一个人,惊讶叫起来:“七七,你怎么了?” 七七面色苍白,萎顿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湿透,头发凌乱粘在额头,身体颤抖不已。更让夏寻吃惊的是她嘴角一抹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夏寻连忙跑过去,将宿舍门关上,小心翼翼将七七抱起,他定睛向怀里看去,见她像一只流血的白兔,还好受的伤并不致命。 将她放到自己床上,七七张张口,却没说出话,咳了一声,竟然咳出一滩血。 “你别说话,躺着就好,我先把你湿衣服换下来。”尽管不知发生什么事,夏寻心知一定很严重。他拿着一条干毛巾,边解开七七衣服,边擦拭着她的肌肤。七七身体不停抖动,不知是受伤缘故,还是被他解衣的紧张,总之并没有反抗。 小心脱掉外套和里面的内衣后,七七白皙的上身展露在夏寻面前,一双手勉力捂在胸前,春光隐现。他努力摒除心中杂念,拿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手触到她的肌肤,令他还是心驰荡漾。 然后是……裤子。 夏寻深呼一口气,抓住她的裤腰,一点点向下褪去,手指划过湿漉漉的大腿,一路向下,他感受到到除了些许的刺激外,更多的是难受…… 当最终只剩下一条内裤成为最后遮羞场所后,夏寻轻轻地说:“你先躺着,我去找方虹过来。” 宿舍里似乎一起传出两个人松一口气的声音。 夏寻给七七一个安慰的眼神,拿着伞向外走去。深秋的雨越来越大,他露出微笑,一头栽入漫天雨帘中去。 什么是江湖? 江湖里有凶险,可也有奇遇,有未知的冒险,有别样的精彩。 在风雨中艰难前行的身影,步伐格外坚定。 ------------ 第二章 催眠 方虹随着夏寻匆匆赶到宿舍,看到已经沉睡的七七,轻下脚步,右手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微蹙眉头,小声对夏寻道:“她受了内伤,是个练家子干的,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 “她易容术这么强,一般人不可能接近她的,看来要等她醒来才能问清楚。”夏寻说。 方虹点点头,打量下七七,奇怪地问:“谁把她衣服给脱下来的?” “呃,这个嘛……你渴不渴,我给你打点热水。”夏寻面红耳赤,提着水壶就往外跑,方虹望着他的背影,再看眼七七,无奈摇摇头。 夏寻提溜着水壶逃似奔出房间,尴尬向水房走去,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方虹质问。虽说他是以救人之心对待,但这种事情根本是说不清楚的。 他突然停在走廊,看着尽头处站着一个人的背影,皱着眉头喊:“老罗?” 不知是不是没听到他的声音,老罗身体纹丝不动,站在一扇窗户前,不知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夏寻心生疑惑,把水壶放下,走到老罗身边:“你在做什么?” “嘘,别说话。”老罗没有回头,止住夏寻的问话,声音中透着一股柔和,“你看这风铃,多美。” 夏寻向外望去,这才发现在窗外挂着一个白色的小风铃,在风雨中轻轻摇摆。 “这么文艺,这可不像你啊。”夏寻不解地问,觉得老罗有些不对劲。 “看。”老罗只是很简短回他一句,眼神呆呆的。 夏寻不明所以,只好再次望向风铃,看着几根小铜管轻轻荡起、撞击,一起一伏,随风而动,充满了律动…… 恍惚间,夏寻的意识在慢慢变得薄弱,呼吸缓慢匀称,全身变得无力,竟然渐渐是一种要睡下的状态。 不好!他心中一下子警觉起来,努力想摆脱这样的状态,身体却不受控制,就像是“鬼压床”般没法动弹。他拼尽全身力量,将内力一点点地向眼睛汇聚,在昏暗的走廊里,发出丁点的亮光。 “察言观色!”夏寻猛喝一声,双眼向风铃望去。风铃还是那个风铃,在他眼里却没了诱惑,自己身上的束缚全然消失不见。他伏下身,大口吐着气,心砰砰直跳,再望向老罗,他似乎对身边的事情毫无知觉,仍旧聚精会神向外望去,运功之下看到的却是一只在熟睡的猴子; 催眠!夏寻一瞬间想起这个词,心生不妙,冲着老罗喊:“嘿,老罗,快醒醒!” 他情急之中去拉老罗衣袖,刚一触及,老罗突然抓起他的胳膊,梦呓般叫起来:“你这个坏蛋,别想抢我玩具!” 他一把将窗户打开,大雨一下子灌进来,打着夏寻睁不开眼睛。老罗反抓着夏寻,一个劲地向外推:“你是坏人,出去!” 没有防备的夏寻一半的身体被老罗拉到窗外,平时一点劲都不舍得出的他今天却反常力气大得惊人,夏寻扭动两下竟然没有挣脱出来,反而出去的越来越多。 这可是五楼,夏寻的轻功可不敢保证自己掉下去不会变成一个烂柿子。他急了,一脚蹬在老罗的手腕,等他手稍微放开后,再一脚将他蹬了出去。 老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夏寻两只手勉力抓着窗棂,几乎整个人都暴露在大雨中。他余光瞄到地面,脑袋有些发晕,急忙跳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老罗揉着屁股,疑惑看着四周,“我怎么会在这?” “我还要问你呢!”夏寻急冲冲过去,“你刚才做什么知道吗?” “我就在睡觉啊,还做了个梦,梦见我回到小时候,在玩玩具,突然冲进一个蒙面人要抢走他,我急了,就使劲把他往门外推……” “你还真有出息,什么玩具能让你变得这么有力气!” “乐高啊,我小时候特别想拥有一套,可太贵家里人不给买,没想到在梦里实现了。” “我小时候也喜欢玩乐高……靠跑题了!”夏寻气急败坏地说,“你被人催眠了知道吗,还差点害死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老罗看起来依旧迷糊:“没有啊,我刚在宿舍听到你在叫我,出去没看到你,然后就没意识了。” “我?怎么会,我一直在宿舍……”夏寻一下子住了嘴,他总不能说在给一个女孩脱衣服吧。 “不过怎么会是催眠,没这么玄乎吧?”老罗看起来不太相信,“我估计是最近找工作太累出现梦游症。” 夏寻懒得反驳,看向大敞的窗户,风铃在雨中叮当作响。他走过去,小心爬上窗户,伸手将风铃够在手里。 这风铃很小,也谈不上精致,湿漉漉沾着雨水,看起来平淡无奇。夏寻端详片刻,没看出端倪,对老罗说:“这事很蹊跷,先回去吧,不出去的话把门锁紧,别出什么意外。” “这里是学校,能有什么意外,你想多了。”老罗不以为然地说,身为普通人的他,不会想到其实身边发生过很多意外。 夏寻没再说话,眼睛透过雨雾向外望去,白茫茫的雨帘遮蔽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高楼树木的轮廓。 他把目光收回,整条走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 第三章 识破伪装 宿舍门被打开,夏寻提着水壶走了进来。他找了个纸杯倒上热水,递给方虹,望向睡着的七七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方虹说:“没有大碍,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 夏寻“嗯”了一声,朝七七走过去。 “夏寻; 。”方虹冲他背影喊了下,等他回头后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寻头也不回,一直向前走。来到床边,向她伸出左手。 “等等。”方虹突然喊道。 夏寻的手停在半空:“什么事?” 方虹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我有事对你说。” 夏寻偏偏脑袋,示意她继续。 “你昨天和我讲了你和七七之间的事情,我想了想,为你感到高兴,祝福你。”方虹边说,边向夏寻走去。 夏寻略有踌躇,点点头说:“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方虹语气愈加温柔。 “什么?” “你昨天去哪里都不知道吗,你到底是谁!” 话音还未落,方虹右手持着的匕首已经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夏寻劈去。夏寻看来早有防备,身体向后一退,离七七更加近,左手成爪,向她脑袋抓去。 方虹掷出一柄飞刀,直插他的左手。“夏寻”不得已收手,身形一缩,向窗户一侧滚去。方虹见他想逃,施展轻功落到他面前,扭住手腕,匕首直插到对手喉咙不到一寸处。 “夏寻”不敢轻易动弹,眼睛里却无惧色。 “你究竟是谁!”方虹厉声问道。 “夏寻”嘴角轻轻上翘,方虹心生恼怒,想将他打晕后审问,这时她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是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很微弱,但在她耳朵里变得格外清晰,一声声有规律响动,越来越大,几乎占据她耳膜全部。 “放开他。”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方虹皱着眉头,手渐渐松劲。她知道不能这样,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向后退了一步。 “睡着吧,你太累了。”这声音就像是趴在方虹耳边说的一样。 方虹两手垂下,眼睛渐渐闭合。 她的意识已经变得极为微弱,却在黑暗里清晰看到一个男人就在不远处。她努力望去,身体一颤,是极夜,子夜堂里唯一牵挂的那个人。 此刻子夜表情痛苦,身体被绳子束缚。他一向镇静的脸上露出慌张,大声喊:“寒鸦,快来救我!” 方虹持着匕首,慢慢向他走进。 “把这些绳子砍掉,我很难受。”子夜哀求的语气让她心中一颤,方虹高抬起手,准备将绳子切断。 这时她的手腕被另外一只手攥住。夏寻出现在她面前,说:“快停下; 。” “让这个人走开!”子夜嘶叫。 方虹使劲想挣脱出手腕,夏寻一把松开,抓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她望向夏寻眼睛,深邃眼神中亮起一道光,渐渐将她的意识照亮。 “天,我在做什么!”方虹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坠地,身体瘫软,被夏寻扶住。她就站在七七的身边,刚才只要匕首下落,就会直刺她的胸口。 “你被人催眠了。”夏寻说,“还好现在已经醒过来。” “那人呢?”方虹赶紧回头看去,窗户大敞,宿舍里再无他人。 “什么人,他长什么样?”夏寻忙问。 方虹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天空,但没有照亮这间宿舍对面教学楼顶的两个身影。他们置身雨中,却浑然不在意身体尽湿。 其中一人身材矮小,皱纹遍布,是个老头。他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叹息说:“没想到这里还藏着高手,竟然失手了。” 另外一人则是中年男子,高个头,穿着一件黑色大氅,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也不管雨水只打在上面,冷冷说:“老鬼,你退步了,被人识破易容,这可是好多年没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万变鬼’的名声可要受损,不过你放心,我会保密。” 老鬼毫不在意地说:“一把年纪了,名声没了也就没了,这都是身外之物。事情突然,我对那小子情况还没掌握,一不小心着了那女人的道,幸亏有你帮忙。” “那小子,还真让人在意呢。”中年男人眼神眯起,“破了我两次催眠术,虽然都是很低级的把戏,但这么容易就能破掉,看来真有些本事。” “夜枭,你要学我,别把名声看得这么重,做事最主要的是达到目的。那小子我会去调查,看看小丫头这几年还结识了一些高人,不能小瞧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还真能下得了手。”夜枭冷笑。 “我和她没关系,只是教过她几招易容手段而已,非亲非故,师徒也算不上。这姑娘很可爱,我也有些舍不得,但现在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能再有妇人之心。”老鬼轻轻叹口气,随即正色。 夜枭说:“老鬼,我真有些看不透你,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到现在都不敢确定这就是你真实的外表。说实话,要不是咱们有言在先,我真想对你施展一次催眠。” “我这都是江湖不入流的把戏,哪像你,心理学博士,直接把学的东西和武功结合在一起,那才让人害怕。”老鬼立刻把转移到他身上。 “你怕吗?”夜枭问。 “怕,所以我才不愿意和你为敌。” 两个人相视而笑,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那间宿舍看。 ------------ 第四章 武林大会 七七缓缓睁开眼,模糊的景象好半天才变得清晰,发现身处一个舒服柔软的大床之上。 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她努力看清楚,发现是个陌生男人,高大壮实,一脸横肉。 “你……你是谁!”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坐起身,发现穿着一件薄棉睡衣,心中更为慌张。 男人摸了摸下巴处的胡渣,郁闷地自言自语:“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坏人吗?” “老板,说真的,你该去韩国整个容回来,要是能变成教授那样子,女孩子都能晕掉。”夏寻走过来,微笑对七七说,“别怕,七七,这是江湖管理局的BOSS,你叫他张老板就行。” 七七疑惑眨眨眼,虽然不明觉厉,见到夏寻还是心安了许多。 方虹也出现在她面前,安慰道:“学校里人太多,我们把你带到一个安全地方,放心。”实际上出现明显针对七七的袭击事件后,她就和夏寻商量将她转移到秘密地点。 “七七,究竟是谁要对你不利?”夏寻忙问。 七七眼睛黯淡下来,低着头,半天才回答:“是我师父?” “啊,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好多年前流浪街头时遇到的他,他看我,教我怎么易容。虽然他不让我叫他师父,这么多年也只是偶尔才出现,但他在我心里就跟父亲一样,结果没想到这次见到他,他突然就对我下了杀手,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听到这话,大家都沉默,这其中原因真得很难猜透。众人安慰七七半天,只能让她先安心养伤,七七重新躺下,乖巧点点头。 夏寻揉揉鼻子对张老板说:“老板,你这次走的时间可够长,这期间可发生了许多事。” 张老板笑笑:“方虹都告诉我了,你们干得很不错。” “你当了甩手掌柜,我们可惨了,差点小命不保。”夏寻不依不饶。 “我这段时间到各地轮流走拜访大小江湖门派,分身乏术,不过我相信凭你们会解决好问题,事实证明,我没看错。”张老板认真解释,最后说,“夏寻,你表现很好。” 这么一说,夏寻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期期艾艾地说:“也就一般吧……” “你还没找工作吧,实习也没有?”张老板突然突兀地问。 夏寻猝不及防,忙说:“没有,还没找。” “不用找了,我给你找个实习岗位。”张老板大手一挥,“跟我一段时间,出个差。等结束了,给你搞个国字头企事业单位的实习鉴定表。” “啥差?肯定不轻松。”夏寻心怀戒备,这张老板,可不是吃亏的主啊。 “武林大会。” “啥?”夏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武林大会。”张老板提高语调重复一遍。 “呃……那啥,现在是什么年代,我穿越了吗?” “江湖里确实好多年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张老板缓缓地说,“自从现代文明发展越来越迅速,功夫已经越发不够重要,江湖人都各自分散,只求自保,难得再有聚到一起的心思了。现在不同,危机将至,需要一个盛会把江湖再团结起来,我这段时间四处奔走,好不容易促成这件事。特别是范利为楚星杀人的事件公布于众后,变得顺利多了,这还要谢谢你。” 夏寻咂摸一下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要怎么样,选武林盟主?” 张老板笑了:“其实就是个聚会,虽然也有个比武,大家相互切磋,不分胜负,谁武功高低并不重要,不过我确实想从这个武林大会里选出可靠的高手,为以后应对做准备。” “可靠……我明白你找我去的意思了。” “主要去见识一下,你和独坐都算江湖新秀,都去看看。” 新秀……刚听这个词,夏寻心颤了一下,自己还真算江湖人了? “虽然总觉得有诈,不过信你这次,再说我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武林大会,哇,想想就很兴奋。”夏寻摩拳擦掌,转身对方虹说,“到时候你用轻功夺个武林盟主回来!” “我可没这本事,”方虹稍微笑笑说,“还有,我不去。” “啊,什么,你不去?”夏寻愣住。 张老板说:“楚星的行踪我们还没掌握,方虹需要在这里继续调查,他的爪牙活动越来越频繁,要有人给我们提个醒。” 夏寻看着方虹,她表情里似乎也有遗憾,却冲他笑说:“放心,有我在呢。” “可……”夏寻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失落,但张老板说得对,谁知道楚星会在武林大会时搞什么乱子呢? 张老板说:“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天,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另外……”他转头看向七七,“七七姑娘就在这里,让方虹照看。” “不,我……”七七把目光转向夏寻,露出渴求神色,“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啊,这个……”张老板犹豫,慢慢摇下头,“不瞒你,这次去也许有危险。” “我不怕!”七七斩钉截铁地说。 夏寻想想,对张老板说:“她遭受袭击时有人催眠、易容的招数都用上了,不小心就会中招,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不如让她跟着我们。还有她这易容的本事说不定也能给你帮上什么忙。” 张老板思忖片刻,这才同意,对夏寻说:“那你要负责她一路的安全。” “我才不用他负责呢,自己不会有事的。”七七故意嘟着嘴说,看到张老板同意,她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方虹看着众人,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