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穿越时节又逢君 夙止醒来的时候,被周身阴霾雾气侵袭的,入骨三分冰冷,忍不住牙关发颤。 周身是浓枝繁茂的低谷,随着雾气的渐浓,月色在靠近最西边的苍穹上散发出鲜红的光晕,晃人眼帘。 神志有些崩塌,然而记忆的上一秒。她还站在自家三十层楼顶,因为失去抚养自己唯一的亲人,齐爷爷。独自酌饮从英国进口来的红酒,当时只觉得头晕脑晃,手腕上红石灼烧的厉害,脚下踉跄了一下。难道,掉下去? 挂了??? 还是。喝多了?不然这一望无际的丛林耸山如何解释,这诡异的雾气如何解释,这红月如何解释?这见鬼的阴山老林里窸窣的风声,不知名野兽鬼哭狼嚎的低鸣如何解释? 夙止稍低了点头,当一双圆滑而略微细长的小手冲进眼帘的时候,她终于崩塌了所有的理智。蓦地睁大双眼小心翼翼的,试着举起自己胳膊。手腕上那颗与自己在现代一般无二的红石,微微散光,刺得眼睛生疼。终于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上上下下的将自己身体打量了一番,夙止绝望的抡起那双小手冲自己的脸上狠狠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抡了一拳。打的自己眼泪花子呼呼啦啦的掉了下来。 这分明,是一副不过十三四岁少女的身体。淡白色的长裙,腰带,长而柔软的黑色墨发,复古到泛旧的米色长靴。还有这一身不知道从哪滚来的淤泥。 玩我啊? 夙止吸了吸鼻子,捂着被自己扇肿的小脸,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死了?穿越了?一个活生生的十八岁,正值风华才貌双全的现代少女居然穿越了?还穿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道被谁掐死之后抛尸荒野的十来岁小孩身上。作死啊! 要不是夙止怕疼,她还真想再卯足了尽把自己扇到清醒为止。可惜天不随人愿,还未等到夙止清醒,周身的雾气就逐渐散去,深山老林的景致,在逐渐褪去红晕开始发白的月光下,朦朦胧胧的呈现出来。 抿着嘴巴在地上坐了片刻,睁大眼睛将周围的环境巡视了一圈,理智告诉她,既死以生。要活下去。先活下去。 活下去的念头刚冒出来,还来不及焐热,眼前被灰色浸染的丛林就窸窸窣窣的发出响动。 夙止侧着耳朵听了片刻,那窸窣声越来越近,她后背冷汗直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跑,一抹白色身影已到了眼前。若不是夙止刹车刹的及时,差点蒙头撞了上去。 夙止在昏暗中错愕的盯着这个身高虽不足一米八,却格外纤瘦萧条而挺拔的身姿。墨发梳成整齐的发髻。白色锦衣,流苏腰带,手持银剑。脸上带着白色面具,唯独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犀利双眼。 还未开口,那身影先动起来。他俯下身伸手一捞,将夙止扯进怀里,轻轻一跃腾空而起。夙止低头发现,方才她站的位置上此时正站着一头看不出什么样的野兽,似狼非狼。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吓得夙止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耳边是呼啸的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嘴里呜咽了半天,弱弱的抓紧了,那白色锦衣的主人,轻声道:“你慢点飞。我晕。” 白衣男子身姿一顿,闪过了几颗树将夙止放下。夙止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一个称口的称呼,无奈这身子矮小,只能仰起头看着那白衣男子说道:“多谢叔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小身子骨明摆着要她装嫩。恬不知耻啊。 白衣男子眼神一紧,他冷着眼盯了夙止半晌说:“叔叔?” 夙止估计是刚才飞的不止心,连脑子也甩了出去。这会猛然注意到他的服饰,又听出声音略显稚嫩,忙摆手:“壮士,壮士。” 男子将剑别在身后,转身就走。“既然不知道,还是回去为妙。” 夙止一想起这深山老林鬼怪野兽出没,三步两步追上去一把扯住男子衣袖:“壮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男子身子顿了一顿,像想起什么似地,别过身弯下腰,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了夙止的,语气漠然:“你可知这是哪里?” 夙止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她连现在什么朝代什么时辰都完全不得而知。完全是比初生婴孩还透明。 男子只沉吟片刻,略带稚嫩的嗓音浮起:“如何来的?” 夙止想了想,耸肩:“从天而降。” 莲迟渊不动声色的将夙止打量了个遍。这小姑娘顶多十来岁,满脸淤泥分辨不出容貌。虽满身狼狈却音不颤身不抖。 这启山脚下,岂是寻常人能到达的,现在若是放了她,委实不妥。启山掌门人何许人夜观星相,发现红月耀眼,天降孤星。不是天下将变,就是启山有奇人踏入。所谓奇人,就是命格奇特之人。看不出古今看不到未来。 莫非就是眼前这小姑娘?笑话。莲迟渊在启山搜寻了很久,也唯独找到了这个小姑娘,无论是不是掌门人所说的孤星。先带回去再议。 想及此,伸手扯住夙止的胳膊,轻跃而上。 夙止一会被他盯得发寒,还未缓解过来就再次腾空而起,任心脏在坚强这会也承受不住,惊呼道:“壮士,你提前打个招呼可好?” 各怀鬼胎。 夙止惊叹于莲迟渊的轻工了得,这悬崖峭壁登上去不过片刻时间。比坐过山车平稳却更为刺激。 令夙止咋舌的是启山山顶。一片灯火通明。夙止在现代是了解过古代历史的,但却从未听说有哪个朝代将宫殿建于山顶。而现在屹立在夙止面前的金碧大殿处处显出雍容华贵,若说眼前这男子是传说中的修道之人,又怎么不懂清平寡淡。排除来排除去,越来越迷茫。脑子里的穿越小说搜寻了个遍,也没找到和自己情形相似的。白看了。 莲迟渊将夙止带到启山前殿。前殿没有夙止想象中如殿外般的奢华,只是在无数烛光的映衬下有些恍惚隔世的错觉。殿前正座上做了一个看上去上了年岁的老人,祥和而眉慈目善。台下各立八根金柱长短不一,图腾霸气,雕花精致。 围绕金柱而坐的人和眼前的男子一般带着白色面具,面具上都写着些符号。夙止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一些她明明不懂,却在此刻能看懂的符号。难道传承了这副身子的潜意识?那为何不把这身子的记忆给她?坑。 漆黑的大眼珠子飞速的旋转,以现代人聪慧的思想终于得出了结论。 第一,这绝不是像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什么修仙修道之人。第二,这也许是什么组织,就像国家的特种兵部队一样。第三,她被带到这里绝不是她恳求来的,而是,这副身体原本就是要来这里,或者就该来到这里。这里的人。比如现在,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的老头肯定知道一二。 若是理该来此还可以蒙混过关,若是被当成擅入者,会不会再次封口斩杀。 想到这,夙止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捏紧了手腕上的红石。 莲迟渊将夙止带上前,并没有像夙止所想一般给座上的人行礼,而是不卑不亢的道:“师主,只寻到此人。” 那老头兴许老眼昏花,在座上看了半晌觉得不够,又下座来到夙止面前打量了片刻问:“姑娘擅入启山,所为何事?” 夙止抬起眼睛想了半晌,这叫她如何回答。本以为就算自己在前世死了,就算终结,但现在看来,不止于此。 看夙止不说话,老头挥挥手让所有人退去。空旷的大殿里只留下夙止一人。烛光闪烁,那老头盯着夙止腕上的红石道:“姑娘可有顾虑?你可知这启山岂非寻常人能来,擅入启山者,都要给予酷刑。拔舌,作为人彘。” 夙止心底一惊,人彘?这她妈到底哪个年代,都凶残这样了。 看夙止额头冒汗,何许人摸了摸胡须,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奸诈的老头。 他观星百年,这是第一次发现红月星相。虽不得解,但眼前这小姑娘绝不会凭空出现在启山。 启山上下守密森严,比起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翌昼国的兵力主帅来源都在于此。说白了,启山就是一个庞大的皇室集训场。 从出生起皇室权贵的子嗣,大多都要被送入启山,这里集合了整个国家的精英,在特定的时间教导特定的科目。这里看不出任何人的身份,有能力者一眼可变,不同于其他小国。翌昼国的教育宗旨向来庞大。从小就拔出了贵族的优越感,避免不少朝中人员动荡,皇室子弟篡位纷争。令,这里所有除去皇室之人外都是何许人亲自从各国招揽来的,不足六岁的少年少女。手相极好,善于武学文学。 满岁数,或国家有需求即送下山。当然所有的东西都是加密性的,包括未来储君的人选。用夙止的一句话来说,这启山,明摆着就是精密的皇室学校。 ------------ 第二章 初饮闭门羹 夙止得知现在撒谎也无用,这老头明摆着要自己坦言相对,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若我说我是从天而降,老头,你可信?” 何许人在听到老头一词时,微愣。继而笑道:“信。即说从天而降,可有凭证?” 夙止站的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脸望着何许人道:“我知道我说这话很荒谬,但我确实不知道我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没有半分记忆。我知道老人家都心慈目善,我告知你实情,你可放我一条生路?” 何许人盯着眼前这姑娘,发现好生有趣,又问:“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无处可去。我若收留你,你可效忠于我?坦陈相待。” 夙止一听,这是要钱卖身契啊。还是卖给一老头。既而一想,既然天命来自于此,此时又下不了山。就算是现在想跑估计都要被抓回来做人彘。还不如留在这里,若是真学会了什么一技之长,到时候在跑不迟。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成交。对了,我叫夙止。夙愿的夙,不止于此的止。” 何许人点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启山弟子,一切按启山规矩惩戒赏罚。” 何许人却不是她那般想的。但他确实也不信夙止从天而降。单凭她手腕上的锁魂石,就是这世间唯一一颗,相传数百年前在禁城才出现过的奇特神器。现在夙止手上的带的正是锁魂石。虽然现在还不搞不清这小姑娘从哪来。但,留下她无非是现在唯一的退路。至于以后,何许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天命如此。 夙止按照规矩给何许人敬了茶,拜了师。听何许人讲了半夜的规矩。一条也没记住。而后,被分了房,和三个年纪跟自己差不都的小女生住。个个带着面具,连睡觉都蒙层纱。叫什么名字一时半会也记不住,隔眼就忘。夙止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桥段怎么算起来都太狗血,何止狗血简直太不科学。 直到,整个房间里烛火吹熄,剩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手上丝绸被子细滑冰凉,床板硬梆梆。身上衣服,揪扯成一团,直到,她圆乎乎的小手摸到自己从眼角渗出来的温热液体,才发觉这都是真的。 这都是真的。 夙止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瘦小的身子。她告诉自己,在软弱最后一次,从明天起,好好活下去。 夙止。 按照启山的规矩,每个人面具上都要刻上自己的标志。夙止想了半天最终刻了个止字。从此,夙止在启山就有了个称号,阿止。俗不可耐,土得掉渣。但比起还有什么?小花小草,阿东阿西的好多了。 启山有前殿后殿,东西两个偏殿。周围更是有数不清的庭院。相传,各有各的用处,所谓各得其所。夙止当然没有去理会这么多,死记硬背也记不得这么多。她现在叫人名还是看着面具上的鬼画符猜的。 正想着,一个似男似女的身影就冒了出来:“阿止。师主让你去偏殿。” 夙止在面具下恭恭敬敬的扳着一张脸,有板有眼的说道:“有劳你了。阿东师姐。” 那身影顿了一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夙止错愕了半晌。又错了?这不是她第一次错。不过这里近乎都是和她同岁亦或比她多上几岁相差不多的少男少女,要说男生女生都没有发育成熟,声音圆润一点,夙止还真是分不出来。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夙止绕了大半圈的才绕回偏殿。何许人正在雕花大椅上正襟危坐着,见夙止进来便问:“夙止,你近几天可又犯什么规矩了?”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自从来到启山,除了修改了启山服饰,叫错了师兄师姐,背启山规矩在念堂睡到天亮,每日晨读迟到了半刻之后。其余的还未曾出现什么致命性错误。 这会何许人一问,夙止委实不满,她在这里呆的越久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任凭比她年纪尚小的小破孩都耍剑耍的有模有样,轻功带感。但偏偏是她,要学什么都不成。呆在这里数天,除了有模有样的去跟着那群白面具的屁股后面晨读,背背启山山训。闲暇时候打坐打坐,在启山撒了欢的跑上几圈练练筋骨之外。其余的都跟自己无关。 有些时候连偷偷的看那群白面具练武,都要被哄走。不是说:“阿止,前院落叶太多,去扫扫。”就是说:“阿止,去看看午膳做的如何了?” 但这些对夙止来说实在枯燥乏味。简直跟苟且偷生没有什么区别。想起初来那晚所想,夙止沉思了片刻终于说:“师主,是否不信任夙止。” 何许人眼神一紧。夙止又说:“也是。凭空而来何来信任之说。但是,你如此困着我寓意何在,既然师主曾说,我已经是启山弟子。又为何处处受拘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师主如此渊博之人,连此道理也要斟酌这么许久?” 何许人被夙止这一席话说的略微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夙止小小年纪能说出这般的话,叹了口气说:“不是为师不愿意。是你太散漫。若你早有觉悟早就应该表明。” 夙止也是猛然醒悟。自己前些日子确实天天沉溺在穿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件上。无法自拔。而今,何许人一句话已将她点醒。 最后何许人说:“从明日起,你且跟着迟渊一起。” 次日,天还未亮夙止就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估摸片刻,带好面具就在红椅上,翘着腿等着不一样的训练。听闻迟渊就是那天救自己上山的壮士。夙止觉得一股异样感窜升。 隔壁屋里的阿花,着了一身亵衣手里还端着未喝完的凉茶,推开里屋的门。黑暗中猛然瞥见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影,下意识的摸随时不离身的佩剑。一剑刺过去。 虽然夙止还未曾习武,但这些天的锻炼让她躲避的能力也有所增长。夙止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喊:“阿花师姐。你这是作甚?” 阿花听见是夙止的声音,顿住身子,撩开脸上的暗纱,又饮了一口手里的茶。“今个可稀奇了,你不是向来喜欢赖床,怎么今个起的分外早。” 阿花对于夙止的印象不好不坏。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儿而已。从夙止来到这几乎未曾跟她们任何人交流。所以也不经常说话。这启山的人,人人都不拿正眼看她。 夙止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师主让我从今天开始跟着迟渊师兄一起修行。” 阿花手里的茶晃了一晃,清脆婉转 的声音犹如莺鸣。她在黑暗中盯着夙止看了半晌才嗤笑道:“我敢打赌不出三日,你必会被赶回来。”顿了顿又说:“撑不到天黑。” 夙止为了这一句话足足想了半个时辰,等鬼使神差的等到天亮透。到了师主指定的庭院,莲花庭来寻迟渊的时候才明白阿花的意思。 夙止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迟渊坐在正室软榻上和对面的少年看着天下地图,夙止就在门外小声叫嚷起来。“迟渊师兄。我是阿止。” 迟渊闻声手指一顿,眉头一皱,继续指着地图对对面少年道:“现在奉天国扩了边境,与翌昼不相上下,但是兵力不足,近些年不会发起战争。况且他邻国纳云蠢蠢欲动,足够他头疼些日子。” 还未说下一句,夙止的声音又传来:“迟渊师兄。你在吗?壮士!!!” 坐在迟渊对面的言殇忍不住撇着嘴笑道:“这不是上次被你从山下捡回来的小师妹吗?怎的来寻你了?” “闭嘴。”迟渊抬头望了一眼言殇。 言殇抿着嘴笑笑。他暗笑迟渊明明也是不过十五的年岁却偏偏显得老成,性格孤僻。极其厌恶比他年幼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若不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估计到现在为止迟渊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却偏偏迟渊万事为主,启山上下剑法修为无人能及。更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神往。 夙止在门外叫嚷的口干舌燥,也不见半个人。便在庭院里自顾自的研究起来。这庭院比起她和阿花,小枝,紫荭所住的庭院大的许多。光厢房都足足四五间。啧啧啧啧,奢华真奢华。 在院子里左转转了右转转,突然眼前一亮看见靠近偏院后面居然有一个池塘。三步两步就跑了过去。 池塘边栽种了些夙止从未见过的花,花瓣晶莹小巧,成透明色,依稀可以看清花瓣里的纹路。让人忍不住伸手爱抚。 迟渊正准备蘸墨的笔突然停在半空中,身影一闪就破门而出。言殇望着被甩了一一身黑墨的白衣,眉头紧紧蹙起。他最讨厌衣服上沾染灰尘。用现代的一句话来说,有严重的洁癖。 但迟渊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夙止正把玩着摘下的晶莹花。见迟渊风风火火的赶来,扬起脸对上那熟悉的冷眸一笑:“原来师兄在啊!我当师兄不在呢。” ------------ 第三章 孤心初鸣 迟渊也错愕了,这是他悉心栽培的晶莹花,花面纯透,毒性巨大,用来制毒的。但现在这剧毒花正被夙止玩于掌心,而后者还无任何中毒现象。实在怪哉。 “谁允许你碰它的?”迟渊面色不善。但隔着面具,夙止哪能看得见。 “没有人。不过,也没有人不允许。”说完将那晶莹花塞入衣袖。 迟渊靠在墙上,冷眼看着她:“这叫晶莹花。剧毒非常。你现在最好去找师主解毒,否则就去庭院外站着等死。别站在这里碍眼。” 就这一句话,夙止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去找了何许人。 何许人发现夙止身体确实有中毒现象,但片刻即逝。像是被溶解一般。对于这个,何许人没有太过于吃惊,他曾试图观察过夙止的掌心和面向。但都看不出一二。何许人一直对夙止这个人极其她身体和命运的秘密充满好奇和承受力。 相安无事之后,半刻消停不得。夙止又来骚扰莲花庭。但迟渊一直闭门不见,他向来自主自立,不愿与任何人染指,一个言殇已经足够麻烦,再来一个,特别是像夙止这般难缠的怪胎。实在是接受不了。 而夙止毅力非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倔强的劲一出来,谁也拦不住。拿着那朵晶莹花坐在莲花庭门外,连敲带喊的叫嚷了两个时辰。实在累的不行索性一屁股坐在门口开始打盹。小身子缩成一团,嘴里嘟囔着:“迟渊师兄,迟渊师兄。”眼睛半睁半闭,不一会就开始睡起来。 一连几日。夙止每日天还未亮就蹲在莲花庭门口等人,等夜色深入才一脸颓丧的回自己闺阁。 何许人得知迟渊心性。想给她重新找一个指导师兄被夙止一口回绝,夙止道:“三顾茅庐才显诚意,师主不必担心。”何许人也就放任她这么去了。 尽管夙止每日回来必会被阿花,小枝等人羞辱。还是坚持不懈乐在其中,她就不信了,搞定一个迟渊在一个二十一纪少女身上竟这么难。时间长了,大家都对夙止起了膜拜之意。偶尔起哄:“阿止,可是又被轰回来了?”夙止就耸耸肩:“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久而久之,夙止的大名迅速在启山传了个遍。 某日大雨,夙止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个像样的纸伞,于是顶了个洗脸用的木盆坐在莲花庭外,一边修身养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师兄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兄如初恋。师兄执意不见我,日昼黄昏如此过。” 念累了就自顾自的唱:“没深夜痛哭过,又怎么会有资格,谈论命运生活,宁可壮烈的闪烁,不要平淡的沉默,别问这是为何。因为我曾和恶魔斗过几回合,就算它极端恐吓,不握手言和,因为曾去日无多,才懂我想成为的我。捧着心扬起火,愿意豁出命去搏,能让我死而无憾的才是真的快乐。听到的人为我证明了,这世界我来过。” 迟渊从客房出来,正准备如往常一般从后门出去,听见夙止稚嫩清脆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一曲刺入心脾的音调,新奇而从未听闻的歌喉让莲迟渊深邃的瞳仁沉了又沉。迟疑了片刻,将手上的白色纸伞提高点脚下用力,跃上墙头。低头一看,夙止整个人被罩在木盆下,坐在庭院门口处,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靠着墙,一只手扶着木盆,好一副悠然自得的颓靡样子。 “丢人现眼。”迟渊没忍住,似笑非笑的说。当真是没见过如此不注重礼仪的女子。 夙止听到头顶响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木盆撞击脑门掉在地上,夙止疼得龇牙咧嘴但语气终于欢快起来,她扬起脸,雨水顺着面具滑落,黑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师兄终于肯见我了。” 迟渊也未曾想过,这夙止竟这么缠人。但自从夙止身子抗毒的属性他得知之后,也斟酌着是否先接受她看看。毕竟夙止体质实在难得。 见迟渊沉着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夙止缩了缩脖子:“师兄,有一疑问一直令我不解。” 迟渊从墙上跃下,纹丝不乱。他将手上的白纸伞往夙止面前放了放,好让她融进去。低声说:“什么?” 夙止问:“师兄今年多大?” “虚岁十五。” 咣当。夙止望着眼前已经快一米八大个,说话井井有条,寒栗十足,姿态折服万千少女的少年,心里一阵膜拜。难道是传承了身子年岁,竟丝毫不觉得自己比迟渊年长。 迟渊把伞塞进夙止手里:“瞧你这副德行,你且回去。从明日起跟言殇一起修行。 自那日后便是苦海。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夙止已经完全回不了头了。天亮前两个时辰,夙止就被言殇从被窝里揪扯起来,一盆凉水泼的脸上薄纱都浸湿滴水。 而后,夙止七手八脚的穿戴好衣物,和言殇背着不下七八把剑绕着启山上下奔波。因为启山设有结界,所以路程不算太远。起初,夙止的体内根本就跟不上,别说上山了,下山都费劲。特别是背了些铁玩意。为此言殇极度不满,三番两次热嘲冷讽。 夙止也争气。一个多月下来,跑个上下山大气都不带喘的,当然这得归功于迟渊每日给夙止泡得药浴。令迟渊不解的事,夙止的身子毒药渗入即溶,但灵药却吸收的事半功倍,异常显效。 体训结束便是正门,习剑,轻功,制毒,医道,诗经。了解世道,凡世间所有的,都要了解学习一二。 夙止更加肯定这绝对是特种部队。不过领夙止咋舌的是,她这副身子却是个习武之躯,但凡她能记住的,不出片刻便也能学个有模有样。 但,唯独一样经常挨骂受罚。那便是练字。 窗寒影独,夙止一身白色锦衣长袍,稚嫩的小手被毛笔磨出了两个小泡,垂着脑袋盯着自己歪七扭八的字体感叹:“如果我能设计出圆珠笔什么的也算是造福人类吧?这毛笔写字也忒别扭了。” 言殇坐在夙止窗台抿着嘴笑:“我说小师妹,你一个女娃娃写字写的还不如我,实在不堪。” 夙止把笔往桌上一撂,扬唇耸肩:“i don’t care it。” 言殇跃下窗口,一把提起夙止衣领:“我跟你说了说多遍了,少给我编一些奇怪的话。我也是你师兄,你怎不对我恭恭敬敬只顾着讨好迟渊师兄啊?嗯?” 夙止挣扎,她也不知道为何相处下来,单单对这个跟自己做对的言殇,亲切感十足。于是眯着眼睛看言殇:“言殇,我教你外语吧!很好学的。以后研究研究当启山暗语保准在这天下没人破解的了。” 言殇松开手,上上下下的大量着夙止。这小丫头忒奇怪,言行举止,说话谈吐,包括做事都跟这里人格格不入。不过新鲜的紧,少年童真一面瞬间体现出来了。腰身一弯,跟夙止脸贴脸头碰头:“我姑且相信你所谓的外语,但是,这件事情不许任何知道,师兄也不行。” 夙止点点头又道:“那师兄罚我抄的十一国训,你帮我写一半。”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若是后日赶不出来,我可没空教你。” 不多时就看见两抹小身影,趴在桌上嘻嘻哈哈的提着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偶尔累了便嬉闹起来。 言殇盯着被夙止挥的满身墨汁的白色锦衣,眉头紧蹙。“你在敢甩一下试试。” 夙止点点头:“好。”话音刚落,大手一挥,言殇白色锦衣上再次多出一道黑色的风景线。 “你找死啊。”言殇抽剑而上。夙止身姿一跃,破窗而出。 庭院里,花开正浓。淡淡幽香,两抹白衣如黑夜霓虹起舞弄姿,剑声悠扬。夙止见言殇丝毫不让着自己,手指用力更是凶猛起来。言殇依旧轻松挑开夙止剑身,嘴角含笑。“你是练剑啊还是跳舞啊。啧啧啧啧。” 一触即发。眼角略微晃神。只一刹那,就瞥见了正在庭院屋顶上方,注视着二人的迟渊。迟渊墨发被风扬起,在空中与白色面具交错,挺拔身姿宛如精致雕塑,一双容纳百川的瞳仁让夙止生生顿住了动作。言殇却不知情,剑身已出才发觉夙止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眼看就要刺进夙止肩口硬生生的往回收了收。却还是刺进夙止肩口,轻微血肉撕裂的声音。 切肤的疼痛让夙止皱了皱眉,视线也随之转了回来。言殇更是呆若木鸡,连把剑的力气都使不上来,看着夙止张了张嘴,没说出半个字。 “你准备就这样一直下去?”夙止被言殇的眼神逗笑。 头一瞥将剑拔出来,吼道:“疯了吗?怎么不躲?” 夙止伸手捂住正在往外冒血的肩角往言殇身边凑了凑:“哎呦,师兄,你伤了我还这么大脾气。我刚才突然想到,十一国训还没有抄完,这一想就晃了神。” 言殇气急:“你练剑还这么不专心。活该。”说归说,急急忙忙的从阿花那里拿了些药,顺带把要抄的十一国训也一并拿了出来。 “你自己把药上了。这些我帮你抄。” “小事。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要抄的,要是师兄问起来你可别抵赖。”夙止眯了眯眼睛。 言殇却被夙止这笑刺得眼睛有些疼,吼道:“还不快去,不怕死啊。” ------------ 第四章 谁人看清雾中花 夙止伸手捂住正在往外冒血的肩角往言殇身边凑了凑:“哎呦,师兄,你伤了我还这么大脾气。我刚才突然想到,十一国训还没有抄完,这一想就晃了神。” 言殇气急:“你练剑还这么不专心。活该。”说归说,急急忙忙的从阿花那里拿了些药,顺带把要抄的十一国训也一并拿了出来。 “你自己把药上了。这些我帮你抄。” “小事。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要抄的,要是师兄问起来你可别抵赖。”夙止眯了眯眼睛。 言殇却被夙止这笑刺得眼睛有些疼,吼道:“还不快去,不怕死啊。” 夙止看着言殇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才垂着脑袋回了房间,未点蜡烛,一片漆黑。她轻轻的把门关上,捂着肩口靠在门上,一时伤感。 不怕死吗? 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对于夙止来说,她想活下去,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想活下去。今日却为了一个眼神,体会着刺骨疼痛。好像突然间,再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一时竟迷茫了。连长相都不知道就心生悸动,还是对自己的师兄,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提了一口气振作起来。 窗口略微响动。夙止被练的警惕性极高。“谁?” 窗口大开,月色沉淀。一个小巧而晶莹的白色瓷瓶映入眼帘。被强压的心动了动,轻轻喊了声:“迟渊,师兄?”无人应。 手指抚上那晶莹瓶,略微冰凉。原本就燥乱的心更是激的无处可发,小小年纪玩什么深沉,装什么神秘。朗声道:“师兄说了,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收。”抬手一扬,将药瓶扔了窗口。 果然。下一秒,迟渊摆着一副吃了屎的冷峻表情出现在窗口,手里还攥着被夙止扔出窗外的药瓶。声音有些凉薄:“我何时说过陌生人的东西不可收?” “你现在就说了。”夙止挑了挑眉。虽然迟渊并看不到。 脸色又沉了一分,眼神漠然。这小鬼。 见迟渊脸色不好,夙止嘿嘿的笑了一声,身子前倾,扯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抢过了迟渊手里的药瓶。“既然是师兄给的,那就不算陌生人。我勉强收了。师兄也不必为我牵挂。晚安。”伸手将窗户关上。 迟渊被隔在窗口外面,脸上青了又黑黑了又青。为你牵挂?迟疑了片刻,临走之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晚安,是何意?” 青竹绿画,木兰渗香。窗寒人立,闭一窗两不望,开一窗两不知。若下一场大雨,能浸洗此时心悸,当之多好。 夙止握着那小小瓷瓶,终是莞尔。那是来自你不曾知时空里一句涵义之多的话,师兄,你问哪一种解释。呸,矫情。 “意思是,夜深祝君好梦。” 自那日失眠整夜暗自折磨后。夙止将所有精力全神灌入修行,以转换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所谓,心不动则不痛。折一扇芭蕉,倾一心念想。为君也不为君知。 这一过便是一年。夙止也渐渐融入了这世道中,白天苦行修行。夜晚,点灯读书。什么启山秘籍,十一国训,凡藏书阁里的书无一不看。偶尔和言殇领着阿花搞一些这里没有的稀奇玩意,被迟渊逮到少不了挨骂受罚。 此年正是启元伊始六九年。天下分立明朗。共十一国,大国为二,翌昼国和奉天国,围绕此两国而立的分别有,凤域,西蛊,初元,临世,石原,格陵,繁锦,绝延,纳云。 其历史悠久,极为混乱。夙止不紧咋舌,想自己得知三国都乱成那般样子,这十一国还不得将天下翻了个天啊。善了个哉的。 不过令夙止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日久见人心。这启山上下都传承了那何许人老头的慈悲心肠,现如今还都把夙止当成了小师妹。夙止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暖成一片。也许只有在这启山,才能暂时忘却自己前世。将自身与启山融合。 自从开始一门心思扎进修行当中。夙止犹感岁月如梭。如渗肌肤。 又一年冬。还未晃神,启山便又迎来了一场冬雪。夙止裹上寒衣,吸着被冻的通红的鼻子,拖着宽宽大大的白袍,提提塔塔的往莲花庭跑。 路上甚滑,一个踉跄差点连手上的紫衫一并扔出去。言殇正巧去找迟渊,大老远就看见夙止跑得匆忙,这小丫头片子,两年来修为惊人。天赋异禀。油腔滑调,不管受多大委屈从不掉眼泪,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越是这样,言殇越是喜欢欺辱她。看夙止每次仰起头,声音清脆的能跟他见招拆招,言殇就喜欢的紧。 “阿止。跑这么快去哪?”言殇虚岁十六。比迟渊小上一岁。虽然个子比不上迟渊,但现在伸手揪住夙止的衣领提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夙止把紫衫塞进胸口挣扎:“言殇,你已经揪坏我十一次衣领了。给我放手。” 言殇狭长的眼睛眯起,他偏过头看夙止小腿因为不着地乱蹬,笑意十足:“呦,对师兄还是这么放肆。啊?” 夙止半年来没少被言殇挖苦欺负,她嘴角一抹冷笑,冷不防的从口袋里掏出紫衫,狡邪道:“那师兄可认得它?” 言殇手指一僵,甩开夙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从何而来。你这个妖孽。若换了别人早死了一万次了。师兄说了,不让你在碰这些东西。你可是想死了?” 夙止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世上含有剧毒,紫衫。紫衫若加工,会形成无色无味,点燃可熏,入水即化。万能隐形剧毒之王。 夙止拿着紫衫冲言殇挥舞了片刻,把言殇吓得跑了不见踪影才哈哈大笑的进了莲花庭。推门而入时,迟渊正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墨发倾垂,修长的身子侧躺,姿态美不胜收。能拥有这般身躯的人,长相如何?盯着迟渊看了半晌,见他没有任何苏醒痕迹,终于按捺不住蹑手蹑脚上前,俯身望着迟渊,手指颤抖,心跳极快。 揭开还是不揭开?她想一睹迟渊的芳容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急不可耐啊急不可耐。但若是揭开就毁了启山规矩。 迟渊因为测试药性,食入了些堪花粉,足足昏睡了半个时辰。略微苏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双漆黑而亮的瞳仁。那神情,是迟渊前所未见的光亮。像似一道明月,又像一道极电,刺眼的很。 声音略微沙哑:“阿止。” 夙止猛地一惊,后退数步。才发觉迟渊声音沙哑,面具下渗出汗珠。蹙眉道:“师兄可是又试药了?” 迟渊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将圆润白杯端起,抿了一口道:“不碍事。” 夙止小腿一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迟渊桌上斟酌的普华茶,语气一转,笑眯眯道:“都跟师兄说了。日后试药这种事,让我来就可以了。师兄不是说,只要能在药性被我溶解之前把脉试探,也可将药性记下吗?” 这半年来,夙止没少给迟渊试药。每次迟渊把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递给夙止,夙止都乖巧的吞下,眨眨眼道,难吃。久而久之,迟渊的性子也被磨得消失殆尽,只能亲自捻些蜜糖粉给她冲糖水。 夙止有些时候倒觉得,应极了一句话。君赐砒霜,如饮蜜糖。 本以为夙止的身体能够将这世间所有的毒药分解,融化。但前段时日起,夙止脉象有些飘忽,好像对药性有了些抗拒性。就算夙止是个容器,容器也有装满之日,迟渊意识到这点时,停止了夙止参与药材交手的任何任务。不允许夙止再接近任何有毒物质。留给她身子修养之余。 夙止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拿出紫衫放在桌子上:“师兄,你看。” 迟渊低头将紫衫望在眼里,抬起眼扫了夙止一眼,厉声道:“阿止,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夙止却不想迟渊会发脾气,一瞬间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语气有些娇柔:“可是?师兄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寻它吗?我只是。” “你剑法不精。去苦崖闭修三月。”迟渊冷言,拂袖而去。 夙止坐在原地愣了半晌,她低头看着自己在启山寻了整整两日才寻来的紫衫,但现在迟渊却罚她去闭关修行。面壁思过。委屈劲冲上来。差点红了眼眶。偏偏这个时候,被夙止吓走的言殇转悠了半天晃回了莲花庭。 正室内。言殇轻手轻脚的走到夙止身边,看夙止垂着脑袋,眼眶红红,不由弯着身子将脸蹭过去,一双狭长而精锐的眼睛对夙止眨了眨,温声细语:“阿止小师妹?” 夙止没理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就走。言殇三步两步追上去,附耳道:“夙止小师妹,可是又挨骂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啊。对不对?去给师兄认个错。” 夙止被言殇越说越委屈,鼻子一酸,别过脸哼的一声:“我好心帮忙,师兄却罚我去苦崖面壁三月。” 言殇也是一愣,于是道:“莫怕。若你不想去,我帮你去求情。” ------------ 第五章 漫冬离别两不语 夙止眼眶又是红了半分,她看了言殇半晌终于说:“我去。我不仅去三月。我去问师主要御女经,无功不反。你尽可去告诉师兄,日后再没有夙止帮他端茶送水,寻山取药,练功试毒,也再不会日日烦他了,他自己私藏的那些蜜糖都留给自己喝吧。” 言殇叹气,这小丫头还倔的很。安抚的摸上夙止头顶:“阿止莫说气话。这御女经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虽然你有些天赋不错。但别给自己找罪受,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夙止吸了吸鼻子:“言殇,我知道。我这两年来,确实急于求功,越是如此,便越低人一等,若我真练成人人口中所传御女经。师兄也定以我为荣。是吗?” 言殇站在原地,看大雪飘然而下落满夙止墨发,心里万般情愫。他迟疑了片刻跑向莲花庭。 十二月大雪,覆满地。万木皆枯唯独莲花庭院一棵梅树开的娇艳欲滴。迟渊软塌静坐,挺拔背影陷落半抹阴影中,他伸手将茶端起,觉得有些凉,阿止二字呼之欲出,又生生咽了下去。白杯而落,迟渊稍低了些眼帘。 轻轻偏了偏头,将门外人望了一眼,语气漠然:“何事?” 言殇正站在门外踌躇,闻声不情不怨的踏进来,靠在门边道:“师兄何苦如此。阿止说要前去崖山练御女经。如此前去,必三年五载未可回归。” 迟渊伸手将桌上凉茶饮尽,感觉胸口凉了一片。他点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金边匕首。莲花图腾在匕首上翻腾的欲仙欲滴。嘴唇微张:“把这个交于她。” 言殇一把抢过去,翻了个白眼 :“还有半年你我二人就要离开,偏偏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让阿止离开。师兄当真无情还是舍不得。”低头摸了摸手上匕首,言殇啧啧道:“师兄好是偏心,这东西我求了几年师兄都不给。” 言殇知道,想走进迟渊的心里谈何容易。言殇若是第一人那夙止便是第二人。近乎两年的相处,夙止的所作所为,迟渊看在眼里。 在此之前的,每日清晨天还未亮夙止就穿戴整齐,睁着一双大眼睛坐在莲花庭门口背诵诗经,十一国训,偶尔还把自己偷偷从藏书阁中偷来的诗书拿出来臭显摆。当然免不了用她的小脑袋添油加醋。被师主教训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躲在言殇和迟渊的身后,笑声如银铃。 泡药浴之后嫌弃自己身上难闻,把莲花庭养的熏花摘了个尽数,差点把迟渊气死。体训从不喊苦,每日加量,连阿花,小枝都看不下去几次想连拖带拉的将夙止按在床上让其休息。 空闲时候就径自酌满泡茶讨好迟渊,这招又奏效的很。一来二去,迟渊也乐得夙止折腾。 而夙止的脑袋里时不时冒出来稀奇古怪的想法,让迟渊很是头疼。他越来越搞不清夙止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撩人心弦。 两年来种种在迟渊脑中回旋放大,心烦的厉害。迟渊将翌昼国策摊开对言殇摆摆手:“没有舍不得。” 没有得,何来舍。怎么舍,如何舍。 言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师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从莲花庭回来之后。 夙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折腾了大半天,整个房间混乱的不堪入目。阿花站在门口啧啧道:“阿止,你这是要逃匿去吗?是不是两天不被师主收拾又皮痒了?” 夙止提了个大包裹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红椅上:“阿花。我要走了。” 阿花神色一顿,从跟夙止相处以来,阿花深觉有趣。在启山夙止是第一个如此折腾的人,半夜教她们吟一些从未听过的歌,偷喝秘藏的酒在庭院里又哭又笑又闹大发酒疯。哭完跑去找迟渊,闹了半宿才被迟渊抱回来。 三天两头去藏书阁偷书,屡教不改,时不时还装的老成,说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荒唐话。经常擅自出启山大门,在山中找一些古怪药草,无数次被迟渊提溜回来,惩戒无效。总之,夙止是启山第一麻烦精,但偏偏,启山所有弟子但凡跟夙止有所交集的都欢喜这个小丫头。连师主都从未严厉对她。 “去哪啊?”阿花蹙着眉头问。 夙止一骨碌从红椅上跳下来将自己私制的熏香递给阿花:“去崖山练御女经。师姐,这可是上好的熏花所致,好闻的很。送给你。还有哦。” 又在床底翻腾了半晌,拿出一对竹签:“你不是喜欢阿西师兄吗?这个我前些日子给你们做的,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个叫情侣配饰。祝你们早结连理,哈哈。” 阿花在面具下红着脸,嘴上骂道:“你这小蹄子就会胡说八道。口无遮拦。”手上却收了夙止的小礼物。 夙止嘿嘿笑了一阵突然不笑了:“阿花师姐。在我柜子里还有些小玩意都拿去给师兄师姐吧。夙止这一去,恐怕三年五载不归。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想我。” 阿花眼神一紧,盯着夙止。无法看到面容,只看见夙止闪闪发光的大眼睛里满是柔情。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夙止的手。 次日大晴。 夙止在前殿给何许人扣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在面具下都红了才起身。何许人第一次像一个老人一般跟夙止唠叨了很久,才放夙止走。 启山被厚雪笼罩成一片银白。夙止把地上的雪踩的咯吱咯吱响,独自一人拖着短小的影子出启山庭院。 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夙止心中一动。却不知为何,她心中想这人是迟渊。回身才发觉不是,暗自嘲笑一阵自己何时也学会少女怀春了。 夙止嘴角一抹苦笑:“言殇。你怎的来了?” 言殇别过头将手中的金边匕首递给她:“这个用来防身。迟渊师兄给的。”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玉佩,玉佩呈墨绿色,浑态天然,上面还刻了一个殇字。“这个是我的,你好生收着。” 言殇向来如此霸道,夙止也没推辞。言殇又说:“阿止,你莫要丢了。” 夙止笑道:“若有天我穷途末路,卖了呢?” 言殇心口有气,伸手揪住夙止的衣领将她提在自己眼前:“你试试?” 夙止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说笑呢。” 言殇望着眼前夙止,一股莫名的情愫窜升胸口,在她弯起的漆黑的眼睛下莫名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烧。 夙止见言殇还不放手,挣扎道:“我都说了说笑,你还不放手。”言殇依旧不动。夙止两眼一蹬:“言殇,你给我。” 话还未说完,言殇手上一用力将她拥在怀里。夙止微愣,虽说她心里明白,这是师兄师妹间的告别拥抱,可言殇这一抱确实用力,像要把她揉进身子里。 突然鼻子一酸,夙止这些日子一直强颜欢笑,笑的越大声越觉得心里难受。但她必须要变得强大,纵使迟渊不赶自己走,夙止也早有了念头。只是到了真的要走的时候,夙止还当真舍不得启山。连跟启山道别都没有勇气。 夙止伸手在言殇的背部轻轻的拍了拍:“言殇,你莫要当成生离死别,不过三年五载。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个子一定要在长高一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联手欺负迟渊师兄了。”嗓子有些哽咽,又说:“其实,我都知道。你表面欺辱我,但在启山,你对我最好。还有,迟渊师兄对我,也好。” 若你回来,我们都不在了呢?阿止。 不能说。 言殇松开夙止,头一瞥嗤笑道:“谁对你好了,自作多情。刚才那个是辞别拥抱,莫要误会。” 夙止弯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没误会啊!师兄何苦解释。” 还没等言殇再次伸出手扯住她的衣领,夙止便像一条泥鳅般,躲得机灵。夙止本想跟言殇摆摆手告别,谁知一抬眼,就看见启山前殿前站了一排长长的白色锦衣白面具。 漫天白雪顷刻而下,那些白色的身影在夙止的眼中模糊起来。墨发轻扬,白袍飘起。夙止从未想过他们会来送她,两年来自己在启山的回忆冲上头顶。 这里面可有迟渊。夙止不敢看。 “阿止师妹,一路小心。”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启山前殿前飘散而下,直刺得夙止眼眶红了一大圈。 矫情啊矫情。真不让好过。夙止吸了吸鼻子冲他们招招手,在眼泪还没掉下来的时候转身,轻道:“言殇。快回去吧。” 走了几步又说:“等我回来。” 言殇直直愣愣的盯着夙止的背影。用几乎微不可微的声音道:“无关天涯海角,日后我必去寻你。小师妹。” 而迟渊在最后都没有来送行。他将夙止前些日子泡的早已凉透的茶,一杯一杯的灌进嘴里。喉咙深处苦涩难忍。 梅花而落,他好像听到她逐渐模糊的脚步,踏在雪上,吱吱呀呀的似要摔倒。伸手在这艳阳之天点一支红烛,看蜡泪尽落洒满桌。 ------------ 第六章 启山惊变 启元伊始七二年。国政大变。奉天储君苏孤容年仅十七,多次立战,全胜而归。周边小国无不蠢蠢欲动。翌昼国主劳累成疾,突发大病,其世子莲迟渊莲殇启山修行功满而归,参与朝政。仅此半年,安内抚外,成为奇谈。 两大国人才辈出,其对峙气氛僵持。翌昼领国西蛊联合禁城蓄意同盟。而纳云,格陵石原小国因为东浦江洪水天灾人祸海盗横行,陷入救国大策。 启元伊始七四年。 夙止功满。在崖山整整三年之久。御女经难的让人无法想象,稍有无法参透的地方,便会功亏一篑,御女经有三劫。因为自身并没有熟知这个身体的脉象流通,若不是迟渊日日给她泡药浴,加上前面的修为。这三劫一劫也顶不过。好说歹说,经历过九死一生终于挺过来了。 夙止的个子长高了不少,若是按照这个身子原本十三岁数,这会便是十八。正是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年岁。 头发来不及修剪,此刻已经垂腰。许久没有带面具,脚步轻盈的去溪流旁匆匆的洗了把脸,又将面具擦拭干净。 手指有些颤抖,夙止弯着腰盯着完全陌生的娇容,愣住。池中女子,面似芙蓉,黛眉开娇横远岫,眼如星辰,朱唇欲滴,墨发轻垂。好一个美人儿。 伸手摸了摸还在滴水的脸颊,感觉陌生又熟悉。像被谁硬生生的往脸上贴了层人皮面具。原来这便是她现在的样子。不知该哭该笑。所谓红颜多薄命。 丝毫没有稍作迟疑,夙止戴上面具就匆匆启程返回启山。原本还在幻想回归启山的情形。言殇是否长高,迟渊如今何许模样。 经过半天颠簸,还未踏入启山,夙止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空气中有微弱的震动,夙止眼神一紧,停下脚步,眼神搜索正和她快撞面的人。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主,何许人。何许人白袍上还略有血渍,白发风中轻扬。他感应到夙止出山,便半刻不停的赶来。他早知夙止会有出息,现下倒也欣慰当初留她。 夙止站在树枝上,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人。三年未见,何许人苍老了些,与当初收留她时,那个恐吓她的老头天壤之别。而如今,当何许人突兀出现,夙止才发现在这个天下,她的亲人只是启山,只有启山。何许人浸红的白袍,让夙止心惊。 落地而跪,声音清脆:“师主。弟子不孝。您这是?” 何许人将夙止扶起,伸手将袍中锦囊交于她,眼神略微疲惫:“夙止,你听我说。你万不可在踏入启山半步,誓死保护这锦囊,下山去翌昼国找一个叫君莫问的人。将这个交给他。万不可认错人,暗号是,君问天下何其有,若有若无方是真。” 夙止摇头,她手指颤抖的从袖口里掏出许多,练径时自制的药瓶。想从中找一些能暂时稳定何许人伤口的灵药。 何许人望着眼前这个个子高了许多,却一如刚来时那般可爱的孩子,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伸手制止了夙止的动作,轻叹道:“无用的。为师早已上了年岁。现如今已经完成了自己该有的使命。启山这次劫数是命定的。好在该走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夙止也不必为为师担心。只要能帮为师完成这最后一次任务即可。” 夙止想起何许人当初对自己的放纵和宽容,教导与相处,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脚下一软再次跪在地上:“启山究竟所发何事?师主为何不告知夙止。迟渊师兄现下如何?” 何许人稍低了些眼帘,语气严肃。他将启山究竟是何种意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夙止。夙止是想过启山说不定是某种阻止,却委实没有发现,这里面一半人都是皇室权贵子嗣。而这锦囊中,如果夙止没猜错,定是何许人暗中观察数年的,储君人选极其朝纲中即将继任的官品人员。 而这样的继官制只有在奉天和翌昼才有。其余小国并不知晓,甚至连启山净山都从未听说。也从未有任何人能到达启山。 而何许人所说,现在围困启山的不明组织,定是来拿这份名单和行刺皇室权贵中人。 何许人如此英明,早有防备。所以提前两年遣散启山弟子,这些人来势凶猛必定是蓄谋已久。 夙止想了想,眉心一皱说:“夙止有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何许人看了夙止许久,嘴角也是一抹苦笑:“我知道夙止所想何事,必不会是自身内部人员告知。凡下山者都要按启山规矩饮断缘丹。断缘丹是启山祖辈之传,为了杜绝启山弟子叛变所练,但凡渗漏有关启山半字必会毒发身亡。况,下启山就等于与启山断了关系。断缘丹一旦生效,启山就会成为一种禁忌。启山结界转变,下山者,将永无再踏启山之日。” 夙止睁大双眼,感觉手中锦囊千金重:“那夙止日后。” 何许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从为师见你,就知道你并非寻常人。启山岂能困你。你且听为师一言,若你有心。日后定要为翌昼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启山你不必担心,翌昼不倒,启山横在。但这锦囊,必须快点交于君莫问。” 何许人眉心一皱将藏在袖中断缘丹弹入夙止口中,只轻轻在夙止喉咙处一点,丹药即送入腹中。 夙止被这黑色丹药刺得脾肺一疼,眼泪随之而落,声音哽咽,双手紧握。“师主!!夙止可是再回不来了?” 何许人伸手在夙止额头轻点,夙止清晨才珍惜非常清洗完的面具,噼里啪啦的随着裂痕,散落满地。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何许人也是一愣,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满脸淤泥,脏乱的小姑娘,长成如此这般。夙止现在泪眼婆娑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何许人闻到风中夹杂的血腥气逐渐浓烈,把地图和盘缠递给她。“快走。” 夙止摇头,朱唇微启:“不。就算要走,也要解了启山之难。师主不宜再战。” 何许人眉头一皱,只能骗道:“你在这只能耽误事,这些小贼,无法伤我,我自有应对方法。你且去完成使命。待到时机成熟,为师让你回来。” 夙止眼前一亮,喜极而泣:“师主当真?你真愿召夙止回来?” 何许人点头,伸手一掌,将夙止推出十米开外。夙止胸口一痛,知道在耽误不了,一咬牙,潜入密林深处。 而她身后,何许人脸上一抹悲凉的笑。“夙止,你莫要生为师的气。这是为师的宿命。” 话音刚落,林中窸窣。凭空而落一行黑衣人。每个黑衣人均一身黑色锦衣,脸上亦带着一柄面具,每个面具上都有一个数字,是自身的代号。打头而来的黑衣人,戴着写有七号的黑色面具。个子不高却异常挺拔,他靠在树枝上,露出一双不大却异常冷漠的冰瞳,似乎眼神精光所到之处,必冰霜三层。 何许人剑先出鞘,纵使受伤,速度也是极快。七号也不示弱,左脚借树干之力弹起,轻工如飘,躲避进攻,毫不含糊。何许人心下一惊,方才山下的其他黑衣人虽说武功也好,却不想与这个少年天壤之别,若说迟渊的剑法登峰造极,这少年也丝毫不弱多少。 越打,何许人越是吃力。原本就不堪的身子,更是超了预支,但多一秒就给夙止争取多了一秒的机会。现下,启山之人应该都疏散的差不多了。加上原本就有应急的措施暗道,何许人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七号左肩留下划痕。 七号也是心惊,这老头明明灯枯竭尽,竟还能发挥如此,实在让人心惊。虽然没有抓到该抓的人,找到该找的名单,但。绝不能让他活下来。 何许人本就没想活下去。他在不久之前就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日。能为翌昼辅佐了三位君主已是尽头。况且继承人也已经选好,若说唯一的夙愿,那便是夙止。那个莫名其妙的从天而降的少女。但求她日后安好。 七号最后一击,何许人无力反抗。穿心而过。何许人面带笑容,问道:“少年姓名。” 七号将剑拔出,腥红刺入双眼。 “七号。” 夙止正急于下山,蓦然胸口一阵刺痛,无力可当。 眼前一黑,从树枝上摔落。跌落时,双膝跪地,发出闷声。耳边是巨大的耳鸣,心口处像被谁狠狠的揪起,莫名的悲伤冲上头顶。 头脑还未做出反映,眼泪先滑落下来。夙止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了?但一瞬间悲伤的如同灭顶之灾。她无法抑制的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完之后,夙止觉得心里空的厉害。好像全世界又变成了她一个人。正如刚来时那般无助。鬼使神差的从怀里掏出她离开时,言殇和迟渊所赠之物。匕首金光,玉佩透亮。 而现在,天下之大,他们终究没有等她。 訧记当年青衣白袍,赏一枝花,饮一壶茶,被岁月冲散,连模样竟也未曾见过。 ------------ 第七章 故人相识两不知 对于夙止来说,她不仅有古代人的技术还有现代人的思想。夙止最不会做的就是自暴自弃,自贬自低。所以,她只稍作停留片刻,就将手中地图展出来。 本来有条可以直通翌昼的捷径,那便是启山。但现在她在启山之上灵山之中,又无法在回启山而下。只能下灵山进奉天。奉天边境便是贯通数国的东浦江。东浦江北上是奉天,纳云。北下为格陵石原。格陵与翌昼接壤。 现下唯一的捷径便是下山,从奉天渡江直通石原,从石原回翌昼。虽说其中颠簸异常,但无疑是唯一的捷径。夙止庆幸自己有了一身功夫,否则猴年马月也到不了。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夙止。那就是,被打了鸡血的汗血宝马。当然这不止速度,还有充饥时随手采摘的枯草枝叶。 连夜赶路。到达灵山山底已经次日清晨。若想混进奉天边境,她这一身白袍锦衣是不行的。 夙止在山底稍作停顿,将背包里唯一一件黑色素衣换上,刨了个小坑葬送了那身白袍。据何许人所说,迟渊言殇必定是翌昼皇室权贵,为了防止有人认得翌昼之物,她将锦囊挤压塞入匕首内和玉佩一并塞入亵衣。紧裹胸部,墨发盘成男子发髻,取出少量自练药汁将面容稍作修改。柔和并娇艳的五官呈现出一副菱角分明的男子端正感。做完这一切,夙止才稍喘了口气,靠在树上打了个盹。 累。疲惫感让夙止很快沉睡起来。睡的并不沉,只两个时辰,夙止在睁开眼已是衣服神采奕奕的姿态,一双如星辰的眼睛闪闪发光。 奉天边境坐落着奉天守城,其城中大多关于贸易出入和防守兵部。夙止从守城兵力最稀少处,坐等良机。这一等便是日落。夙止在黑暗中犹如一道黑色烟袅,轻飘飘却速度极快。 而城下,正打盹的两个士兵,眨了眨了眼睛。 其中一人说:“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飘过去了?” 另一人说:“你是累花了眼吧。奉天现在正如虎添翼,横扫天下。谁敢擅闯。别闹了,我先睡会儿。” 夙止一直到了城中街道才停下来,整理整理了衣物,夙止从街道口拐出来,进入人群里,嘴角一抹笑。 守城不比奉天主城天城繁华,此时四月天日刚落,街道上人群就稀少起来。夙止五年来第一次下山,心里不触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烛火万家,好一片灯红柳绿景象让夙止不由心里有些酸楚。她四处张望了片刻,寻到一处酒家。还未踏进,敏锐的知觉就告诉她,有人已经盯上她了。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夙止的脚步没停。 “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迎上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年轻而憨厚的伙计,他直愣愣的盯着夙止,眼神有些飘忽。 夙止嗓音一转,略微低沉:“住店。” “好咧。麻烦公子登记一二。”小二眯着眼睛笑的花枝招展。顿了顿又说:“公子长得真好看。” 夙止提笔时,手指一顿。犹记当年迟渊为了让夙止练习这毛笔字,足足罚她抄了不下百本十一国训。夙止垂了垂眼帘,写了苏止二字。 夙止回头对那伙计璀璨一笑,眼神带光迷得那小伙计神魂颠倒。夙止却不以为然的带着身后那抹视线,平稳的上了楼。 夙止到了房间才惊觉,这古代房子味道不止好闻,装修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雅大气上档次,原本那些深藏体内的小天真促使她一边东摸摸西瞧瞧,一边往嘴里塞一些让自己嗓音更低沉浑厚的药丸,好一副乡下姑娘进城的感觉。雕花诶,啧啧啧啧。奢侈。真奢侈。 门口略微响动,夙止轻哼。不知为何,单凭这一身凉意,夙止就确定与那冰冷的视线相差无二。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夙止将隐藏在衣服下面的佩剑拿出,别再腰间,故作自然的打开门。微愣。 门外一少年,夙止生觉当她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硬生生的从脑海里闪出耳熟能详,却当真恰当的一塌糊涂的句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莲迟渊一身青紫色长袍,素而如莲喷然绽放,过道处无不徒留一抹清香。他个子挺拔了许多,五官也愈发精致,像天赐美玉,精新雕刻。眼神清冷而灼人。 他没想过夙止会开门,所以在夙止开门的一瞬间,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视线一转对上了夙止的眼。 奉天近年来攻其周边小国,将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兵部又大肆增长,前些天听闻净山探子说,有大批人员调动,过境往灵山方向潜伏,像是发现了启山位置。多年来,启山净山都是两大国心腹之位,如此一来,启山现在已经近乎全部遣散了弟子,若遭伏击,必定凶多吉少。莲迟渊无法返回启山,只能命言殇从翌昼出发在启山周边埋下伏击,而他在奉天边境寻求探视情报,领一对人,若发现真有秘密人员从启山而下或灵山而归,不惜一切代价剿灭,俘虏。 即便是在奉天境内。他想知道,启山境况如何,也想知道,任何有关于夙止的消息。那个跟在他身后整整两年的跟屁虫。那个让他鬼使神差的足足喝了一壶凉茶的小鬼。 而怎么也没想过,他还未出境去灵山就有个身影从越过边境窜出来。一路追随,莲迟渊并不确定眼前这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人,是启山之人还是奉天组织里的人。而只确定此人必定有武功,不然根本察觉不到他微乎其微的注视,甚至佩剑都摆在了随手出招的位置。 夙止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盯着另一个男人一直看有些荒唐,便轻声咳了咳,低沉而浑厚的嗓音响起:“公子跟着在下,可是有事?”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万一人家死不承认,自己岂不是找事。夙止啊夙止你怎么也是二十一世纪女性,白瞎了上天赐你的一张好皮囊,见了个帅哥就不会说话了。话虽如此,可眼睛却着了魔似地移不开半分。 莲迟渊正打算从眼前这小少年身上下手,不料倒被反搭了讪。嘴角一扬说道:“方才见公子背影堪熟,想必认错了人。敢问公子可是奉天人?” 夙止转了转黑眼珠,启唇一笑:“是。” 莲迟渊表面不动,心下却想,排除前者,奉天人士,不从城门而入,夜深时分越境而归。实在可疑的紧。眉色一扬,笑道:“不瞒公子,在下翌昼人士。初来奉天做些生意,对奉天境况多有不解,可否请教公子一二?” 夙止被莲迟渊这一笑,摄了魂魄。心下却一凉,怎么看这公子哥也不像做小本生意的人,找上自己的理由也牵强的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以推辞不了,这少年又是翌昼人士。不如将计就计。 想及此,夙止伸手做出请,将莲迟渊迎入室内。 清雅一居,两人一人一红椅,姿态优雅折煞旁人。 夙止自顾自的酌了一杯茶递与莲迟渊:“公子自来自翌昼,必然对翌昼了解非常,实不相瞒。在下明日正要背负家命启程去翌昼。若相识公子,也算是缘分一场。若公子肯坦诚以待,苏某愿意交公子这一个朋友。鄙人苏止,流苏之苏,不止于此之止。” 莲迟渊手中茶蓦然发烫。苏止。夙止。若眼前人是个女子,莲迟渊当真会误以为真的会是夙止。但又怎会是她?既不是,心中莫名厌恶起这名字,这眼神,似心爱之物被玷污。轻蹙眉角。 抬眼将夙止望进眼中,越看越觉得心里发紧。抿了一口茶,道:“苏公子抬举。在下琐事也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若不嫌弃,鄙人愿作陪,和苏公子一并回翌昼。” “当真?”夙止一个激动脱口而出。 莲迟渊望着眼前的苏止,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抹冷笑,一闪即逝,点点头道:“公子像极我一个故人,既然交了苏公子这个朋友,能帮到苏公子也是在所不辞。但在此之前,想请教苏公子一个问题。” 夙止心里怀着感激,没想到自己如此幸运。本就不经世事的夙止对人情世故实在了解的可怜,一腔善心在此刻却用错了地方,她还真当眼前这男子是个心慈意善的人。 眉头扬起,语气轻快:“公子但说无妨。敢问公子姓名。” 莲迟渊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自然,他看着夙止一字一句的说:“越泽,最近常有人说,奉天境内周边兵力调动频繁,甚至越境前往灵山,所谓何事?” 夙止原本微笑的嘴角停此一顿。奉天的兵?那启山之劫**不离十跟这奉天脱不了干系。夙止尴尬的笑笑:“越公子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解答。奉天国事,鄙人向来不多听多闻。” 莲迟渊也附和着笑笑,他起身朝夙止拱了拱手道:“如此。恕越某唐突了。若苏公子有心,明日午时,待我结了手上的事,便和苏公子一并回翌昼。” 夙止傻了吧唧的点点头,含笑挥手。却没看见莲迟渊在转身的瞬间,寒气从眼看渗出。 莲迟渊冷笑,这傻货。三两句就漏洞百出,神情极其不自然。去翌昼是吗?去了翌昼你身上那些秘密将全部公诸于世。不管你去翌昼所谓何事,都在劫难逃。 ------------ 第八章 踏上逃匿之旅 窗外是清晨之热,偶尔从楼下传来些小贩的叫卖声。夙止许久没睡上一个好觉。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想起与越泽之约,用最快的速度梳理完毕,坐等佳人。 莲迟渊一夜没睡,他将手下安排妥当,细细看了些有关近日来翌昼朝中动荡的书文。便起身去找了夙止。 二人下楼时,整个酒家官客无不目不暇接的盯着二人细细打量。眉目放光的称赞两位俊公子。莲迟渊对于这些目光司空见惯,倒是夙止被看的差点涨红了脸。 莲迟渊稍低头,见夙止极其不自然,心中大惑。轻声说:“苏公子可有事?” 夙止正发愣,闻声一愣,急忙摇头:“无碍。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莲迟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一笑,有意思。他俊眉一展说:“我的马在后院,苏公子的马可备好了?” 夙止又是一愣,马?对啊!马。难不成要一路轻工飞到翌昼。昨个自己又说家命在身今日出发,若没有马岂不矛盾。想了想说:“奥。马啊。我爹给我选得马我都看不上,若越公子不嫌弃,可否等我去选一二?在赶路?” 装。莲迟渊一边心下觉得可笑,一边面不改色的道:“那苏公子必定选马的眼光独到。我那马也奔波劳累数天,不如苏公子带路,我们一同去选?” 草。夙止暗中吐血,你玩我的吧。手指轻轻弯曲了又张开,张开了又弯曲。如何是好?她连哪卖马的都不知道。还谎称是奉天人,这回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看莲迟渊的表情还气沉丹田的等着她的回复。 话到嘴边,还未开口。整个街道瞬间沸腾起来。 “太子殿下来了。” “终于可以一睹殿下风采了。听闻殿下小小年纪就十分了不得。” 乱七八糟的人群纷纷退到两边,双膝跪地。夙止被人群挤得跌跌撞撞,回身去找莲迟渊,莲迟渊早已不见了踪影。正准备想办法离开,就看见浩浩荡荡的官兵迎面而来,官兵之中,金轿子被掀开了半个帘子,从夙止这里刚巧可以看见轿子中的人。 耳边是巨大的喊声:“世子福寿安康。” 那少年与莲迟渊一般大的年纪。若说莲迟渊是夙止所见中的绝色,那眼前这人比起莲迟渊无不及丝毫。只不过,眼前这少年虽一身戎装却微开领口,他侧靠在轿中座椅上,身子微倾,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手中折扇。狭长的眼睛在他左眼下方泪痣的衬托下,摄人魂魄。好一个妖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天储君,苏孤容。 顿住了脚步,她虽知道古代美男子颇多,却也没想过刚下山就看见两个绝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是看清那人长相,二是,那男子此刻也抬起头正往她这边看来。 正对视,领头官兵大喝:“什么人,见了太子殿下为何不跪?” 夙止被喊得回神,暗叫糟糕,拔腿就跑。 官兵正要追捕,苏孤容却懒洋洋的抬了抬手,语气冰冷而玩味:“莫追。继续走。” 她卯足了劲七拐八拐的跑了数条街,确定没有人追来,才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靠在墙上镇定,再一睁眼竟然看见了卖马的铺子。“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夙止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的往铺子里冲,却没看见在他身后莲迟渊正靠在墙上,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夙止看。 这少年究竟是哪里人?不过现在莲迟渊可以确定,夙止绝不是奉天人。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夙止嘴里所说没有一句实话。莲迟渊最讨厌被欺骗的感觉。不是奉天人,那他,到底是谁。 莲迟渊目光凛然,既然不是,那就不必玩下去了。 不出半晌,夙止便从店铺后门出来,手里还牵着两匹中下等级的马匹。嘴角含笑,一双大眼睛弯起来。她拍了拍马,道:“你们可是这店里最贵的马,给我争点气。不过我得去哪里找越泽呢?他该不是抛下我自己走了吧?”想到这夙止一脸无辜的看了看身边的马匹:“那我买你做什么?” 莲迟渊蹙了蹙眉头,从巷子口走出来:“苏公子。” 夙止大喜,跑过去将其中一马绳递给莲迟渊:“我以为你丢下我自己先走了。真没想到你这么有义气,不过,你刚才去哪了?” 莲迟渊望着那匹一看就极为劣质的烂马,越来越搞不清楚夙止到底是真如此还是装的如此。但还是接下,道:“被人群挤散,想到你会来选马。便来了。只闻奉天世子惊人绝色,文武双全,但是,他叫什么来着?” 夙止闻声一愣,终究是要穿帮的。“叫什么不重要。额 ,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莲迟渊摇摇头:“今日不适合出城。将马牵回客栈,明日再走。” 夙止狐疑:“为何?我可是有急事。你若是觉得不妥,那我自行先走。” 莲迟渊将手上缰绳扔在地上,绝色脸上沉了半分:“我很想陪你继续玩下去,但是,如今,我倒没了那份兴致。” 街角空荡,偶从树枝上飘落下来的垂柳叶,刺破风中安宁。莲迟渊一敛当初和夙止客套模样,露出原本的冰冷和寒意。脚步一抬,朝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这一刻夙止才深觉如此深信他人是多愚蠢的行为。脚步一转,夙止迅速朝后退了两步,腰间佩剑随时准备出鞘,她抬眼眉眼,脸色也是一冷:“越公子何出此言?莫非,你当初跟着我并非我像你故人?” 莲迟渊盯着夙止黑瞳,嘴角一笑,邪魅摄人:“你想听,我便找个合适的地方跟你详讨。” 话音落,剑应声而出。莲迟渊速度惊人,尽管夙止早就做了防备措施,可还是在他迎面而来的时候来不及闪躲,只勉强用剑销挡住了他的攻击。硬生生的震得手臂一麻。莲迟渊剑术出神入化,只一招若是泛泛之辈就足以丧命。 “恕难从命。”夙止嘴角一笑,露出一抹狡邪的笑意。身影一闪,从袖口里洒出橙黄色粉末。脚步一转,腾空而起。御女经第五重,轻功至极。虽极为耗费内力,但如今必须逃。 莲迟渊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用毒粉,一眨眼功夫夙止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心中大震,竟还这般不简单。能从莲迟渊手下逃脱的人她还是第一人。 夙止这边也没呢么好过,只接了一招,就让整个手臂麻到现在。此人肯定是非同寻常,他跟上自己的时候自己才从边境逃跑,他那个时候就跟上自己。 莫非?他才是正儿八经奉天人,就是来抓从启山逃脱的她?这样一来所有解释都通了。 拍了拍脑袋,蠢到死。这分明是惹火上身。被那眼神蛊惑的下场。 也不知道在这座城里慌乱的逃了多久,直到气力用尽,她才勉强找了个阴暗且少人的破旧寺庙停下来。额角渗汗,胸口因为被裹得太紧导致喘息困难。扮演个男人真难。松了松裹衣夙止靠在墙上,在袖口低头继续安置机关。现在要是想出城恐怕更难。要不恢复女儿身?这样就能逃过越泽的追杀。 有微弱的说话声,隐隐从寺庙里传来。好奇心害死猫,偏偏夙止还轻手轻脚的靠近了些。 “何许人过于狡诈,启山人口风很紧,只打听到有一个女子在灵山断崖修行。启山老头临死之前所去之处正是灵山,大半已经将锦囊交于那女弟子。从启山抓来的俘虏大多已死。”一个低沉的男声。 “这样啊。就算是飞,她两日也飞不出翌昼。既在翌昼,就给我从今日开始封锁所有城门,把所有城一寸一寸的翻开,找到她。”另一狡邪而玩味的声音。 夙止靠在墙上,却感觉在这暖日里身后的墙冰凉刺骨,像要将她一寸一寸凌迟。死了?死了。师主死了。手指关节发白,胸口起伏甚大,他们竟然杀了何许人。 骗她。夙止眼眶发红,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想起临走之前何许人之言,夙止只恨自己当初愚蠢至极。愤怒冲上头顶,夙止抬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进寺庙。 寺庙里。苏孤容一改戎装,换了身青色锦衣,他狭长的眼睛随着夙止的脚步而轻轻弯起。而在苏孤容身边七号依旧黑衣黑面具,眼神如冬日飞雪。 见夙止进来,七号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苏孤容轻轻的用指尖挡住了。苏孤容依旧露出他那副颠倒众生的妖孽样子,轻轻笑道:“我都没抓你,你怎的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夙止红着眼睛没有搭理苏孤容,而是把视线转向七号:“谁杀的?”语气阴毒。 七号微微蹙眉:“你是谁?” 苏孤容轻笑,狡邪十足,他拍了拍七号的肩膀道:“这能是谁啊?怎的装男人都装的如此漏洞百出,莫不是。”苏孤容抬手一指,指尖正对着夙止前胸,玩味道:“太大了?” 夙止被眼前这空长了衣服好皮囊的下流胚子惹得不由怒气更起,二话不说提剑而上。七号也身影一闪挡在苏孤容前面。 苏孤容扬着嘴角打趣道:“七号。莫杀了她,抓活的。” 夙止冷笑,杀我?手上剑吻狠准,七号也暗自心惊,原以为她和其他启山弟子一般无二却不想眼前这女子剑法如此超神,让他接的无暇出击。 ------------ 第九章 情深缘浅 身子腾空而翻,从袖口里再次洒出夙止自制的药粉,还好刚才有时间准备。这得归功于迟渊。若不是迟渊教她,恐怕光靠剑数还真有些吃力。想起迟渊更觉得气氛,离开前竟连通知她一声都懒得去。 七号捂住口鼻向后退了两步,感觉到头顶一阵寒意,伸手接住了夙止从上面的攻击。 两人打的难舍难离,苏孤容只站在一边啧啧啧啧的看的兴起。叹道:“七号,连个女人都需要耗费这样的功夫?” 七号闻言手上用力,出剑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夙止正拆招,却感觉手臂猛地一疼,想起刚才的伤还未好,手下一软就让七号寻了个空子。七号空翻前脚一送,在夙止吃力的胳膊上加了一击。夙止猛然后退几步,只这几秒,苏孤容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手掌一送,拍在夙止胸口, 夙止只感觉有巨大的冲击震得自己五脏六腑一痛,朝后踉跄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 苏孤容下手如此之狠却还是笑意十足道:“你别谢我,我最喜欢礼尚往来。刚才姑娘送我们腥毒粉,我还姑娘痛心散。如何?” 原本会以为夙止被这阴险的毒物吓得小脸苍白。痛心散凡中者半个时刻之内均浑身内脏疼痛交加,身体麻木渐渐失去知觉。三天没有解药变会毒发身亡。却不想夙止非但没有表现出痛苦之色,反而提起内力,脚下一点,轻扬而起。只留下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早晚取你们狗命。” 原本放松了警惕的七号和苏孤容却在夙止以一种,超乎所有轻功之速度的速度离开时,均为一愣。 七号眉头一皱,弯腰道:“属下这就去追。” 苏孤容却沉着脸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中了痛心散夙止还能如此运功,甚至速度惊人。夙止临走之前那双眼睛留在苏孤容心里挥之不去。奇特。怪哉。既没事就死不了。就算不杀她,也定要抓回来好好研究一二。 “不择手段,给我把她带回来。”苏孤容嘴角轻轻抬起,狭长的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是。殿下。”七号应声而去。 原本还是艳阳天,片刻后便开始雷声滚滚,渐渐昏暗起来。街上人群无不收拾摊子,急匆匆的打着白纸伞往家赶。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整个城里湿漉漉一片。树枝轻摆,被打落的绿叶,挣扎着跌落地面。 夙止一身黑衣湿透,极为狼狈的贴在身上。她的脚步因为体力过支而显得沉重。七号剑法出神入化,苏孤容又玩阴的。纵使夙止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自己承受毒素的身子愈来愈差,原本只需几秒现在却一时半刻溶解不了那剧毒。 一只手扶着胸口一只手紧握佩剑,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漆黑而深邃。 雨水渐渐大起来,脚下泥泞不堪。让人不堪重负。 终于,她眼前一阵晕眩,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叫嚣的疼痛感让她越发的不真实起来。想起何许人,想起迟渊,想起言殇,想起阿花,想起启山,想起自己。 腰身一弯,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浓烈的腥味蔓延开来。理智被渐渐埋没,衣冠散乱,墨发轻垂。睫毛被雨水打得颤抖。脑海中闪现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曾无数次如梦而来,缠绵不断。 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在泥泞不堪的地上。 倒下去的一瞬间,被一双大手揽进怀里。夙止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直达心脾,雨水仿佛化作柔软而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脸颊,睫毛更为颤动,几滴雨水进入眼眶暖热后从眼角滑出。模糊了视线。 夙止轻轻的抬起眼,在大雨中单单只看见眼前人的眼眸。熟悉而绵长,混沌的身子撑到极致,她轻轻启唇,在那人怀里痴梦般喊了声:“师兄。” 师兄。是你吗? 有风吹起,莲迟渊保持着半跪的姿态,俯身望着身下的夙止,在夙止喊出师兄的一瞬间,感觉心里万千思绪被拉扯纠缠,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来的让人措手不及。他几乎是手指颤抖的抚上夙止脸颊,将夙止涂的易容面皮轻轻扯掉,露出原本那张娇艳欲滴,苍白无色的脸颊。 精致的脸上沉了半分,眼神一紧。 只闻故人相识两不知,不知相识竟是此境地。 整个守城乱了套。大批官兵在大雨里连夜彻查,挨家挨户的搜人,城门更是守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城里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以为守城进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天未黑就早早清理门户熄灯就寝了。 而此时正昏迷的夙止全然不知。莲迟渊望了眼床榻上沉睡的人,伸手将帘帐放下。对门外人应了声:“进来。” 来人年岁不大,面容极为端正,是莲迟渊身边极为有力的得力干将白竹,他将手上的干净衣服放在桌上,完了弯腰道:“殿下,已经查到连湾了。找到这也不过两个时辰。” 莲迟渊面上无风无波澜:“路西那边情况如何?” 白竹蹙了蹙眉:“守城现在官兵集中,虽人数不下三千。若是从暗道走,出城也不是不可。从灵山下来那伙人由一个名叫七号的暗士所领,全部加起来一百有余。都是奉天一等一的高手。路西单枪匹马去了怕也是吃亏。” 莲迟渊嘴角一挑:“我当是谁,七号啊。” 白竹又道:“现在其他人都集中在连湾之上的壁花村,现在已经快搜到那里了,是拦住还是放任过来?请殿下明示。” 璧花村看上去清贫祥和,事实早有翌昼探子在此地建立密道,埋藏奸细。而莲迟渊大批手下在璧花村伪装藏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莲迟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拦什么?我无须俘虏也能将启山境况掌握了。七号迟早归我所有,不急这一时,让他们在这城里折腾就是。” 白竹想退下,又觉得不安。现在整个守城戒备森严,虽不会发现他们存在,但不保证此时莲迟渊护着的人不被发现,若在拖泥带水,执意护着此人免不了背水一战。而莲迟渊身为翌昼皇子,在奉天若真战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了想白竹膝盖一弯,跪下:“殿下三思。他们要的是藏有启山秘密的锦囊,若锦囊真在这姑娘之手,殿下也可拿下,等问清情况,留下姑娘出城无任何风险。” 莲迟渊手上用力,白瓷杯子应声而破,落了一地。 白竹还没抬头就感觉到莲迟渊的冷冽的目光,不由身子一颤,低声道:“属下该死。” 莲迟渊抬抬手让白竹起身,他站在窗口,任凭风扬起墨发,精致的脸上被烛光照的模糊而神圣,王者风范侵袭全身,嘴角一抹笑:“人,和物,我一样都不会给。” 一声微弱而挣扎的闷哼声响起,白竹识趣的退下,只留莲迟渊手指一弯将桌上衣服拿起,大步走向床前。夙止在硕大的床上蜷缩着身子,整张娇艳的脸上渗满了汗,眉头蹙的极深。 他小心翼翼的将夙止拉进怀里,衣服已经被她温热的身体蒸发成潮湿的热气。 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有些不甘心。往日缠他粘他的小鬼,为何会蜕变如此,让自己堂堂皇子,慌张,心揪。 轻轻撇过脸,纤细的手指将她的衣袋解开。夙止的身体虽化解了那毒,但气血攻心,加上大伤小伤,若感染了伤寒,三五日也无法痊愈。想起他竟没认出她,想起他曾亲手伤她,就想折断自己的手。 夙止在朦胧中感觉有人触碰自己,强烈的恐惧感迫使她睁开双眼。而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夙止一瞬间,百感交错,愤怒,羞耻,错愕。莲迟渊也感觉到夙止的苏醒,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身子,一只手还未脱下她的外衣。稍一低头就跟夙止对上了眼神。 下一秒,夙止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措手不及的一巴掌印在莲迟渊英俊的脸上。而莲迟渊却不想夙止伤到如此地步力气还不减半分。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猛猛实实的扇了一耳光,竟愣了半晌,眼神恍惚。 门外站着守房的白竹听到这声耳光,吓得小心肝甩了又甩。堂堂翌昼大皇子,竟被人扇了耳光。正闭上眼睛祈祷,那姑娘能够安好。就听到屋里,莲迟渊沉闷而半分的沙哑的声音响起:“竟还这么有力气。” 夙止手掌有些炙热,她握了握拳,将自己那身潮湿的外衣套上。再看到莲迟渊的一瞬间,夙止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她一直认为眼前所谓的越泽就是奉天人。终究是被抓了吗。呵。 庆幸的是,自己苏醒的早一步,若被发现亵衣内的匕首,那锦囊也保不住。抬起眼看莲迟渊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厌恶,发现了她是女生竟然还丝毫不顾忌的搜她的身,简直比今天碰到的那个变态太子还不可原谅。 奉天人没一个好东西。 “既然被抓,要杀要剐随便。但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你搜我也没用。既然没用,你还不如放了我,说不定我日后还会报答你。你说对不对,越泽。”夙止见莲迟渊不说话,往床边蹭了蹭,自顾自的弯下腰穿鞋,偶尔动作过大就感觉胸口一阵刺痛。 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提好自己的佩剑,因为变化嗓音的药效过了,所以她清脆而婉转的声音格外悦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你不拦我,我走了,不用送。” ------------ 第十章 逃离与获救 莲迟渊从始至终都靠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夙止,她的面容,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让莲迟渊来不及回神。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夙止。那个三年前还撅着小嘴涨红眼睛埋怨他的小鬼。那个让自己这三年都没有一刻不担心的小鬼。那个喊了她整整两年师兄,把他送下的毒药当蜜糖吃的小鬼,那个将他的心一寸一寸融化的小鬼。 夙止也诧异于莲迟渊的举动,莫非被自己一巴掌打傻了?但,任谁睁开眼看见一个男人剥自己衣服,都会是此举动。想到这,夙止的耳根子唰的红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阿止。”莲迟渊叹了口气,轻轻唤道。 嗡,夙止觉得自己脑子被劈成了两半。她的脚步顿在原地,眼睛不自觉睁大,这两个字,这样的口气,让夙止的心猛然跳起,仿佛要跳出胸腔。 假的。定是假的。夙止咬着嘴唇,双手颤抖的握紧佩剑又往前踏了一步。她虽然不知道他用了如何手段打听到她的名字,但现在若是承认就是自己往砧板上跳,给对方一百个灭了自己的理由。 如果不是夙止已经猜到眼前的越泽是奉天人,如果不是那么多巧合拼凑一起。如果不是夙止早就知道她的师兄是翌昼权贵,不可能出现在奉天守城。那么,也许有呢么一瞬间,也许夙止是相信,能用如此口气叫出这两个字的是她师兄没错。是他没错,可是?什么时候都能是,现在不能是,最好也不要是。 狡猾的伎俩。退一万步来说。 不能冒险,这是奉天。就算她承认他的眼神像极了师兄,就算她心在颤抖。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情愫,枉费了师主拿命交给自己的任务。 “夙止。”莲迟渊不死心,他盯着夙止语气又阴沉了几分,像是赌气她竟在怀疑他。 夙止未曾转身,只沉默两秒就恢复了原样,这一个大跟头栽的让她现在无比清醒。强抓不行就来苦肉计,行啊。敢装我师兄,我陪你玩。 眼神一转,语气硬生生挤出几分委屈:“师兄既然已经认出夙止,那夙止也不想在装了。可否让夙止把衣服换了,这衣服着实潮湿的厉害。” 莲迟渊被夙止这委屈至极,甚至半分生疏的声音震得胸口一疼,想起自己失手给她的创伤不由眉头紧蹙,点点头道:“我去给你拿药。” 莲迟渊的背影刚消失,夙止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冰冷,你是去拿药还是去拿刀啊!越泽。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外面湿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雨过之后的清爽和微冷,让她打了两个寒颤,窗口还有些残水,一滴一滴的坠落底面。她一跃而上,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莲迟渊熟知夙止就像熟知自己,还未踏进里屋拿药,就迅速反身折回。白竹正站在门口,见莲迟渊回来诧异了半晌。当莲迟渊推开门的瞬间,白竹心提到了嗓子眼。室内空无一人,窗口大开。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响动,那姑娘怎的就跑了。 “殿下。”白竹心虚的低着头,声音微颤。 莲迟渊眼神沉了又沉,终于说:“果然。” 黑夜浸染,月色当头。 夙止从关了门的铺子里拿了件青衣,留下些盘缠,易容端整后直达城边。若只凭自己,想出城痴人说梦。守城是奉天最大的贸易市场,免不了庞大的经商队伍。这个时间也不是没有非要出城不可的商队,恰巧现下能安全出城的也只有商队。 说也巧合,夙止在城边来来回回的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来一个浩浩荡荡的商队。商队朝南行驶不足半个时辰便有官兵来查,夙止藏在暗处细细观察。 商队被迫停下,暗红色马车轿中一女子掀帘而出。橙红长裙,流苏银缀,那女子与领头官兵只侃侃两句,便返回轿中。官兵散去,只徒留商队缓缓而行。 夙止抬手将暗器捏在掌心,手掌轻轻反转,指尖稍动就将手上银针射了出去。靠近商队末端最后一匹良马应声而倒,混乱起来。 “什么人?”商队领头诧异,拔出腰间佩剑。 “成大人,有人马匹被袭。” “保护小姐。” 商队领头人抬了抬手:“搜。抓住刺客。” 兵刃而出的声音,混乱成一团。夙止抬脚轻起,黑眼珠在黑暗中迅速的旋转。目前除去散去人员,轿身周围只留下不足十人。如何突破。 而暗红轿中那橙红可人,流鸢。掀开马车轿帘提步而下,长裙微摆,轻启朱唇:“成风,什么事如此惊慌。” 成风手执佩剑,目光如鹰:“回禀小姐,有人突袭,马匹受伤。” 流鸢扫视了一眼四周,眉眼间风情万种:“笑话。我石原第一山庄在这堂堂奉天守城还能遇见刺客?现下城中混乱,官兵排查紧密,要快些出城免得出什么事端。” 成风弯腰:“请小姐上轿,待属下抓到刺客之前,望小姐暂回轿中,现在马匹受伤,属下先去处理。。” 流鸢摆摆手:“哪匹马受了伤?我去瞧瞧。” 而不远处夙止将一切望进眼里,搜寻人员虽多,但四面八方行速缓慢而无功。轿面西边无人防守,强行劫持很难,若说以现在月黑风高窜入轿中对于悄无声息的夙止来说实属容易。 流鸢带着成风及随行丫鬟刚离开轿身,夙止便宛如一抹轻飘而急速的黑影,身姿一闪,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轿中。这商队绝不简单,单凭这繁华似锦,舒适宽敞的金轿就不难看出。 流鸢站在马前抿着嘴,暗自心惊这刺客如何来头,能将马不偏不斜的伤到倒地,又看不出伤在何处。 停驻半响转身而归,掀帘而入轿中时,感觉身边异样。夙止靠在轿子最西侧,手执银针在流鸢坐下的一瞬间轻轻的抵在她光滑的脖颈处。 身子朝前送了送,与流鸢不过咫尺,夙止撇过脸在她耳边用几乎微不可微的声音道:“姑娘不必惊慌,我无心伤你。” 流鸢在昏暗的轿中睁大凤眼,睫毛微颤。夙止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透过她红透的耳根传入脑中。流鸢听的出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从未和男子如此接近的流鸢感觉到夙止喷在自己耳边的热气,和磁性声音时,让自己差点忘了呼吸。他是何时潜入轿中的,竟无人发觉。 脖颈银针的冰凉如此切肤。流鸢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她可是石原和奉天的经济贸易垄断商,石原第一山庄庄主之女。 只稍作调整了气息,流鸢活性的大眼睛就在轿中眯了起来,声音柔和:“你可知我是谁?竟如此大胆。” 夙止在流鸢耳边轻轻的笑了笑:“我不想知道姑娘是谁,只想拜托姑娘一件事。” 流鸢被夙止的话惊了一惊,又感觉夙止唇角炙热,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你先离我远一点,我不会叫人。”声音微颤。这一举动正中夙止下怀,忠贞烈女阿。 但流鸢越是如此,夙止越是不肯。身子又朝前倾了倾,脑袋微偏对上流鸢视线。轿中昏暗,但足够让彼此看清对方面容。流鸢抬眼看向夙止的时候,一颗心飞快的跳起来,她去过许多国家,却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好看的,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没有俊美男子过分的英气更没有倾城女子该有的柔媚。都没有或许都有。 夙止轻轻的扬了扬嘴角:“姑娘可想好了?” 流鸢再次朝后缩了缩,眼神瞥向别处:“公子所求何事。” 夙止见这事有希望,不由手上力道减了减,语气低沉:“很简单,护我出城。” 流鸢愣了愣:“这城中所抓之人是个女子,莫不是和你有关系。” 夙止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实不相瞒,是有些关系。但我无心冒犯姑娘,若姑娘搭救,我愿给姑娘赔礼。姑娘可见死不救?我可向姑娘保证我一没伤人,二没偷财。” 流鸢被她炯炯目光注视,脸颊烧红:“我若帮你可有好处。” 夙止低笑:“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定给你。不然把我送给你,可好?” 流鸢却不想夙止竟说出这难以启齿的话,不同于流鸢见过任何的翩翩公子各国权贵,眼前这好看男子既油嘴滑舌却又丝毫让人讨厌不起来。是什么感觉?流鸢不知道。只觉得这暗色轿中有些莫名的燥热,夙止一只手执着银针一手撑在流鸢耳边,整个身子挡在她面前,距离甚微。 “你不知羞耻。”流鸢脱口而出,娇态百出。 夙止看的一愣,好一副娇媚嗔态。额角冒了冒汗,感谢上天赐予这一副好皮囊,美男计也用的上。自己来这没有被调戏过不说,竟还调戏一个女子。世道啊世道。于是感叹道:“是,我不知羞耻。忒不知羞耻。” 夙止收起银针,退出了流鸢身前,坐在她身边。流鸢也靠离他远些的地方靠了靠,眼神偷偷的撇了撇夙止,轻声道:“你不怕我趁机叫人,我所带之人全部是石原一等一的高手,要拿下你也是简单的事。” 夙止靠在轿面上,身子稍微放松了些:“姑娘若想叫尽管叫就是了。我既然决定相信姑娘就不会在怀疑姑娘任何。你若想叫人,早就叫了,你知道就算你叫人,我也不会伤你半分。既说了所求,就不会强人所难,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 第十一章 步步为营 这段话句句都像一把剑插进流鸢心里,是,句句属实。 为何不叫。可叹人心难测。只凭,昏暗轿中流苏闪,公子风姿难移眼,字字句句入心脾,一心更与一心比。甚至在整个过程中,夙止银针未曾在流鸢脖颈留下一道红痕。 流鸢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他说他相信她。就这样看了看她的眼神,就冒着生命危险相信她。抬眼朝夙止说:“好。我帮你出城。但出城之后,你就得离开。” 夙止想也不想就接:“就依姑娘所言。” 流鸢心下一阵沮丧。说不清自己在沮丧什么?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竟被眼前这个花言巧语的花公子所迷惑。 外面窸窸窣窣的忙乱起来,成风站在轿外,毕恭毕敬的道:“小姐。属下无用。未寻到刺客,但那马已经能够行路了,看来那刺客并无意伤马。” 流鸢也一惊,不由看向夙止,夙止眯着眼睛笑,小声说:“我心肠仁厚,从不伤及无辜。只是暂时弄晕了而已,姑娘不必担忧。可以赶路了。” 流鸢被夙止的笑晃乱了心,一个刺客竟连马都不忍伤及。她说不清思绪只冲轿外说:“继续赶路吧。这批商货是今年石原妃后寿辰所用,耽误不得。” 成风应声。整个商队又开始在黑暗中前行。 城门口,高墙耸立,千百士兵。 苏孤容一身白衣站在城前,眼神如十二月飞雪,寒冷孤傲。七号在黑暗中半膝跪地,面具下神情严肃:“全城搜寻无果,但大批官兵在壁花村被袭,待属下赶到时已全军覆没。血迹温热,想必他们并没有离开璧花村,属下已经将璧花村围起。请殿下明示。” 苏孤容望着正朝城门赶来的石原商队,嘴角一抹冷笑:“璧花村?全村围剿,不要放过一草一木。” 七号眉心一皱,璧花村千百无辜老少,正因为这场浩劫闭上门户暗自残喘:“殿下何意?” 苏孤容把玩着手中黑扇:“我早就怀疑璧花村藏有别国奸细,现在看来跟翌昼脱不了干系。那女人也实在神通广大,竟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我玩起声东击西。试问,我数百精兵怎会平白无故沦陷璧花村?若村中有一个人肯来透风报信,为奉天肝脑涂地,又怎会导致如此。” “殿下三思。若是些暗士杀手,璧花村百姓又怎会得知。何不让属下去打探清楚,将无辜之人排出。”七号道。 苏孤容折扇合上,眼神凛然:“七号,你怎的跟了我这么久,还心存善意。无辜的人脑袋上可会刻上无辜二字?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不止要杀。”嘴角的笑意越扯越浓:“要杀的,鸡犬不留。” 七号正欲起身,苏孤容却敲了敲折扇,道:“雷影,你去。”顿了顿,眼神定在越来越近的商队,对七号伸了伸手:“拦下。” “停车。” 马车驻停,熟悉的声音钻进夙止耳里。流鸢手指轻颤,正欲掀帘询问被夙止按住了手,胳膊稍稍用力将人扯进怀里,流鸢大惊抬眼望去,夙止眉头轻蹙,轻声道:“这轿中可有藏人的地方?” 流鸢耳根发烫,脸颊通红,柔声道:“没有。” 夙止想了想,一咬牙。“那就冒犯姑娘了。” 话音刚落就伸手去掀流鸢的长裙。流鸢惊呼声还未出,夙止就伸手捂住:“姑奶奶,你这个时候要是喊,我就真的死无全尸了。您救人救到底啊。” “守城进了奸细,所有马车私轿都需盘查。搜。”七号的声音隔了一个轿帘,阴冷的传进来。 流鸢还没反应过来,夙止就掀开流鸢长裙,躲入裙下。流鸢长裙铺在座上,腿稍稍前放,刚巧将夙止挡了个严严实实。 七号掀帘,将流鸢望进眼里,愣了一愣:“流小姐。” 流鸢面上红光,稍稍镇定,眼神一转,肃声道:“查什么人都查到我头上了。你看我像是藏匿奸人的人吗?这批货物是今年宫中靳妃寿辰所用,若是因为你们排查误了时间,我可要一个交代。” 七号还未张口,苏孤容就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官兵个个举着火把。火光通亮将周身照了个明白。 “我当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流小姐。”苏孤容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邪魅脸上的泪痣如血深红。 流鸢是知道苏孤容的,面上蛊惑众生,心肠却极其狠辣。假意弯了弯腰,面上露出半分痛苦之色:“还望殿下见谅,流鸢身染极寒不能起身行礼。” 苏孤容的眼神在轿中扫了扫,落在流鸢脸上:“无碍。今日守城进了个神通广大的奸细,别看区区一个小女子,为此赔上了我数千百精兵和璧花村上百条人命,实在让我心痛。不知流姑娘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心里咣当一声的不止流鸢,还有流鸢裙下正偷听的夙止。自己竟牵扯了上百条人命?怎么可能。这货也太会编了吧。 流鸢难掩脸上诧异,却也回复道:“不曾见过。守城之事,确实令人心惊。流鸢所持货物殿下也该知道,守城现在正值霍乱,还望殿下即刻开城,若是在城中有什么意外,流鸢担当不起。” 苏孤容脸上带笑:“私藏奸细,可是会牵扯两国战争的,流小姐如此聪慧之人定也知晓,对吗?” 流鸢虽慌张却还是点了点头。她心底是不希望夙止被抓的。 苏孤容轻轻的笑了笑:“如此。七号。放行。” 嘴上说着,袖口之下却露出半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针,指尖轻轻一送刺进流鸢裙底。 夙止只感觉脖颈锁骨处一痛,有什么尖锐之物刺进身体。伸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摸到,连血渍也没有渗出来。暗自松气,想来是神经绷得太紧了。 出城之后才从流鸢裙下出来。拱手道谢,流鸢蹙着眉头盯了夙止半响,终于说:“太子说的可是真的?璧花村上百条人命可是你所为?” 夙止沉着脸想了想,漆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坚定而明亮“我从未伤过任何人。” “莫不是那名女子所为?如此看来那女子并非只有你一个合谋,苏孤容如此心狠之人,若真是你们的人,留在城中必死。我不牵扯国中之事,却惋惜无辜性命。”轻轻叹气。 夙止并没有回应流鸢的话,她低着头,睫毛长垂。哪有什么合谋,哪有什么女子,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冒充迟渊师兄的人。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越泽。想起越泽,夙止感觉胸口刺痛。好像那人就该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由苦笑。是想师兄想疯了?只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如此心动。 流鸢见夙止面上难看,心里一慌,莫不是自己怀疑他让他伤心了:“我,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是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奸细?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姑娘若是信我又何必问,若不信我又何必救。”看着流鸢越来越委屈的面容不禁心里一软,声音放柔:“姑娘救了我,我不甚感激,但我身上确实背负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倘若有一天完成使命,定来报答姑娘。” 流鸢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无理教训。却偏偏这眼前人让自己晃神,相处不过半日。从来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竟会钻进自己裙下还一脸理所当然的男子。 一眼缘。在此之前,流鸢从不相信一眼便心乱。 花开一日花落一日,情起一时情落何时。 沉默了半晌,流鸢伸手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夙止:“我是石原第一山庄庄主之女,流鸢。我不用你回报,就像你所说,若是信你又何必问。或许你不知,但你确实是我第一个相信的人。我五岁起,便跟爹爹学习管理山庄。周游各国。见过形形**的人,见过形形**的眼睛。我相信你并非坏人,也相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你有一双像星星一般的眼睛。” 夙止接过手帕,暖意四溢。世间最寂寞的事并非在这乱世举目无亲,而是沧海桑田却无琴瑟之合。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乱世最寂寞的人,却突然感觉这些天疲惫的心有了暂且的缓和。流鸢帮她也愿意信她,纵使她见她曾举手银针,语气冰冷。 夙止也并不傻,她知道流鸢看她略带几分爱慕。如今想利用流鸢的心现在也使不上劲。将手帕往袖里一塞。别人赠我蜜糖,我又如何还以砒霜。即以出城就要快刀斩乱麻。别因为自己的一时,乱了她半分心思。 “我叫初识。终有一日定来向姑娘请罪。” 流鸢望着夙止如飞一般的身影从马上跃下,眼睛不由睁大。有人发现不明身影正要追赶,流鸢才如梦初醒般伸手制止,让马车继续前行。 “初识。”流鸢在轿中轻轻的将手握紧,朱唇微启,眼神柔情。 而夙止在城外定定的看着马车远去,不由叹气。最难消受美人恩。罪孽啊。罪孽。 ------------ 第十二章 兵分三路 璧花村。清冷的街道风声依旧,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血腥气。残枝枯叶萧条,月光寒色。 而在村庄地下,油灯微亮,暗室汹涌。莲迟渊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路西:“来了多少人?。”语气冰冷。 路西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个子微高,五官精细。眼睛炯炯有神,他张了张嘴,说:“五百余人。” 白竹从另一个暗室进来:“又来了近一百。” 莲迟渊抿了抿嘴:“七号可来?” “没有。雷影带的人。想必没有找到那姑娘。” “岂会这么轻易抓到那小鬼。也罢,璧花村其余无辜人员现在转移到哪了?”莲迟渊嘴角含笑。 “暗室直通城外别山,翻过山就是东浦江。江边有些不知名的小村落,是安全地带。殿下为何还要花尽心思来护着这些奉天百姓。” “天下百姓皆同。既然七号没来,就任由他们在上面闹吧!暗室已经封好。剩下的交给你了。路西跟我走。”莲迟渊精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慵懒散漫间一点点笑意。 白竹看路西得意洋洋的跟在莲迟渊身后,不由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殿下就是偏心。怎么不留路西在这收拾残局。” 路西俊俏的脸上更加肆无忌惮的难掩笑意:“竹子,这是殿下重用你,谁让你熟悉暗室,学识渊博的。万一我处理不好,留下些蛛丝马迹让奉天人搜查到暗室了,那岂不是坏了大事。别不识抬举了,好好干。”路西向来痞气十足,十分之不正经,至少跟白竹比起来。 莲迟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路西立刻收敛笑意:“东浦江前几年闹的厉害,以至于近年来江上那群无度海盗肆意横行。富可敌国阴狠至极。若是夙止回翌昼,必经东浦江。我们从暗室走比她行速快,可以提前打点一二。” 白竹一听海盗,就明白为何要带路西。不再闹情绪,乖乖点头称是。 而此时正在守城红楼的苏孤容却恼火的不行,璧花村除了些牲畜其余的人全部不翼而飞,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踪影。跑的够快啊。 “一群废物。”苏孤容泪痣在烛火下散发出嗜血的光芒,天刻般俊脸上阴冷至极。 七号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揪扯着一个白衣锦袍上满是血污的女子。那女子像是受了严刑,奄奄一息。浑身伤口深浅不一,浓烈的血腥之气迅速蔓延。 苏孤容眉头一皱。 “这是从启山抓下来的俘虏之一,名叫花颂。具她所说,锦囊在那个名叫夙止的姑娘身上。夙止练了启山御女经,又精通药物善于用毒易容,唯一的特征就是,她手上带有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锁魂石。上次属下和她交手似乎有些印象,却不想她手上带的那个红色小石头就是天下人所求的锁魂石。” “夙止。”苏孤容轻轻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绷紧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来。他愿意赌一把,夙止就躲在唯一出城的石原车队上,若真在,夙止石原一网打尽。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花颂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遍体鳞伤的身体都不如心里的痛刺骨。像被谁深深的挖开了心,直淌血。 ‘阿花,我教你唱歌吧。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阿花师姐,我偷喝酒的事情不许告诉师主。我知道你最好了。来亲一口。’ ‘你不是喜欢阿西师兄吗?这个我前些日子给你们做的,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个叫情侣配饰。祝你们早结连理,哈哈。’ 眼睛灼热,两行泪倾泻而出。阿止,我并非背叛师门,我要救西岳。只是你的名字就能换回西岳的命,我没有选择。 “还问到其他吗?”苏孤容心情好转的厉害,笑眯眯的说。 “问不出关于启山任何,曾在其他人身上尝试过,忍不了想要说的时候就会中毒身亡。只能问出关于夙止的事。她为了救他的心上人才说出夙止这个名字。” 苏孤容起身,一身戎装飘扬。“这就够了。”走到花颂身前,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花颂脸上还有些伤痕,但依旧遮不住清秀的相貌。苏孤容身子弯了一弯,轻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随身侍女。给我讲所有关于夙止的事情,事无巨细,不然,我就把你的心上人剁了,一块一块的喂狗。” 花颂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阴寒之气,硬生生的冻得后背发凉。苏孤容的眼睛狭长而狡邪,如狼如虎,让人望而却步。 见花颂吓得不轻,轻轻笑道:“你可怕我?” 花颂身子颤抖,嘴唇更是颤抖的说不出话。娇柔的脸上泪眼纵横。 苏孤容笑的更大声了:“你如此害怕,可知道,夙止见了我,可是恨不得要吃了我呢。受了重伤还扬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说,她是个怎样的君子?” 花颂是知道夙止性格的。虽然自己在启山时间长久,却远不及夙止半分胆魄。就连迟渊都为她头疼,无计可施,又何况其他人。 苏孤容越想夙止越觉得眼前人索然无趣,摆摆手:“去弄干净。听故事也要有雅致不是。” “守城还查吗?” “不用浪费精力了。莲迟渊从中搅合,就算夙止在城中我们也抓不住她。” “莲迟渊?” 苏孤容见七号面上诧异:“你以为谁还有本事跟我玩的这么尽兴。我扫他启山,他扫我守城,有意思。” “夙止若是碰上莲迟渊,交上精囊。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会。就算莲迟渊碰到夙止,锦囊也不是他能拿的东西。只要在夙止找到翌昼统召君莫问之前抓到她就行。” 心情大好的苏孤容在屋中踱步。眉眼带笑,突然转过头对七号说:“愣着干嘛?去弄干净。我等着一会在马车上消遣。” “马车?太子殿下要去哪?” “石原贺寿。即刻出发。” 七号额间冒汗,手提花颂消失在屋里。 整整两日。夙止赶路赶得精疲力尽。黄浦江边上游坐落了些看上去祥和一片的小山庄,就像饥渴非常的人望见红透梅子,夙止轻轻吸了口气朝村落走去。 烈日当头。浑身汗液让她不紧眉头轻蹙,嗓子里干涸痒痛,再加上药物所致,以至于一开口就如沉闷的钟响。 村落口有一个简易的茅草屋,买茶水的老汉佝偻着背给来往路人斟茶。赶路的大汉三三两两坐成排,吆喝着再来一碗。 夙止找了个最近的座,伸出胳膊朝老人挥了挥了手:“老伯,来碗茶水。” “好咧。”老头上了年岁但身子却利索,给夙止斟上茶,跟旁边的大汉搭讪起来。 “这么热的天,赶路太辛苦,客观何不休憩片刻。” 其中一个大汉,咕噜咕噜的将茶水灌下,憨厚的笑道:“这哪敢耽搁,黄浦江海盗闹得这么厉害,昨天来了一批很大的商队,我们得跟在那商队后面自保。” “海盗不是专门打劫商队吗?” “你所不知,这商队是石原第一山庄的货。护送的人都是一等一高手,又岂会被区区海盗所抢。” “错矣,这黄浦江的海盗名为无度。专门打劫皇室权贵之货。前几年各国的货物都在黄浦江沦陷过。特别是去年,无度海盗被翌昼人狠狠的挫败。从那之后,更是对大型商队肆意报复泄恨,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任各国官兵都无法压制。”坐在大汉隔壁座的青年也参与了谈话。 那大汗神色一变:“这么说,越是跟在她们身后越是不安全。” “是啊。无度海盗针对的都是皇室权贵,我看你们就些小货物,还是别牵扯进来,等那商队走了之后再行赶路。” 他们三言两语的讨论,夙止就一字一字的听。手上的茶水轻轻抬起灌入口中,脑海中突然想起流鸢。往桌上撂下银子,匆忙离开。 等夙止赶到渡口时,已晚了半步。庞大的商船已经离开,隐约在碧波之上留下恍惚的影子。询问了半晌也无人渡她过江,无奈近乎掏尽了身上的盘缠才买了一条不大的小船,在船内藏匿了些食物独自驾驭。 从未滑过船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晃晃荡荡的让船慢慢行驶起来。其姿态好笑。清澈见底的江上,夙止一袭青衣,墨发轻扬,腰间佩戴晕光微显。纤细的手指用力握着划桨,用尽全身力气,渴求追上那庞大的商船。 直到黄昏,她几乎滑到手都断了还是离那商船遥远,保持着远观的距离。额前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船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夙止有些泄气,回船内将烛火打亮,径自往嘴里填了些充饥的食物,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想办法。蓦然,船身有些晃荡,一股湿潮的冷气直逼室内。船帘被风撩起,烛火吹熄。夙止在黑暗中轻轻的扬起了嘴角,大眼睛闪闪发光。 东浦江虽成为江却比普通的海更为大。极为辽阔。原本看上去平和的波浪,此刻起了波澜。震动幅度不算大,但足够将她的小船打翻。从小幅度的震动变成晃动,小船内的摆饰哗哗啦啦的震落下来。 变天了。小船就是小船,若换成流鸢那巨大的商船,这浪还不足畏惧。 ------------ 第十三章 沦陷东浦江 夙止站在晃荡的船头,身子没有半分颤动,她抽出佩剑脚下轻点,扬身而起,一抹青色身影在空中反转了两圈,银色剑身划破空气,轻盈如优美舞姿,身子前送,剑尖抵在船板上。随着噼里啪啦一声巨响,船板破裂,浪潮冲袭而来,夙止收起佩剑,取了其中一块不小的木板,双脚送上。 “千万不要停,风浪在大点。”夙止弯着眼睛,像极了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青色身影伴着高亢的叫声被海浪送上顶尖。“哦吼~”像碧波之上的精灵,像沉船之后的新生,像在这天海之间独活的生命。踏浪而上,和天边夕阳融为一体。 一艘豪华船身之中。浮华正依靠在貂皮座椅上,眯着眼睛享受船身略微晃动,船外尖锐刺骨的呼救声。服侍他的侍女端着银色酒杯,颤颤巍巍的跪在一边。 “主上。”林错从门外进来,弯腰鞠躬。 浮华略微睁眼,一双狡邪而邪恶的精光渗漏出来,趁的他整张脸都沦陷成一种妖孽的美感。五官长得柔和而细致,比起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声音玩味:“来了?” “没有。” 浮华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闭着眼睛伸手去拿酒杯,那侍女正吓得愣神,不料浮华没拿到酒杯睁开眼睛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你听的这么认真,可是想去替他?”浮华歪着头,轻轻的抬起那婢女下巴。 那婢女被吓得浑身发抖,想起正被浮华绑住双脚,切开浑身动脉用来吸引鲨鱼的侍从眼泪直流。她用力的磕头,一声响过一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主上饶了奴婢。” 浮华弹了弹刚才摸过那婢女的指尖,掌心一送抚上那女子酥胸,玩于掌心,问:“石原商队到哪了?” “已经快到眼前了。但,属下打探到,有一少年正在商队之后浪尖上飞。”林错咬了咬了牙还是说了出来。他去打探石原商队的时候,发现在商队之后,波澜之上,有一个青衣正随着巨浪上下起伏,起先以为是自己在这接近黄昏的时候看错了,靠近了些才发现确实是一个少年,嘴里还出欢愉的声音。 浮华蓦然睁开眼睛,掌心用力,揉捏的那女子咬紧唇角深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惹怒浮华。 浮华盯着林错,露出单单属于海盗那种嗜血的兴奋光芒。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另一艘豪华的商船内。流鸢在烛火通透的室内看着,对面精若天人的青衣男子。莲迟渊着了一声精细的青色锦衣,白色锦带上流苏缀闪,玉佩发亮。 莲迟渊端起桌上流鸢斟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好茶。” 流鸢眉目含笑:“殿下怎会平白无故前来护我商货?” 莲迟渊抚了抚圆润的杯身:“无度海盗近年来猖獗非常,各国曾像翌昼发来救助信书,本无心打理,但这批皇室商货是今年石原皇妃大寿之用,若护周全算是翌昼给石原的小礼。何乐不为。” 流鸢表面无风无波澜,内心却新潮暗涌。海盗之事,流鸢很清楚。虽然表面无惧,但她很清楚就算携带这么多高手,走黄浦江这一段还是心有余悸。 无度海盗十一国之中只有翌昼大国无所畏惧,所以十一国中,每年不少国家都曾求助于翌昼,翌昼国务繁忙,若不是价钱颇高或者必要之时,多半都不予理睬杳无音讯。却不知,自己石原之国是如何劳动翌昼皇子的。 流鸢起身盈盈跪拜:“多谢殿下倾囊相助。流鸢只是担忧,单凭殿下和殿下属下二人,是否会遇到危险。” 莲迟渊精锐而深邃的眸里露出半分笑意:“单路西一人就可。” 流鸢娇躯大震,她把目光放在正站在莲迟渊身后那不足二十一二的少年身上,那少年除了长相颇为英俊,身材挺拔些之外看不出任何与常人不同之处。 路西被眼前貌美佳人盯得有些脸色潮红,他轻轻的咳了咳,道:“流小姐不必担忧。只管赶路就是。” 流鸢看着面色红润的路西,蓦然想到一个人。那少年有着星星般摧残的眼神,手指不自觉缠绕,轻轻叹气。 莲迟渊望着流鸢,眼里半分怅然。夙止,你在哪里。原本以为出城的只有着一个商队,夙止这小鬼定会混在这其中,却不想寻了个遍也不见那小鬼身影。莲迟渊不认为夙止会单枪匹马的出城,更不认为眼前的流鸢会没有见过夙止。他只是想不通,为何夙止会在出城之后离开商队选择一个人独行。 “是无度的海盗船。”说完又咦了一声:“怎的向我们身后行驶过去了?”路西望着窗外,声音狐疑。 莲迟渊黑眸一紧:“返航。” 夙止张开双臂,用内里稳住平衡,浑身被浪潮浸湿。却依旧弯着眼睛,声音轻快的在江面嘶喊,翻腾,从没有这么快活过。仿佛有一刻,夙止不知道自己是生着还是死去,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只管踏浪而上,被江水溅得睁不开眼,被狂风刮得听不见任何声音,万籁皆静,全世界只剩自己,而自己是谁。 陌上孤人残阳浸,江上虚浪暗涌情,深一分情意浅一分冷寂,念一分自己念一分故人。 正沉醉着,忽见自己前方行驶来一搜巨大的航船。大的难以想象,本以为流鸢的商船已经足够巨大,但眼前这航船,扬帆之势铺天盖地。猛然瞥见船只帆上标志,夙止脑袋嗡的一声,这莫非就是无度海盗。流鸢没碰到,自己倒是先碰到了。 船行驶的很快,不到片刻便快到了夙止面前。浮华从起先就观察夙止在江中肆意畅快的身影,一双眼睛犹如盯上了鲜美的食物。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信居然有人能驾驭这巨浪而上,如此悠然。要是能将此绝学学会,上百人遨游东浦江,想想场景就痛快。 “江面何人,上船一续。”船上人喊。 夙止进退两难,想起流鸢,一咬牙还真脱离脚下木板,借着船头蹬了上去。身影刚落就被十来个人拿着刀剑围了起来。 不作就不会死,要死也是自己作得。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一续?”夙止嗤之以鼻,手握佩剑随时准备战斗。虽然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会在这群人面兽心手段残忍的海盗面前有胜算,但能给流鸢拖延点时间也算是报了她的恩情。 浮华从船内推门而出,站在甲板上望着眼前夙止,有些惋惜,似笑非笑的说:“是个男的啊。但看姿态还真看不出来,如何做到的?” 夙止打量着眼前人,轻轻的蹙起眉头。这浮华长得也太变态了,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漂亮。五官精细的比做过韩国手术还假。一点英气都看不出来,却偏偏配上他这身大红色的锦衣散发出一种妖孽的气息。莫非是什么千年狐狸精?古代是有妖精的吧。不由联想,一个男人吸一个男人的精血,额。着实恶心。 “主上在问你话。你聋了不成。”林错本以为浮华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也丝毫不逊色半毫。 夙止想了想。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人学过踏浪,清了清嗓子说:“这叫踏浪,不过你们恐怕不行。” 浮华一丝惊异,嘴角一扬:“为何不行?”他浮华字典还没有不行二字。 夙止懒得解释摆摆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不懂踏浪的人,贸然下去会被打翻。” 浮华从未被这般敷衍过,手指抬起随手一指:“林错。” 林错从舱内拿出一块木板,揪扯住浮华随手指的人连板子带人噗通一声扔进了江里。那人无力挣扎更是连木板都抓不住,撕心裂肺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嘴里灌了水。呜呜咽咽的发出求救声。 夙止大惊,连说:“快救人。他会死的。” 浮华却耸耸肩:“死了就死了。”朝翻腾的江下望了一眼,惋惜道:“还真不行,真有意思。” 夙止恨不得上去扇他一耳光,转身跳进江里。浮华眼神一紧,望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眼前。 江面浪潮巨大,若不是夙止本身就会游泳,加上自身功力找到木板强撑着身子,三番两次欲被浪打进深海。 屏住呼吸抓住奄奄一息的人托在木板上,稍喘了口气。冲甲板上人大喊:“你他妈有病啊。变态。” 还未说话就闻到一股异样的血腥气。放眼一看,船只后方一具裸体尸体漂浮起来,脸色苍白血液蔓延,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被海水浸染的狰狞恐怖。披头散发像是刚死去不久。 夙止感觉身下江水冰冷,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蔓延。 “你快走,不要管我。那人是主上吊鲨之用。”趴在木板上的少年勉强发出轻微的喘息。 浮华被夙止骂的一愣,嘴角笑容更大,他撇过头看着林错问:“他刚才骂我什么?” 林错被吓得脸色铁青,支支吾吾了半天。浮华哈哈大笑:“不想死都难。”朝身后瞥了一眼,鲨鱼微显,依稀可以看见背脊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这边接近。 夙止听到鲨鱼,心里咯噔一声。鲨鱼?用活人引诱鲨鱼作为享乐。抬眼望像浮华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和鄙视。 浮华对上夙止的视线,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窜升,那双黑的发亮的愤恨眼神让他挪不开眼,他极度厌恶这样纯粹的眼神,想玷污想毁灭。稍低了点头,瞥见夙止胸前被海水浸湿之后略微凸起。熟知女人就如同熟知自己的浮华,只觉得心里略微一震,全身的细胞都叫嚣起来。 在浮华转移视线的时候夙止就已经察觉了。前面的剧烈运动导致裹衣松弛,她发育成熟的曲线若隐若现。 感觉到凉意,夙止回头,看见在江面若隐若现的鲨鱼。我操你 ,至不至于这么衰。 伸手一掌将眼前人推开十米开外。奋力将剑在海里抽出来,头顶海浪拍打,夙止屏住呼吸从胸前摸索出一个净瓶往嘴里塞了个丹药,屏住呼吸潜入江底。 林错一惊,浮华前身走了两步,站在船前,沉着一双眼睛望着江面。 ------------ 第十四章 救人斗鲨 江底,夙止闭着双眼,沉着呼吸用耳朵和感官来锁定鲨鱼。原本冰凉的身体因为药效和散发出来的内力一点一点回升温度。御女经第四重,四度感官。此时夙止的感官被放大四倍,包括在水下的速度,但最多只能维持近五分钟,若五分钟之内无法杀掉鲨鱼,那就要注定丧生海底。 似乎能透过黑暗中感觉到那庞然大物,在鲨鱼冲上来的一瞬间,夙止偏着身子用剑直面而上,脱离鲨鱼直面之口,从侧面攻击。 被惹恼鲨鱼近乎疯狂的张开血盆大口追随而上,一场生死之间的追逐赛就此轰轰烈烈的展开。时间被一人一畜急速的态度无限拉长,暗潮汹涌。 逐现涟漪。浮华狡邪的双眼横扫涟漪,甲板上的海盗蠢蠢欲动,像极了欣赏一幕正在拉开的好戏。 不断有腥红的血液伴随着水波震动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水面,风浪稍停,黄昏即将消失殆尽。船上燃起无数火把。 夙止几度欲被那巨鲨吞入口中,她灵巧的身子在水下犹如初开莲花,剑姿挥洒,墨发飘荡成一道黑色的曲线。咬紧牙关,瞄准那畜生死穴等待最后一击。 甲板上的海盗无不屏住呼吸,兴奋的眼睛使身子颤抖。这无非是他们见过的最长的一场厮杀战。 片刻过后,夙止猛然在水下睁开双眼,漆黑双瞳被江水洗涤的灼人。“来吧。”一种难以言语的沸腾感贯穿夙止全身,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握剑的手骨节发白。 一人一畜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撞而上,正面开战。夙止双手持剑,躲开巨鲨的巨口,瞄准它的头顶用力刺下,脚步一转身子随着手中佩剑翻转起来。剑身迅速没入巨鲨头顶深处,深送进去,随着急速的旋转。只眨眼功夫,巨鲨头顶随着旋转的剑身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粘稠而腥红的血液蔓延,拂过夙止全身。巨鲨挣扎余力之大,夙止连同刺进巨鲨头顶的佩剑被硬生生的撞飞。 碰的一声。 随着甲板上的无数惊呼声,夙止从水底弹飞出来。只感觉那巨大的冲力激的自己内脏猛然一震,酸辣辣的疼痛。 浮华也略微震惊。他抬眼盯着从水底弹起的青色身影,夙止墨发湿漉漉的被甩在空中,娇艳的脸上依旧从容镇定,残阳下的她就如这江上精灵,舞出一曲勾人心魂。恨透了这幅姿态。 夙止接近透支,她卯足了最后的力气,将佩剑刺在甲板上,不偏不斜浮华脚下,离他不足两公分。 在落下水的那一瞬,伸手勾起还在水面木板上苟延残喘的少年,脚下借木板之力再次腾空而起,平稳的落在甲板上。 湿发垂腰,眼神深不见底。夙止将那少年扶靠在甲板之上,黑眸盯着正玩味的看着自己的浮华,已经油尽灯枯死去的巨鲨浮出水面,眼前海盗倒吸冷气,盯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少女,后脊背发凉。 脚步轻盈,想起已经被吊在航船后方浮肿血液全失的少年,想起浮华这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顿下脚步停在浮华面前,伸手将佩剑抽出来插入剑销。身体透支的信号在夙止耳边叫嚣,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起拳头,狠狠的揍在浮华那张颠倒众生的精美面容上。“好玩吧?你这个畜生。”嗓子药效已过,清脆而沙哑的婉转女声,飘扬在所有人耳里。 竟然是女人。果然是女人。 无数兵器响动的声音,林错扶住被夙止打的身子微颤的浮华,提剑而上。浮华嘴角一抹冷笑,伸手制止了林错的动作。纤细的手指抹了抹嘴角渗出的红色液体。 “你好大的胆子。”浮华恶狠狠阴冷的道。看着夙止轻声的笑,狡邪而阴郁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夙止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她恨自己怎么就没沉住气。现在无非就是挑起了一场战争的引线,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打起来,简直死的不能在死了。而且像浮华这种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家伙,把自己剁了一块一块的去喂鱼都不过分。眼神转了转,能拖延一时半刻等身体恢复在翻脸不迟。 语气稍微软了一些:“不就打了你一拳吗?至于这么较真吗?你先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浮华望着眼前的女子,深感有趣,想把她玩于掌心,或者打进地狱。她就像是上天赐予这浩瀚江上的一抹最艳丽的风景,一举手一投足都无不撩人心弦。 “晚了。”浮华略微伸手将夙止一把扯进怀里。嘴唇贴在她耳垂上,戏弄道:“你好好侍奉我,我可以让你选一种死法。” 夙止眼睛蓦然睁大,她瞥眼狠狠的瞪着浮华:“开什么玩笑,你们是海盗又不是强盗。”话落胳膊肘子用力在浮华胸口猛地一顶,力度之大,脱开浮华的怀里。 林错在浮华身边捏了把冷汗。 浮华本性泄漏,他耐心极差,第一次被人连揍再打,眉头一蹙,还没说话就看见夙止往后踉跄了两步弯腰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红的耀眼,纯透之间飘散一股奇特的香气。让浮华浑身细胞再次叫嚣起来,指尖不自觉弯了弯。极力忍耐自己对那鲜血的渴求。 向前一步,刚朝夙止伸出手,夙止就猛然抬头,眼神一怒:“滚开。别碰我。” 浮华的胳膊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他从未被任何人命令过,也从未服从过任何人的命令,今个还真稀奇了,她不让自己碰,自己倒还真下不去手。 林错撇过眼睛不敢看眼前这一幕,在浮华身后的海盗无一不唏嘘。向来残暴的浮华对眼前这女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就像盯着一盘美味却无从下手。 “主上,石原商船改变了航线,朝这边过来了。” 夙止闻言大震,不由将视线打向身后,果然,有一艘商船正朝这边驶来。额角冒汗,轻轻的攥起手。 浮华盯着夙止的表情动作,突然嘴角一抹笑,对林错说:“瓮中之鳖,打。” “且慢。”夙止大喊。 浮华似乎早就料到夙止会有此举动,似笑非笑的说:“奥?为何?” “因为。因为。”夙止倒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我认为这不是上策。” 浮华点点头:“那何为上策?” “你看,你们在黄浦江上占有一席之位,为何要以抢劫为主,倘若换个方式,在黄浦江设置边卡。凡所有渡江贸易需缴纳银子,按照货物大小逐一收取,并且可以征收护送货物渡江的安全税,既能造福人类还能获得正当收入,不比这样同情合理很多?再者,倘若如此,各国将不会每年出兵绞杀你们,也少了牺牲流血之事。一举多得。”夙止一板一眼的说。 浮华闻言哈哈大笑,不止浮华,整个甲板上的海盗都笑的前俯后仰。林错瞥了一眼夙止,不知道她是真单纯还是傻,不过实在可爱至极。 夙止知道自己是天方夜谭,要把一个杀戮成性,爱极了刺激惊悚之物的人变成商人是有点可笑。但流鸢的商船为何会返航。白白浪费了她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 “好了别笑了。”夙止气急。 浮华果真收敛了笑声,狭长的眼睛盯着她,烛光映衬。他妖孽般的脸上,绽放着诡异的美感:“有了束缚,活着还不如死了。” 一字一句激的夙止心肝颤动。在浮华看来,人生半分束缚不的,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 甲板震动,从舱内出现无数身强体重,彪形大汉。个个手提大刀,将甲板站了个水泄不通。 商船行驶巨快。片刻已经和他们有了齐肩之势。 对方商船前,几抹影子被无限放大。夙止望着正稳站甲板之上的佳人流鸢,以及站在她身边的绝世公子身子几欲倾倒。被放的缓慢的心,再度急速跳起来,震得自己头晕。隔着被稳平的海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烛火,夙止一动不动的望着莲迟渊。他依旧精若天人,青衣锦缎。他依旧眼神冷漠且孤傲。他依旧用那样熟悉却陌生的眼神深深的看着她。 浮华再看到莲迟渊和他身后的路西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林错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上。还攻吗?” “初识。”流鸢站在对面商船上一眼就将夙止望进眼里,一颗心跳的极快。 夙止暗自抹了把冷汗,黑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情形她实在是预料之外。稍退了退,在浮华耳边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精致的舱内。夙止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先整理一下衣物。” 浮华点点头,应允。 夙止将衣物整理好,又恢复了男儿身。嗓音也调理了过来,浮华坐在貂皮座椅上侧躺着身子,一边调戏这身边的婢女,一边静静等待凭夙止耍花招。 夙止站在浮华面前,一口沉闷男声:“我们谈个条件。” 浮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 第十五章 旧人相识温如玉 “你现在正处于攻与不攻之间,有迟疑就代表有风险。与其去做这单有风险的事,还不如我们换个方式,你说出你所求,如果我能满足你,你暂且放了石原如何?” 浮华确实有迟疑,去年秋。翌昼路西领了单单不足百人就创伤了他们。浮华和路西的单打独斗最后关头却输了下来,若想他浮华输给任何人都不可能,但偏偏输给了有备而来的路西。以此签了合约。但凡属于翌昼护航货物,无度不可逾越。若想毁约除非浮华在赢一场,但路西不知什么来头,陆地水下功夫都极为惊人,又有压制他的东西,实乃这一世最窝囊的事。 然而浮华想赢也不是赢不了,可恨莲迟渊这个狡诈的大国皇子,不知动用什么渠道竟把他的真实身份查了出来。如此以来,与其和翌昼交恶还不如作为盟军。 翌昼也极为给面子的从不搅合无度与别国的事,却不知今日为何竟出现在这里。区区石原小国商船上。 原本就心烦,偏偏这小女子还跟自己谈什么条件。可笑至极。不过,这世上自己确实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我要这世上唯一的一颗,锁魂石。你有吗?”浮华歪着脑袋,一字一句的说。 夙止却不知自己手腕上被宽大的袖口所遮住的,那颗小红石就是天下人所求的锁魂石。摇摇头:“没有。但是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帮你找。半年之内,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如何信你?”虽然浮华嘴上这么说,但却不怀疑夙止的能力。单凭第一眼见到夙止翱翔于碧波之上时,就以有了感知。再加上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眼前而来的流鸢极其莲迟渊也为了此人。能劳动莲迟渊的人还头一回见。有趣的很。 “可有纸?” 浮华拍了拍手,一直垂着脑袋站在浮华身边的俊俏侍女,去里屋给夙止拿了一张纸。夙止垫在桌上,咬破指尖。在宣纸上轻轻描画,血渍鲜红,字字如渊。 浮华拿起夙止血书,嘴角淡淡的笑:“诚如你夙止所写,半年之内。倘若找不到锁魂石,不用我找你,你自行来我面前请罪。若你不来。”浮华将眼神打向窗外:“你信不信,石原区区小国,若我想要,不过片刻之间。更不要说,所谓的石原第一山庄,笑死人了。” 夙止却不知道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他低估了浮华这个人也低估了浮华隐藏在无度海盗主上身后,庞大而隐秘的背景。 试问天下何为情,乃心起心落自心惊,哪留旁人猜忌之余。 白旗徐徐升起,夙止就在这白旗之下从浮华眼前化作一抹模糊而黯淡的青色背影,降落在离他不远的商船之上。浮华将夙止的背影望进眼里,拂袖而去。不过半年而已,他等得起。 就算得不到锁魂石,以夙止的那独特的身体,鲜美的血质,也值了。想及此,浮华闭上眼,轻轻吸了吸鼻子。嗓子里有些干涩。 流鸢望着眼前浑身还湿漉漉的夙止,忍不住掏出手帕递给她:“你怎会在那贼船上?可有事?” 瞥眼看见路西惊愕又有些愤怒的眼神,轻轻的扯了扯夙止的衣角,小声道:“这是翌昼大皇子。快行礼。” 夙止抬眼将莲迟渊望进眼里,翌昼,大皇子。这五个字,将夙止所有心魂敲击的粉碎。眼前人精致的面容在烛火之下晃荡成飘渺的光晕,海风扬起淡淡湿气,那双深邃如深渊的眼睛里自己被缩成了暗小的孤影。 她望着他,他亦看着她。天地寂静。 “迟渊。”夙止依旧浑厚而沙哑的男声。这两个字犹如来自海底深渊的呼唤,硬生生的让莲迟渊愣在原地。 这小鬼,长大了。 路西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这分明是一个不足十八的俊俏男子。那一声迟渊喊得让自己鸡皮疙瘩起了全身。偷偷的看了一眼莲迟渊,瞬间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他从未见过莲迟渊殿下这般柔情的眼神,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大胆,竟敢直呼殿下姓名。”路西喊道。没人应声,气氛有点奇怪。 小心翼翼的打破场景:“殿下,我们还没寻到那女子。”路西视死如归的说。殿下千万不要因为,额,男色而耽误了正事。后面一句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下一秒,莲迟渊将夙止提在手里。 “不找了。”留下这三个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夙止拽在手里,不轻不重的半搂半抱劫持到了船内厢房内,碰的一声关了门。 受到惊吓的不止甲板上的侍卫侍从,不止正目瞪口呆拿着未送出手帕的流鸢,还有张大嘴巴望着莲迟渊背影的路西。 路西用力的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好让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想象中清醒过来。却不想自己下手重了些,俊俏的脸上微红一片。流鸢被路西的举动惹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问道:“殿下和初识公子关系看上去很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路西沉思,流鸢也细想了起来。恍然大悟,莫非在奉天闹得风生水起的是翌昼人。那么,夙止逃亡,莲迟渊假意护航实质是为了寻此人。那初识口中那被奉天姑娘可还好。 流鸢扯了扯路西的胳膊,屏退了所有人低声道:“恕流鸢唐突,奉天之事可是殿下所为?” 路西如此守口如瓶之人又怎么会说。见路西不说话,流鸢又换了一种方法问:“实不相瞒,帮助初识出城的人正是我,听闻初识公子说奉天通缉的女子,是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那女子可还好?” 路西睁大眼睛,这么乱?初识和殿下要找的夙止有关系? 路西和流鸢还在甲板上胡乱的猜忌。而富丽堂皇的舱室内,莲迟渊猛地关上门,将正在他怀里挣扎的夙止放开,沉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夙止被莲迟渊的眼神吓得猛然缩了缩脑袋,这样的眼神,她在熟悉不过。每次在启山犯了错误,莲迟渊就这样看着自己,吓得自己后背直冒冷汗。 莲迟渊朝前走了两步,直逼夙止,语气阴冷:“怎的不跑了?” 夙止低着眼睛,不敢抬头。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让她时时想起就心脏刺痛的越泽,真的就是莲迟渊,她的师兄。到了真的不得不接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场,变回了五年前那个没半点脾气的小女孩。 甚至有些怨恨,说不出的酸楚。她怨恨莲迟渊没有在启山等她,甚至连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她怨恨莲迟渊没有第一眼把她认出来,怨恨师主死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怨恨他骗她,怨恨他没有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怨恨的没有来头,怨恨的无理取闹,怨恨他的同时也在怨恨自己。 从下山起,第一次感觉心脏能够如此之疼,仿佛行尸走肉的自己突然有了生命,那些原本没有的情愫前赴后继的扑面而来。却在这切肤之痛中感觉到了这天下不再是自己一人。 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世界。 “把头抬起来。”莲迟渊见夙止背着手,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咬着嘴唇垂着脑袋,语气轻柔了些。 “胳膊还疼吗?”莲迟渊语气半分自责。 夙止猛然抬起脸,他知道莲迟渊问的是什么?他还记得,他曾伤过她的胳膊。眼眶泛红,夙止咬着嘴角,感觉快咬出了血。想通了在奉天所有发生的事,嗓子里干涩至极。 夙止摇了摇头,哑声道:“不疼。” “我自愿罚抄十遍十一国训可好?当我没有认出你,当我伤你的代价。”莲迟渊叹气。 夙止的眼泪就在这一句话之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又抄十一国训,能不能换一个?’ ‘不成。’ ‘师兄我给你泡茶。’ ‘夙止。’ ‘行行行,我抄我抄。那若是日后师兄犯了错是不是也要抄。’ ‘我不会犯错。’ 咳了两声,这些日子积下的所有痛苦和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越哭越大声,哭的莲迟渊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别哭了。”莲迟渊低声道。 夙止哪管的上这会莲迟渊说话,依旧哭声依旧。莲迟渊伸手将夙止扯进怀里,夙止正哭的尽兴,却不想落入一个炙热的怀里,哭声瞬间戛然而止。莲迟渊在拥住夙止的那一刻,也暗自心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他不过是想问她累不累,问她疼不疼,问她过的好不好。却在拥住她消瘦而冰凉的身子时,不想顷刻放开。 “哭够了?” 夙止被莲迟渊剧烈的心跳震得耳朵**。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在现代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却偏偏这些小情小爱在莲迟渊面前如同初雏,不知所措。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必须承认早在启山之上就对莲迟渊产生了一种喜欢。不同于言殇,不同于阿花,不同于任何人的那种喜欢。她知道那种喜欢,是宁愿让人一眼沦陷,肝肠寸断的绵长情怀。 轻轻抬眼,被莲迟渊黑眸惊得忙后退半步,脱出他怀里。 ------------ 第十六章 无趣生有趣 “哭够了。”伸手抹了抹眼泪和鼻涕。 莲迟渊从未像刚才那般如此贪恋一个怀抱,难以言喻的情愫。想起正事,摆正了姿态,问:“浮华为何撤退?” “我答应帮他找锁魂石。”夙止转了转眼珠,沙哑着嗓子说。 莲迟渊眼神一紧,大脑神经迅速重组。他一把捞起夙止的胳膊,撩开袖子盯着那颗散发出灼人光晕的红色石头,久久没有说话。 恨只恨自己竟忘了这个茬,几次和夙止接近竟没有想到撩开她的袖子看一眼这个石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夙止见莲迟渊脸色难堪,小心翼翼的问:“师兄,你别吓我。这个是吗?” 莲迟渊摇摇头:“不是。不过相差不多。” 夙止暗松一口气。 “以后不许叫我师兄。下了启山就跟启山再无关系。”莲迟渊将她的袖口拉好。 夙止委屈:“为什么没有关系?师主的仇我一定会报。那我叫你什么?殿下?我不叫。”扯过袖口,别过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莲迟渊无奈,这么大还是一点没改小孩子脾气,朝前走了两步给夙止递了杯茶:“胡闹,不许在提启山半字。” 夙止起身,他不明白为什么迟渊对于启山之难如此镇定,也不明白为何连师主之死都能淡然接受。好像变了一个人,尽管,尽管在启山时就十分漠然。但是,总希望他改变什么。就像夙止当年离开的时候,希望他能来看自己一眼。就像现在,他希望他能变得像她所想那般样子。 可是凭什么?就凭他是她师兄?笑话。 不接茶,语气一冷:“既如此,那殿下千金之躯莫要跟小人挨得太近。小人担当不起。殿下日后有殿下要走的路,小人也有小人要走的路。咱们大路东西,各走一方。告辞。” 二话不说,拉开门就走。莲迟渊真是恨极了夙止这个口无遮拦的小鬼,在启山是,在这里也是。但这乱世不比启山,岂容她胡作非为。 大臂一挥将夙止扯回来:“少给我胡闹。”莲迟渊是真的生气了,他蹙着眉头,冰冷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 “你知道你一句启山会引来多少人的追杀?你知道现在苏孤容派了多少人跟着你?你知道你自作主张和浮华谈的这个条件,日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还有。”压低了声音:“你最好现在想想怎么去跟流鸢解释你是女儿身,以确保她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给她留下日后捅你一刀的理由。” 夙止被吓的脸色惨白,她确实没有想这么多。现在被莲迟渊一说,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条在砧板上鲜美的鱼,等待四面八方人的开膛破肚。 看夙止也吓得不轻,莲迟渊扬了扬嘴角。 “这天下能保护你的人,除了我,再无其他。” 丢下那句喧宾夺主的话,莲迟渊许久都没有在踏入房门半步。夙止在房里沉思了许久,任何人都闭门不见,包括流鸢,与其让流鸢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不如就欺骗下去。等回了翌昼,恢复夙止这个身份,初识公子就在这世上蒸发。虽然作孽深重,在想办法补偿就是了。 偶尔喝杯小茶,望着船舱兀自出神,日子也算过的很快。 两天后。 进入石原境内,商船靠岸,一行人换为陆地启行。自从莲迟渊警示过后,夙止下意识的离流鸢甚远,被问及原因,也含糊两句。连马车都不敢同坐。导致莲迟渊和流鸢在马车里舒坦享受,她和路西跟随商队在马上颠簸。 路西一路注视夙止的一举一动,前些天和流鸢讨论无果,现在越看夙止越觉得后脊背发凉。夙止注意到路西的注视,放慢了马速。 微微转头:“你看够了没有?”夙止语气听不出波澜,一双眼睛定在他脸上。 路西被问的一囧,心下说,我不是断袖我不是断袖,一张口却说:“你是断袖?”问完后悔莫及。 夙止听了嘴角扬起笑意,还说这路途无聊,这不乐趣来了。马鞭一挥,赶到和路西并肩,朝他眨了眨眼:“很明显吗?” 路西想起她和莲迟渊的举动,黑着脸点点头,语气不善:“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呦,你是哪根葱啊!说话这么不客气。” “你该有自知之明,莫要误了殿下大事。” 夙止眉头一扬:“我告诉你,你们家殿下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懂了吗?我说你这个小兵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不好好奉承我,小心没有好果子吃。” 路西被挖苦的一阵心酸。想当年自己何其威风,却被一个少年像个娘们一样的恐吓。 “你是不是男人?说话这般娘气。”嗤之以鼻。 夙止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男人?要不你试试。” “滚开。” 商队最后。声音过大,招惹前方众人纷纷看来。 “路西,你吼什么?”莲迟渊的声音从马车里幽幽的传出来。 夙止对着马车瞅了一眼,一想起莲迟渊正乐呵乐呵的跟美人谈天说地,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回殿下。无事。”路西闷闷道,狠狠的剜了一眼夙止。 瞪我?趁所有人不注意,身子一侧,从马上滑落,因为拿捏的力度刚好,不疼不痒。 大吼道:“路西,你这是干什么?” 商队停行。马车驻足,莲迟渊黑着脸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流鸢。所有人朝此望来,夙止从地上站起身,脸色黑了又黑。 “我干什么了?”路西恨不得将夙止千刀万剐。 “初识公子。你们这是?”流鸢虽不知夙止为何突然与自己千丈之远,但看他从马上落地不由心里紧了紧。 “你看你,你看你现在还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玩上兴头,夙止不依不挠。 “你这个。”骂不出来,路西从马车上跃下来,朝夙止冲去,非得给他两拳才解恨。 “路西。”莲迟渊叹了口气,俊脸朝夙止望了一眼。“你送流姑娘回马车好生待着。我和夙止一起骑马?” 好你个贱人,一箭双雕啊。不仅害我,还要拉下殿下。腰身一弯:“殿下不可。” “去吧。” 待所有人目光消散,商队前行。莲迟渊才别过脸,对夙止蹙眉道:“还有精力闹腾?路西尚且年轻,少惹他。” 夙止不搭腔,自顾自的往前骑。她讨厌这种在莲迟渊面前透明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费尽心机的去演一场戏,他明明知道是假的,附和之后再来揭穿。 默默走了许久。 “你变了。”夙止启唇。想对自己说也像对莲迟渊说。“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三年。莲迟渊在乱世磨成了英雄风姿,一改启山之上那抹沉静冷漠却平和之气,蜕变成了王者。一举手一投足都让夙止生疏。 手上的僵绳紧了紧,莲迟渊也何曾没有想过。夙止也不再是启山成天嬉皮笑脸的小鬼,她容光焕发,处处撩人,遮盖不住的强大气势将以往懵懂冲刷。他望着她熟悉又陌生,不能在把她当成小孩,当成师妹,当成任何他想象中的模样。 他看着她,竟也会心生悸动,竟也会当成一个女子。一个让自己无法挣脱的影子。 一路无言。 石原境内,逐渐靠近都城。莲迟渊提出离开,流鸢再三挽留想让他们去贵府一坐,被拒绝。 临走前,流鸢的眼神从未离开夙止。咬了咬牙,将怀里的手帕掏出来递给流鸢。 “流姑娘之恩,没齿难忘。但这手帕怕是初识受不起,隐瞒姑娘初识罪该万死。但,实不相瞒,初识心里有喜欢人。若是让流姑娘误解了什么?十分抱歉。” 流鸢却没有去接那手帕,含笑道:“初公子过虑了。流鸢并没有非分之想。手帕只做留念之物。” 还不等夙止回神,流鸢已经转身大步离开。 路西啧啧啧啧道:“你怎的就不敢承认你是喜欢我们殿下,你是个断袖。”断袖二字咬的很是深刻。 夙止还惊异与流鸢何等潇洒的背影,被路西一搅合,不满的回敬了一句:“你们殿下你们殿下,恶心不恶心。就算我是断袖,也跟你们家殿下扯不上半分关系。”见路西黑了的脸,哈哈大笑。“我看你长得就比你们家殿下柔和的多,要不我们凑合凑合?” “滚开。” 调戏路西甚是有趣。但若是被人插上一刀就是后话了。 “初识公子,我们现在还没有出石原。不然我们去石原第一山庄一坐可好?”莲迟渊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夙止顿时闭了嘴。后来一路上都保持着愤恨的眼神望着莲迟渊。路西窃喜,多次想趁机提起找那女子的事,见莲迟渊丝毫没有想提起的意思,也就讪讪作罢。 街道繁华。莲迟渊一行人纷纷招人注目而来,有些娇羞的姑娘,你推我桑不由望着他们脸红掩嘴轻笑。 夙止正垂着脑袋跟在莲迟渊身后。蓦然感觉有人贸然靠近,眼神一转将身后的男子望进眼里。那男子估摸十七八岁,长得端正秀气。被夙止尖锐而敏感的黑色瞳仁扫的一愣。 莲迟渊自然比夙止更早察觉,轻轻撇头对来人点了点头。“怎么没回翌昼?” 白竹想行礼,收到莲迟渊的眼色,站的端正。“属下有事禀报。后退百米有一家西来客栈,这里人多眼杂。” 路西笑嘻嘻的看着白竹:“出事了?你该不会没处理好吧?竹子。” 白竹哼了一声,不理视他。 并不多言,移驾西来客栈。夙止甚是郁闷,她刚穿越过来也是这般情形,身在局中却半分不解世事。但眼前这情形确实没给她提问题的时间。 ------------ 第十七章 倘若不是那又是谁 西来客栈。 “苏孤容随之殿下身后就大张旗鼓的来了石原,完全没有理会守城之事。石原皇帝正安排着接驾,令,殿下在石原的事已经在这里传开。属下觉得是苏孤容刻意而为,他已经猜到守城之乱是殿下所为。若殿下就如此出城大为不妥,明日就是石原妃后靳妃寿辰。途径却不贺寿,传出去怕也不好。”白竹道。 夙止站在窗边,望着熙攘人群,眼神虽飘忽但也将白竹的话听了进去。虽然迟渊有拒绝的余地,毕竟贺礼已经由流鸢带上,那一批安全商货。但,若是苏孤容打定莲迟渊再此,白竹找的到他们,苏孤容也一定找得到,找到之后在派石原之人来来请。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现在出城也需一日,根本来不及。进宫之事在所难免。 “去买一套像样的女装。”莲迟渊抿了口茶,云淡风轻的说。 白竹点点头,准备出门却被一旁错愕不止的路西扯着胳膊连拖带拉拽到眼前:“买女装做什么?” “夙止姑娘要穿?”白竹翻了个白眼。 白竹身后一阵凉意,将室内的人横横竖竖的打量了一个遍。除了莲迟渊就只有还在窗口站着不言不语的初识。 “哪来的夙止姑娘?” 白竹横了他一眼,耍开大步出门。留下还在挣扎不休的路西凉着背挠头,奇了个怪了。 夙止嘴角轻轻扬起,白竹眼力过人,想必在街上那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莲迟渊如何在三年之内招了些这么年轻有为的得力干将,却也暗叹奇人也。 不过。“为什么要换女装。”夙止蹙了蹙眉。 莲迟渊抿了口茶,语气不温不热:“与其被破揭穿,不如正面迎战。你该不会以为苏孤容是个傻子认不出你吧?既认得出,不如让他看清楚。” “我又没说我也要跟你们一样进什么皇宫?听说皇宫里都是狗会咬人的。”夙止抢过莲迟渊手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的毫无形象的灌进喉里。 莲迟渊丝毫不在意夙止一通话将他也一并骂了,倒是一旁还在思考的路西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眼睛,指着夙止半天说不出话。 “随你。不过,这四周若是我没估计错已经有不下十人在监视着我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惊动正在为了迎驾巡逻的官兵。进宫还是被俘虏你只有一条路。”莲迟渊靠在座椅上慵懒的开口。 操。这还有选择?若是进宫,以男子身份被苏孤容当场揭穿必定惹怒流鸢。不进宫就要被石原和苏孤容的死狗追咬。 正沉思猛然瞥见路西一脸错愕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抬起来冲他扬扬眉:“你要喝?” 疯狂的摇头,盯着那个已经沾染了殿下和眼前初识口水的杯角。终于脑子瞬间开窍,不可置信的问:“你是女的?”是女的也不能这样啊!竟和殿下同饮一杯水,还把堂堂皇子骂成狗。后一句没说出来,卡在喉咙里。 “我可告诉你我是男子了?”夙止大眼睛眨的格外纯真。 路西不满:“那你说你是断袖?” 夙止渴了,又往嘴里灌了几杯水,水还未咽完就接道:“那是你说的。我不过没有否认罢了。” 看着夙止嘴角流出的几滴茶水,想起她调戏自己的模样,路西觉得天打雷劈,猛的往门口走。“属下出去打探打探。” “哈哈哈哈。”夙止眼睛眯起来,笑的花枝招展。 莲迟渊侧过头,看夙止被窗口柔光打得晶莹透亮,那笑声如来自天际最悦耳的声音。就像启山之巅,她踮起脚尖被言殇追赶时躲在自己身后那声音一般,好听。 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 那笑也同样惊艳的映在夙止眼里,心猛然跳起来。就像当时为了看他硬生生挨了言殇一剑时,那种心生情愫的慌张感在次跳到心口,令人欲罢不能。 嗓子有些干。轻轻咳了咳:“咳,师兄。”见莲迟渊收敛笑容眉头轻蹙,撇了撇嘴做了一个行礼姿态,唤道:“殿下。” “叫我名字即可。莲迟渊。”莲迟渊被夙止滑稽的样子惹得舒展开眉,用掌心拖着侧着的头,盯着她语气柔和。已经多久没有这般好脾气的说过话了。 “莲迟渊。”夙止轻轻念了一遍。却不知这是莲迟渊给她至高无上的特权。 启山之人素来不以正面目示人,下山之后又自有去处,无路可寻。也不知道言殇,阿花众人如何了。往莲迟渊身边蹭了蹭:“师。呸。我想问,启山之人,你寻到几个?” “目前只有一个。” 夙止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跳,小心翼翼的问:“是言殇吗?” 莲迟渊轻轻点点:“现在不叫言殇,莲殇。翌昼二皇子。” 果然。一个二个都不是寻常人,那阿花,阿东。不由联想到启山数百弟子,个个出类拔萃,不难想象翌昼之国有多强大。又不由叹气,只有自己身份不明。若是寻常人还好,现下已经进局,却无一个可以依靠的背景,万事难行。 时而面露笑容,时而唉声叹气。眼神向上翻了翻,终究还是将气叹了出来:“麻烦。” 莲迟渊笑。 白竹回来之后,夙止被他手里那身红的掉渣的衣服刺伤了眼。除了黑白青衣锦带,自己从未穿过这样的女装。乍一看分外不适应,里三层外三层的甚是麻烦。再一看还有些胭脂水粉,哀嚎一声。“我这是要相亲啊!搞的这么喜庆。” “这是最基本女子整理妆容要用的。姑娘从未上过妆?”白竹没有路西那般邪气,一本正经的说。 “在别的世界画过,相差不多。”冲白竹眨了眨眼,扬长而去。 “别的世界里?”白竹嘴角抽了抽。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衣服套好,这大热天的。 从未梳过女子发髻的夙止盯着暗黄铜镜中的自己,默默出神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抽了胭脂盒里唯一的一条丝带,随意的将头发挽起。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整装完毕。 刚出门就看见路西朝她看了一眼哀嚎一声,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莲迟渊的房里。夙止呆若木鸡站在房门口望着路西的背影,有这么吓人?自己的妆容画的也是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啊。难道衣服穿反了?脸长歪了?我是鬼啊兄弟,你至于吗你。 莲迟渊起初见夙止梳妆完毕的时候也被惊了一惊。扯去那层人皮面具,夙止娇艳的脸确实出落精致,配上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天赐之美。 白竹却不惊讶,仿佛他早已经透过夙止人皮看见了她这张脸。 路西一直垂着脑袋在白竹耳边嘀嘀咕咕,偶尔收到白竹你闭嘴的视线,嘴角扬起邪气的笑,意思,你咬我啊。 “怎么样?”夙止笑嘻嘻的在莲迟渊面前转了一圈。 “不难看。”莲迟渊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吝啬。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夙止道了一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敲桌上的杯子。 “坐好。”莲迟渊头疼。 夙止咳了两声,猛然起身。浑身上下整理了一遍,照着古代行礼的姿势,给莲迟渊拜了一拜:“奴婢参见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路西捂着嘴在白竹肩上笑的花枝招颤。“太恶心人了。”白竹也忍着笑憋红了脸。 夙止一甩手不干了:“笑什么笑?谁恶心人?” 莲迟渊见夙止被损的涨红了脸,不由道!”路西,别胡闹。” 路西乖乖闭上嘴。夙止却拼命扯着头上的丝带:“我就说我不穿成这样。你还非让我穿成这样,我连个发髻都不会梳,出去了也丢人现眼。” 莲迟渊起身捉住夙止正扑腾的手:“别动。我给你梳。” 白竹扯着还在一边煽风点火的路西,连拖带啦的拖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你会?”夙止狐疑。 “不会。” 见夙止露出鄙夷的眼神,又说:“我见过,不会太难看。” 黄铜镜前,一坐一站。莲迟渊沉着气,将夙止墨发散开,拿着精巧木梳一遍一遍轻巧的替夙止梳顺揪扯在一起的黑发。 夙止看着镜中莲迟渊有些恍惚的身姿突然感觉心里搅成一片。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莲迟渊手指一顿。 若你不是我师兄,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想问却又不敢问。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怕连这层师兄妹之间的情愫都贸然打断。 “嘿嘿。我就想在最后,最后叫一遍。” “好。”继续整理着夙止墨发。 “那我能不能在叫一次。” “好。” “师兄。” “嗯。” “我还能在叫一次吗?” “好。” “师兄。” “嗯。” “最后在叫一次吧。” “好。” “师兄。” “师兄。” “师兄。” 师兄。若我日后再也不能在叫你师兄了,若我们当真有一日断绝了有关于启山的任何关联。那,你是我的谁。 你不是我师兄。你是谁。 ------------ 第十八章 伴毒进宫 “师兄。”喉咙处涌出大片苦涩的腥味液体。呛在嗓子里,疼痛难忍。 “梳好了。”莲迟渊从怀里掏出一根淡紫色莲花簪。正欲给她带上却看见夙止眉头紧蹙,额角渗汗。 “夙止。”将她扶起身。 夙止感觉颈部起初在流鸢轿中的疼痛的地方,又猛然疼起来。伸出手捂住,嗓子里的腥味加重,咳了咳嘴角渗出血渍。 “疼。”夙止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莲迟渊手上还攥着那根自己从集市上千挑万选来的发簪,蓦然用力,簪子应声而断,落了一地的繁华。 伸手将夙止的手扳开,光滑的颈部,除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转瞬即逝,方才还能得不能自拔的夙止,还未等莲迟渊问及原因,就已经慢慢恢复了原本的生气。大口吐气:“好了。怎么总是一阵一阵的。不会被什么木屑刺到了吧?”瞥见被莲迟渊折断的簪子哀嚎:“哎呀,这么好看的簪子你怎么就捏断了。”弯腰将碎片拾起,扬起脸笑道:“你给我买的?什么时候?” 好像刚才还疼得要死要活的人并不是她,好像从未有过一样。 莲迟渊盯着那个红点出了会神,接道。“要是喜欢。回翌昼之前我在买给你。” “一言为定。”像想到什么?别过身从胸前摸索了半天,拿出匕首反身递给莲迟渊。“这就是他们要的锦囊。在没有找到君莫问之前,你先拿着。” “我不能拿。” “为什么?” “因为能开启这锦囊的人只有统召。既然师主交给你,你就是这锦囊唯一的主人。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碰。我也是一样。” 夙止却没有想这么多,见莲迟渊不肯收也就讪讪作罢,自己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越想越觉得不安。匆匆忙忙的跑回了房间。 “去哪?” “去设计,造一个打狗棒。” 莲迟渊盯着夙止的背影却丝毫笑不出来。他拍了拍手,路西白竹应声而来。 “殿下。” “莲殇到哪了?” “快到境内。” “去查关于血瑰剧毒的所有内容,事无巨细,一字一句都不要放过。” 路西应声,身影一闪破窗而出。 莲迟渊眼神垂了垂:“去守着夙止,半步不得离开。” “属下遵命。殿下要去哪?” “去买簪子。” 夙止急匆匆的跑进房间,脚步一顿。暗拍脑门。“东西还没买。”猛然回头往外冲,门外正准备叩门的白竹硬生生的被夙止撞的踉跄了两步。 这女人力气真大。揉了揉胸口,恭恭敬敬的道:“夙止姑娘这么匆忙要去哪?” 发现是那个古板的白竹,夙止摆摆手,语气却不生硬:“秘密。你找我有事?” “无事。” 走了几步:“无事你不守着你们家殿下,跟着我做什么?” “殿下吩咐。” 夙止问,白竹就一本正经的答。忒无趣。像个影子一般,粘的太紧。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上好的文书四宝?上好的锦缎还有银针?”夙止偏着头问白竹。 “知道。” “........”夙止额头布满黑线,你知道你倒是说啊。 一个时辰之后。西来客栈,夙止低头挥笔,白竹一旁研磨。夙止银针穿线,白竹屏息凝视。窗外光线稍微柔和了些。 半个时辰之后。门外大量脚步凌乱的噪声随着夙止的落下的笔越来越近。白竹视线微微转了半分,尖锐的耳力捕捉到,他们要等的人已经进了莲迟渊的房内。 夙止伸了伸懒腰,大红的袖口垂帘。语气半分欢愉:“来了是吗?” 白竹点头。和夙止相识不过两个时辰,却始终看不透眼前女子。似影似雾,时而沉稳时而天真。 夙止起身整理整理衣装,踱步到铜镜前将妆容照了一照,方才没仔细看,莲迟渊的手艺竟这般出神。单单换了个发型。乍一看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真好看。”夙止笑眯眯的自夸自谈,手舞足蹈。 白竹忍笑,竟这么自恋。 流程并不繁琐。来人是石原丞相都守。估摸四十有余的年岁,略微肥胖。走起路来,忒有模有样。待夙止和白竹来莲迟渊房里请安时,那丞相都守正堆了一脸的肥肉笑眯眯跟莲迟渊侃侃而谈。 “属下参见殿下。” “奴婢参见殿下。” 免不了的规矩。夙止尽管克制极了自己,却还是没作出一个像样的揖。惹得那老丞相面容有些不自然。堂堂翌昼皇子身边的婢女竟连请安都请的如此潦草。 “劳烦都丞相带路。”莲迟渊伸手。 “殿下莫要折煞老臣了。能请到殿下乃老臣荣幸。都闻殿下英雄风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都丞相笑盈盈的客气。抚了抚袖口,率先带路。 “丞相客气了。” 夙止鄙视的听他们一言一语的客套,跟在莲迟渊身后小声对白竹低语:“太能装了。”古代人就是麻烦。 白竹心有同感却不好言表。他看惯了皇室权贵之间的尔虞我诈,笑里捅刀。这老丞相一看就不是个吃素的料。 只能轻声道:“夙姑娘千万注意,日后在言及就要自称奴婢二字。” 夙止垂了垂眼帘,心里刺痛转瞬即逝。笑道:“奴婢知道了。” 上好的金轿。大批的官兵,极为隆重的阵势。夙止无奈身为婢女,连坐轿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顺从的和白竹守在轿子周身,跟着大部队缓慢前行。 围观的百姓被纷纷遣散。街道骤然一空。 估摸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了所谓的石原皇宫。 千篇一律。气势磅礴的金碧瓦红,过分奢侈的银柱铜门。从正门进入,队伍逐渐散去。莲迟渊和都守从轿上下来,你你我我又客气了一番,才步行而入。 七七八八的拐了不下三四个侧门,殿堂。才来到设宴场所,凤轩园。 凤轩园大的离谱,好一副集万家灯火,天下花簇为独一的景象。可想而知这石原皇帝有多宠爱她这个靳妃。身在其中只觉得温暖的要融化一般。 隔着青竹白庭,隐约可以看见,设宴场所千百个红灯笼照的侧台上那些正起舞弄姿的婢女,长袖反转,身体窈窕如影。 夙止大眼睛又开始不安分的转起来。嘴里啧啧道:“奢侈真奢侈。” “还不足我翌昼百分之一。”莲迟渊的声音蓦然从身前飘过来。几乎微不可微。 夙止撇撇嘴,穷得瑟。莲迟渊脚步放慢了半拍,从胸前掏出一柄与打碎的一模一样的莲花簪,在所有都不注意的时候递给夙止。 “万不可离开我半步,听懂了吗?” 夙止将簪子握紧手心,顺从的点点头。 “翌昼大皇子到。”一个女声女气的极丑太监,扯着嗓子喊。 夙止在众目睽睽之下,乖巧的跟在莲迟渊身后来到设宴台。千百权贵围席而坐。主位之上,石原皇帝正襟危坐,石原皇帝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面容端正严谨。而他侧身,一左一右,想必就是皇后和寿辰之主靳妃。令夙止惊讶的是,她一眼就认得出来,戎装华贵,头顶凤钗的皇后。却不想靳妃却素颜轻裹,粉衣极淡。好一副清纯优柔的温暖女子。 夙止随着白竹,在皇帝起身时,盈盈一拜。眼神一瞥竟和靳妃撞了正着。靳妃不由被这般透亮的瞳仁吸引了半分,温婉一笑。只这一笑就让夙止对眼前人心生好感。 以至于二人对视,连莲迟渊何时跟皇帝寒暄完都不知道。被白竹撞了撞胳膊才猛然收回视线。 靳妃也收回视线,对莲迟渊道:“能收到皇子贺礼贺语,靳妃荣幸之至。还望皇子海涵,宴席如此简陋。” “无碍。” 这个天杀的莲迟渊,竟在如此女子面前还是一副天打不懂的冷峻容颜。臭屁至极。这就是皇室病。当然夙止的这些小眼神小动作也落入三人眼中。一个人是席上而坐的靳妃,另两个却是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的人。 而后夙止随着莲迟渊盘腿坐了个vip贵宾才有的位置。当然她是站着的,这是要站多久啊。莲迟渊见夙止略微跑神,抬头道:“斟酒。” 夙止正暗叹自己劳累的腿,听莲迟渊说话,心中一喜。忙跪在席上柔软而奢华的大红色软榻上,笑眯眯的道:“是。殿下。” 莲迟渊见夙止弯着眼睛笑,不由心下也好笑。这小鬼偷奸耍滑的劲头又上来了。“你要是嫌累,就坐下吧。” 夙止倒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若是换了平时,自己想也不想就会答应,但。即使她在怎么胡闹也该在这时候分清自己的地位。眼神低下,继续倒酒。“奴婢只是,奴婢。” “坐下。”莲迟渊沉着脸道。 “那白竹也可以坐吗?”夙止偷偷瞥了一眼正站的端正的白竹,小心翼翼的问。 “不行。” “那我也不坐。” 白竹额角冒汗,正要说话。莲迟渊就轻轻的扬起嘴角,抬手轻轻的挑起夙止的下巴:“是不是我太放纵你,你竟开始跟我讲条件了?” 本性。这绝对就是莲迟渊的本性。令人不寒而栗。王者风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奴婢不敢。”夙止哼哼道。 “寿宴开始,献寿礼。”尖锐的鸭嗓子声。 ------------ 第十九章 谁也信不得 不少权势贵族纷纷献礼,千奇百怪,眼花缭乱。戏到高潮,一抹淡紫色身姿起身。周围唏嘘声逐渐变大。 “但闻圣上挚爱宠妃之寿,本太子携奉天祥物,凤如意特来贺寿。望两国想交祥和,国泰民安。” 闻声而望,浑身一震。红毯之上,那抹淡紫色锦衣男子不是苏孤容又是谁。 “太子有心了。”石原皇帝喜笑颜开。 “多谢太子。”靳妃在拜了一拜。 苏孤容并未回身,将视线偏转到莲迟渊身边正乖巧坐着的夙止身上,眼神骤深。“听闻翌昼皇子为护靳妃寿辰商货倾心倾力,单单一个身边侍卫,就让无度海盗望而却步。如此英勇之举,何不分享一二。” 莲迟渊并未抬头,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之酒。精致的脸上无风无波澜。 这分明是**裸的挑衅。夙止抬头迎上苏孤容正打上来的目光,嘴角扯了扯。丝毫没有惧意。轻轻起身,红裙微摆。 “如此场合,说些腥血之事怕是不好。若是太子想知道,何不以身试法,单听却无力应对,岂不黯然。”夙止启唇一字一句的说。 “那女子是谁,好大的胆子。” “分明是说奉天太子无用。” 密密麻麻的低语,在周边扩散开来。石原皇帝正欲开口被靳妃握住手,摇摇头。 “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竟这么跟本太子说话。”苏孤容脸色一转,沉了半分。 “单单一小婢女。” “翌昼如此大国,竟连尊卑礼仪都教的如此之差,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擅自接主子的话该当何罪?”苏孤容面上不动,心里却极度笑盈盈。这夙止,脾气不改半分,倒是这张脸去掉人皮之后更为娇艳,若不是那双眼睛,他还不敢认她。 被这双狡邪眼神刺得往日怨恨袭上心头。 “我的主子单翌昼皇子莲迟渊一人。还请奉天太子见谅奴婢忠心不二。” 碰。像扔了一个炸弹,整个宴席沸腾起来。都暗自心惊这小小女子竟如此大胆。那女子红颜朱唇,话音不颤不抖。众人纷纷对夙止的印象深了又深,都将这个长相娇美的婢女记在心下。 苏孤容狭长的眼睛精光四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好一个忠心不二,本太子最不会为难人,既然你说这等场合提不得腥血之事,那不如献歌一曲,为靳妃祝个寿如何?” 唱歌,她强项啊。这苏孤容也真好对付,夙止得意扬扬,却不知也正和了苏孤容的意。花颂说这夙止唱歌渗人魂魄,迫不及待的听听。 “如此,奴婢就献丑为靳妃做一首歌。”夙止红袖一扬,面对靳妃而站。 “繁华尽出一青莲,羞煞万花青竹颜,愿把冷寂的锦缎丝绸轻轻剪,落得一地拾一块欢喜丢一块悲痛的心愿。默守空墙枝花颤,愿的一人已无怨。已无怨......” 现编现造,夙止目光落在靳妃身上,款款而唱。 一曲悠然绕梁三日不散,一曲歌词尽美闻声不忘的醉人曲调。让所有人都暗自心惊,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小婢女歌声果真如此撩人魂魄。 靳妃听的醉了,她眼角有些湿润,在夙止音落之时,端起酒杯轻轻超前夙止方向送了送:“我从未听过如此令我陷情的歌,即便破了规矩,想敬你一杯。你叫什么名字?” “夙止。”夙止眯着眼睛道。 “赏。”石原皇帝从未见过靳妃如此投缘于人,不由心里宽慰。而后又不由暗叹夙止这般不紧有胆魄还有才艺。 “夙止,退下。”莲迟渊慢悠悠的终于饮完了手上的酒。 恶狠狠的白了苏孤容一眼,退到白竹身边。 莲迟渊起身:“夙止年龄尚小,已如约献歌还请太子勿怪。无度海盗之事,若太子及圣上想知道,改日我会告知一二。” “如此甚好。请舞姬,献舞。”石原皇帝早就额头冒汗,这两国是十一国中最为强大的两国。若是在这区区石原小国擦出了什么火花,岂不是连整个都城都燃了。幸好,二人都不计较。 靳妃轻轻捏了捏皇帝的手,眼睛弯了弯,附耳轻说:“那小婢女真有意思。我喜欢她。” 夙止黑着脸给莲迟渊添酒。时不时还会回敬一直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苏孤容,一个我要杀你全家的眼神。 看的白竹在一旁都胆战心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酒洒了。”莲迟渊坐在席上,拖着脑袋一脸慵懒的道。 “奥。”夙止闷闷的答。掏出手帕拭尽。 “你若是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继续慵懒的说。 “这么狠?”夙止不再抬头看苏孤容,歪着头问莲迟渊。问完自顾自的又扬起嘴笑道:“我不信。” “你可以试试。不止于此,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接话,不许在唱歌。” 夙止一看莲迟渊脸色变了,立刻闭了嘴。嘟囔道:“变脸比翻书还快。” 莲迟渊朝正在台上轻轻起舞的舞姬扫了一眼,觉得索然无趣。 又偏过头看夙止嘟着粉嫩嫩的小嘴,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晶莹的瞳仁里流露不满。跟在启山一般无二。 第一次感觉到酒精的存在,往常喝的再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夙止感觉浑身燥热令人窒息。感觉想靠她在近一点,想进入的她的世界。想让自己成为这世上唯一一个了解她的人。感觉开始有些厌恶别人打量她的眼神,厌恶她的锋芒露给世人。 为何总看不清你。你到底是谁? 感觉到莲迟渊炙热的视线,夙止自作多情,压制心里的爱慕感又窜升了起来。蓦然起身:“我肚子疼。我要去,要去。”不好意思说,胡乱比划了一下,慌张逃走。 望着夙止慌张的背影,莲迟渊不由嘴角上扬。“白竹。” 白竹自然知道,二话不说就跟在夙止身后一并跑了出去。 只一转眼,夙止就如凭空蒸发了一般,不过一个拐角的距离罢了。白竹是见识过夙止的轻工如飞的境地。但也不应该这么夸张啊。跑得也太快了。头疼,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盲目寻人。 夙止并没有用自己的轻功,而是刚跑到转角处,就被人扯住胳膊扯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捂住了嘴巴。树林并非特别浓密,但在这夕阳残尽的视线里,还是让人不易察觉。 “阿止。别叫。”清脆而婉转的女声。 夙止保持着被捂住嘴巴的姿势转头。眼前女子跟自己一般年岁,清秀艳丽的娇容,音色婉转如莺。腰间一个配饰生生撞进夙止眼中。 睁大了双眼,在眼前女子放开手的瞬间,夙止不可置信的喊出了两个字。 “阿花。” 高墙危耸,砖红暗影。被缩小了在缩小的小竹林被残阳打上阴影。跳跃而上的心情被晚霞渲染成灿烂的颜色。夙止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将花颂抱进怀里,嗓子里干涩难忍。 “太好了。你还在,太好了。能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阿花。”想起启山之变,这蓦然撞进她世界的姐妹重逢,无非让夙止激动的语无伦次。 花颂伸手抚了抚她的背,眼角湿润。附在她耳边说:“阿止,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苏孤容要对你下手,你先将这解药饮下。” 一个小巧而透明的瓷瓶里,鲜红的液体荡漾起涟漪。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 “什么都别问,时间不多。到时候我会好好跟你解释。你信我吗?”阿花眼角还有没有擦干的泪,声音有些哽咽。 想也不想,夙止对花颂眯着眼睛笑。“我连师姐都不信,这世上还能信谁。”将瓷瓶液体一饮而尽,酸苦。 “谁都不能信。在这世上连你自己都不能信。”花颂哽咽的声音变得沙哑,一改温柔气息,沉闷闷的答道。 钻心的痛楚。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人切合成片,千刀万剐。从脖颈之处蔓延开来。不分血肉,不分皮骨,凌迟一般。 夙止捂着脖子气血不稳,跪在花颂面前。“师姐,何意?” 动脉跳的极快,想要随时爆开断裂一般。从疼痛之缘那抹小红点里涌出无限纹路,顺锁骨徘徊而上。用血肉铸成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图腾,半个掌心大小。逼真至极,犹如有谁亲手捻了一朵被打上了血水的玫瑰,搁置她锁骨之处。 额前被细汗打湿,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滴在底面,埋入泥土,深不见底。 衣领被花颂轻轻揪起:“锦囊在哪里?”声音冰冷。 比起浑身疼痛,夙止觉得心里更疼。她扬起脸将花颂望进眼里,没想到在启山那个和自己夜夜笙歌,声音好听至极,那个和自己同住一屋,和自己快有着血肉至亲的师姐,会在背后捅她一刀。拿着她给她的信任,毫不留情的刺进她心里。 有点冷。冷的夙止牙关打颤。眼睛被蒙上一层雾气,花颂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想相信。 “告诉我这是假的。”拳头紧握,身子颤抖的起了身和花颂保持面对面的姿态。 两人对峙。 先沉不住气。花颂拔出剑挑起夙止的下巴,利剑滑过她的脖颈停在动脉之处:“我不想杀你,你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来还手。把锦囊交给我。” ------------ 第二十章 饮酒如含砒霜 是真的。夙止闭上眼睛仰起头,从胸口摸出锦囊扬手扔出。从头到尾不曾睁过眼。她大红色的身影,被渐出的月色度上一层光晕。 “你走吧。我就当,阿花,已经死了。”死了心一般的声音。 花颂却不想夙止这般爽快,还未迟疑,就感觉有一道极冷的身影朝这边靠近。那身影还未靠近就已经杀气泄露,比起苏孤容有过之而无不及。来不及想,收了剑瞬间消失在夙止面前。 树林树影晃动,夙止依旧站的笔直,像被定格了一般,成了一副绝美的雕塑。有风吹起,吹落了她漆黑瞳仁里的眼泪,滚烫的眼泪顺着耳际滴在那朵凭空而出的鲜红玫瑰上,灼热。 “夙止。” 莲迟渊额前细汗微淌。他站在夙止三步之前,被她这幅惊天姿态震得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打破了这幅绝美的精致画面。脖间玫瑰新鲜欲滴,仿佛浴血而生。血瑰已成,回天乏力。 血瑰之毒。世人皆知,闻风丧胆。并不止是一种单纯的毒,而是混有西蛊蛊术。是这世上最为阴险之毒。中毒者起初三两次刺痛难忍,越往后越深入,但若不加上施毒人鲜血符咒,尚可在三月之余求助传说中制毒大师路源而解。而现在血瑰已成,中毒者三天内无碍,三天后这玫瑰越来越红,和浑身血液混为一体。不要说凡人,就连妖物重了此毒都在劫难逃。 苏孤容敢费尽心机的将这毒赐予夙止,定是熟知了夙止抗毒的体质。 血瑰形成之后,就如加上了封印,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就只有施毒人一人。否则,就如复制了一个自己的复制体放在了苏孤容手里。他要你死,你活不过下一秒。而媒介便是夙止体内已经埋入的银针。 这银针共阴阳两根。一根留在夙止体内,一根苏孤容定是插进了寻常玫瑰的土壤里。那阳针一旦做蛊插入寻常玫瑰花心,那玫瑰便和夙止的身子连在了一起。夙止不死,玫瑰不枯。 反之亦是一样。若是苏孤容将玫瑰花摧残毁灭,那夙止也同那玫瑰一般消失。苏孤容折一瓣玫瑰,夙止脖颈上的玫瑰也便少一瓣,寿命缩减,身子变差,享受千刀万剐之痛。 红衣红颜,静若处子。细细雕刻。 莲迟渊握紧拳头,从未有过这样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他护得了天下,护得了万千百信,护得了自己,却单单护不了眼前的她。 夙止也早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那种被人生生束缚的错觉越来越真实。脖颈处像是被人用万千细针雕刻了一般,丝丝缕缕的钻心疼痛,切肤真实。 花颂给她喝的,乃是毒药。一种让眼前人都望而止步的毒药。 她落尽眼泪,收起扬着的脑袋,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那种被至亲至爱所背叛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莲迟渊。 怀里人身子冰冷,微微颤抖。莲迟渊嘴里犹如被人灌入千斤黄莲。夙止她受尽万苦也不曾像这般,犹如受伤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能不能让我相信你。”轻轻启唇:“能不能让我在这世上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莲迟渊收紧了手臂:“好。” 心中心意已定。 他惜字如金,他万事斟酌,他步步为营,他一手天下。却单单在她面前,无事不应,无所可求。 夙止颤抖的身子终于平和下来。略微贪恋了半分他的怀。一如既往般重生,扬起脸笑道:“足矣。” 她就是如此,即便有一百个毁灭自己的理由,只要尚且活着,便要重生。 任凭乱世风沙,暗潮汹涌。任凭万箭穿心,毁灭沉沦。换君一言,足矣。 宴会还在进行。不少大臣喝多了酒,也有些口无遮拦。稍露本性。苏孤容依旧在原本席上稳坐,丝毫不理会那些酒囊饭袋。只是歪着头撑着脑袋望着眼前佳人。 “流小姐可还记得守城之内,本太子的话?”苏孤容磨砂着手上银杯,笑盈盈的道。 流鸢心底一沉,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太子此话怎讲?” 苏孤容哈哈大笑,打趣道:“依流小姐之见,奉天比起石原如何?” “流鸢不敢妄断。” “你不敢,我且讲给你听。石原不敌奉天十分之一。” “太子有话可直说。” “原来流小姐也是直性子之人,那本太子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流小姐擅自放走奉天奸细,可否给本太子一个交代?” 流鸢那种叫嚣的危机感终于应验了。苏孤容既已挑明,必然有了证据。或者他是在炸自己? “太子所言,流鸢不明白。” 苏孤容依旧笑的春风得意,直直超前望得视线瞬间有了焦距,略微抬了抬手指:“诺,你护着的人来了。” 流鸢顺着目光望去,只看见莲迟渊和夙止一前一后坐在了席上。而莲迟渊身边的人分明是刚才那个才华出众的婢女,何来初识一说。 不由宽了心。“想必是太子殿下弄错了,流鸢并不相识那小婢女。” 苏孤容笑意未减:“难为流姑娘用情至深。却连男女都分不清。你所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小婢女夙止。小婢女?哈哈哈。你见过哪个小婢女如她一般。” 夙止?夙止不就是莲迟渊和初识提及的那个女子吗。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不是,绝对不是。忍不住又抬起了眼。 夙止用纱巾将脖子围起,刚与莲迟渊赶回宴会,便一眼看到了正坐在苏孤容身边的流鸢。流鸢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夙止接她目光接的心虚,不由侧过头,轻声对莲迟渊说:“苏孤容那个孽畜,想必已经告诉流鸢我便是初识了,流鸢会信吗?” 莲迟渊伸手将她脖间纱巾解开,答非所问:“系这个作甚,丑。” 唉?“你不是说我脖子上因为中毒有个玫瑰图腾吗?前前后后我想过了,定是苏孤容那孽畜干的。在守城就已经发现了我,不抓我射了这毒就为了吊大鱼。只是,阿花为何会和苏孤容扯在一起。”顿了顿又说:“把丝巾还我。若是流鸢问起,我就打死不承认。” 莲迟渊嘴角扬起笑意,不为别的,就为那句孽畜。“你承不承认都一样。第一,这血瑰之毒,只有西蛊和奉天有此药引。十一国再无。第二,你体内银针是透过流鸢的裙子射进来的,那银针可不是寻常之物,但凡沾染衣物便留下灼黑印迹。肉眼可见。” 夙止心里咣当一声沉了见底:“你都已经知道了还笑的出来。” “我来之前就已经预计到了这个结果。苏孤容并非等闲之辈。岂是能轻易糊弄的。” “那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怂恿流鸢把我们困在这石原给喀嚓喀嚓了?”夙止问。 莲迟渊被她的动作逗笑:“这是石原,不是奉天。我是堂堂翌昼皇子,不是一介匹夫。就算他有一百个理由要杀你,我也护得了。不过是失去点小惠小利罢了。况且,我早就做好了最后一步的打算。” 比起揭穿夙止是奉天奸细这等小事,莲迟渊更担心的是夙止中的毒。苏孤容袭他启山,就算莲迟渊毁他守城。不到紧要关头,苏孤容也不会在这场合撕破脸。且不说苏孤容并未继位,毕竟两国之间的战争一旦燃起,就无回头之说。 而流鸢所能承受的底线,莲迟渊也能了解一二。无论结论如何,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若这世上连他也无法护着夙止,再无他人。 无非就是苏孤容庞大的暗士早就集合起来,蓄势待发给他玩阴的。苏孤容的想法,莲迟渊岂不明白,莲迟渊在石原出意外,其责任都是石原的。石原和翌昼一旦破裂,必会则良木而栖。那时候加上流鸢之力,石原必和奉天成为盟国。 这些对于莲迟渊来说并不畏惧,莲殇率领的精兵早已到了城外,若是莲迟渊在这石原境内有半分闪失,一个信号,便能破城而入。虽不能攻陷此城,但反身回翌昼足够了。 待到了翌昼,从长计议,不过是收国计划提早了一步。只要夙止安好,即便到了最后一步,莲迟渊也承受的起。 夙止在莲迟渊话后低着头沉思了很久。莲迟渊所说小惠小利岂是话中那般简单,流鸢是石原最大的贸易源头,石原虽为小国但以世上最硬刚石铜铁闻名。就连大国兵器之源也跟此挂钩。若是因为她缩小并切断了这个盟国,实在让人寝食不安。 最难消受美人恩,最难消受少年情。自古难全。无福消受。 她是夙止。她不会任由任何人摆布。特别是苏孤容那孽畜。 眼神沉了沉,趁莲迟渊不注意,从袖口里捻了一点白色粉末弹入杯中。 “看着这酒就想起在启山的桃花酿。”眉眼间细细碎碎的笑意蔓延开来。“可否坏个规矩敬殿下一杯。” 方才还眉头紧蹙,唉声叹气这会便又一副油头样子,莲迟渊知道夙止其实心里万千不快,也不拒绝:“只许一杯,你可忘了你喝多了那副丢人现眼的样子?” 夙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承蒙殿下眷顾。” 两人相望,一饮而尽。 ------------ 第二十一章 诀别 夙止如饮剧毒,嗓子里蔓延一片腥苦。莲迟渊看见夙止瞬间红了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冰凉的之间抚上她眼角:“不许再,在我面前掉泪。” “好。” 像是感觉到夙止无尽的悲伤,莲迟渊的眼前开始恍惚起来,他望着夙止渐渐在眼中消失的脸,第一次感觉到无尽恐惧,濒临失去的恐惧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心。 想开口。想说话,想让她不要胡闹,想让她不要离开。想告诉她,纵使天塌了,他愿意替她扛。 “夙止。”张了张嘴,单单喊出这二字。 夙止轻轻接住莲迟渊倒下的头,万分怜惜的放在桌上。指尖不自觉滑过他脸上精致的线条。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连我分不清是何年岁的时候就喜欢你。我喜欢你,或许是从你在启山救我于兽口,或许是据我于千里之外,或许是和你起剑弄舞,或许是共饮同一杯熏茶,或许,是你见过我最真实的样子,见过开心的我,难过的我,清醒的我,酒醉的我。或许,在你知道亦或不知道的时候,冷脸的时候,宠溺的时候。或许只是你愿意让我信任的那一瞬间。 我喜欢你,一个来历不明,沾染了无数祸端却身为你小小婢女的我。 喜欢着你。 红灯散光,清风送情。 已经赶回来的路西和白竹正巧看到这一副,五雷轰顶的画面。 夙止起身对白竹和路西完了弯腰,将眼泪咽进肚里。“殿下喝多了。白竹你好生照顾殿下。路西你跟我来,殿下有事交代给你。” 说不清原有。那二人虽然心有余悸,却着了魔一般乖乖听话。 依旧是那个让夙止沦陷的小树林,仿佛还飘散着莲迟渊怀中的温热。 从怀里掏出锦囊。夙止不由泛苦,她不恨花颂。花颂骗她,她又何尝没有骗花颂。她精心和白竹做出一个连白竹如此眼力都察觉不出来的锦囊,为了防止有人暗中来袭,却不想落进了花颂手中。真乃可笑。 “这就是奉天望而不及的锦囊。我无力守护,能守护的人只有你。” “夙姑娘可是说笑。这等重要之物,岂是我能拿的。” “这是殿下之意。虽然相处时间甚短,但我相信,你比白竹更能胜任。翌昼统召君莫问向来没有人能寻到影踪,你十一国熟知,头脑聪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我所中之毒的细微末节,找君莫问对你来说,比起我事半功倍。暗号我只说一遍,你且记好。” “君问天下何其有,若有若无方是真。” 路西被眼前女子震惊。他从未想过那个和她闹玩笑,半分不正经的女子竟在得知自己之事要被揭穿,承受无尽后果,甚至知道自己所中血瑰之毒时,还能如此从容镇定。条理不乱。 心里挣扎开来。他早已经在方才就注意到殿下并非酒醉,莲迟渊从不会酒醉。必是夙止动的手,想以自己之力挽回翌昼之损失。夙止也必定知道他们早都知道她动的手,之所以找这个理由,无非是给他们台阶下。 路西本不喜欢夙止,却现下有一丝不忍。但夙止所言也并无道理,比起一个没有了锦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来说,能阻止流鸢和苏孤容联盟再好不过。 “夙姑娘可想好了。”路西沉着脸道。 夙止又扬起那抹熟悉的笑意:“无需想。你是个聪明人。定知道为了我一个区区婢女而失去万千战士最锋利的护命刀剑,是何等愚蠢行为。” 路西咬了咬,像是被夙止蛊惑了一般,心里不忍更为加重。“夙姑娘不必担心,虽说石原精锐兵器甚好,但翌昼还有渠道取得此兵器。莲殇殿下的精兵已经到了城外,纵使不得不战也能安全回翌昼。” 夙止听闻笑声如银铃,悲苦却欢快。“夙止不过低等婢女,所凭之物不过锦囊。若不是我擅做主张,与殿下不相认,若不是我忍不下一时之快招惹苏孤容。若不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让流鸢暗生情愫,若不是万事因为我。又怎会如此。翌昼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条生命,都有子女父母。他们的鲜血是要撒是为了保家卫国,何为我一个区区女子?若今日开战,恐怕夙止日后在睡不安稳。” 路西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一个伶牙俐齿。 “况且,我所中之毒没有解药对吗?苏孤容既然费尽心机逢场做戏,想来个一箭双雕,得到我必定有她想要的。我不仅不会给她想要的,还要将他奉天搅得永无安宁之日。”像一只狡邪的狐狸,转瞬即逝。 带路西反应过来,夙止早已扬长而去。手中锦囊灼热的厉害,像干了亏心事一般将锦囊藏好,敛神回去。 夙止不请自来的找上苏孤容和流鸢,流鸢有些心惊。苏孤容却一脸理所应当。宴会人多眼杂,三人一前一后离席。 清风亭。清风亭是少有人来的荒凉亭子,相传许多年前在这死了个缤妃,夜夜闹鬼不得安宁。久而久之也就荒废。 “奴婢给太子,流姑娘请安。请恕夙止无理只请。”盈盈一拜。 苏孤容浅笑。流鸢只觉心中刺痛。她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眉眼一抬望向流鸢,那双眼睛。正是这双眼睛,流鸢眉头紧蹙盯着夙止:“你是谁?” “初识。”夙止丝毫不做迟疑。 流鸢摇头:“你。” “流姑娘可还记得,初识曾说,定有一日会来像流姑娘请罪。现下正是为流姑娘请罪。夙止欺瞒劫持流姑娘之事,迟渊殿下并不知晓。一切都是夙止自作主张。守城之事也是夙止一人所为。夙止扮初识大乱守城,殿下也是护流姑娘商货之时认出夙止。” 苏孤容笑的一脸散漫:“你倒是揽的一干二净。” “太子所言差矣。一人做事一人当,夙止确实不择手段劫持了流姑娘,乱了守城。与他人无关,若太子想细细追究,怕是不妥。望殿下三思。”夙止对上苏孤容视线,云淡风轻的说。 苏孤容面笑心里却将夙止这个伶牙俐齿恨之入骨,她无非变着法告诉苏孤容,启山之事大家也心知肚明。细细探讨起来,翌昼奉天石原定会陷入大乱。 流鸢心里挣扎万千,夙止当初欺她骗她,现下却将她的责任脱了个干净。若夙止不肯请罪,事态会愈演愈烈,但现在夙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要想在因为此事追究更深,怕是吃力不讨好。 “流姑娘却是被夙止劫持才欺瞒本太子?”苏孤容歪着脑袋对正蹙着眉心流鸢轻言。 退路。这无非是一条巨大的退路。流鸢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是。” “既如此,那本太子就体谅流姑娘怕死之心,夙止就由本太子一并帮你处置了,这件事本太子不想再提,流姑娘意下如何?” “凭太子决断。流鸢就当从未发生,谢太子体恤,流鸢不日定会送上歉礼。先行告退。”流鸢不想在呆半秒,转身就走。 夙止却抓住了流鸢的手,轻言道:“夙止的话还可当真,夙止欠流姑娘的,若流姑娘想要,夙止定会给。” 挣脱开来。留下一抹姹紫嫣红的背影。流鸢只觉得心中苦涩难忍,想到自己一生阅人无数,第一次心动却给了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如此耀眼。本可被莲迟渊护在身下,全身而退,却还是为了大局挺身而出,落入苏孤容手里,就等于失去了半条命。 死就死了,与自己何干。本就因她差点让自己进退两难。伸手一摸,什么时候泪早已打湿了脸。 亭内。夙止一身红衣,脖间玫瑰更为刺眼。 “多谢太子放石原一条生路。”夙止请礼。 苏孤容居高临下,伸手将夙止扶起,掌心用力,扣住夙止手腕。夙止感觉到疼痛,却咬着牙一言不发。“本太子最明事理,懂得见好就收。”身子前送,与夙止相离甚微,彼此呼吸可闻:“夙姑娘真是胆大包天,竟连翌昼皇子也敢下毒。” 夙止不动分毫,语气依旧云清风淡:“太子严重了。只是夙止误了太子一石二鸟之计,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苏孤容哈哈哈哈大笑,伸手将夙止揽进怀里,抬起夙止下巴,看着夙止脖间玫瑰,低声道:“无碍。本太子收复石原不急于这一时。”顿了顿又说:“你可知你这个自作聪明的救世主,日后必霍乱天下。比起区区石原,能让夙姑娘归顺我奉天才是重点。也不知,你家殿下醒来发现夙姑娘舍弃翌昼,乱其计划。甘愿受降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夙止咽下口中苦涩:“舍弃夙止一人换一方百姓安危。殿下定会体谅夙止苦心。再而言,夙止一无利用价值,纵使现下太子要杀了夙止,也不是不可。” “可,怎会不可?但本太子不会杀你。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好生款待你。你只要记得,你一旦受降就是我奉天人,休要在想翌昼。” 何止没有利用价值,简直全是利用价值。 夙止仰脸一笑:“如此甚好。” 苏孤容痛恨夙止这种永远不懂畏惧,永远不懂让步,永远毫不在乎,永远不曾难过的样子。看你能忍到几分。 ------------ 第二十章一中卷 诀别之意外之吻 夜深。宴席散尽。 夜半。跟随苏孤容大队伍出城回奉天。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莲迟渊曾坐过的席位。只这一眼就让夙止肝肠寸断。只闻相思苦,不问离别难。 他现下如何,那药力之猛,不到清晨不可苏醒。他知道自己离开会不会也这般难过,难过的好似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他会怨自己吧!会对自己失望吧。会因此讨厌自己吧。 但。夙止不甘。不甘于自己这般无用,不甘于事事要他庇护。请殿下最后一次原谅夙止自作主张。等日后夙止羽翼张开,定也能庇护殿下一二。 请殿下一定要等。 城外异常安静,想必莲殇已经接到信号将精兵隐匿起来。令夙止可惜的是,竟从下山还未见莲殇一面,不知他是否长高,更不知是否长相与迟渊一般绝色。 多想无益。夙止靠在马车软榻上,轻轻闭上眼睛,车帘微动。一个温润的女声!”夙姑娘可睡着了?太子殿下怕姑娘饿着,让奴婢阿紫,来给姑娘送些饭菜。” 夙止稍稍睁开眼,轻轻摇摇头。这苏孤容半分信不得,万一又给她下个毒什么的,岂不是加快了她的死期。“你我同为奴婢,不用虚礼,叫我夙止就行。我不饿,拿回去吧。” 阿紫细细将夙止打量一番,能让殿下如此的女子是何等样子。见夙止脸色不好,又说:“夙止,你还是吃一点吧。路途遥远,异常颠簸。若不吃点身子会顶不住的。” “放下吧。”夙止不想在纠缠,她现在异常心烦。 想着如何一步一步来达成自己的计划。想的深入了竟在马车上睡了起来。这一睡足足睡到了第二日夜晚。 连苏孤容何时来到自己车内和自己一并侧躺,拖着脑袋注视自己的时都无从得知。 只知道自己将计划在梦里策划了个大概,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一睁眼就看见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 惊得猛地起身,朝身后缩了缩。 苏孤容轻笑,语气暧昧:“夙姑娘睡的可好?” 夙止眼神一挑:“若没有太子殿下,会睡的更好。” 苏孤容笑道:“我看没有本太子,夙姑娘可不会睡的这般香。”想了想又说:“夙姑娘连睡觉都面带笑意,可是做了什么好梦?” “无烦忧之事,睡的自然好。” “哦?难道离开莲迟渊,离开翌昼对于夙姑娘来说并不难过?” “既来之则安之。”夙止伸了伸懒腰:“难过何用?” 苏孤容深感有趣,仿佛那些从花颂口中所得之夙止的模样,正一点一点真实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眼前这个有着灵性眼睛的女子,让自己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欢喜。 “饿了吗?”语气意外的柔软了些,连自己都略微吃惊。似乎感觉到了一点莲迟渊为何对这女子百依百顺。 “不饿。”夙止朝身后的马车壁靠了靠。“太子来我车内可有事?” 苏孤容起身从那青木盒里捻了一块白色糕点,放入口中:“你车内?连你都是我的。”又伸手捻了一块糕点:“无毒,可以吃了。” 夙止见苏孤容吃的香甜,饿了一整天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开始叫嚣,愤恨的抓起五颜六色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大丈夫能伸能屈,先填饱肚子再说。塞得太急,噎的咳嗽起来。 “莫急。”苏孤容伸手抚了抚夙止的背,将茶递给她。 夙止毫不客气的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吃饱喝足的舒适感瞬间席卷全身,懒洋洋的蜷了蜷身子:“太子殿下费尽心机要掳获夙止,可是为了夙止的体质和能力?” 就如同说,太子殿下今天天气今天是否是晴天般口气。苏孤容眼神深了又深,原来她知道。顿了顿夙止又说:“夙止手上所带可是锁魂石?” 苏孤容心里冰冷万千。他从未想过夙止面上不露风声,心里却如明镜。她知道苏孤容抓她必定要将她万般折磨,要拿她做试药容器,要开发她所有的才能和智慧。要让她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手下。要彻彻底底的俘虏她。她也知道,从莲迟渊第一眼看到这石头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来了这就是锁魂石的样子。她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舍弃莲迟渊的庇护,踏上了这个不归路。她不想让莲迟渊因为自己而险红颜劫。他还有自己的天下要护,而她就只有陪他一起活下去。 “是锁魂石不错。”苏孤容收敛了笑意。 “世人都求锁魂石,我却不知这锁魂石何意何用?”夙止轻轻的笑,眉眼间细细碎碎的光。 “锁魂石已经近百年没有问世。相传只在西蛊禁城出现过,是一种驱魔辟邪的圣物。凡带者均可避开一切污秽之物,增长修为,修复自身精元。当然锁魂石最大的功效就是锁魂。拿到锁魂石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不止是一条命,还是一条比自己本身强大数倍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我快死了,魂魄会回归这锁魂石里,经过锁魂石本身的力量让我重生?”夙止惊讶的目瞪口呆,竟连敬语也不会用了。 这是开挂吧。还能续血加命,死而复生?莫非自己强大的恢复力和抗毒体质也跟着锁魂石脱不了干系?也不尽然,若是如此,师主和迟渊也该跟自己提及一二。 “不止于此。还可以斩杀污秽之魂。传言,百年前锁魂石的主人单凭此圣物曾斩妖除魔。人鬼不近。”苏孤容懒洋洋的说。 夙止想起浮华之言,才明白迟渊所说,答应浮华的代价是如此之大。 伸手摸上那锁魂石:“你对它不感兴趣吗?” 苏孤容朝夙止贴近了半分,夙止正要后退苏孤容却提前了一步,扣住夙止的手,居高临下:“我当然感兴趣。但在你死之前,就算我再怎么感兴趣也得不到啊。你说可惜不可惜?” 夙止浑身一冷。什么意思。“此话怎讲。” 苏孤容呼吸喷在夙止额前**:“我的意思是,除非锁魂石主人死了。否则,谁都拿不下来。你若是讨好我,我便不告诉浮华,锁魂石在你手上。不然,恐怕连我也护不住你。” 夙止抬眼,愤恨的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浮华?” 苏孤容嘴角浅笑:“十一国谁人不知无度海盗,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苏浮华这个半人半妖的孽障,是我皇弟罢了。” 我靠。这么绝?无度海盗,半人半妖,苏浮华。都要作死啊。终于忍无可忍。夙止终于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乱世是个巨大的笑话,好像所有的中心点都一并指向她。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原本一腔热血,有了半分迟疑。在这一刻格外想念莲迟渊。迟渊。 挣扎开苏孤容,伸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不许这么懦弱,不许再依靠莲迟渊。不许懦弱,不许后退。与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情形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半分惊讶的苏孤容,此刻也被夙止这一巴掌震得愣得在原地。 望着夙止微红的半张娇容,面容一冷:“你这是做什么?” 夙止吸了吸鼻子,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径自蜷缩在马车角落:“我想睡会,你先回吧。” 苏孤容脸色更冷:“本太子在问你话,怎的连敬语也不会用了?” “奴婢无事。只是乏了,还请殿下先行回自己的车内休息吧。”夙止并未回头,病恹恹的说。 以后得改一改这清醒的方式,揉了揉脸真疼。不止疼,还半分没用,这莲迟渊的影子硬是从自己脑海里扇不走。 苏孤容何时被这样晾过,这小丫头定是被莲迟渊宠的无法无天了。可恨。 伸手将夙止的胳膊扯住,用力一拉拽进自己怀里。翻身一压将夙止压在身下。“你休要在挑战我的耐心,夙止。”一字一句阴冷的说。 彼此呼吸可闻,夙止涨红了脸,愤恨的盯着身上人。这禽兽居然敢这般对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都忍不了。 这一眼神无非勾起苏孤容内心狂热,还未等夙止开口,脑子蓦然被炙热燃烧,俊脸一低,衔住夙止娇唇。 夙止蓦然睁大双眼。初吻。这是她来到这世界的初吻啊。浑身血液沸腾,愤怒从脚烧到头顶。 苏孤容却不想夙止娇唇如此诱人,一旦沾染便不想放开,渴求不满,在她唇上摩擦片刻,忍不住想要深入。 挣扎无用,这苏孤容力气如此之大,呼吸被逐渐剥夺,嘴唇炙热,呼吸浓重。夙止无力,张嘴咬住自己舌头,猛然用力。 血腥之气将苏孤容神志带回,略带几分错愕的离开夙止,一股腥红色液体从夙止唇角涌出。 “你竟寻死?”一股无法抑制的挫败感席卷全身,这天下要奉承他,要贴近他。要倾心他的人万千,而夙止竟为了他这小小一吻,想要寻死。她竟这么厌恶他碰她。 疼。夙止侧过身子捂着嘴,血液还是半分不停的从指缝渗出。比起口中之疼,心里更疼。 “停车。传御医。” 马车停驻了半晌。夙止柔舌被软布轻轻包裹,她也没有想下这么重的口,现下连说话都困难。逐渐肿起来,火辣辣的疼。这些疼痛被刚才那个吻冲击平淡,好像自己背叛了谁一样,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苏孤容从头到尾细细打量着夙止,这姑娘一声不吭,连眉都不蹙。不看他,不看任何人。对自己如此真狠。 正欲开口,忽闻空气震动,细微逐渐清晰的刀剑声响彻。 ------------ 二十一章下卷 虏获人心之公主 掀帘而入的花颂,娇柔的脸上渗满汗水:“太子殿下,有人突袭。” 夙止闻言,蓦然感觉心口重震。不会的。莲迟渊怎会这般鲁莽。她猛然起身,往轿外冲。花颂剑身一挑拦住夙止去路。 夙止抬眼将花颂望进眼里,视线冰冷。令人冰冻三尺。苏孤容依旧稳坐针毡:“让她去。” 夙止一身红衣屹立马车轿口。心如刀绞,目光急切而灼热。无数黑衣人中,蓦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欲起身,那身影已到了眼前。 拉下面具,夙止顿住。这分明是一副陌生而熟悉的面容,这张脸五六分像极了莲迟渊,只是比起莲迟渊的英气柔和了很多。 心中一热,莲殇。想开口又无奈舌头之疼。就像许多年前,他本以为来的人是莲迟渊,去不想最终确实言殇。就像很多年一样,若她想走,若她要走,他是不会拦的吧。 “小师妹。”莲殇只听闻莲迟渊的小婢女长得沉鱼落雁,却不知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竟出落的如此精致。本想教训他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嗓子里,只喊出这三个字。 “跟我走。”莲殇知道这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伸手想抓住夙止的手。 夙止朝后缩了缩,低着眼摇摇头。 莲殇那股急躁的脾气又露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和皇兄这几年来找了你多久,夙止,这不是在山上任由你闹脾气,你可你要去哪里?” 夙止别过脸将舌上柔布去掉。嘴里血腥味又淡淡的弥漫出来,咬了咬牙,勉强含糊的开口:“他怎么说。” 四个字,无尽痛楚。 莲殇望着她不说话。 夙止又问了他一遍:“他怎么说。” “既不信,何需留。”莲殇也别过脸,一字一句的说。 夙止感觉这六月的风却极为阴冷。直让自己手脚冰冷。她现在甚至连抬头看长相如莲迟渊相似的莲殇都新生余悸。 “皇兄事事为你,你却忍心如此对他。夙止,你可是一点也不信他,不信我?”莲殇不可置信的望着夙止。 信。怎会不信,可又如何开口。她夙止已经选了这条路,岂有回头之言。她不愿一生活在被追杀,要还债的路上。想解脱,想靠自己来换取自由。 “不信。” 莲殇蹙着眉头盯着夙止一言不发。“你再说一遍。” “话已至此,还请殿下不要为夙止乱了大局,若是迟渊殿下知道你如此鲁莽,定也不悦。夙止现已与奉天太子讲明。从夙止离开的那一刻起,与翌昼再无关系。太子已经给了夙止足够的叙旧时间,还请殿下回吧。” “好。好。好。好一个夙止。”莲殇三字连音。 黑衣一摆,扬长而去。 苏孤容并没有下令让人去追,而是饶有兴趣的坐在车内将二人对话听进耳里,待莲殇离去才掀帘而出,看夙止眼眶红的厉害,不由笑道:“夙姑娘果真厉害。” 而夙止半分话听不进去。她望着前方,轻轻喃道:“既不信,何需留。”他怨她不信他,怨她不明事理,怨她不解苦心。终于放任她去了。 柔舌伤口又破,饮了一腔腥涩。夙止安静了许多。她从马车继续开始赶路的时候就保持着静坐的姿态,在软榻上一言不发。无论来服侍她的婢女阿紫怎么劝告都不言不语,滴饭不进。 苏孤容也识相的安分了很多,整整两日。从马车换为航船,从航船转在转为马车。直到进入奉天边境,苏孤容也不曾露面。 不来最好。 从边境守城一路百姓欢歌,大臣拥簇着回到奉天都城,天城。 天城为奉天主城。皇城也在其中。到达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时。太阳正毒,迎接队伍庞大的令人咋舌。不少人纷纷猜忌,能跟苏孤容一通坐轿的人是何人。但在轿中的夙止却全然不在意外面的喧嚣,直到花颂轻轻掀帘,低声道:“夙姑娘,请下轿。” 夙止抬眼,语气不温不火。“怎么说姐姐你也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不用这么折煞我。” 夙止的话就像毫不客气的,几个耳光响亮的打在花颂脸上。花颂暗自咬了咬嘴唇,并不接话。 兴许是清闲太多日,下车的瞬间,夙止被毒日刺得眼睛生疼。震耳欲聋的跪拜请安,囧长的迎驾队伍让夙止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陌生。陌生到骨子里。 苏孤容一身戎装,沐浴春风般与前来的迎接的大臣笑脸畅谈。不时还回头看正随着花颂下车的夙止。 两日没见,着实让人有点想念。 “你先去太子殿等我。我进宫处理些家事。”苏孤容趁众人不在意,附耳对夙止说。 待苏孤容领着众人散去,才留下夙止一人站在原地。只片刻,前方便闪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夙止对此人恨不得千刀万剐。沉着一双眼。 “跟我来。”七号丝毫不在意夙止要将自己先奸再杀般的眼神。自顾自的带头领路。 夙止一直觉得七号定是故意的,足足带着她在这个庞大的皇宫里转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富丽堂皇,奢侈的一塌糊涂的太子殿。一排排清秀俊俏的婢女,低首驻站,不少年轻年长的小太监来来回回的穿梭。 不少人轻轻抬眼偷瞄着夙止,都像见了什么新鲜物一般,看的夙止浑身鸡皮疙瘩。 “七总管。你可算回来了,公主都在西亭闹翻天了。”一个年轻俊朗的小太监,见七号回来就像见了亲妈一样,忙行礼,尖锐的嗓子腔。 夙止嘴角一抹冷笑:“七总管?原来是个太监头头。” 那小太监方才没注意,这会听见夙止大逆不道的话,才发现七号身边站着的可人。不由兰花指一挑:“你,你大胆。七总管可是比御林军还高一职的大人。” 夙止被小太监逗笑,学者他的样子,翘着兰花指,眉头一挑:“你,你大胆。哈哈哈,我说公公。人穷志不穷,你说你被阉了就阉了,何苦还用这种姿态来作践自己。”舌头因为极强的恢复力已好,声音温润。 那小太监哎呀一声,你你你半天,憋得脸通红。 七号轻轻咳了一声:“公公带路。” 那小公公被夙止噎的说不出话,见七号也不管,不由想到夙止这从未见过的生人,莫不是苏孤容殿下从外面带回来的宠人。脸色一转,也不理会夙止的无理,只管带路。 “你跟来做什么?”七号走了几步发现夙止也一直紧跟其后,冷声道。 “帮你排忧解难。女生跟女生还是比较好沟通的。”夙止在听到公主两字的时候,就灵光一闪,先从这个公主身上下手也不错。 七号也不放心这滑头夙止一人在太子殿,在太子回来之前,带在身边看着也可行。不答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夙止在七号身后冷着脸。先让你得意一阵子,等本姑娘风生水起,定将你五马分尸以祭师主在天之灵。 西亭。名如景。西亭是整个皇宫里仅次于太子殿的别致偏殿。池塘碧水,白庭耀眼。厢房精致。 还未到眼前,大老远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谁敢拦我。” 本以为七号会因此头疼,却没有,七号非但连眉头都没蹙,面具下面的脸更是云淡风轻。 夙止最喜欢这般闹腾的女子,不娇柔不做作,只要不要太任性那就相处的来。 ------------ 第二十二章 私逃出宫 苏戏子俊俏的脸上涨的通红,手里还拿着一柄木剑,极其滑稽的指着眼前一群小太监婢女:“想死了是吗?” 哎呦这声威胁,半分不减她亲哥苏孤容的阴邪口气。 夙止看的可笑,这小丫头充其量不足十六,看体质半分不会功夫,拿着木剑刷着玩,还真吓得住人。 苏戏子眼神一斜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赶来的七号和一个陌生姑娘。带头的福源满脸汗水,这小太监就会通风报信。三步两步走过去拿木剑捅他:“好你个福源,又去通风报信。” 福源却不想苏戏子这小小木剑捅的如此之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直淌:“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公主殿下手下留情。” “公主莫要闹了。太子殿下稍后就回。”七号冷眼。 “冰块,你莫要跟我摆什么大道理。今个我定要出宫。”苏戏子眉头一挑。 夙止莞尔。垂眼轻笑。苏戏子盯着七号身后的夙止看了半晌,好一个娇艳的佳人。童心一起:“冰块,你身后的姑娘是谁?” 七号还未说话,夙止便盈盈一拜:“方才看见公主如此可爱一时入了神,奴婢夙止。” 被称赞总会心生愉悦,苏戏子歪着脑袋看着夙止,越看越觉得夙止的眼睛好看的紧,温润的声音,不张不扬,令人厌恶不起来,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奴婢,一个个连灵性都没有。 “你可是新来的?我怎的没见过你。”苏戏子正说话,蓦然又咦了一声,冲过去摸了摸夙止红裙内侧,夙止的佩剑从不离身,因而怕人发现才藏在裙后,这小丫头想必对习武之事,痴迷的可以。不然怎么会一眼看见。 “你会武功?”苏戏子眼睛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回公主,雕虫小技。” 七号鄙视的看了一眼夙止,能装。转而一想,将夙止的佩剑急速抽出,握在手里。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个异口同声的女生。 “夙姑娘以后要服侍太子殿下,怎可带着兵器。” 够阴的啊。夙止眉头一蹙,伸手去抢七号手中的剑。七号岂会让她抢走,两人一躲一闪打了起来,那群小太监哎呀一声,抱着头躲了个干净。苏戏子却目不暇接的盯着眼前两人,她被夙止轻巧而如同起舞般身姿吸引住了。从未见过这样优美的功夫。 夙止翻身一脚踢在七号胸前,七号后退了两步,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没有苏孤容的命令又不敢伤她,夙止也真是蹬鼻子上脸的人。 “我跟随太子也有三日。每日都带着这剑,你家殿下还未发话,岂容你来擅作主张。莫非你要逾越主子。”夙止冷眼。 早晚要拔了夙止的舌头,七号将剑狠狠的扔在地上。冷着脸道:“那就先由姑娘再拿半日,等太子殿下回来,再取不迟。” 苏戏子却在此刻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她翘手一指:“冰块,本公主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被一个小小婢女打败。有意思。” 七号眼神又沉了一沉。“既然公主无事,属下先带着夙姑娘回太子殿了。” 苏戏子眉头一挑:“且慢。” 七号心里一沉,这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胡闹成性。被宠的无法无天,除了苏孤容任何人都压制不得。“公主何事?” 苏戏子将手中木剑朝地一扔:“这个婢女,本公主要了。” 夙止暗自惊呼,喜上眉梢。只要能脱离苏孤容,她宁可陪着小孩闹腾。 “不可。整个太子殿中,公主要谁都可,唯独不能要夙止。”七号恭恭敬敬道。 苏戏子俊俏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心一皱便大哭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只单单问皇兄要个奴婢还如此困难?若是皇兄在,定也会给本公主的。你这个狗奴才仗着皇兄喜欢竟敢欺辱本公主。” 这苏戏子,演技绝对是奥斯卡派的,说哭就哭半分不曾迟疑,瞬间满脸小泪挂的啊!简直人见尤怜。 七号额间青筋突突的冒了出来,又来。这仗势七号司空见惯,却从来无可招架。 夙止大眼睛转了转,伸手掏出一抹淡白色手帕递给苏戏子,嘴角一抹浅笑,柔声道:“公主不必为奴婢伤心,若公主在哭,就将奴婢的心哭碎了。奴婢可先去公主府邸陪公主聊聊天,若公主真心想要奴婢,待太子殿下回来,奴婢像太子殿下申明,自愿前来服侍公主,可好?” 苏戏子止住哭声,接过夙止的手帕,一股淡淡的清香席上鼻尖,让人不由心情缓解。又把手帕举到鼻尖闻了闻,睁大双眼望着夙止,像果真见了什么稀罕物:“这是什么味,真好闻。” “这是奴婢家乡,名为熏花所致淡香。此花天下少有,制作起来又极其繁琐,但味道好闻的紧,还能让闻者心情愉悦。公主若不嫌弃,夙止就将此手帕送给公主。” “不嫌弃。”苏戏子扬起笑脸,像小孩得到糖果一般高兴。夙止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都让她这个小孩极其感兴趣,好像下一秒夙止又会变出一个新鲜玩意。 七号将眼前二人望进眼里,越发觉得夙止不简单。这女人说不清什么来头,若说她也是启山一份子,但怎么看都跟那些本分稳重的启山弟子相差甚远。 苏戏子被夙止收买了点人心,伸手拉了拉夙止的衣袖,将她和七号拉远了些,小心翼翼的问:“若是皇兄不同意该怎么办?” 夙止稍低了点头,在苏戏子耳边低语:“那奴婢就以死相逼。” 苏戏子心口猛然一震,愣愣的望着夙止。 夙止火上浇油,继而低语:“奴婢不想看公主深陷这宫中,半无乐趣可言。奴婢知道公主也想做小鸟,能够自由飞翔。让奴婢做公主的翅膀可好。” 小鸟。一入侯门深似海,在宫里所有人都被折了羽翼,更无半分自由可言。身为公主,一举手一投足都万千人瞩目。 像刺进心里一把柔软的剑,像溺水的人看见一块浮木,像黑暗中耀眼的星辰。苏戏子伸手抓住夙止的手,牵着她走到七号眼前。声音渐柔:“本公主想先带她回公主府说说话。待皇兄回来,本公主会亲自带着她去太子殿求人。”顿了顿又说:“你别跟着我们。” 七号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甘,也无从开口。只能看着一高一矮的窈窕身姿渐渐消失在眼前。这夙止脑子转的真快,刚才不过半晌就学会先找靠山了。可恨。 被吓傻的公公婢女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的跟在她们身后。 公主府比起太子殿虽差了点,但在夙止看来这才是最佳容身之所。没有雍容华贵,没有金碧辉煌,有的是绿树青苔,池塘碧水,百花簇拥。 “都不许进来。”苏戏子将其余一干人挡在门口。将夙止领到闺房。 闺房里除去些原本应该有的装饰,还有些自制的小刀匕首,木剑长弓。很难想象这是女子之房。 “公主为何这般喜欢习武?”夙止手摸小巧匕首,眼神温和。 “父皇总说只有男儿才能保家卫国,但本公主倒觉得女子丝毫不比男儿差。比起绣花弄舞,本公主更喜欢习武。若能像你那般将功夫施展的如此好看就好了。”朝夙止靠了靠,抬起大眼睛问:“你可能带我出宫?” “好。” “不问我为何出宫?” “不问。” “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是奴婢擅作主张带公主出宫的。” 沉默了许久,苏戏子又问:“你我不过一面一见,为何如此对我?” “奴婢说了,奴婢愿意做公主的羽翼。奴婢愿意让公主相信,在这深宫中也有像公主一样,渴望有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奴婢愿意相信公主,也请公主相信奴婢。” “你有什么所求的吗?” “奴婢只求在这深宫中自保。公主护得了奴婢,奴婢也必护公主周全。” 不虚不假。 估摸半个时辰。夙止将苏戏子换上了一副新的样貌和服饰。 围绕着铜镜来来回回照了半晌,苏戏子笑声如银铃:“我都认不出来了。阿止,你真厉害。你这么厉害怎会屈尊来这宫里当婢女?你的家乡在哪里,还有亲人吗?” 提及家乡,原本还面露喜色的夙止,忍不住僵了僵脸,语气沉闷:“我的家乡被奸人所毁。我的亲人,我的亲人被我弄丢了,我正在努力的找他们。” 苏戏子听完心中一酸:“莫伤心,他们什么样子,我替你找。” “谢公主。” “不用跟我这般虚礼了。我想认你做师父,你教我你的本事好不好?” “奴婢惶恐。” “你不愿意?” “奴婢不敢。” “我说可以就可以。”苏戏子笑眯眯的说,言罢还真当真起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敬了夙止一杯。“在外人面前,你叫我公主,但私下你便是我师父,我名为苏戏子。你叫我戏子就可。” 夙止猛然冒出一句话,**无情,戏子无意。呸,胡思乱想。 ------------ 第二十三章 私逃出宫遇莲殇 荒唐啊。夙止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小孩竟跟她玩起了这一套,真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要是传出去,夙止被砍一百次也够了。但说,夙止乃启山弟子,没有收徒弟的资格,坏了祖宗规矩是要下地狱的。 “夙止愿倾心扶持教导公主,但师父一词,夙止万万担当不起。还请公主见谅。” “罢了,不为难你。我们几时出发?” “现下就可。” 夙止先行出门,对门外那群小太监喊道:“公主饿了,劳烦公公给御膳房说,去做点像样的糕点。” 那小太监应声。 “公主说这院里花花草草修剪的都不认真,若各位姐姐在不修好,怕是公主又生气了。” “谢姐姐教导。我们这就去。” 在院子里转了片刻,夙止猛然指着后院大喊:“谁?有刺客。” 守门的侍卫呼呼啦啦的冲上前,夙止在身后煽风点火:“是一个黑衣人,就在后院。快去看看。” 一抹淡红色身影从公主闺房趁乱跑出来。夙止伸手拉住苏戏子,脚下用力从西亭侧门一转眼消失在院子里。将苏戏子安顿好,小声说:“公主先等片刻。” 转身又回了公主府。趁混乱进了公主房间,假意呆了片刻出来:“公主说想休息一会,任何人不许打搅。”见巡逻的侍卫回来挤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兴许是奴婢眼睛看花了。对不住。” “少一惊一乍的。” “是。奴婢知道了。” 从正门出去,绕了片刻和正在侧门等候的苏戏子汇合。 两个小婢女在皇宫里急匆匆的穿行。 “这里是守卫最松散的,一会我来引开他们,公主去城下等我。” 苏戏子只觉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般刺激的事。 一转眼,夙止蒙上面纱靠近皇宫城墙。佯装着爬墙而出。 “什么人。”一干侍卫手持兵器冲了上来。 夙止带着那群侍卫起初跑得很慢,在花园里转了两圈,估摸着已经将他们绕了进来,便用轻功而起,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假山,落在地面,嘴角一笑。去与苏戏子会和。 城墙边苏戏子正焦急的握着双手,见夙止过来一颗心落了下来。夙止将苏戏子揽进怀里,脚下用力腾空而起,身影一转从空中消失。 天城中人群拥挤繁多。找了个不起眼的屋顶降落。苏戏子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鲜活的活着,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她紧紧抓着夙止胸前衣襟,望着身下正吆喝叫卖的小贩,望着汹涌人群。深深的呼吸了片刻。“我出来了。” “是。公主出来了。”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苏戏子手舞足蹈,抱着夙止差点喜极而泣。 “带我去那座山上。”苏戏子仰着脸,指了指坐落在天城之边的那座不算高的山。 “好。” 像初经人事的孩童。苏戏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路上问不完的问题,夙止答不完的话。买马赶路。 萧条街道上,赶了一个多时辰路的夙止依旧不显半分无奈。手上握着马匹缰绳,怀中苏戏子侧着头望着夙止眯着眼睛笑。 “你怎的不会无奈?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什么都不会,一问三不知的那群蠢材,一种是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耐心给我讲的那个臭皇兄。” 夙止笑笑:“夙止是第三种人。不管会不会都会给公主回答。” 苏戏子终于在夙止面前露出了那种小孩子的天真,呵呵呵呵呵的笑起来:“阿止倒有点像是我阿姐,不像我奴婢。” “公主莫要在跟奴婢开这种玩笑了。奴婢只有一个头可以砍。” “哈哈哈,阿止果真怕死吗?” “怕。” 因为一个人,我怕极了死亡。 夙止骑马如飞,还不到傍晚,已经到了山底。 登山不过片刻。 山顶之景美不甚收,万籁皆静,只剩自然气息盘旋而绕。夙止将身上外衣解下,铺在地面让苏戏子坐。 苏戏子只看着夙止外衣被泥土沾染上灰尘,却不坐。从小生活宫中,宫中所有人惧她怕她,奉承她,陷害她,却不爱她。每个人眼里又充满了私欲,充满了肮脏的杂质。却独独夙止,她一举手一投足,让你倍感真挚。 “怎的不坐?天快黑了,山顶很凉。”夙止和苏戏子相处下来,觉得越是用公主二字拉开距离越是不好亲近。还不如将计就计来个忽远忽近,让这小孩完全放松警惕。 “阿止,你刚才没有喊我公主。” 夙止轻笑:“因为这里没有公主没有奴婢,只有夙止和苏戏子。” 苏戏子看着夙止清瘦身姿,漆黑瞳仁嘴角笑了笑,眼眶一热。盘腿坐在了夙止衣上。望着眼前虚无缥缈的景象和似乎就在不远处翻腾而起的东浦江。 “阿止,你可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选择相信人。你为我冒此风险,若有差池兴许会丢了性命,我也亦是一样。各国纷争,耳濡目染,你若是现在想刺杀我,也不过轻而易举。这世上想劫持我的人万千,这也是父皇不让我出宫的原因。” 就像一只困兽,独自低吼。 夙止垂着眼睛并不接话。 “你看那江水。如此浩荡。其实当初我骗了你,我习武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 夙止依旧不接话,只是放下身子和苏戏子并作一排。 纤细的手指轻轻扬起,语气犹如快被山顶的风吹散:“你知道吗?我曾有两个皇兄。但突然有一天,那个待我极好,长得比母后还漂亮的皇兄不见了。”声音半分哽咽:“父皇说,他死了。就在那里。” 夙止心里万千蚂蚁啃咬,她第一次对苏戏子赶到愧疚。她靠近她,她利用她,她虚情假意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愧疚。 “五年前。若是我知道二皇兄会离我而去,我定不会日日喊他皇姐,不会对他闹脾气。你知道吗?二皇兄笑起来很好看。我一直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是无度海盗。” 语气蓦然阴冷:“父皇说是无度海盗让皇兄遇难的。在我有生之年,定要将无度海盗一网打尽。” 像被笼罩在一团阴暗潮湿的阴霾中。苏浮华明明就是她口中那个皇兄,却如何死了一说。不止苏戏子,连苏孤容提起 浮华都一副孽畜,鄙夷的目光。苏浮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这样的口碑。 “但是只要这样看看,就好像能看见皇兄。” “公主莫要难过。”夙止伸手握住了苏戏子的手。 风声异常,草木翕动。 感觉有人靠近。 夙止将苏戏子护在身后,猛然起身手中佩剑应声而出。苏戏子被夙止动作惊了一惊,瞪大眼睛朝后望去。 离她们几步之隔的地方,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正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摇着折扇。被夙止的佩剑吓了一吓,愣愣的看着夙止。 夙止才是要吓得心脏病突发了,这个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的少年,不是莲殇又是谁。 天色渐暗,山顶起了风。正值盛夏,虽不刺骨却也有些微寒。树林被埋没在大片大片的阴影里,窸窸窣窣的响着。 时间仿佛静止。那少年望着夙止眼里无半分熟悉,若不是夙止敢笃定眼前的人就是莲殇,还当真没有人能看出来二人相识。前些日子还被伤透了心回翌昼了,怎的会出现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 苏戏子被夙止敏锐的动作惊愕,依旧保持着静坐转身的态度望着眼前少年。那少年明目皓齿,俊俏非常。 莲殇丝毫一改以往邪气,看夙止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自顾自的超前走了几步,一脸悠闲坐在悬崖边上,眺望饮酒,将眼前二人自动忽略。只是嘴角轻轻扬起:“姑娘真是好剑法,莫不是在下惊扰了两位?” 夙止被气的七窍冒烟,这贱人还装起陌生人了。能玩啊。 苏戏子身子稍微侧了侧,示意夙止坐下,偏过头对莲殇笑了笑。“公子莫怪,只是这山顶少有人来,我家姐姐警觉了些。” 莲殇抿了口酒,眼神回转,半分迷离半分凝视:“姑娘还是快回吧!这山上夜晚甚凉野兽繁多。” 苏戏子被这狭长眼神看的一愣,启唇笑笑并不接话。 莲殇也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一柄玉笛。望着茫茫东浦江轻轻吹起。山中寂静,笛声悠扬,千回百转,渗人心脾。 时而高昂,时而低转,如玉如花如影如行。连夙止都听的痴了。苏戏子更是深感内心被拉拢收紧,一收一放,不禁望着东浦江红了眼眶,那股被打断的感伤再次袭上心头。 一曲罢,久久不能回神。像是喃喃自语:“真好听。” “此曲只因天上有,世上能有几回闻。”夙止不由浅笑。 莲殇心里早已翻云覆雨,面上却云淡风轻。“姑娘过誉了。” 正当众人还沉浸曲中还未自拔时,树林见猛然窸窣,越来越大。夙止的警觉雷达又自动开始拉起警报。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便从树林深处窜出七八头狼。 这么衰啊这么衰。 ------------ 第二十四章 好一个英雄救美 苏戏子从未见过野兽,自然害怕,身子不由颤抖。语气微变:“真的有野兽。阿止小心。” 夙止点点头,那狼群眼睛在这夕阳尽头泛着绿光。不由想起自己初来,也被这禽兽吓得两腿发颤。当初若不是莲迟渊不早不晚来的及时,自己又身在何处。 相思一漫,一发不可收拾。 莲殇手持玉笛,脚步放慢,挡在二人身前:“姑娘莫怕,躲在我身后就好。” 苏戏子望着眼前挺拔非常的身影不由心里犯热,初次相识竟挺身而出,君子也。 狼群不安躁动,将三人围成一团,一触即发。 夙止手持银剑冲上前与狼群厮打,这野狼像是被打了激素,被刺两剑依旧能爬起继续朝她咬来。苏戏子眼前腥血蔓延,心口凉了一片,脚步一软坐在了地上。 夙止正与前方野狼战斗,顾不得后方,只一空隙野狼便窜用而来。苏戏子忍不住捂住脸尖叫一声,只感觉脸上半分温热,身上却无疼痛,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被放大了数倍的精致面孔。 莲殇将她护在身前,左臂被狼牙咬住,鲜血溢出,好一副惊魂景象。苏戏子吓得呆了,她望着莲殇俊脸,心里酸楚一片。 莲殇嘴角一笑,灿烂如影。“姑娘可还安好?” 就这一句,让苏戏子十六岁的少女之心,融成一片暖水,将每一个细胞都醉在里面。她张了张嘴,揪着莲殇的衣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夙止再看见莲殇左臂时,愤怒燃烧到了极点。脚步一转,手上的剑也应声而变。一剑将咬了莲殇的狼劈了个七八块。杀红了眼,顷刻,这山顶成了满是狼藉腥臭的残骸场。 夙止将地上外衣抽起,披在苏戏子身上,张口想叫公主,迟疑。只说:“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苏戏子却睫毛颤抖的睁开眼,不理会夙止,只望着莲殇睫毛颤抖的说:“你会死吗?你流了好多血。” 莲殇眼神一深,对望:“姑娘想让我死吗?” 苏戏子猛然摇头:“不想。不想。我不想你死。” 莲殇抿着嘴笑笑,捂着还在血流的左臂起身:“那在下就死不了。”伸手将玉笛递给她:“若姑娘还能想起在下,便吹这玉笛。” 夙止站在苏戏子身后只感觉与世相隔。 ‘小师妹,小师妹。’ 可眼前的人是谁?他不看她,不认她,不与他说话。他跟一个别国公主亲亲我我,好似山盟海誓。心里好像被捅了个血窟窿,潸潸流血。莫不是自己认错了,是自己认错了吧。 莲殇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时夙止还在望着他的背影发愣。苏戏子咳了咳,像是小孩撒娇般口气蹭上夙止胳膊:“他是我的。” 夙止苦笑:“公主再说什么?” “我看你看的这么入神,以为你也喜欢他。” 夙止摇头:“我有喜欢的人。” 苏戏子被感情冲昏了头,连眼前如此惊悚的画面都忘了,笑眯眯的说:“莫非是皇兄。” 夙止一愣。若在被追问下去,岂不是要穿帮了,索性不说话。 苏戏子扬起脸对夙止笑的那叫一个狡邪,谁说小孩都是单纯的,扯淡。这苏戏子也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主,只一个英雄救美就把这个小孩的芳心掳获了。说别人之前要探讨一下自己,平心而论,莲迟渊当初还是顺道从兽口把自己一捞,就把自己的心一并捞走了。五十步笑百步。 蓦然,山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好,好多血。” “公主莫不是现在才看到。” 咬着嘴唇弱弱的点头。 “公主只顾着看未来驸马爷了。”说不出的不快活。 弱弱的点点头,报上夙止腰:“你说,他会去哪?他的伤很严重吗?阿止,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你吹笛子啊!你吹笛子人家不就出来了。夙止本着一颗极其愤怒并且莲殇恨之入骨的心咬牙切齿的心里大喊。 死莲殇,臭贱人。绝对是故意来她面前调戏美人的,幼稚可恨。居然还用这么大的代价。想起莲殇的伤,夙止的谩骂也孑然而止。不过他是谁啊!他可是比她还会捣蛋的莲殇师兄。 可是迟渊呢。你现下在哪里?又在干什么?怎会任凭莲殇冒险前来奉天沾染是非。 想起迟渊只觉得心被一块一块的切割下来,饱受凌迟之苦。 月上枝头,悬挂在夕阳尽头孤傲的散发着惨白的光晕。 夙止扬鞭,将身前裹着淡粉色外衣的苏戏子护在怀里。马蹄声在林间回荡,二人长发被风撩起。 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夜深。绕过大门官兵,选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城墙,越墙而上。落地的一瞬间眼前火光大亮,将二人照的一清二楚。 苏戏子还披着夙止的外衣,小手紧紧抓着她。夙止心里不安的细胞叫嚣的厉害。 数百官兵举着火把围着内墙而站,早已埋伏好来个瓮中捉鳖。待二人一下来,立刻围堵过来。 “拿下。”七号依旧一袭黑衣,望着夙止的眼神阴冷之至。 “住手。谁敢给本公主动一下试试。”苏戏子挡在夙止身前,对七号喊道。 “公主。”七号弯腰,身后一干官兵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夙止身上白色亵衣鲜血渍渍,她对眼前的景象并不惊慌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沉着一双眼睛望着七号。 正僵持着。从远处又来了一批人。 苏孤容为首,一脸阴寒之气,待到了眼前,将夙止和苏戏子扫了一眼,眼神瞥向夙止:“夙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公主出宫。” “是我让她带我出宫的。”苏戏子脖子一扬,朗声道:“皇兄若怪就怪我好了。” “你闭嘴。七号,把公主带走。” “属下遵命。” 苏戏子挣扎:“你给我放开。皇兄,皇兄你听我说,皇兄,皇兄。”声音略微哽咽,逐渐逐远。 苏孤容朝前走了两步,将夙止衣领提起向自己靠近,紧贴胸前。“你该庆幸你们搞成这副德行,戏子安好无事,若因为你她有半分差池,就算你夙止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我砍。” 夙止抬眼望向他,不冷不淡道:“是奴婢的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苏孤容嘴角一笑:“罚,自当罚。不止要罚,还要重重的罚。”手指一松,将夙止放下。大手一挥:“来人,杖责一百。面向太子殿跪三日。好让她看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夙止听罢也是轻轻一笑,白衣轻扬,盈盈跪拜。“谢太子。” 苏孤容伸手将她扶起:“莫谢。少给我玩你那些小聪明。若是玩火自焚,本太子也决不会手软。我可不是莲迟渊。就算我在喜爱玫瑰,也会在拿到手上的时候将刺拔光。” 夙止垂眼:“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领罪。” 苏孤容越恨什么样,这夙止偏偏就什么样。扬长而去。 转眼望向要拿下自己的官兵轻声道:“奴婢自己会走,还请大人带路。” 那官兵一愣。一左一右的跟在夙止身边,却不伸手押她。 夙止跟着大部队快一步慢一步的走,心里却对这个皇宫冷了心。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来惩罚她的不应该是这个一手遮天的苏孤容,应该是奉天的皇帝。怎的宫中一点消息也没有渗漏。不自觉的望向这个不过二十的孽畜苏孤容,难道。 心里一沉。 奉天地牢,铁链枷锁,木板似冰。夙止趴在木椅上,长发披散。娇容被烛光映衬的惨白。木板与肌肤接触的响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苏孤容侧身坐在夙止对面,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轻点扶手,指尖随着木板的节奏一起一伏。俊脸上神态自然,一双狭长而狡邪的眼睛盯着夙止挨杖责时的表情。 身上剧痛渐渐麻痹,夙止额前开始渗汗,眼神却半分不动,仿佛板子并不是打在她身上。思绪渐渐恍惚,被揪扯成卡了碟的老旧磨片,断断续续的放映。 “太子殿下,一百杖已打完。” 打完了吗。夙止嘴角一抹苦笑。骤停间才丝丝缕缕的感受到那切肤的疼痛。 苏孤容起身,走到夙止身前,俯身揪扯起夙止的头发,逼迫她的视线对上自己的。 “可知错了?” “奴婢早已知错。”夙止张嘴才发现自己气力有些跟不上,仿佛每说一句话都牵扯身上的伤口。 苏孤容深深的望着夙止的眼睛,蓦然想起石原之内,她眼神迷离,脸颊微红,弯着眼睛笑声如银铃的对莲迟渊侃侃而谈的场景,心底愤怒一点点燃起。 而那样的眼神,他却从未看到过。她对他永远的恭恭敬敬,永远的恨之入骨,永远的无风无波澜,永远的不懂臣服,不懂讨好,不懂靠近。 手掌一转,抬起夙止下巴:“你早晚会认清,谁才是你的主子。”精致妖艳的脸上阴毒的令人不寒而栗。 话罢放开。 “带到太子殿门外,跪着。”留下最后一句话扬长而去。 不喜别人碰触的夙止,坚持要一个人一步三晃的在苏孤容等人离开之后自己走到太子殿。身后皮肉尽烂,向狱头好言求了一身粗布麻衣裹上。寒风袭来,那些被剥了层皮的后背就像撒了盐一般灼热。 ------------ 第二十四章 生死之赌上 萧条街道。 跟在他身后的官兵无不惊叹这女子毅力,若换了常人不晕死过去也半分动弹不得。 夙止这才领会到当初美人鱼用自己嗓子去换的那双腿,每一步都该有多疼。如踩刀刃。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宁愿在剧痛之后幻化为泡沫。 但是,她不想幻化为泡沫,她想在百般千般万般剧痛之后,和他站在一起。 能有一个足够高的高度,和他站在一起。可是他在哪?若看到她这般是否还会心痛,是否还会为她捻一勺蜜糖,冲一杯温润的茶。 是否还会在她心里泪如雨下的时候,指尖抚上她的眉梢,叫她不要哭泣。告诉她,天塌了她还有他。 她还有他。所以她不疼。一点,都不疼。 一段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待来到太子殿前时,浑身力气都已用尽。脚下一软跪在地上,膝盖发出清脆的响声。 “姑娘。”跟随官兵忍不住惊呼。 “大人不必担心。夜已深,大人不必在这监视奴婢,奴婢自当好好领罚。” 轻微的叹气声,其中一官兵忍不住好言劝夙止:“姑娘可是新来当差,这公主天生不安分,却又极其受殿下喜爱。皇上大病,太子殿下难免心神焦虑。姑娘忍一忍就过了。” 夙止万般坚强却极其听不了别人对她嘘寒问暖,鼻尖一酸:“多谢大人教诲。” 与太子殿奢华想比,夙止更像一朵被鲜血浸染的玫瑰,悲苦的绽开在这深宫城墙。守在太子殿的一干侍女侍卫,看见夙止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怜悯,嘲弄,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太子殿内红烛迟迟不肯熄灭。 夙止抚上胸口,那柄自己埋藏甚久的精致匕首,弧线磨砂在指尖。稍稍抬了抬头,望向天空。 原谅我把那春风三月桃花堪折成清寂的青竹绿叶,把你的一柄金匕磨砂成我胸口淡色朱砂印痕,你染指的十一国训和倜傥万般的剑姿,在我粗苯的手上成了只能远观的暗影。安静些,我内心叫嚣着沸腾的思念,我要把那濒临崩塌的思念都斟成你教会我的茶经。再饮一杯萧萧暮雨黄昏后。 朱唇轻启:“夜遥曦远意 ,岁漓日远夕,幕帘帷缘暗痕起,却话淡漠似无意,邂而断逅预,意犹破夕雨,衣角青稍浮泥淤,但逸碎词似呓语,片后缭绕夕光逐世,静寂轻绵拨暮待雨,缝隙偶露端倪横事,咽语挥手只留不许,难曾知,世事变迁,逐夕暮雨。” 似乎感应到夙止那令人心碎的曲调。原本还略带星辰的天上,逐渐堆积了沉沉甸甸的乌云。绵绵细雨不出半晌。 夙止无法言诉,无法发泄,无法悲伤,无法失望。只能带着最后气若悬丝的力气,将自己所想作成一曲佳词,轻轻柔柔的唱出来。 而仅仅只与夙止一门之隔的苏孤容,着了一身为褪下的戎装,手里的银杯被指尖的力气几乎压得变了形。 她歌声不停,他力气不减。 终于,手中银杯被挤压的美酒洒了一桌。蓦然起身,一脚将太子殿的门踹了个粉碎。 门外的婢女吓得跪了一地。苏孤容大步上前,跟上来的婢女将纸伞打开想罩在他头上。手掌一挥,纸伞碎了一地白。 “太子殿下。” “滚。” 雨势渐大,在底面砸出沉闷的响声。夙止粗衣浸湿,血流了一地。她跪在中央宛如红莲。夙止歌声骤停,她扬起惨白的脸望着苏孤容。 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而下,他沉着眼睛望着她。她亦看着他。 天地寂静。 “太子殿下请保重身体,外面雨大,还请殿下回去休憩。若是奴婢打扰了,奴婢不唱就是了。”许久之后,夙止轻轻开口。 她的瞳仁里被灌了雨水,顺着眼角流出。满身血污似乎与这雨水融合一起,难舍难离。 “我恨不得杀了你。”他不用敬称,不回答她的话,依旧是沉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对她恨之入骨。 就像她也是同样对他恨之入骨一样。只不过,一个冷言冷语,一个笑脸如烟。 夙止不答话,眼神偏转望向深宫之外,外面还有她的梦想,还有她的英雄。还有她没做完的美梦。 “求我。我便放了你。”苏孤容长袍一掀,半腿弯曲,蹲在夙止面前。 “求你?”夙止扬起嘴角,不由轻轻的笑了声。蹬鼻子上脸。这苏孤容哪来的一副曹操心怀。 “若奴婢求你能平衡你心里的不满,能缓解你强大的自尊心和优越感,那奴婢勉强求一下也不是不可。” 苏孤容眼神深了又深:“你说什么?” “奴婢是说,太子在奴婢身上想找的东西,奴婢怕是没有。” 好一个一口一句奴婢却嚣张非常能说会道的夙止。 大手一捞,将夙止横抱在怀里。转身走向太子殿。 触及伤口,夙止疼得直冒汗,想到苏孤容上次那个吻,不顾眼前一阵一阵眩晕奋力挣扎。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想看看在你身上能找到什么。” 找你妹啊。我才恨不得杀了你。 内室。 眼疾手快的小公公早已在苏孤容踹坏的门上安好了幕帘。 苏孤容将夙止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扔在床榻上。床上浅薄丝绸在夙止身下炙热升温。夙止疼的眼前一阵黑,但一向比小强还难打死的她,起身就要下床。 “还真是顽强。”苏孤容俯身一只手扣住夙止手腕,一只手将她身上粗布麻衣扯了个粉碎。只留下那身被血雨浸湿贴身的残破亵衣。 夙止坐不得,被杖责的臀部已经皮肉尽烂。只能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护着亵衣,冷着眼望着苏孤容:“你在敢动一下试试。” 苏孤容何时被这般挑衅过,不由大笑:“我若动了,你又奈我何?”话落抚上夙止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咫尺之内。苏孤容越看夙止这张脸越觉得心里发紧。特别是那双让他爱极恨极的眼睛。 你他妈的。夙止只觉得脑袋晕晕晃晃的,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局。伸脚一踢,在苏孤容防备之时从亵衣里掏出那柄她从未用过的匕首。 张嘴咬掉刀鞘就往前刺。 苏孤容早已洞穿夙止动作,侧着身子躲过夙止的匕首,伸手打落。金刀落在地面。夙止不死心。还想挣扎。 苏孤容伸手将夙止嘴上的刀鞘也一并扔掉,拖住她的脑袋恶狠狠的道:“莲迟渊真是护极了你,连饮血刀也敢给你。就等着刺杀本太子是吗?” 夙止哪管的上苏孤容在说什么?只一心想挣脱苏孤容的束缚。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不是他给的,是我偷的。”夙止梗着脖子说。 “呦,是吗?” 苏孤容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既然对你来说不轻不重,本太子帮你处决了。” “来人。” “太子殿下。”守在门外的小公公恭恭敬敬的冲了进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眼睛也不敢抬。 “扔到熔炉里。” “是。太子殿下。” “你给我住手。”夙止推开苏孤容指着地上的小太监大喊。 苏孤容被夙止推到了一边,却不反抗,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望着那小公公。 那小公公被夙止的声音吓得手指一顿,动作也就僵住了。 “福寿,本太子的话你可是没听到。”苏孤容笑眯眯的说。 那小公公立马打了个冷颤,将那匕首拾起来,冷不丁的割到了手,伤口不大却血流不止。那小公公也被吓坏了,被刀子只割了一下,怎么会血流如此之急。丝毫没有停留之势。 “太,太,太子殿下。这这.......。”福寿用衣服裹着被割伤的手指,差点哭出来。 “这个伤口还死不了。不过,两个时辰内,你找不到申太医就另当别论了,还不快滚。” “是,奴才这就去。” 饮血刀竟这么厉害,伤口如此之小就这样,那要是被捅上一刀,不出片刻血就跟喷泉一样喷完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唯一莲迟渊给她的东西。 那是她唯一的念想。 “不要。”夙止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开口。 苏孤容强按住死活要下床的夙止,想不通这女人是什么做的,怎么都这幅样子还是这么难降服:“不要什么?” “不要扔进熔炉,我保证会把它藏好,再也不拿出来。”眼看那小公公跑的飞快,夙止的心扑通扑通的快跳出了心脏。 “本太子一言九鼎。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夙止正急的快晕过去,蓦然瞥见床头之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赫然就是与她脖间相辅相衬的那朵,好你个妖孽苏孤容,给本你爸爸我下毒还摆在床头当乐趣。 顾不上身上的疼,连滚带爬的冲上去将那朵插在金碧小盆的里的花折了下来。苏孤容怎么也没料到夙止竟去拿了血瑰。情急之下伸手扯住夙止的小腿用力一拉,将她又扯回床榻。 “给我。”语气阴冷。 “给你妹。”宁死不屈。 “戏子?”苏孤容愣了。 这才发现跟古代人沟通的困难。夙止恶狠狠的瞪着苏孤容将那花捏在手里:“给你妈。”眼神一冷便开始胡乱的揪扯花瓣。赌一把,就让自己自不量力的赌一把。 一瓣,两瓣,三瓣。 夙止身上从脖颈以下涌出万千细小的伤口,像被尖锐的刀子千刀万剐,伤口不大却万般狰狞,不出三瓣已将床榻浸染成血红一片。 眼前的景致恍惚起来,苏孤容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端坐着身子眼里看不出的深邃而漆黑,眼睛随着夙止的动作深了一分又一分。 夙止已经丧失理智,她被疼痛折磨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定要跟苏孤容死磕到底。手指颤抖,瞳孔消散。 ------------ 第二十五章 十里桃花不如你 一瓣一瓣一瓣一瓣,不休不停。 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是一条粘稠而浑浊的暗潮,从旋转的泉眼已经注定了荒诞而漠然的流逝与消褪,那些深藏她心中,微不可微的英雄梦想和悲哀的暗礁漩涡,都是注定无法了解的心愿。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渗出,她那双被世人所看见的,宛若精灵般的漆黑眼里,顿显百般愁绪。望穿秋水。她以为如今已到了极致,再无冻饮后续。 情愫若能下酒,她宁愿从未有人能触及她的心弦。这样,她就不会奢求着在这百般苦痛之下还能宿醉一场。清醒时,山顶之巅,彩云红砖,白衣锦带,时光两岸能续她一支轻舟。那陌上公子迟渊,能知她心意。无需问世间繁华俗尘,以流年为饮,岁月如食,年华做寻日布衣,于千回百转之后,相忘于江湖,哪怕脚步变成缝缝补补的百纳图。 怎会这般绝望。赌错了吗。怎会这般痛心,怎会这般自私。怎会在欺你骗你离开你之后还奢望,能再看你一眼。 “我再也不任性了。”只要你能让我在看你一眼。后半句卡在嗓子里硬生生的被一口鲜血埋没。 最后一瓣,夙止身子到了极限。 苏孤容看着夙止泪流满面,却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她浑身鲜血趁的整张脸白的如新出颜玉。泪水将眼睛洗涤的如深渊。那眼里光亮一点点消失。 像被人狠狠地揪住了心,他苏孤容十五岁便领兵打仗。那个国家听到他的名字都身姿颤抖。十七岁将朝中掌控一半,连他父皇都奈何不得。二十岁名为储君却已经做好了登基准备。他比起莲迟渊不差分毫。却在她眼中如此不堪。 她宁愿将自己一点一点凌迟致死,也不愿开口求他。不愿意抬眼看他一眼。她到底有多狠?能独身一人从启山而下,能在奉天守城风生水起之后将石原又搅和大乱,能让莲迟渊钟情,能让莲殇不顾性命追来。能在离开莲迟渊时眉头不眨,能在身体已经消瘦不起的情况下,还将自己血瑰之毒,一次性释法了个干净。 她到底如何之想。她到底是谁。 一个小小的婢女。 终于,夙止在身体透支消亡之前将花瓣轻轻拔出。手上锁魂石随着夙止倒下的身子隐隐泛起红光。 “七号。解药。”苏孤容接住夙止倒下的身子,吼道。 七号破门而入,将解药递上。闻到屋里血腥之气略皱眉头,待低眼看见夙止时,心里大震。他杀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能硬生生的将自己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让人看了惊悚地步的人。特别是女人。 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她如何忍得? 苏孤容将解药放入夙止嘴里,用内力渡进体内。看着她手上的锁魂石渐渐消了光晕才轻轻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心里抽疼的厉害了。直到那口气吐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荒唐的比夙止还紧张。仿佛九死一生的人是自己一般。 或许是他知道,夙止虽有锁魂石,但血瑰之毒竟然能渗进她体内,若是因为血瑰所死,那锁魂石是锁不了她的魂魄的。血瑰之毒太过于阴冷,锁魂石所亮红光正是拒绝夙止魂魄离开体内,也是抗拒她的魂魄入内。 “殿下,西蛊与奉天边境已经乱了套,若殿下在近日登基,平乱边境,可大长我奉天士气。”七号道。 苏孤容将夙止抱在怀里,低着头磨砂她的眼角。从未有过渴求的他,第一次这么渴求怀中的人能睁开眼。若能睁开眼,他定不会在这般折磨她,这次她的逐渐消亡,让他面上不动,心里却风潮暗涌。他想禁锢她,征服她。 “父皇如何了?”苏孤容手指轻轻的抚着夙止精致的脸颊,声音也变得柔和。 “皇上近日又犯旧疾,恐难坚持。”七号一本正经的道。 夙止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身子伤口逐渐愈合,惨白的脸上渐渐泛红,微弱的呼吸。苏孤容的心猛然跳起来,像是和夙止一样得到了重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那就去恭送父皇上路吧。” 七号垂了垂眼。“属下遵命。” 苏孤容让人重新铺洗了床铺之后将夙止轻轻的放在床上。换了身衣服,笑眯眯的走了出去。“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搅她。” “奴婢遵命。” 空寂的太子殿。金碧辉煌,红烛透亮。暗红色的香木燃了一节又一节。铜镜反光,将窗上树影埋没在淡淡光晕里。 像是起了一阵风,窗口略微开了一条缝,月光照进来。 空寂的太子殿。金碧辉煌,红烛透亮。暗红色的香木燃了一节又一节。铜镜反光,将窗上树影埋没在淡淡光晕里。 像是起了一阵风,窗口略微开了一条缝,月光照进来。 夙止那场漫长的梦,被鼻尖弥漫的淡淡熏香而灌入,轻柔而温暖的曦光。 “阿止。” 似有人在轻轻呢喃,熟悉的渗入骨髓的呼唤。 盘旋在床榻上的大红雕花上还残留些未擦干的血渍。烛光一闪就随着晃动。被擦拭的透亮的青木雕屏上,一柄孔雀羽辉映。 夙止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一张一合。窗口大开,有风灌进来,吹熄了靠窗的红烛,滴落在蜡台上的星星烛泪,挣扎着凝成干咳的晶块。 手腕上的锁魂石在被褥下亮了亮,夙止终于如梦初醒般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帘轻轻掀起,每一秒都近乎让人窒息。 莲迟渊一身黑色夜行衣,精致如雕刻般面容在光晕下显得格外不真实。像从天而降的仙人镀了金。 他半膝跪地,蹲跪在夙止床前。一直手摩擦着她被汗水和血水打湿的长发,一只手径自给夙止渡着自身内力。 夙止睁着眼睛望着眼前人,愣愣的连睫毛都不敢在颤动,深怕这美梦被自己打破。 莲迟渊见夙止呆愣的模样,无奈自己心里万千火气无处可发。只觉得酸楚像饮了万千黄莲。 “我来晚了。” 夙止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再也记不起任何痛楚。小心翼翼试探一般伸出颤抖的手指,抚上莲迟渊的脸,温热的触觉告诉她是真的。她眼前的人,是真的。是真的吧。 难道她的愿望成真了。难道上帝当真如此眷顾她。 “是真的吗?”睁着眼睛流泪,宁愿模糊视线也不愿意眨眼,深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真的。” “你疯了,你知道这是哪里?这可是奉天太子殿。”赌气一般,在这么多以来第一次,像个孩子一般,撅起已经干涸的嘴唇。起初想见他的私愿变成了无尽恐惧。若是有人得知莲迟渊在此,以苏孤容秉性,定会全力剿灭。 莲迟渊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干。长袖一挥抚上面颊,将她罩在胸前。身子低了低,离她彼此呼吸可闻,忽略夙止的话,只深深凝望她的眼睛:“他竟将你伤到如此地步。”语气阴冷。 夙止望着那双万份怜惜且喧宾夺主的眼睛愣了,不过咫尺,他的呼吸湿热的喷在面颊,耳根骤然发烫。莲迟渊现下一副好像谁抢了她心爱之物的模样。 “是我自己。” 夙止想偏转头,却被莲迟渊的手掌控制住。 “我能不能当你是帮他开脱?”玩味的试探。 “不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莲迟渊嘴角扯了扯,轻轻笑了一声,俊脸又低了一分:“想我吗?” 轰隆。夙止蓦然睁大眼睛,这句话降临的如五雷轰顶。像一只被煮熟的螃蟹,浑身上下就连眼眶都差点红了起来。手心渗满了汗。 莲迟渊轻轻托起她的头,低头将嘴角在她嘴角摩擦:“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号称自己是什么二十一世纪有为女青年吗?” 骤热。夙止只感觉脑袋里被充了血,他在干什么?她的那个冷漠倨傲,向来一板一眼的师兄在,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嗯?” 想低转的竖琴,像震天的钟鸣,像来自深渊的呼唤。 “我。”微弱的喘息。 唇上一暖,莲迟渊堵住了她哽在嗓子里后半句。手掌用力,指尖插进她的秀发里。在唇瓣上轻轻的摩擦了半刻,用温热的舌尖将她干裂的双唇浸湿。 夙止渗满汗的手深深攥起,眼睛忍不住被这从未有过的情欲迫使闭紧,呼吸变得不均匀。辗转了片刻,试探性的撬开她的唇齿,逐渐深入。 他的霸道,他的动向,他的情欲,他浑身叫嚣的血液沸腾起来,剥夺她的呼吸,湮灭她的理智。 麻痹的舌尖,逐渐升温的双唇,快要停止的呼吸促使夙止从嘴角里,渗出一丝让自己都心里一震的**。 莲迟渊更是被这声悦耳的,让自己理智都要湮灭**震得差点突破防线。但是不行,即便他的渴望奋力的叫嚣。 在唇上留恋半刻,才放开已经脖子脸通红的她。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变了。”略微沙哑的声音。 夙止还沉浸在其中,完全没有领会到莲迟渊所表达的意思。只露出一副小媳妇的神情,不敢直视他。 ------------ 第二十六章 情趣之间的阴谋 笛声悠扬,夙止从刚才的吻中清醒过来。“是苏戏子。她再找莲殇。”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不禁有点害羞。 莲迟渊伸手从袖口里掏出几粒丹药给夙止服下。点点头:“嗯。” 夙止被药苦的龇牙咧嘴:“你知道?” 莲迟渊嘴角含笑。他怎么会不知。 “你要疯啊。”忍不住差点喊出声来,想起门外还站着侍卫,收了收声。 “你要死啊。”莲迟渊打趣道。 “你。”夙止被梗的无词。 收敛起玩笑,莲迟渊扶着夙止起身。她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愈合,只留下酥麻的微疼感。起身与她一并坐在床上。 “西蛊正蠢蠢欲动,苏孤容现在篡位想一展风采还选得倒是恰到好处。”莲迟渊眼神里半分不屑。 “你是说,他要篡位?他不是太子吗?还用得着篡位?” “时机问题。苏孤容已经按耐不住了。西蛊如此臂力,倘若苏孤容得到,必是十一国之首。奉天现在的皇帝虽有野心,但力不从心,若是错失了这等良机,苏孤容定不甘心。” “那就要杀了他亲爹,还是不是人?” 莲迟渊笑笑:“他杀得人还不止于此,能把浮华都逼到这等境地的人当然更不容小觑。” 想起浮华,夙止就有一百个疑问:“听苏戏子所言,浮华是奉天的二皇子,怎么会沦为人人诛之的海盗。” “这些日后我会告诉你,我刚才给你所服的丹药,一个是滋养你现在的身子,一个是加上你自身体质阻挡像血瑰这样难缠的剧毒。以后苏孤容的小技俩你可以阻挡一二。” “你不带我走?”夙止倒是稀奇了。 “我为什么要带你走?”莲迟渊靠在床上,慵懒而邪魅。 好像第一次相识。蓦然想起莲迟渊起初那句话,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变了。是什么意思? “那你来干什么?”夙止鄙夷的看着他。 “想你了。”一脸轻松。让人忍不住揍上两拳。以前连玩笑话都不会说的莲迟渊怎么这会竟说些吊儿郎当的话。 夙止被呛得差点泪流满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说,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装的。” 哈?你他妈在逗我吗?哭笑不得,原先冷漠正经的师兄是装的? “现在怎么不装了?” “因为你喜欢我。” 你赢了。夙止千想万想怎么也不会想到莲迟渊比她隐藏的还深。“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莲迟渊沉默了半刻,听了听周身的动静。眼帘低了低:“你会慢慢发现。”话音落,起身打开了窗子。 白竹站在窗外,要不是夙止有心理准备,吓得差点晕过去。 白竹一脸严谨。 “二皇子已经出发。现在正宫正乱成一团,西蛊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禁城确实深藏了天下人都不知的一个女子,在五年前消失,至于锁魂石的事还是毫无思绪。”声音低微。 莲迟渊点了点头。“路西那边境况。” “路西已经寻到统召,但是。”白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统召有一个女儿看上了路西,统召说,什么时候他们成婚,什么时候回翌昼。” 莲迟渊眼神深邃如海。随后轻轻的笑了笑:“告诉路西,我亲自赐婚。” 白竹错愕:“殿下。” 莲迟渊笑:“怎么?你也想要?” 白竹涨红了脸:“属下不要。” “可以行动了。”莲迟渊道。 “那殿下。”白竹偷偷的瞟了一眼夙止,被夙止浑身血渍的样子吓了一跳。 “无碍。” 白竹退去,夙止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莲迟渊:“你不是说你想我了吗?” 莲迟渊一脸理所应当的肯定。示意夙止继续说。 夙止眯起眼睛伸手指着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莲迟渊将她的手指轻轻按下,反手又握在手里:“他欺辱我的女人,我还他点苦头,行还不行?” 夙止眼神闪躲,永远对莲迟渊这样的目光没有抵抗力:“谁是你的女人。你八成是让莲伤调戏公主了是吧?” “这房子还有别人?”摆正了姿态自动忽略后半句。 推门而入的声音。夙止心里一惊。难道是苏孤容回来了?脑袋快速的偏转,藏到哪里? 莲迟渊含笑看夙止一个人折腾,直到阿紫进入出现在两人面前,夙止才停下动作,万念俱灰的看着眼前佳人。 “殿下。”阿紫给莲迟渊盈盈一拜。 “起来吧。” 夙止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微弱,与莲迟渊离得越近越发现他眼前这个男人永远让人无法看穿。他不像浮华把狠意把姿态都摆在面上,也不像苏孤容一般极其容易让人看穿。他好像随时可以变化一个身份,随时变化成另一个自己并不熟知的人。他好像有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启山时候,初次见面,东浦江上,石原,以及现在。 “夙姑娘好。”阿紫也对夙止轻轻一拜。 “别别别。”夙止想起身,无奈身子还未痊愈。 “外面的人都被奴婢差遣走了。皇上驾崩时,公主正在殿中看到了整个过程,现下闹得整个皇宫乱成一团。” “你先下去吧。静观其变。” “是。” “好你个挑拨离间之计。”夙止啧啧的看着莲迟渊。真狠,让苏戏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被自己大哥害死。 “挑拨离间之计?”莲迟渊觉得新奇。 “对啊!你不知道古有三十六计。你在守城跟苏孤容玩起声东击西,在石原笑里藏刀,现在有挑拨离间,简称反间计。”夙止说的一板一眼。 莲迟渊早就知道夙止并非常人,现下更是光环缠绕。真想看看她的小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还有呢?” 莲迟渊的有趣。一双眼睛看夙止夸夸其谈。 “多了去了。”夙止笑眯眯的仰起头:“我告诉你,我会的可不止这些,你们虽对声东击西,掩耳盗铃之词有所领会,但比起我们现代的伎俩和兵法还相差很多。”得意洋洋。 ------------ 第二十七章 阴谋确定 莲迟渊眯着眼问。 “此话怎讲?” “古人云,兵,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乃称军事战争,一曰道经,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将者,智,仁,勇,严。法制,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这是将士领兵最起码要懂得。加上兵法,三十六计,若有个好将领将这些领悟透彻,胜仗几率最起码提升百分之三十。” 莲迟渊眼神大亮,这女子莫不是上天赐予她的。细细将夙止的话琢磨了半晌。 “你到底是谁?” “你会慢慢发现。”夙止眼神狡邪的回敬了莲迟渊的话。 旧人相识如初识。两人相望但笑不语。 “如此,我便不瞒你了。我不带你走是因为,想顺了你的意。”莲迟渊将窗口打开,语气有半分凄凉。 “顺了我的意?” “你不是想以自身之力换取自由身吗?现下这个时机正适合你。” 夙止却不知道她的心思早已经被莲迟渊看穿。却又忍不住心里发酸,她骗她甚至用毒药对付他,本以为他会大怒,会生气,会不再管她,却不想他还是处心积虑的帮自己达成夙愿。 “西蛊禁城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强大地域。但凡接管者就等于得到了整个西蛊。现下西蛊被苏孤容逼得岌岌可危,加上西蛊自身内部的混乱导致势力变弱。西蛊邻国凤域势力虽大,但此国也要顾及奉天,若说真战起来,站在哪边还不确定。虽然西蛊跟翌昼也是邻国,但若翌昼发兵支援,凤域必定有危机感,所谓唇亡齿寒。那凤域跟奉天成为盟国的几率就会是百分之百。所以翌昼也不会掺搅。但是,若是你能拿下西蛊,那就令当别论了。” 夙止听的两眼放光却又心里暗打退堂鼓:“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区区弱女子要拿下一个国家?我又不是伊丽莎白。” 莲迟渊虽然听不懂夙止说的人是谁,但他早已经习惯了。 “你弱吗?” “我弱啊。弱爆了。”夙止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是你从奉天解脱出来唯一的机会。你不愿意要就算了。”顿了顿有加了句:“苏孤容也快回来了。” 提到苏孤容三个字,夙止就后背尽凉。 原本想吓吓夙止,却不想看到夙止的表情,竟心里愤怒燃气。不禁皱起眉头:“你怕他?” 一个杀父逼兄,阴寒至极,甚至想拔光她的利刺强夺的男人。若说一点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夙止咬着嘴角,原本灵动而迷人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昏暗一片。 莲迟渊眼神一紧,伸手将夙止揽进怀里。“我带你走。” 夙止在他怀里轻轻的瑶瑶头。就算自己再怎么有阴影也知道,她不能只下决心没有行动了。莲迟渊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自己在退缩,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了片刻他的温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可是天下第一奇女子夙止。” 像一只温顺的狐狸,像一只慵懒的猫。 莲迟渊伸手抚了抚她的墨发:“不出十天就能出发。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夙止从莲迟渊怀里跳出来:“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啊!苏孤容这几天正急得上火,又要登基。估计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先回翌昼。这里太危险了。” 莲迟渊精致的脸上扬起笑容,身子朝身后的墙壁靠了靠:“你竟这么小看我?” “不是小看,是不敢高估。” “伶牙俐齿,半分吃亏不得。这种性子在我这里用就可以了,对苏孤容尽量温顺点。”眼神深了深:“他可碰过你。” 这句话问的那叫一个**,夙止想起那个让自己差点丧命的吻,和苏孤容的霸道抢夺调戏。眼神一抖就被莲迟渊看了个正着。 “碰了?”从未有过的阴冷。让人冰冻三尺。 “没有。”夙止梗着脖子否认。 伸手挑起夙止的下巴,将她的眼神对上自己:“还学会撒谎了?” 我的乖乖。夙止就知道莲迟渊这个能威慑四方的主儿本性还没有在她面前展露出来。一直把他当成在启山的善良模样是个巨大的错误。 这眼神,比起苏孤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额,就上次亲了一下。”见莲迟渊想要把房子拆掉的表情,手舞足蹈说:“就在嘴巴上碰了一下,我发誓。我咬舌自尽未遂,他才没有得逞。” 碰,莲迟渊手掌捏的床脚木屑碎了一地。 夙止被吓得一楞,差点连眼泪都掉下来。“你先别激动。” “我激动了?”莲迟渊眼神冰冷,却一脸漠然的道。 夙止摇头:“没有,我激动了。我激动。” “你激动什么?”莲迟渊手下力气不减,碰,又是一声巨响。 你要拆床啊大哥。“对啊!我激动什么?呵呵呵呵呵,迟渊,你听我说。我保证以后绝对离他三尺远。” “你拿什么保证?”起身给夙止裹上被褥,将人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 “带你走。” “可是我们刚才不是商量好了吗?我还要拿下西蛊。” “我反悔了。” “你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啊。放我下来。”夙止横眉。 “你再说一遍。”莲迟渊半点不减锐气,冷着脸说。 “我说,那个,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啦?”夙止恶心兮兮的讨好。 “这样不能说?”莲迟渊的表情总算缓解了一点。 夙止的心七上八下。这莲迟渊典型的霸君,从前看不出来,现在倒是表现的明显之至。 “也不是不行。”夙止笑嘻嘻的对上他的眼:“就是你不累吗?我这么重。放我下来,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你说不说。”他那个这个暴脾气啊。 “说。我说。首先,你也说了西蛊无非是一个巨大的羽翼,倘若苏孤容得到,奉天实力增长数倍,其次,你和白竹的对话我也听了,西蛊失踪的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我。只不过我没有半分记忆罢了。再者,若我们现在这副德行出去怕是不妥。最后,拿下西蛊我志在必得。”夙止决心非常。 “没一句重点。”莲迟渊丝毫不在意夙止的话,抬脚就准备走。 “慢点慢点。我向你保证,决不让苏孤容在靠近我。说到做到。”夙止急的哇哇直叫。 见莲迟渊有了半分迟疑的节奏,夙止更是趁胜追击。“倘若你信得过我,我必做得到。” “日后不许让自己再受伤。”叹了口气,终是将她放回床榻。 “遵命,殿下。”夙止笑眯眯的点点头。 ------------ 第二十八章 逢场作戏戏心疼 轻微的扣窗声,夙止眼神一变望向窗外。莲迟渊敛神讲将夙止拥进怀里:“好生养着,万不可应允我的。我一直都在你附近。” 话罢,身姿一闪从窗口跃出,夙止望着那抹黑色影子,未散去的余温让她眼角一热。 还未来得及伤悲,推门而入的苏孤容让她蓦然回神。苏孤容一身戎装,脸上看不出风云,见夙止正裹着被子安安稳稳的坐在床榻上,走到窗边关了窗户。 “可好点了?外面起风了,怎的还开窗子。” 大尾巴狼。明明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就是他。 “回太子,屋子里都是血腥气,想透透气。”夙止静坐在床上大答话。 苏孤容却觉得新奇,这夙止只不过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圈,怎的这么听话温顺了。莫非是怕极了死亡,浑身竖起的刺都被自己拔光了。 眼神一转落在床榻破裂处:“怎么弄的?”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眼睛转了转:“醒来时无法忍受疼痛,捏的。” “力气倒是半分不减。可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苏孤容笑。 这王八蛋刚杀了爹还笑的出来。夙止往床脚缩了缩:“奴婢有一个请求。” “说。”苏孤容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 “奴婢想去换洗下衣物,好把剩余的两天跪完。” “不必了,我明日登基,大赦天下,连你一并赦了。” 你爹尸骨未寒,你却这么急不可耐。忍住啊忍住。夙止稍稍抬了抬眼角:“登基?” “先皇驾崩。奥,你还不知。呵呵。”轻轻的笑了两声。说不出的邪魅。 夙止的心凉了又凉。将衣服整理了下,下床跪在苏孤容脚下:“奴婢能不能去公主殿,这些天安慰安慰公主。” 苏孤容伸手将夙止的下巴抬起来,让她仰着头望着自己。“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公主现在有恙,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夙止咽了咽口水,想起答应莲迟渊的话又不敢表现半分,垂着眼睛道:“公主不过十六岁,骤然失去亲人对于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若太子怜悯公主,恳请太子不要将公主当成宫中争斗的牺牲品。奴婢不想耍什么花样,生死之事奴婢已经尝试过了。” 苏孤容望着她久久不曾说话。他苏孤容的世界,谁又能猜到几分。 没有人猜的到,也没有能明白。诚如这世间每个人都只是一个视角一样。公平的令人发指。悲哀的让人心寒。 苏孤容沉默了片刻。 忍不住大笑:“去吧。” “恩?”夙止倒没有想过苏孤容这么好说话。 “怎么不去了?” “去啊。去。”夙止弯着眼睛笑道。趁苏孤容不注意悄悄的擦掉了她腿边莲迟渊留下的浅淡脚印。 苏孤容心里一暖。他从不知道只一个简单的要求就能换,往日他求都求不来的,她的笑容。他也从未想过,她对他笑的时候也竟这般好看。 看着她遍体鳞伤的身子,杀人从不眨眼的他竟也第一次感受到内疚。内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夙止对苏孤容拜了拜,转身。 苏孤容用一种极其疲惫的语气,问道:“你可恨我?” 夙止的脚步顿在离他两三米处,沉重的抬不起来。恨不恨,恨,怎会不恨。 “无所谓恨不恨,王者江山都是白骨所堆,站的上去就得承受的住。奴婢也许会成为那白骨之一,但在此之前奴婢一定会报了太子给予奴婢苟活的恩赐。” 是,夙止恨他,却也怜他。怕他却也敬他。她本可以让她中毒身亡,望而不闻,却依旧给了她解药,夙止不知道他要求什么?或许知道。只是这对苏孤容来说可有可无。 而现在,就算夙止再怎么不想感受,也切肤的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悲怆,那种巨大的无法言表的。 苏孤容在夙止的背面偏过头望着她单薄而脆弱的身姿,他看不到她的眼神,读不懂她的心思,却依旧被她的话震得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 倘若让你死了。我一定会后悔的吧。 还好。还好,你没有死。 “阿紫在门外,让她带你去。” 夙止出门时,才发现已是夜深。下过雨的夜显得格外微凉。阿紫正在殿外等候,见夙止出来,忙迎上去。怀里的绒毯被她在怀里暖的温热:“夙姑娘。快披上。” 阿紫长的并非十分精致,却干净非常,眉眼精细。像一条清泉更似一张宣纸。 “谢谢你。”夙止眉眼露笑。 阿紫摇摇头:“是殿下让我备着的,说是姑娘一会定出来。” “苏孤容没问?” “问了,我说姑娘若是出来洗漱会凉着,但没说你要出来见公主。” 夙止心叹,好聪明的小姑娘,怪不得莲迟渊会让她在奉天做奸细。 “你来宫里多久了?”路上人烟稀少,两人说话又低,倒也无所顾忌。 “奴婢从小在宫里长大。十岁就来了。” 夙止面上不动,心里却暗叹,按理说这阿紫应该是奉天人,且莲迟渊下山才三年。怎么会收服莲迟渊身边的小宫女?美男计,啧啧啧。 “姑娘莫要误会。我是翌昼人,从小在接受过训练。在殿下还未回来时已经再此了。所以太子不会怀疑奴婢。” 这样。夙止点点头:“委屈你了。” 阿紫摇摇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比起姑娘来说,阿紫一点也不委屈。” 两人一言一语便来到公主殿。大老远就听见苏戏子摔桌子砸碗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什么人?”侍卫拦住两人去路。 “太子殿阿紫奉太子之命带夙姑娘来看看公主。” 那侍卫将阿紫认出来,眉头紧皱:“是阿紫姑娘啊。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们可小心点,别惹了公主。” “侍卫大哥放心。公主喜爱夙姑娘。若是有夙姑娘劝导,公主便不会在这般发脾气了。” 那侍卫是知道夙止的,虽说她受了刑法,却被太子亲自抱到了太子殿内。其身份不同凡响,也不含糊,放两人进了去。 ------------ 第二十九章 沐浴之趣 苏戏子正拿着上好的陶瓷金瓶往外砸,夙止一开门若不是反应快,差点来个开门红。阿紫倒是吓得不轻,哎呀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苏戏子看见夙止愣主,夙止衣物未换,方才有绒毯裹着看不出来,但因为接金瓶绒毯滑落,她一身快被鲜血浸透,甚至有裂纹的白色亵衣冲进苏戏子眼里。 “阿止。”苏戏子望着眼前因为自己所受责罚的夙止,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 夙止将金瓶递给阿紫:“在门外等会我。” 阿紫点点头,屏退了其余婢女。轻轻的关上了门。 “公主莫哭,奴婢不是如约来了吗。”夙止伸手将苏戏子腰间的手帕抽出来轻轻的给她擦了擦泪。 “是因为我对吗?是因为我。”自问自答。 “不是因为公主,是我出言顶撞了太子才会受到责罚。公主无需自责。” “太子?改成为皇上了吧。”苏戏子握紧拳头,狠狠的说道。“皇兄好狠的心。” 夙止扶着苏戏子坐在床榻上,给她斟了杯茶:“此话怎讲?” “我亲眼看到了。是七号毒杀了父皇。”苏戏子的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父皇并不想死。他不想死。是七号。若不是皇兄下的旨意,七号怎么会这么大胆。” 夙止堵住苏戏子的嘴巴:“公主莫不可乱说话。这种话要是说出去,奉天必会大乱。” “奉天,呵呵,就算让我用整个奉天去换父皇性命我也甘愿。皇兄将听到我说这话的婢女侍卫全部杀了,将我囚禁在此。”眼眶红了半分:“皇兄一向最疼我的,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要这般对父皇。” 全部杀了。这果然是苏孤容所为。 “既然公主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就更不应该再说,这次因你而死的是几人,或许下次就是上百人。” “我恨他。”眼泪直流:“我恨他。” “公主万不可这么想。” 苏戏子微愣,她怎么也没想到夙止这般心软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公主可知道置于死地而后生。” 如雷轰顶。 “凤凰浴火重生,都是经历万死之折磨。就算公主再怎么恨太子,太子殿下也是公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公主现在要做的,不是盲目的陷于悲切,而是要教会太子殿下何为情。要告诉太子殿下,公主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若是太子殿下不懂亲情,不懂感情,不懂公主的世界,那公主教他不好吗?公主是想这样长久的恨下去,想斩断最后的亲情,还是想让太子明白,天下一切不如一颗真心。” 天下一切不如一颗真心。 苏戏子无法忘却亲生父亲之死,无法忘记早就丧失浮华和母亲的疼痛,却也无法彻底的与苏孤容决裂。就算她再恨,也无法放弃她现在唯一的亲人。爱情纠结,让人肝肠寸断。 “我该怎么做?” “打败他。” 打败他。苏戏子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仿佛看见了一抹曙光,是啊!打败他,毁灭他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灭亡,在她的世界里重生。 “我知道了。”苏戏子眼睛猛然一凛。 “那公主就不要想太多,早点歇息。奴婢先行告退。”夙止无法低估苏氏任何一个人,就算是眼前的苏戏子亦是一样。 离开公主殿,夙止从未有过的疲劳。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但这无非是她能做的最后一步。不管如何,她还是说了,或许因为她的话,苏戏子和苏孤容之间会有战争引燃,会有令人悲怆的故事展开。可是她还是说了。 还未痊愈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俯下身子冷静了片刻,起身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转悠了半晌也没看见阿紫,莫不是自己先走了?不要啊。自己住在哪啊今晚。 正挠头,迎面走上来一个和七号差不多打扮的黑衣人,挺拔非常。带着面具,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眼神。 “夙姑娘请跟我来。”声音沙哑的让人毛骨悚然,倒像是从阴曹地府的来的鬼差。 “去哪?”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夙止一向对七号打扮的人提不起半分好感。语气也生硬了不少。 “阿紫姑娘已经给姑娘放好了热水,属下带姑娘去沐浴。” 夙止僵硬的笑笑:“大人请带路。” 黑衣人前面走,夙止低着头后面走。神智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眼神盯着地面。转转悠悠来到了一个庭院。规模不大,确实婢女常见的住所。夙止停在门外,见黑衣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问:“你不走吗?这可是婢女住的地方。你莫不是七号叫来耍我的吧?” 黑衣人依旧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夙止。 “我是伺候姑娘沐浴。” 我去你大爷。摆摆手:“你怎么不伺候我上厕所啊。滚蛋。” “也不是不可。”黑衣人伸手拦住夙止的腰,行为极为迅速。脚步一抬将她拦腰抱起,踢开一扇门就钻了进去。 屋里亮着烛火,还真有刚泡好的花瓣浴。连上好的药香都冉冉而起。 夙止挣扎的想从黑衣人身上跳下来,却不想鼻子里蓦然钻进一股熟悉的味道,夙止停止了动作,将那人面具一把扯下来。 莲迟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露了出来,面上云淡风轻,一双深邃的眼睛灼热的厉害。 “你要死啊你。”抬手就是一拳。全然顾不得形象。 莲迟渊弯腰将嗓子里的丹药吐出来,捂着胸口:“下手真狠。” “你下次要在吓我,我就杀了你。”夙止横眉一挑。 莲迟渊伸手试了试水温,随着夙止的眉头一起挑起:“哦?是吗?你可以试一下。”大手一挥将夙止懒腰抱起。 夙止发现莲迟渊自从上次那个吻过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对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像两个人没确定关系之前,各种暧昧不清,忽近忽远。一旦确定关系,就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应当。是夙止把莲迟渊想的太过于刚正不阿,还是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他。 “你干什么?”夙止压低声音吼道。 “洗澡。” “你和我一起洗?”夙止想入非非,也不怪她。毕竟二十一世纪女性,多多少少开放点。当然这是对别人。眼前的人除外。 “不知羞耻。”莲迟渊道。 ------------ 第三十章 缠绵冷却 我靠你现在抱着我,还说我不知廉耻。夙止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 夙止靠在莲迟渊怀里,伸手指了指她又伸手指了指莲迟渊:“我们这样是谁不知廉耻。” 莲迟渊并不答话,手臂一松就将夙止扔在了木桶里。夙止被水溅了一脸水。还没说话,就看见莲迟渊从袖口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尽数倒进她的木桶里,水温急速上升,甚至有些发烫。莲迟渊靠在木桶边上,抱着胳膊低头看着木桶里的水逐渐变红,红色尽头,渐渐发白,变成原本的样子。 夙止浑身的毛孔都舒服的快爆炸了。前面还为痊愈的身子现在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相反,泡在温水里,舒服的不想爬上来。 “啊~爽。”夙止这一声极为满足的感叹,在莲迟渊看来可爱至极,却吓坏了正准备来接应莲迟渊的白竹。 白竹站在门外准备叩门的手蹲在空中,脸上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后退了数步。 莲迟渊带上面具:“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这几天安分一点。阿紫一会就来,万事她会护你一二。” 夙止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她撇着嘴道:“我总感觉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假的,好像自己做的一场暂短的梦。” 莲迟渊扬起嘴角看着夙止不怀好意的笑道:“想再真一次?” 夙止被他说的脸上一红,好像自己成了欲求不满的怨妇。鼻子哼了一声:“少胡说八道。你快走吧!莲殇已经离开了吗?” “嗯。翌昼也有国事,他要赶回去。我留在这里。” “那公主呢?他不是先前还调戏公主来着。”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让苏戏子惦记些日子,日后也好实施计划。” “男人果真狼心狗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下次见了莲殇非要给他两拳。” 莲迟渊笑意更浓:“你说什么?”眼神却定在夙止身上格外深邃。 “你除外,你除外。”夙止缩了缩脖子。 果然霸权主义。 莲迟渊一出门就看见白竹在数米外,僵硬的站着。等莲迟渊靠近,白竹轻声说:“属下什么也没听见。”老实的有些过分。 莲迟渊知道白竹来的时候夙止说的话让他有所误会,却也不解释:“如果想听也不是不可。” 白竹的头更低了半分:“属下不敢。” 莲迟渊嘴角一抹邪魅的笑,黑色身影消失在深夜中。 启元伊始七四年。奉天皇帝驾崩。储君苏孤容登基为皇。因纪念死去奉天先皇,故而将皇室改为王室,建立世上第一个霸权氏王国。 名为容王。 大赦天下。 登基大典让整个奉天沸腾,举国同庆。 而那几日,夙止一直和阿紫留在公主殿陪苏戏子。苏孤容来过一次,苏戏子并未完全从阴影里走出来,两人谈话说不上愉快,却也不是十分僵硬。 为了缓解这样的境况,苏孤容表面上把夙止赐给了苏戏子。却还是时不时的将她唤道往日的太子殿里。说些不疼不痒的话。 “最近公主可好?”苏孤容刚登基不久,奏折堆积如山。 夙止恭恭敬敬的站在苏孤容对面,老老实实的回话:“好多了。” 苏孤容目光锁在公文上,眉头微蹙。 夙止眼神格外敏锐,她悄悄的伸了伸脖子,瞧见西蛊两字。心里雀跃的像打了兴奋剂。终于在这么多天逮到了这个机会。 “大王为何烦忧?” “战事。”苏孤容明显心情不佳。 “奴婢愿意为大王效劳。” 苏孤容闻声一愣,抬头将眼神锁在夙止身上:“你还懂兵事?”饶有兴趣的问。 她知道夙止全能,在智慧在勇气甚至在毅力在头脑在武功方面。却不想夙止这小小姑娘还对战事有所研究。 “奴婢说了,奴婢愿意报答大王之恩。不敢有任何隐瞒。若大王信得过奴婢,奴婢愿意为奉天效劳。” 苏孤容从来都觉得这样的夙止最为迷人,不由舒展眉心手撑下巴:“但说无妨。西蛊地形复杂,若攻起来实属不易,你有何见解?” “地形可分为,‘通’、‘挂’、‘支’、‘隘’、‘险’、‘远’六种。凡我们可去敌人亦可来的地域称为通。再通的地域,应先抢先开阔向阳的高地,保持粮食充沛。凡可前进,难以返回的地域称为挂,在这样的地域,假如敌人没有防备,突击便可取胜,倘若敌人有防备突击也不可取胜,甚至难以回师。凡我军和敌军出击均不利的地域成为支,在此地域即使敌军出利引诱,也要假装退却,等敌军出击一半在回师反击,较为有利,在隘的地域上,我们应该抢先占领,并用重兵封锁隘口,等待敌人到来。倘若敌人想到,我们不可进攻。在险的地域上,我们要先行占领并取向阳高地,等待敌人来犯。再远的地势上,敌我双发地势不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很是不利。以上六点均是地形的最基本要点,需要派最精锐的将领细细考察。”夙止尽量去回忆自己在前世看过的兵书,加以概括说的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苏孤容听的极为认真,却也心中波澜翻腾。这些话简直就是天书一般,他敢保证能这些话除了眼前这个奇女子这天下在无人能说出。 这夙止究竟是什么人,他可不认为这些是启山那老头教的。 “妙哉。”苏孤容眼神精光四射。 夙止简直就是上帝赐予奉天最珍贵的礼物。她的光芒似乎现在才开始绽放出来。难怪莲迟渊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趣。 “让你做婢女简直就是天大的玷污。”苏孤容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大王谬赞了。”夙止弯着眼睛笑,还当真一副天真的样子。 “本王若派你去当这次战事的将领,你可愿意替本王的奉天打一场胜仗?”苏孤容试探性的问。 夙止面上不动,心里早已擂鼓震天响。“奴婢愿为奉天鞠躬尽瘁。”双膝跪地。 苏孤容向前将她扶起:“我可能信你当真效忠于本王?” 夙止抬眼正正的对上苏孤容:“奴婢是恨过大王,但,大王本可让奴婢死却没有,奴婢也恨过大王让奴婢无家可归,但奴婢现在被翌昼阻绝,再也回不去。唯一的家就是这里。若说这场战争是为了大王,不如说是为了奴婢日后的家园。若奉天失利,对奴婢也极为不利。唇亡齿寒,奴婢想求的只是生存。” 苏孤容眉眼尽是笑意:“本王只觉得你聪慧过人,天将奇人,却不想也竟这般明事理,懂得人情世故。本王越发的小瞧你了。” 夙止心里也暗笑,我懂得人情世故还不单单这么多。 ------------ 第三十一章 神出鬼没的陌上公子 从太子殿出来,夙止被阳光照的浑身暖洋洋的。已经几日不见莲迟渊了,他又在瞎忙活什么。真是谈了恋爱的女人都是傻子啊。没事穷惦记什么啊!自身都难保了。 夙止正在阿紫房里打盹,福寿就急匆匆的门外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夙姑娘好。” 这个福寿一天到晚一惊一乍,毛手毛脚。“呦,福寿公公啊!奴婢这厢有礼了。” 福寿瞬间吓得青了脸:“夙姑娘莫要折煞死奴才了。” 夙止看着福寿手中上好的锦缎紫衣,眉头一挑:“公公有事?” 福寿哎呀一声:“你看看我,怎的吓糊涂了。这是大王专门给夙姑娘送的锦缎紫衣,这等做工,这等精致流苏天下仅此一件。”夸夸其谈。 夙止轻轻的瞥了一眼:“多谢公公了。” 福寿哎了一声,放下衣服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推得太急,正在门外准备阿紫的险些被撞到,蹙着眉瞪了他一眼,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走了进来。 “干什么呀,天天毛手毛脚的。怎么伺候主子啊。”不禁抱怨,凤目娇嗔。 “夙姐姐,大王今天怎的这么这般高兴,给姐姐赏了不少好东西,西厢都放不下了。这庭院本身还有几个姑娘,都被差遣到别院去了。只留了姐姐一人。”阿紫和夙止相处久了,连称呼都亲昵了不少。不过夙止听得倒舒服,比夙姑娘长,夙姑娘短的好听多了。 夙止伸了伸懒腰,极其慵懒的半眯着眼,伸手拿了一个葡萄塞在嘴里,翻手将那身紫衣瞧了瞧,点头道:“真不错。”苏孤容也忒会收买人了。哼哼。 阿紫捂着嘴笑。她有时候真搞不懂夙止,一会纯真如孩童,一会倔强如烈女,一会聪慧如圣人,一会又傻的可爱。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子才是最吸引的人吧。至少世间罕有。 正想着,夙止果真一扫前面的正经状态,伸手将衣领扯开,对她眨眨眼:“快把门关上,热死了。我凉快会。” 说完就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衣服脱了个干净,只留了一层白色亵衣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吃葡萄。“呦,新鲜的吧?还凉凉的呢?你尝尝。” “好姐姐,你快把衣服穿上,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阿紫急的直冒汗,若是夙止在这出了事,殿下还不得把自己吃了啊。 “谁会来啊?来了也会敲门。怕什么?快来一起吃。”夙止暗叹阿紫没出息,瞧给吓得。伸手让她坐下。 阿紫正准备上前,蓦然眼神一愣,随后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走到夙止面前低头吃葡萄。手指有些颤抖,眼睛敛着。 窗台被关紧,热风灌不进来,夙止身着一声白色亵衣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径自往嘴里塞葡萄。 见阿紫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 夙止有些不乐意:“我说阿紫,你怎么天天死气沉沉的,很容易变老的。来,笑一个。” 阿紫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夙止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看我。” 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狼吞虎咽的咽下去,咧开嘴笑:“这是含蓄的笑,呵呵呵呵呵。这是大笑,哈哈哈哈,这是不开心时候的笑,呵,呵。这是奸诈的笑,嘿嘿嘿嘿。你笑的太勉强了。”表演的绘声绘色,滑稽之极。 阿紫看着夙止掩饰,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真不知道夙止是怎么如此不顾及形象得。要换做是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倒是在夙止身后有个低沉而磁性的轻笑响了起来。夙止正玩的高兴,蓦然听到笑声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裹紧身上的衣服,一颗葡萄卡在嗓子里差点憋死。 莲迟渊依旧一身黑衣,手里还拿着七号暗士才有的面具,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还是当初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 “殿下。”阿紫想跪拜。莲迟渊抬手指了指窗外。阿紫会意,将守在院子门口的修剪花草的婢女也一并遣散。留在大门之外乖巧的站着,偶尔回头望了望屋子,嘴角一抹苦涩却满足的笑容。 若是夙止看见便一眼能看出,这是何等之笑的吧。她傻得聪慧。 “你属鬼的啊!走路都没有声音。躲在我后面多久了?阿紫居然还帮你一起吓我。”夙止哼哼道。吧葡萄皮吐了一地。天天神出鬼没,没病也得吓出病来。 莲迟渊坐在凳子上伸手剥了颗葡萄递给夙止:“听说你今天在太子殿大展威风?”语气不冷不热。 “嗯哼。”夙止挑了挑眉毛。毫不客气的将莲迟渊剥得葡萄吃的津津有味,得意洋洋。 莲迟渊看着夙止臭屁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谨慎行事,苏孤容不好对付。别得意忘形。还有,凡话留一半,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特别是在兵事上。若是将你所学都交给他们,岂不是断了自己后路。” “我能不能当你是在关心我?”夙止心情大好。 “可以。” “什么叫可以。你应该说你就是在关心我。” “好。” “.......” “........” “你说啊。” “我在关心你。” “莲迟渊。”夙止终于忍无可忍,这个神经分裂者。真是让她欲罢不能,她忽近忽热,欲擒故纵的招式倒是使得理所应当。一会对她百般呵护,一会又对她有板有眼。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都忍不了!!! “说。”莲迟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永远的云淡风轻,气沉丹田。 “我们什么关系?”忍了这么久还是问了出来。夙止脸颊红红,蹭到莲迟渊面前,眨着大眼睛。 “你说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莲迟渊依旧云淡风轻。 “那就没关系。” “好。” “这可是你说的。” “是你说的。” “你要死啊。” “你要疯啊。” “我跟你拼了。”夙止终于忍无可忍,蹭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抡起袖口就朝莲迟渊冲过去。 ------------ 第三十二章 鸿门宴 莲迟渊却不着急,他对于夙止的小技俩向来来者不拒,夙止正准备出拳,他就反手一握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我想你。”低沉而略微沙哑的男音。 夙止觉得自己最没用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任凭她的小性子怎么也使不出来。莲迟渊手臂收紧,他第一次尝试到想念一个人是如此难熬的事。好像夙止终于从五年前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影子变成了实体,占据他浑身每一个细胞,越发的难舍难离。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囚禁她一辈子。 夙止的温度透过浅薄的亵衣传出来,沾染在莲迟渊手臂以及胸前。让两人愈发的燥热。 莲迟渊放开她,将床上的衣服扔给她:“穿上。” “可是我好热啊。这里又没有空调没有电扇没有冰淇淋。”夙止委屈的坐在床上,扁着嘴。 又开始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这个时候莲迟渊都会自动掠过。“穿上。”语气顿时变了。 夙止就知道撒娇这一招对于莲迟渊来说一点用没有。只能乖乖的套上衣服。 “你都快把这当成自家了,七号那边没有发现你?” “嗯。” “这次来是为什么?别说想我,我可不信。”夙止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 “在你走之前,给你个东西。”莲迟渊道。 一想起来给东西,夙止瞬间吓白了脸。莲迟渊给她的饮血刀这几天一忙竟忘了问苏孤容是否融掉了。不敢想象莲迟渊若是知道会怎么样。 “什么东西?”故作轻松。 “兵符。”莲迟渊气沉丹田的说。 “什么?”夙止差点叫出来。 “翌昼暗士专用兵符和信号弹,比起七号的队伍丝毫不逊色。以防你在西蛊遇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莲迟渊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银色手链,手链上挂着一个不过指甲盖一般大的四方形银块。 夙止拿着那小东西反反复复的看了半晌,你他妈又在逗我?“这个?”怀疑的态度。 莲迟渊将四方块摊在手上,用指尖轻击三下,指尖猛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小银块从四周裂开,像一个匕首被拔了剑鞘,变成了手掌一般大的单薄四方块。上面赫然一朵绽放的莲花图腾。周边是凹凸不平的圆珠。 夙止惊呆了,眼睛一眨一眨望着莲迟渊手上那小巧的银块。伸出食指中指在上面轻轻的画了个八叉,银块慢慢合拢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莲迟渊含笑的将那手链系在夙止腕上,将发射信号的银管放在她面前。“看懂了?” 夙止傻傻的点了点头,人才啊!这要是别人抢了也铁定不会用啊。将那银管放在袖口里,卡在她随身携带的小锦囊里,夙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莲迟渊。 “说。”莲迟渊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 “你不怕我拿他去做坏事?” “那,帮你的是他们,杀你的也是他们。” 绝了。膜拜。 整整一天,夙止都坐在床上玩弄着那个比性命还重要的小东西。阿紫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夙止还趴在床上摆弄那小玩意。见阿紫回来,仰脸一笑。 “姐姐,大王让你一并去宴会。” “宴会?”夙止从床上跳起来。宴会?这苏孤容要作死啊。 “各位大臣都在。听闻大王是的大王派姐姐去领兵的事,引起来群臣抗议。”阿紫帮夙止一并穿衣。猛然瞥见夙止手上的银链,神情恍惚了片刻。那银链她好像在哪见过。但记忆过于模糊,硬生生的想不起来。 “抗议在所难免。谁会信任一个婢女去当将军,我又不是穆桂英,也不是佘太君。” “姐姐说的穆桂英佘太君是谁?” “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两个女英雄。在战场上比男儿都强百倍。”夙止最讨厌解释这些,与其含糊道。 “那姐姐认识?”阿紫甚是好奇。 “额,认识。我认识她们,她们不认识我。哈哈哈哈。” 匆匆忙忙的换洗了片刻就手忙脚乱的出了房。阿紫一路交代礼仪,夙止若有所思的听。她心里也是极为忐忑,倘若这次在这些人面前过不了关,那就算苏孤容再怎么肯定她也无济于事。 设宴场所在乾坤殿。夙止刚到门口就被无数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剑上。深呼吸。 “奴婢参见大王。”盈盈一拜,有模有样。 审视,打量,不屑甚至鄙夷的目光一并射来。若那目光是剑早已将夙止射的千疮百孔。 “起来吧。赐座。”苏孤容依旧一副慵懒的妖孽样半靠在龙椅上,一只手拖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奏折。 “谢大王。” “众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老臣以为,大王的决定太过于草率。西蛊如此难站之国,即便大王所说的兵法老夫也着实佩服,但实战岂是儿戏,怎能派这小小女子去胡闹。” “终爱卿所言极是。夙止你觉得呢?” 夙止眼神一挑,望向那上了年纪一板一眼刚正不阿的老臣:“钟大人所说的实战与纸上谈兵有冲突确实不假。请恕夙止无理,敢问奉天有为将领何人?” “是老夫,严正。”严正以上四十,却还是一副精神异常的身板。 夙止微微一拜:“请恕夙止冒犯,敢问严大人几个问题,第一再出战之前是否生在前线?” “老夫带兵杀敌,虽不在前线,却也身在其中。” “是否观天象。” “阴雨一看便知。天象若不知,老夫岂非傻子。” 夙止微微一笑:“在严将军手下,共几个分队,那个分队领将最为出色?” 严正大笑:“六个分队足够,领将必都是最为出色的。” “那剩下的问题,夙止不问也罢。” 严正大怒:“笑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孤容嘴角笑意正浓,他欣赏夙止就如欣赏一副醉人心脾的画。“严大人先不要动怒。听她说。” 夙止朝前走了一步,踏在正殿中央。“大人也说,西蛊这场战事是近年来最为棘手的,先不说地形之诡异,易守难攻,再者诚如夙止所问,第一,君主与民众目标相同意志统一,可以同生共死。领将应是第一个踏出冲锋线的人,军士才有动力和决心。第二,天象可不知阴雨,昼夜,阴晴,寒暑,四季交替都是作战应提前考虑的,第三,且不说严大人有六个分队,就算严大人只有两个分队也应该明白,谁才是最有能力更得民心更有战斗力,这样才能够分配,谁更占天时,更占地利,更占人和。倘若连最基本的这三点都搞不清楚。就算打了胜仗,也会劳损兵力,添加无辜伤员。” ------------ 第三十三章 旗开得胜 台下唏嘘声一片。对夙止的印象瞬间提升到了极度高的高度。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小女子竟能说出如此道理。细细琢磨起来,这些道理都能够让人回味至深。 严正脸上有些铁青,被夙止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嘴皮不是一般的利索。 “即便你在这里危言耸听,上了战场还不一定会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来,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能率领重兵。”严正青着脸道。 “严大人所言差异。我领的动自然管得了。兵在于规矩在于惩罚,在于军心。在于有能力者居先。我能护我的兵,严大人能吗?”这老头太难缠。 下座又是一阵唏嘘。 “那老夫倒向看看她如何能力。大王意下如何?”严正恨不得将夙止大卸八块。 苏孤容摆摆手:“给剑。” 夙止接过剑,感觉有些陌生,有些时日没有摸它甚是怀念。可惜不是自己的,自己的那把为了防止苏孤容没收早已经藏的严严实实的。 “严大人得罪了。”夙止面带笑意,如春风。身子潇洒。 众人皆心惊,严正的无论剑数还是刀术,长弓巨矛都手到擒来。都暗自替夙止捏了把冷汗。 严正哼了一声:“刀剑无眼,若姑娘投降,现在也可。” 夙止点点头:“大人也是。” 严正的愤怒从脚燃烧到头顶,这贱人处处挑衅他。就算杀了她,大王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打定主意,先行出击。 夙止不得不说,严正的剑数确实算的上凑合。但是章法太乱,兵器用的杂了就丢了原先的灵魂。一把剑使得剑不是剑,刀不是刀。 严正只管攻击,看准了夙止的要害就刺,夙止身子轻盈躲开攻击不费吹灰之力。严正红了眼,手上力气用到最大,但无论如何都近不了夙止的身。 严正的剑直直的朝夙止刺来,夙止这次却没有攻击,众人惊呼。严正还没看清,夙止脚步一转就来到了严正身后,剑抵在她脖颈上。语气恭敬:“严大人,承让了。” 别人看不清,严正心里却一清二楚,这夙止来来回回陪自己玩了许久的游戏,其实若真打起来,他连夙止三招都皆不过,夙止的速度惊人的可怕。 严正心里气归气却也心生佩服。在夙止离开他时,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苏孤容轻轻的笑了笑:“严大人也不必气馁,夙止的剑数一向很好,连七号都要和她斗上几个回合呢。” “七总管?” “怎么可能?” “这女子到底是谁?” 稀稀疏疏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阿紫一直站在苏孤容身边望着眼下场景。本以为夙止至少会有恐惧会有害怕会有颤抖,但是都没有。她还是跟在她面前一样,淡然的笑。心里突然升起一点点不甘,一点点嫉妒,一点点不好的念头。但又摇摇头,夙止如此也是靠自己。有她在,莲迟渊就能够如鱼得水。 “老夫认输。夙姑娘确实有能力。”严正不情不怨的说。 “众爱卿还有什么疑义?”苏孤容笑眯眯的说。 “全凭大王做主。”被夙止这一糊弄,所有人都将夙止看成了不凡的人。再加上她熟知兵法,战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甚好。明日午时就由严爱卿带着夙止去熟悉兵队,一并协助夙止尽早整军出发。” “老臣遵命。” 夙止暗送了一口气。悄悄的拭去手心出的汗。 一场宴会夙止吃的最多的就是眼神。差点消化不良。等夙止晃晃悠悠回到房间时,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脱掉靴子踩在地毯上,盘腿而坐。 风从窗口灌进来,吹的夙止长发贴在脸上,眼神略微沉了半分。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伸出细长的胳膊将桌上的银杯灌上酒,坐在地上饮起来。好久没有喝酒了。 “谁在悬崖斟一杯茶,灌了相思灌了纱,灌了千年的我和晚霞,若饮下一杯能否忘了冬夏,忘了关时间的闸........。” 一壶酒见底,夙止蜷缩着身子躺在地毯上。感觉外面燥热的空气一点点的冷却,成了冰凉的风,成了看不见的影,成了一副卡壳的老电影,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精致的脸上红晕逐显,眼神迷离。 花颂在门外停留了片刻,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踏进房门半步,拿着解救茶又去找了阿紫。 阿紫正在苏孤容殿外守夜,见花颂过来忙迎上去:“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夙止喝醉了。你把这个给她。我来替你守。”听不出口气,看不出表情。 阿紫点点头抱着茶就往夙止住处跑,花颂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地板上抿着嘴角不说话。那首歌,她听她唱过。她每逢喝多都会唱。她唱的很好听,让人心碎。好像全世界都跟自己无关,好像,好像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阿紫进屋时就看见夙止躺在地上睡着了。叹了口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搬上床。 夙止蹙着眉头,没有以往的笑脸,没有以往的轻松,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陌生却怜悯。这个时刻她没有光芒,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悲哀从脸上散发出来。 “你也很累吧。阿止。我也是很累呢?特别是看见殿下的时候。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他,万不要让他失望。我做不到的,我希望你能做到。不然,我会很不甘心。会特别的不甘心。知道吗?” 愣愣的看了半晌。阿紫轻手轻脚的替她捏好被角,吹灭了红烛。又轻手轻脚的关了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呼了口气,说出来的感觉真好。即便是她根本听不到。但,说出来就好了。她的隐忍,她的心意,她表面上的关切,内心里的痛苦。 没有人能看见她。就连殿下也不行。可她不求,什么都不求。只要殿下安好,就好。 夙止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眨了眨,眨出了两滴泪,又闭上,沉沉睡去 ------------ 第三十四 小兵离魔 次日,天还未亮。夙止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雕窗未关紧,有莺鸣渗入。 将亵衣裹紧,坐在床沿上抿了口茶。伸手轻抚杯沿,眼睛深沉的盯着那杯中略微沉淀的残渣。 还未从昨日漫醉中苏醒过来,就听见门外嘈杂声逐渐清晰。 “夙姑娘还未醒。请容奴婢去通报一声。”阿紫低婉而恭敬地声音。 “笑话,一个小小的奴婢还让本将这般等?我说你这小妹子还忒不懂事了?来,让我亲一口,我就等。” 夙止抚了抚额头,将衣服套上打开门打断二人的对话。 门外站的一少年,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淡紫色锦缎,腰间配饰精致的撩人眼帘。面容精致柔和。狭长的眼睛将眼前夙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出声:“但闻夙姑娘才貌两全,如今见了倒也觉得一般。” 夙止靠在门边轻轻笑了声:“比起公子却是相差甚远。” 这男子不是别人,是奉天将军严正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离魔。离魔是所有兵中长的最为出众的,一张霍乱军心的脸,却也将自身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见人调戏三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因为如此所以一直不受重视。尽管如此,离魔在严正那里的待遇却是极好的,至于为何一直不明。 离魔伸手指了指夙止胸口:“夙姑娘胸型倒是好看的紧。” 阿紫听到这话涨红了脸。她是知道离魔的,但怎么说严正一手遮天,却也不敢提示夙止。 夙止蹙了蹙眉:“所来何事?” 离魔哈哈大笑:“原来夙姑娘是未经世事的小处子啊!离魔得罪了。得罪了。今个不是要阅兵吗?夙姑娘何时出发?” “不是午时吗?” “严将军时时为奉天战事担忧,自然废寝忘食。夙姑娘还是随末将去吧。”离魔笑眯眯的说,时不时冲站在一旁的阿紫抛媚眼。 好一个老奸巨猾的严正。 夙止应声。让阿紫替她收拾,留离魔一人站在门外。 离魔靠在墙边,在二人转身的时候朝拐角处轻轻的瞥了一眼。脸颊柔和的线条折射在墙壁上,嘴角渗笑:“七总管尽干一些趴墙角的事。啧啧~”未从嘴上发音,却用心腹之语传达到站在墙角正一脸冷漠的七号耳里。 七号迎上他的视线,轻轻朝他点了点头。伸出食指朝左边摇了两下。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离魔把玩着腰间的配饰。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两声。一双狭长的眼里尽是好看的碎银。真有意思。 夙止整装完毕就随那浪荡离魔共赴兵营。离魔朝夙止靠近一分,夙止就朝后退后一分。来来回回,终是忍不住。 “你能不能走直线?”夙止一把推开离魔。 离魔捂着自己胸前,被夙止推得踉跄了两步:“夙姑娘好凶啊。你弄疼我了。” 夙止睁大眼睛,看着离魔一副娇羞疼痛难忍的恶心模样,深深吸了口气:“疼吗?” “疼。”离魔笑眯眯的又蹭了上去。 “滚。”夙止伸出食指将他推开。 “好。”话音落,离魔竟真的将自己缩成一团,食指着地将身子撑起来,开始凭空翻滚。夙止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重身子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下意识的想躲开,却不想根本没有窃机。 眼前模糊的紫色身影直席而来,夙止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猛然被撞向身边的墙壁,一股无法察觉的阴冷气息似曾相识。 “快,快帮我啊!我找不到方向了,停不下来了,好晕!”楚楚可怜的语气。 夙止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这个逗比是要作死吗?稳重被撞的生疼的身子,伸手揪扯住离魔的衣角。忍不住喊道:“你妈逼,你没方向感你作什么作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旋转的更为急速。夙止几乎要被他带的飞了起来。将全身的力气都集在手章。 “我说你滚啊。贱人。” “我在滚啊夙夙。” “……..” 夙止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将内力提升出来,御女经第三重。又来了,无名的阴寒气息。“停下来。”沉闷的低吼。 风向对流,两股难以察觉的气息混淆,碰。巨大的冲击将两人硬生生的分开,尽管夙止做全了准备,却还是被弹飞了三四米,将身后的青竹折断,手腕上满是伤痕。 晶莹而纯透的血液从手腕处低落,一刹嫣红。 离魔也停了下来,他一只手在背后撑着墙,一直手捂着自己胸口,嘴角笑容随着夙止手腕滴落的血渍逐渐变大,忍受不住弯着腰,眯起那狭长的眼睛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夙止差点给他跪了。抬起眼狠狠道:“你还有脸笑?故意的吧你。” 离魔笑的前俯后仰,扶着胸口一步一步走向夙止,在夙止还在差异他怪异的姿态时,抬起夙止的手腕搁置在他唇角,舌尖轻巧的覆上她腕上伤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让离魔的神经迅速麻痹,他垂着的眼帘之下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渗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红光。 夙止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还未来得及去感觉,自己从未感受过的那份熟悉的恐惧感。离魔就舔了舔嘴角笑起来:“夙姑娘还真是腼腆。不过是我弄伤了你,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也是理所应当的。来,把手给我。” 夙止朝后退了退:“不用。”抬脚就走。 “好狠的心啊你。”离魔追随而上。 “滚。” “你还让我滚?” “…….” 在他们身后,莲迟渊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沉着一双眼盯着眼前二人。阿紫站在莲迟渊身边,将手上的锦囊递给他。“殿下。” “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夙姑娘走了之后,七号去了夙姑娘的房间。将这个放在了她枕下。” 莲迟渊的眼神恍惚了有恍惚,凝聚了又凝聚。最后说:“那个小兵叫离魔是吗?” ------------ 第三十五章 拉拢军心 夙止一路忿忿不平,却也想不通这封建古代怎会造就出像离魔这般的奇葩。 “你别碰我。骑个马也不老实是吧。” “夙夙你骂人的时候真可爱,你这般可爱女子怎么带兵打仗啊?哎呦,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手,啧啧啧啧。来,我们骑一匹可好?” ................. 奉天主军自许久之前的纳云一战后,休养生息,在主城之侧西北方向又扩展了兵部。规模相当浩大。起初夙止刚进兵部的时候并未注意到什么细微末节,待她已经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与她在现代兵书上以及电视上看到的都不一样,且不说那看上去绵薄的服饰,就连长矛剑盾都姿态不一。 这里集聚的兵士若按照这样的场地来看。粗估来说大致可容上万人。若别的分队被驻在别处,那这一处必定是重兵。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 离魔靠近夙止,附上她的耳:“夙夙若是惊讶也不必表露于面,让别人看见你这般惊奇的模样岂不笑话。” 夙止抬了抬眼帘,将眼前正站成列队迎接的士兵轻轻扫了一眼,嘴角含笑道:“是这样啊。奉天果真下得了血本。” 是有点惊叹于苏孤容的头脑和用兵的力道。这些士兵身上穿的虽单薄轻盈,却比盔甲钢铁更为坚硬。不由想起石原,若这将士身上的衣装也正是由石原之国出纳,那上次她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夙姑娘好。小将诺力,奉严将军之命特请夙姑娘去兵营。” “还请带路。”夙止伸了伸手。 一路无言。若不是离魔在一旁一直调戏那小兵诺力,这段路还真是出奇的漫长。 主帅台上。严正一身戎装端正的站着。在他身下万千战士列队工整。若说夙止这一刻还淡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是想过这般的情形,却不想当自己真的面向这万千人,而站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情愫颤抖的厉害。 咬了咬牙,站上主帅台。眼神凌然。朝严正微微一拜:“严将军。” 严正绷着一张脸,想来还未从昨日的惨败中回来。“夙姑娘莫要多些虚礼。如今夙姑娘才是主帅。” 夙止依旧再次盈盈一拜:“严将军此言差矣。昨日是夙止无理,一心急于求功。得罪了严将军。但夙止对于将军所说诚如佩服。无论如何夙止是比不上严将军半分的,这次战役还恳请严将军全力配合奴婢。” 严正瞧夙止确实有些示弱,也不好在为难,轻轻咳了声:“老夫也确实佩服你的兵法。但能不能让我万千兄弟跟随姑娘,全靠姑娘了。” 夙止手心已经渗出了汗,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已波浪滔天,微微侧身面向将士而站。一声青衣素裹,精致容颜上附上一层令人察觉不出的哀伤。 “夙姑娘好。”收到严正轻抬的指尖,震耳欲聋的声音几近将夙止的神志淹没。 好像被谁打翻了心里的五味坛。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众位兄弟好。”深了深眼神又道:“我叫夙止。不是将军不是将帅不是士兵甚至并无官位。承蒙大王恩典,将率领众兄弟平西蛊之乱。西蛊形势严峻且复杂,若军心不齐,恐非伤亡惨重。夙止知道,你们和夙止一样,心里有一份感情,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罢。请相信夙止不会让你们因为这场战役而毁灭了那感情。” 而夙止昨日的表现早已在这兵营中被传成神话。她打败严正的事情也被渲染的有声有色。虽然还是有忿忿不平甚至质疑的人存在,但大部分已经潜移默化的接受了她。 她好像本身就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一般。如雕如塑一般天刻的姿态,轻扬的青衣,精锐的眼神无不扫射人心。 “我知道我一个区区女子很难让你们全心接受。但我希望你们明白,这次的主帅已经确定,即便你们再怎么抗议也无效。与其如此,还不如相信夙止一回。诚如我夙止所说,即便拼了命也必定护你们周全。在我夙止心里,无将领统帅之分,你们和我一样。所以。” 夙止脚步一转抽出身边离魔的佩剑,扬手一挥在手掌上划破,鲜血挥洒。举起右拳:“所以,必定与你们同生共死。” “属下愿意跟随夙姑娘,同生共死。”离魔起先接话。他一改吊儿郎当的面容,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夙止只觉得一阵暖流直冲内心。不由侧身望向离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二货居然出奇般的给她面子。 “愿意追随夙姑娘,同生共死。”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台下传来。透人心脾,让人欲罢不能,难持内心波涛汹涌。 “愿意追随夙姑娘,同生共死。” “愿意追随夙姑娘,同生共死。” 夙止不知道在这一刻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台下万千士兵,他们坚强的身姿,他们嘶吼的声音,他们渴望求生的欲望,他们信任的眼神都让夙止心里酥麻疼痛。若是他们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个阴谋,不过是她拉拢军心的一个计俩。他们不是她的兄弟,不是她的士兵只是她的棋子。 竟这般难受。她从未想过她会这般难受。 夙止整理了整理思绪就与严正一并进了主帅营房。离魔也归了队,夙止感觉身边一阵轻松。但现在若想回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只能先想办法一方面稳住西蛊内部,一方面保证奉天尽量不与西蛊正面交锋。从两方的间隙中作梗,既要护住西蛊不能被完全吞掉,以便她能在离开奉天时靠莲迟渊的能力将其收复。又要让奉天大军全胜,让西蛊威胁性减到最低。 头疼啊。夙止有点怨恨自己怎么就穿到这样一个步步为营进退两难的世界来了。还不如穿到宫廷里,你赐我一杯鹤顶红,我还一首红颜劫都再好不过。 “夙姑娘,夙姑娘。”严正见夙止低头望着地形图沉思,轻轻唤了两声。 敛了敛蹙紧的眉,手指在地形图上敲了敲:“严将军请看,以我军实力可分为五支分队。从五个方向出兵。西蛊边境靠近位于灵山与启山之间隙,山区水区居多。从中又有东浦江横穿。所以可以派一直善于水战的支队从这其间打回旋战。至于详情,出兵时我会详说,其余四个支队,一支留守在奉天与西蛊交界处。一支从奉天海而上直入西蛊境内。还有两支,挑一支实力最为精锐的从西蛊最西边的落群部落而上,若能借此与落群部落达成联盟给他们的甜头,起势力也会增长不少。最后一支,先有我带领沿西蛊边境绕道西蛊后方的冰融岛之上。将西蛊后方之地探查清楚,在发出信号声东击西。西蛊地势虽占了优势,但我们能借此利用得当,也可反客为主。” 严正心惊夙止竟这几分钟就能将地形分析的如此透彻。不由竟有些佩服起这个小姑娘。 ------------ 第三十六章 骇心惊悚 严正端坐起自己的身子。 眼神有些紧致,他发现夙止身子里蕴藏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谋略。 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依夙姑娘之见,西蛊重兵会集中在哪?” “冰融岛。”夙止沉声道。“她们在前方边境作乱,却将大量的重兵留在后方,是一个极其明智的做法。冰融岛东通奉天海,下通西蛊帅营。而边境虽闹得纷纷攘攘,但那地形易守难攻,我们强攻不得,只能变换战线。所以擒贼先擒王,根本不需在边境恋战,直接进入敌国腹地即可。” 严正点了点头,暗叹道!”妙哉。老夫算长了见识了。” 这一谈就谈到了深夜,严正对于夙止的兵法几乎到了痴迷了地步。他征战多年,若真的像夙止一般能精打细算那奉天会比现在强大数倍。 待严正面带笑容的送走夙止时,已是夜深寒重。夙止委婉的拒绝了严正派来的轿子,只要了一匹马。 军营离她的住所不算很远。但压制了一天的她却恋上了这种在深夜中奔驰的感觉,调转了方向,往皇宫反方向疾驰而去。夏夜不凉,温煦而清爽。夙止不在乎自己被发丝迷乱的双眼,不在乎那萧萧柳絮落满指头。亦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要往何方。 自己究竟在乎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她甚至不敢想的过于深入,深怕一张嘴就发出那种让人欲罢不能肝肠寸断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比思想更早一步的感受到了周身气氛的变化。这盛夏天蓦然透出淡淡阴冷,树影晃动,街道萧条。 夙止勒住手上僵绳,身下的马却显得极度不安。从马背上翻下来,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银针刺尽马匹身内。那骏马应声而倒,沉睡一般。 夙止立在巷口,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兴许是自己并未察觉,自己竟离开了市区繁闹的地带。这四周树木丛林愈发茂盛,房屋稀少。小桥流水复古陈旧,像一幅上了年纪的水墨画,不敢轻易碰触,亦不敢深入观看。 她望着眼前那复古的木桥,感觉恍若隔世一般。隐隐约约的雾气弥漫起来,将眼前的一切不出片刻的功夫弥漫在了雾霭里。 夙止的脚步并未动,眼睛却急速旋转起来。虽说她胆子不小,什么都曾见过,但这诡异的场景还是让她心里发毛。明明大热天,怎得来的雾霭。而且,那溪流明明在流动为何没有声音。眼睛轻轻的往那水墨画一般的古桥伸出扫了一眼,又迅速的转了回来。头一次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吓得后背发凉。 该怎么办? 鬼?这个词刚冒出来,夙止就心底一颤。她什么都可以不怕,但对于鬼这种虚体又恐怖的东西却是惧怕的厉害。兴许是因为自己前世在现代的耳濡目染。一想起会不会出来什么披头散发,肉身腐烂的东西就感觉心里被揪了起来。 哗哗啦啦~夙止的手心渗出了汗,刚才还静止的溪流蓦然开始流动,声音清晰可闻。月色被隐藏在少许乌云后,水面上折射的光消失殆尽,渐渐阴冷。夙止想把那被她暂时压制住的马匹弄醒,略微偏转视线却发现原本在身边的那匹黑色骏马现下竟不知了去向。完全连痕迹都寻求不到。心里咯噔一声。 有风,前方树木窸窣,缓缓摇摆。巨大的阴影罩落下来,将夙止的脸上打上黑色暗影。 夙止紧紧的攥着拳,不敢回头也不敢转身。深怕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时间仿佛窒息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敏锐的听觉在风声蓦然捕捉到什么声音。咿咿呀呀的歌声透过这风轻抚夙止耳膜,像从远古而陈旧的地方传来的钟鸣,夙止额角开始冒汗,轻轻的咬起嘴唇。假的,假的,不要听不要听。 可越是强迫自己,那好听的让自己骨头都酥软的声音就越清晰。从四面八方,从远处逐渐靠近。依旧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却是让自己差点跟着轻哼的旋律。 夙止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在这再呆下去会疯掉的。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腿现在有些软,但求生意识迫使她抬起了脚。 “可好听?” 在她的耳边。就在她的耳边,一个她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淡淡的凉意刺进她耳朵里。 就这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让夙止感觉自己的耳膜似乎差点破碎开来,整片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她扪心自问,这天下虽说她的武艺不算最好,但练就御女经的她感知和速度确实很少无人能及的。 除非,除非,这个在她耳边说话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夙止攥紧拳头,不顾自己正从额前低落的汗,也顾不上自己内心被恐惧啃咬的疼痛。抑制不住的想偏过头。 眼前的雾霭加重,树木疯狂的摇摆,狂风大起,有几丝鲜红的发丝在夙止眼前晃动,逐渐变多,有几缕那红发已经被风刮至在自己脸上。透彻的凉意,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你是谁?”夙止轻轻的启唇。 “我是你。” 我是你。这无非是夙止听到的最为惊心的一句话。以至于她第一次睁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我,那我是谁?好像来了一个死循环,这个问题让夙止一瞬间回到了自己当初刚穿越过来的瞬间。 轰隆。暗月被埋没,惊雷从天空劈裂开来。 夙止轻轻的偏过头,她的脸被闪电照亮。 而薄雾之中惊雷之下,站在她对面的女子,一身惊红色长裙,宛如浴血而生的玫瑰,每一丝刺绣都让人仿佛从中看见万千针线的百纳图。领口略微敞开,白皙的脖上吊着一枚宛如心脏的银缀。再无光的的现在还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而她的脸。 夙止只感觉自己眼眶灼热,想要在这一张脸下化为灰烬。心底那股凉意窜身至自己的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冷却冰冻。 ------------ 第三十七章 身世初显 那女子。 样子就如同被精心雕刻的自己。那细长而撩心的眉,那漆黑而亮丽的眼,那精致的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娇容弧线。与自己一般无二却又精细的多,似乎自己的长相若被扩张到极致也不过她一点。 夙止见过最好看的人是浮华,但此人比起浮华只多不少。只一眼就沦陷其中无法自拔。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一个素面朝天,一个宛若天人。 静静的对视。夙止第一次感觉到自愧不如,任凭她夙止跟眼前女人长了一张同样的脸,却不及十分之一。她娇艳邪魅,甚至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世人膜拜。 “你竟还没死。很不甘对吗?”女子笑脸如烟,润红的唇角轻轻扯开,像这黑夜绽放的绚丽的烟火。 夙止心底的恐惧逐渐消散,她沉着一双眼轻轻问:“你到底是谁?” 女子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指磨砂上自己脖间项链,眼角略低,卷长的睫毛将遮住她蛊惑众生的眼:“我若将心还给你,你自然会知道。”轻笑道,抬起眼角望向夙止:“你听到了吗?你的心跳在这里。” 砰砰砰。自女子那心形项链里传出来与夙止心跳频率一般的震动声。一声一声愈演愈烈,激的夙止耳膜生疼。 夙止已经对于这样诡异的境况带了些免疫力。但从未对自己的身世了解的她,这一刻竟从心底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在这个世界,她原本的身份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地位存在的。 “我不该活下来是吗?你早已经杀了我对吧?”夙止轻笑。即便自己现在意识模糊,但她不傻。她原本就是魂穿,这个身体的主人早已经死了。而眼前这女子必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单单凭着这一张脸。 眼前女子并没有答话。她看了夙止片刻,将脖间项链揪扯下来放入掌心,掌心蓦然散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那细致项链被红光融化。留下一阵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夙止像被人从脑后狠狠的抡了一大锤,脑子漆黑一片。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记忆像被人狠狠的挖走,又被狠狠的塞了进来。来来回回,让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刺痛。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 “嗯~”忍受不住的闷声,夙止脚下一软,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子弯身,长裙轻扬,她伸手抬起夙止的下巴,迫使她看向她:“你既然这般不想解脱,我就成全你悲哀的活着。负卿。”邪魅非常的温润嗓音。 夙止想开口却无奈全身动弹不得,整个脑袋似乎要爆炸开来,将她炸的粉身碎骨。 “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叫夙止,我才是负卿。呵呵~” 漫天雾霭随着女子的身影逐渐散去。那匹被夙止暂时镇定下来的马,还一如既往的倒在夙止脚边。古桥依旧,溪流涌动。那被泼上了墨的景色,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而这场梦醒了。夙止漫长的梦也才刚刚苏醒。夙止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有晶莹的液体随着脑中那逐渐清晰而混乱的记忆,滑落满了脸颊,滴在坚硬的底面,深入进去。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那些被封尘成一把利剑,封尘成一个诅咒,封尘成她全身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死去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睁大眼睛望着眼前模糊的景象。而那些蜂涌而出的记忆就像上了年纪,一播放就奋力拉扯成悲哀曲调的老旧磨片。 ------------ 第三十八章 被揪扯的记忆上 记忆。 万千情丝,红颜尽断。 两个精巧惹人怜爱的双生女婴出生。整个漆黑只点燃几柄红烛的暗房里,那生母向两个婴孩伸出手,悲伤的哭喊。她头发散乱,血渍汗渍晕花了脸上的红妆,苍白的脸上几近扭曲,浑身颤抖的挣扎。 “不要。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皇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求你。”咬紧牙关,撕心裂肺的喊。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身戎装。眼神深邃见底:“你真的做到了。”双手接过被裹上锦袍的婴孩,嘴角笑了笑:“可是?苏姬你这么狠的心又何必在乎这两个孽种。苏半容可不记得你。” 男人手中的婴孩似乎感应到生母悲怆的绝望般,相互依偎着放生大哭起来。声音响亮的绕梁,整个皇宫里尽闻。 而天上黑雷滚滚,大红色闪电将整个皇宫照亮。 男人略微低头将手中婴孩望进眼里,对他身边一身祭祀打扮的中年男子道:“如何看?” “苏妃所生却是天命之主。但若想做饮血经的容器,只可选一舍一。” “如何做?” “皇上先定名字如何?” “负君。负卿。”一字一句到。 那白衣祭祀沉思了片刻,道:“留负卿。现下这两个孩子身体里都留着妖孽之血。要将负卿身上的妖孽血液全部度入负君之身。留下纯透之血做以蛊术,只需十二年,轮回过后。容器可成。饮血经若问世,这天下便是皇上的。” 男子低着眉笑笑,全然不顾床榻上挣扎的苏姬。将孩子递给祭祀:“负君会如何?” “不人不妖。或者,死。” “都可。”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西蛊皇帝,负世。 画面变得残缺成碎片。 她看见那两个婴孩被双双锁在大红色的木桶里,木桶周身是看不懂的带血的符咒。桶内是日日啼哭,万般挣扎的声音。 锁魂石被放置在木桶之顶,时时红光大现。 整整三年。暗无天日,滴滴鲜血在两人之间流淌更换。 三年之后,木桶开。 宛若重生。负卿率先睁开眼,映入她眼里是一个娇柔而精致的小脸。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负卿睁着眼睛对着眼前负君轻轻的笑了出来。 而负君却依旧双目紧闭。睫毛长长遮住眼帘。 负世站在木桶边被负卿与苏姬一般无二的笑容蜇的心里酥麻。她伸出手将负卿抱出来,望着她稚嫩而白皙的小脸道:“阿卿,叫父皇。” 负卿不如初见日光的婴孩,也不如胆怯的小兽。三年来她不曾见日,没听没学,但并非常人的她还是伸手攀上男人的脖子,硬生生的喊了一声:“父皇。” 负世哈哈大笑。天人也。 就算并非他亲生骨肉,却依旧让他心里一片明朗。 而负卿别过头依旧望着不知是生是死的负君。伸出稚嫩的小手要去抱负君。 “她如何了?”负世问正抱起负君的祭祀。 “并不好。污秽之血堆积太多。若是醒来怕也不是常人,若成了妖孽怕是不妥,皇上是否要下决定,提早解决。” 负卿虽听不懂他们对话,却在此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她在负世身上挣扎起来,拼命要去抱负君。 负世安抚了许久,却依旧不起效果。负卿现下刚苏醒,体质极差,血液又纯透不稳,生怕除了差错,柔声到:“可是想留下负君?” 负卿像是听懂一般,只哽咽的喊:“啊君。啊君。” ------------ 第三十九章 被揪扯得记忆下 画面再次偏转。就像一场令人心碎的电影。 负卿每日的生活都是隐晦而残忍的。她日复一日的从清晨起身,被埋没在满是五毒的封闭缸内。全身皮肤尽烂,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你还想不想见负君?你若是撑不到一个时辰,就不许去。” 散发着冰冷剧毒的毒虫游走在她身边,负卿咬着嘴角任由那锋利的尖牙利嘴,攀爬啃咬,一声不吭。 “我想去。”稚嫩的声音略微哽咽。你在等等我。再等等我啊君。 坐在暗黑的缸里,一个全身溃烂,抿着小嘴浑身发青的她,依旧睁着眼睛。 日复一日。终究有一日,五毒无法在靠近她的身子。连靠近都不敢,负卿只坐了片刻伸手摸了摸那日日啃咬她的毒虫,笑眯眯的从缸里爬了出来,对白衣祭祀笑道:“可是怕了我了?” 那祭祀一愣,不由心底一颤。这负卿身子变化的程度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原本是想让她用纯透之血来练成抗毒血性,以免日后蛊术不好实施。却不想,她不仅在短短数月抗了毒还能全部溶解。而因为手上渐渐熟知,并似乎已经认了主的锁魂石散发的功效,负卿正愈来愈强大,即便她已经没有了妖孽的血统。 负卿却没有理会那祭祀,一路小跑跑到负君房内。已经数月,负君依旧如刚出木桶时一般,保持着熟睡的姿态。 负卿低着头望着她许久,瞪着小腿坐在她床边:“啊君,我已经不被小虫虫咬了。你看,我身上的伤都快好了呢。你什么时候能理我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红:“我总感觉我只有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 而每一日,负卿都会来负君床边说一些,她心里的话。好像全世界,只有负君才是她唯一的听众。 三年后的某一天。负卿偶尔听见有一样东西可以使负君苏醒。便全然不顾大局,更顾不上后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跑到负君房内,将自己的手腕割开,鲜红而清澈的血液顺着负君的唇角渗入。 而那一夜,整个皇宫大乱。负君醒了。 负君醒来时,正巧对上负卿闪亮的瞳仁。她扯开正在滴血的嘴角,完全不像一个只有六岁的少女,眼睛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轻轻喊了一声:“阿卿。” 她知道她的名字。她负君不止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这三年来给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不。应该说这六年来所有人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他们说得对。她不是人。她甚至能感受到负卿甜美而可口的鲜血。她亦能感受到自己那蠢蠢欲动的阴暗血性。 负卿望着眼前的负君满心的欢喜,她和她对视着,都扬起了笑容。 而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戛然而至。 硬生生被切断的粘稠银丝记忆,似乎还在脑中挣扎的想要翻腾而起。那些面容清晰的人依旧残留,却格外不真实起来、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夙止不知道。梦境和现实哪一个更为残忍。 ------------ 第四十章 有你便是重生 夙止像被人狠狠的拉扯回了现实,那些不属于她却又属于她的巨大秘密,就像一把无形的枷锁一般扯上自己喉咙。让她窒息。 这个身体,负卿她。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被她称为父皇的男人,定是现在的西蛊皇帝。而那个被她成为啊君的女子,就是刚才与她双生的半妖妹妹。而那个垂死挣扎不知所向的苏姬就是她的生母。那这个身体的生父苏半容是谁? 尽管夙止不想承认,但与奉天苏氏血统定是脱不了关系。 好乱。饮血经,饮血经是什么?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经过了十二年的轮回变成了饮血经的容器。 负君为什么要在十三岁的时候杀了自己。尽管夙止不是当事人,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负卿对负君这个双生妹妹的感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不把所有的记忆一并给了她。 无力又无助的感觉让她缩起身子静坐在地上。鼻子酸涩。“我想回家。”第一次像极了一个娇弱的女子,第一次渴望被人护在身下。第一次想离开这个乱世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好想回家,可是家在哪里?” 冷风徐徐。流水潺潺。 从空中降落一个黑衣男子,手里紫色锦袍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夙止轻轻的抬起眼,在黑暗中望着眼前男子,千言万语被尽数埋没,只深深的望着他。“我还有你。还好,我还有你。” 莲迟渊伸手将夙止从地上拉起来,裹着锦衣拉近怀里。 “我到底是谁?”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迟渊,我到底是谁?” “你是夙止。”声音略微沙哑。他又来晚了。他又让她如此难过。 是啊。她是夙止。她不是负卿,她不是个从出生就被定为容器的人。她是她自己。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要帮他夺取天下。她还有师主的仇没有报。她还有她的身世没有解开。她还要活着。就算是代负卿活着。 就如现在代替她成为负卿的负君所说,她不想解脱,她不甘心。她还要悲哀的活着。 不想悲哀的活着,就逆转吧。用自己的力量。 深夜。莲迟渊将夙止送回宫内。伸手将面具戴上。“你随时可以退出。我必护你周全。” 夙止弯起哭红的双眼:“不。我要好好活着。将属于我的一件一件拿回来。”属于我的,也属于负卿的一并拿回来。 她也当真是那般想的。 回到闺房后,阿紫正趴在桌上打盹,听见响动慌忙找早已斟好的茶,端给夙止:“姐姐,你可回来了。阿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刚才太子来了,说是公主死活要见你。” 夙止轻轻抿了口茶,摆摆手:“不急。阿紫,你过来,我跟你说说话。” 阿紫虽说不住夙止哪里变了,却感觉今夜的夙止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挪了挪步子坐在了夙止对面:“姐姐请说。” “我可以相信你吗?” 阿紫微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是怀疑你。相反,你对于莲迟渊的衷心比任何人都深。但就是这份超越了主仆的深度,兴许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你那晚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 阿紫咬了咬嘴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紫错了。阿紫没有对殿下有非分之想。阿紫只是。只是。” 夙止起身扶起阿紫,伸手将她鬓角乱发拂去:“你没有错。我并没有要扼杀你这份感情。只是,现在情势急迫。若你肯助我,我也不至于孤身抗敌。你的能力有多大我很清楚。” 阿紫点点头。“我愿意全力助姐姐。只要姐姐不赶我走,不要将阿紫的话告诉殿下。” “我不会。” 一拍即合。 ------------ 第四十一章 整装出发 整整一夜,夙止伏案整理西蛊与奉天之战大小策略。天亮之前,伸了伸懒腰。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公主殿。 苏戏子见夙止来了,欢天喜地的迎上来:“阿止,我昨个找了你很久。听说你去了严将军那里,他可为难你了。” 夙止摇摇头:“没有。公主近日可好?” 苏戏子抿着嘴坐在凳子上晃着腿:“没前几日那般难过了。王兄近日常来,我怕我快坚持不住原谅他了。” 夙止笑:“大王这样做有这样做的道理,先皇本就油尽灯枯,若迟迟不肯退位,那西蛊这边的战事也不会这么顺畅。” 苏戏子抿着嘴不说话。突然抬起眼睛对夙止道:“那个公子。我前几日见他了。”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莲殇啊莲殇,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可喜欢她?” 苏戏子脸颊微红。点点头,往夙止身边蹭了蹭:“但是他说他的妹妹最近受了蛊数,正为难呢。西蛊的蛊术我听王兄说过,他妹妹所中蛊术不是很厉害的。王兄在暗室有近乎所有蛊术的研究。我想带他偷偷去。” 夙止在听到蛊术一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八成又跟自己脱不了关系。难不成莲迟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见夙止低着头不说话。苏戏子眼角抬了抬:“阿止?” “奴婢在。” “在想什么?” “奴婢在想。暗室若藏了西蛊的机密,必定还有各国机密,若公主轻易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入,恐怕不妥。” 苏戏子笑道:“不。我信她。” 夙止心里一凉。却并不多眼。和苏戏子寒暄了两句就辞别了。 三日。夙止将自己锁在屋内,闭门不见任何人,除了阿紫。整理思绪,奋力挣扎。 再见苏孤容就是夙止整装出发之时。他站在城墙之上,挺拔身姿精刻面容。夙止换了身轻便女装与严正并肩坐在马上。 鼓声雷动,万千士兵。她看着他终是笑笑。策马而去。 他望着她英姿,心里蓦然一痛没有来源的点滴恐惧。说不清道不明。 夙止跟随大军出境。在奉天边境扎营帷帐,暂作停留。营帐内,夙止抿着唇指着手下自己熬了一夜画出的地图道:“现下我们的位置在奉天和灵山交界处。根据上次我们商讨所言,严将军,与我各负责两路。从山路出发,好做埋伏。水路之战,等迂回过后,前后夹击再战不迟。” 严正点点头。“夙姑娘所言极是。” 夙止望了望天边,嘴角扯了一抹笑:“离魔你跟着我。” 离魔正笑眯眯的坐在严正身边,听到这句话不由笑道:“夙姑娘可是爱上我了?” 夙止不恼反笑:“别人看你无用,是你装的好。到了我手下,可有你受的。” 离魔往严正身后缩了缩,打趣道:“将军救我。” 严正瞪了他一眼:“休得胡闹。” 离魔眯着眼睛点头称是。 计策商量了半宿,离魔一直坐在严正身边不言不语,眯着眼睛看夙止。直到要休息的时候,才奉严正之命送夙止回她的营帐。 夙止站在营帐前,看着离魔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能替我守住他们么?” 离魔依旧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夙止眨眨眼,朝前走了两步贴近夙止:“若姑娘不赶尽杀绝。何须我守?” 夙止心里咣当一声。抬起眼时,离魔早已后退了数步,冲夙止摆摆手:“姑娘早些睡。” ------------ 第四十二章 出兵西蛊 并未到清晨。旭日隐匿,还尚未升起时,夙止早已经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营帐中,坐了近一个时辰。 离魔睡眼惺忪的掀帘而入,对正迎上目光的夙止扯开嘴角:“夙姑娘可是迫不及待了?” 夙止伸手指了指被浸在一个黑色木桶里的万千小巧竹筏:“给每个士兵人手一个。”语气不张不扬,好像昨日两人对话都是空谈,从未发生过。 离魔伸手捻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夙姑娘真是天人,竟连这消味散也研究的出来。啧啧,十天半月不洗澡带上这小东西也没人能闻出来。” 夙止却对离魔的身份越发的好奇起来。这离魔小兵看似无官无爵,甚至连个将领都算不上,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你们的小技俩都在我眼里。这消味散,夙止连夜赶制不假。但却不单单的为了消除士兵身上的特殊气味,以防对方那些阴邪的蛊术趁机取巧。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消味散是启山秘籍里才有的秘方。纵使这世间有流传,也不会有人只单单一轻嗅就能分辨的出来。 所以,这离魔究竟是什么人。真是着实吸引她,不止吸引她,这离魔分明是一步一步的主动带着她去揭开自己秘密。 有趣。 半个时辰之后。夙止站在营帐之前,靠近最东边的苍穹上那颗代表着生命的旭日,终于升了起来。 严正水路山路各一队。水路由严正旗下晚言带领从启山灵山之间东浦江支流出发直入西蛊边境,西蛊边境的兵是重中之重。 前些日子所传的西蛊边境大乱,想必也是西蛊想策反的虚张声势之计,但是否虚实暂且难辨。 山路由严正带领从奉天海边缘设下重兵,等夙止所带领的伪装部队从西蛊内部做交涉。这样纵使奉天海一代西蛊早就设下埋伏也有拖延等待援兵的气力。 夙止不止要在西蛊内部将他们的兵法和策略摸透,更要切断西蛊援兵,以至于严正可以随时从奉天海一带像西蛊内部支出援兵。 而另一边最后一支分队由离魔率领,从西蛊西边落群部落突围,将西蛊主城做以威胁。 擒王先擒主。不管主城兵力多少,但主城依旧是这四个方面里最为重要的。倘若有幸收复落群部落,那必是事倍功半。若是收服不了,强攻也可。落群部落一旦受陷,那缺了一个角的石头,就是不堪一击。 况且,这西蛊内部传出来的混乱就算是无中生有之计。也要把这个搅乱西蛊内部的导火索点燃。 至于要怎么点燃。当然奉天不知道,西蛊也不知道。只有她夙止知道。 分配完毕。夙止和众兵士共饮了一碗酒。摔碗而喊:“奉天必胜。” 夙止抬眼望着天,口中随着他们喊:“胜利。”可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胜利。 心不动则不痛。 夙止垂下眼帘,睫毛略微颤抖。她将手中再次灌满的酒扬起白皙的脖子一饮而尽。嘴角轻扬,眼神漆黑。 “出发。”字字如金,如雷,如来自天际最遥远边界的呼唤。 而另一边。 莲迟渊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翌昼。莲殇顶替而上,在奉天皇宫里和苏戏子商讨暗室之密。整个气氛纠结到了顶点。 翌昼宫中。储君侧殿。莲迟渊倚靠雕椅而坐,一身未退换的黑衣略微沾染尘土。 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看上去滑稽至极。白竹一身大红色喜服,流苏缀满,胸前大红花被扯得凌乱不堪。依偎在他怀里像个八爪鱼般的清秀女子,一脸娇羞,又似乎清纯胆小的像三岁孩童。 白竹一张脸上纠结成一团麻花,挤得随时可以掉出泪来。似笑非笑,想哭哭不出的喊了一声:“殿下。”那女子却丝毫没有礼仪,更没有眼神焦距。她只是一味的像一只小兽一般攀在白竹身上。 “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莲迟渊手指轻轻敲了敲侧椅。在抬眼却以察觉不对,那女子的眼神,竟真的像不明事理的三岁孩童。 “统招在正殿。”白竹道。 莲迟渊盯了眼前二人片刻,抿着唇站了起来。“安顿好了来找我。” 白竹差点因为这句话哭了出来。莲迟渊看出来了,他果然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殿。万千红烛。金碧辉煌之间偶尔折出几滴烛泪。兴许是许久没有下雨,参上室内熏香,整个殿身围绕着闷热的气息。 莲迟渊还未踏脚进去,君莫问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他说:“莲迟渊。好久不见。” ------------ 第四十三章 隐晦身世 此间盛夏。 湿潮闷热的空气回荡在空气中。略有风起就刮的鼻尖微烫,呼吸半分躁动。 莲迟渊的脚步顿在正殿门边。守门的侍卫全部被遣散,他挺拔的身姿在黑暗中隐隐而现,侧脸被烛光印成的光晕点点。 并未推门。 君莫问的声音顺着窗口掺着令人紧致的风扑面而来。 任凭莲迟渊这般冷静沉着的人,在此刻也不禁有些扛不住。这分明是一个如玉坠地般清脆温婉的女声。 大门猛然被打开,向两边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人在内,一人在外。 君莫问一身白衣长裙,宛如晶莹银纱。她轻轻的转过身将手中银线从门上收回来,一张清秀如竹干净如百合般娇容,让人初起第一眼就不敢在亵渎第二眼。倒还真像人人口中所说神仙姐姐。这般人物竟在传说中是个男人,还是有妻室的。 “统召。”莲迟渊站在门边依旧未曾移动分毫。他望着她像要把她望进骨子里,语气极轻。 君莫问嘴角一抹浅笑,折煞旁人般天容:“我早知一定是你。” “如何讲?”莲迟渊虽说诧异却不表露。君莫问的一句,好久不见,确实让他迷惘。在印象里,他从未见过她。况且统召向来神出鬼没,几乎没人见过,莫非。 “你猜的不错。我刚继位。” 果然。莲迟渊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抬脚走进室内,抬起手臂给君莫问赐座。“白竹之事,统召可否解释一二。” 君莫问倒也不拘束。淡然的坐在木椅上,将手指的银线轻轻柔柔的缠在腕上,语气云淡风轻。“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个**不离十了。白竹的身世早晚会有一天大白天下,现下真是时机。我让他跟温婉结婚自由用意。殿下日后便知。然,一旦我宣告储君,你及时便可登基。现下西蛊战事已经蓄势待发,对我们有利无弊。我本可晚一点再来找你,但我想,你一定需要它。” 君莫问虽然年纪看起来跟莲迟渊一般大,却比他想象中的老成许多。兴许是自身原因所造成,这样的年纪就能当统召确实令人心生敬佩。 一张暗黄色已经有些残破的旧纸。有些年头的陈腐之气。 莲迟渊忍不住轻轻的蹙起眉头,心里异样的感觉莫名的从触碰到纸的指尖传进心脏深处。一张纸打开的过程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君莫问依旧像一个仙子下凡一般,带着宽恕一切的温润笑容望着他。 就算莲迟渊做足了一百种能抗拒他心中所想的打算。却还是在打开的一瞬间感觉从未有过的手脚冰凉。像明明决定去拼尽性命承受暴风雨,却不想那暴风雨竟连身边世人都波及在内。 碰。君莫问手中银线穿引而出,将大门狠狠的关上。 震动波及的空气迫使靠近门边的两柄红烛熄灭。莲迟渊盯着那残旧的纸张,感觉眼睛所到之处无不刺痛。 负卿负君,乃西蛊皇妃与奉天皇室妖孽苏半容之两女。乃天命阴年阴月阴时所降临世间。后以锁魂石做法,受蛊十二年之久。其策划西蛊政变之时,所用为研究世间百年所传的饮血经容器之存。饮血经,消失百年,可遇不可求。与这世间唯一大善经凤祥经想反,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闻风丧胆的阴邪之经。 相传百年之前,有一奇人所练。单枪匹马操纵万千死士,可蛊惑人心,下手之处万物皆苦,草木不生。是一种毁灭性的魔经。 若练饮血经,需阴年阴月阴时所降临天命之子,弱混有妖孽之血阴气至极的女婴更加。但必须用世间仅此一颗锁魂石,在出生之后,将体内灵魂血液净化纯透,换言之,将体内妖孽污秽之血度与至亲之身。以换取至亲另一半纯透血液。 施以蛊术,将承受饮血经的脉络通过十二年时间打通全身。以便于替练此经之人承受所有的劫数。令,需练饮血经还需,纯阴纯阳纯透,至亲至爱鲜血为饮。 待满月之日,祭祀台施以蛊术,将练就饮血经的容器召出。封闭而练。只需七天,大功可成。 莲迟渊越往下看,越觉得事情终于变得棘手了起来。 “西蛊当年之事,埋藏的太久。当年,本以为会只生一个,却不想却是双生。也刚好省了不少事。若想产下天命阴气最佳的女子,苏半容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对象。他这个狐狸精可是这个世上仅存的,数量不多的老妖精。只可惜那两个女孩子,一个被做容器,一个要承受自己亲生姊妹的妖孽血统,成为不人不妖。注定在这世上不可苟活。”君莫问云淡风轻,依旧像再讲晚膳吃什么一般的口气,对莲迟渊道。 莲迟渊第一恨自己迅速旋转的头脑。他是知道锁魂石。也知道夙止可能就是西蛊那个,被暗藏起来后来却失踪的女子。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隐晦而毁灭性的身世。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还是一早来启山便有阴谋。 “这个,当真?”莲迟渊发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沙哑起来。沉闷而冰冷。 “不瞒殿下。我能当上统召,可不止有以往那些统召有的能力,最重要的一点是。”君莫问轻轻的笑道:“这件事情,除了我谁也办不到。” 莲迟渊稍稍抬了抬眼角,将手中的纸握紧。“何事?” 君莫问也轻轻的抬起眼,一双灌满清澈溪流般让人晃神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她很多年前就早已见过却至今无法忘怀的精致俊容,嘴角浅浅的笑:“自然是殿下望尘莫及,不忍心又不得不做的事。” 莲迟渊将身子朝椅子后方靠了靠,一身黑衣略微松散,他将手上的纸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摩擦这桌面,一只手轻轻的解了解领口。一张狭长而深邃的眼睛却玩味的望着君莫问。 “统召可真了解我。”莲迟渊嘴角扯出邪魅弧度,语气淡淡。 君莫问眼神不曾从他眼上移开半分,她亦是含笑望着他:“所以我说,好久不见。” ------------ 第四十四章 偶遇浮华 画面偏转。带走已经接近凉透的半面春风。 夙止所带领兵队最少。不足一千,却挑了全部士兵中的大部分精锐。大部分兵队集中在严正和离魔手下。 将手下兵队又细分了十个小支队。每支小队一百人,夙止千挑万选根据个人能力选拔出来了十个队长。然目标还是过于庞大,只能选取其中一支集探查,隐匿,攻击,防御最佳的一的小型分队组成二十人组,先行破西蛊而入。 乔装打扮,开辟道路,接应外者。确保一日之内,所有人能混进西蛊内城并分散安顿,像西蛊主城后方冰融岛做以潜伏。 顷刻出发。夙止所带领的二十余人以队长苏宇为首,在西蛊城外乔装路人,被易容成老少幼均有。入城时比想象中容易很多,无非是多给些银子。 西蛊不如奉天繁华昌盛,建筑也类似于现代西欧国家的风格,乍一看还当真跟出了国似得。西蛊女性大多以蒙纱示人。 “夙姑娘,下一步该如何?”苏宇易容的沧桑脸上一脸严谨。 “等夜色稍深,你把他们引进来,从西蛊流城嵩山而上,先到冰融岛,待我安顿好了去跟你们汇合。记得沿途把地形图画出来。”夙止将脸上的白纱轻轻遮了遮,眼角巡视四周。 “属下怎会留夙姑娘一人在这城中犯险?”苏宇不肯。 夙止轻轻笑道,她望着眼前景象,竟似曾相识一般:“若我分析不错,边境战事已经打响。我们没有迟疑的机会。你可信我?” 苏宇点点头。夙止又道:“你知道一旦一触即发就在没有回头可言。西蛊以为我们声东击西,然不,我们来一个瓮中捉鳖。你带领已经进来的二十人从百姓口中所传之言开始搜集敌国情报。记住,天黑之后,保证所有人安全进城。” 将策略大致和苏宇交涉了半晌,夙止独自一人先行。 西蛊城中喧闹,而夙止置身其中却只感觉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这般熟悉的没有预兆的感觉刺进心里,像一根柔软的刺。纵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她这幅身子还是认得自己的故乡的。 而,现在,她正谋划着将这里的一切毁于一旦。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呦,好一双漂亮的眼睛。”刺鼻的酒味将夙止思绪带回,稍偏转了视线就看见,一个衣装华贵却长得猥琐至极的男子,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搭在他他身边的侍从身上,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夙止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竟碰到了这般流氓。若现在用了功夫无非就是暴露了目标。脚步向后退了退,转身就跑。 “哎呦,好机灵的小娘子,去,给我追。”那男子一脚一脚将身边的侍从踢得老远。“快给老子追。” 夙止心里那个苦啊!满大街看热闹的人。都当自己贞洁烈女了。看来这西蛊歪风邪气已经不是一两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都没人管。 猛然瞥见一条小巷,还未转身就和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夙止朝后踉跄了两步,刚听到身后传来的追赶声,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手腕被揪扯住,脚先离地,硬生生被方才撞到的人揽住腰手臂用力,腾空而起。 夙止转过头再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耳边是呼啸的风,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人,竟连什么时候落地的都无从得知。 浮华。眼前这个长得世间独一无二精致如雕塑的妖孽,不是浮华又是谁。他这个变态不是应该在东浦江上兴风作浪吗? “好久不见。”浮华将夙止放下身,倚靠在身后红砖瓦墙上,眯起狭长的眼睛邪魅的盯着夙止。 这个变态果然一瞬间就把她认了出来。不是说古代扎上辫子就是男人,放下辫子就是女人,遮上脸就互不相识,扯开纱才恍然大悟嘛。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你不在你的江上称王,怎么会在这里?”夙止鄙夷的望着他。 好像一盘已经部署好的棋,从天而降了一个临时炸弹。 “我若是还在江上,夙姑娘以为奉天那一万精兵能活几个?”浮华嘴角缀满笑意,配上他的表情,活生生就是一副禽兽样。 夙止却不想浮华这般吊儿当狼,嗜血成性的浮夸人士,竟对世事这般了解。那他一定也知道奉天和西蛊即将燃气的大战。也必定知道她夙止此行的目的。 “你本是奉天人,又怎会伤及他们。”夙止道。 “夙姑娘此言差矣,我现在放他们跟你玩这场战争游戏,不代表说,他们回来时还能全身而退。夙姑娘不是也这样想的吗?”超前走了两步,与夙止彼此呼吸可闻:“我说的可对?嗯?” 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把近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善良,表面那些心里那些慈悲和虚情假意,一刀一刀划破,潸潸流血,直至粉碎。 夙止眼睛稍低:“我不想。” 浮华大笑:“你不想?当真不想?” 夙止点点头:“是。不想,但已经开始就再没有回头之地。” 浮华眉眼间尽是讽刺:“你倒是明白的多。那你也一定明白,你带领的近三万精兵不过是苏孤容丢给你玩耍的棋子。你只有攻可没有退的路。” 夙止猛然抬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浮华。瞧见夙止眼神里终于浮现了异样的光芒,忍不住心情更加愉悦:“你这般聪明的人,只顾着让苏孤容相信你,却不知自己也早已信了苏孤容。你说好不好笑?” 夙止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她竟从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何时,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他,对他恨之入骨了。她明明知道他如此歹毒,却还是因为她在他面前耍的小技俩被她赞赏,被他丰功,就异想天开的以为他信她。但,西蛊战事又岂是闹着玩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夙止语气有半分冰冷。 “我是说,好好利用莲迟渊给你的退路。你若死了,我找谁要锁魂石去。”浮华笑眯眯的说。 夙止嘴角轻轻扯了扯:“那若只有我死,你才能拿到锁魂石呢?” 浮华伸出纤细而冰凉的手指将夙止面纱拨开,他望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道:“那我就杀了你。” ------------ 第四十五章 负卿不负卿 听完这话。 夙止的笑容越发的浓烈,以至于轻轻的笑出了声:“这世上想要我的死的人太多了。只可惜,我已死过一次,这次,又怎会这样容易。不管苏孤容在跟我玩什么把戏,三万精兵,干什么?都足够了。” “口气倒不小。”浮华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的拨了拨她嫩红的脸颊。 “后会有期,你放心我夙止是个讲信用的人,答应你的,自会给你。”夙止朝后缩了缩,对他挥挥手,像一只调皮的小狐狸。 浮华望着夙止的背影,堆满笑意的脸上蓦然清冷下来。他狭长而狡邪的眼睛深了一分又一分。指尖竟不自觉的弯曲了又弯曲。 在浮华身后,一抹红的浸血般红裙飘然而显。 浮华依旧望着夙止背影,只是从嘴角里渗出微不可微的声音:“又是你。” 负卿站在浮华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同样妖艳而邪魅的精致面容竟奇迹般相辅相和。负卿将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墙上,每一个动作都让人看的骨头酥软。像天生勾人心魂的狐狸精。 “我们不过见了两面,你就这般不耐烦?日后若是天天见岂不是更加无趣。”声音让人麻酥酥的透露百万电力。 浮华收回视线,撇过眼看她。他第一次见这张脸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看就知道她和夙止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我见了。你这次又要说什么?”浮华懒洋洋的说。这莫名其妙跟夙止长的差不多的女人第一次,居然像个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的给她说,去见见夙止,你不会后悔的。这一次又莫名其妙的出现。 负卿收起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苏半容还活着对吗?” 浮华像是早就知道负卿的来意一般:“真是没完没了。我不认识什么苏半容,也没兴趣知道你这只小半妖是从哪冒出来的。” 负卿纤细的手指,晶莹的长甲轻轻的点了点浮华的肩:“你装什么啊!苏浮华,以为自己天天浸泡处子之血我就闻不出来么?” 浮华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他的周身蓦然散发出无尽凉意,像从身体里刺出的百万兵刃。将人千刀万剐。 负卿轻笑的后退了两步:“呵呵呵呵,脾气还真是不好。”柔情万种。 浮华撇过脸望着负卿,不知为何,这张脸让他莫名地火大:“我早晚把你这张脸撕下来。” 负卿笑的更厉害了,她捂着嘴,眉眼好看的令人沉醉:“你莫要说你也看上夙止呢个小丫头了。” 浮华嗤之以鼻:“笑话。” “最好不是。不然夙止这小丫头岂不是又可悲了一把。”负卿不屑的说。 “什么意思?”浮华像刚刚意识到什么一般,眼神一冷。 负卿朝前走了两步,嘴角一抹浅笑。“我本想做救世主现在却成了这四世战争的罪魁祸首。我本想让她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却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早就死了的心又复活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浮华不应声。负卿又说:“可是。我希望你能陪着我。一起救她。” ------------ 第四十六章 阴魂不散的浮华上 夙止将脸上白纱收紧,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走了很久。 方才浮华带他用轻功飞的时候体会不到。现下这小小一段路,竟让她想了这么久没用的事。嘴角轻轻的扯了扯,脚下刚偏转,侧身走出巷子的一瞬间,夙止硬生生的蹲下了脚步。若不是反应的慢,她差点捂上自己的嘴巴。 一颗心脏跳的极快,声音巨大的能贯穿耳膜。 方才追他的人现在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刚才那个追她追得不要命的猥琐公子哥,此刻正抱着头跪在一堆已经死去的尸体旁吓得嘴唇发抖。嘴里嘟囔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夙止站在他们两米开外,望着那满地血腥惨不忍睹的景象,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场景是自己一时所接受不来的。每个人都是头部像被什么利器贯穿,腥白的脑。浆和浓稠的鲜。血的灌满她的眼睛。那些已经死透的人,姿态扭曲而狼狈的摆在僵硬的地上。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浮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背后。语气轻松略带笑意。而这句话让夙止后背有点发凉。 “是你干的?”夙止轻轻的撇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想要把现在正一脸慵懒惬意,笑眯眯的浮华用目光刺穿。 浮华耸了耸肩:“你不用谢我。” 简直是两个极端。夙止知道跟他争论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索性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而抬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有些软,身子不自觉的前倾。 浮华伸出修长的手臂,扯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拉进了怀里。夙止一心只想着自己何时这么丢人过,而浮华却在夙止跌进自己怀里的一瞬间。感觉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她无比干净的味道将他的理智打散。她怎么会有这般干净的灵魂。心里那股叫嚣的渴望窜上头脑。 夙止的感官比普通人都强数倍。只短短数秒时间,浮华身子的温度上升的有些惊人。她甚至能感觉到又是那股从离魔身上能隐约散发出来的,阴寒却炙热的气息。像要把她摧毁,淹没。这样的气息,为何这般熟悉,是从哪里开始的。负卿,离魔?浮华。难道。 夙止伸手推开他,沉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 浮华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诚如你所想。和负卿一样。负卿你定认识对吗。” 即便夙止早已经知道了,即便夙止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是,现在这样的他站在她面前,用一种不屑而玩味的态度来告诉自己这些时,夙止心里还是隐隐作疼。 到底哪里在疼,为何而疼。她竟全然不知,只觉得原本属于这个身子本身的情愫又擅作主张的跑了出来。 让她没来由的就红了眼眶。 “我不认识负卿。我也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夙止攥紧拳头,全然不顾的准备用轻功逃走。 浮华比她早了一步,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翻身将她压在巷口的墙上。寂静而萧条的巷子里,除了还在弥漫的血腥之气就是还在一抽一咽的那个猥琐公子哥。其余的一切都想被这诡异而漫长的气氛定格。 浮华沉着狭长而深邃的眼睛,低头盯着被自己困在怀里的夙止,略带笑意的说:“你这自欺欺人的话是说给谁听?” 夙止感觉身后的墙坚硬冰凉。浮华这个妖孽的脸离自己不过几毫,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好一副暧昧景象。 “你到底什么意思?”夙止忍无可忍。 “我想救你。”浮华嘴角又朝她脸颊低了一分,仿佛要轻轻柔柔的亲上去一般。 ps; 宝贝们~ 慕慕从今天开始就要冲榜了,你们就是我的动力。慕慕会每天定时两千+ 的更新。成绩如果可观分分钟爆更 。 鲜花 票票 尽管砸过来吧 ~ 慕慕在此给你们大大的拥抱 ~ ------------ 第四十七章 阴魂不散的浮华下 “我不需要。”夙止想挣扎推开他出去,但浮华这等半人半妖谁知道还会用什么妖术把她束缚住。 她甚至都不知道浮华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把这些人都杀了,换言之,她看这些人死去的时间,大概就是浮华在撞到她之后,带她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将这些人灭了的。 “当真不需要?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把锁魂石给我?”浮华笑道。 他纤细的手指拨开她宽大的袖子,露出那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红色晶石。 灭顶之灾。夙止真觉得自己要背点也他妈太背点了。刚才浮华一定见了什么人,不然他在见她的第一面就应该揭穿锁魂石的事。 是谁这么恨她入骨。草他大爷的。 夙止现在心中火气大的冲天,她抬起眼,狠狠的瞪着他。就像当时在东浦江一般。 “给我让开。” 浮华却被她这小兽般的眼神招惹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果真松开困住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莫非又要打我?” 夙止哼哼:“我不打你。我说了欠你的东西半年之后会给你。现在时期还没到,你赶紧回你的江上兴风作浪去。别跑到我这里捣乱。” 浮华那股有趣劲,事隔多年般又冒了出来。他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亦或看着她的表情都能勾起在东浦江让他居然难以忘怀的身影。他甚至在不经意间听到她的传闻都会觉得有趣至极。 “我捣乱?到底是谁捣乱啊?一个见了这等小血小渍,就腿软的人又怎么上战场,若西蛊之战蔓延放大,你不得不领着你的兵战场厮杀,是不是要吓得哭鼻子啊?嗯?” 夙止咦了一声又说:“你不是说如果我有锁魂石就杀了我吗?只有杀了我才能拿到锁魂石知道吗?” 浮华眼睛随着夙止粉嫩的唇一和一张,睫毛细长的阴影趁的他妖艳的脸上更为邪魅。内心叫嚣的沸腾感一点一点的增加。她竟能这么吸引他。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笑道。 夙止嘴角瞥了瞥:“要听实话吗。我想现在就把欠你的给你。可是?我还不想死。” 浮华却不笑了。夙止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嗓子深处散发出来的哽咽,好像无尽哭泣。他感受得到,正如她能感受到他一般。 见浮华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夙止又道:“锁魂石对你来说重要吗?如果没有那么重要,就当先借我。等你不得不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作为补偿,等大战结束,我教你踏浪如何?” 浮华伸出修长的手指猛然掐住夙止的脖子,指尖滚烫的要把她的皮肤灼烧起来。 夙止跟本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好像坠身与火海,连呼吸都被剥夺。可她却不动,也不挣扎,只轻轻的蹙起眉头看着他。 浮华松开手:“不怕我吗?” “咳咳咳。”夙止弯下腰猛然咳了起来,待呼吸略微平稳下来的时候又说:“不怕。”顿了一顿又说:“以前刚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禽兽不如。但是,今日见面时,却没来由的好像一种亲切感。甚至,我居然好像很相信你。你说好不好笑?” 浮华嗤之以鼻:“为什么怕死?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不怕死的。” 两人的对话居然每一次都转折跳跃的让人冒黑线。 夙止听到这话,思绪瞬间被拉扯的很远,远到自己如何追也追不上。她轻轻的扬起嘴角,眼睛里满是晶莹,笑容好看的让人无法移目。“因为,我想和他一起活着。我想,有一天能和他站在一起。哪怕只是能每天见一面,吃一顿早餐或者喝一杯茶就行。” 浮华突然轻轻的笑出声,那种讽刺又好笑的笑声。“负卿说你可悲,我还不信。果真是可悲。” 虽然夙止听不懂浮华再说什么?但她现在可以确定,她的事包括他见的人是负卿。 “她在哪?”夙止语气冷了下来。 “走了。” 走了。有些话要问她。 “啊~鬼啊。鬼~”原本一直在抱着头巅峰的那个猥琐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他像是吓得痴了,嘴角口水流了一身。这会看见浮华和夙止,突然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夙止还没来得及阻止浮华,浮华早已经手指一抬,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利器,用相同的方式将那男子杀死。 就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而已。夙止目瞪口呆,冷汗直冒。 “为什么要杀了他?”蹙紧眉头,浑身冰冷。 “很吵。”浮华一脸轻松邪魅,他用手轻轻的在空气中扇了扇,对夙止道:“不走吗?我听见有人来了。” 果然。他们刚离开就从身后传来一声杀猪般狼嚎。“啊!!!!死人啦!!!!来人呐!!!” 浮华这等妖孽面容若是出现在大街上必定引起骚动。夙止还有正事要做,可他偏偏要跟着夙止,尽管夙止还在愤恨他的心狠手辣。但赶不走就只能不得不说尽好话,给他脸部做了些小小的改动。 “你居然把我搞成这副鬼样子。”浮华对着脚下木盆,冷气直冒。 “客官放心,这木盆是绝对不漏水的。客官买吗?” 夙止呵呵呵呵的赔笑,对卖木盆的大姐还未来得及道歉,浮华就一脚将木盆踢了个粉碎。水花四溅。 “不漏水也不结实。”转身就走。 夙止掏出银子递给那个已经眼里满含泪水的大姐:“您别生气,他脾气不好。脾气不好。” 将浮华拉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轻声问:“你到底跟着我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稍出差错就会丧命。知道吗?” 浮华撕了撕脸上的人皮面具,却没找到夙止粘合的撕口,一想到自己如此完美精致的脸被糟蹋就火不打一处来。“要杀你我早就杀了。你啰嗦什么?难不成害怕我泄了奉天机密不成?” 夙止啧啧道:“我就是想不通,你又不杀我,也不要锁魂石,你跟着我到底干什么?” 浮华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指尖的灰尘:“我答应了负卿。保护你。” ------------ 第四十八章 大战前期 夙止歪着脑袋一脸鄙夷的看着他,答应了负卿保护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负卿是她这个身子的双生姐妹不假,但看负卿第一次来的表现是她当年杀了夙止啊。难道现在醒悟了?后悔了?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发现复活了,慈悲心肠了,想要保护夙止这个冒牌妹子了?即便如此,夙止还能接受的来,但浮华是什么人,人面兽心,阴狠手辣,对所有事情都云淡风轻的孽畜。怎么会甘心来当她的小跟班。 “你该不会?”夙止想起负卿那蛊惑人心的面容和让所有男人为之醉心的身子。免不了的俗的开始一通胡思乱想。 “不会什么?” “你该不会喜欢上负卿了吧?” 浮华呵呵一笑:“你们姐妹果真连心。”负卿说他喜欢夙止,夙止以为他喜欢负卿,真是可笑,都一张脸,只不过一个妖精一个人类罢了。有什么可让他喜欢的。 若说喜欢的,不过是负卿答应给他浮华的条件罢了。呢么诱人的,条件。 夙止心里也一咯噔。猜中了!!这孽畜竟然被负卿迷倒了?若负卿真的是为自己好,那浮华这个靠山确实靠谱,不止靠谱,估计到时候锁魂石的事都有的商量。 想及此不禁又想到那断碎的记忆。对再提起负卿心里总万千思绪,一想到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一想到这幅身子似乎正在觉醒的情感,仿佛要带着沉淀下去。 随后,夙止和浮华很愉快的相伴而行。对于浮华这个保镖,夙止虽然无法压制,但凭他的实力,夙止还是有恃无恐的。 匆匆的吃了个午膳。夙止收到城外传来的信号。已经有一半的人厮混了进来。她低着头嘴角含笑,轻轻的抿了一口摊上的凉茶。 “到达西蛊主城要多久?”夙止抬眼望了望紧绷着一张脸,很嫌弃的望着那粗糙瓷碗的浮华。 “走近路的话,不足两个时辰。”浮华轻轻的用指尖敲了敲那瓷碗,随着他话音落,瓷碗也四分五裂的散开,只留在木桌上一滩橙黄的水渍。 夙止对于他这种极其暴力而且毫无预兆的破坏还有待习惯。“现在就出发。”满脸黑线。 二人从城西的山路进行。几乎是脚步未停,浮华有轻功,却不似夙止轻盈。赶了一阵已是额角渗汗。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竟跟这个黄毛丫头在这里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夙止的武功虽说不是顶峰,但速度和轻功绝对很少有人能及。就算是妖孽也是一样。见浮华逐渐慢下来的身子,不由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递给他:“我们休息一会吧。” 浮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狭长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夙止,难怪这小丫头能在如此巨浪上悠闲自得。她身体里的内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他浮华活了这么久,除了君莫问呢个变态的仙姑。还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 “我不用女人的东西。”修长挺拔的身子稍稍靠在树上,身上的汗液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变成丝丝缕缕的青烟。不过片刻,他精致的脸上即便做了修饰还是能看清雕刻的轮廓。日光一照,就闪着刺眼的光芒。 夙止一晃神竟看痴了,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浮华睁开眼的一瞬间,里面渐渐泛红的精光吓得夙止倒退了一步。浮华轻笑,本以为夙止也像其他人一般惧他怕他,却不想夙止又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摸了摸浮华的脸。 “太神奇了。你身上的汗是怎么蒸发的?你是不是还能自燃?那你是不是从来不洗澡?你刚才眼睛里那红光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我说你让我想起来我们世界里的美瞳你信吗?” 夙止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逗得,扶着浮华的肩自己笑的前俯后仰。 “哎呦,我忘了你听不懂。不行。笑的我肚子疼。快扶着我。” 浮华在夙止伸手触碰他的脸的时候,就已经身子本能的僵住了。她竟然敢摸他的脸?他浮华的脸竟然也有敢摸,若换了平时,浮华想都不想直接将她拍了个粉碎。现在却硬生生的僵着身子,看夙止扶着自己的肩膀笑的前俯后仰。 他轻轻的侧过头,望着她。夙止弯着眼睛,笑声如银铃。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有这般好听的声音,好像自己很多年都不曾跳动的心,蓦然在一瞬间跳了一下。实在可笑至极。 “你在笑我就杀了你。”浮华略微心生忌惮,他从未想过他原本的自己竟在她面前无缘无故的变得模糊。 夙止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端正了自己的身子,对浮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好。谢你不杀你之恩。我们继续赶路。” 夙止在转头的一瞬间不紧又轻轻的扬起了嘴角。浮华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烦躁难忍,他不懂那是什么感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丝丝缕缕的蔓延。 只要拿到负卿的条件就可以了。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 二人赶到西蛊主城时,才发现主城已经进入了全封闭的状态,来往路人各个严加盘查。夙止计算了一下时间,她现在离去冰融岛跟她的属下汇合不足两个时辰的空余时间。所有的事都要速战速决。她要足足比苏宇他们先到一天,绕清地形,提前做好策划。 若是自己一个人现在根本做不到,但庆幸的是,浮华出现的恰到好处。尽管自己知道不该去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但现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除了赌一把没有别的想法。况且,正如浮华所说,她夙止的真正的目的,可不是要帮奉天打一场真正的胜仗,如此看来,她和恨透奉天的浮华还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 两人商量半刻,夙止决定让浮华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去刺探,西蛊朝廷以及军事内情。而她则负责整理好方案来一个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之计。 ps: 话说今天成绩让慕慕很是高兴,所以如约加更一章。明天继续。 宝贝们~ 加油撒票支持慕慕吧 ~ 慕慕会更加更加努力的~~ 爱你们 ~ ------------ 第四十九章 烽烟四起 两人分头行动。每半个时辰交换一次情报。 两个时辰以后。 夙止展开手中四个锦囊。跟她预计的差不多,西蛊兵事的安排和她预测的相差不多。但根据浮华所说,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西蛊朝廷里的混乱却是真的,而西蛊边境之乱从开始就乱的蹊跷,按理说以西蛊能力公然挑衅奉天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就像若不是夙止想护它西蛊,若说实战起来,就算攻不下西蛊,也必给它重创。 “莫不是西蛊内部倒的鬼?” 浮华低头轻轻的笑了笑。并不答话。夙止也不想想呢么多。能乱更好,越乱越容易攻破。 摸清了西蛊兵部的分配,夙止的心情飞跃欣快。下面就是她大展伸手的时候了。 夙止当初和莲迟渊作的决定就是如此。 所以夙止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偷天换日。 将锦囊藏好,和浮华再次绕西蛊主城而后赶路。 虽然离估计的时间略微偏差,但夙止他们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冰融岛。冰融岛山下阴寒,在这盛夏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夙止在冰融岛绕了半天的时间,小心翼翼的她已经发现了好几处敌军阵地。离这里不算远,却也不会轻易发现他们,况且她计算的就是天黑到达。将地势全部熟知,一半葬地留给西蛊一半留给奉天。 你看,她还当真心心念念自己的善意,却如此阴毒至极,比起浮华来说自己更人畜不如。 苏宇他们从边城进入,没有绕主城这条路,但因为大部分兵力都不善长途,尽管是奉天最好的兵,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还是有点吃不消。到达时已经天黑恰到好处。 起初见到浮华时,大家都很惊讶,当然凭夙止的嘴巴,一来二去都让人信服。这是从奉天调过来的新人。 夙止小心翼翼的安顿好大批士兵,将他们没人储备的粮草分配好。暗下决定,每个人身上的粮食都不足撑过两天。所以明天一天,必须平了西蛊主城后方,冰融岛之下的西蛊埋伏,然后与奉天海的那只庞大队伍汇合。 夜深,所以的士兵都依偎着睡去,急匆匆搭造的隐蔽地不能燃气篝火,以免引起对面敌军的强行进攻。这一夜着实难熬的很。 夙止心里慌乱,睡眠不着,将苏宇叫醒,给他将地形地势分析的透彻,并将退路全部告知。 轰隆,啪。奉天海那方的天空上,蓦然发出红色信号。将大半片天空染得通红一片。大多士兵都连滚带爬的爬起来。 夙止也蓦然起身,从冰融岛半山腰望着那不远不近的奉天边境。怎么回事?据他们相约的攻占时间还有还有三个时辰。就算再怎么提前,也不会在这半夜起战。 “是严将军的地域。”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夙止素衣被风扬起,她瘦弱的身子在这风中摇曳。一双黑色的眼睛沉浸的让人窒息。 哪里出了问题。 轰隆。啪。 又是一声惊声的巨响。这次是从离魔带领的落群部落方向在天空中炸开。 苏宇面色难堪:“夙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夙止也不免有些慌乱。她的策划才刚刚开始,怎的就已经战了起来。原本自己的天方夜谭,在这个时刻都变成了可笑至极的纸上谈兵。坑啊。万年坑。想不到她夙止第一次大战就被敌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没关系,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本身还想保全西蛊部分忠贞烈士,避免两国伤亡的,但现在看来只能为了最后的目的,背水一战了。若能保全那再好不过。 夙止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不远处火光大显。 “是敌军。” “想必早就发现我们了。” “夙姑娘我们是否主动出击?” “看他们的人数不下一万,简直占了半座山啊。” 尽管夙止已经知道在冰融岛侧山必定有大量的埋伏兵队,却没想到竟这么多。况且她预计的战期也是在天亮。成千上万的火光将半个冰融岛照了个通透。 浮华不知道从打盹中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他极其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嘴角一笑:“好像提前了。” 夙止根本没有迟疑的时间:“由我带领五百御剑和弓箭手,先去御敌,苏宇带领五百弓箭手队将我所说的陷阱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会后退。从西路上,记住我们的口号是西蛊啊必胜。等一会进入战斗杀死第一个敌人之后,开始喊,一直到退回埋伏区。啊字拖延语调。” “什么?我们是。”苏宇咋舌。 夙止笑道:“对,我们是奉天。但要充分利用他们这群在深夜起站的无知士兵。也该感谢你们十一国很可笑的都把石原的宝贝战服拿到手。然而在这深夜里,就单凭这月光,不管他们的计策是什么?都会有些傻子分不清敌友的跟着我们一起喊,但不会加强中间啊字的时间,那么他们就是敌人,相反就是自己人。况且,夜战也有好处就是用计者寡可敌众。古有草船借箭,今日我们就让他们来个自相残杀。现在可不是逞爱国情操的时候,都给我喊大声点。当然记住,我不会喊得,我若喊了就被识破了计。因为,我是女人。” “夙姑娘英明。” “是。” 夙止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惊艳的光芒:“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分头行动。苏宇抓紧时间,其余人跟我走。”夙止伸手将地上的战旗举起,有将士眼疾手快的找了个木头点燃火光。 对面山上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大鼓,在夙止举起战旗的那一刻,对面鼓声雷动,万千人嘶吼的声音,将冰融岛像要硬生生的撕裂了。 夙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此刻都灼烧沸腾起来,那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将她冲击的分外不真实。 地方队伍进度的很快。夙止道:“三百人跟我一起围城圆心,武器对外。剩下两百人由。”本来想喊浮华的,但现在要是喊出浮华两字,怕又是大乱。只能伸手指了指:“你,带领剩余二百人像我们周边一百米出分散躲藏好。等他们发现我们是中心,围攻而来时,在从中间乱他军心。” 夙止的一张脸被他身边士兵手上的火把照的,蒙上了一层光晕。柔和而细致的五官在她的眼睛下都成了陪衬。浮华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东浦江上翱翔的那只精灵。 ------------ 第五十章 胜利的凯音 浮华永远像个慵懒而倨傲的狐狸。 “真麻烦。要杀就直接上去杀好了。”嘴上这么说,还是丝毫不迟疑的给剩余二百人安排藏匿地点。 夙止又交代了一些攻击敌人的要领,和中心向外参战的重点。 冰融岛在西蛊主城后方巍然耸立,万千树木刮在衣服上窸窣的作响。令大地都为之颤抖。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漫长,好像还没来得及想更多,眼前敌人已经与自己面向而来。 夙止朗声道:“提剑。” 战争来的那么令人措手不及,或许夙止在那一刻灵魂早已死去,只留下眼前的腥红和震耳欲聋的嘶吼乱战。 在夙止还没来得反应的一瞬间,已经被眼前的一支残肢断臂砸肿了胳膊,腥红粘稠的红色液体,渐上自己的眼帘,顺着她的睫毛低落。 “杀啊。” “杀。” “西蛊必胜。” “西蛊啊必胜。” “西蛊啊必胜。” 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当然还有些细微的只有夙止才能听到的声音。 “啊华。你。” “你他妈看好了,这是自己人。啊!” “还是夙姑娘有办法,这群傻子跟我们喊得都不一样,从我旁边杀过去都看不见我。” “杀。一个不留。” 当然还有,最后喘息挣扎的声音。 “对不起,母亲,我回不去了。” “下辈子,我在娶你。” “我不喜欢打仗。如果有一天不打仗那就好了。儿子,你一定不要在遇到这样的年岁。” “我真的不想死。” 夙止被放大了感官,感受着身边所有人。她手上的剑开始偏转,每一剑刺下去不足以让其丧命,却也在也战斗不了。 战争是残忍的,是让人心神惧灭的。是让夙止在双手沾染了鲜血时,慌恐不及甚至恨不得死了一般的。 但,答应了迟渊。要光芒万丈,要拿下西蛊,要有足够的姿态站在他身边的。她答应过他也答应过自己的。所以不能后退。 天空那红色信号弹所散发挣扎出来的灰烟,还没有飘散尽。月光惨白,林中风中血腥味让人胃里翻腾。奉天海在大战,落群部落也在战斗,所有的战斗都已经从四面八方打响。不止她夙止一方,她没有理由战胜不了自己的心理。 手上的银剑从未停止,身上脸上被渐满了腥红液体。从剑身出来的划破皮肤,撕开血肉的声音让夙止每一剑都像砍在自己身上。 浮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战斗,但是他只是围绕在夙止身边将她护在自己周身,却不轻易出手。其实他谁也没说,他每次用自己妖法去杀一个人,就要承受杀完人之后的后果。他没有必要为了奉天这些人折磨自己。 在她们后方传来一声声野兽般令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声音。夙止朝后退了两步,浮华正忙着帮她挡左边的攻击,却从右边猛然刺出一把长矛,锋利无比。 任夙止再快的速度也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枪。伸脚将对方踢开,伸手将长矛拔出来,捂住肩口。大喊:“撤。快撤。” 她不知道她的五百人还剩多少,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已经让浮华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泛红,不知道接下来的战斗还要持续多久。只知道要胜利。即便一千对一万。即便敌人强大他们十倍。 西上。 “呦,挂彩了?”浮华将手上衣衫撕烂将夙止的胳膊紧紧捆住,暗暗忍下心里对夙止血液的叫嚣感。 “废话少说。”夙止胸膛起伏,声音沙哑。 “西蛊啊必胜。” “西蛊啊必胜。” “追。”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夙止疲惫的身子暂时得到缓解,还剩这么多人。还好,他们都在。 进入陷阱圈,夙止高声喊了二十个数字。预计自己人进入的差不多,对在俏崖上的苏宇大喊:“放。” 混有迷魂弹药和遇布就燃的利箭从山顶随着大颗大颗滚石和巨木,滑滚而下。两边均有,分散千米有余。以确保敌军大部分进入。 夙止让所有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解药麻木罩在口鼻上,攀上俏崖跟苏宇汇合。 火光死起,惨叫连连。那**蔓延可达方圆五里。根本退不可退。 还有正在拼杀的士兵,垂死挣扎。夙止登上俏崖,俯身下望,俏崖中间已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有些人根本没有反手余地,刚吸入**晕倒就中箭自燃起来,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苏宇。” “属下在。” “我们目前还有多少人。” “不足六百。” “带领两百,从俏崖而下,堵住敌人退路。他们中了**,跑也跑也不远。” “是。属下遵命。” “果然最毒妇人心。”浮华站在夙止身边,陪她一同望着身下千百人自燃的景象。 箭支不够就伐木削尖,代替而上。 不足一个时辰,整个俏崖周身蔓延了浓烈的人体焚烧,让人胃痉挛忍不住俯身呕呕吐的味道。惨叫声在整个冰融岛回荡。 整场战斗,加上最后冲刺,俘虏未死士兵,整整持续到了天亮。旭日从东边冉冉升起时,俏崖中间那一条战斗路线的还有火光未曾熄灭。 夙止浑身腥红一片,包括墨发都被粘稠的红色液体沾染的凝结。她面对俏崖而站,身姿在微亮的阳光下分外的不真实。她脚下是横尸遍野,身边是胜利的呼声。 而她。只是望着远方。眼泪浸湿了满脸。 碰。从奉天海域再次传来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严将军胜了。严将军也胜了。” “奉天万岁。” “奉天必胜。” 浮华慵懒的靠在树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不带任何温度的望着夙止,心里却被夙止的眼泪蜇的生疼。 夙止在这一刻只想放声大哭一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发现这万千尸首均是自己造成。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昨天那种身临其境的求生欲望瞬间被巨大的感伤所湮灭。 “夙姑娘。活抓了近一千人。都是被迷晕却没有死亡的。而从尸首来看,地方根本不足一万,顶多六千有余。”苏宇恭恭敬敬的道。 夙止别过身,轻轻的试了试眼角,敛神恢复原本的样子,她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呢?” 苏宇虽称为真汉子却在这一刻也忍不住蹙着眉头,强忍着心里的苦涩和红了眼眶道:“不足四百。” 夙止不敢看苏宇的样子,即便她们做足了前戏,但敌方悬殊还是太大。她轻轻的撇过眼,嗓子里苦涩难忍:“对不起。对不起,那六百个兄弟。” 对不起,也对不起夙止,让你活的这么累。 ------------ 第五一章 战尾和预谋的开始 苏宇终于也有人按耐不住,眼角微湿,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夙姑娘莫不要这样想。若不是夙姑娘,恐怕我等弟兄都要葬身于此。夙姑娘赐给我们的妙计和装备是西蛊远远不及的。” 浮华啧啧道:“瞧你们的矫情劲,哪有战争不死人的。能活下就只能证明,这不是你的葬身地,你的葬身地在别处。” 这一句话明里暗里让夙止的一颗心跳的极快。 是。浮华说的不错,就算奉天全胜。她也没准备给来的奉天士兵留回去的退路。因为,这西蛊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要拿下的。她从一开始就说了,即便自己表面上为奉天想的再怎么周到,再怎么齐全,再怎么善意,他们也注定了是她的棋子。 夙止咬了咬嘴唇。眼神深了又深,最后她说:“落群部落的迂回战还在等我们支援。我们去跟严将军汇合吧!苏宇你回奉天让容王在调五万精兵,随后直入西蛊主城。告诉容王,边境之乱可平,西蛊也可拿下。” 苏宇心里惊了一惊,起初战事刚起的时候,他也是只闻平西蛊边境之乱,但却不想当初将地形谋略分析的如此透彻,这夙姑娘的意思竟是将西蛊完全攻陷。改朝换代。或许在夙止步步为营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一个西蛊士兵的时候他就该猜到了。 而他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竟心里十分置信,西蛊确实可以被眼前这女子领兵攻陷。 “属下这就出发。” “慢着,挑选三人随你一起。现下西蛊定是乱成一团,人心惶惶。满城硝烟,想要会奉天也绝非易事。” “属下誓死将援兵尽快带到。” “去吧。” 剩下大部分去处理被俘虏的士兵,愿意的降服的招收,不愿意降服的只有死。 夙止冷静下来才注意到浮华的视线,轻轻的撇过头和他四目相对。 似乎从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传来一声声令人心醉的钟鸣,夙止心脏随着那钟鸣剧烈的跳动起来。手上的锁魂石在袖下亮了又亮,微弱的让人难以察觉。她的脑子里随着那钟声出现了许多断碎的回忆。就如初遇负卿那天一般,伴随着疼痛若隐若现。 有风吹起,吹落了夙止睫毛上挂着的眼泪。浮华几乎是无法抑制,甚至大脑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将夙止眼角的眼泪轻轻擦拭掉。 夙止望着他轻轻开口:“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你。 画面被切换。 刚刚沾染温度的月光之下,淡淡余温尚存。 君莫问一袭白纱长裙站在翌昼边境落阳城,巍山的顶峰。巍山不似众山树木鼎盛,是青草蔓延而上,万花青树溪流环绕的世外桃源。 她永远纯净如天际灼阳般白净的纱裙被身边桃花,点缀的樱樱红点。 听到身后的细碎脚步声,光芒万丈般纯净的脸上蓦然半分冷漠。视线未偏转,干净的嗓音从嘴角渗出:“可找到你妹妹了?” 她身后是璀璨如血瑰的负卿。而负卿闻言依旧一脸邪魅,她挑起细长的眉角,不屑道:“你在说什么?” 君莫问轻轻的侧过身,神情淡漠:“你不必装,夙止就是当年的负卿。而你不过是在她死前留住了她最后一秒的心跳和回忆,并自称负卿妄想和她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可怜种罢了。你当我不知?” 负卿却不慌张只说:“天机阁果然名不虚传。你比起上任统招来说可是能干多了。” 君莫问眉角蹙了蹙,天机阁,十一国人人皆知。凡世间之事皆知,凡世间所求均可应允,但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建立天机阁的人,十一国探查了多年也无从得知。天机阁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 但君莫问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半妖,竟能得知她就是天机阁的主人。换个角度来说,天机阁的主人其实就是翌昼每一任的统召。在别人眼里,她也许就是一个有至高权利的翌昼加冕封爵人士。然,她也是十一国闻风丧胆,世人皆求的天机阁主上。 君莫问身体未动,缠在手上的丝线却似乎被灌入了生命一般,以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下一刻缠住了负卿的脖子。声音又冷了一分:“敢打听天机阁,你这半妖莫不是活腻了?” 负卿生平最讨厌别人喊她半妖。她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了这样肮脏的命运。眼睛蓦然变成深红色,细长的指甲轻轻滑过脖颈,将君莫问的丝线尽数划断。 “你这个贱妇,装什么清高。自己拼的死去活来还不是莲迟渊。可惜人家不领情,就算你当上神仙,把这天下拱手让给他,他都不稀的去看。”负卿邪魅的脸上尽是讽刺。 君莫问生平最讨厌跟妖孽打交道,是,她从小苦练,忍受着别人几生几世都忍受不了的苦痛,一步一步的变成的统召,变成天机阁主上。都是为了莲迟渊,那个他永远都不可能记住,也不可能认出的启山小师妹。 她在启山陪莲迟渊呆了整整五年。从九岁到十四岁。每一个月都会在翌昼特训完后,来启山闭关一个月。不是正规启山弟子却也被称为启山小师妹。 然而自从她遇见莲迟渊,被他那双眼睛吸进去之后,每一次来启山都在惦记着那个启山背影最挺拔,声音最好听,甚至连武功都最拔尖的少年。 他冷漠,倨傲,光芒万丈。隐忍,用功,不可一世。 而她作为统召候选人更是一早就摸清了莲迟渊的背景。似有意无意,他再也走不出她的脑子。她和他一样的努力,就是为了能有一天能帮他守护天下。 因为她知道,这天下,是他的。 思绪暂短的拉扯,君莫问想分分钟灭了眼前这个霍乱天下的妖孽,但是她们人类和妖物自千百年前就再无瓜葛,互不干扰。除非她们伤及彼此,给彼此留下借口。 “你有时间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去干点正事。要么成妖,要么成人,你这半妖走到哪里都惹人羞耻,若你那老爹还活着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玷污他血统的孽种。”君莫问长了一张神仙脸,却丝毫没有柔情可言。 负卿却如同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她这一生渴求见到她的父亲,即便她早就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妖精。即便他的父亲或许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但是想见他。哪怕只是看看她的父亲是如何模样。 君莫问嘴角一扯:“你看看我怎么忘了,当年你为了救如今的夙止可是九死一生,沉睡了三年有余,对,我说苏半容已经死了,就在你醒来不久前,可惜不可惜?” 负卿眼睛通红,欲滴鲜血。“谁杀的?” 君莫问长裙一摆,腾空而起。“想知道?自己来寻。那边战事有趣的紧。” 她白纱长裙在空中留下清清淡淡的香味,身影一晃神便不见了踪迹。负卿站在山顶,望着对面西蛊,终年挂着邪魅笑容的脸上,终于轻轻的荡起一抹干净的笑意,朱唇轻启:“夙止,我还有你。”柔柔的喊了出来。 邪魅而柔情的双眼里一抹红色的血泪顺着眼角倾泄而下。 ------------ 第五十二章 岛上受蛊 透过负卿望穿秋水的视线。 夙止这边大军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交加,幸好冰融岛上还有些充饥的食物,才不至于狼狈。还未与严正两方大军交涉,就从落群部落传来消息,战况不妙。正在迫切等待救援。苏宇去搬援兵,怎么说也得三日。 夙止想了很久,决定改变战略,和浮华先孤身前往落群部落,让手下计天带领仅余四百人与严正汇合,从西蛊边境直驱而入,以保证在援军到来之前能把主城前面的敌军清扫干净。 兵分两路。夜半穿行。 现下正值八月中旬,冰融岛的温度在夜间却像十月之微寒。许久未曾补充足够食物的夙止身体渐渐发冷,从袖口裙下钻进丝丝寒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浮华说出那么荒唐的话,但索性浮华也并未多问。 “停下。”夙止正一心赶路,身后浮华蓦然低声吼道。 夙止心里一惊,硬生生的停驻了脚步,因为停的蓦然,踩在脚下的树枝轻薄一脆,身子一斜差点从树上跌落。 浮华眼疾手快,翻手一捞将夙止揽进怀里,朝后退了几步,落在地面。却还是忍不住骤起眉头,没有逃出去。他们入阵了。西蛊的迷幻阵法。 “怎么了?”夙止稳住身子,撇过脸低声问。 夕阳殆尽,树影斑驳。月光浅淡的透过浓密枝叶,星星点点的撒在地面。浮华被易容过的脸上,轮廓模糊的让人看不清,只有那双狭长而阴邪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双手却未曾放开夙止半分。 夙止似乎能感觉到浮华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像这八月说来就来的雷阵雨,冰冷而快速。像要突破胸腔挣脱出来,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寒冷,像要把她冻结住一般。 夙止微微蹙起眉头,漆黑的眼睛随着这让人窒息的气氛紧了又紧。她想挣脱浮华的怀,可身子却像中了蛊一般半分动弹不得,甚至忍不住轻轻的颤抖起来。浮华的身子正慢慢变得冰冷刺骨,像被封尘在冰窖中一般,夙止的心口那股莫名的刺痛感又冒了出来。她默默地提升了内力,想让她的温度分给他一点。 “不要用内力。”浮华的声音沙哑了许多,从他额角冒出的汗渍越来越多,两人靠的太近,有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夙止的肩头,渲染了一小摊印迹。 原本以为只有浮华的身子在变冷,却不想空气中的星点燥热也随着他们的温度逐渐降下来。有浅薄而显见的雾气蔓延而来。像给他们这个舞台投放的干冰。 “怎会起雾?”夙止问完这句话,剩下的半句话随着眼前被放大的景象卡在嗓子里。 在逐渐清晰而浓重的雾气下,眼前的树影和景象逐渐模糊,像被谁打进来一束刺眼的亮光。夙止眼前大亮,眼睛略微刺痛。但除了盲白和空荡荡的亮光,再看不见任何事物。夙止忍不住轻轻的低下头,而在她们脚下,原本充满杂草泥土的底面不见了。顶替而上的,是和周身一样的盲白,仿佛升上天际一般,除了虚无缥缈的雾气就只有被放大无数倍的意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世界空旷起来,似乎连呼吸的回声都能听见。 浮华将夙止的身子朝自己拉了拉,紧紧的用双臂将她困在怀里,他惨白而微弱的脸色隐藏在那层人皮面具之下,只有浑身僵硬而冰冷的温度隔着夙止单薄的衣料传递给她。夙止僵硬着身子任由他抱在怀里,一颗心随着眼前的盲白逐渐加速。 浮华将下巴轻轻的搁置她的肩上,没有温度的呼吸轻轻的喷在她的耳垂。沙哑着声音道:“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而这句话却说的有些晚,因为他的话音刚落,夙止漆黑的眼睛就如同被灌进万千沙粒一般,蓦然通红,放大,嘴巴轻轻的张了张却说不出任何话。 她眼前的景象是她自己。是五年前还未曾穿越过来的自己,一身灰色运动,头发轻轻束起,眼睛兴许因为哭过有些红肿,站在北城属于她的家里。 阳台上,她轻轻的端起已经是整瓶红酒的最后一杯,在手中轻轻摇曳。而月色发红,她看见自己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嘴角含笑的朝前走了一步塌在阳台顶端。 不要!!心中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抓住她,想阻住她,想叫醒她。仿佛有人扭转了时光的转针,带着夙止回到了她死前的那一刻。 可以的阻止的,一定可以。 浮华感觉夙止身子颤抖的厉害,任凭他搂的再紧,她似乎也要拼命的挣扎而出。她嗓子里呜咽的声音似乎是来自最深处的哽咽。 “夙止。闭上眼。听话,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想知道。”浮华的汗浸湿了夙止的肩角,浑身冰冷的汗渍凝结了成了浅薄而尖锐的冰粒。他越来越不详的预感,在体内疯狂的叫嚣。 画面骤然再次偏转。 莲迟渊一身白色锦衣,衣角被血渍浸染。他恍若天人般精心雕刻的容颜上,镀上了一层阴暗的霜。挺拔的身姿屹立在冰融岛边缘的溪流青松旁,脚下是已经断了气的尸体。 站在他对面的是仙子一般白裙轻扬的君莫问。两人静静对峙,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莲迟渊手上银剑顶端未干涸的血渍顺着剑锋低落在地面,在地上绽开成放射状。他漆黑如深渊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温度。“让开。” 君莫问也紧绷着一张脸:“就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西蛊的幻术就算你我也破解不了。她本已经是死人,却意外的死而复生。不管是锁魂石作祟还是她命不该绝都只会加深这个幻术的力量。负卿又把她前世的记忆还给了她。她能不能在前世今生和自己念想的折磨里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况且,就算她有毅力能够苟活。” 君莫问话还未说完,莲迟渊就扬起手中银剑,狠狠的插进脚下君莫问手下的尸体里。嘴角轻轻的扬起来,声音玩味:“就算她受尽百般折磨,你也没想让她活着走出冰融岛对吗?” ------------ 第五十三章 身受幻术上 君莫问却不想自己前前后后几天的计划,竟被莲迟渊轻而易举的揭穿。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附和着笑笑,“对。我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让她活下来的念头。西蛊幻术就是我一手策划。就算她能从蛊术中暂时挣脱,但苏浮华的浸泡数日压制他妖性的处子之血会在幻术中耗尽,今晚正值月圆,他变身成妖,六亲不认,常人都不能从他妖风中幸免。又何况夙止的血液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吸引力。没有人破得了那结界,你就是想救也救不了。过了今夜,严正大军突破西蛊边城照夙止之计攻进西蛊主城,我们只要在夙止早就设计好的援军进入地带设好埋伏将其一举歼灭,等西蛊主城奉天和西蛊兵力拼个你死我活,便可坐享渔翁之利,将西蛊一举拿下。既然她夙止早就为你铺好了路,既路已成,还要她这个将要霍乱天下,人人得以诛之的阴邪容器何用?” 莲迟渊虽早就没有耐心听她娓娓道来,但君莫问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疼了又疼。是,以夙止聪慧,加上夙止给说的他的兵法,他不难猜到夙止并没有给奉天大军留退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莲迟渊不费吹灰之力,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这样的夙止,这样的为他倾心倾力的夙止,却是让天下人,人人惧怕恨之入骨甚至恐慌的饮血经容器。天地不容的人。 她不是。莲迟渊握紧手中银剑,轻轻的闭上眼,夙止的音容笑貌,她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她傻傻的样子,她单纯的样子,她坚强的样子,她脆弱的样子,她无助的样子。她所有的样子都充斥在他每个细胞里,好像下一秒夙止就会出现在他眼前,背着手低着头,像个孩子一般喊他,师兄。迟渊师兄。迟渊。 不。她不是。她谁都不是。她只是夙止。她只是他的夙止而已。 “让开。”莲迟渊手指动了动将剑从手中提起来。 夕阳即将消失殆尽,天空上涌动起无尽黑云,翻腾着翻滚着,奋力的把最西边仅余的泛红清云渲染。 有风吹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莲迟渊更加躁动。他抬起剑,手背一翻,剑尖直指眼前君莫问。“这是最后一遍。让开。” 君莫问却不想莲迟渊陷情如此至深。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如天人一般的他,竟对这般污秽的女子专情。本一心想挡住他的心却蓦地释然了。挡住他是因为自己想私自处理了夙止这个罪人。不想让他看到揪心。既然他想看,她半分不拦他。让他彻彻底底的死了这份念想也好。 想及此,君莫问嘴角竟轻轻的扬了起来,她手指轻轻绕着腕上银线,“看来不断了你的念想,你永远不会罢休。也好,我便陪你走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扬身卷起浮动空气。天上的乌云席卷整个苍穹,沉甸甸的压了下来。 而另一边的状况却越发的让人窒息。 夙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三十楼含笑而下。她轻薄的身子犹如薄翼精灵一般,擦破空气急速下降。仿佛灵魂跟着那抹灰色的影子一并坠落,夙止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坠落的疼痛感。她望眼欲穿的都是自己横躺在楼下萧条街道,那血流成河的样子。睫毛被溅起的血渍沾满,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失了焦距,空洞一片。身下姗姗流淌的红色液体,不知要延展向何处。 一切都寂静了。她死去的瞬间被刻画下来。 夙止望着自己,感觉天地崩塌。死了。自己,已经死了。 从街道伸出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一身青紫色寿衣,绣花精细。苍白的脸上一脸慈祥。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夙止身边,弯下那上了年岁的腿,跪在地上。伸手抚上夙止已经冷却的脸。 “阿止。”他轻轻的喊。 “阿止。” 夙止从自己的世界挣脱出去,仿佛穿越了时光,穿越了结界,穿越了生死,她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老人。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囧长的刀剑从她的足底刺进她的头顶。 “爷爷。”感觉喉咙伸出涌出无尽苦水,呛得她眼眶深红。声音发抖,“爷爷。” 浮华感觉到从夙止身上传来一股异样的灼热感,烫的他原本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这蛊术不紧毁人心神还处处见缝插针,不紧将人心底那些隐匿的事端挑动起来,还将阴寒之气倾入受蛊之人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融化分解毒素之强,比起血瑰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心神不灭,身体也吃不消。这等大禁阵法若不是自己听说过,恐怕在入阵的一瞬间就要被蛊惑。 然,这个阵法百年之间只施行过一次,传闻还是除世间大罪大恶之人。所需的物件和施蛊人世间难寻,况且又是大禁。即便是西蛊皇室中人,也无几人敢碰。 没想到居然被他们碰到了。他可不认为这是用来对付他小小一个半妖的。这下,可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夙止究竟是什么人,竟让人这么费尽心机的暗算。 浮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保持清醒。但这个阵法就算听过也从未得知逃脱和打破的方法。可恶。轻轻的抬起眼,蓦然胸口一震,月圆!今日竟是月圆。偏偏他身上的纯净处子之血背着蛊术侵蚀的差不多了。 只这一愣,夙止便从他臂中挣脱而出。 “夙止。”浮华心口一惊。伸手却抓了空。只一眼,夙止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眼前的白雾中。 “他妈的。”浮华恨不得把夙止大卸八块。他心中燃气的恐惧和紧张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就连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都没有这样的恐惧感,可偏偏夙止脱离他怀抱的一瞬间,他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难受的让他恨不得将这座山一并毁了。 浮华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试着动了动身子。一定要在月亮完全升上来之前,破了这个阵。找到她,救出她,逃离她。 ------------ 第五十四章 静待月圆 夙止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老人,鼻尖早已酸楚的让整个眼眶都湿润了。 停住脚步。原本那地上血花四溅,冰冷的夙止消失了。老人手指颤了颤,似乎听到夙止的声音一般轻轻的抬起头。 “阿止。”老人望着夙止,沧桑的脸上每一层皮肉都在颤抖,早已凹陷的眼里流出两行泪。 “爷爷。”夙止脚下一软一并跪在地上,伸手将老人抱住。老人冰冷的身体,却让她此刻感觉到温暖的像要融化了一般。 “爷爷,夙止想你。”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的亲人,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她的面前。她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的人就在她的面前。仿佛那十八年来的时光都清晰起来。这里的一切才是梦,只是一个梦罢了。 第一次这般大哭,歇斯底里。她闭着眼张着嘴,眼泪流进嘴里。苦涩一片。 “傻孩子。跟爷爷走吧。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跟爷爷走吧。”老人伸手抚上夙止的脸颊。伸手握着她的手和她一并起身。 夙止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道,“爷爷再也不要丢下夙止了可好。夙止一个人好害怕。” 老人脸上一抹慈祥的笑,轻轻的点点头。“傻孩子,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爷爷带你回家。” 回家?自己可以回家了。自己也有家了。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夙止。过来。”浮华满头大汗,他一边朝夙止那边用轻功冲过来,一边对夙止大喊。 “阿止可是不愿意跟爷爷走?若不愿意就杀了爷爷。没有阿止,爷爷一个人也无法苟活。”夙止真被浮华那声大喊叫的猛地一晃神,下一秒夙止就像被人握着双手慢慢抽出自己的佩剑,一件刺入对面老人心口。 夙止回过神,愣愣的看着从老人心口流出来的鲜红的液体,握着佩剑的手猛然抽开。她拼命的摇头,“不要。爷爷。爷爷。不是我。不是我。” 理智的崩塌,眼前的场景真实的让她已经被蛊术深入的身体难以承受。她想冲上去抱住老人倒下的身体,朝前跑了两步却发现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爷爷,爷爷。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哭喊着像一个孩子一般。 浮华冲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伸手捧住她的脸,“夙止,乖。冷静下来,你这样只会让加速理智的消耗。听话好不好,不要想。那都是假的。”第一次安慰人的浮华,一改阴邪,若让旁人看见只会觉得滑稽至极。浮华也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但他宁愿这么变,只要眼前的人能少一点痛苦。 “我杀了爷爷。是我杀了爷爷。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对吗?可是浮华,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带我回家好吗?浮华,浮华。带我回家吧?” 浮华的心微微作疼,这样的夙止他从所未见。他伸手将夙止抱在怀里,轻声道,“好。我带你回家。只要你听话。” 靠在浮华怀里,夙止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理智线挣扎,一点一点的回升。浮华伸手给夙止度了一半自己的内力,虽然这个时候消耗内力无疑是加速自己的死期,但若夙止一直不肯恢复自己,那要想出去简直痴人说梦。耽误不了多久了,若还出不去,等月光升起来照在结界上,那一切都无法挽回。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莲迟渊和君莫问也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阵法已经启动,他们能看清里里面的状况,里面的人却看不见外面。外面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莲迟渊的脸色早已经僵硬的不能在僵硬了,君莫问甚至能感觉到他正在渐渐发寒的身体。 “怎么破阵?” 君莫问耸耸肩一抹浅笑,“破不了。这是死阵。除非阵中人死。不然永远都解不开。” 莲迟渊抽出佩剑,提起内地用足了力气冲向结界。君莫问惊呼,“站住。”但莲迟渊又岂会听她所言,剑身抵在结界上,巨大的阻力和反弹力通过他的佩剑直冲胸膛。逼迫他猛然向后弹去,胸口大片大片的疼。 “没有用的。”君莫问蹙起眉头冷声道。 “滚。”莲迟渊冷声道。再一次冲击而上。天下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却又让她有苦难言,不可反击的,莲迟渊算是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人。 夙止感觉神志有些恍惚,像被谁从梦中叫醒。她眨了眨眼,愣愣的望着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的浮华。挣扎出他的怀抱,向后退了两步。“我,是怎么了?” “你不听话。”浮华懒得跟她较真。敛了敛神道,“你好好稳住自己的心神,万不可再有任何情愫波动。不然,下一次,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救回来。” 夙止伸出手掌看了看,又往周身看了看,“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你他妈那是做梦?”浮华被气的差点恨不得冲上去甩她一巴掌,倒是自己先动了气,感觉一股阴寒之气侵袭而上,想敛神为时过晚,刚才给夙止的度了气度过了头,不紧压制自己妖气的处子之血耗尽,连内力都所剩无几,捂着胸口从嘴角渗出一缕深红色血液。 夙止大惊,想冲上去,却被浮华制止住。他脸色难看至极,冷汗直冒。对夙止摆摆手“找个地方躲起来。” 夙止哪肯,在袖口摸索了一阵,也没找出什么灵丹妙药,本想着只是单纯打仗,谁能料到会来这么一出。 见夙止又要冲上来,浮华恨得牙痒痒。贱人,老子没被你害死也要被你气死。反手一挥,用尽了余力,打在夙止肩口,“赶紧滚。” 夙止被打的后退了数米,越发的委屈。这浮华这是抽哪门子的疯了,不好好商量对策出去,倒让她滚,她现在就在这阵中,往哪滚?怎么滚?为什么要滚。 还未发出来的火气,随着自己慢慢降温的身子一并降了下来。浮华 ,他现在的样子,明明就是糟糕的不的了。 他怎么了? ------------ 第五十五章 不堪妖变 难道是为了救自己?听浮华的口气加上自己前面,无缘由消失的片刻记忆。想必自己铁定给他带来了什么麻烦。就算自己在傻也知道现在铁定是进了西蛊的蛊术区。 捂着刺痛的肩口,夙止闭上眼静下心调整了下呼吸。稳住心神,再次抬脚朝浮华走去。 浮华此时已经正被逐渐照射下来月光打的一层银辉。脸上被夙止易容的人皮面具随着他逐渐回升的温度烫的融成一滩水渍,从他精致的脸上一滴一滴落满颈部。 苍穹顶空早已密集的乌云,急速碰撞。雷声滚滚。而那逐渐浑圆的银月挣扎着冲出黑云,照射大地。 “浮华。”夙止脚步未停,轻轻唤道。 浮华原本冰冷的身子周身蓦然升起淡淡白烟,就如他当初将身上汗渍蒸发一般。灼热的温度就算夙止离他三四米也感觉的到,那让人惊恐的气息好像要将除他之外所有事物尽数融化一般。 整个大地狂风而起,周身的树木被吹成斑驳而阴恐的树影。夙止墨发被风撩起,她单薄而瘦弱的身子像随时被淹没在这黑暗中。 浮华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抹浅色身影,拼命压制着逐渐消失的理智。 “不要再过来了。”几乎是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他原本深邃而淡黑的瞳仁里渐渐泛红,就连被风撩起的墨发也从根部渐渐变成了令人心惊的深红。英俊而挺拔的身影笔直的站着,双手紧紧攥着。 身体内疯狂叫嚣的阴暗血液沸腾起来。已经多久不曾这样痛苦了。一年,两年,五年。他永远也忘不了五年前那个晚上,自己变成这副德行的晚上。双手染指万千鲜血,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一并死在自己掌心。就像爱抚一般,舔舐着杀戮着但凡双眼能看见任何人。 只有在这一刻,在彻底变成妖孽的这一刻,才能在瞬间想起来自己所做下的罪孽。才能给自己这片刻清醒的机会。而在醒来之后又会如何?看见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手上,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痛苦,挣扎,言不由衷,肝肠寸断。 夙止在离浮华还有两米的地方停驻了脚步。 终于。头顶苍穹忍受不住积云侵袭,在一道响彻正个冰融岛的闪电之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倾泻而下。而那顽强而倔强的月亮突破浓重的乌云,将浑身银光义无反顾的洒了下来。将幻术阵中,仅仅两米的二人照的一清二楚。 淅淅沥沥的雨水随着狂风拍打在岛中四人身上。君莫问手指婉转,将手腕上万千银线变换成无数网状罩在头顶,白色长裙被狂风吹的扬起,她依旧如天女下凡一般轻易的就将自己与这隐晦的外界隔开,只清闲而讽刺的望着眼前人。 莲迟渊握着银剑的掌心,腥红色的血液顺着剑柄滑满了剑身。他站在结界之外,离夙止不过十米之隔。雨水顺着他雕刻般面容滴入他同她一般漆黑如深渊的眼里,他看着她,任凭狂风将他长发扬起,任凭满身汗水和雨水混和,从白皙而脖颈顺着领口将全身浇透,任凭他再怎么样看她。她依旧看不见他,明明就在眼前,却看不见他。 “我在这里。”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似乎也被灌进了这冰冷的雨水。 而夙止望眼可及的只是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在毁灭边缘的浮华。他渐渐泛红的瞳仁和长发,他越发精致而轮廓清晰的脸颊,他双手指尖越来越来长的尖锐的指甲,他嘴角微张时已经清晰可见的獠牙,他正在拼命在清晰和泯灭间挣扎的理智。他备受折磨的身体和灵魂。 “不要靠近我。” 浮华向后退,几乎是咆哮着冲眼前夙止嘶吼道。他眼前的夙止此时已经辨不清容貌,只有她体内循环流动的血液在他眼前放大,让他原本就叫嚣的身体更加痛苦不堪。 不要伤害她,不可以,伤害她。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夙止望着浮华紧紧攥起的双手已经被自己尖锐的长甲,刺得鲜血直流。他紧闭的双眼,他颤抖的睫毛,他被雨水打湿的红发湿黏的落满颈部。像一个可怜的无处可去的孤兽。 “已经被妖孽之血充斥了吗?”像是说给浮华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么熟悉的场景。若上天怜我,让我记起一点可好。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夙止轻轻的闭上眼,慢慢的运行体内那些她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充裕的真气。原本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轻轻扬起,她周身的隐晦湿气被冲击的像她周身散去,手上的锁魂石轻轻的闪了闪。 又来了。那仿佛来自天际一般的钟鸣。一声一声,像直直的锤击到她的心脏中心。随着她正跳动的心脏成了一样的频率。 而她不知,冰融岛之外,离他仅仅一山之隔的另一个山峰上。 一个身着鲜红色长裙的女子,正拿着一柄被自己鲜血浸满的金色匕首艰难而颤抖的敲着,她眼前只有巴掌大的灰色旧钟。 她原本光芒万丈,邪魅精致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血色,惨白而狼狈,一头墨发垂嗒嗒的贴在她的额角她的脖颈。而每敲一下,她心口就会如同被手中的金色匕首刺进心脏一次一般,发出血肉撕裂的声音,手中的匕首上血渍也一并增添一股。 那旧钟的声音脱离了尘世,脱离了任何人的耳膜,脱离了时空,被传递到离她千里的夙止心底。这旧钟是负卿拼死得到的,也只有这钟能通过她的心头血唤醒夙止深藏的内心深处的记忆。 “夙止,醒来吧。”负卿全然不在乎已经快被刺穿的心口,不在乎已经被雨水浇灌还是干涸的嘴唇,不在乎自己浑身发抖的身子,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知道,不能再失去她。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负卿抬起眼帘,却被大雨磨砂了双眼。那冰凉的雨滴在她的眼眶里被暖的温热,顺着她细长的眼尾滑落在脸颊两侧。 颤抖的连那柄金色匕首都拿不稳的身子,被狂风一卷就跪在了地上。一想起夙止还在君莫问那个贱人的圈套里挣扎,就怨恨自己为何要求浮华去保护她。这下,到应了君莫问的意。 手上握紧那匕首,扬起脸全然不顾风雨的拍打,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再次伸手细长的手臂敲上那旧钟。 不止心口,她微蹙起眉头,将从喉咙翻涌上来的血腥之气狠狠的咽下。呛得猛地咳起来,咳了一地红,手上却半分不停。 “求求你,快醒过来。我的,妹妹。” ------------ 第五十六章 回忆破茧 伴随着那遥远而飘渺的钟鸣,夙止单薄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手腕上锁魂石灼光大显。 她像被人扔进了无间地狱,那悲泣的低鸣,那万千画面像无数带着利刺的光束打进脑海里。任她拼命想逃脱也无济于事。 她看见了,她这幅身子原本的宿命。 她看见了她十几年来的自己,如何忍受着万千苦痛被注入饮血经的脉络,被日日夜夜的下蛊,被当一个怪物一般封锁在西蛊皇城的暗室里,受尽非人折磨。 她看见了,她什么都看见了。她看见她的母后在她眼前被折磨的面目全非,被挑断手脚筋,割断浑身动脉放尽鲜血,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子被印满饮血经脉络扔在盛满她母亲的血缸里。哭喊着,挣扎着。被淹没在血泪之中。 她看见他的父皇面上对她轻柔可嘉,却时不时的等待着用她来练就饮血经的成熟时机。她看见了她的姐姐,那个无比妖艳的负卿,如何想方设法的带着她日日想逃离。 她看见了负卿在每个月圆之日变身为妖孽时,自己用体内被封存的饮血经脉络将她束缚而起,用自己的心头之血将她唤醒。和她相濡以沫,互相慰藉。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五年前,已经完全成了容器的自己,为了逃脱这样如同梦魇的殉葬命运,和负卿逃到启山脚下时被无数祭祀包围。她看见,负卿为了她战斗到最后满身伤痕,命在旦夕。 她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将这世间唯一的一个锁魂石,用自己最后爆发的所有能力毁成粉末,伸手将自己的心脏毫不怜悯拍碎。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解脱。想要自由,想要死去。她看见,负卿见自己自杀,发了疯,宁愿毁掉自己全部的修为和生命用狐火将眼前的祭祀烧的连青烟都不留。 她看见负卿冲过去抱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哀拗而悲痛的声音,让深在记忆中的她都深觉要一并哭出来一般。她扭曲的表情那不满脸颊的血泪,她哭的接近沙哑的声音。 她看见负卿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伸手留住自己最后一声心跳,就闭上了双眼,身子从启山山底滑落,一直滚进了启山边缘,掉进东浦江底。连同她的心跳一并沉进那深不见底的江底。 她看见不过片刻过后,她手上被毁成碎片的锁魂石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手上,而她的身子随着那红光轻轻飘起,一直飘进启山的结界,落在了她醒来的地方。 而随着渐渐泛红的月光,山下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她看见她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个被命运这么的这么不堪的人,这个万般想解脱的自己。又再次一无所知的背负起这样的命运。 幻术结界之外,君莫问收起手腕上的银线,眼神冷漠。“负卿这个妖孽,竟敢用唤魂钟,死有余辜。” 莲迟渊那柄陪伴了整整二十年有余的银剑,此时已经布满划痕。他不管不顾,不疲不倦的一次又一次像夙止靠近,但纵使他拼尽了全力却依旧接近不了她分毫。第一次感觉到懦弱,第一次体会到无能。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她万般折磨,手足无措。 莲迟渊在这狂乱的暴雨中轻轻的抬起头,即使满眼被灌满了雨水还是不肯闭眼。已经湿透的锦衣紧紧地贴在挺拔的身姿上,颓靡一片。猛然一道惊雷,划破苍穹,闪电锤击而下。 莲迟渊像看到了一道曙光,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万事万物,还属自然的力量无可估摸。但凡超越万物不遵循生存法道的都亦可灭之。 他朝后退了一步,握紧手上的银剑,精致的脸上恢复了原本的沉静,轻轻的闭上了眼。 从脚底一下周身升腾起肉眼可见的旋风,将外界的风雨窸窣悄然隔绝,莲迟渊手指将手中银剑撇开,那银剑却在离自己咫尺之处伫立,轻轻的扬起手臂,掌心翻转指尖用力攥起。原本停驻的银剑开始随着他周身升腾的白色旋风急速旋转起来,似乎变幻成万千把将他团团围绕。速度越来越快。 君莫问的眼神蓦然一片惊恐,她几乎是无可抑制的朝莲迟渊大喊,“住手。” 但此时的莲迟渊感受不到周身的任何,听觉触觉嗅觉全部封闭。他墨发被旋风扬起飘散在脸颊两边,已经湿透的锦衣亦在风中飘荡起伏。 雷声滚滚。 阵中夙止在那接近让她心神俱灭的记忆中慢慢苏醒。她缓慢的睁开双眼,一双被雨水洗涤的更为漆黑的瞳仁里,不再有任何胆怯和恐惧,像要从那被覆灭过的悲痛里再次浴火重生。她有想过,她的身世,却从未想过这般挣扎而欲罢不能的命运。上帝似乎跟她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笑醒了自己,笑哭了自己。 她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谁。是已经死去的夙止还是死去的原本的负卿。或者都是,或者都不是。因为那些无法抹去的,真实的仿佛自己早已经经历过一般的记忆,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活在她现在每一个细胞里。夙止也好,负卿也好。可悲也罢,人人诛之也罢。她既没有死就还有念想,有念想就要继续活下去。光芒万丈也罢,苟且偷生也罢。倘若这世上无人怜她,解脱无非是再好不过。但,她现在心心念念所牵动的莲迟渊,她不得不回报的她的姐姐负卿,她现在不得不拯救的浮华,还远在他乡的莲殇,被她蒙在谷里的苏孤容,她所接触过的,能够念及她的人,都是她现在的念想。足够她重新振作的念想。 她是负卿不错,但更是夙止。那个活在二十一世纪,懂得渴求,懂得珍重,懂得摆脱和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她虽然不知,这深入内心的钟鸣是何人在帮她唤回记忆,但除了负卿她想不出任何人。她还是想让她记起她的吧,她还是想让她的妹妹能够记起自己,能够变得强大陪伴她活下去的吧。那个,即便她怎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 她纵使再怎么不堪,再怎么不被世人所容。现在却有一个,实质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终于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夙止垂了垂眼帘,嘴角轻轻的扬起,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苦笑。 : 各位亲爱的宝贝们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慕慕的支持 ~ 这周是慕慕将近最后一周的新书榜了 希望你们能够支持花花票票尽管砸来吧 ~ 今天五点继续加更 ~ 我爱你们 。 ------------ 第五十七章 陌生隐忍 清醒过后,再抬起眼帘时,却不见明明方才还站在自己对面的浮华了。记忆中清晰可见,浮华的状态和她姐姐相差无二,她姐姐如何变成半妖她知道,却无法猜想,本身为奉天二皇子的浮华为何会沦为这样的下场。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何救浮华的方法,就不能在坐以待毙。 夙止屏住呼吸,虽然知道现在内力是无能轻易使用,但若不拼一把,想要相安无事的出去简直不可能。御女经第四重,夙止双臂张开将迎上来的狂风暴雨拥进入怀,脚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 细微的喘息和令人后背发麻的血肉撕裂声,在她不远处冲击着她的耳膜。夙止猛然睁开双眼,突破已经逐渐减弱的薄雾,向声音的来源疾驰而去。 一个不显眼的岩石后,浮华紧靠在岩石上。被浸湿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到达他眼前的夙止,只轻轻的垂着眼,眉头紧蹙的用尽全力,将自己尖锐的指甲连根拔起,被撕裂的长甲连同皮肉被硬生生的揪扯下来。溅了满手满身的红色液体。 疼么?夙止在这一刻竟觉得心里刺痛难忍,喉咙深处所涌出来的苦水让她眼眶都红了。 “浮华。”夙止伸出手轻轻覆在他已经惨不忍睹的手上,冰凉刺骨。 浮华原本用疼痛强增的理智,在夙止的手温传上来的瞬间,又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她温暖而甜美的血液近在咫尺。抗拒不了。 “你就这么想死?”再抬起眼时,浮华沉寂的瞳仁里已是红光闪闪。邪魅细长的眼角轻轻挑起,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妖艳魔鬼。 夙止感受到浮华瞬间变化的气场,蓦然向后退了两步。脑海中开始回忆自己体内被打通封印的饮血经脉络。但刚刚恢复记忆的他,若现在一时半刻竟像脑子里被灌入了混沌一般,一片空白。 浮华已经被挑起欲望,气势强大。在夙止向后退的瞬间就已经先发制人,用一种惊人的速度来到夙止眼前,扬手像抓住她。夙止身子空翻,伸脚借助她旁边的树木再次幸运的躲过。这就是妖精?纵使夙止御女经的速度已经几乎无人能及,但浮华的速度却更胜一筹,按这样的情势来看,她低估了浮华,负卿跟浮华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自己区区饮血经的脉络是否能束缚他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若自己练就了饮血经还好说,但自己就是一容器。光凭这脉络要制服眼前这妖气冲天的人还真是把握为零。 夙止还未来得及站住脚,浮华却一转眼闪身来到了她身后,冰凉的指尖怜惜的滑过她脖颈的动脉,“呵呵。”轻轻的令人心惊的笑声,差点让夙止当时窒息。 圆月把乌云从中间劈开了一条缝。悬挂在他们正上方。 浮华轻轻的抬了抬眼,嘴角轻轻的扯了扯。丝毫不心慈手软的用仅剩的长甲朝夙止探来,夙止用手臂接下浮华的攻击,扬起一脚正中浮华的胸口,翻身落在地面。 胳膊上被他划下了极深的伤口,血流不止。而浮华被这阵血腥刺激的无比兴奋,几乎是丝毫不做停滞的再次扬起攻击。 夙止躲都躲的吃力,更不要说进行攻击。一个不留神,被浮华一掌拍在本就挨过他一章的肩角,身子猛地撞在身后的岩石上,巨大的冲击让她喉咙腥味蔓延而上,鲜红的血渍随着嘴角渗出。 浮华紧追而上,停在夙止面前,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岩石上。邪魅的脸上笑意十足,如此陌生而冰冷的浮华。 夙止明知道他是被妖孽之血蛊惑,明知道现在她眼前的浮华并不是浮华,却还是感觉手脚忍不住的冰凉,领口被他提起,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逐渐缺氧。 浮华的俊脸超前倾了倾,与她彼此呼吸可闻。声音磁性而蛊惑人心,“选一种死法,我成全你。”手心用力,又将夙止向上提了提,整个身体压了上去,他滚烫的胸膛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夙止的侧耳,几乎用一种拥抱的姿态将唇角贴在夙止的耳垂边,“我真舍不得。就这样,毁了你。可是怎么办,你竟这么诱人。” 夙止的脸涨的通红,窒息感让她接近大脑缺氧。想挣扎却半分力气提不上来。就在刚才那个为了不伤害他的浮华,宁可拔尽自己的长甲,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帮她受伤的胳膊上缠上自己的衣襟 。就在不久之前,这样的浮华还在痛苦和挣扎之间将自己折磨的面目全非。他救她杀她竟就在一念之间。若他清醒来,看见自己丧命他手下,会不会也会难过。 “浮华。”艰难的从微弱的呼吸中渗出这两个字。“浮华,我是夙止。”而现在只能这般难堪而痛苦的渴求他清醒半分。 只能苟延残喘的轻轻的唤他的名字。“浮华。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一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酸楚让她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一圈。“你醒醒好吗?你醒醒好吗?”夙止用力的抡起自己的手掌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空寂的周身回荡着这声沉闷的响声。 浮华被扇的一愣,他抬眼望着夙止漆黑的眼里积满的泪水,脑袋嗡的一声。手指略微颤抖,失了力气。夙止从冰冷的岩石上滑落而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而这一巴掌竟让浮华原本丧失的理智回来了半分,他万分痛苦的站在原地。整个脑袋里都只是她那双泪眼婆裟的漆黑瞳仁,都是她哽咽的呼唤。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还是伤害了她?可是她是谁。为什么记不起来。浮华向后退了两步,扬手锤击靠近他的岩石。 “你到底是谁。”嘶吼的将眼前事物毁于一旦。原本就残血渍渍的双手更是面目全非。是个指尖指甲尽断。这可恶的长甲,这可恶的獠牙,伸出已经看不成的手指抚上那尖锐獠牙,将全部力气集中在指尖,用力一拔。 人们都说,人这一生无法自拔的除了感情还有牙齿。 ------------ 第五十八章 崩塌理智 夙止的呼吸还没有平稳,抬起眼看见浮华将自己的獠牙硬生生的从嘴里拔出来时,心口像被人抡了一大锤,打的五脏六腑都疼得无法自持。 “到底要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迟渊,莲迟渊。”夙止跪在地上忍不住喊道,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为什么要这么艰难,为何这般的艰难。 浮华暂时的疼痛保持不了多久的清醒。索性夙止在嘶吼完之后脑海里蓦然窜出一道自己从未见过的经法。她试着运了运了气,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稳住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双手凭借着意识在空中画着那熟悉却陌生的脉络,身子轻飘飘的离开地面,在空中旋转,像再跳一曲惊艳的舞。 万千金黄色光束从她的身体周身散发出来,夙止睁开眼手指对着浮华轻轻抬起。那黄色光芒像树藤一般将正在挣扎之中的浮华束缚而起。 但那光束刚准备收紧,浮华原本的理智就已经灰飞烟灭,出于野兽最直接也最精锐的防备感,浮华伸手一扯将最靠近他的线丝丝毫不留情的扯断。 夙止咬着牙,额头已经已经在这冰冷的夜雨里流出了汗。她感觉她体内的力量随着那金光正慢慢的被抽尽。 金光收紧,浮华却像承受着无比的痛苦一般,想挣扎而出。 “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再坚持一下。浮华。”夙止咬着牙,舞动的速度继而加大,越来越疲惫不堪的身子加上前面的创长,让她嘴角涌出大量的血液。不能流血,不能流血。她生怕在激起浮华的渴望,将涌上来的腥味又硬生生的咽进了肚里。 “啊!”一声强过一声的挣扎嘶吼,让夙止心里也备受煎熬,浮华所承受的痛苦无疑是带有毁灭性的。两人强烈的对峙和斗争持续了半刻。 浮华的嘴里终于出现了那种气若悬丝的**。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好不容易将浮华束缚好,夙止腾在空中的身子像一片一般狠狠的坠落地面,猛烈的撞击让她差点晕厥。 还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锁魂石,对。心头血。夙止挣扎着起身,还未站稳又狠狠的跪在地上,如此反复,直到膝盖也摔得血肉模糊才一步一跌倒的拿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远处的银剑。 不疼的。夙止。不疼。不会死的,不会死。只是些心头血而已,不会死。能救浮华的人只有你了,夙止。 她轻轻的咬着嘴角,勉强支撑着自己随时崩塌的身子,给自己安慰。握着剑身,眼睛一闭就刺进了自己的心口,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又跌进满是泥泞的地面。冲积满眼泪的瞳仁盯着自己前胸逐渐泛红,在袖口里摸索了一阵,好在她时时刻刻藏在袖口里的药瓶没有丢。 将肩口拉开,露出已经被雨水冲洗的更为白皙的肩膀。颤颤巍巍的将空药瓶按在自己心口,随着心跳微弱的震动,鲜血缓缓的流进药瓶里。用将手腕上的锁魂石浸满在那鲜血里,嘴里默念以前救负卿时的咒语。 喘了喘气最后拿出些止血药撒在伤口上。希望能拖延一时,即使是自己自欺欺人,这下的没完没了的雨,又能让她坚持多久呢? 几乎是一步一步爬到浮华面前。浮华的面容此时在金光束缚下显得无比狰狞。眼神凶狠的似乎要将夙止吞下。 夙止在看到他的眼神的那一刻,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但她只是咬着嘴角,哽咽的道,“浮华。我是在救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但浮华有岂会听的懂,原本就躁动不堪的身子挣扎更加厉害。他越挣扎那金光束缚的越紧,他不少地方已经被那金光勒的冒血,那金光似乎要将他的身子碎尸万段一般。 夙止无法在忍受浮华被这般生生折磨,倾身而上,而此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浮华的一只手用力挣开金光,将夙止胳膊抓住带到身前,就算没有那獠牙,却依旧像个野兽一般张嘴咬上了夙止脖颈。 夙止感觉到了他炙热的呼吸,感觉到了他要将她生生撕裂的狠度,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却还是轻轻的扬了扬嘴角,像个孩子一般抚上浮华的头,轻声道,“这里的血更好喝。喝这个好不好?” 浮华也嗅到一股异常鲜美的气息,头一偏转,夙止就将那血灌进了浮华嘴里。浮华原本邪魅而兴奋的细长的眼睛蓦然睁大。他仰起头发出阵阵嘶吼,全身发烫的身体渐渐冰冷。 双手因为全身席卷而来的疼痛,抓上夙止的胳膊。夙止感觉她的胳膊随时都有可能被浮华折断,她咬着嘴唇,忍着疼痛,用另一只胳膊抚上浮华的背。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了。浮华,求你了,再忍一下。帮帮你自己好不好?”她只是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直到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越来越涌。直到泪眼磨砂了她的视线,浮华在挣扎过后晕厥在她怀里,他周身的金光散去,留下一副冰冷的身子。 夙止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紧紧搂住浮华的身子,感觉天地间突然寂静,感觉整个宇宙空无一人。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该怎么办?”声音低沉下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已经快发不出声音。 “我到底该怎么办?”用力的搂紧了浮华的身子。 “迟渊。你在哪里?师兄,你到底在哪里?”她愤恨她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还是只能想起他,她还是想要依赖他。她也只想能和他站在一起,哪怕再给他泡一壶茶而已。 为何要这般艰难。 “莲迟渊。”夙止闭着眼攥着浮华的衣袖扬起脸对着空中大喊。 你可能听到?你可能像以前一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你可能看到?看到这般惧怕死亡的我,只是渴求见你一面。哪怕,再叫你一声,师兄也好。 ------------ 第五十九章 万千感动 在不久之前,莲迟渊已经续足了力气,身子凭借着周身旋风飞扬而起,半空中他手臂一伸抓住了正在疾驰的银剑,朝空中雷电击来的位置,大吼,“借。” 而那雷电也仿佛听到了他的嘶吼一般,当真朝着他的剑身直直的打击下来。响透这个冰融岛的雷声,让大地为之一振,那要将肉眼刺穿的光亮伴随着闪电直直的打在了莲迟渊的银剑上,在莲迟渊承受到闪电的瞬间,全身都像是被融进了火海溶桨里,被积压成碎片。几乎是用潜意识将剑身和那雷电引到阵身的结界上。 结界与雷电碰击,巨大的光亮将她们冲击的不禁遮住了脸。伴随着滋拉滋拉的,仿佛玻璃碎裂声,原本透明的结界此时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缝。 莲迟渊的抽回剑,颤抖的身子在落地的一瞬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弯腰吐出大量的鲜血,若他猜的不错,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 君莫问冷冷的望着他,整个身子忍不住略微颤抖起来。声音却保持着冷漠,“堂堂翌昼储君,未来天子。竟为了一个女人想死在这里吗?” 莲迟渊缓了缓神,他没有听到君莫问的话,却依稀听到夙止悲伤而哀拗的哭声和呼喊自己的名字。他站起身,透过那阻隔着他们的结界看见的是,浑身残破不堪血迹斑斑,抱着已经晕厥的浮华哀拗痛哭的夙止。 她双眼紧闭,心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肩口大露,受尽万般折磨的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名字,问他在哪里。 而他明明在她面前,只几步就可以触碰到她,可以揽她入怀,可以将她护在身下,将她眼泪擦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生不如死,看她布满伤痕,看她哀拗痛苦。看她,看不见自己。 无可抑制的,莲迟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涨的疼痛的眼眶,感觉到疼在她身上的苦痛加倍的还到他身上,他伸出手对着夙止的脸颊,隔着千山万水一般轻轻的描绘摩擦,“阿止,我在这里。” 有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渗了出来,“我就在你身边。” 我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手掌一翻,提起手中的剑,望着苍穹,眼神发狠。 君莫问终于按捺不住冲上来,挡在莲迟渊身前,“你会死的。” 莲迟渊却没有让她滚蛋,只是抬起眼用一种专注而沉浸的眼神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死,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一直在她身边。” 君莫问如同五雷轰顶。就好像那惊雷没有落在结界上,却好像落在了她身上一般,她愣愣的望着莲迟渊,手心里冒出了汗。 而莲迟渊早已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准备再一次伏击而上。 这次雷电的威力更为凶猛,在莲迟渊快接到的同时,君莫问行动比大脑更快的反映过来,硬生生的帮莲迟渊抵挡下来了攻击。 万千银线缠在了莲迟渊的银剑上,而承受的压力也一并被吸了过来。片刻过后,随着震耳欲聋的破碎声,整个结界变成了无数晶莹的光束,猛然散去。 夜深。风声减小,只残留些淅淅沥沥的雨声锤击在摇摇欲坠的绿叶上,那些原本被狂风吹的窸窣作响的丛林,也稍稍安静了些。乌云薄弱,月光大亮。 夙止再喊完莲迟渊的名字时,感觉到阵中的大地略微晃动起来,宛若地震般。让她忍不住轻轻的将浮华护在怀里,敛起神色,略微抬起了眼。现在不要说再有人来突袭,恐怕就算来个天灾都足以让她垂危的生命崩塌。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心口的血顺着胸口已经快要将她的整个胸膛染透。她也感觉到自己用透支的身子去舞出饮血经的时候,已经在和死亡做起了斗争。 只是,不想死。还不想死。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蓦然一道强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忍不住低下头将脸埋在浮华头顶的长发间。在抬起眼时,整个冰融岛的情景已展现在眼前,那朦胧的薄雾消失殆尽。 而她望眼所及的只是,在他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个白衣纱裙,清秀干净的脸上超凡脱俗,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子,一尘不染。而另一个人。 那个人。 夙止攥着浮华的衣袖,嘴角一抹苦笑,声音沙哑而绝望。“我是不是又中了那幻术了?我怎的看到他了?”她用毅力强撑住的身子,再看到他的瞬间,仿佛圆满了一般,朝死亡的方向靠拢。 君莫问接下那道雷电之后,虽然稳稳的落在地面,却还是感觉到自己嗓子里不断往上翻涌的腥味。 她知道今日之事必是失败了,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现在的自己根本连战斗的能力都没有。于是朝后退了退,将口中腥味咽下,冷言道,“君莫问无心冒犯殿下,只求殿下三思,天下万物苍生为重,还是夙止为重。我。”即便忍了很久还是弯腰咳出了一地的鲜血。“咳咳咳,先行离开。望殿下莫要忘了,西蛊现在还在围战当中。” 莲迟渊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在君莫问话音落下之时就已经扬身而起,朝夙止飞去。君莫问望着莲迟渊背影,只感觉心里一寸一寸的凉下来。但是她是什么人,又岂会在这样的小事下有所动容。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身影消失在丛林里,在空中留下单薄的一道浅白色痕迹。 夙止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停在自己面前,竟一时间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她望着眼前人张了张嘴,嗓子里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迟渊满目疮痍,他早已被夙止现在这等样子激的心里疼痛难忍。 “是,幻术吗?”夙止艰难的发出声音,每说一句话都扯动嗓子里的腥味。仿佛这一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是那个人漆黑而深邃的瞳仁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在内。 莲迟渊心口一震,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大臂一挥将夙止的身子拥进怀里。这个动作,只是这个动作然他渴求了多久。久到自己差点以为再也无法感受到她的温度了一般。 夙止猛然被他拥在怀里,他震耳欲空的心跳,熟悉的味道,炙热的体温都告诉她是真的。眼前的人是真的来了。 “我好想你。”夙止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悄悄的从眼眶里挣扎而出。干涸而沙哑的声音拉扯着艰难的发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 ------------ 第六十章 濒临死亡 莲迟渊感觉到夙止一直在颤抖的身子渐渐发冷,他略微低头就看见夙止的前胸已经被血渍染透。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凉意瞬间席卷他的全身。在自己与结界作斗争的时候,她到底都在做什么?浮华? 莲迟渊莫名升起一股怒意,垂下眼望着正倚在夙止腿上的浮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夙止又岂会看不出莲迟渊的想法,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冰凉的指尖抚上莲迟渊紧蹙的眉角,哑声道,“不是他。是我自己。迟渊,如果可以,救救他吧。” 莲迟渊的视线轻轻的偏转回来,落在夙止的脸上。眼神紧了紧,正准备开口,就被夙止滑下来的指尖按住了唇角。 夙止感觉到身子终于到了极限。她睁着那双漆黑的双眼将莲迟渊精致的脸,精心雕刻在自己瞳仁内,一直一直紧绷着强撑的身子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轻轻的扬了扬嘴角。 “不要说你来晚了,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任何内疚的话。不要为我伤心。”眼角得泪滴进干涩的嘴里,浇灌着发痛的嗓子。 “是我自己没用。但是,你能来就好。就这样来给我一个拥抱就够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夙止的身子轻轻的向后倒去,莲迟渊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接住她冰凉的身子。 “谢谢你。让我还能在见到你。师兄。”夙止轻声道。 “不要说话。”莲迟渊一手抱着夙止,一手伸进自己的衣袖里寻找能够暂时延缓她性命的丹药。但,没有。偏偏在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 “师兄。我还想再回一次启山。这个季节,那里的蓝舌花最适合做茶。你最喜欢的对吗?”夙止依靠在莲迟渊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模糊的双眼前仿佛看见了启山之巅那熟悉的场景。 她躲在莲迟渊身后被何许人训斥。她喝的醉醺醺的倒在莲迟渊怀里,她在启山的点点滴滴,都像电影一般撞进她的脑海里。 “阿止。不要再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莲迟渊的心抽搐的几近不能呼吸。 夙止依旧轻轻的扬起嘴角,颤抖的双手轻轻的用冰凉的指尖磨砂他的侧脸,“现在不说,我怕,日后再也说不了。我一直想告诉你,心念一君,温其如玉。在其一方,犹乱我心。” 心念一君,温其如玉,在其一方,犹乱我心。 夙止朱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 莲迟渊紧紧的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融进骨子里。“你在敢乱说,我罚你再抄十遍十一国训。”眼眶涨的厉害。 “如若可以,我宁愿还身在启山,日日为师兄泡一壶清茶,夜夜罚抄那十一国训。如若可以,我只甘愿做你的一柄银剑,能刻刻护你周全,时时与你。”夙止的声音略微停顿,在她眼帘轻垂,黑暗袭来的最后,依稀道,“时时与你不分离。” “夙止。”莲迟渊感觉瞬间的天地崩塌也不过如此,他颤抖的手指将她身子抱紧,耳边是巨大的耳鸣。他在她闭上双眼的瞬间只感觉仿佛整个心脏被硬生生的连根拔起,留下空荡荡的刺痛。 “夙止!!”他望着她憔悴而惨白的面容,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而下。 “我都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竟还是这般任性。”莲迟渊紧紧的闭上双眼,下巴在她脸颊柔和的摩擦。 树林猛然窸窣起来,有大批人靠近。莲迟渊却充耳不闻。直到白竹带领着暗部齐刷刷的落在莲迟渊周身。 “殿下。”单膝跪地,白竹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动出来。他只看了一眼他们的情形,差点一颗心吓得甩出去。岂一个惨不忍睹了得。 “把他带回西上阁,好生看着。”莲迟渊眼角落在还在昏迷中的浮华身上,哑声道。 “是。”白竹小心翼翼的朝夙止靠近,将浮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抬起来,他身边的暗士左右两边立刻上来支援。 莲迟渊扶着夙止慢慢起身,将夙止的拦腰抱起。还未踏步,胸口猛地一疼,嘴角又渗出点点血渍。 白竹的心再次甩了甩,女人果然靠不住。本以为像统召这般能力非凡的人在莲迟渊身边,必定会护他周全,却不想竟受了这样的伤。想及此,白竹就怨恨自己不能及时出现在莲迟渊身边。 “殿下。”白竹伸手想帮莲迟渊接过夙止,却在莲迟渊抬起眼的瞬间,手臂僵硬的收了回来。朝后退了一步,“属下,护送殿下回去。” 莲迟渊将夙止往怀里收了收,敛了敛神,“战事如何?” 白竹摆正姿态,清秀的脸上干净无比,“落群部落那边两败俱伤。严正大军正向西蛊主城强攻。奉天援军虽未到,但途径之路确实是设埋伏的最佳场所。而不管这几方大军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想必是夙姑娘早就设计好的。” 莲迟渊眼神凛然,语气冰冷。“放奉天援兵去西蛊汇合。” 白竹略微震惊,“殿下三思,那可是五万精兵。若错过了埋伏点,放入西蛊在进行剿灭,困难至极。” “别说五万。若夙止有任何差池。我便拿奉天和西蛊两国祭奠都不嫌多。”话音落吧,抱着夙止,脚步一抬,身影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不止白竹发愣,连周身的一干暗士也被莲迟渊的语气吓得一愣。久久不曾回神,白竹起先回过神来,大吼道,“呆着干什么,快去追啊。若殿下再出任何差池。你们脑袋都得被挂在裤腰带上。” “属下遵命。”齐刷刷的声音。 无数道黑影瞬间四面八方的消失在密集的丛林里。 只留下白竹和他身边的暗士,一人驾着浮华的一只胳膊。白竹清秀的脸上眉头紧锁,满脸苦逼的朝妖孽一般的浮华望了一眼,刚准备叹气,猛地睁大眼睛又望了一眼,差点吓尿。 此时的浮华虽然软绵绵的靠在他们身上,眼睛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即便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但细长而邪魅的眼睛还是渗人魂魄。特别是在这样黑蒙蒙的夜里。浮华睁着眼,阴冷的看着正驾着他胳膊的白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白竹阿的一声甩开浮华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声叫把没吓着浮华倒把他身边的暗士吓了一跳,也下意识的甩开浮华退了两步。 本以为软绵绵的浮华会因为失去重力跌在地上,却不想浮华轻轻的吸了口气,像大梦初醒一般,抬起酸麻的胳膊伸了伸懒腰,眼角落在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指上,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 第六十一章 乱成一团 有风吹起。 “你是,浮华?”白竹声音有点拐调,任凭他死都不相信,那个一身伤痕方才还躺在,躺在夙姑娘腿上的男人,居然是威慑十一国的海盗浮华。 浮华轻轻的瞥了一眼白竹,道,“西上阁。带路。” 白竹背后一阵凉。无数疑问被憋在嘴里,却不敢问。瞧浮华这架势,根本不像是刚刚苏醒,难不成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醒了?不然怎么知道西上阁?他居然就这么厚颜无耻的装睡来偷听夙姑娘和殿下的私密话。善哉啊。 “有空想我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帮你们殿下救夙止。”浮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白竹侧身,轻声道。 白竹额角冒汗。早就听闻浮华乃半人半妖。速度果然无人能及。附和的点点头。 浮华跟在白竹二人身后,原本沉寂的眼中蓦然失了焦距。他早就醒了,到底在多久之前呢,兴许是在夙止攥紧他的手臂时候告诉莲迟渊,他想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醒了吧。 一种莫名又酸楚的疼痛,让他没来由的躁动。他浮华杀人无数,挑起多少腥风血雨,竟为了个小丫头片子觉得心痛,觉得内疚。可笑至极。难道是因为她拼尽性命救了自己?自己又没让她救,让她跑她不跑。蠢货。 白竹正赶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 浮华一脚竟将眼前的巨大的树木踢了粉碎,树木被踢断了腰身,失去重力伴随着巨大的阴影的倒了下来。 白竹闪身躲过,挑了挑眉,“这棵树?你?” 浮华抬了抬眼,已经渐渐恢复的身子又显得精神十足。“挡路。”往前踏了两步,细长的眼角挑了挑,像是再问白竹,有意见? 白竹对于浮华这种没来由就血腥暴力的爱好者,尽可能的避而远之。抽了抽嘴角,摇摇头,继续赶路。 碰。又是一棵。 白竹身边的暗士终于忍无可忍的贴近白竹,附耳轻轻道,“有点吓人。” 白竹捂着他的嘴,摇摇头。“嘘。” 碰。又是一棵。 而被所有人都遗落的地方。那个还在被细雨浇灌,轻风轻抚的山顶之间。那抹红的耀眼身影宛如一片晶莹单薄的蝶翼,被风扬起裙摆,像要奋力拖起她轻薄的身体。却还是不堪重负的轻轻的跌落地面。手上的匕首和旧钟散落了一地。 腥红而粘稠的红色液体把她惨白憔悴的脸印上诡异的红色。青草点点,落红菲菲。好一副惊艳至极的景象。 在她身后,正匆匆赶来的挺拔的青衣少年,刚巧看到她落地的瞬间。她唯美而惊艳的整个过程,将身后人惊得猛然刹住的脚步踉跄了两步。 莲殇紧绷着一张俊脸,他柔和而温暖的五官像一抹光晕。朝前不紧不慢的靠近,想将那诡异女子看清。这满地的腥红简直让他都略微心惊。 得知莲迟渊在这冰融岛内,他便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马不停蹄的赶来,却在这碰到这幅惊人的景象。当然这不并不是最惊人,在莲殇走近负卿微微弯下身子将她的脸看清时,像被谁从脑后轮了一大锤。一时间竟保持着弯腰的姿态,直愣愣的望着眼前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小,小师妹。”莲殇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竟就是夙止。他一直不曾忘却,心心念念牵挂的小师妹。 他认错也情有可原,现在负卿的状态与常人无恙。她那副邪魅而光芒万丈的姿态早已在这场浩劫中耗尽。徒留下,与夙止那一般无二的面容。 莲殇的心隐隐作疼。她怎么会在这里?那莲迟渊又在哪里?来不及多想,莲殇将满是伤痕的负卿横抱起。又将地上的匕首和旧钟放起,恨铁不成钢的小声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怎的把自己整成这幅德行。” 转身按原路返回了翌昼。 画面急速的旋转。 靠近最东边的苍穹,有些许正欲挣扎而出的浅色光芒。乌云逐渐散去,阵雨也在人们不易察觉的时候停止了倾泻。只留下,万物被洗涤过后的清透和爽朗。 莲迟渊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云淡风轻,亦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沉着一张脸,将怀里的夙止紧紧的环绕,感受着她逐渐消失的生命气息。每一秒都让他感受到恐惧的靠拢,让人窒息。 丝毫不做停滞的赶路。就连他身后的暗士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从冰融岛近道只抄翌昼边境。 如果现下能有一个高清度摄影机,将这天下全部纹丝不动的录入。那整个场景都在沿着诡异又摄人心魂的姿态延伸开来。 君莫问嘴角低落的血渍将她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衫裙浸染的也如那血瑰一般艳丽。她强撑着身子回到天机阁时,冷漠的脸上早已寒霜似冰。 天机阁的人士忙不则殆的将她扶进阁楼内,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君莫问伸手阻止住正要帮她疗伤的侍女,朝身后的靠椅上靠了靠,拿出手帕拭了拭嘴角,语气淡然,“且慢。” 那侍女停住动作随着也与跪在地上的一般,轻巧的弯下双膝。“主上。” 君莫问轻轻的抬了抬眼角,落在桌上的竹筏上。睫毛颤了颤,“没能阻止是吗?” “主上恕罪。苏孤容早已辨清形势。在我们之前就已经与凤域女王烈如彻私下有了串通。”不卑不亢的声音。 君莫问却不恼,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苏孤容又岂非傻子,他分明是用奉天十万兵马来试探夙止一颗真心。还当真舍得。” 提及夙止,君莫问的眼神又沉了半分。怎样的女子,竟让十一国两大国之首,用尽手段博得一颗真心。 苏孤容纵使看透了夙止的伎俩,却还是任由她在自己的游戏里玩的开心。绷着那一点点希望夙止待他衷心的念头,就算将奉天十万精兵全部沦陷也在所不惜。 “主上之意?” 君莫问沉着的眼神略微闪了闪,启唇道,“置于死地而后生,懂吗?苏孤容可不是那般痴情的人,既然已经分辨了夙止的心向。那他所损失的他必会加倍拿回来。不然他怎么拉的下脸去找这十一国唯一一个,最难缠的女王。烈茹彻岂是寻常女子。这十一国,除去奉天翌昼,就属那贱人嚣张拔萃。” “那翌昼若想坐享渔翁之利岂非困难?” 君莫问笑笑,眼神里尽是落寞,“也不是不可。奉天有凤域,翌昼还有繁锦。奉天再怎么说,也被夙止摆了一道,算是我们占了上风。只是,看殿下是否愿意全力而为。” “西蛊若是被奉天所降,便如虎添翼,所谓唇亡齿寒。纵使翌昼在强大也是处处受于压制。殿下岂会不愿?” 君莫问手握红椅把手,越握越紧,直到手指关节都开始发白。她静静的看着眼前一柄红烛,沉默起来。 ------------ 第六十二章 乱上加乱 奉天最奢华的王上寝宫。 苏孤容将手上清茶斟了又斟,纤细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杯身磨砂。他斜靠在猛虎貂椅上,一身戎装,领口微开。 在他对面还正襟危坐这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不似倾国倾城,却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生敬畏不敢亵渎。眉如月,眼如辰,五官精细而威严。一身橙黄色长裙上,流苏盈盈,金龙盘绕,灼人眼睛。 不似夙止般纯净如淡香百合,不似负卿般妖艳如惊心血瑰,更不似君莫问一般纯透的不食人间烟火。却似那万年青松,百年青竹一般沾染满尘世间的所有浮沉,却徒留一身王者之风。若说她和对面的苏孤容比起来,虽为女子却半分不逊色分毫。 苏孤容慵懒的像一只装猫的猛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瓷杯放下,轻声道,“援兵已经出发,夙止的游戏也算结束了。” 烈茹彻笑笑,“容王既已知道那夙姑娘并非真心,又为何真给予那五万援兵。” 苏孤容将桌上那杯早已凉下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感觉凉意从喉咙直入心间,他声音沉着而沙哑,“只道是茶凉人尽,再无冻饮后续。” 一字一句悲凉的再暖不热。 烈茹彻垂了垂眼睛,轻轻笑笑,唇齿间清脆而诱人的声音回荡。她起身,万千流苏直闪的红烛都昏暗了许多。袖口微扬,姿态挺拔。 “如此,本王愿当一回善人,力助容王斩断情丝攻陷西蛊。容王答应本王的,暂且缓缓无碍。”烈茹彻眉目英姿,声音温婉却豪迈。 苏孤容慵懒的身子不留痕迹的端正了些许,抬起眼睛,凝视着他眼前的女人。半晌,淡然笑笑,“如此甚好。” 就在所有场景都在紧绷紧致的时候。只有一处闹成了一团糟。那就是翌昼的主城天城,莲殇在东湖私买的一坐府邸。 内阁里。 莲殇端坐在雕花红桌前,将眼下莲迟渊调制的丹药草药摆了一桌,神色凝重而纠结。这都是哪跟哪啊。好像没有一味药能治愈正被自己放在床榻的娇艳女子。夙止的脉象怎会乱成一团糟,任自己再怎么把脉,都摸不透。 而他并不知道,在自己正对着那些草药唉声叹气,着急上火的时候。金丝床榻之上,负卿已经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负卿睁开眼,在感受到陌生的环境时,心中的警惕性就已经升了起来。她略微的转了转视线,望眼所及的一抹青衣素锦,挺拔端正的背影。 眉头轻轻蹙起,想起身却感觉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胸口被刺得已经接近穿透的心脏猛然踌躇,好像连接心脏的万千根线都要随时崩塌一般。忍不住闷哼一声。 莲殇被这声柔酥到骨子里的呻.吟震得胸口一凉。猛地从桌前起身,大步走到床边。朗声道,“别乱动。还嫌自己死的慢是吗?” 负卿保持着欲起身的姿态,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扶着胸口,轻轻的扬起脖子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少年。这少年柔和而精致的五官被正欲挣扎而出的旭日照的泛光。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怜爱和愤怒,像要将自己捧在手心,又像是要将自己捏成碎片。怎的搞的他们很熟似的?怪哉。 略微错愕的两秒。负卿眉心皱的更紧了,声音微弱却动听,“你是谁?” 莲殇愣了愣,猛然想起他去接近苏戏子的时候,故意没有跟夙止相认。难道这丫头还在记仇?果然小心眼。 “别闹。我看你脉象乱的厉害。来,师兄先给你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莲殇安抚道,伸手就要去抓负卿的手。 负卿伸手将他的手打掉,扯到伤口疼得不由捂着胸口的手更加用力。“滚开。”她最讨厌别人碰触她的身子。 莲殇被打的一愣。忍不住也蹙起了眉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给我耍起脾气了?若不是为了你,我会出卖色相在奉天东奔西跑,讨好苏戏子?倘若你当初听我的回翌昼,会弄成这幅鬼样子?皇兄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若当初我知道你离开之后会这样,就算挑断你的手脚筋,也定把你绑在翌昼,不会任由你胡闹。” 负卿这一刻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由嘴角一抹苦笑,原来。是把她当成夙止了。这眼前少年还真着实可爱的紧。也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夙止,她为何这般被折磨也想活下去了。有这样多的人心心念念的牵挂着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负卿看着莲殇愤怒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笑。这一笑可把莲殇吓惨了,夙止?眼前这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摄人魂魄,妖艳至极的人跟他当初纯净的小师妹简直天壤之别。 “我不是夙止。”负卿忍着痛坐起身子。朝身后贴满镂花的墙壁上靠了靠,领口略开,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角。声音让人**。 莲殇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他朝后退了一步,对负卿摆摆手,“小师妹~你可别吓我。你知道的,我心理承受力不高。” 负卿继续笑,“我说最后一遍。我不是夙止,我是她姐姐负卿。还有。”略微抬起细长而邪魅的眼睛,将莲殇望的心里发毛。“我哪里都没有受伤,而是。”轻轻的抬起手在自己胸口磨砂了一遍,启唇道,“我的心脏已经快被匕首刺成筛子了,倘若你想帮我,就帮我寻一个心脏。” 莲殇的脑袋嗡的一声,要说完全不信是不可能。这一副样子就算是让他承认这是夙止,也好像牵强的很。但说是她姐姐?更扯蛋。夙止啥时候有这么个姐姐了?难道她还没玩够? 莲殇抬了抬眼角,趾高气昂的说,“我这里就有。你想要便拿去吧。”说完还朝前走了一步,拍了拍胸脯。 负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只是一笑,脸上表情瞬间僵硬了下来,慢慢变得冷漠,寒冰刺骨。她的眼睛里慢慢闪出红光,抬了抬手,指甲慢慢延伸而出,越变越长。那抹摄人心魂邪魅的眼角落在莲殇脸上,轻轻笑道,“你自己说的哦。” 莲殇本以为夙止闹着玩。却不想眼前这姑娘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妖风阵阵,莫不是自己真瞎了眼。 负卿扬起长甲正欲起身,莲殇就朝后退了两步一脚踹来了内阁的门,大喊道,“玩真的啊?救驾!!!” 负卿收起指甲,往被子里钻了钻,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心口的刺痛越发的清晰。她竟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这般无聊,都快死了还跟这个人类少年闹腾什么。 莲殇也在冲出门口的时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惧意,他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两眼。轻轻的蹙了蹙眉角。伸手将门带上。“不管你是谁,就凭你这张脸,我都不忍心让你死。” ------------ 第六十三章 一缕魂魄 所有被磨砂的模糊的场景,所有被精心雕刻的人。所有可浮现的暗影,一切皆有她而起。 而她现在,却成了言不能表,语不能说,耳不能听,眼不能看,成了一座静默的雕塑,成了所有人心中柔软的刺。随着时光逐渐的消逝,一点一滴的散发着身上仅有的余热。 翌昼奢华清雅并存,千根红烛环绕的太子殿。 莲迟渊一身被雨水凝土腥红液体沾染的黑衣,在烛光之下显得各位狼狈。他站在窗边,挺拔的身子略微僵硬。手指随着身后给夙止洗浴的水滴声微微颤抖。好像每一道水柱刮痕一遍夙止的身子,就像一根刺在他心口深入一分。 短短半个时辰,被拖延成了无数日昼黄昏。待婢女将夙止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穿上,抱到床上时,莲迟渊还保持着僵硬的身子站在窗口。他漆黑一片的瞳仁像要将那万千烛火一并吸进去。 “殿下。”浅绿色的长裙被溅出来的水打湿了衣角,每一步都像是站在浪尖上的可人婢女,温婉的弯着腰,声音低微。 莲迟渊垂了垂眼帘,遮盖住眼睛里细碎的光。声音依旧沙哑的可怕,“她可好?” 绿裙婢女闻声浑身一震,膝盖一弯就跪在了莲迟渊身后,略微哽咽道,“殿下恕罪。若按这种情形,夙姑娘恐怕撑不到三日。” “绿荷,可有救?”莲迟渊哑声道。 绿荷心中绞痛。起初给夙止梳洗的时候并未注意,但触及她的脉象却被惊得无所适从,她面上并没有多少致命的伤痕,但在体内的两股阴邪的气息却在拼命的冲撞。想要悬崖勒马都困难至极。她绿荷,面上虽为婢女,但却是这世上神医冷倾尘的唯一弟子。医术也相当之出神入化,若她说没救,那就当真没救了。 “绿荷冒犯,还望殿下宽恕。敢问殿下,夙姑娘可是受了两种不同的蛊术?” “此话怎讲?”莲迟渊微微偏转视线。 “绿荷曾接触过蛊术。蛊术本就阴邪,而夙姑娘体内的蛊术更是强大的让绿荷见所未见,足够摧毁身体里的每一丝脉络。夙姑娘腕上所执是锁魂石本可救她一命,但偏偏与其中一种蛊术冲突。所以锁魂石并锁不住夙姑娘的魂魄。现下,只有一个办法值得一试。” “说。” “化解其中一个蛊术,照绿荷看来,有一道蛊术已经形成了十年有余,没有化解的希望。现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这次给姑娘施蛊的人来化解,平息她体内的冲撞气息。加上锁魂石的功效,兴许会成功。” 莲迟渊抿着唇,精致的脸上略微缓解。他轻轻的蹙着眉头,道,“快了。” 绿荷心口一震,莫非是。 夙止面色惨白。娇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的连睫毛都不颤抖。任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她,在莲迟渊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意识已经脱离身子逐渐清晰。她起先听到了透过窗檐渗进来的清脆鸟鸣,落叶从枝上挣扎而下,飘落地面细微响动。 试着动了动手指,本以为会艰难不堪,却异常灵活。下一秒她在万千烛火之下睁开了双眼。露出那双灵动而漆黑的瞳仁。 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轻微的疼痛都感应不到。锁魂石在她手腕上灼眼的亮了起来。然而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她以为自己只是直起身子,坐在床榻时。却蓦然发现,她已经站在了床榻边缘,而床榻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睡着。 夙止在这一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慌。灵魂脱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许会在这个时机,穿越回去?自己来时本就只是一缕魂魄,而现在居然脱离了身子,又变成了一缕魂魄。 一直靠在窗边的莲迟渊也注意到锁魂石的变化,他大步向前走到夙止身边,绿荷紧跟其后。莲迟渊轻轻的伸出手探了探夙止的气息,却发现还跟原本相差无二,对于锁魂石为何而亮,一时困惑。 而夙止在莲迟渊走进的时候,就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别过身看着他焦急的走到她身边,却看不见她。只是低着头,怜惜的望着床榻之上的夙止。 “迟渊。”夙止想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想拍拍他绷直的背,想让他听到她在唤他。而声音却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迟渊。”夙止不死心,启唇又唤。“莲迟渊。” 而莲迟渊丝毫不为动容。他弯腰替床榻之上的夙止捏了捏被角,转身对绿荷道,“好生看着。” 莲迟渊在前,夙止就紧跟在后。莲迟渊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感觉一股莫名的冷风从身后席卷而来。猛然顿住脚步,心里一抽,下意识的回头。看见夙止还是如沉睡一般躺在床上,嘴角一抹苦笑。他就那样看着她,希望下一秒,她能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唤他一句,迟渊。 而他看不见,在她身后,夙止那抹轻飘飘的魂魄正吊着一颗心望着他。她望着他,他亦望着她。而此时的夙止却成了他和她之间的第三者。 他看不见她,正如当初她看不见他一般。 夙止想哭,扁了扁嘴却哭不出来。她别过头,发了疯的朝她的身体冲过去。想进入她的身体却怎么也靠近不了。每当她想靠近,锁魂石便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她隔绝在外。 来来回回的冲撞,虽感受不到疼痛,但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变得越来越轻薄。夙止慢慢的后退,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沮丧。这是她的身子,为什么要排斥她。难道连这个借来的身子都不能容忍她的存在了么。 当真可笑。 “来了吗。真快。”夙止正处在崩溃边缘,却将莲迟渊在远处的话听的足够清晰。 什么来了?夙止一头雾水。 “殿下这是要为了你把江山都要丢了吗?你何德何能。”绿荷站在床沿,冷着脸望着床上的人。 夙止就算再傻,也知道要出大事了。正想要往门外冲,却蓦然感觉身子一轻,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被眼前的白光刺得烟消云散。 “不要去。迟渊。不要去。”她想大喊,想挣扎,想拦住他。而最终,有风吹进来,她的身影变成了万千烛火烟熏中的一缕。 就像从未出现一般。 ------------ 第六十四章 无非秘密 轩辕阁。 翌昼专用接待外来使者的地域。青竹环绕,清香四散。 莲迟渊屏退周身侍卫推门而入。 一个身着宽敞白色祭祀常服,锦衣银带,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正面而站。五官算不上精细,却端正严谨,一副正直的模样。 “西蛊祭祀流风给殿下请安。”流风一双眼睛充斥着疲惫带来的血丝,身子却凌然而挺立,半分不曾晃动,他略微完了弯腰,朗声道。 莲迟渊后退了一步朝身后的木门靠了靠,将身子摆成舒坦的姿势。他未来得及换下的脏乱锦衣在这一刻竟显得姿态万千。精致的脸上一丝不屑,略微扬了扬嘴角,嗤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流风再次作了一揖道,“还望殿下海涵。” 莲迟渊轻轻的笑出声,手指从侧身滑落在腰间。尽管他现在身子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但他只略微抬了抬指尖就将腰间银剑抬起,下一秒用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来到流风面前,银剑直抵流风脖颈。 眼神凌厉,语气冰冷,“你来这,可不是为了让我海涵的对吗?” 流风在莲迟渊的银剑抵在自己脖间的那一刻,感觉后背一阵凉。但他既然来这里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所以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悚的表情,而是淡笑道,“流风只是代表西蛊跟殿下做一笔交易,殿下若是没有兴趣。自可杀了我便是。” 莲迟渊眼神漆黑一片,他是恨不得杀了这个让夙止备受折磨的男人。但现下这个男人又是唯一能够救夙止的人。 关节发白。莲迟渊放下银剑。“说。” 流风暗暗松了一口气,道,“用西蛊来换夙止姑娘一条命。” 夙止。莲迟渊心里一震。万千情愫被这两个字揪扯起来。 话音落。原本未被合上的大门边蓦然刮起一阵风,碰。像是有什么闯进室内。大门被狠狠的合上。室内的气温悄无声息的降了降。 夙止被那强烈的光芒卷入,在无尽空白中挣扎。再次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已经在轩辕阁室内。随着她魂魄的进入,大门紧闭将日光阻隔在外。 而他眼前,莲迟渊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正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望着她。不,应该说是透过它望着蓦然紧闭的大门。 夙止对于这种随时出现在一个场景的状态已经有些能够接受,所以并不讶异,相反的,她讶异的是,在她看到在莲迟渊对面那个陌生男子的时候,心底里莫名的叫嚣着恐惧。在哪里见过,她敢肯定她一定见过他。 莲迟渊觉得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了,以至于一点点风吹草动,在他看来都带着熟悉的气息。 流风也深觉只是一阵风,敛神,继续道,“殿下定明白流风在说什么。” 莲迟渊偏过视线,“你这是在威胁我?” 流风浅笑,“怎敢。西蛊现在危在旦夕,奉天步步相逼,全凭夙姑娘妙计。流风虽不知夙姑娘到底是奉天的人还是殿下的人,但将西蛊逼上绝路的人是她不假。现下听闻殿下为了夙姑娘不顾性命,流风想,夙姑娘这般做,不过是利用奉天精兵替殿下攻陷西蛊罢了。既然如此,正如流风前面所说,能拯救西蛊的人,除了殿下再无其他人。流风不敢威胁殿下,只不过这天下能救夙姑娘的人除了我也亦再无其他。流风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若殿下舍了夙姑娘性命,那殿下自可杀了流风,出兵将奉天后路斩断,将西蛊攻陷。” 莲迟渊拍了拍手,嘴角也扯出一抹笑,“西蛊的大祭司,原来不止会歪门邪道啊,嗯?。” 流风却不想自己一席话说完之后,莲迟渊会这般的镇定自若。 两人一瞬间陷入僵局。 而站在门口的夙止却变了脸色。她脑海里的记忆蜂涌而出,大祭司。是,她想起来了,这个祭祀,在她小的时候,曾见过。那个给他下了十二年的蛊术,那个将她的母亲凌迟致死。那个在她出生时,站在西蛊皇帝身边的白衣祭祀。 而现在他竟用她的性命来威胁莲迟渊。 若答应他去护住西蛊,那这场战争的视角就全部照在了奉天和翌昼身上。奉天现在的兵力虽不足以畏惧,但若是翌昼明目张胆的和西蛊联手,照苏孤容的脾气,铁定要搬来盟国倾尽奉天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偏转了轨道。她不是在为了莲迟渊能拿下西蛊而拼尽全力吗?怎么会在这一切都快实现的时候,在她都已经将西蛊的能力削减到最低的时候,突然变成莲迟渊要去护着本来要灭的这个名存实亡的国家了。那她所有帮助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害他的。 现在,若说拿下西蛊,并不困难。反之,若说护住,那必定艰难的如同薄冰行走。况且,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已经就差最后一击了。不能为了她就放弃。 “不能答应。”夙止想动,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她轻飘飘的魂魄,想被谁定在原地。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的,万分焦急,无计可施的看着莲迟渊,只能就这样看着他。 他紧蹙的眉头好像永远都无法延展开来的墨画。他低沉的声音含着多少不甘,他堂堂翌昼储君,他本可翻云覆雨,万丈光芒。现下却为了她,陷入了如此被动,甚至被胁迫的地步。 “几成把握?”许久,莲迟渊道。 流风却没想自己这个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计策,还当真走对了。更没有想到,那夙止竟对莲迟渊如此重要。 “八成。”流风道。他只当夙止是单纯的中了她西蛊的幻术,而幻术阵已被迫,她竟然没死,只要自己倾尽全力,将蛊术化解。救活夙止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而不知道夙止真实身份的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了自己的这句话付出的代价,是相当的惨烈。 莲迟渊早就知道这蛊术定有破解的办法,君莫问当初骗他,他还当真信了。只不过,这破解的代价确实,有点大了。若是君莫问知道,定会为了这次能够拿下西蛊的时机,废了他储君的位置,那个女人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无所谓,只要能救活夙止,就算放弃天下又何妨。 “好。”终于。莲迟渊道。顿了顿又说,“除了你我,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流风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就算利用莲迟渊的兵力救了西蛊,莲迟渊也必定会让翌昼深陷其中,遭到翌昼皇室,以及所有人的谴责。但除了这样,他别无所选。 “你疯了吗?莲迟渊,我不要你救。你怎么能答应他,你不能答应他。莲迟渊!!” 若是夙止的声音能够透过媒介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一定会心疼。 若是他知道现在的夙止,连满腔的眼泪都无法用冰冷的体温来蒸发,流出眼眶。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只不过是空气中那略微震动的一两颗肉眼都无法看见的灰尘。她恨不得这一刻就醒来,或者死去。不给他制造任何的麻烦。 他会不会因为夙止肝肠寸断,万千苦痛的悲喊而改变主意。 可惜他怎么可能看见。他看不见。 ------------ 第六十五章 隐忍决定 “夙止。”细碎的像随时扩散在空气里细微呼唤。透过窗檐边隙跳跃的灰尘,若隐若现的打进夙止的耳膜深处。 “夙止。” 夙止的身子略微晃动,轻淼的像一缕青烟。谁?她原本空荡荡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揪起。 “夙止。”声音未停。 “负卿!”夙止蓦然睁大眼睛,这破碎的让她揪心的声音,是负卿。她近乎感觉到她即将消亡的痕迹。“负卿!”夙止启唇,大喊。 那抹刺眼的光亮再次席卷而来,夙止还未来得及将眼前的莲迟渊再次映入眼里,场景随着那白光再次变幻。 光亮散去,周身便又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夙止还站在原地,却已经不是轩辕阁。 被雕刻成古老而精致的红龙屏风,贴满细致而繁琐壁画的奢华内室。漫红薄纱垂帘,温和熏香随着浅色香炉散发出淡淡的清味。 夙止透过薄纱,看见床上正依靠着一抹熟悉的大红色身影。她精致的侧脸若隐若现。略微迟疑,才迈动双腿,朝床边一步一步的靠近。 更为清晰了些。负卿满身的腥红早已在胸口变成干涸的印痕。她毫无血色的脸,褪去惊艳与夙止双生双合。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不再灵动的瞳仁。 夙止想伸手揭开那挡人的红纱,伸手却摸了个空,她不禁苦笑,蓦然想起自己不过一缕魂魄,怎能触碰实体。但此时的负卿在她眼中变成了无数卡壳的记忆碎片。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让原本不属于这副身子的夙止在这一刻,万千熟悉而温馨。她就算再不想承认,却也已经默许,眼前的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血脉相通,心心相印。 “你内心如此呼唤我,是想我了吗?”夙止不由的鼻子发酸。 吱呀。她身后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夙止下意识的回头,在她正惊讶于身后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时,床上原本并不曾发出任何响动的负卿在此刻却沉闷的出了声,“来的真快。伤可好了?” 门口。君莫问早已换上自己那身洁净如仙子般清透的薄纱白裙。她并未接话,伸手将门带上,脚步纹丝不乱,婀娜多姿的走到负卿床前,眼神却偏转来落在夙止身上。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和正向她看来的君莫问对了个视。她看得见她? 君莫问只轻轻看了两眼,就转回了视线。语气一如冷漠,“你竟还没死。要么怎么说妖孽就是命大。” 负卿轻笑,虚弱的声音让人揪心,“你来这里就为了奚落我?呵呵呵呵。” 君莫问腕上银线脱离手心,缠绕在红纱薄帐上,轻轻一扯,散落了一地。负卿慵懒的抬了抬眼,早已白透的脸上满是不屑。 银线从扯断的薄纱上扬起,下一秒缠在负卿的脖颈上,迫使她身子稍稍前倾,冷言道,“上次为了救你妹妹在江底备受三年折磨,这次为了救她一颗心刺穿。好一只痴傻的虐畜。你可知救了她,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你可承担的起。” 负卿的呼吸被阻隔,惨白的脸上渐渐涨红。她艰难而微弱的嗤笑道,“你装什么贞洁圣女。别说夙止作为饮血经的容器会霍乱天下,若为了天下苍生,为何不在莲迟渊救她的时候连莲迟渊一并杀了。岂不一了百了。说穿了,你在怎么了不起,也不过是莲迟渊的属下,一条发了情的狗。” 君莫问手心用力,缠在负卿脖子上的细线就绕紧一分。 夙止现在恨不得自己长八个手,一手一巴掌将君莫问扇的连她妈都不认得。但问题是她现在就算长了十六之手都无济于事。 “住手。你这个贱人。”夙止知道自己喊了也没用,却还是无法抑制的对着空气大喊。 “奥?有人为你求情了呢。”君莫问若有所思的轻声道。手上一松就放开了负卿。 负卿脖子一送,大量的空气灌入,迫使她弯下身狠狠的咳了起来。她听到君莫问的话,轻轻的蹙起眉头,“莲殇?” 君莫问不屑道,“是他叫我来的不错。不过,救得活救不活,还是我一句话的事。若我说救不活,就算他给你抢来一百颗心,你也活不了。” 见负卿不说话,君莫问把眼角抬起,打向一旁的夙止,“不过,替你求情的可不是莲殇,你说是不是?” 夙止头皮发麻,从脚尖冷到头顶。她竟然真的看的见她。不紧看的见,甚至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究竟是什么人? 君莫问嘴角扯了扯,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你的身子最多还可撑半柱香的时辰,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唤心丹。只要我的条件她都能答应。救你也不是不可。我算算,一共几个条件,我既可以救你的命,也可以做到不管莲迟渊做什么决定,誓死效忠于他,保住他储君的位置,当然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阻止莲殇为了给你找心脏,杀的那个无辜的百姓。你觉得如何?” 夙止冷眼看着君莫问,两两相望。负卿已是迷惑,君莫问表面上再跟她谈条件,事实上确实跟另一个人。而那个人。 “我答应,只要你说的,我都答应。”夙止丝毫没有迟疑,轻声道。 “不要答应。夙止。”负卿猛然反应过来。能换取这些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只有她。 “晚了。”白色瓷瓶被细线紧紧包裹,碰的一声碎成一片。徒留丹药被缠在君莫问腕上散发出来的细线中间。君莫问只弹了弹指尖,丹药就被送入了负卿口中,身子向前倾了两步,伸手一掌正中负卿破碎的心口。 负卿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倒在了金黄色金丝棉被上。 夙止忍不住想上前扶住她,却透过她的身子扑了个空。 君莫问轻轻的笑道,“你放心,我在救她。” 夙止起身,转过身和君莫问面对面的站着,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她启唇,一抹笑意,“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的条件是什么?要我死是吗?” 君莫问望着夙止的眼神深了又深,略微晃动。她终于好像明白了一点,她夙止究竟有何种魅力能让莲迟渊痴迷。现在的夙止,就算只是一缕魂魄,却也丝毫不输气场。好像你下一秒让她去死,她也丝毫不作迟疑。 只这一瞬间,君莫问原本毫无杂念的心突然混沌起来,那种独独属于女人的嫉妒冲进脑子。不,怎么会让她死,这么简单。 “我要你,在莲迟渊救了你之后,你,醒来的第三月,永远离开这里,生生世世不得与莲迟渊见面。”君莫问一字一句的说。 夙止的手指动了动,又问,“去哪?” “回启山。”在夙止还未来得及问下一句话的时候,君莫问笑着说,“你放心,我送你回得去。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那里。对不对?” 夙止的眼帘垂了垂,用负卿一条命,用莲迟渊最好的抉择和日后的天下,用莲殇还未铸成的大错,用她醒来之后的三个月,来换,生生世世的不再相见。 有的选择吗?还有,选择吗。 “好。”终于。夙止的这句话,随着君莫问从怀里掏出的透明瓷瓶,在打开瓶口的那一刻,被连同魂魄一并吸入了进去。瓶身上的大黄色符咒剧烈的晃动,在片刻过后回归了平静。 ------------ 第六十六章 夙止苏醒 夙止的意识全然泯灭。漫长的时光急速旋转起来。 滴。啪。宛如从谁睫毛上坠落的一滴泪,从高山悬崖跌落在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澜的清泉中,荡起阵阵涟漪。 奢华的太子殿内,床上的人指尖微微动了动。下一秒,轻轻的睁开了眼帘。略微朦胧而迷醉的漆黑瞳仁晃了晃,从嘴角里渗出来一个字,“渴。” 夙止醒了。 正在一旁斟茶的阿紫在听到夙止的这声沙哑而低微的声音时,手上一抖,杯子从手上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门外站着的一排婢女各个惊喜欢悦,“夙姑娘醒了。” “夙姑娘醒了。快去禀报大王,夙姑娘醒了。” 夙止只觉得口干舌燥,门被打开,一股清凉而冰冻的寒意让她轻轻的蹙了蹙眉。怎会这般冷?不该是九月天吗。 “姐姐,水。”阿紫手忙脚乱的重新斟了一杯茶,将夙止扶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递在夙止唇边。 夙止将那温热的茶水灌进喉咙,嗓子得到润和,嗓音也回转了些,她偏过视线看见身边的阿紫,心里咯噔一声。“阿紫?”大王?难道自己还在奉天?究竟怎么回事? “嗯。姐姐莫非睡的时间太长了,连阿紫都忘了?”阿紫眼眶不由的红了一圈,她从未想到见到夙止醒来,自己竟也感觉心里暖成一根红烛。她受了太多的苦,睡了,太久了。 “这是哪里?”夙止略微的起了起身,但浑身的僵硬让她差点重新跌倒。酸麻颤抖的感觉席卷全身。 阿紫伸手将她扶住,“姐姐小心,你的身子已经四月未曾动弹,刚清醒还不能自由活动。” 四月。四个月。她竟足足的沉睡了四个月。那现在,岂非已经一月天了。上一秒的记忆她还记得自己被君莫问那个妖妇将魂魄装进了一个瓷瓶里。这一晃便是四个月。 四个月,能够发生多少事情。负卿如何了,莲殇如何了,莲迟渊呢?西蛊战事想必早已结束。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见夙止低着头沉思,阿紫的心突然被狠狠的揪起,她最怕夙止会问一些莲迟渊交代不能够问的问题,这四个月天下就如同炼狱,庆幸的是,夙止醒来的恰好,一切都结束了。 “姐姐先好生养着,阿紫去替姐姐熬一碗驱寒的汤。”阿紫将被子往夙止身上盖了盖。还未抬脚,夙止就从沉思中抬起眼,她伸手捉住阿紫的手。“站住。” 阿紫咬了咬嘴角,别过脸不看夙止。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夙止撇过眼凝视着阿紫。 果然。阿紫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遭。却偏偏现在若是不按照夙止说的做,万一她一个气血攻心再睡四个月,莲迟渊绝对生生剥了她,但若是全部如实告诉她,她心里又会特别难过。她是不想让夙止这般难过的。 “你别想着糊弄我。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只不过我选择相信你,阿紫。”夙止坐的有些累了,朝阿紫靠了靠。 “姐姐问吧。阿紫一定如实说。”阿紫视死如归道。 “这是哪里?” “翌昼太子殿。” “你们说的大王是谁。” “迟渊,迟渊殿下,自奉天容王登基以来,所有皇室体系都已经废除,这天下均为王者。王室嫡系继任。故,迟渊殿下登基也称为王。翌昼渊王。” 已经登基了。君莫问当真说话算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忘了,阿紫本就是翌昼人。在西蛊大战中替姐姐交代的,收取完情报,找了个替身佯装死亡,就被殿下接回来了。” 夙止眼神深了深,又问,“西蛊战事哪一方胜了,现在境况如何?” 阿紫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姐姐,阿紫只想说一句,现下天下太平。姐姐把身子养好就是,再不要涉足天下之事。往日,阿紫只觉得,以姐姐能力倘若能助渊王一臂之力,天下都能够在渊王带领下脱离困苦,如翌昼般祥和。但,现在阿紫只一心求渊王安好。姐姐,安好。” 夙止身子的又有些发冷,她伸手环住阿紫的腰,将头搁在她肩角,语气哽咽又温婉,“我不会在涉足任何事。”我,已经时日不多。只想,再陪他一段时日。只是这句话到了喉间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就算她不想知道,也必定知道。这样的太平必须换来一个人的让步,不是西蛊,不是苏孤容,那就是他,莲迟渊。 只是索性,他还安好。他都已经当上了王者了。那个璀璨的光芒万丈的他。 正说着,从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婢女,她给阿紫行了行礼道,“大王和统召今早赴繁锦商议国事。今日恐怕难以赶回来。” 阿紫哼了一声,“统召?我就不明白,为何这任的统召成了一女的。成天把大王迷得神魂颠倒。” 夙止轻轻的扯了扯嘴角,伸手捏了捏阿紫的嘴角,“呦,你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吗?” 阿紫不满的嘟起嘴,“姐姐当真没感觉?那君莫问好虽好,但总觉得好的不对头。但是阿紫唯一只感谢她能救姐姐。” 夙止挑了挑眉,“你说谁救了我?” “统召君莫问。” 受够了。这是夙止脑海里的第一句话。 那那个给莲迟渊换条件的大祭司呢?夙止蹙了蹙眉,并没有接话。她沉默了一会,道,“阿紫,我累了。想睡一会。” 阿紫忙起身,给夙止把丝被盖好,“姐姐好好休息就是,阿紫替姐姐守着。” 夙止恩了一声,就别过身子背对着阿紫侧躺。她睁着眼睛,脑袋里混沌成一片。但太过混乱,根本就理不清头绪。但纵使她在理不清头绪,也知道这里面主线,一定是君莫问。那个妖妇。好大的能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根本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还是被一个比自己老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人。让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脸面何存。抛去她污秽的身世不说,其他的她还是可以做主的。 就算和君莫问有约在先,还是可以毁约的嘛。怪就怪事情堆积的太多,连她原本的心性都泯灭了,这一觉睡起来,原本的活力都好像一瞬间复苏了起来。 想及此,夙止身体不知道哪来的活力,蹭的从床上弹起来。一边的阿紫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她瞪着眼睛望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夙止,错愕的张了张嘴却不说话。 夙止这一弹不要紧,浑身骨头哗哗啦啦的像要散了架,哎呦,这身体果然跟不上思想。闷哼了一声,对阿紫眨了眨眼,“我们去打雪仗吧。” 阿紫眨了眨了,终于发出了声音,“啊? ------------ 第六十七章 雪中作乐 翌昼境内。 庞大的兵队正以一种不慢的速度朝主城前进。原来莲迟渊并没有去繁锦,而是在翌昼境内的连城就跟繁锦使者见了面。谈论的时间不长,这会已经快到主城。 马车内。 莲迟渊一身淡紫色锦衣,斜靠在软塌之上。身下温热的狐狸绒毯,偶尔被窗口渗进来冰冷微风吹的,最顶端精细的绒毛轻轻晃动。他伸出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被撂在一旁的奏折,宛若天人一般的精致面容上半分不耐烦。只四个月,却让他无故镀上一层耀人眼睛的光晕,一举一动都让人欲罢不能。 从窗口收回视线,莲迟渊朝,正慵懒的靠在车壁上,一只手拖着那张蛊惑众生的脸,一手玩弄着从繁锦坑来的折扇的浮华看了一眼。“还有多久?” 浮华把折扇用指尖弹起来,还未来得及接,蓦然心口一痛。君莫问正冷眼等着这两个绝色公子一唱一合的准备谈论夙止,看见浮华异状,抬起手腕用银线接住差点砸在浮华头上的折扇,漠然问,“怎么了?” 浮华捂着心口朝身后靠了靠,细长的眼角对莲迟渊挑了挑,“你猜。” 莲迟渊深邃而漆黑的眼睛凝视了浮华几秒,嘴角轻轻的扬起,“夙止,醒了。” 浮华低着头附和着笑道,“我倒发现,你比我这个喝了她心头血的人还心有灵犀,嗯?渊王。” 莲迟渊眼神一紧,伸出两个手指将手边的奏折夹在指尖,朝浮华丢去。浮华身子偏了偏,随着滋拉的木屑断裂声,奏折尖锐的菱角卡在了他身后的车壁上。 “啧啧啧啧~当真小气。没有半分情趣。”浮华笑眯眯的弯起眼睛,身子一斜靠在一边的木桌上,领口略微松散露出精致的锁骨。刚才心里的刺痛让他久久无法回味过来。 莲迟渊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此刻更是五味打翻,她醒了?四个月。她终于醒了。他原本想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在她身边的。现在却离她甚远,想快点赶回去。 “繁锦之事,大王可作好了打算?”君莫问将奏折从车壁上扯下来,摆回莲迟渊手下。 微微蹙眉,“暂缓。” “翌昼现在迫切需要盟国。奉天和凤域这次栽了个大跟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以苏孤容和烈如彻的性子,若玩阴的,按现在翌昼的防御难免出纰漏,但繁锦则不同,繁锦不紧御术出类拔萃,况,暗藏的隐士是七号的死穴。若能及早跟繁锦教好,苏孤容也自会有收敛。西蛊战事虽我们险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君莫问道。 莲迟渊手指不自觉的弯了弯,抬起脸望着她,语气不温不火,“统召如此为国担忧,本王甚是欣慰。然,统召如此堪忧,是担心本王守不住翌昼吗?” 君莫问心口像被人抡了一大拳,她膝盖一弯,跪在莲迟渊面前,“大王息怒。属下只是。” 莲迟渊眼神落在君莫问身上,略微晃了晃,轻轻的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统召只需要搞清楚一件事即可。这天下不值夙止一条命。本王这次险胜的仗也是按照夙止所言兵法计策所打,有她的翌昼才是本王的翌昼,有她的天下,才是本王的天下。” 君莫问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她凝视着莲迟渊嘴角一抹笑,“大王所言极是。” 浮华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一出好戏,突然想起西蛊大战时莲迟渊那些出其不意的招数,果然应急了夙止那性子。想起苏孤容摆好了一切计策,最后东西难顾的样子就莫名的心里暗爽。 他冲莲迟渊扬扬眉,“没时间调情了,进主城了。” 而另一边。翌昼宫内。 夙止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肩上还拖着一个大红色披风,白色绒肩趁的她的脸红润娇美。她被阿紫生生灌了两大碗补汤,梳妆完毕,才捂着撑的圆滚滚的小腹眉眼带笑的走出室内。 太子殿外,被移栽的梅花开的艳丽猖獗。一群正在忙的天翻地覆的小太监,小婢女来来回回的奔波。见了夙止都惊了一惊,夙止这般可人模样立在这冰雪里将满园花艳遮蔽。她额间被点上的一粒朱砂趁的漆黑的眼睛更为灵动。 垂下眼眸,轻轻的吸了口气。未曾适应的凉意让她轻轻咳了起来,“咳咳咳。” 阿紫忙递上手帕,“姐姐,这风太寒,还是回去好生养着吧。万一大王知道,我定要吃苦头。” 夙止摆摆手,“屋里憋死了。”眼神转了转,落在红色梅花上,“真好看。” 万千白银一点红。当真摧残的很。 阿紫也笑到,“嗯。这可是大王特意找人栽的,别的宫苑都没有这么多。姐姐说的打,雪仗是什么?” 夙止朝四周看了一眼,伸手纤细的手指数了数。若有所思的数了数,抬眼一笑,“嗯,就是,看到前面未散的积雪了吧,攥成小团。”顿了顿,“看见谁砸谁。谁被砸中三下,就死了。我们分成两队,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们一起玩。” 阿紫摇头,“使不得。她们怎能跟姐姐一起玩这样的游戏,若是砸坏了身子大王非生剥了他们不可。” 夙止叹气,伸出手搭在阿紫身上,“我说阿紫,你怎么也这般无趣。我已经好的差不多,在我的故乡,下雪必干的就是这个。快快快,我再不活动身子都快散架了。” 阿紫拗不过。愣是捉来七八个小太监小婢女。 夙止有模有样的将四人分成一队,她领一队,阿紫领一队。被捉来的小太监,一个个畏首畏尾的低头站在她们身后。 夙止看着她们道,“我给你们说,现在这里人人平等。只有对手和队友,若是你们队赢了,我担保,等大王回来满足你们一个要求。任何要求。要不是你们故意让着我,哼哼~”眼神一冷。 “是。夙姑娘。”对于这个被大王宠到天上人,她们还不敢抗拒。况,夙止这般样子着实可爱的紧。 “来,先报名字。我叫夙止。和你们一样区区婢女,不要一口一个夙姑娘。我听着不舒服。” “阿紫。” “小河” “离离。” “........” 整装待发。 “开始。”夙止一声令下,全部的人迅速向两边散发。 “小河,快跑。哎呀,阿紫你专门挑软柿子捏啊你。” “姐姐再说什么?阿紫听不懂。” 夙止试着运了运了气,才发现自己的真气一点都提不起,现在就算是想用轻功也没门。不知道哪个桑眼的竟从夙止身后发起攻击。 碰。夙止一愣,从她侧身冲上来一个淡绿色人影挡在了夙止身前,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婢女,长得清秀干净,“姐姐可有事?” 夙止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她肩口的雪,“不碍事。等着,我给你报仇去。他奶奶的。” 瞬间乱成一团。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太子殿。阿紫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心里有些发酸。 夙止扯下肩上的披风挡住雪球,和眼前的小太监小婢女大打成一团,而那些因为靠近夙止被暖化心的小婢女各个抛开身份,抛开这隐晦皇宫里的杂念,眯着眼睛追赶着彼此跑。 这是她在所有的宫中不曾见过的场景。那么单纯而美好。 “快,阿紫在愣神,打她。把主帅干掉。”夙止冲身后小兵大喊,原本还有些泛白的脸上,因为跑步蒸的红扑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像要把人吸进去。 整个窈窕的身影在茫茫白雪印衬下闪闪发光。被溅得了一身的残雪,落得一头一脸。 阿紫正要跑,蓦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太子殿踏进来,吓得一身冷汗,还没喊夙止就攥着雪球大笑着冲上来,不偏不斜的正中阿紫肩角。阿紫被砸的一愣,不知道该哭该笑,憋得肺疼。 “又死一个。哈哈哈哈。你们队还有谁?” 夙止没理会还在愣神的阿紫,她数了数剩下的人,再次投入战斗转身就继续去捏雪球。 刚弯下腰就感觉有人朝这边投来一个不小的雪球,来不及躲,撒开满手冰凉的雪先护着脸。 碰~,雪球打在衣服上碎裂开来的声音。夙止心里一惊,不可能,那雪球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身边明明没有人,是谁替她挡的。难道这群小婢女中还有什么武林高手?但这样的速度,会不会有点夸张。 悄悄的挪开手指,指尖上的雪被她的温度斟酌成晶莹的水滴。她仰起脸,下一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憋了一口气没呼吸上来,硬是呛得自己大口大口的咳起来。原本就通红的脸更是涨的娇艳欲滴。 “胡闹。”莲迟渊低头扯起夙止,将她身上的残雪轻轻拂掉。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开,将她裹起来。 他阴沉的声音吓得所有人一抖。 “大王恕罪。”一瞬间,整个太子殿一干奴才跪了一地。那个拿雪球打中莲迟渊的小太监要不是旁边人扶着,差点晕过去。 ps:三千+ 算福利么?嘿嘿 希望支持我的小伙伴能继续跟我一起加油~ 慕慕会继续加油~ ------------ 第六十八章 再见温情 天色降下来,靠近西边苍穹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 太子殿被一股冰凉的寒意笼罩,莲迟渊脸色铁青,他别过头将跪了一地的人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阿紫身上。阿紫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莲迟渊那冰冷的视线,心跳加速。 夙止杵在原地,身体静下来才感觉到寒意,她将披在身上带着他体温的黑色披风拉紧了半分,朝前一步身子挡在莲迟渊面前,伸出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挥了挥。 莲迟渊正在气头上,瞧见夙止在他眼前乱挥着的通红小手,满腔的火气被怜惜所代替。他低下眼望着她,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刚睡醒就这般胡闹。”依旧冷冰冰的声音,却好像被,从喉咙深处涌出来大股大股的苦涩掩埋,将他这句埋怨变成了万千柔情。 夙止本想替她们求情,但抬头看见他的脸,竟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好像一张嘴就能哭出来,只能眯着眼睛看着他笑。有多久,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她恍若千年不曾见到他,以至于他新长出的胡渣,他轮廓更为分明的侧脸,他磁性而沙哑的声音都让她感觉到万分不真实。 而下一秒,莲迟渊被她的傻样子逗笑,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他身上她熟悉的淡淡清香,他胸腔里那颗正震耳欲聋跳动的心跳,他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睛,他轻轻扬起的唇角都告诉她,这么久,就好像只是她睡了个午觉而已。 君莫问和浮华随后赶到,还未踏进太子殿就在门外目睹了这一诡异又温情的场景。跪了一地的奴才各个低着头,吓得浑身发抖。而莲迟渊和夙止就旁若无人的拥着对方。 君莫问正要踏进去,被浮华捉住了手。“捣什么乱。”浮华挑了挑眉,冷言道。 而夙止的听力如此之好,浮华话音刚落,她就从莲迟渊怀里弹了出来,朝门口望去。浮华将君莫问挡在身后,一身青色戎装在夕阳下流苏闪亮。妖孽的脸上愈发的惊艳,他熟悉的狡邪眼神落在夙止身上,勾起唇邪魅一笑。像是说,“呦~醒了?” “浮。”华字还没喊出来,就被莲迟渊拦腰抱起来,往正殿走去。他是讨厌极了夙止和浮华的关系,就连看彼此的眼神都让他极为不爽。 夙止大惊,在他身上扑腾,“等一下,先等一下。我有话要问。浮华~诶,浮华。”夙止从莲迟渊的大臂里伸出双手冲浮华招手。 莲迟渊却依旧走的平稳,“本王比他知道的多。”顿了顿又说,“手给我收回来,你在乱动试试。” “阿紫。阿紫还跪着呢。地上太凉。”夙止大喊。 “犯了错就得受罚。”莲迟渊停下脚步,望着夙止低头道。 莲迟渊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随时炸毛的狮子。让人忍不住有点畏惧。但夙止是什么人,她仰着脖子道,“是我让她们陪我玩的,不然我一并去跪着。”说着就要从莲迟渊身上往下蹦。 “都起来吧。”莲迟渊朗声道。跪了一地的奴才颤颤巍巍的起身,“谢大王恩典。” “行了?” “我还说,她们陪我玩,你会奖赏她们。”夙止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万福。赏。”更为响亮的声音。 “是,大王。”鸭嗓子声。 “还有吗?”莲迟渊精致的脸上似笑非笑,他沉着一双眼睛将夙止望的后背直冒冷汗。 “还有,额,我想跟浮华说句话。”夙止不死心,自从上次浮华为她十指尽折,她一直都觉得浮华骨子里绝对是个好人。偷偷的从莲迟渊衣衫缝里朝门口望。许久没见,确实想打个招呼。打个招呼可以的吧! 莲迟渊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他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双眼睛紧了又紧,最后说,“他走了。” 夙止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不怀好意的扬起脸,一双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大王~” 莲迟渊被她这声跌宕起伏的大王喊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心跳骤升。“说?” “你刚才是在吃醋?”夙止窝在他怀里轻轻的笑出声。 莲迟渊本就起伏的心跳,被她的笑声更是招惹的更是悸动。他垂了垂眼帘,低头俯视她,嘴角一抹笑,“嗯。” 夙止这会却不笑了,她在二十一世纪怎么说也呆了十八年。莲迟渊这抹深重而略带情欲的眼神将她吓得心口一震。缩了缩身子,咳了咳,“我饿了。”语气软了半分。 莲迟渊迈动脚步,一脚踢开太子殿内殿的门,声音略微沙哑,“正巧。本王也饿了。” 而后。就在夙止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去的时候,莲迟渊却将她放在暖炉旁,替她将衣服裹好,问,“想吃什么?” 夙止愣是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难不成是自己的思想太过于前卫了?还是说思想不够纯洁的是她?嗯,莲迟渊一向正人君子。夙止自顾自的点点头道,“都行。” 莲迟渊将她的表情半分不曾错过,他垂下眼轻轻的笑笑,俯身在她额间一吻,“本王可以忍些日子,你现在身子太弱,我怕伤着你。” 蹭,就像从暖炉里莫名窜出来的一股火苗将夙止的脸烧的通红。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像被这无名火焰灼烧为灰烬。他说什么?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膳传来。夙止还脸红脖子红的揣摩着莲迟渊的话。桌前,夙止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佳肴,连样子都美的让她不忍下口。 “不合胃口?”莲迟渊一只手枕在桌子上,撑着头望她,一只手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 夙止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我怕,这还是梦。” 莲迟渊心里猛地一疼。这些年以来,夙止的遭遇太多,以至于就这样安安静静简单的一顿饭都让她恍若隔世。 伸出指尖轻轻的抚了抚她的眉间,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阿止。” “嗯?”夙止应声。 “能否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知道什么事,都不要再离开我。” 夙止心口一震,她刚想问关于这四个月以来的事情,莲迟渊就用菜堵住了她的嘴,“吃饱再说。” 结果是,在夙止吃饱喝足等着听故事的时候,莲迟渊只丢了一句,“我还有奏折要看,你先休息。”就扬长而去,临出门前把阿紫叫了进来。 夙止眨了眨眼睛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从桌子前跳起来,“莲迟渊,你骗我。你站住。” 还未出门就被阿紫拦腰抱住,“姐姐,姐姐莫要出去。外面都闹翻天了。” “发生了什么事?” 阿紫迟疑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夙止急的冒火。“哎呦,你这是要把人急死,到底怎么了?” 阿紫将门关上,拉着夙止坐在窗檐上低声道,“姐姐,这话你听了只当听了。大王一定会有办法说服那些大臣的。西蛊之战打的很险,若不是浮华公子和奉天公主这两档子契机,翌昼不能胜。而现在奉天吃了个大跟头,苏孤容又岂会罢休。现下奉天西域联盟,而翌昼虽帮了西蛊,西蛊这次如此大创,就算是要和翌昼当盟国也有心无力。所以只有翌昼邻国繁锦,在兵事上出类拔萃。所以。” 夙止听的明白。她懂得也更多。古代教好方法,只有一个。 “联姻是吗。” 阿紫面上一僵,“姐姐知道?” 夙止笑笑,“我不知道。但是除了这个,再无其他。”眼神深了一分,“如果我猜的不错,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阿紫却不想夙止这面上看上去清透单纯的人却思想如此之远,“姐姐所说的是?” “我啊?方才是我得意忘形逾越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王,而我,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不,还不是个婢女。若不是莲迟渊护我,苏孤容定会将我碎尸万段。” 阿紫听的心里一苦,“可大王真心喜欢姐姐。” 夙止抬头望向窗外,“你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所谓喜欢,不过是给了别人伤自己的利刀。”暗自笑笑,“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还真是睡糊涂了。” “姐姐莫要乱想。大王定会处理好。” 夙止笑笑,对阿紫眯着眼睛道,“我怎会乱想。你莫要在这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阿紫拗不过夙止,在门外站了一会,看烛光熄了才径自离开。夙止听着阿紫渐行渐远的脚步,轻轻的从床上起身,她蹑手蹑脚的打开窗子。试着运了运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身子正在以一种神速恢复。 脚步一抬,从窗口跃出去。消失在渐深的月色里。 ------------ 第六十九章 姐妹情愫 夜色深沉。宫殿里来来回回有禁卫军巡逻徘徊。夙止淡粉色的身影始终以一种微妙的姿态轻易避开他们。越来越靠近了,她内心有一种叫嚣像正在指引着她的步伐。 通过一条偏僻的小路,一个复古的略显陈旧的庭院边,她终于看到了她。那个惊艳的摄人心魂的背影。 负卿一如既往的大红色长裙,她听到夙止凌乱而急切的脚步轻轻的转过身,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细长的眼角轻轻抬起,嘴角上扬,勾勒出一副灼人的美感。她知道,她现在已经轻松的能够感应到她了,就像以前一样。 夙止并没有顿住脚步,她往前跑了两步一把把负卿抱在怀里。以至于她抱着她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这般。 负卿也愣了愣,犹记她们第一次见面,与现在简直天壤之别。“可还好?”负卿收敛起往日的猖獗和娇媚,柔声道。她起初感应到夙止还活着时候,曾怨恨她当初那般解脱,怨恨她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而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回来了,就好。 夙止道不明自己这股让她几次欲落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但,她一想起负卿为了救她差点死去,心口就难过的喘不过气来。她虽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但这身体留给她的回忆却好像让她慢慢苏醒,和这个身体合并成一个人。她既认为她便是她妹妹,那便是她妹妹吧。摆脱不了的内心束缚,捆绑起来也并非坏事。至少,在这世上,她也有亲人了。 “姐姐。”几乎是不可抑止的,夙止将头搁在她肩口,启唇道。 负卿的身子猛然一僵,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这声姐姐。隔了五年,漫长的让她快死去的时光终于还是再次听到了。 “不要再走了可好?”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负卿的脸颊落在夙止的睫毛上。 夙止被灼的心口一痛。嗓子深处涌出大量的酸水,哽咽道,“不走。再也不走了。” 轻轻的退出负卿的怀,两人并肩坐在庭院的石板凳上。负卿的睫毛低了低沉声道,“你可要留在这宫中。” “嗯。”夙止应声。顿了顿又问,“这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现下如何?” 负卿嘴角扯了扯,道,“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君莫问困了你的魂魄,她困了你的魂魄,任西蛊祭祀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唤醒你。她步步为营,又岂会让西蛊全身而退。所以现下看似太平的天下,其实不然,西蛊祭祀在解了你的蛊术时就已经被杀了,而最后放出你的魂魄佯装唤醒你的人也是她。” 夙止心里一凉,“迟渊不曾阻止?” “如何阻止,他可是西蛊祭祀,轻而易举的就能探到你就是饮血经的容器,而你的身世莲迟渊正拼命的护着。” “西蛊大战呢?” “西蛊大战打的惊险,不过莲迟渊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伎俩愣是将奉天的兵耍的团团转,浮华封了东浦江的退路,奉天公主苏戏子听信莲殇的从中作梗,外乱内乱他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赢不了。莲迟渊表面在帮西蛊,其实已经将西蛊内部打通,放下和拿起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夙止不难想到当时的情形。又可惜自己不曾见到莲迟渊大胜场景。轻轻的叹了口气。 “戏子可有事?”夙止一想起苏戏子被莲殇迷得团团转,搅乱苏孤容的计划,就心有余悸。 负卿沉默了一会,说,“被嫁给了凤域的丞相。听闻前些日子天天闹着寻死,这段时间平和许多。” 夙止脑袋嗡的一声,生意提高了半分,“你说什么?” “凤域这次和苏孤容同盟,必定要付出点代价。这种事司空见惯。你莫要惊慌。” 但夙止的一颗心凉的透彻。任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孤容如此心狠,她一想起苏戏子单纯可人,面对莲殇娇羞而死心塌地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冷的想发抖。她不明白,为何人心如此凉薄。宁可要留住江山,也不留住自己的亲人。犹记苏戏子信誓旦旦的说让苏孤容明白亲情比江山重要时的倔强眼神,最后没有教会苏孤容,却教会了自己,这般绝望的朝纲,深宫,天下。 见夙止双手紧握,身子略微发抖,负卿将她的手覆了上去,柔声道,“阿止,跟我走吧。不要留在这乱世。莲迟渊他是王,这深宫太过黑暗。况且,你的身世一旦被揭晓,到那时就算莲迟渊想护着你,也挡不住十一国想得到你的黑手。纵使,他能护你周全,那也是需要代价的,你现下怜苏戏子,最终也会怜你自己。” 夙止沉默了很久。最终笑笑,“不,我不会走。我不止不会走,我还要去救苏戏子。” 负卿眉头一蹙,她越来越感觉身边的夙止越发的陌生,她以前的胆怯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是让人感觉到陌生却强大的气场。但她不喜欢,她无法忍受再一次跟她分开。她不想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她想让她安好。“你说什么?君莫问时时盯着你,她想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夙止笑眯眯的拍了拍负卿的肩,“哎呦,姐姐,你莫要紧张。听我说,我不想在懦弱下去了。君莫问纵使有登天的本事也没法牵制我的命运。与其这般唯唯诺诺的活下去,倒不如掌握主动权,奥,你不懂什么叫主动权。就是,未雨绸缪,若我和她之间只有一把剑,那必定要拿在我手上。” “你不是答应她,三个月之后。” “我答应过吗?我不记得了。”夙止耸耸肩。 负卿扑哧一声笑出来,都说她是狐狸,狡猾的很,却不想夙止竟比她还会赖皮。 “夙止,夙姑娘。” “夙姑娘。” “来寻你了。”负卿起身,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啊?”夙止一拍脑门,莫不是有人发现自己不在了?糟糕。 “我在离这里五里的墨花村。若有事可来找我,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万事保重。”话音毕,负卿大红色身影瞬间消失在夙止面前。 夙止还未来得及给负卿道别,只能对着她的身影挥了挥手。轻轻吐了口气,一转头就撞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夙止捂着脑袋后退了两步。一抬眼就看见浮华似笑非笑的眯着那双狡邪非常的贼眼,不怀好意的正对着她笑。语气挑逗而玩味,“呦,私会啊。” ------------ 第七十章 意外劫持 “夙姑娘~”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混乱的在整个皇宫里回旋徘徊。 夙止望着眼前的浮华眨了眨眼,刚准备启唇,浮华却提前上前了一步,他淡紫色的锦衣长袍被风撩起,手臂一捞就将夙止腰身环住。双脚周边燃起一阵旋风,附带着夙止的身子腾空而起。 满地的残花被卷起,风迷住了她的眼,粉色长裙飘扬,这个动作太过于突兀,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浮华胸前的紫衣。扬起脸蹙眉道,“干什么?” 浮华嘴角是阔别已久的邪魅而阴邪的笑意,惊艳的脸上那双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不出的狡诈,夙止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感觉到无尽的陌生,就像见他第一面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让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的嗜血神情一般。 心里咯噔一声,想推开他却无奈自己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浮华的头略微低了一点,他冷漠而倨傲的将她箍紧了半分,“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一会伤了自己,可不关我的事。懂吗?”瞳仁里有红色的光闪了闪。 在她们脚下,硕大的翌昼王宫已经乱成了一团。 莲迟渊站在太子殿门外,一身刚换上的青色锦衣在黑暗中起伏,精致的面上如地上冰雪一般冰冻三尺。在他脚旁以阿紫为首跪了两排奴才。各个吓得浑身发抖。 “人呢?”莲迟渊启唇,冷漠的语气被怒火燃烧的像要将眼前的人烧为灰烬。他不过是去跟大臣商议了一会繁锦的事,回来就发现各路人马在寻夙止。 “夙姑娘让奴婢先去休息,奴婢是看着她睡下的。”阿紫攥着拳头,眼眶红了一圈。 “是。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夙姑娘从未踏出房门半步。奴婢是怕夙姑娘半夜口渴,想去添杯茶,却发现夙姑娘凭空消失了。大王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夙姑娘去哪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婢女哽咽着道。 纯白纱裙宛如一道虚无缥缈的暗影从空中降落,君莫问沉着一双眼睛,对莲迟渊恭恭敬敬道,“西亭有夙止以及负卿和浮华的气息,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凭他二人本事,出宫不过片刻。” 莲迟渊的脸色越来越青,“负卿,浮华。”默默念了两遍这两个名字,冷言道,“白竹何在。” 君莫问从袖中掏出一柄白色长笛,放在嘴边。两声尖锐的欲将耳膜刺透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人无不下意识的捂紧耳朵。面容惨白。 莲迟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抿着嘴望着大门方向,手指轻轻的攥起。若这是算失算的话,他当真失算了。他繁重的国事,暂缓的战争,无处不在的事端竟让他放松了对浮华的警惕。本以为浮华肯守护夙止,肯归顺翌昼,肯在西蛊大战中帮他斩断奉天后路,肯在夙止未醒来的时间暂时趋于他的手下,为他所用是带有那么一点从良的气息。当真如浮华所说,他所做的这些事只是为了报答莲迟渊当初救他出西蛊的幻术阵。 却忽略了浮华是什么人。他就算表面装的再纯良也是那个威慑十一国的海盗头目,满身的金贵和倨傲以及嗜血本性岂是有人能降服的。他甘愿呆在他身边直到现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说是为了夙止的锁魂石,早就有下手的机会了啊。 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莲迟渊尽管拼命想抓住还是慢了半分。到底是什么。 有风渗入。无数道黑影从太子殿四周像一道黑影一般从四面八方窜进来,齐刷刷的跪在莲迟渊身前。 “暗影拜见大王。”以白竹为首,白竹一身黑衣,一改呆头呆脑的模样,俊俏的脸上严谨一片。他身后的无数道黑影均恭恭敬敬的低头等着莲迟渊下命令。 “就算把翌昼掘地三尺,把夙止给我带回来,”一字一句的说。 “属下领命。”白竹伸出一根手指在肩侧做了四个方向,随着他的起身,无数道身影再次瞬间消失在四面八方浓重的夜色里。 君莫问此时脸色也青的厉害,莲迟渊没防浮华,她却防了,还专门为浮华那个妖孽的庭院设了结界,却不想浮华现在功力一日比一日厉害。本想给夙止三个月的好日子,三个月之后履行彼此承诺,放她一条生路,却不想轻而易举的就被打破。 夙止的身世,天下知道的人除了负卿以外,就只有她和莲迟渊。若是在被其他人知道,天下必会大乱,本想给夙止一条活路,但现下却逼得她不得不下手。无论如何,饮血经都不能在出现在这世上。 “大王曾说,要替夙止守护身世。若这次守护不住,大王将如何做?”君莫问火上浇油。 莲迟渊本就心烦,听到这句话更是怒不可怒。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只是他不愿意想。 “大王定知,夙止本就是留不住的人。倘若她肯领大王的情,乖乖呆在这里,不招惹这么多事端定是最好,但一旦她。” “够了。”君莫问话还没有说完,莲迟渊便冷言打断。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不想听。 他比所有人都明白,但换做任何人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到永绝后患,除了她。 逐渐远离王宫。兴许是累了,浮华揽着夙止落在靠近她们的古桥上。此时夜色正深,并无人烟出没。只有静静的河流冲破冰层潺潺流动的声音。 脚刚沾地,夙止就下意识的推开浮华,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他。桥上甚滑,鞋子跟冰层摩擦了摩擦,差点摔倒。勉强扶着古桥边缘站稳。在浮华的怀里还感觉不到,现在一离开,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忍不住身子有些颤抖。 而她对面,浮华身子向后靠了靠一只胳膊搭在古桥上,将桥上的积雪压得吱吱作响。他的领口略微开了半分,凌烈的风灌进去却被他炙热的温度挡在外面。他看夙止的动作觉得格外滑稽,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呼出的空气变成一缕缕白色的哈气将他的脸笼罩的半分模糊,“扶稳了,若是掉下去,我可不救你。”玩味道。 夙止被浮华这种人格分裂加变态的性格搞的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带我来这里干嘛?” 浮华眼里的红光又闪了闪,他稍稍偏转了视线,落在翌昼边境之外那汹涌浩大的东浦江上,“不是这里,是那里。” 夙止瞪大双眼,猛然吸入的冷气又让她并未痊愈的身子猛咳起来。兴许是咳得太厉害了,一股腥味从嗓子伸出传出来,腰身一弯就吐了一口鲜血。 浮华大惊,想上前扶住她,夙止却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你骗我。你从一开始跟着我那些善意的模样都是在骗我是吗?” 浮华的眼神顿了顿,他慢慢直起身子,那些本开始微弱闪动的红光瞬间充斥他的双眼。他像一个来自地狱深处的绝美妖孽一般,红着眼,笑意十足的说,“对。都是,骗你的。” ; 亲爱的宝贝们~ 慕慕从明天开始继续每天五点更新~ 嘿嘿 ~ 花花票票收藏砸过来吧~我爱你们~ ------------ 第七十一章 信与不信 一月。天地间骤然被无尽盲白代替,寒风中像夹杂着无数冰粒将夙止周身席卷。她身子未动分毫,只用一种让人看不懂情愫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笑意浓重的男子。 “想要什么?”许久,夙止才缓慢的开口。她用已经冻得麻木的指尖将嘴角的血渍抹掉,一脸淡然。 浮华朝前走了两步,与她相离甚微,居高临下。“你向来聪慧,无人能及,姑且猜猜看?” 夙止轻轻的笑出声,说不出是欣喜还是讽刺,说不出是温暖还是淡漠。抬起眼望进浮华红色瞳仁里,“我若猜对了,你可放我走?” 浮华也笑。风吹草动,枯枝窸窣,残叶挣扎,梅花绽放。他的墨发轻扬与她的纠缠一起,难舍难分,偶尔贴在两人脸颊均略微有些痒。 月光倾洒,将正在对视轻笑的二人,渲染成好一副绝美的景象。 倘若他们不静不动,就这般静止,兴许还唯美非常,但偏偏下一秒,浮华轻轻的伸出炙热的手指将夙止嘴角未擦尽的血渍拭去,将她的下巴抬起,俯身而下,与她彼此呼吸可闻。他炙热的呼吸喷在夙止的鼻尖,“除非你死,否则,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夙止不禁大笑,欢畅而绝望,她一把将浮华的手打掉,嗤笑道,“笑话。我本以为我是笑话,却不想你浮华也是个笑话。我笑我竟选择相信一个嗜血妖孽,更笑你本可在地方疆土称王,却沦落到想劫持我用以引诱苏孤容的小人之举。” 浮华只听不应声。夙止聪慧向来如此,无需多言。他只含笑盯着她,许久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手很凉。”轻声道。 夙止抽了抽手却无奈浮华力道惊人,根本抽不出来。冷声道,“放开我。” 浮华依旧不应声,他朝古桥西头望了望,眼神深邃而悠远。“莲迟渊的速度真快。哦,那个叫白竹是吧?你猜猜他是谁的人?” 夙止微愣,浮华却笑意更浓,“瞧你吓得,他自是莲迟渊的人啊,怎的睡了几月胆子也变小了。” “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应该一剑杀了你。”夙止道。 “你分明在救你自己。你若都能杀了我,君莫问那个贱人岂不是早就有恃无恐了?还有,从现在开始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嗯?”浮华现在的语气,无半分认真,却让人深信不疑。 从他劫持她的那一刻起,夙止就已经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他了,不是那个为了负卿的要求选择保护她的他了,不是那个甘愿替她挡箭为她包扎伤口的他了,不是那个为了救她甘愿自己受蛊,为了不伤害她宁愿折断十指的他了。 浮华将夙止腰身揽紧,再次腾空而起,消失在黑色的夜色下。 夙止这次却没有挣扎,她只是低着头,垂着眼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翌昼王宫,悲伤的难以言喻,她才刚刚见到他,她还未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 “如果,我知道事态竟这般凉薄,我应该乖乖待在太子殿等他回来。”她的话被吹散在冷冽的风中。 浮华却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他眼神沉了沉。 “浮华。”夙止在黑暗中抬起眼望着他。 “就在现在,我还是想相信你。你说可笑吗?” “相信莲迟渊吗?” “信。” “那你确实可笑。” 夙止不明白浮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又不想明白。她可以忍受所有人骗她害她甚至置她于死地,但是莲迟渊不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奉天。 整个王宫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清冷之意,苏孤容侧躺在金丝薄被上,衣上的流苏在烛光下频频闪光。他手里紧握着的一把金色匕首,莲花图腾刺眼的很。 绝色面容许久未见更显轮廓分明,只是隐约间那双与浮华一般狭长的眼睛里,有阴毒之意渗出来。 “大王。”七号百年不变的黑衣被埋没在夜色里,他站在正殿门外轻声道。 “说。”苏孤容将手中匕首像抛杂物一般随手扔在桌上,冷声道。 “听闻夙止醒了。”七号略微蹙了蹙眉。 苏孤容冷笑,“贱人。想到她狠,却没料到竟如此不给我奉天大军留后路。将本王一颗心踩的粉碎。莲迟渊那些损招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七号也不敢在提及西蛊之战。奉天大军均无退路可回,偏偏海盗浮华也插上一脚,苏戏子又紊乱朝纲,损失极其惨重,若不是凤域援救,这次大战定会将奉天元气大伤。 “翌昼统召君莫问,能力很不简单。属下已经不止一次探到她跟千机阁有来往。” 苏孤容蹙了蹙眉,“千机阁?” 七号应声,“是。凡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凡世间之事无所不应求的天机阁。若君莫问跟天机阁有联系,日后定是大患。” 苏孤容突然大笑起来,他是见过君莫问的,西蛊大战时刻守在莲迟渊身侧。别人看不懂,他苏孤容可看的清。 蓦然起身,“莲迟渊步步为营却心性秉正。错就错在,最难消受美人恩,最难承受少年情。” 七号心里咯噔一声,“大王的意思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顿了顿嘴角一抹笑意,“得不到就一并毁了。君莫问迟早也会这么想。哈哈哈哈。去,把花颂给本王叫过来。” 七号退去,苏孤容又将桌上那把闪闪发光的匕首拾起,躺回床榻上,把玩掌心。 片刻之后,花颂在门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从嗓子口一直凉到心里,俊俏的脸上半分不安,声音柔和,“花颂拜见大王。” “进来。”苏孤容沉声道。 花颂心里一凉。自从西蛊大战之后,苏孤容的秉性越来越让人畏惧,近乎每夜都招各种各样的美貌女子侍寝,然第二天都会在这宫里消失。他残暴而冰冷的本性渐渐显露出来,稍有差错就会脑袋搬家。 你看不出他是怎么样的人,却一如既往只一眼就让人浑身发冷。 苏孤容依旧侧躺在床上,衣领大开,露出白皙的锁骨。姿态摄人心魂,略微抬了抬眼,望着正一副不安的样子跪在地上的花颂,对她找了招手,“过来。” ------------ 第七十二章 双生双媚 苏孤容话音落。 花颂极力想稳住自己的身子,却还是感觉手脚僵硬,她想起身。苏孤容却摇了摇食指,“就这样。” 花颂咬了咬嘴角,她跪着一步一步将身子挪到苏孤容床榻边。眼角低垂。 “可是害怕?”苏孤容将手中的匕首轻轻的从刀鞘中抽出来,光亮的刀面将他眼睛照的清晰无比。 “奴婢不怕。”花颂启唇。 “啊,本王倒是忘了,你可是夙止的师姐呢,怎会怕本王。”说话间,将匕首前送挑起花颂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花颂身子发冷。抿着嘴不回话。 “从今天起,你回到夙止身边。将她给本王带回来,只要在一月之内,能给本王带回来,本王就放了你那个相好。如何?” 花颂心里一震,西决。她留在苏孤容身边这么久,只是为了能每个月见西决一面。西决被苏孤容下药就是为了牵制花颂。倘若这次能成功,西决就可以有救了。 “莲迟渊这般防备,我怎能接近?” 苏孤容笑道,“谁说夙止一定会在莲迟渊身边?” 花颂不解。 莲迟渊不了解浮华,苏孤容却对浮华了解的很。与其让浮华得到夙止的才能和她至今为止都未搞清楚的夙止的身世,来威胁到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一个夙止,竟让万千人牵魂绕梦。 “东浦江。只要你能见到夙止,她必会跟你走。”苏孤容道。 花颂心里万千挣扎,因因果果,缠缠绕绕,都只因夙止而起。所有人千机算尽,密网紧罩,都不曾施舍给她呼吸的余地,而她本怜她,却也走到了和他们一般,要欺她骗她毁灭她的地步。 正绷着身子,门外传来清晰可辨的脚步声。花颂大惊,难道今晚又有一个无辜的女子。 “大王,皇宫城外七总管寻到一名女子。让大王过目。”那太监的声音略微发抖。 苏孤容精锐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光,七号真是越发的无聊了,这等低贱女子还要他看。“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花颂轻轻的撇过眼再看到那名女子的时候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聚集上了头顶,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她。 苏孤容把玩在手中的匕首随着那女子婀娜多姿的脚步顿在手中,略微僵了僵身子,一双狡邪的眼睛落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深邃。 负卿换掉那身大红色妖艳红裙,着身青色长裙,白色锦带上百合栩栩如生。脚步轻盈,她因为从翌昼赶回奉天利用了妖力,原本姹紫嫣红的脸上半分惨白,但偏偏如此遮住了她邪魅的气息,嘴角带笑,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晶莹剔透。若不细看,还当真与夙止分辨不清。 “小女子负卿,给容王请安。”裙角微摆,盈盈一拜。 苏孤容望着负卿的脸久久不能回神。天下竟有这般与夙止相像的人。倘若不是他稳住心神将负卿的姿态看清,单凭她这张脸,还当真辨认不了。 花颂也吓得不轻。她大脑暂时缓不回来,越看眼前的人越后背越寒。 苏孤容从床塌之上凝视着她慢慢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抬起头来。” 负卿缓慢的将头抬起,她漫长的抬头过程印在苏孤容眼里让他心痒万分。 等负卿那张脸彻底印在苏孤容眼里时,苏孤容感觉到无尽的渴求在心里叫嚣。仿佛透过负卿,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夙止一般,“像,哈哈哈哈,太像了。”不由大笑。 “滚。”苏孤容对花颂冷声道。 花颂咬了咬嘴唇,正着身子弓着身子退出正殿。她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蓦然冷下来。 苏孤容凝视着负卿半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越发的用力,他靠近她,呼吸炙热,“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人。” 负卿眼神沉了沉,她咬了咬唇角,眉目略微蹙起,一双大眼睛里积满泪水,“求大王放过民女。民女只是途径此地,并不知何事迁怒于大王。求大王开恩。” 苏孤容心里一震,他从未想过他对夙止的思念竟如此之深,就连面对这样一张脸都会心生怜悯,不,他是要杀了那个贱人的。眼神蓦然冰冷,手指滑到负卿脸颊,继续向下,一把掐住负卿脖颈,“奥?你倒说说,让本王如何放了你?本王可是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负卿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从眼角滑落而下,她哽咽道,“只要大王不杀民女,民女愿为大王鞠躬尽速,死而后已。” 负卿虽从未装过这般可怜表情,但她是什么人。狐狸,演技和伪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也是在走了之后,才发觉自己临走时那抹气味不同寻常,想起浮华心里甚至慌张。她没有答应给浮华他要的条件,浮华对夙止必定也不会起到保护作用,恰恰相反。 想及此,在负卿再次折回的时候就发现浮华劫持走了夙止,想追到浮华必是不可能。 就算追到浮华也无济于事,她跟浮华的能力相差太大,而夙止一旦离开莲迟渊便失去了庇护,莲迟渊必定会全力围攻浮华,而另一边,苏孤容这边也不容小觑,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以至于能在暗处护夙止一二。 而对于苏孤容而言,就算苏孤容再怎么想杀了夙止,却还是对她情深至此。所以这张脸倒帮了她不少。 苏孤容松开手指,将负卿松开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本王会让人教你如何模仿一个人,将那人一举一动都给本王记好了。从今天起,你就叫。” 顿了顿,苏孤容身子朝负卿贴近,他俯下身将唇贴在她耳垂边,炙热的呼吸冲进她的耳膜,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呼唤那个人,“夙止。” 负卿点点头,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睛里有光闪了闪。 正殿外,七号一身黑衣立在屋顶。他虽不知道将那女子送给苏孤容是对是错,但当初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自己被惊了一惊。他想,能暂缓苏孤容的暴虐行为,和思念之意也好。 在七号身下的树林里,离魔暂停住了脚步,鼻尖轻微的抖了抖,眼睛蓦然发出微光。嘴角笑意肆意扩散开来,自从西蛊之战打败之后,他一直觉得没什么新鲜玩意出现。西蛊之战,在夙止说出那句可否抱住的可笑话时,离魔就知道夙止的想法,但这可不关他离魔的事。他不过是陪她玩了一场战争游戏罢了。 现在,不由轻轻的笑出声。“有意思。” ps; 慕慕想说 现在盗版的越来越多了~以至于正版的我魂淡啊~~ 希望宝贝们能支持正版 ~慕慕再此谢过。 令前三章有作修改 ,当然盗版上是显示的没有修改的~~~ 还有 ,期待你们宝贵的意见~慕慕爱你们~ ------------ 第七十三章 怒不可抑 镜头偏转,翌昼。 在暮色之下,无数道黑影宛如夜魅的暗影一般在无数街道流窜。 宫内。莲迟渊坐在太子殿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床榻,手指忍不住轻轻弯曲了又弯曲。阿紫低眉,将手中茶斟酌又斟酌递给他。“大王,喝口茶。” 莲迟渊衣袖一挥,茶杯从阿紫手中坠落,碎了一地。他转过眼低声说,“让君莫问把莲殇和白竹给本王找来。” 不过片刻。君莫问和莲殇一并赶到。阿紫将二人迎进室内,将门轻轻关上,站在门外,寒风正盛,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就无故红了起来。她在这一刻是恨夙止的。她恨她为何这般不争气,总让大局乱成一片。她恨她为何就是不听她的,安安心心的呆在太子殿。 莲殇本在翌昼孤城打理兵队之事,听闻夙止醒来,马不停蹄的赶来却不料却收到夙止消失的消息。此时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王兄。”莲殇道。 “属下参见大王。白竹正在赶回中。片刻就到。”君莫问漠然道。她现在只想动用天机阁的人在莲迟渊之前找到夙止,她不会再给她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她早就料到夙止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必是祸患。 “孤城兵事如何?” “一切安好。”莲殇沉声。 “剩下的,交于末落将军打理,从明日起朝中之事你和廉丞相来处理。” “大王三思。”君莫问大惊。 “王兄不可。” 莲迟渊笑道,“本王下的是命令,可没给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君莫问正想说话,莲迟渊伸出手打断,他抬起眼望着君莫问道,“若是统召再分心,大可回你的天机阁当你的主上,不必在本王的翌昼委曲求全。” 君莫问心底一颤,他竟然知道。莲迟渊居然早已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底细查的通彻。“大王恕罪,属下并非有意隐瞒。”猛然跪下。 莲迟渊起身,居高临下,“何罪之有?统召莫要紧张,本王自是知道天机阁的规矩,却不想你竟还有这番本事。也罢,此事本王不与你追究,但。”俯下身,冷声道,“你自任命于统召,自当知道生死亦随本王,若是统召再擅自主张做些逾越的事情。本王也不会念及旧情。” 君莫问垂眼,一跪,“属下定当为大王鞠躬尽瘁。谢大王不杀之恩。” “属下参见大王。”白竹赶到,在门外闷声。 “进。”莲迟渊让莲殇君莫问二人坐在他身侧,对白竹道。 白竹提着一颗七上八上的心推开门,在莲迟渊面前单膝跪地。莲迟渊伸出修长的手臂,将他扶起,指了指空凳,“坐。” “属下不敢。” “你赶紧坐下吧,一个大男人怎的被吓成这样。”莲殇啧啧道。 白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敢说。自从上次自己本想去告诉路西,莲迟渊给他赐婚却被君莫问逮住给自己,套了喜服愣是跟一个智商只有三四岁的女子拜了天地之后,白竹很少在宫里呆,一直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去做任务,偏偏路西那贱人还幸灾乐祸实乃气人。而后恰逢西蛊大战,本想问问这件事,却也被搁置了。现在这个气氛,白竹忍不住有些紧张。 莲迟渊抬起眼盯着白竹,只是盯着却不说话。 白竹差点又给莲迟渊跪了。这眼神看的他如坐针毡,终于白竹起身弯道朗声道,“大王尽管说就是,就算大王让属下去死,属下,立刻就去。” 莲殇本压抑的心情被白竹这幅吃了屎一般苦逼的表情,逗得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坐下。”莲迟渊摆摆手。 白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脑袋一低,避开莲迟渊的眼睛。 “你的身世。想知道吗?”叹了口气,莲迟渊道。顿了顿又说,“不管你想不想知道,现在,我都会告诉你。” 白竹满脸黑线。这到底是问了还是没问。要回到还是不要回答? “你是唯心族唯一的后人。而你那位妻子是一把万 能 钥 匙。”莲迟渊一字一句的说。 “上一任统召留下那女子,就是为了找到消失部落,以及有特殊能力的人用她来开启。路西虽有能力,却不及你,所以当初本要嫁给路西的那女子,后来选择了你。”君莫问补充。 白竹听的心里一跳一跳的,“你说那女子本来要选路西,只因为见到我所以选择我?” “是。那女子既名为灵媒。便只是灵媒,依附强大者而居。路西是神海族,所以对海域极度敏感。他现在能力早在和浮华那场战争中就显露了出来,而你身上的才能是她所倾向的,唯心,心有所想,心有所向。你自开始就避开她自是发觉不了,倘若与她交 合,身体里的能力自然能展现出来。若你在做迟疑,这世上另有特殊能力者出现将她抢走,你这辈子的才能便废了。” 白竹瞬间涨红了脸,交 合?开什么玩笑,还真当她是钥匙啊。杀了他吧。一个看上去稚嫩的如孩童的女人,让他一个纯良到骨子里的人如何下的去手。 不止白竹,连莲殇听到这话都不由的摸了摸鼻子。 “唯心族是?”白竹只知道自己出生便无父无母,被宫里一个太监拉扯大,而后遇到莲迟渊对他悉心栽培。 “现下不需要急着了解,等你解开自会明白。这世上所有族群部落,只有天机阁能查到。”莲迟渊打断白竹的话。 白竹噤声,想了又说。“大王这件事,可否给属下几日时间。” 莲迟渊起身,身边冷风险些刮熄灭周边烛光,“三日。本王给你三日。三日之后,由路西开路,本王要将东浦江踏平。” 君莫问抬起眼被莲迟渊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吸进去,挣脱不了,像要将她融化一般。而这样的眼神,这样光芒万丈的他却是为了夙止。 “我早就觉得浮华那妖孽靠不住。”莲殇嗤之以鼻。 “浮华身世颇为神秘。我只查到他是个半人半妖,曾是奉天二王子苏孤容的弟弟。其他的均不可知。若说负卿的半妖是因为苏半容,那浮华是否也跟苏半容脱不了干系。”莲迟渊漠然道。 君莫问眉头深深蹙起,抿了抿嘴,声音略微干涩,“苏半容,就是,苏浮华。” 莲迟渊心口一震,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木椅,越发的用力,就连关节都深深发白。 ps; 慕慕想说 现在盗版的越来越多了~以至于正版的我魂淡啊~~ 希望宝贝们能支持正版 ~慕慕再此谢过。 令前三章有作修改 ,当然盗版上是显示的没有修改的~~~ 还有 ,期待你们宝贵的意见~慕慕爱你们~ ------------ 第七十四章 临落东浦 靠近最东边的苍穹,有微弱的光亮挣扎从东浦江茫茫水面扩散出来。渲染成一副纹路撩人眼帘的淡墨画。上空浅黄色的浮云飘荡,被风一吹就聚拢收紧。 整整一夜,夙止感受到的除了浮华炙热的温度通过他浅薄的衣料下传出来温热她的背脊,就是前身和身侧令她冰冻发寒的冷风,她攥紧的拳头已经有些麻木,吸入的冷气在胸腔里叫嚣,嗓间火辣辣的疼。眼睛却半刻不曾闭上,她不挣扎也不说话,就任由他揽着她半分不停的赶路。 夙止睫毛蓦然一凉,她轻轻抬起眼,纯净而盲白的雪花从空中倾洒而下。有几片雪瓣冲进她的眼里,温热过后化作透明的液体从眼尾滑落。 下雪了。夙止眼前有些恍惚,那些挣扎着纷纷下坠的白色雪花宛若变成一帘幕布,她在那幕布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他绝色的容颜被镀上一层光芒,他漆黑如深渊的眼里万分怜惜。他对她伸出手,喊她,“阿止。” 浮华心口跳了跳,他清楚的感觉到夙止渐渐越来越冰冷的身子,脚步顿下来。身子放松,平稳的落在东浦江边的小树林。 夙止感觉脚下一顿,地上积雪塌陷,被踩的吱吱作响。她原本就有些涣散的意识被猛然冲撞,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胸口大片大片的疼,嗓子间又有那股腥味涌窜上来,腰身一弯就将喉间涌上的腥味吐了出来。 若不是浮华还扶着她,几次欲要摔倒。浮华早料想夙止身子还未痊愈,但却没想到却还是如此脆弱,尽管他把她困在怀里一夜,还是因为吸了一夜的凉风旧病被唤起。闻到夙止的鲜血味,他原本对这份血液的渴求竟莫名的减少了许多。只是胸口无名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早知,他就不该让她给他灌什么心头血,导致现在即使再抵触都能一并感觉到她的疼痛。 “啧啧啧,身子还真是不堪一击。扶着。”浮华对夙止身边的枯树挑了挑眉。 夙止只暗道自己竟如此倒霉。以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折腾死就不错了,还妄想什么逃脱。不过莲迟渊一定会来救她的,那么在此之前要好好活着。 脱离浮华的怀,夙止冻得发青的手扶着那枯枝,咽下口中残留的腥味,眼角朝四周巡视了半晌。已经到达东浦江边缘了。 浮华将夙止那灵动的眼睛望进眼里,手指轻轻滑到锦带处,用一种邪魅非常的动作轻轻挑开,锦带滑落,流苏作响。 夙止一抬眼就看见浮华用那种似笑非笑,邪恶非常的眼神望着他,而且,还在,解衣服?漫天飞雪,惊艳面容,他一副撩人心弦的脱衣样子还真让人有点,不忍直视。 “你干什么?”夙止眯着眼睛,冷声回敬道。 浮华嘴角露出笑意,手上却不停,脱下外衣往夙止踏了一步,“我看你冷得厉害,帮你暖暖可好?” 夙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伸手去摸腰间佩剑,却发现没有。居然没有!!“滚开。”蹙眉道。 浮华却没有耐心听夙止说话,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夙止扯进怀里。除去外衣他原本就炙热的温度更是烫的夙止略微睁大眼睛。 “浮华,你。” 浮华低头,用外衣将她裹起来,嗤笑道,“我对你这种一点没看头都没有,甚至分不清前后男女的身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操!尽管夙止拼命压制着她内心的暴脾气,却还是在此时此刻涨红了脸。没看头?分不清,前后,男女?这简直比给她一刀,或者扑倒更严重的创击。 浮华想伸手揽着她继续赶路,夙止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滚。我自己会走。” 浮华差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现在这样脸红脖子红,恼羞成怒的模样还着实可爱。只可惜,他只是他浮华的一个棋子。如若不是,还真想尝尝她的滋味。 夙止在前浮华便在后。 巨大的水浪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夙止顿住脚步朝身后的浮华望了一眼,浮华正眯着眼睛看前方。忽然他身子一顿,从空中捞起夙止的身子,冲破头顶白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向东浦江中心飞去。 夙止被惊的心里一沉,冷声道,“回家可兴奋?” 浮华也笑道,“你会比我更兴奋。” 话音落,夙止望见,茫茫东浦江上无数巨型船只,排成一种特殊的海盗字符横扫过来。展旗飘飘,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恭迎主上。” “恭迎主上。” 好一副壮观非常的景象。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只片刻,浮华便携带夙止降落在主船上。主船百号海盗均单膝跪地,朗声,“恭迎主上。”从船舱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小侍女将手上的绒毛披风恭恭敬敬的给浮华披上。 浮华妖艳面容上,细长瞳仁里精光闪过,“林错呢?” “秉主上。林总管正为主上在青林岛打理内阁,请主上上岛。” 浮华笑笑,大手一挥,“今夜,青林岛设宴。清酒美女享之不尽。”顿了顿,眼神落在夙止身上,“这个除外。” “谢主上。” 欢呼雀跃声席卷整个江面,夙止嘴角扯了扯,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轻轻脱离浮华的怀,望着满江海盗暗自出神。她从未想过浮华的仗势竟如此之大,若莲迟渊当真要来救她,也并非简单的事。 当然打量夙止的人更多,隐隐记得人都知道她就是当年让浮华不战而降的奇异女子。却不知浮华竟将她带了回来,莫不是,她已是浮华的女人。 “主上娇妻当真倾国倾城。” “你莫要胡说,小心被碎尸万段。” “是个绝色美人不错。不知滋味如何?” ............ 夙止本想气沉丹田,却无奈这些话让她火气越冒越高,眼神一扫落在说话人脸上。那小海盗愣是被夙止的眼神吓得一抖。娘啊,好凶。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浮华俯下身,声音略微温和。方才恼了夙止,现在若不好言,这倔的出奇的姑娘还不知给她搞出什么幺蛾子。 夙止收回视线,狠狠的将浮华瞪了一眼,“我不饿。你自己好生享用便是。”抬脚就往船舱内走。 “我说你好端端的耍什么脾气。不吃也得吃。”浮华冷声。 夙止脚步未停,语气冰冷,“滚。”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他却一腔怒火无处可发,自第一次见面她给他一巴掌他心底里却没有还手的欲望开始,他就知道他奈何她不得。 甲板上的人都被夙止这话惊得鸦雀无声。本想着浮华会大发雷霆,却不想浮华,只冷冰冰的说,“做些暖胃的食物,和补汤。”就追随着夙止的脚步一并进了船舱。 不一会,里面传来两人的声音。 “滚,别跟着我。” “姑娘可是没搞清楚,这是我浮华的地盘。” “那我滚,你有种就别拦着我。” “你再胡闹,我杀了你。” “你杀啊。”夙止的声音。 “杀啊。”依旧是夙止的声音。 “想喝点什么汤?”浮华道。 甲板外,众人脸上均黑线密布。 ------------ 第七十五章 不速之客上 翌昼。 一整夜的搜寻无果。夙止就当真凭空消失了一般。莲迟渊早深知,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现下破灭成影。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最棘手的。 “大王。浮华西蛊之战受益定也是为这件事做准备,加上俘虏,他手下的人已经密布整个东浦江的青林岛,若贸然围攻,水战陆战都打得吃力。”路西道。 莲迟渊深邃的眼睛眯了眯,点点头,“无妨。我有夙止。” 路西惊。“夙姑娘,不是在浮华手上吗?如何做内应?” 莲迟渊轻轻抿了一口茶,嘴角满是笑意,“她可以。只有她可以。” 路西摸了摸鼻尖,想了想又问,“禀大王,白竹,白竹昨夜没有,没有。”话还没说完,路西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脑海里全部都是白竹大半夜站在他房门外,扭曲着一张脸,衣冠不整的狼狈样子。 莲迟渊听见路西笑声也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出来,他知道这对一向正人君子,一板一眼的白竹来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困难。 “还有两日。”强忍着笑意道。 路西听到这句话终于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浑身颤抖,笑的花枝招展。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问,“昨日听白竹说,那浮华是,苏半容?” 这就是莲迟渊最棘手的地方。也是他隐瞒了夙止唯一的事。苏半容是夙止和负卿的亲生父亲,而当年奉何许人之命,将霍乱天下的妖孽之首苏半容杀死的,正是他莲迟渊。 苏半容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灵丹和妖力全部转到奉天二皇子苏浮华身上。才上演了那场,浮华一夜之间变成妖孽将他的亲生母亲,姊妹杀死,被苏孤容用尽全力力气所伤,逃到东浦江。恢复神智后却变了生性,在江上建立世上第一个庞大而凶狠的海盗群。 现在,就连君莫问都不曾知道,苏半容是否也留了记忆和魂魄在苏浮华体内。当年莲迟渊为了杀苏半容集合了启山长老和数百弟子的能力,而现在浮华若想彻底除掉不易不说,若当真有苏半容复苏的迹象。那他就是第二次杀死夙止的生父。 他不能想象倘若夙止知道会如何。 头疼。 “这件事万不可泄漏出去。夙止,永远都不能知道。”莲迟渊沉声道。 “是。”路西朗声。 “大王。大王。哎呦~”润愿太监从门外连滚带爬的进来,嘴里的鸭腔拖得老长。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路西蹙眉,一脸鄙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润愿伸手就给自己了两个耳光。 “行了。什么事?” “回大王的话,繁锦,繁锦公主来了。” “什么?”莲迟渊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女人火上浇油。 路西撇了撇嘴,“这女人怎的一点都不懂矜持,大王还没同意,自己倒扑上门来了。” 莲迟渊揉了揉太阳穴,“没听过两句话,唯凤域烈如彻繁锦冷倾尘难养也。那烈如彻是在治国上让男子甘拜下风,难以敌手,这冷倾尘却是在情场上如女王一敌千军。十一国仰慕冷倾尘的人比比皆是,各国达官贵人,王上世子均望尘莫及,不是娶不得,而是不敢娶。” 路西听的极为惊悚,这哪是美貌倾城,分明就是一母夜叉。 “大王,如何处理?”路西替莲迟渊暗暗捏了把冷汗。 “娶繁锦公主乃统召的提议,不如邀统召一并参战。阿紫,请统召云翔庭先去招待公主。”莲迟渊锦衣一摆走出太子殿,路西紧跟而上。阿紫则在接到莲迟渊话时,就已经急急忙忙的去宣旨。 被搁置在王宫正殿晨昼殿侧面的云翔庭内,一所被红砖金瓦所覆的灼眼建筑屹立其中,周边是移栽的抗寒花种,青松依在,水流不停。这便是流云殿,甚是精致。 莲迟渊换下那身别扭的王袍,着了一声红色锦衣,就连腰间锦带也与锦衣相辅相和。流苏随着他的步子,轻轻作响。他身后低着头弯着腰跟了两排婢女太监,各个都冻得有点僵硬。 云翔庭外,领头的小太监正准备大声喊王上亲临。莲迟渊就伸出手阻止住他,小太监卯足了的一口气被硬生生的咽回嗓子里,憋得脸通红。 亭内,依稀可以听到清脆而尖锐的女声,似是争吵又似不是。莲迟渊轻轻的冷哼一声,果然。 流云殿。 君莫问和眼前绝色美人绵绵对峙,那女子长得确实好看,只说她细致的眉眼和妩媚的眼神。但若说气质,却谁也堪比不了。不过徒有皮囊罢了。但偏偏男人都爱皮囊,若失去这副皮囊和地位,君莫问恨不得一剑杀了她。 “公主莫要着急,大王片刻便来。”阿紫垂首在君莫问身侧,闻声细语道。 冷倾尘眉眼一挑落在阿紫身上,轻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在问你们统召的话。” 君莫问是听说过冷倾尘难缠,却从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此恶劣,比负卿那个妖孽还要嚣张。阿紫眉头轻轻蹙起,她抬眼将冷倾尘望进眼里,好一个嚣张倨傲的公主。 啪。冷倾尘袖口一扬,突如起来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阿紫脸上,冷倾尘出手的速度之快,连君莫问都忍不住有些火大。“公主何意?” 冷倾尘却笑得一脸璀璨,她一只手被手边的婢女搀扶着,一只手托起了阿紫的下巴,看着她迅速红肿的侧脸,道,“看看这清秀的小脸还娇嫩得很,可是被你家主子宠坏了?竟连一点规矩都不会,谁教你说话时能直视主子的?嗯?” 阿紫轻轻的咬了咬嘴角,眼睛低垂,眼神里满是冷漠。她从小到大虽说是婢女,却也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就连莲迟渊都不曾重罚过,这繁锦公主,还未嫁到翌昼就如此嚣张,若真的当了王妃岂不是要在后宫一手遮天。突然开始想念夙止。 君莫问伸手将阿紫拉到自己身后,腰身略微躬了躬,“公主殿下息怒,是臣管教无方,还请公主殿下宽恕阿紫。” 冷倾尘嘴角冷笑,“依统召这么说,若不宽恕,倒是本公主小家子气了?” 君莫问手指弯了弯,笑道,“怎会,公主莫误会。” ------------ 第七十六章 不速之客下 冷倾尘转身坐回雕花木椅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响桌上白得晶莹的瓷杯,不耐烦地摆摆手,“无妨。只是大王已经把本公主在这晾了半个时辰了,统召可否给个说法?这就是翌昼的待客之道吗?” 君莫问现下也对莲迟渊的伎俩恨得牙痒痒,他明明知道冷倾尘是个难缠的角色故意把她推过来,自己却姗姗来迟。怪也怪自己,光顾着想两国的关系,竟没有在天机阁细细看冷倾尘的资料。 “大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迟点也在情理当中。”君莫问道。 冷倾尘却不乐意了,她细眉一挑,伸手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冷着眼望着君莫问,“统召是否当本公主傻子了。大王与一个小小婢女的佳话早就传到本公主耳朵里了,就连今日早朝都由莲殇殿下代上,这样一个为了低贱女子不顾朝纲的大王如何让我繁锦甘愿合盟。” 而正欲踏进流云殿的莲迟渊在听到低贱女子这四个字时,漆黑瞳仁里一抹精锐的冷光一闪。 “参见大王。”君莫问起先感觉到莲迟渊的进入,腰身一弯,单膝跪地。 “大王万福金安。”室内一干众人均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冷倾尘眉眼抬起,便将正朝她而来莲迟渊望进眼里,好一个绝世容颜,都闻天下绝色,翌昼莲迟渊,奉天苏孤容。但在冷倾尘眼里,当她看见莲迟渊那眼睛的那一刻,一颗芳心早已被吸入进去,再容纳不下任何。 莹莹起身,窈窕身影曲了曲,“繁锦冷倾尘给殿下请礼了。”脸上嚣张倨傲的神情瞬间被风情万种的妩媚代替。 莲迟渊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冷倾尘面前,将她扶起,“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冷倾尘在触碰到莲迟渊的那一刻,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见过世间万千男子,竟不知道自己也会这般紧张,仿佛只那一眼,就将她的心魂勾了去。这次联姻让她势在必得。哪怕听他的声音,都让自己心情愉悦。 “都起来吧。给统召赐座。公主请坐。”莲迟渊沉声道。 一屋人的气氛略显紧张。冷倾尘自一开始目光就未曾从莲迟渊面上移开,越看自己的面上越是发红。 “谢大王。”君莫问瞧冷倾尘那一脸花痴样子,不禁心里冷笑。就算她冷倾尘再不济,就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倘若真联姻,那繁锦早晚归顺翌昼。 “让公主久等,本王失礼了。不知公主这次远来翌昼是为了何事?”莲迟渊明知故问。 冷倾尘早已面色红了一片,这会被莲迟渊一问还真不好开口提及联姻二字。在冷倾尘身后,一个长得朴素却半分傲气的小婢女,对莲迟渊做了一礼,柔声道,“公主是。” 话音未完,莲迟渊抬眼,满眼冷意,嘴角扯了扯,“阿紫,掌嘴。” 阿紫这一刻险些哭了出来,莲迟渊定是方才知道她受了委屈。满腔的委屈迫使她走到那小婢女前面,扬手就是狠狠的两耳光。这两耳光硬生生将那小婢女差点扇倒,小婢女身子晃了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大王恕罪。奴婢不敢了。” 莲迟渊嘴角笑意渐渐浮上来,嗤笑道,“你有这么一个德高望重,中规中矩的主子,怎半分规矩不懂。本王可让你答话了?” 冷倾尘心里咯噔一声,方才自己还为难阿紫,这会就被手下的一个小婢女在莲迟渊面前,扫了面子,想到自己会被莲迟渊厌恶,火气上来。 她起身揪起那小婢女的头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中用的奴才。给本公主送回繁锦,拔了她的舌 头。” “是,公主。”随从侍卫冲上来,将那小婢女硬生生拖走。 “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看待小何伺候您三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哭声渐远。莲迟渊微微蹙了蹙眉,“公主不必如此心狠。” 冷倾尘一改面容,温婉笑道,“谁让她冲撞大王呢,方才大王问,倾尘所来何意。定是大王为国事过于操劳,将倾尘忘了。西蛊之战,大王和繁锦的约定可还记得?” 莲迟渊的眼神紧了紧,点点头。“本王自然记得。”这次联姻其实是西蛊之战,让繁锦出援兵就定的。和亲,却不想。前些日子,见了繁锦使者竟说和亲的对象是将繁锦公主送于他。当然君莫问早就知道。 本想找个理由,将翌昼将军推出去和亲。却不想这公主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难缠。 “倾尘虽门不出户,但对于军事国事还是略懂一二的,翌昼现下正需要足够的上好兵器和防御对吗?石原虽兵器强大,但繁锦已经研制出来一种更为强大的兵器,若是翌昼先得,江山更稳。与其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如添一个强大的盟国。大王定也是这般想的对吗?”冷倾尘眉目传情,娓娓道来。 莲迟渊面上不动,心里却起了波澜。是,繁锦的兵器防御力已经远远超过石原小国。十一国无不虎视眈眈的盯着。若错过,极有可能成为一种隐患。换言之,繁锦若归于翌昼,也可保自身,不必担心其他国家侵犯。一举两得,双方受益。 “以公主牺牲来换两国安宁,公主可甘心?”莲迟渊问。 这一关心而暖心的问话,更是让冷倾尘心跳加速。她抬起柔情得要溢出水来的大眼睛盯着莲迟渊道,“倾尘愿意追随大王。只求大王不负便心满意足。” 莲迟渊笑笑,又说,“方才听公主说听到本王和一个婢女的传言,公主做何感想?” 冷倾尘也笑笑,“大王自当知道如何处理。倾尘不敢妄言。” 好一个狡猾的女人。莲迟渊眼睛深了深,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公主如此实大理,实乃让本王宽慰。如不嫌弃那便在这流云殿暂住下,等本王处理好了。再来与公主商量和亲大事如何?” 冷倾尘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碍于面子。只能轻轻道,“全凭大王做主,只望大王莫要让倾尘等太久。” 莲迟渊大笑,“公主莫担忧。”就算她能等得起,夙止也等不起了。 寒暄了片刻,莲迟渊率先回了太子殿,他将他的王上正殿曦光殿空置,只为能在太子殿日日寻找夙止残留的余温。 月色渐深,莲迟渊还站在窗前喝着早已凉透的茶,“再等等我。明日,我便去救你。阿止。” 而窗外,阿紫在他话音刚落时,两行清澈的泪顺着脸颊滑落。莲迟渊永远都在一个她永远无法触及的位置。她甚至连抬头仰视都要唯唯诺诺,但,阿紫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好点的脸,眼泪流得更凶,偏偏他又这般温暖。 与其同时,流云殿。冷倾尘将桌上茶具,扬袖扫了满地。 “公主莫要生气。”一直跟着她的小侍女红红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滚开。一个小小婢女怎能跟本公主比。寻,让他寻。寻回来本公主好好看看。那贱人的样子。” 夜渐渐深入。某一个角落的红烛又熄了一盏。 ------------ 第七十七章 心寒之计上 青林岛。坐落在东浦江北端。岛上,浮华倾心三年打造的巨大的宫殿,阁楼数座,绿树清泉环绕,梅花连绵百里。 夙止啧啧有声,这浮华抢劫的商船商货果真富可敌国。 浮华给夙止安顿了一处清静而优美的庭院,另外赏赐了十多个婢女贴心伺候。人就不知去向。整整一日,夙止都将自己关在房子与外界隔绝。 直到夜色降落下来,整个岛喧嚣的沸腾声,让她烦躁得很。要么怎么说浮华就是个禽兽,在这冬日夜深还能领着众人开什么宴会。 “夙姑娘,主上让您去参加宴会。”门外传来柔声柔气的声音。 “身子不舒服,去不了。”夙止今日本想赌气不进食,但想到要把身子养好,愣是喝了几大碗补汤,这会涨的难受。坐立不安,好在不争气的身子有所好转。 夙止准备会床榻上眯一会,刚躺下,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明明上了锁。有冷风灌进来,夙止蹙眉,“我说了,我不去。” “我听到了。”浮华将门带上,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对正在床上四仰八叉躺着,毫无美感可言的夙止邪魅一笑。 夙止蹭得从床上弹起来,整理了整理衣衫,斜眼望着他,“听到了还进来干嘛?” 浮华精致的脸上半分红润,摄人心魂,他走向夙止与她一并坐在床榻上,伸手将她墨发玩在手里,淡淡酒气从身上蔓延出来。原本有些煽情的场景却在他开口的瞬间,冷若冰霜,“你到底是什么人?”浮华眼角一瞥,直直的看向她。 夙止的心,碰碰的跳动起来。自从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就一直处在小心翼翼的状态。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世一旦被揭穿,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你这话问得好生有趣,我不过区区一小婢女,何来什么人可言?”夙止视线略微偏转。 浮华冷哼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自己的脸贴向她,直到鼻息呼吸可闻,淡淡酒气让夙止忍不住眉头拧成一条曲线。她想挣扎,却在看向浮华那双邪魅的眼睛时,身子半分动弹不得。他眼里红光外漏,冷气侵袭而来。 这孽障竟会妖术?以前她看他时,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形。 “夙止,我忍你是因为你对我而言还有价值。倘若你再这般激怒我,我不介意毁了你。”浮华放开她的下巴,身子一斜将她欺身压在身下。衣服之间的摩擦,突如其来的炙热。 巨大的转变让夙止脑子一空。她蓦然睁大双眼,毁了她? “我告诉你。”夙止喊。头瞥向一边,“你先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浮华看见她这般惊慌的模样,原本的愤怒竟在他都不易察觉的时候消散,他轻轻的笑出声。从她身上移开,不可否认的是,就在刚刚,那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接触中,他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欲望在自己每个细胞里叫嚣。实在有趣。 夙止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呼出。坐起身子,顿了顿又挪了挪尽量离浮华远一点。两只手握紧窗檐,眼睛深邃。“问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浮华又将那句话问了一遍。 夙止吸了口气,心里急得冒火。眼睛一转答道,“我是来自一个特殊地方的人,但关于那个地方我不能说,否则深藏在体内的毒药就要复发,顷刻死亡。” 浮华冷笑,有趣,“上次救我为何用你的心口血?难道你能压制住所有这样类似于我这般的人,反之,你的血液是怎么回事?你可知,自从那次之后我体内妖孽的血液迅速增长,我离一个完整的妖族不过是在重复一遍上次的情景而已。而且。”浮华也起身靠近了她半分,“而且,我不会再被他吞噬理智,能完全运用这个能力了呢。你说有趣吗?” 夙止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意思,是说自己血竟唤醒了他体内的妖力,而且他已经找到方法压制并且利用了?就是,他如果在下一个满月之日再饮一次自己的血液,就会变成一个真正妖怪的意思吗?为什么负卿没有。 “你是如何变成半人半妖的?”夙止忍不住问。 浮华眼神晃了晃,随后大笑,“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吗。你知道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兄弟姐妹,母亲手下失手杀死,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多好笑吗?” 所以他恨苏孤容,若不是苏孤容让他在月圆之夜在宫里做什么祈福仪式。自己怎会变成这幅样子。 夙止的心猛然一抽,竟是这样。如此匪夷所思,或是体内本就有妖孽之血变异得晚了?但无论如何,浮华的痛就算她不懂还是会让她心一寸一寸凉下来。若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被自己亲手所杀,自己恐怕早就死去了。 突然有一点,有一点怜悯之意破心而出。夙止的声音略微低沉,“你抓我来,一,是靠我的能力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变成为妖,二来,是为了让我归顺与你,一起对抗苏孤容是吗?” 浮华敛神,他早就知夙止聪慧,竟却不知聪慧至此。不由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你不知道莲迟渊会踏平你这里吗?”夙止扬眉。 浮华又笑,“信呢。” 夙止无力,“那你何必。倘若你肯归顺翌昼,奉天之事我必倾心。” 浮华嘴角一抹冷笑,“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我浮华岂会容在他人脚下。” “你区区靠这一山的人想挑战翌昼简直痴心妄想。” “呵呵。”浮华简直快被夙止这般模样笑死了,“我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你在此。现在离下个月圆可远着呢。” “啊?那你。”夙止最恨浮华这幅奸诈的样子。 “我掳走你,不过是给苏孤容下的套,他想得到你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我这里劫走你可是比从莲迟渊手里容易多了。我若猜想不错,接你的人可快来了。你离开我这里,你觉得莲迟渊的矛头会指向哪里?” ------------ 第七十八章 心寒之计下 “你这孽畜,挑拨离间?”夙止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骂。 浮华轻轻的将她的手压下,“一旦莲迟渊和奉天开战,那可就有趣多了。况,你兴许早已得知,若想从奉天救你,光靠翌昼可是不够的。苏孤容上次大战吃了这么大的亏,这次可是会绝对的反攻,莲迟渊为了救你,必会忍辱负重将繁锦那位佳人娶回家。” 夙止越听,心里越寒。莲迟渊会娶别的女人。就算她夙止可以忍任何事,但这个,她忍不了也无法忍。若她在,她可以想尽办法阻止,她可以给莲迟渊研究出来更厉害的武器。让繁锦公主滚蛋,但是,她不在。倘若他真的娶了别人。那她。 “你说,这样,做他一辈子的累赘,永远屈服在他各种各样的妃子身下,日日为抗拒君莫问而步步为营,这样的日子,你还要回去吗?夙止。”浮华肆意的笑容刺得夙止眼眶红了一圈。 这样的日子,她还要回去吗?还能想当初那般想,哪怕做一个婢女陪在他身边吗。看他光芒万丈,看他左拥右抱,看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王者之位,做得到吗? “禀告主上,有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岛上。”门外,林错的声音想起。 来了?夙止握紧床沿的手微微发抖。她不想,不可以。 “今日欢宴,本想赐你一杯临别酒,可惜,现下也喝不了了呢。”浮华哈哈哈大笑。蓦然,他身边飓风卷起,锦衣在他周身飘扬,眼神里深邃而炙热的红光打向夙止眼中。 尽管夙止万分想避开,却还是感觉眼前一黑,她在倒在床榻的那一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丝被上,渲染了一抹温热的水渍,扩散开来。 浮华敛起气息,飓风消失,扬在空中的粉色幕帘,轻轻垂下,将二人罩在床榻之内。浮华伸手将夙止的身子扶起。 她浓密而微湿的睫毛轻轻垂下,略微冰凉的身子在她怀里还是永远都暖不热。为何心还是会痛,那种无数利刺狠狠刺进心里的感觉让他,永远都邪魅而阴冷的眼里,在这红烛之下竟也看不清。恍惚而让人沉醉。 他就这样拥着她,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容。 直到林错道,“主上,那女子已经混进了。” 浮华的手指动了动,他眼神越来越紧,终于将夙止放回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林错应声,身影消失在庭院里。 浮华最后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胸口蓦然一痛,腥味从喉间涌上来从嘴角渗出来。他忍不住低头轻轻的笑出生,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差点将眼泪笑出来,浮华啊浮华,你竟连自己的心痛都不知为何而痛,那种捉摸不到,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深觉可笑至极。 夜深,庭院外。花颂一身黑衣,暗叹天助她也,浮华竟在这个时候举行宴会,以至于所有守卫都松散得厉害。整个岛上的人都喝得烂醉,根本没有防备。 她在途中听到有人在议论夙止,包括夙止所在之地也泄漏了出来。夙止也当真倔强得厉害,扫了浮华的兴,强行逃走,以至于被下了让她安静的药,锁在这里。 花颂悄悄的潜入庭院,将锁轻而易举的撬开,闪身进了内室。 床榻之上,夙止正安安静静的躺着,宛若睡着一般。她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将夙止骗回奉天,现在省了这个,一时间竟觉得愧疚难当。 当初骗了她的锦囊,虽然是假的,但是也曾愧疚过。现在更是心里挣扎万分,但是西决,西决还在等她。只要把夙止劫持回去。她和西决就自由了,她每日每夜渴求的自由和爱人。 “阿止,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花颂走到夙止身前,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眼眶猛然红了一圈,眼泪顷刻变落。 “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救救我,救救西决吧。阿止,他已经快被折磨死了。”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夙止脸上。 夙止若这一刻可以醒来,她是否也会落泪。为何没有人来救救她。你们都渴求着明日,你们都渴求着自由渴求着爱。殊不知,她夙止,也渴求着。你们的渴求更渴求。 花颂咬了咬嘴唇,眼神一紧就将夙止扶起,背在肩上。她静静悄悄的移到门边,脚步一抬,带着夙止一并消失在暮色里。 在她们身后,浮华青色锦衣在黑暗中闪了闪。他靠在庭院的梅花树上,看着夙止的逐渐消失的身影,周身又蓦然燃起飓风,风势之大。似乎要席卷一切。 他的瞳仁和墨发逐渐变得通红一片。身边的梅花树疯狂的摇摆起来。终于,砰,数颗梅树爆裂开来,漫天的枯枝残花,凝结成冰粒的雪瓣落在他飞扬起的红色长发上,他肩角,他睫毛,他锦衣,还有,他的心上。凄美而冰凉。 花颂马不停蹄的赶路。近乎没有休憩的时候。还好,她隐藏在东浦江角的小船还在。背着夙止踏上船只,将夙止放在舱内的绒毯上。一直绷紧的身子终于松了口气,想想就心有余悸,若是碰到浮华,十条命都不够。 半晌,小船悠悠荡荡的开始驶向东浦江中心,被漆黑的夜色笼罩起来。 奉天太子殿。 夙止感觉脸上低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下一秒轻轻的掀开了眼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熟悉的俊俏面容,夙止心里不知道该有什么的情愫,只静静的盯着她。 花颂却不想夙止这一刻竟醒来了。忙不及的退后,心跳加速,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夙止转了转眼睛,将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间看了看,觉得异常疲惫。她张了张嘴,终于从苦涩的喉间发出了令人揪心的,沙哑的声音,“师姐。倘若杀了我能换回你想要的,你会杀了我的吧。就算。”苦涩,万般苦涩,痛苦,痛彻心扉,“就算,我们当初那么要好。” ------------ 第七十九章 白竹惊变 旭日刚升,灰蒙蒙略带泛黄的苍穹就预示着一场大雪的降临。 天子殿漆红木香的大门被人轻轻的推开,莲迟渊锦衣着身,腰间佩剑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上去和红色锦带相互辉映。一夜未睡。他漆黑的瞳仁里略带半分疲惫。 “大王。”阿紫在门外站了一夜,嘴唇早已经冻得青紫,她怀里依旧捂着莲迟渊那身黑色的绒锦披风。见莲迟渊出来,忙为他披上。 莲迟渊眉心蹙了蹙,瞥过眼看她。阿紫向后退了一步,乖顺的低着头。 “让御膳房做两碗姜汤暖暖身子。日后莫要守夜了。”微微叹了口气,阿紫对他的心意,他何尝不知。但,宁愿不知。 阿紫流了一夜的泪又在顷刻掉了下来。她僵硬的身子颤了颤猛然跪在地上,“大王,奴婢有一事相求。” “说。” “请大王万分保重自己的身子。”几乎是哽咽到不能自持。莲迟渊一夜没睡,他的叹息,他的坐立不安,他一举一动,紧紧跟他只有一窗之隔的阿紫都看在眼里。 莲迟渊额上的神经跳了跳,他眼神半分晃动。却终究没有说话,只抬起眼角望向泛黄苍穹。许久。久到阿紫以为莲迟渊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说,“倘若有一个人刻刻盼着你,念着你,需要你,她在无尽的痛苦中暗自挣扎呼唤着你,你可能睡着?” 阿紫如五雷轰顶,微微睁大的眼睛望着此时正蹙着眉心,绝色脸上面无表情的莲迟渊。痛,心里。 “你可知道,本王身为天子。可以护我万千子民,却单单护不住一个夙止。就算本王拼尽了力气,却依旧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她。她第一次让本王体会到本王是多没用。”莲迟渊的声音冷漠得像一把利剑,刺伤了自己,也刺伤了阿紫。 阿紫正欲开口。蓦然听到侧殿外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变了型。 “白竹。”莲迟渊眼睛一沉,身影消失在太子殿门口。阿紫眨了眨眼睛,蓦然冲守在太子殿周身的侍卫喊道,“瞎了吗,还不快跟上大王。” 太子殿后方,冬云庭慕雪阁。 是暗影白竹和路西所居的住所。方才那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莲迟渊一身红衣,金龙精细的盘绕。他落在庭院中心。 “参见大王。”路西额上此时已经在这冰冻一月流满了汗。他身后的暗影无不是各个略带痛苦之色。 慕雪阁内依旧传来凄惨而痛苦的白竹的吼叫。一声声都让人心弦紧绷。 “怎么回事?”莲迟渊话音刚落,蓦然感觉从慕雪阁传来一股异常的热潮,扑面而来。他一掌推开身后的路西,红袖一扬,将热潮扇向一旁。热潮扑在旁边的树上,树上的积雪瞬间变成无数水滴,低落而下。 “属下不知。属下正准备与白竹商讨今日出兵东浦江之事,却在靠近门边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热气往外渗,属下根本靠近不了。方才还好些,现下这热气越来越浓烈,谁都靠近不了。莫不是白竹已经,解开了身体里特殊的能力。” “啊~”“砰!”随着白竹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慕雪阁的正门被热潮冲击而出,被炸成了四分五裂。 “大王当心。”路西大喊。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热潮,带着令人窒息和将万物溶解的炙热冲袭出来。莲迟渊脚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在他身后,路西紧跟着莲迟渊,其余的暗影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跳到了慕雪阁的屋顶上。 “妈的,也太吓人了。不过是碰了个女人,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要是那女人选我,哎呦,不能想。”路西额角满汗,心有余悸。还好自己的能力被浮华提早激发了出来,虽然说没有全部可解,但现在他满足了。真满足了。 “哈哈哈哈哈哈~”下一秒白竹的声音阴沉沉的飘荡出来。果真渗人得很。 就这一声,路西差点哭出来,一向乖巧正经的白竹,怎么的呢?忍不了,他正准备不顾一切的冲下去,莲迟渊就提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路西心里极度的焦急,他和白竹从小就一起长大,就跟亲兄弟一般。“大王,白竹的状态太过诡异,属下,属下想去看看。” 莲迟渊并未答声,下一秒他和路西身前一抹温热的微风。 莲迟渊望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人嘴角扯出一个耀眼的弧线。路西却在单单一瞬间就看到白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吓得差点晕厥。惊悚,当然惊悚的不是白竹的速度,而是白竹此时此刻的表情。他还是原本的脸不错,却偏偏那张端正俊俏的脸出现了一种精致的弧度,特别是他的眼神,那种精锐得像一把刀一般的眼神,以及他坏笑的嘴角。 一切都给他一种错觉,白竹,变了。 “胆子竟这般小了,啧啧啧。”白竹玩味的看着路西,声音略带挑衅。 路西脑袋上莫名一股火。这小子,就一夜之间,竟连心性也变了。哪还有以前端正本分的样子,分明比他还有玩心。 莲迟渊打破两人硝烟,屏退了其余的暗影。将两人带回太子殿。 兴许是有些渴,白竹端着桌上的茶一会就喝了个见底。路西自从刚才受了刺激,一直用一种怀疑和打量的眼神望着白竹,在他看来,与其说白竹打开了原本的身份,还不如说被鬼上身了。 白竹端着茶水,并未回头。只嗤笑道,“你还没看够?” 路西呼吸略微屏住。“你脑袋后面也长眼睛啊。变态。” 莲迟渊却从头至尾并没有说话,然而,在下一瞬间莲迟渊敛住气息闪身到白竹身后时,白竹手上的杯子顿了顿,身子瞬间僵硬。 莲迟渊轻笑,“莫要自傲,能轻而易举杀了你的大有人在。” 白竹涨红了一张脸却依旧笑眯眯道,“大王教训得是,属下不过和路西开玩笑罢了。” 路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丢人。哈哈哈。刚夸你脑袋后面长眼睛里,现在就长在屁股上了,哈哈哈哈。” “够了。”莲迟渊冷声。 两人均安静下来。片刻功夫。莲迟渊便将白竹了解了七八分。他已经解开了身份不假,但运用还不足够娴熟。之所以心性有如此大的变化,与这能力有极大的关系。他很可能也会将唯心族的整个历史记忆慢慢回忆起来。当然唯心族最大的能力便是,搜集情报,随时掌握敌人动向。他们有与生俱来的比常人多了千倍的感官以及天文地理星相的熟知能力。若是说,西蛊的大祭司算是有能力,也不过唯心族能力的十分之一。所以,像唯心族这样的族群是无法在这个世道上存活下来的。百年前就开始绞杀一切有特殊能力的人类,极其妖孽。至今存活下来的近乎没有。 沉默了一会,莲迟渊说。“夙止现在哪里?” ;首先很感谢一路陪我走到现在的,能用心看我文章的你们。慕慕真的万分感动,其次,慕慕真心希望大家能够到看我的小说正版。慕慕会心存感激。另外慕慕想说明日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了。慕慕会加更~ 希望你们能继续支持~我爱你们不解释。 ------------ 第八十章 万花凋零 夙止在哪里。 夙止在她夜思梦想恨不得永生逃离的地方,缠绕而束缚的万千思绪,都一寸一寸的被映在这里的每一处。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愿意思考,却又在看见花颂的那一刻,再也闭不上。怎么都闭不上。 漫长的消耗状态,重蹈覆辙。花颂僵着身子,想离开却也迈不动脚步,夙止的话一字一句都将她一颗心刺得粉碎。 许久,久到两个人都近乎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时,夙止才扯了扯嘴角,开口,“师姐。” 花颂心底一颤,终于忍受不住,拉开门冲了出去。 床榻上,夙止的眼泪随之从眼角滑落在枕上。她沙哑着声音道,“师姐,下雪了吗?” 师姐,下雪了吗?在启山,夙止冬日的每个早上都会这般问花颂,夙止说,她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却爱极了冬日的大雪。好像你望眼所及的那些盲白都干净得让人惊心,所及之处美不胜收。她说,如果,能有一场大雪下在每个人的心里,是不是,人们心中那些怨念也会被清洗掉。她说,师姐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在启山第一次大雪的时候结拜的姐妹。我感谢那场大雪能把你送给我。她说,师姐,日后我们一辈子也这样好。 门外,花颂拼了命的跑。不休不停,直到她跑到王宫深处,一个荒僻和废旧的假山旁,才顿下脚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手背上微微一凉,紧接着漫天雪花倾泻而下。她仰起头,看着从苍穹姗姗落下的晶莹白色,那些被她深藏起来的回忆疯狂的接踵而来,连同席卷她周身的雪瓣一般冲进她的脑海里。 “阿止。下雪了。”花颂喃喃道。 “阿止。下雪了。”嗓子半分沙哑,落在她脸上的雪被从她眼眶里挣扎而出的眼泪冲掉,徒留一缕清淡的蒸气,悬挂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迟迟不肯落下。 像一场猛然惊醒的梦,像将内心所有的虚妄狠狠压下。花颂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太子殿跑去。 苏孤容一身黄色王袍,正坐在木椅绒毯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将杯中的温茶递进嘴边,细细品尝。 他的眼神一直凝视着,站在他对面的负卿。负卿被迫换上夙止最爱的青色锦衣长裙,淡淡的妆容遮盖住原本的邪魅。负卿眼角稍抬,没有半分温度和情愫的脸上万分冷漠。 “这样的神态最像。你能想到么?一个卑微的贱人竟一直用这般倨傲的态度对本王。”苏孤容嗤笑。 “大王。夙止姑娘现下已经到了太子殿。”七号悄然无息的出现在门口,轻声道。 苏孤容眼神一深,哈哈大笑道,“花颂还当真不负本王。去,把西决给本王一并领到天子殿,本王赏赐给她。” 众人离开。负卿略微晃了晃眼神。夙止!! 太子殿外,花颂气喘嘘嘘,满脸的泪痕将妆容打得有些残落。她伸手握紧了手上的佩剑,缓了缓呼吸,气沉丹田地从守门的侍卫面前再次走了进去。 无人阻拦。轻轻地推开太子殿的大门,还未踏进去。就听到身后震耳欲聋的额喊声,“大王万福金安。” 花颂的脚步在门槛顿了顿,还是一咬牙闪身踏了进去。 苏孤容在第一眼就看见了花颂,当然花颂的小动作也一并落入他的眼中,嘴角笑了笑,“有意思。” 室内。夙止已经起身,她坐在床榻之上,双脚轻垂双眼紧闭,正调整着自己的内力。冷不防听到门响,蓦然睁开双眼。 “夙止。”花颂开口。 话音刚落,就从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那种血肉被硬生生撕扯开的声音夙止再熟悉不过。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脑子里,爆裂开来。 花颂并没有听到那些细微的声响,只有西决那熟悉而万分痛苦的挣扎忍痛声刺进她的耳膜。这是苏孤容在惩罚她,还是已经发现了她的用意?身子因为无尽寒冷和摄心剧烈颤抖起来。她咬着嘴唇尽量不去听门外西决的痛苦。只将双眸放在夙止身上。 她每看花颂一眼都觉得自己的心凉一分。她不知道花颂此刻来是压着她去见苏孤容还是要挟来救西决。但无非哪一个都让她对她心灰意冷。 蹙着眉头绕开花颂,正准备拉开门自己走出去。花颂却将她一把扯回,从袖口里掏出一柄匕首,那匕首夙止再熟悉不过。竟是莲迟渊当初送她,被苏孤容拿走的金色莲花匕首。 夙止想挣开她的束缚,却不想自己身子还是虚弱得连她一半的速度都及不上。还未出手就被花颂困在怀里,匕首应声而出,直抵她的动脉。 门被花颂一脚踢开,她就以这样一种劫持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匕首轻轻的搁置在夙止脖颈,夙止甚至能感觉到匕首冰凉的寒意。她想反抗,但这刀锋利程度自己见识过,若脖颈动脉被割断,血不会停,必死。 “放开西决,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花颂对苏孤容大喊。 夙止嘴角一抹苦笑,还当真应了她那句话,若真要杀了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会杀了她。夙止垂了垂眼帘,用近乎微不可微的声音道,“师姐的心当真狠得让夙止望尘莫及。” 花颂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她现在不能说,不能告诉她,原本本着一颗为救自己所爱,为换自己自由的那颗心,早已被这茫茫大雪所洗净。 苏孤容眼神落在花颂的刀上,竟然把这把刀偷了过去。“本王说了,会把西决给你,你为何要走这条路?” “我不信你!!”花颂的手上又用了一分力气,她的力度和位置掌握得十分之好。稍有风吹草动,夙止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的望着眼前两个人,只有夙止沉着一双眼睛盯着七号手上,满身血污惨不忍睹的西决。 西决。那是她的师兄啊。那个在启山风尘仆仆,英气逼人的西决。仿佛有那么一刻,她能透过花颂冰凉的指尖感受到她无尽的痛楚。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旋转。她恨自己的善意,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可现在,自己竟好像恨不起来。 “好。备辆马车,七号放人。”却不想苏孤容竟答应得那般痛快。 一步一步随着花颂移动。夙止连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脑海空得什么都不剩。 马车备在王宫后门。七号将西决扔上车,按照花颂的要求后退百米,她便挟持着夙止一并上车。 无数弓箭手从皇城周围围绕上来,花颂在上车的那刻,松开夙止用力疾驰起来。她驾车的速度快得惊人,王宫后门,是偏僻的树林。花颂似乎早已熟知地形,马车一钻进树林便失去了踪影。 唰唰唰唰,弓箭从天而将,射在马车上,却没有将其射穿,花颂驾车功夫十分了得。夙止在上车那一刻便心里有什么疯狂的叫嚣着,无数的疑问,都在车身剧烈的晃动中无法思考。事态变得太快,快的她来不及想。 她扶着车壁稳住自己的身子,低头将奄奄一息的西决望进眼里。 几乎是忍不住的,伸出颤抖的指尖,轻轻的抹去他脸上的血渍,“师兄。”轻轻的唤了一声。 马车骤停。花颂掀帘冲进来,她血红的眼里焦急万分,脸上早已布满汗渍,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抱起西决的身子,张了张嘴。 刷刷刷。三柄加长的箭从帘布后射进来。花颂张开的嘴角,那未说完的话被涌出的腥红代替。 再往前一百米便是奉天海,从这里跳下去便有机会逃走。阿止,我不怕死了。不要自由了。只要和西决在一起就好,哪怕是死。可是,想让你自由,想把欠你的还一点点,想让你不要恨我。想告诉你,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从来都不。阿止,求求你,一定不要恨我好不好?求求你,一定不要恨我。 “阿花。”夙止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感觉从未有过的恐惧直冲内心。她几乎是在车里连滚带爬地走到花颂的身边,那些阴谋,那些背叛,那些让她心寒的花颂全部从记忆中泯灭。 眼前的只是,花颂,她的师姐,她的姐妹。她在这个世上第一个朋友。 “阿花,阿花。”夙止从未这般手足无措过,她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只焦急地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伸出手,胡乱抹掉她嘴角越流越多的鲜红。 “为什么?”夙止忍不住喃喃,她给她运气,但她嘴角的血还是流个不停,仿佛代替了她眼里的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要救西决吗?你不是拼了命要自由吗?你不是宁愿牺牲我都可以吗?你怎么可以死!”夙止恼恨自己的无用,她哽咽着嗓子闷声喊道。 “你怎么可以死!你不要死。我还没有恨你,我还来不及恨你。花颂。花颂。”撕心裂肺的喊道。 “为什么?你不许死。花颂。你这个坏蛋。”眼泪流进嘴里,咸苦。夙止像个孩子一般将花颂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知道我夙止从不求人的,你知道的,你最了解我的不是吗?不要死。”肝肠寸断。 “花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嘶吼过后,是沙哑的不像话的嗓音。 “因为。”花颂皱了皱眉,将她的脸映入自己的瞳仁里。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因为,阿止,下雪了。” “阿止,下雪了。” 有一滴晶莹的泪随着帘布后渗进来的一颗雪瓣滴落在夙止的手上。 ------------ 第一卷 ------------ 第一章 那些曾经 你感受过死亡吗。那种原本温热而轻柔的呼吸在你面前慢慢的消耗,无法阻止,不可骤停。 那种冰冷而刺痛的思绪被揪扯成眼角不断滑落下的泪,无尽恐慌,无处可藏。 花颂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让夙止冷得发抖,蓦地,花颂怀里原本奄奄一息,不曾睁开过眼睛的西决手指动了动。 夙止猛然一震,从花颂的肩角抬起脸。她低头望着西决,未干涸的眼泪打在西决睁开的眼皮上,万分沉重。 西决嘴角艰难万分的扯出一抹笑意,他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地伸出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指,缓慢抬起。 那漫长的过程在夙止眼里成了一副温暖而融尽内心的画面。 车外靠她们越來越近的脚步声,无处可逃。呼啸的寒风和飘扬的白雪被阻隔在外。 西决不成形的手指轻轻落在花颂的脸颊上,那张清秀可人无半分痛苦的脸早已沒了血色,他轻轻地抹去她嘴角的血渍。眼角略微湿润,嘴巴张了张,细微得似乎要破碎在空气里的沙哑声音,“傻瓜。”他道,有晶莹的液体顺着眼尾滑落。夙止像被人点住了穴位,只睁着眼睛,望着他们空荡荡的流着泪。 “阿止。杀了我。”西决凝视着花颂,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嘴角微笑着对夙止渗出这几个字。 夙止将花颂的身子又搂紧了半分,她闭上眼睛摇头,嗓子里哽咽得说不出话。不。做不到。 “我活不了多久,苏孤容若抓住我,还会百般折磨。让我去陪她可好?”气若悬丝。 “师兄。”几乎是极力忍住嗓子深处的哽咽,夙止带着祈求的语气将这两个字喊出來。加强的重音让她自己都几欲崩塌。 西决手指下滑,他颤抖得毫无气力的手落在花颂手边那金色匕首上,艰难地拿起來,几次欲掉。 脚步越靠越近,每一声都像踩在夙止心尖上。 夙止感觉手背一凉,西决已经将匕首递了上來。“沒时间了。算师兄求你。帮帮我。” “帮帮我,夙止。” 谁來帮我。“师兄。”夙止颤抖着接下匕首。好像自己也被抽空了力气,匕首险些从手上滑落。 “夙止。恨我吧,不要恨阿花。”西决无力的眼里有温润的光闪了闪。他对夙止笑道。 浓重的呼吸,紧紧逼迫的脚步。 “夙止不恨。我谁都不恨。”夙止眉头蹙起,她哽咽道。 马车帘被人撩起,刺骨的风夹杂着雪花冲进來,夙止的手在此刻落下。那柄闪亮的匕首刺进西决心口,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落了夙止一手。夙止好似被灼伤,从手席上心,自己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炙热的腥红灼成水蒸气,从瞳仁里挣扎而出。 “阿止。代我们好好活下去。”西决睫毛上被凝结了一层散不去的雾气,他在闭上眼睛时,轻轻道。 夙止一只手还放在匕首上,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让她愣愣地坐在原地。另一只手狠狠搂紧花颂。 窗帘外,苏孤容一身王袍闪亮,披风上落满了白色雪瓣。七号在他身后帮他撑开马车的帘布,而他只嘴角含笑,盯着眼前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把这两个死人给本王找个地方烧了。”苏孤容一字一句地说。 “是。大王。”七号身后四五个侍卫冲上马车,想搬动花颂和西决的身体。 “滚开,谁敢碰。”夙止把匕首从西决胸口拔出,她红着一双眼睛冷冷地吼道。 眼前的侍卫都被夙止这般模样吓得后背一凉。夙止娇艳的脸上冷若冰霜,一双眼睛血丝密布,微微肿起。她的吼声让七号都不自觉蹙了蹙眉。 “聋了吗。给本王带走。”苏孤容也冷着一张脸喊道。他恨夙止,恨得深入骨髓,恨得恨不得让她日日不得好过,刻刻备受折磨。 侍卫正欲上前,夙止便将花颂放下。她内力虽不高,但身体还是有所恢复,身子向后倒去,手掌撑地,左脚抬起,狠狠地踹在眼前的侍卫胸上,速度之快,三四个刚爬上车的侍卫均纷纷被踢下车。 身子抬起闪身來到车壁,抢过其中一个侍卫的银剑,跃下车,指着眼前又要靠近的大批侍卫,阴寒的眼神里冰冻三尺。“想靠近她们,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苏孤容的眼神深了深,这样的夙止。就是这样的她,倔强,善良,重情,不可一世。 大雪纷飞,树林枯枝响动,冷风徐徐。夙止的长发被风和雪瓣卷起,遮住她半面容颜。 “拿下。”苏孤容就是爱极又恨极这般的夙止。他嘴角轻扬,抬起手指微微前倾,柔声道。 一瞬间,无数身影围绕而上。夙止沉着眼睛,握紧银剑,心口沸腾的愤怒一刻点燃。她将剑刺进脚下,身子升腾呈九十度将第一批冲上來的侍卫,旋转着踢开。稳重身子落地,银剑拔起,长发一扬挡住迎面刺來的剑,身子一转來到他们身后,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穿心而过。 你们是无辜的。花颂和西决亦是无辜的。沒有对错,只有彼此守护着彼此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东西。 夙止杀红了眼,不自觉地将御女经也一并施展了出來,她舞剑的风姿和行速越來越快。几乎在侍卫來不及反映的情况下,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一剑致命。 七号欲上前,苏孤容摆了摆手。他从七号手上接过一柄小型的弓箭。将涂有剧毒的弓箭握在手上。眼睛落在夙止摇曳而绝艳的身影上,心口蓦然一疼。 “你让本王心疼,本王便让你百倍体会。”话落,扬起弓箭,瞄准偏离夙止心脏的几公分处,毫不留情地射了出去。 冲破风雪,划破静谧。夙止无心分神,待听到空气中急速的摩擦声时,为时已晚。她刚偏转身子,一柄短小却精致的金箭便从自己心口上方刺了进去。一瞬间的剧痛让她身子晃了晃,行速变慢左肩被剑划破,温热的液体渗出。 毒药。夙止的身体虽可以溶解毒药,但仅仅几秒钟的体验就让她切肤地体会到这毒药如此凶恶。夙止在这世上还有不可分解的毒药,譬如血瑰,譬如离心散,譬如,她现在一时半会竟分解不了让她痛得无法呼吸的剧毒。 从未体会过这般身体苦痛,比起血瑰毒发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夙止将胸口金箭拔出,闷哼一声跪在地上。侍卫从四面八方围绕上來,将她困住。 苏孤容将手上无箭的弓扔给七号,以慵懒而悠闲的姿态走到夙止身前,他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夙止被痛苦折磨的模样,心里打快。“疼么?”玩味的柔声问。 夙止额上开始渗汗,她眼睛打向马车。从马车上低落而下的腥红已经和地上积雪合为一抹凄艳的景象。 疼!钻心的疼痛。 “此毒叫尝心。你内心多痛苦,身体便有多痛。可想好好体会一下?”苏孤容笑意浓重,他朝七号望了一眼。七号点点头,带着七八个侍卫朝马车走去。 夙止瞳仁蓦然睁大,“不要。”想挣扎想站起,却被侍卫按住身子。 “不要什么?”苏孤容冷笑。“我五万精兵全军覆沒的时候,你夙止可想过不要,本王信你念你恨不得将你宠到天上的时候你可想过不要辜负本王。你现在來跟本王说不要?” 身子抬起,“给本王烧个干净。” 似乎早就有预谋般,准备好的火把一点即燃。无数火把被投掷进马车内。 火光微显。 “不要!!”夙止疼得近乎不能呼吸,她望着慢慢燃气的大火。恨不得现在冲过去。那大火如此之猛,要将她们焚烧干净。 “容王!容王!留他们一个全尸,求容王留他们一个全尸。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夙止拼命地挣开束缚着她的侍卫,她的嘶吼回荡在整个树林间。 有尸体被烧焚的气味散发出來,苏孤容微微蹙了蹙眉,真难闻。人生前再怎么光芒万丈,死后也是腐臭的一堆烂肉。 在他看來,所有人都是如此。宁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他。夙止也一样。他早晚有一天会让夙止像个乖顺的猫一般,蜷伏在他脚下。除了他,谁也不配得到。 连她的眼泪都,不配得到。 他转过身,对夙止道,“是。都是你的错。就算你夙止再一如从前一般不知悔改也无妨,本王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用你身边的人教会你。” 苏孤容望着夙止错愕而泪流满面的可人模样,心口微微作疼,却还是哈哈大笑。“七号,回宫。把夙止给本王关回太子殿。” “是。大王。”七号垂着眼睛,冷漠应声。 夙止想大喊,想谩骂,想和他同归于尽。却突然停止了这些无谓的挣扎,任由着侍卫拖着她走。 内心多痛苦,身体便会加倍体会到。 夙止感觉自己的身体透过了无法承受的疼痛过后,便是空荡荡的盲白。好像所有的感官都一并失去。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热,感受不到痛苦,亦感受不到快乐。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无比惊慌。好像有什么突然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夙止抬起脸,让大雪落在脸上,睫毛抖了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好像,回不去了。迟渊。” ps: 非常感谢慕慕上架 各位亲爱支持 相信慕慕会更加努力 为大家呈现出更精彩的故事。另外慕慕渴求大家支持盗版。慕慕所有的动力都來于你们 倘若支持我 赏几毛钱的订阅吧 (可怜巴巴) ------------ 第二章 单属暗语 翌昼。 白竹将夙止的银剑放在掌心,眼睛轻轻闭上。有微弱的白色雾气渐渐在剑身弥漫开來。他的周身渐渐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流,不似在慕雪阁那般强烈,就像夏日初升旭日般温和。 剑身在雾气下沉浸了片刻,便开始在白竹掌心略微震动。其频率越來越快,空气中的气流碰撞,轻微的剑鸣,让白竹俊秀的脸上半分痛苦,他额角越积越多的汗渍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衫上。 蓦地手一抖,银剑滑落,白竹胸口一震弯腰一口鲜血喷洒在剑上。 “白竹。”路西大惊,忙上前扶住白竹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的身子。白竹呼吸有些急促,面色潮红。 他咽了咽口中的腥味,淡然道,“奉天。” 莲迟渊在银剑掉落地面的时候,心里就莫名抽搐了一下。道不明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在隐隐靠近。 奉天。这两个字从白竹嘴角渗出的时候,莲迟渊漆黑的眼神终于沉浸在巨大的阴影里。怎么会在奉天。苏浮华那个孽畜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苏孤容如何本事就把夙止从浮华手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了去。 “可确定?”末了。莲迟渊道。神色半分恍惚。 白竹点点头,“夙姑娘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莲迟渊起身,脸色青得吓人,“不太好?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他的拳头紧紧的攥起,盯着白竹的视线冷的像要将他冷却。 白竹也被这话吓得浑身僵硬,他缓了缓气息,半分艰难地说,“大王恕罪,属下感应到夙姑娘的时候,夙姑娘正被无尽痛苦所包裹,求生欲望甚弱。” “苏孤容。”莲迟渊阴冷地将这三个字念出來。想到夙止提及苏孤容时那般惊恐的模样,想到夙止现在在苏孤容手上,心里就像有无数根刺将心狠狠刺穿。 “大王,莫要上了浮华的当。浮华生性狡邪,必是想挑拨大王与苏孤容大战。翌昼刚经历西蛊之战,虽说奉天亦是,但是奉天还有凤域。苏孤容有恃无恐地掳获夙姑娘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大王若是中计贸然出兵,必大败。大王三思。”白竹单膝跪地。 路西紧跟而跪,“属下知道大王对夙姑娘上心,但奉天可不比青林岛,若是如此贸然开战,其后果不堪设想。何不从长计议。” 莲迟渊不是沒有想过,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是,让夙止在苏孤容手下多待一日,那便是一日的折磨。他何忍。 略微闭了闭眼睛,挺拔的身姿便就那样定定地站着。不言不语,不驳不应。 许久,莲迟渊睁开眼睛,“将计就计。”话音落,夙止当初款款而谈的模样,再次撞进脑海。 白竹和路西均一头雾水。 莲迟渊做回木椅上,敲了敲圆润的瓷杯,抬眼道,“请繁锦公主前來一续。” “大王莫不是。”路西张口结舌。 莲迟渊沒有点头也沒有摇头,只道,“不过早晚问題,无妨。” 两人屏退,莲迟渊握紧了手上的杯子,用力过猛,啪。杯子在手上碎裂,红色的液体沾满白色瓷杯,滴落在桌上。 “大王。传太医。”门外奴才的惊呼声,一瞬间冲进來一堆婢女,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 半晌。 “倾尘给大王请安。”冷倾尘又换了一身鲜艳的粉色长裙,脖间的狐狸绒趁得她本就倾城的脸更是娇艳欲滴。嘴唇微微张了张,柔声细语。 “无须多礼。坐。”莲迟渊抬起长袖,手腕一摆指向他侧身木椅。 “谢大王。”冷倾尘抬眼,见莲迟渊眼角微微落在身边的奴才身上,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主。” 众人离去,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瞬间,太子殿寂静得让人紧张。 “不知大王这么急着唤倾尘过來,是否有要事?”冷倾尘变脸如翻书,方才对奴才的那厢冷意,早已收敛而起,变成柔情似水的小媳妇样。 莲迟渊抬起眼紧紧地凝视着她,冷倾尘被他漆黑如深渊一般的冷眸看得心跳加速。正欲开口,莲迟渊却笑道,“公主可是喜欢本王?” 冷倾尘愣,莲迟渊这样玩味却认真的姿态让她芳心融化,脸上如同火焚。手指紧紧地缠绕着腿上的手帕,眼神有些躲避。 “不瞒大王,从倾尘见大王的第一眼起,倾尘便发誓,非大王不嫁。”害羞而紧张地开口。 莲迟渊嘴角一抹冷笑,即刻便收。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将冷倾尘额角的碎发轻轻地别在耳后,指尖触及她的脸颊。 “若本王说,拿下奉天之日便是与公主和亲之时,公主可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冷倾尘心里一抖,她一方面被莲迟渊的柔情暖得温和,一方面又被莲迟渊这句话像冷水泼了满头满脸。 “大王跟倾尘和亲,只为能毁掉奉天吗?还是大王为了救那个被掳获的奴婢,甘愿当倾尘为棋子。” 莲迟渊嘴角含笑,他收回指尖,这女人问得着实可笑,你贪图本王绝色,本王要你以势力回报,本就你情我愿,倒现在听起來你吃了亏似的。 “公主若这般想,也不是不可。自然,公主还有别的选择,本王绝不强求。”莲迟渊道。 冷倾尘咬了咬嘴角,深深吸了口气。“大王当真奉天败了之后,即刻与倾尘和亲?” “君无戏言。” “好。倾尘愿助大王。” 莲迟渊笑笑,“就请公主书信一封将本王所求快马加鞭送到。” 商议了半晌,冷倾尘虽不甘心莲迟渊如此之大的胃口,但是莲迟渊,她势在必得,现在失去的,她日定全部要回來。 莲殇处理国事处理得整个脑袋都快乱掉了,他实在佩服莲迟渊是如何将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正埋头看边境呈上來的奏折,感觉有人靠近。反了天了,竟无人禀报,一抬眼就看见莲迟渊冷着一张脸看着他。莲殇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 “王兄。”莲殇起身喊道。 “夙止在奉天。” “哪?”莲殇大叫。 “耳朵聋了?”莲迟渊真是服了这个与夙止一般喜欢胡闹的莲殇。 “沒。”莲殇摇摇头。沉默了半晌又道,“怪不得是亲兄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他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 莲殇气得攥紧了拳头,从寻到夙止以來,竟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曾一起吃过,她究竟要经受多少磨难,才算够。那个在启山疯癫开朗胡闹的小师妹,一点一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你和夙止可有过什么秘密?只有对方能懂的东西。”莲迟渊问。 莲殇沉默了许久,心里一颤。弱弱道,“有。” 莲迟渊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告诉我。” 莲殇心里其实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现下情况如此急迫又不得不束手就擒。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莲迟渊道,“ok。” 莲迟渊眉心一蹙,显然沒有听懂。莲殇从未见过莲迟渊这般困惑的样子,一时沒忍住差点喷出來。但这个情况确实笑不得,便乖乖地拿出纸张和笔墨,对莲迟渊道,“我会的也不是很多。但若是能将这些情报传到奉天,我保证只有夙止看得懂。” 话音落,在纸上写了写莲迟渊从未看过的字符。 暗语。妙哉。在这个世界,字符汉子均统一,不管什么样的情报均有方式可解,但若是如莲殇写的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还当真无人解得开。 “这样就是一句话。”莲殇放下笔,将夙止当年千辛万苦交给他的英文写了出來。 莲迟渊拿着那张单薄的纸,望着上面的字,沉浸在里面。夙止,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明你的身世才刚刚被解开,却让人越來越看不清了。 莲殇见莲迟渊望着那纸出神,脑海里蓦然想起夙止当年在启山吹牛时,说的话。 抿了抿嘴欢快地道,“请王兄务必先于阿止取得联系。具我所知,夙止不止懂得兵法更懂得武器。” 莲迟渊眼神晃了晃,“你说什么?” “若是我沒有记错的话,当年在启山之上,我与阿止比银剑造工差距时,夙止曾说,她知道一种叫炸弹的雾气,不过两个手掌那般大,却射程极远,威力极大。五颗一同爆裂时冲击可消灭一只商船。” 莲迟渊哈哈哈大笑,莲迟渊越來越觉得夙止迷人的地方不止在外,更在内。一种近似对她痴迷的情愫迅速增长。他莲迟渊看上的女人果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莲殇尽量在脑海里搜索夙止酒醉时说的疯癫话,“往日她说的,我只当醉话,但现在细想來,也不是不可能。” “还说什么?”莲迟渊心里叫嚣的欲望越來越强烈。 “她曾说,守住一个国家,战争是最失败的。德重才是根本,与其攻击士兵不如讨好百姓。嗯,对了,她还跟我说过什么废物利用,新品开发,造福全人类。我只当她有病。” 一个武功盖世者,可一敌千军但未可护住一座城池。但,夙止一介小小女子,若是精心挖掘,那便是镇国之守,百姓之福。 莲迟渊听到莲殇所言,不自觉嘴角扬起,半晌,他道,“开战之事暂缓,让白竹好生整顿军风。本王,亲自去奉天走一遭。” ------------ 第三章 姐妹约定 太子殿外,纷扰的漫天大雪依旧丝毫沒有要停滞的迹象。站在殿外的小婢女各个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 殿内,红烛将床榻上的红色帘帐照得恍惚。夙止站在窗前,她一身被血浸染的粉色长裙上显得姹紫嫣红,如窗外盛开的冬日红梅。身子兴许因为室内温热,被冻得发麻的手开始慢慢发痒。 心口之上早已干涸的伤口也不再犯疼,好像在她崩塌理智的某一瞬间,那刺骨剧痛便消失了。带着她心里捕捉不到的感触,一并消失。 抬起手指含入口中,湿润的指尖在窗上轻轻摩擦,露出一丁点视线可及的空余,将漆黑的瞳仁打向窗外。 “好美。”哭哑的嗓音还未恢复,她望着窗外大雪,喃喃道。 有人推门。 “夙姑娘,请用膳。”一个长得稚嫩而干净的婢女低低垂下眼睛,轻声道。 “好。”夙止收回视线,气沉丹田地走到桌前,盘膝而坐。拿起木筷便开始埋头吃饭。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王说。等姑娘吃饱了,让奴婢伺候姑娘清洗一下身子。姑娘肩口还有伤,要好生处理。” “好。”夙止已经轻轻地应。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而后被带到厢房沐浴。 “我不习惯有人伺候,你在屏风外等着便是了。”夙止道。 “是。” 夙止确定除了那小婢女再无其他人,便当真只安静地自顾自沐浴。 夙止将身子在布满玫瑰的木桶中浸泡了许久,伤口被蜇得有些麻痹。 末了,她将整个身子渐渐沉入木桶里,在波光凌凌,温热的水中睁开了眼睛,清水的洗涤,玫瑰的芳香。让她漆黑的眼睛更为深邃干净。 等夙止屏不住呼吸破水而出时,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她肩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另一番模样。 奉天的服饰虽与翌昼并无不同,但穿在身上总有一种不适感。夙止低头将青色的锦带环上,头发上的水滴,滴在有些笨拙的手上。怎会这般难系。果然衣不合人。 “我的伤无妨。若无事,你便回去复命吧。我困了,先去睡了。你要是非跟着我,我也不介意,不过这样我会不喜欢你的。”夙止轻轻地抬起手,嘴角扯了扯,慵懒而敷衍地拍了拍小婢女的头,对她轻轻摆了摆手,便扬长而去。 “夙姑娘。”那小婢女追了两步,就忍不住停下脚步。她是听说的,夙止今天在宫外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淡漠得不可一世,甚至沒有表现出一丝痛苦的女子,让她竟感觉半分靠近不了。好像无形中用一睹温柔的墙将外面的一切阻隔在外。 夙止脚步很快,却不凌乱。她拉开太子殿的门,将已经结了一点冰粒的长发甩了甩,眼神蓦然一深。 红色帘帐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凸显出來。夙止差点惊呼出來,但已经装了这么久的她,并沒有发出太大的响动。她现在不能死,就只能活下去。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帘帐内人红色的眼睛闪了闪,只一眼。夙止便大声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门被轻轻推开,是一个眼熟的太监。苏孤容身边的人,他斜睨了一眼夙止,冷声冷气地说,“喊什么啊?” 夙止指了指帘帐,那小太监却笑了。帘帐后,负卿轻轻伸手将红色纱帐拨开,露出那张绝色的面容。 嘴角一笑,妩媚道,“公公安好。” 小太监更笑得堆了一脸的肉,“负姑娘莫要忘了大王嘱托。好生记着。”脸色一变对夙止冷声道,“吓着了?也是,一样的脸却不做一样的事。日后负姑娘会教你该怎样好生伺候大王。从现在起,你便只是夙姑娘一个贴身奴婢,好生伺候你主子。哼。”轻哼一声,对负卿笑笑,才退出门。 “都给我好生看着,除了差池诛九族。” “是。” 好一个见风使舵的太监。夙止嗤之以鼻,转头对负卿道,“奴婢给负姑娘请安。” 负卿起身,眼睛里红光大放。将二人罩在自己的结界里。 “阿止。”负卿一扫方才的娇柔样子,急忙起身扯住夙止的手,扯动夙止的伤口,疼得她轻蹙眉头。 “姐姐。我无妨。只是。”夙止抿了抿嘴唇,“阿花和师兄,死了。” 若不是今日流尽了泪,这刻便又是泪如泉涌。 负卿脸色一沉,冷声道,“她们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夙止淡淡地摇摇头,并不多言只问,“姐姐怎会在这里?” “等你。”负卿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惊慌,我忍气吞声这几日都是知道,若你离开莲迟渊之手,必会被苏孤容掳获來。所以,等他们警戒松懈时,我便带你走。” 夙止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我不走。” 负卿心中大震,“你说什么?我留在这里就是为能在你危急之时救你,你这个蹄子,还嫌惹得祸端不够?” 夙止刚才那幅吊儿郎当,慵懒的样子又随之散发了出來。她坐在木椅上,伸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不够。” “夙止,你。”负卿气得不打一处來。 “姐姐莫急,我已经醒了。我本想单纯善良一辈子,本一生只渴求与迟渊安稳度过,但,自我來到这世上便注定平和不了。就是因为一步一步的后退,一步一步的忍让,一步一步的善意才逼得夙止现下走投无路。所以。” 夙止将手中杯子伸手砸向地面,啪,碎片烂了一地。 冷着一张脸道,“我不想再这般懦弱下去了。自己最大的防御那便是进攻。苏孤容纵使有通天的本领,我也想陪他玩到底。他既不愿意放过我,那我便让他尝尝得到的同时失去一切的滋味。” 负卿却不想夙止的倔强竟如此变本加厉,“我不会让你去犯险。你必须跟我走。” 夙止险些哭出來,她望着负卿道,“我本想我的决定已经足够自私,你为何比我还自私?姐姐可想过,倘若我一走了之。伺候我的这些宫女无一能够幸免不说,莲迟渊与奉天大战无可避免,倘若我在,我敢保证此次战争不会伤及无辜百姓,甚至能将伤亡度降到最低。可若我不在,那便是两国血流成河。谁赢谁输我不敢笃定,但是,若因为造成如此浩劫,我就算活着也心中不安。” “夙止。”负卿心中万般难过。 夙止轻轻笑道,“姐姐所想,夙止都知道。我不为世人所容,霍乱天下。只会引起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和浩劫。姐姐放心,我已经想通了。苏孤容非灭不可,帮迟渊打赢这场仗,我便会向他表明今生今世再不与他见面,沒有人强迫我,是我自己这样想的。” 越笑越璀璨,“到时候姐姐要带我去哪,我都愿意去。” 负卿眼眶不禁红了一分,“可舍得。” 夙止哈哈大笑,“沒有得,何來舍,怎么舍,如何舍。”殊不知,许多年前,她离开他时,他也是这般说的。 笑罢,夙止又忍不住苦涩得轻哼一声,“沒有我。他亦会得到天下。不用再刻刻分神为我担心,时时想着谁会为我來犯侵。不用费尽心机替我守住身世,不用迟疑万一我真被别人得到当成容器练就饮血经的那一刻,是当杀还是不当杀。对吗?” 负卿张了张嘴却沒有答话。 夙止又说,“姐姐莫怪我今日话多,姐姐必须即可离开。” 负卿摇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宫中。” 夙止眼神冷漠下來,“姐姐可知,姐姐已经暴露了身份。大王现在不知,等到大王收到消息的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这世上半人半妖的可不止姐姐一人。你方才用的结界过于强大,若是他有心定察觉得到。” 负卿微微皱眉,“你是说,这奉天也有?” 夙止点点头。“离魔。我见过的,他身上的气息和浮华相似,而且,对我的血有着浓厚的兴趣。姐姐离开,便再也不要踏进这里。姐姐若有心,请救救戏子。” 负卿道不明此时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若是自己身份一旦泄漏就会引來追杀,这世上是不容妖孽有特殊能力者存在的。然而这宫中深藏的妖孽竟让她察觉不出來,说明定是强她百倍。若有心放她自然可以留下,但若无心,强留下來确实不行。 “夙止。”负卿知道这一别想再见面又会是相当困难。轻声道。 “姐姐请勿担心。夙止定会活到等姐姐來接夙止去天涯海角。”轻声道。 “你若骗我。我定不饶你。”负卿恶狠狠道,在眼角湿润的时候,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夙止面前。 负卿这样的妖术维持不了多久,以至于心神一晃,才跑到王宫后门。正准备凝神,蓦然从她头顶传來一声嗤笑,“哎呦,我当多大本事呢。” 负卿抬起头,就看见离魔正坐在城墙上,一张柔和得像曦光一般精致面容上半分讽刺。 负卿的眼神晃了晃不禁蹙起眉头,下一秒身影凭空消失,只徒留下那抹青烟。 离魔嗤笑,“这次跑得挺快。” 而另一边。夙止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偶尔红烛晃一晃带动墙上的阴影。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嘴角笑了笑便沉沉睡去。 ------------ 第四章 无声转变 下了一夜的雪,晃神将万物罩上银白。原本冰寒的天气也在这场大雪下略微好转。日光和煦。 夙止似是沉睡又似是醒着。门外婢女轻微的敲门声刚起,她就顷刻掀起了眼帘,漆黑的大眼睛里精神奕奕,闪闪发光。 “负姑娘,奴婢來伺候负姑娘更衣。”清脆的女声。 夙止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哪來的负姑娘,这里只有夙姑娘。 掀开薄被,慵懒而沉醉的伸了个懒腰,青袖微摆。 “进來。”兴许是睡了一觉的关系,嗓音圆润温和了不少。 铜镜泛黄,夙止贴近了几分才将自己的面容照清楚。木梳冰凉,室内有些干燥,梳起发來因为静电发丝贴在了她脸上。 一股凉意从门外袭來。啪~站在门外的小婢女手里的木盆从手上滑落,她张着嘴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可置信一般又朝床榻上望去,眼神四处游走。 满满一盆热水洒了满地,溅了一身。门外的冷气灌进來,虚无缥缈得像起了雾气。 夙止随意挽起长发,别过身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把玩着手上的木梳,细眉一挑,清冷的黑眸凝视着眼前婢女,“在找谁?这就我一人。” 胆小如鼠一般的婢女,脸色铁青,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一步,“來人哪。快來人。” 不多时,便有十多个侍卫冲了进來。在他们身后是匆匆赶來的七号,七号不知何时竟换了个灰色的面具,趁得他那双不大却精锐的眼睛更是亮得灼人眼。 “七,七总管。奴婢昨日一夜都和阿柒未曾离开过这里一步。七总管可要救救奴婢啊。”说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夙止腰身靠在只有半身高的雕琢木桌上,一只腿绷直一只腿弯曲,双手环胸。摆出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已经追溯不到的过去才摆出的潇洒姿态。 青色长裙锦衣纯粹,束起长发,略微松散地垂在耳际两端。娇媚而精致的脸上一抹笑意,她玩味地道,“七总管早啊。” 七号眼神晃了晃,若不是夙止那股与生俱來的气场他看得出來,还当真险些认错。冷声,“负卿呢?” 夙止耸耸肩,眉头一挑,“这句话当是我问吧。敢问七总管,奴婢的主子负姑娘身在何处?这负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奴婢不过打了吨,怎会凭空消失呢?” “是呢,七总管,奴婢敢保证夙止和负姑娘从未踏出房门。” 七号被反将一把,他早就恨夙止这伶牙俐齿,现下却不知道昨日还半死半活的夙止一夜之间究竟吃错了什么药,竟无半分痛苦和颓靡的样子。好像昨日被折磨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七号直直地看过來,夙止便也直直地望过去。两两对峙,都不肯认输。 “大王驾到。” “大王万福金安。”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七号身子一斜,着着门槛就作了一揖。“大王。” 苏孤容从大门外进來,一身未退下的王袍流苏缀闪,挺拔身姿配上他那张绝色面容,若不仔细看,还真有个人样。 夙止眼神冰冷一闪即逝。随后盈盈一拜,“容王安好。” 苏孤容点点头,“都起來吧。” “谢大王。” 进了太子殿,苏孤容对七号抬了抬眼,“怎么回事?” “禀大王,负卿负姑娘不见了。”七号面色发青,狠狠地望了一眼夙止。 夙止笑眯眯地冲他眨眨眼。七号气结。 长袍轻扬,苏孤容做到正座上,对七号轻轻地抬了抬眼。七号会意,屏退了周身婢女,躬身退出太子殿将门带上。 室内安静下來。夙止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苏孤容便也坐在雕花木椅上,自顾自地抚着桌上的青瓷茶杯。 “玩什么花样?”苏孤容开口,云淡风轻,不温不火。 夙止走到苏孤容身边,伸出纤细的手指给他斟酌了一杯清茶,“奴婢惶恐,不知大王所问何事?” 青瓷茶杯里淡黄色液体微晃,几丝茶叶轻浮而上,在水眼里旋转。袅袅温热蒸汽四散。 苏孤容抬起眼帘,一双细长而精锐的眼睛盯着夙止的一颦一动,她的眼睛漆黑而纯粹,不带任何情愫。安静而干净。与昨日失态完全不一样。是什么将她一夜之间改变,她和负卿究竟是否相识,负卿的凭空消失,是否跟她有关系。为何这个女人总是这般难以捉摸。他让他对她恨之入骨,却也对她牵魂绕梦。以至于有她在,任何事都无法再激起他的兴趣。她就像一个无底洞,让他越靠近就会越陷越深。 将瓷壶搁置,夙止将茶递给苏孤容。 苏孤容手指一顿,将茶接过來。炙热。“负卿呢?” 夙止摇头,“奴婢不知。” 苏孤容眼神深邃,“当真不知?” “真不知道。”夙止无辜道。 苏孤容嘴角嗤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烫得喉咙微疼。将杯子扔在桌子上便起身,她靠近夙止居高临下,眼神里阴冷,“夙止,你真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 夙止悄然无声地朝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挡住苏孤容要往前踏的脚步,“容王且慢。” 苏孤容果真顿下正准备步步逼紧的脚步,他眉头轻轻蹙起。他停下來不是因为夙止这句话,而是今天的夙止好像有什么地方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夙止轻轻地咳了咳,一阵正经道,“奴婢知道容王定不信奴婢,单凭奴婢曾将对奉天做出的不仁不义之事。但是奴婢也别无选择,若是大王肯给奴婢戴罪立功的机会,奴婢定好好表现。” “你说什么?”苏孤容不可置信地道。 “我是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无欲无求,要么留下我,要么现在就杀了我。给个痛快。”夙止脖子一扬,大眼睛里碎银倾泻而洒。古人的词真是绕得她发晕。 苏孤容哈哈大笑,这样的夙止简直可爱得紧。忍不住來了兴趣,“你当本王不舍得杀你?” 夙止耸耸肩,细眉一挑,大眼睛轻轻地眯了眯,用一种诱惑而酥媚的声音道,“非也。我只是想跟大王做一笔交易。” 苏孤容眼神一深,将夙止挡在自己身前的手握住,稍一用力就将夙止扯到自己怀里。夙止被突如其來的动作吓得差点惊呼出來。 苏孤容在她跌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心一瞬间被填满。好像终于找到了那个自己不可否认的欢喜感。他环着她瘦弱的身子,竟觉得万分心疼。可硬生生地折磨她的人不就是他吗?他恨自己,更恨夙止为何不能听话点。 “本王再不会折磨你,只要你肯听话。”苏孤容眼神有些恍惚,究竟再强硬的心,再狠毒的话,再寒心的决定也会在拥住她的这一刻崩塌。 其实,他不过是给了自己无数个要得到她,困住她的借口罢了。战事,争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包括负卿的消失都不及他现在拥住她温热的身子。 夙止差点被苏孤容这句柔情万种,完全跟他隐晦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话,吓得小心脏甩出去。 如果说夙止的转变纯属被事态所迫,不得不抛开往事,重新找活下去的信心和回归原本随性的性格和真实自己的话,那苏孤容的转变就完全是人格分裂。他一会要置她于死地,一会给人这般,感觉似乎被宠溺的错觉。不过他好歹从负卿的事态上稍微偏转了些视线,好兆头。 夙止僵硬地笑了笑,嘴角扯得有些苦涩。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苏孤容的肩角,“容王,可否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说。” 苏孤容深觉好笑。他的头稍稍低了低,一双充斥满火焰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嘴角向她的指尖轻移。温热的呼吸喷洒出來,他道,“说。” 夙止将快被苏孤容唇角碰到的手指缩回來,漆黑的瞳仁一转便道,“容王可知道弓弩?” 苏孤容眼神一亮,略微松神,夙止便趁机从苏孤容怀里钻出來,顺畅的呼吸让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果然还是这招管用。 苏孤容怀里蓦然一空,夙止这个精灵鬼。但他爱极夙止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本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淡笑道,“本王自然知道弓弩,不就是弓箭吗。奉天弓箭向來精锐势不可挡,你莫不是又耍小聪明分本王的神。”话落便向她再次靠近,夙止越是闪躲,他体内叫嚣的欲望愈是强烈。从來沒遇过任何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夙止,在他看來所有胭脂俗粉都抵不过夙止那双摄人心魂的纯透瞳仁。 夙止摆摆手,“容王差矣。我说的弓弩可比一般的弓箭强大得多,长度可达半米,一次可射数只,射程可达千米。” “哦?”苏孤容显然來了兴趣。说沒有兴趣那是不可能,具夙止所知,十一国还沒有这样的武器。 趁热打铁,眉眼一挑,“所以我说,容王若肯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为容王将这弓弩制造出來。不止如此,倘若我心情好,再告诉你些兵法也不足为过。不过放心,我本就戴罪之身,不会让容王为难。” 苏孤容险些笑出來,强忍着笑意陪她一起玩,“什么条件?” 夙止清了清嗓子,窘迫道,“第一,我不会离开奉天,所以不许拘束我的自由。我不喜欢时时被监视的感觉。第二,我既然是戴罪之身,必有达官贵臣想置我于死地,望容王在我给奉天戴罪立功这段时间避免让任何人打扰我。”顿了顿,道,“第三。容王以后不许碰我。”说着手指从头指到尾,“哪都不行。” 苏孤容的眼睛深了深。好一个狡猾的夙止,让本王看得到,碰不到。本王姑且给你几日,到时候本王就算要了你,你也沒有反抗的余地。“好。” ------------ 第五章 诸葛孔明 而被人找的翻天覆地的负卿,早已经连夜跑出了奉天。奇怪的是离魔并沒有像她所想追出來。 奉天边境,东浦江沿岸。负卿轻轻的伸出细长的指尖将脸上那层透明的人皮撕掉。为了和夙止相辅相和,故意修饰的脸部弧线和眼睛在面具被摘掉的此刻显露出來。精细而完美。 她朝茫茫江面望了望,目标锁定在那座若隐若现的青林岛上。 “浮华。”细长的眉角轻轻挑起,邪魅的眼里布满红光。嘴角轻启,阴冷的将这两个字念了出來。 旭日罩在她身上,衣裙一摆,身影便再次凭空消失。 同样在奉天边境。却与负卿相差万里的莲迟渊站在灵山之上的一颗巨大古树上,将奉天望进眼里。 树枝窸窣,路西一抹黑衣,如同鬼魅一般从前方的树上窜上來,跪在莲迟渊面前,“大王。” “如何。”莲迟渊站在树枝上,挺拔的身子不曾有半分晃动,长发和锦衣被风扬起,偶尔从枝上掉落的残雪在他周身飞扬,好一副绝美的景象。 “奉天守卫最近十分之严,还有七号的人在暗中监视着。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若是大王贸然进去恐怕不妥。”路西道。 莲迟渊点点头,虽说和夙止联系迫在眉睫,但现下的境况还是要回去从长计议,苏孤容现在就在等着他,來个瓮中捉鳖。 莲迟渊嘴角一抹冷笑,“苍蝇飞不进去,自然有东西飞得进去。” 路西听不明白,“大王说的是?” “夙止曾描绘的过,莲殇已经吩咐人去做了。倘若我的信号她能收到,自会想办法跟我有所联系。” “啥?”路西差点从树上掉下去。这又是什么玩意,什么时候开始大王也开始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了。 路西第一次开始佩服起夙止,兴许第一次佩服是在找统召的那次,但是这次不紧心生敬意,像夙止这样的奇女子恐怕天下沒有第二个了。 “孔明灯。”莲迟渊轻轻的笑了笑,道。 路西眨了眨眼。另一句疑问憋在嗓子眼里,沒喊出來。满头冷汗。 画面被切换。 “啊啊啊啊啊,快,快扑灭。” “着火了,救活火啊。愣着干嘛灭火去。” 翌昼王宫一个少有人去的偏殿。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无数太监小婢女,颤颤巍巍的爬上屋顶,无不端着盛了满满凉水的木盆急急忙忙的扑灭,正在屋顶上燃气的火苗。 “这边,这边也着了。快快快。” “哎呦,你悠着点。” 莲殇一身青色锦衣上早已灰尘满满,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靠在冰凉的城墙上望着眼前一副混乱非常的场面。 “殿下。”白竹感觉到这边的热气,带着暗影赶到。 “去,你们把火灭了。让那群废物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多大点事,把老子沒折腾死。”莲殇恨铁不成钢的道。 “是。”白竹身后的暗影,迅速的分散,抢过小太监手上的水盆,转眼跳上屋顶。 莲殇把手上以竹篦编成,次用棉纸或纸糊成灯罩,底部的支架则以竹削成的篦组成的孔明灯扔在地上,满手的煤油味让他皱了皱眉。早就知道夙止那小丫头骗子不靠谱,幸好在启山沒听她的制作这些东西,不然还不把启山给点了。 “飞起來了。” “快看,那个飞起來了。沒烧着!!!” “殿下,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满庭院的欢呼声响起。 莲殇原本沉甸甸的心情蓦然被这惊呼声吸引,他心跳碰碰猛猛实实的跳了两下,抬起眼,果然见到孔明灯膨胀成浑圆的方形,放手后整个灯冉冉飞升空。 “射下來。快,快给老子射下來。”莲殇眉眼尽是笑意,对白竹手舞足蹈。 “唰。”灯被白竹手上的弓箭射穿,摇摇欲坠。 “殿下。为何要射下來?”白竹问。 “你是不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多了,脑子也坏掉了,现在不射下來,若是让别人看到模仿了去,到时候怎么给夙止发信号。”莲殇取笑道。 白竹的脸黑了一寸又一寸。 莲殇笑眯眯的贴近白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眉毛挑了挑,附耳道,“跟你开玩笑呢,不过,白竹,我听闻你那娇妻智商不过三四岁。你以前这么害羞的小少年,怎么下的去手的啊?” 完全不顾白竹越來越黑的脸,又道,“感觉怎么样?哈哈哈哈。” 白竹忍得接近吐血,这话要是路西说的,白竹定要一剑捅死他。偏偏是眼前的人说的,白竹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末了,莲殇说,“沒事。一回生二回熟,怎么说也是你妻子。应该的,应该的。”然后抬起头对眼前的小太监喊,“赶紧在给老子赶出來一百个,谁做的飞不起來,老子就让他飞起來。” 白竹额间青筋跳了跳,满脑子重复着莲殇的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一回生二回熟,熟,熟.......有风扬起,白竹瞬间感觉,这个冬天。 真冷。 与这边恰恰相反的是夙止那边的战况。 奉天。 夙止花了两个时辰才画了好了草图。她蹙着眉头盯着手上被自己画的歪七扭八的制作图,嘿嘿笑了一声,“能看,能看。不错,不错,比写的字好看多了。” 守在她身边的小婢女,忍不住捂着嘴轻轻的笑起來。 夙止蹙着眉头,佯装生气般瞪着她,冷声道“笑什么?是不是嫌弃我画的太丑了?” 却不想那小婢女却不比夙止见过其他女子,她一眼就看出來夙止在逗她,夙止脸上被墨渍渲染,加上她佯装生气时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模样,让她更加的忍俊不禁。 “阿柒不敢,姐姐画的图好看,画的脸更好看。”说着便有捂着嘴笑起來。 夙止将手上毛笔扔在桌上,就冲到铜镜面前。霍,花脸猫。怪不得阿柒会笑,丢人啊。夙止的脸微微涨红。 “夙姑娘,你要的材料给您拿來了,您看可对?” 夙止只用指尖蹭脸上的墨汁,被身后的声音蓦然还下了一跳。她一听材料索性就把脸上的污秽抛到了九霄云外。 将两个大箱子里那些神秘的材料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虽然有很多了露缺,但是要做出那种弩,其实夙止再兵书里也只看过一点,把握并不是十分之大。那种弩战国亦出现过,当时称为‘连弩’,应是取多张弩联合一体之意,可惜后代一度失传。不止孔明灯,就连着这弓箭都是借助,现代伟大的诸葛孔明。 床弩用多头牛力绞轴上弦,威力已大大强于战国人力绞轴的连弩,发射以皮或铁叶为羽的巨大标枪,主要用于攻守城时撞毁楼台、攻城器、城墙等,其宋代极者的最远射程超过 1.5公里,是古代世界射程最远的冷兵器。 倘若能够将此兵器做出來,不紧可以让苏孤容对自己的信任增加,说不定可以在边境边缘演戏的时候,将信号通过这个弓弩发射出去。这个时代可笑就可笑在,有能力者大有人在,却沒有人肯來研究这些东西。这些多头牛力才能绞轴上弦的气力,估计用七号数个手下就可以办到。 妙哉。 说一不二。夙止将手上的图纸交给眼前人,“按照我上面所画,请奉天做好的木匠将这个原型用上好的木材给我做出來,务必看好,上面的材质有的是铁片。莫要搞错了。” “诶。”对面小太监应得极快。 夙止点点头,摆摆手,“去吧。我明日去看看成果。” “姐姐,这种弓弩当真厉害?”阿柒从夙止身后悄悄蹭上來,问。 夙止搓了搓手,在门外站久了还真有些冷。她拉着阿柒进了屋子,点头,“那必须的。只要能做出來。绝对厉害。” 阿柒瞧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真可爱,难怪大王这么喜欢姐姐。” 夙止正准备坐在那铺满绒锦的温暖木椅上,听到这句话险些沒坐稳。上扬的嘴角蓦然僵住,她别过头看着阿柒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阿柒又道,“姐姐这般聪慧,怎会看不出大王喜欢姐姐呢?大王看姐姐的眼神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况且,姐姐的事情阿柒都知道的。这换做任何人就算那人有通天的本事,害奉天打了败仗,还这般折腾大王定会杀了他的。” 夙止的眼神又深了一分。 “姐姐你可不知,大王从登基以來,拒绝任何关于选妃的公文奏折。而且,从上次大战以后大王已经找了无数个女子侍寝,但是第二天都杀了。阿柒只是猜测,大王兴许一直再找与姐姐相似的人。像负姑娘那样的。”说完顿了顿,疑惑道,“可是负姑娘怎的也不见了。姐姐当真不知吗?不知道为何,阿柒很喜欢姐姐。” 夙止一边敷衍道,“不知。嗯,我也喜欢你。”一边暗叹啊,我靠,这真真就是现实版的一千零一夜啊。但若要她相信苏孤容喜欢自己,她宁愿一头碰死在这个墙上。若是苏孤容单单看上自己的能力还好说,若真是喜欢她,那她就真的无路可逃了。被他这样的人盯上,绝对是做了八辈子的孽。 “大王驾到。” “大王万福金安。” 正当夙止被阿柒的话吓得魂不守舍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的请安声,愣是把她震得从椅子上跳了起來。 苏孤容一大队人马越靠越近。 “你这个乌鸦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夙止猛然起身。一身流苏碰的椅子叮铃咣铛。 “曹操是谁?”阿柒朝夙止靠了靠问。 夙止满头黑线。眼神落在快走进來的苏孤容身上,抬了抬眉道,“诺,就是他。苏孤容。” ------------ 第六章 戏子失踪 二月天。 天际之上,逐渐郎晴。温煦却不灼人的阳光懒洋洋地倾泻而下,将整个大地渲染。 未化的积雪,风一吹就挣扎而起。枯枝摇曳,像在奋力地长出新枝。 苏孤容踏进室内才发现夙止脸色有些不正常,她被墨汁染成花猫的娇美脸上,眉头轻蹙,手指轻轻颤抖,站立不安。阿柒躲在夙止身后给苏孤容行了一礼,夙止也附和着柔声开口,“大王万福金安。” “在说什么?这般紧张?”苏孤容居高临下,玩味地开口。 “禀大王,奴婢方才跟姐姐说大王。” “噢。阿紫说,今个天气不错。容王的气色也比往日好。”夙止轻轻地扯了扯阿紫的袖口,抢声道。 暗想,姑奶奶,你可是不想活了。苏孤容要是承认喜欢自己,那自己就真的要喷血了。 阿紫只当夙止害羞,附和着点点头。 苏孤容却沒放过夙止这些小动作,他走到她面前,柔声道,“抬起头來。” 夙止心脏剧烈地跳动起來,人的潜意识真是害死人。若是阿紫不说,他只当苏孤容霸权主义,想从她身上发掘能力,为己所用。被阿紫一说,总觉得苏孤容对她的态度和举止都怪怪的。 “啊?”夙止疑声。 苏孤容嘴角一抹笑意,他伸手纤细的手指,将夙止的下巴抬起,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墨汁轻轻抹掉,细腻的皮肤让人爱不释手。沉着一双狭长而狡邪的眼睛,盯着她的瞳仁,似乎要将她吸进去。“真笨。”他道。 这声宠溺而怜惜的语调,愣是将夙止心口撞得一疼。夙止猛地打掉他的手朝后退,退无可退,腰身撞在桌子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指着苏孤容结结巴巴道,“容王不是,不是答应我,不,不碰我的吗。君无戏言。” “本王这样也算碰你?”苏孤容见她结结巴巴的可爱模样,突然想把她拥进怀里。他越來越不明白,夙止究竟有多吸引他。但他知道,这样开朗起來,一双灵活的眼睛如星辰般灿烂的夙止更让他欲罢不能。 夙止一抬眼就看见苏孤容那双如狼一般精锐的瞳仁,闪烁着一种发现猎物时才有的兴奋光芒。 暗叫糟糕。难道。 “我,我去看看我的小弩弩做得怎么样了?奴婢告退。”匆匆行了个礼,就绕过苏孤容往门外冲。 “站住。”苏孤容转身,伸出修长的手臂揪出了夙止的后衣领,硬生生地将她提了回來。 夙止挣扎,“放开。我早该知道你不守信用。小人。” “本王可沒碰你,本王碰的你是的衣服。”苏孤容不依,将她像提溜宠物一般提溜到自己眼前。 好一个狡猾的贱人。 “奴婢告退。”阿柒望着眼前景象,对于夙止的大胆和逾越并不惊奇,她对夙止眨了眨眼,便要出门。 “唉,阿柒。你去哪啊,别走啊。阿柒。”夙止挣扎着要冲向阿柒,却被苏孤容扯住衣领,扑腾了两下。对苏孤容挤出一笑,“容王,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怎么样?” “可想跑了?”苏孤容贴近夙止,嘴边的热气在夙止耳垂轻抚。 夙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摇头。“不跑。我能往哪跑。” 苏孤容却沒有放开她,而是更靠近了她一分,炙热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低下头,嘴角触碰她的耳垂,用宠溺又让人发寒的声音道,“本王说的可不是这个跑,若你再想着莲迟渊,想着给本王玩小聪明逃出去,本王就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也会把你困在奉天。明白么?” 夙止后背一凉,眼睛沉了一沉。她道,“我从被抓进來的那一刻,就沒想过能活着出去。容王不必担心,我已经沒有那么多的精力,成天想着逃跑。” 苏孤容笑,“最好是这样。你要知道,本王看上的人。若本王不死,她哪都别想去。” 真的。当夙止脑海中闪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一口血喷出來。暗自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意。“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苏孤容放开他,伸手给她酌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夙止却不想自己的待遇从原本的阶下囚上升得如此之快,但苏孤容对她再好,也抹杀不了他杀了他的师主,杀了她的师姐和师兄的事实。 “当真不认识负卿?”苏孤容慵懒而随意地开口。 夙止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转瞬即逝,抬起眼冲着苏孤容无辜地眨眨眼,“容王何需这样问?” “她往东浦江的青林岛方向去了,想必是去找浮华。本王想,你和浮华关系也不错,兴许认得。”苏孤容依旧云淡风轻的态度。 夙止的心跳了跳,我的亲姐啊,你跑浮华那里干嘛去了。想起浮华,熊熊火焰就冲上头顶,不知为何,她对浮华总是觉得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也许,是曾经生死与共过吧。 “我跟他不认识。”夙止闷闷道。 苏孤容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扯了扯,他喜欢听夙止道与别的男人隔绝关系,他越來越强的占有欲,迫使他想尽快的得到她。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那,莲迟渊你可认识?”苏孤容似笑非笑地问道,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瞳仁。 夙止手上的茶水骤然变得炙热,似乎要从手将她的全身焚烧成灰烬。 这些日子以來。沒有一日不思念,沒有一日敢忘却,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已经成了她心里一根柔软的刺,每每提及都感觉钻心疼痛。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夙止淡笑道。 苏孤容在夙止这句话音落时,轻轻地笑出声,他起身将她手中的茶接过來。 “茶凉了。”他道。 夙止不答话。是,茶凉了,心也凉了。 “本王会慢慢告诉你,你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苏孤容将那凉茶饮入喉间,一字一句道。 夙止的眼神紧了紧,“我想去守城。” “为何?”苏孤容蹙了蹙眉。 “赶制这弓弩若快不过几日,主城无法试用,守城靠近灵山空旷之地有余。所以恳请容王给我半月时间,让我专心研究此事。” 苏孤容只望着她,沉浸了好久,薄唇微启,“夙止。” “嗯?” “日后喊我的名字。” 夙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句话如此熟悉。许久之前,那个人也是这般跟她说的。 “不好吧?”夙止嘴角抽了抽。人格分裂又來了。 “本王让你喊,你就喊。”苏孤容冷声道。 “苏孤容。”夙止病恹恹地开口。 “姓字去掉。” 夙止头顶的青筋跳了跳,蹬鼻子上脸。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抬起头嘿嘿一笑,“我觉得加上挺好的。去掉太别扭。” “你在跟本王讨价还价?”苏孤容道。 “你看你,你让我喊你的名字,又给我摆这个架子,到底几个意思?”夙止嗤之以鼻。 苏孤容心情莫名大好,他起身走到夙止身边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现在是你在跟本王摆架子。” 夙止朝后退退,摆手,“沒有。不敢。” “本王会在守城帮你先安顿好。明日一早出发。” “你也去?”夙止大惊。 “本王还有国事要处理,怎会去?” “那就好。”弱弱地喃喃。 “想本王的话,本王会抽空看你。” “不想,不想。” “是吗?”阴寒之气外泄。 “想,想呢。但大王需以国事为重。我不会逃跑的。”夙止举起双手。 “守城戒备森严,七号也会一同前往。你就算想跑,也跑不了。”苏孤容笑。 “容王英明。”夙止讪讪道。 “对了。本王以为莲迟渊会來救你,特意为他准备好了大礼,却不想他竟迟迟沒有动静。你说,他是不是将你忘了。”苏孤容将夙止长发捏在手里,缠绕,语气淡然。 夙止眉眼一笑,“我本來就可有可无,他怎会因为我燃起两国大战。致使生灵涂炭呢。” 苏孤容也笑,“也对。可若是本王,宁愿毁掉天下,也会去救你。信吗?” 砰砰,心跳蓦然跳动。不是她夙止虚伪,不懂。只是在这乱世,她不愿意将情感之时阐明。苏孤容对她时好时坏,正是因为内心那份不安定的情愫。从未挑开,从未挑明便有了曾保护彼此的隔膜。 但现下,他如此轻易果断的将那层隔膜挑开,倒让她半分惊愕。 夙止眯着眼睛笑笑,却不答话。 门外逐渐靠近的窸窣声响成一团,“大王。不好了。” 门被拉开,福寿连滚带爬地冲进來。夙止一眼就将福寿认了出來,他就是一直跟在苏戏子身边的小太监。 “大王。”福寿满脸的泪水,说不出是真情涌动还是作秀。 苏孤容冷眉轻蹙,眼神冰冷,“成天慌慌张张的,脑袋不想要了。” “大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福寿说着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看得夙止心酸的。 “什么事?”苏孤容瞧他一脸窝囊样,更是脸色铁青。 “公主,公主出事了。”福寿道。 苏孤容的神色一顿,他俯身一把将福寿从地上提溜起來,浑身散发着凉气,“你说什么?” 福寿被扯住衣领,憋红了脸。“公主,公主失踪了。凤域女王递來消息,说正为了此事來奉天的路上。” 夙止站在原地,却感觉手脚慢慢变凉。戏子不见了?不可能是负卿,因为负卿去找浮华了。不可能是莲迟渊和莲殇,翌昼国事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她。是谁。 突然莫名的鼻子一酸,眼眶无原有的涨热。难道是,是他吗? ------------ 第七章 冰凉界限 奉天海和东浦江的交融海域。 茫茫海面被阳光撒上一层银辉,波光粼粼。水潮一动就有无数水滴跳跃而起,偶尔被环绕的树影衬上一抹墨绿。 海面之上,一艘小到几乎微不可微的小船飘荡其中。 上等红色乔木打造而成,船沿被精心雕刻。就连船桨都精致得宛若天赐之物。浮华带有粉色刺绣锦带的白色锦袍惊艳而纯净。他墨发束起,偶尔有艳红色发丝凸显出來,丝丝缕缕地顺着肩侧轻摆。越发精致的脸庞和那双天下无双的邪魅瞳仁,让人一晃神就深陷其中。 挺拔的身姿屹立在精舟中央。在他对面,一抹单薄而略低的身影。浮华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她双目上的布条解开。 黑色布条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苏戏子面容惊愕,她清秀可人的脸上,带着万分不可置信,眼神晃动得如身下暗潮。不知是否因为这寒冷的天气,瘦小的身子在墨色锦裙下颤抖。 “你。”近乎是强压着内心翻腾的万千思绪,近乎是强忍着下一秒就崩塌的理智,略微哽咽地望着眼前人,启唇。 浮华并沒有去理会她,俯身将船桨拿起。精舟摇摇晃晃地开始在水面上行驶起來。 苏戏子不相信。眼前万分熟悉的面容,会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这个面容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随着自己的母后,随着自己的兄弟姐妹,随着奉天无数婢女太监一并被海盗所抹杀了。 这面容,即使比原來更精致了些,比原來更冷漠了些,比原來更不可靠近了些。但,这个面容,确确实实是她的二王兄不错。不会错的。 “王兄?”苏戏子朝前踏了两步,眼眶红了起來。 浮华撇过脸将苏戏子望进眼里,他慵懒地将船桨扔向她,嘴角一抹玩味的笑,“王兄?叫我?” 苏戏子感觉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不是!浮华现在的样子根本半分不像她的王兄。难道只是单单长得相似吗。怎会?他是苏浮华,是她哥哥。 “你不认得我了吗?苏浮华。我是戏子啊。”苏戏子攥紧拳头。她不相信,不相信当初对她百般疼爱的哥哥会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苏浮华眼神沉了沉,“认得你,堂堂奉天公主我怎会认不得。还有,我叫浮华,却不姓苏。噢,想必苏孤容沒告诉你吧,你的母后,你的兄弟姐妹包括你的哥哥苏浮华都是我杀的。不过一张脸长得像而已,一个名字而已,你何必这么当真。” 嗡。苏戏子脑袋被浮华的话击得一片空白。她望着他感觉到无尽的陌生,噬骨的冰冷。 “不会的。王兄,你莫要骗戏子。你告诉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戏子不死心,她向前搂住浮华的胳膊,却被他滚烫的胳膊灼得手指一疼。他的身子怎会这般热,在这样的天气下,不会有人温度会这样炙热的。 浮华伸手将她甩开,眼底一抹鄙夷。“信不信由你。别蹬鼻子上脸,划船。我累了。” 苏戏子被他甩得一个踉跄,险些掉进这刺骨的江水里。眼泪随之而落,她抬起眼将船桨拿起,哽咽道,“不管王兄承不承认,你都是戏子的哥哥。” 浮华背过身望着眼前景象,眼神有半分恍惚。他沒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 “我只想告诉王兄。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依附在你们身边的小孩子。我也懂得了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耳朵听到的就是真理。更懂得了,所有的事情和真相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去发现的。当年,母后和王兄离开的时候,我只当是被贼人所害。父皇被七号下药杀死的时候,我只当是孤容王兄为了篡位。夙止将奉天数万大军弹指一毁的时候,我只当她是走投无路。可现在,我并非这般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为了守护这个东西倾尽全力。我不恨也不怨,只想用尽全力來守护我要守护的东西。”苏戏子用力地划着船桨,她的眼泪一并流在身下深不见底的暗潮里。 守护。浮华深觉可笑。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他浮华要守护什么呢。若当初谁肯守护一下他,也不至于自己百般困难,忍受无数日夜非人折磨,变成这江上恶霸。 他犹记得,当初自己被这妖孽侵袭的时候是有过挣扎的,若不是那挣扎,苏孤容怎会给他穿心一箭。他也是想过悔悟和弥补的,却在无数次祈求着回奉天的时候被苏孤容带人全力绞杀。 若是这般想,浮华不自觉地嘴角扬起笑容。这不顾一切侵袭进自己身子里妖孽可是要有守护的东西,才这般想靠他活下去? 痴心妄想的有一天能占有他的理智,吞噬他的心魂,重生。 “哈哈哈哈。”浮华蓦然地笑起來,他隐晦而邪魅的笑声,让苏戏子惊得睁大双眼。 “守护?你是不是跟夙止那傻子呆在一起时间长了,竟也这般的痴心妄想?难道苏孤容沒告诉你,这人啊,是半分善良不得的?”浮华转身,冷冷道。 “夙止。”苏戏子眼神略微冰冷。“我恨她。若不是因为她步步为营将我摆布成棋子,我怎么沦落如此境地。什么英雄救美的公子,什么浴火重生,什么将孤容王兄打败,教会他何为情。只不过是她助翌昼赢取胜仗的说辞。我真心待她,她却如此回报我。” 浮华笑道,“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夙止就算再坏,想救你不假。” 苏戏子手指一僵,“是夙止让你來救我的?真是可笑。呵呵。” “她确实相信了你在凤域死去活來的样子,想去救你的,但是,现在自身难保。”提及夙止,浮华的眼神又深了深。那无名的心口刺痛又來了。 苏戏子猛地起身,将船桨扔下,朝后退了一步。“王兄究竟何意?” 浮华耸耸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都说了不是你王兄,还这般执着。”朝前走了两步,站在苏戏子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凝视着自己的双眼。 浮华瞳仁里那诡异的红光大显,印在苏戏子眼中。苏戏子只觉得理智被渐渐吞噬,她想挣扎却半分动弹不得。 “救你?你需要被救吗。我才一眼看沒着,你便长出了羽翼啊戏子。”浮华嘴角笑意渐浓。 “王兄。”苏戏子身子一软,倒在浮华怀里。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轻轻呢喃道。 浮华将苏戏子的身子在精舟中放平,大臂一挥。一层红色的结界笼罩在精舟上,将外界的冷气阻隔在外。 越來越强大的力量,以至于他现在不浸泡处子之血,不用在月圆之夜,也能将这种妖力用得娴熟。只是,那种人性,善意,尘俗以及原來的自己都离他越來越远,远得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浮华用手心握着精舟边缘,一抹热气升腾起白色的雾气。精舟用一种难以言表的速度行驶起來。 画面被急速地偏转。奉天。 苏孤容带领着一队人马急急忙忙地回正殿。夙止便托词说自己不舒服,回了太子殿。苏孤容留了两婢女给她,要阿柒和石灵好生照看夙止。 阿柒聪慧可人,石灵也是那种极其活跃的女子。她们与夙止见过的唯唯诺诺的婢女不一样。 “姐姐。大王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阿柒笑嘻嘻地蹭到夙止身边,伸手扯了扯夙止的袖子。 “我也听到了。竟沒想到我们大王这般情深。看來只有姐姐能配得上我们大王。”石灵也趁机起哄。 “姐姐的心上人当真是翌昼的渊王吗?我听闻渊王绝色比起我们大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惹得十一国不少公主权贵都倾心呢。” “那渊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姐姐你在想什么?” “姐姐定是在想,到底是要渊王还是要容王,哈哈哈哈。” 夙止正想着苏戏子一事,有些走神,被她们这么一闹腾,半分想不进去。回过神就扯住其中一个人。阿柒跑得快,石灵被夙止抓住,还未惊呼,夙止便开始挠她的痒,“哎呦,我说你们两个小蹄子,取笑我可取笑得够欢乐啊,嗯?再说一句我听听。” “哈哈哈哈,阿柒快來救我。” “我不敢啊,哈哈哈。” 夙止也忍不住扬起嘴角笑起來。这也许是从进奉天以來,第一次真心发出的笑意。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不会笑了。 放开石灵,夙止问,“苏戏子出事,你们不担忧吗?” 石灵的笑容僵硬下來,不接话。阿柒叹了口气道,“姐姐,这种事情不是我们担忧不担忧的事情,我们只是一个奴婢,唯一能祈求的就是遇到一个好主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奉天有不少人怨恨姐姐,因为姐姐曾背叛过奉天。但是阿柒不怨,天下乱世之事,阿柒不懂。但姐姐是个好人,善良可爱这阿柒懂。阿柒所求不多,只希望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对于阿柒來说,能來伺候姐姐便是阿柒的福分。况且,阿柒知道,大王喜欢姐姐,大王一定会对姐姐好。只要姐姐能忘记渊王,留在奉天。阿柒会更高兴。” 夙止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竟觉得心潮涌动。咧开嘴笑笑,“傻姑娘。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啊,也希望能天天开心。” 要她忘记莲迟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要她从了苏孤容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要她现在开始开心的度过每一天,那是可以的。 石灵偷偷地凑上來,“姐姐可是要去守城?带上我们一起吧?” 夙止一愣,嘴角一抹狡邪的笑意,“带上你们?为何啊?” “好姐姐,我从未出过这深宫,姐姐就带我们一起去吧。” “我有什么好处?”夙止扬眉。 “我们甘愿为姐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阿柒壮志雄心地道。末了又偷偷蹭到夙止耳边道,“连大王都比不上姐姐。” “当真?”夙止眯着眼睛问。 “当真。” “当真”异口同声道。 夙止嘿嘿嘿嘿的笑了两声,“成交。” ------------ 第八章 落水姑娘 那一夜。宫中各个人心惶惶,听闻苏孤容在大殿和众臣商讨了一夜,有关苏戏子的事。凤域女皇摆架匆匆往奉天赶,两方无计可施。 夙止也一夜沒睡。她躺在床榻之上,望着眼前晃动的红烛,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进自己的耳朵里,黑暗中伸手摸了摸脸才发觉自己竟流泪了。 说不出这泪是为何而流,为谁而流。 继而一大早阿柒和石灵便伴着她们的笑声推开了太子殿的门。“姐姐,我们來伺候你更衣。” 夙止慵懒地吸了口气,从床榻上走下來。“更什么衣,又沒穿睡衣。你们古代人就是麻烦,里里外外这么多脱都不好脱。”夙止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凉得倒吸一口冷气。撇了撇嘴把杯子放下。 “苏孤容呢?”夙止抬起眼,望着惊愕的两个人,漫不经心地问。 阿柒有些结巴,她指着夙止道,“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睡衣?什么古代?还有你,你居然直喊大王的名讳,你你。” 夙止冲她眨眨眼,“别你你我我的,找不到苏孤容我们怎么走?” 石灵拍了拍阿柒的肩,“姐姐说得对。别大惊小怪的,只是。”顿了顿,“大王昨日一夜都在正殿,早起才让众臣散去。今个午时凤域女王就到了奉天,估摸姐姐的事,可能要往后拖一拖。” 夙止眉心一蹙,这样的状态就说明,她内心潜在的第六感越來越强烈。浮华。是他吗?他不是越來越受妖孽之血的渲染,离原本的自己越來越远了吗。到底为什么救走苏戏子。难道,夙止眼前一亮,他还是有人性的,他记得他是奉天的皇子,记得苏戏子是她的妹妹。 “对,就是这样。”夙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阿柒和石灵吓得浑身一哆嗦。若是如此,耽搁两日也沒什么,让苏孤容先头疼去。 莲迟渊那边迟迟沒有动静,即便夙止知道他一定会來,却还是在此刻感觉有些丝丝缕缕的落寞。为何?一直以來都是跟他你追我跑,谁都不肯停下脚步。也罢,都答应了负卿要放他自己,何必还要这般执拗。就当自己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即便,日后落个祸国殃民,不忠不义,十恶不赦的罪名也无所谓了。 洗漱了一番。夙止精神气也好了不少。体内真气聚拢,脸色越发的红润。本想去看看木匠房里的弓弩做得怎么样了,却不想和阿柒和石灵在太子殿后方來來回回地转了几圈,趟过了几条湖,走了半晌的石板路,绕过了几个庭院愣是沒找到木匠房在哪。 一个时辰过去了。 夙止朝四周冷冷清清的庭院望了望,“这些庭院都够大啊,怎么这般荒凉?” “那都是先王妃嫔住的地方。先王去世,所有的妃嫔包括妃后都一并殉葬,大王觉得不吉利,在别院重造了庭院,这些都不住人了。” “啧啧啧啧,死一个得拉一群垫背的,要么怎么说王者就是金贵的命。”夙止感叹。 阿柒捂住夙止的嘴巴,“姐姐莫要乱说,被旁人听了去姐姐就是大不敬。那个王者沒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要是那个大王一辈子只娶一个那还真是让天下笑掉大牙。” 夙止哼哼道,“所以说男人啊都一样。”眼神紧了紧,所以说,莲迟渊,你为何也是王,为何也要王者多爱。 见夙止脸色僵了僵,阿柒笑眯眯地道,“姐姐莫怕,就算大王取了别国的妃后,姐姐还是可以当小妃的,大王一定会好好待姐姐。” 夙止继续哼哼,伸手揪住阿柒的耳朵,“谁给你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我根本不会嫁给什么大王,我的男人,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阿柒大喊饶命,闹成一团。最后石灵说,“那姐姐的心上人,能做到吗?” “做不到。”石灵问得很认真,夙止回答得也很认真。 “啊。”“噗通。”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她们身边的湖中传來。 夙止起先听到,她拨开眼前的枯枝树木,往清湖跑。这个声音,如果是她沒听错,是有人掉进去了。 “姐姐。姐姐,你慢点跑。” “哎呦,这路上太滑。姐姐,你等等我。” 湖中有少许的冰粒未化开,草木皆苦,昏黄一片。湖中一抹紫色身影在水中挣扎。“救命啊。救命。” 夙止眼神在湖上横扫了一圈,落在那抹身影上。瞧服饰,是个小婢女。來不及多想,噗通。夙止深吸了口气,脚尖一点跳进湖里。 “姐姐。”阿柒吓得脸色苍白。“來人啊,快來人。” 但这荒僻的庭院哪有什么人人影。“快,快去禀告大王。”阿柒急得眼泪都快出來了。 夙止在落水的那一瞬间觉得浑身刺骨的冰凉,水,太凉了。还好刚才转了半晌,不然这会腿绝对抽筋。夙止撑起那女子的时候,她稚嫩的小脸上已经惨白一片。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拖了上來。阿柒眼眶红了一圈,“姐姐你这是不要命了。” “少废话,快去拿些雪來搓她的手脚。”夙止浑身打着哆嗦。拼命地压着那女子的胸口。 阿柒照着夙止所说,帮女子恢复身子的温度。夙止深吸了口气,捧起女子稚嫩的小脸将气从她唇角渡了进去。 來來回回折腾了片刻,那看上去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婢女终于从口中咳出大口大口的水,眼睛略微睁开。 呼~夙止松了口气,“醒了。” 那女子睁着眼睛,身子颤抖着想起身,夙止将她扶起來,却不想下一秒那女子抱着夙止便开始嚎嚎大哭。夙止吓得后背一凉,伸出手轻抚她的背,“别,别哭了。你是,怎么的呢?” “我不想活了。”边哭边喊。 夙止青筋直跳,“不想活了,你喊什么救命。” 那女子抽噎道,“水,水太冰。” 夙止哭笑不得,将她扶起來。“先回去吧。沒淹死也被冻死了。你哪个宫苑的?” “我昨天新來的。但是,她们都欺负我。所以,我不想活了。”那小婢女长得小巧,说起话來也孩子气。 夙止还沒说话,阿柒就接道,“昨天才來的,今个就撑不住了?那你还來宫里干什么。” 那小婢女朝夙止身后缩了缩,“我们家人因为西蛊那场仗都死了,我,我活不下去。” 夙止的心咯噔一声,西蛊。那场她陷奉天于不仁不义的仗。声音稍微放柔了半分,“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那小婢女听完,又扑倒夙止身上嚎嚎大哭。“姐姐,你一定要说到做到。莫凉,姐姐一定不要丢下莫凉。” 夙止推了推却推不开,脸色越來越青。这小孩,真是。缠人得紧。 “胡闹什么。” 苏孤容铁青的一张脸,从她们身**院的墙上潇洒落在她们面前。而在她们身后,无数脚步正匆匆靠近。 “大王恕罪。” “大王饶命。”阿柒和莫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留夙止一个人愣愣地站着。 苏孤容看着夙止一身的狼狈样,又将眼神落在莫凉身上,“给本王斩了。” 赶过來的七号等人上來就要抓人。 “且慢。”夙止挡在莫凉面前。“我掉下水,她救的。” 苏孤容气得恨不能将夙止撕了,“怎的不编得好听点。斩了。”眼神一冷。 “连我一起斩。”夙止眼神一黑,喊道。 “姐姐。”阿柒拽了拽夙止的裙角,落得一手的水。 莫凉吓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來。只呜呜咽咽地啜泣。 两人对峙,丝毫不退让。夙止咬了咬唇角,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阴郁一扫而光。她扬起脸对苏孤容笑眯眯地道,“容王莫生气。我与她一见如故。你饶了她可好,日后让她跟着我。我帮你想想怎么跟凤域谈这笔交易。” 苏孤容冷眉一挑,“你说什么?” 夙止又向前迈了一步,踮起脚贴近苏孤容身前,附耳偷偷说。“我已经知道是谁将苏戏子掳走了。我也知道戏子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不如先趁机跟凤域谈一笔交易,來个借刀杀人。等拿到好处在全力将戏子救回來就是。容王觉得如何?” 夙止嘴角渗出的热气喷洒在苏孤容的耳垂,轻痒。她狡猾如一直惊艳的小狐狸。让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原本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他虽然不信原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夙止会真心真意地如此对他。对他微笑,对他撒娇,对他百事想全,对他屈服,对他百依百顺。 但是,苏孤容嘴角一抹浓重的笑意。夙止,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本王现在也将以前的所有事情归零。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陪你好好装下去。 眼神一转,对上她漆黑的瞳仁,“当真想要她?” 夙止撇撇嘴,“虽然有点麻烦,但谁叫我心肠好呢?” 苏孤容大笑,“好。本王赏你。”话落,将身上披风解开披在夙止的肩上,“好生在太子殿待着,本王要去见烈如彻,等本王晚上设宴,传你。若你再乱跑,本王就打断你的腿。送夙止回去。” “是。大王。” 等苏孤容离去,夙止才松了口气。夙止眼角一瞥就看见莫凉又想往她身上扑,伸出一直手指止住她的靠近,“别,湿漉漉的抱着怪难受的。” 莫凉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姐姐。”眼泪又落了下來。 夙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伸出一只胳膊。莫凉乐滋滋地蹭过來抱得紧紧的。 一路上。 “你这样让姐姐怎么走路。” “姐姐,你看她。” “我怎么了,姐姐你别惯着她,多大了。” “姐姐,呜呜呜。” 夙止。“好了,你们再吵我头都要炸了。还有,别一口一个姐姐,我跟你们一样也不过是个宫女。叫我名字便好,夙止。” ------------ 第九章 君若曦光 待夙止拖着湿答答的衣服回到太子殿的时候,石灵早已准备好了换洗衣物。 若说莫凉这个小屁孩当真孩子气十足。也正因为她的纯真,就算她再闹腾,夙止对她提不起半分厌恶。甚至喜欢得紧。 “我要和姐姐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莫凉撅着小嘴死死地瞪着阿柒。 “反了你了,姐姐的衣服都是大王量身做的。你不要命了,就这个绿色的不穿就光着。”阿柒把一身绿色的锦衣长裙扔在她面前,冷声道。 莫凉的演技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阿柒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就红了一圈。抽抽搭搭的又准备哭。 夙止换好衣服刚从内阁出來,莫凉就泪如雨下。“姐姐。”这一声喊得那就一个娇滴滴,柔弱弱。 夙止笑笑,“我记得衣箱里不是还有好几件沒穿过的粉色长裙吗?一人一件。换上吧。” 阿柒蹙眉,“姐姐,你干嘛这么惯着她。” 夙止接过石灵手中的热茶,轻轻地放在嘴边吹了吹,“无妨。去换上。”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哼。你就坏。”莫凉朝阿柒轻哼一声,做了个鬼脸就往内阁跑。 “这小蹄子。”阿柒虽然生气,却也不由被她逗笑。紧追上冲了去。 而后,太子殿里便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气氛,四个穿得如出一辙的清秀女子在房内闹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从门缝里传出來,无不感染途径的所有人。宫中传闻,大王对原本背叛过奉天过的罪女夙止宠爱有加。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苏孤容差小太监來传话,说让夙止去正殿复命。夙止整理了整理妆容,别过脸对她们说,“你们别闹了。石灵、阿柒,你们去木匠房看看我的弓弩做得如何了,莫凉,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别乱跑。” “嗯。阿止,万事小心。”阿柒和石灵应了夙止的要求,改口。却不想莫凉那小蹄子说什么都不肯改口。 “姐姐可是要丢下我。”莫凉又像一个八爪鱼一般攀附上夙止的身子,搂着她的胳膊不肯放开。 “别闹。正殿上想必也是风起暗涌。你毛毛躁躁的难免惹出事端。好生待在这里,等我回來。”夙止道。 “我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我想保护姐姐。”莫凉说得一脸认真。 不止夙止,阿柒和石灵也一并扑哧一声笑了出來,打趣道,“你说你保护谁?” 纠缠半晌,门外站着的小太监三番催促,夙止才硬着头皮带着那个难缠的小羔羊一并上了路。 正如她所想,正殿之上。不止烈如彻,朝中许多大臣都在。 夙止和莫凉给苏孤容请了个安,被叫到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下面审视,愤恨,甚至鄙夷的眼神,全部落入夙止眼中。但她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所以一直稳站如山,半分不曾晃动。 “荒唐。大王,这贱婢差点让奉天陷困,大王应该斩了她。为何给她这般待遇。”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嗤之以鼻。 “丞相说的是。当初这妖女妖言惑众,却不想反将一把。大王为何留她。怎对得起那五万精兵。请大王明鉴,莫受了这妖女的蛊惑。杀了这妖女。” “杀了这妖女。” “杀了这妖女。” 一片混乱。夙止抬起眼将众人望进眼里,不言不语。莫凉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不轻,轻轻地抬起眼,眼神复杂地看着夙止。却见夙止依旧云淡风轻。 台下,烈如彻正襟危坐,将手上的瓷杯晃了晃,眼角一抬便看向夙止。不得不说,烈如彻这般威严的女子,她夙止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半分敬畏,回敬一抹笑意。烈如彻半分错愕,随后抿着嘴笑笑。 声音温婉而悦耳,“各位切莫失了风度,容王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本王过來,可是不是看你们处理家事的。” 声音渐小。苏孤容慵懒地靠在龙椅上,一身华贵的王袍被烛光映衬。他绝色的面容上始终保持着王者之风,声音轻轻抬高,“夙止之事,本王已经查清了。西蛊之战,夙止是被翌昼统召君莫问和西蛊祭祀设计陷害,沦落幻术阵,而后被翌昼莲迟渊掳走。至于本王的那五万精兵,也是莲迟渊识破了夙止的计策,求助于海盗浮华截断的后路。跟她无半分关系。” “大王不可听信这妖女的话。据臣所知,这妖女与渊王的关系不浅,亲密有加。这次又在奉天做戏,大王莫要上她的当。” “大王三思啊。” 苏孤容抬抬手止住他们的话,“本王该说的都说了,本王信她。你们也不要在纠缠这等过去的事,等夙止为我奉天写出兵法,做出惊天弓弩,你们自会信。是吗,夙止?”眼神一抬,望向她。 “兵法。” “弓弩?” 朝纲之下议论纷纷,无不带着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夙止。 夙止朝众人弯了弯腰身,“容王所言不假。夙止沒有想过要得到谁的原谅,也沒有奢求谁能相信夙止,但夙止愿意倾尽锦囊,将所知兵法、武器制法全部交于奉天。就算你们想要夙止死,得到兵法之后不迟。” 一字一句,说得有名有理。 至于对夙止的讨伐算是到了一个段落。正題进入得很快,烈如彻起身对苏孤容作了一揖,“对于公主的失踪,本王深感愧疚。请容王给本王时间,本王一定将公主安然无恙地带回來。” 苏孤容点点头,神色凝重,眼神略深,“本王很感谢西蛊之战烈王对奉天的支援。但,想必烈王定知,自奉天几年前那场腥风血雨之后,本王就只剩戏子这一个亲人。本王决不允许她出任何意外。” 烈如彻面上不动,心里却也是新潮暗涌。这等事非同寻常,就算他们为盟国,但也都是双方受益。若奉天的公主当真出现意外,她凤域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西蛊之战,苏孤容虽输,却也是输得丝毫不狼狈。就算现在兵力不如以前,要灭了她凤域也不是困难的事。 “容王所言极是。所以本王说,恳请容王给本王时间。本王自会给容王一个交代。” 夙止静静地听,她的手指轻轻抬起,佯装给苏孤容斟茶,在桌上轻轻描绘了一个数字。 “五日。”苏孤容道,“本王给凤域五天的时间。若五日之后,戏子还是杳无音讯,本王一定要一个说法。” 烈如彻心里咯噔一声。五日,对她來说困难至极。她派出去的探子,连劫走苏戏子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摸索不到,如同大海捞针。到底是谁,要将她凤域推到如此境地。 “容王可否再宽限几日?”烈如彻虽说是恳求,却也是丝毫不失风度。 “就算本王愿意给你时间,戏子可等得了?”瞧见夙止的小手又在桌上晃动,嘴角轻轻扬起,会意道,“本王也会派兵去寻。绝不会为难烈王。只是,本王的兵力实在不知能腾出多少。翌昼虎视眈眈,边境难防啊。” “本王愿意再额外调遣三万兵马,三万军饷,助奉天驻守边境。”烈如彻咬了咬牙,道。 苏孤容嘴角不由荡起更为浓重的笑意,“烈王之好意,本王自当领了。众臣以为如何?” “全凭大王做主。”齐声道。 夙止眼睛沉了沉。现在帮奉天就是帮苏戏子。恩怨归恩怨,但戏子归戏子。想及此,小手又动了起來。 苏孤容恨不得将夙止那纤细而柔嫩的小手,放在唇间细吻一番。她当着可爱得让人招架不住。 “如此甚好。代本王明日拟好了搜寻朝纲,会尽快送给烈王。天色已晚,本王已安排好住所,烈王请。”苏孤容起身,顺带捏了捏夙止的手。 夙止吓得朝后退了两步,狠狠地瞪着他。贱人,竟偷吃她豆腐。这只手早晚给你砍下來。 “容王请。”烈如彻即使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忍痛割爱,低人一等,却还是强装着笑颜对苏孤容道。 “臣等恭送大王。”众臣起身站成了两排。各个弯腰低眉。 正殿外,夙止才刚跟在苏孤容身后出來。还未抬眼就有人起先惊呼了起來。“那是什么?” 空气中凌烈的风吹得略微有些大,枯枝轻摇,梅花飘落。奉天主城地理位置较高,特别是主殿位置。况,主城靠近守城。只见奉天上空,有略微的亮光在从守城的位置隐隐靠近。 “天上的那是什么?” “怎会一直透亮不灭?” “朝这边來了。” 夙止在抬起眼的那一刻,只觉得胸前里那颗温热的心脏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迸发出來。她甚至是下意识地提升起自己的御女经。将感官放大到最大的极限。 仿佛有一束光,在这一刻全部聚集在夙止身上,她粉色的长裙随着风轻扬,墨发飞腾。精致的小脸上默默压下全部的情愫,只有那双灵动得乎要和黑夜融在一起的黑色瞳仁深不见底。 她仰起脸盯着那细小的千百光亮。透过千山万水,透过无尽寒风,透过所有事物,死死地盯着不放。 看见了。她看见了。 那是她的孔明灯。是他们。一定是莲殇告诉他的。夙止的手指不自觉地弯曲起來。 amlingshan。 knoware waiting for each other all the time notthinkyou zhi waiting for me。 我在灵山。 我知道我们都在等着彼此。 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夙止。等我。 夙止。等我。 ------------ 第十章 苦肉计俩 是他。 夙止纵使强忍着身子的颤抖。还是在将那些只有她们能看懂的字眼,和熟悉的笔迹望进眼里的时候,感觉喉咙间有大股大股的酸水涌上來。眼眶灼烧得厉害。她几乎是拼了命的才将视线从那灯上收回來。拳头紧紧地握起來,指尖插进肉里,钻心的疼痛。 “给本王查清楚。那是什么?”苏孤容望着天空中那无数亮光莫名的心情烦躁起來。 “是。大王。”众臣连滚带爬地散去。 苏孤容差人将烈如彻好生送走,才注意到夙止颤抖的身子,和难看的脸色。 “怎么了?”苏孤容伸手抚上她的肩,问。 夙止扁了扁嘴,道,“冷。” 苏孤容狠狠地将跟在夙止身后的莫凉望了一眼,莫凉吓得腿一软,忙躲到夙止身后。 “我。”苏孤容启唇。 “我只想自己回去休息,还请容王成全。” “好生回去歇着。莫凉,你若是再将她照看不好,本王绝不轻饶。”苏孤容眼神漆黑。 “奴婢遵命。奴婢会好生照看姐姐的。” 夙止点点头。她和莫凉先行告退。寂静的小路上,夙止走了几步,突然身子一软险些跌倒。莫凉忙扶着,“姐姐。你怎么了?”她急切地喊了一声。 夙止想张口说话,但一张嘴,那股强忍着的万千思念,和情愫便迸发出來。凉风一吹,眼泪就随之掉了下來。 “我沒事。”她沙哑着声音道,“我沒事。我沒事的。我沒事。”一连三遍。便弯着身子伸手捂住了脸。 温热的眼泪从指缝里挣扎而出。她从未想过思念这般让人肝肠寸断。 “姐姐。”莫凉摸见夙止手指间迸发出來的温热液体,小手抖了抖,便也开始抽抽噎噎地哽咽起來。 她伸手将夙止搂住,比夙止矮几分的身子笨拙地环住她的腰。“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呜呜呜呜~” 本是安慰却不想比当事人哭得更伤心,以至于越來越凄惨,越來越放肆。最终变成了整个人环住夙止,像个八爪鱼一般掉在她身上嚎嚎大哭。 若不是夙止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心神稳好,捂着她的小嘴。这哭声差点将侍卫招來。 “你哭什么?”夙止将她脸上吊挂着的泪珠伸手抹去,柔声问。 “姐姐,哭,哭什么?”抽抽搭搭地回答。 夙止眼帘低了低,“我,我想起一个人。” “我喜欢姐姐,姐姐开心,莫凉就开心。姐姐不开心,莫凉也不开心。姐姐笑,莫凉就笑。姐姐哭,莫凉就陪姐姐一起哭。”莫凉稚嫩清秀,梨花带雨的小脸轻轻地扬起,她干净纯澈的瞳仁里闪着一种让夙止的心一寸一寸融化的光。 “为何,喜欢我?”夙止唇齿干涩地张了张,哑声问。 “姐姐有喜欢的人吗?姐姐为何喜欢那个人?”莫凉抽泣着发出可爱至极的娃娃音。 夙止愣。人人都说她聪慧,她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若喜欢一个人,何來的原有。兴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会引起情愫,生生世世不敢忘。 嘴角轻轻地扬了扬,将眼泪擦干,伸手环住莫凉的肩膀,柔声道,“以后不许再哭了。” 莫凉嘿嘿嘿嘿的笑出声,环住夙止的腰。两人一并回到了太子殿。 入夜。 莫凉沒有被夙止强行留在她身边,还未來得及安排住所。她又不愿意随着阿柒她们一同去婢女阁,夙止就将她留在了太子殿。 若说莫凉童心未泯当真不算过分,愣是缠着夙止给她唱了许久的歌,才沉沉睡去。 那夜。夙止却沒有睡。她在微凉的雕花木椅上坐了整整一夜。靠近窗口的红烛摇曳,被灌进來的微风吹得晃动模糊,莫凉沉稳的呼吸从那抹红色浅薄的幕帘下传出來,兴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朱唇轻启。 手上温热的茶,热气散去,杯中茶叶沉浸不动。杯身逐渐出來冰凉的寒意。 直到,太子殿门外传來來來回回的脚步声,夙止才动了动一夜僵直的身子,轻轻地抬起眼。 天亮了。将手上一杯凉透的茶灌进喉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今日务必去守城。想及此,夙止便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行囊。正拿着那柄失而复得刺穿过西决心脏的金色匕首,还未來得及伤悲,便感觉到从身后传來一股视线。一转头就看见莫凉不知道何时醒了,正瞪着那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看着她。 兴许是刚醒,声音有些沙哑,“姐姐。你收拾行礼做什么?莫不是你要丢下。”声音逐渐委屈。 夙止是怕了她这招,忙道,“沒有。不会丢下你的。看你睡得熟,沒叫你。若睡好了,去洗漱一下把阿柒和石灵叫來。我去找苏孤容,给我们安排出宫的马车。” 莫凉眨眨眼,方才的委屈烟消云散,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光亡四射,“去哪里?” “去做大事。”夙止留下这句话,捂着耳朵将莫凉的大呼小叫搁在外面,扬长而去。 苏孤容去上早朝,夙止便在他的书房里等。门外的小太监交头接耳,都谈论着昨日奉天天上那些冉冉升起的亮光。夙止更是焦躁不安,她并不担心有人能看懂上面的话,却不能容忍自己这般耽搁时间,她多拖延一秒,莲迟渊便要多等一秒。 好不容盼着苏孤容回來,夙止还未迎上去,苏孤容却率先说了话。他竖起的墨发显得精神奕奕,一身戎装衬上他绝色的脸格外精致。 “守城之事?这般急不可耐?”苏孤容挥手屏退了周身的侍卫,对夙止轻轻地挑了挑锋利的眉峰。 夙止忙帮他解开肩上披风,伸手给他酌了一杯热茶,“我是想早日做好弓弩,好保家卫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苏孤容轻轻抿了一口茶,嗤笑道,“你不把本王的奉天毁了就成。” 夙止嘿嘿一笑,“不会不会,夙止这回学乖了。” “是吗?來,让本王看看你学得多乖。”苏孤容,将茶放在桌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伸手一扯,将夙止瘦小的身子拥在怀里。炙热的强胸贴近夙止的后背。 “啊。”夙止惊呼一声,本能地想反击,但一想到若是惹恼了他一会不放自己走,岂不是得不偿失。就当自己被猪抱了,不行,猪一点也不可爱。想想,自己最喜欢什么动物。 苏孤容见夙止并沒有向往常的一样反击,心中隐隐愉悦升起。他伸手环住夙止的腰身,俯下身将下巴轻轻的搁置在她肩上,秀发上的淡淡清香刺进他的鼻尖。她柔软的身子在被他拥住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睛里风云涌起。 若这都是真的,当多好?呵呵。 夙止的身子猛然僵硬,她的手紧紧地攥起,尽量稳住自己不平稳的呼吸。“夙止。”苏孤容轻轻唤道。 夙止还未接话,苏孤容的声音再次扬起,“我该怎样对你?”我该如何对你?恨你,却又念你。明明知道你在玩把戏,明明知道也是跟你在玩把戏,却还是又那么希望是真的。 夙止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稍稍挣扎了半分想退出他的怀。糊里糊涂地答道,“放开我就行了。” 苏孤容原本心里就蠢蠢欲动,夙止带有温度的身子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让他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渴求,一瞬间达到顶峰。身体里叫嚣的细胞全部涌上头顶,他一只手困住她的腰身,伸手一扯,将她的身子猛地朝向他。 夙止隐隐感觉到气氛不对,要是这样都不反击,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苏孤容俯下腰身,俊脸朝她靠近。 夙止朝后退却被他箍住腰身,刚扬起手臂,就被苏孤容抓住,他握着夙止的手腕将她朝自己又拉了拉,迫使两个人挨得更近了半分。呼吸可闻,气氛炙热。 “你这是要打本王吗?嗯?”苏孤容嘴角一抹浅笑。夙止动弹不得,看着他越來越靠近的脸,心中擂鼓喧天。他这是要,是个傻子这会都知道。 “等一下。”夙止脑袋朝后缩了缩,大喊。 夙止越是如此,苏孤容心里燃起的欲望越强大,压低了声音,“莫不是你还想着莲迟渊?你这样,让本王怎么放心放你走。本王只想证明一次,你心里到底有本王多少?” 夙止心口一震。完蛋,这贱人果然要來这一招。 “是你答应我不会碰我的,君无戏言。”夙止垂死挣扎,仰起脸狠狠道。 “本王反悔了。”苏孤容道。 “你不要脸。放开我。”夙止挣扎。 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莫凉,莫名开了窍。强攻不行,就用软的。这个时候不能要脸,豁出去了才能保住自己。 眼眶一红就哭了出來。“我就知道你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跟他们一样其实心里都恨死我了,要不是为了兵法和武器你怎么会留我。现在又要轻薄我?我都跟你说了我痛改前非了,我都说了我会一直留在奉天,你到底想怎么样?骗子。”夙止眼泪说掉就掉。 苏孤容却傻了。夙止一向坚韧得如同带满刺的玫瑰,从不示弱,更别说这般流眼泪,甚至,她这是在撒娇吗?若是平时,夙止跟他玩硬的,他会更狠,他会让她屈服。但,现在他看着夙止红红的眼眶,温热的眼泪,她委屈的声音和颤抖的身子,都让他不知所措。 ------------ 第十一章 弓弩现身 太子殿外冷风依旧,而室内却温暖起來。 “我沒有骗你。不要哭。”苏孤容额角有些冒汗。他松开她的手,安抚道。 “你看你,你把我的手都抓红了。”夙止抬起手腕,哭的更凶了。 苏孤容一愣,夙止这般样子似乎无数次如他梦而來,他无时无刻不再幻想着,夙止有一天能是他苏孤容的,她的微笑,她的眼泪,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不得不承认,就算夙止现在是装的,也将他的心一寸一寸的融化了。 “好。是本王的错。别哭,你说什么本王都应你。”苏孤容投降。这一局,他输了。 “当真?”夙止啜泣。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当真。”苏孤容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尽。 “一言为定。你别反悔。”夙止奸计得逞,哪还顾得上眼泪,对苏孤容启唇一笑,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最后的笑脸看的苏孤容抬着手愣在原地,心脏突突的剧烈跳起來。仿佛又看到当初见第一面的她,神采风扬,一身男装,倨傲而迷人的告诉他,迟早有一天我回來取你狗命。 他不知道,只单单那一面就让他无法在忘记她。而她的智慧,她的手段,她的一切都不及她这一个微笑。苏孤容手指弯了弯,若是有选择,只求她这一个微笑。是真心的,只对着他笑的。但若是求不來,他也要将她永远禁锢起來。 “大王。”七号如同一抹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显现出來,单膝跪地。 “查的如何?”苏孤容眼神深了深。 “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类似花灯的饰物。灯心煤油里被灌进了大量火光粉,可持久燃烧,但如何升起的属下还在探究。这花灯是从守城边境外的灵山飘散进來的。花灯上有些难以识别的字符,甚至奇怪。” 苏孤容沉默了许久,一直未曾说话。 “大王,属下以为此事蹊跷。灵山之上并无闲人,怎会凭空出现这种莫名之物。” “想尽办法,去将灯上字符破解。”苏孤容最终说。 夙止本是一个婢女。去守城的路上却显得诡异至极。 苏孤容派去了七号和七号手下近五十名暗士一同前往。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夙止执意要带的莫凉,石灵及阿柒。 对于夙止的到來,苏孤容早已在夙止提及的时候就通知了守城的城主,该做怎样的安排。以至于夙止等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前脚刚到,后脚就被请到守城府。 尽管夙止再三推脱,还是免不了寒暄一阵。 从守城府离开的时候已经夜深。 守城夜深以后,就显得有些阴暗,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冬季,更是早早的看不见人影,古代也沒有路灯,脚下坑坑洼洼的路看的不大清楚,。 “哎呦。”莫凉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站在她身边的阿柒和石灵忙上前扶住她。 “你走慢点,沒看见还有几个姑娘吗?”夙止看的清夜路,但是阿柒她们却看得不清。蹙了蹙了眉,对正在带路的七号冷声道。 七号亦如往常一样,冷着脸,只顾走路。并不应话,他看惯夙止,夙止更是恨极了他。不为别的,就为何许人那条命。早晚撕了你,夙止愤恨的握紧拳头。 几经波折,一行人终于到了苏孤容给他们安排的住所。靠近守城边境,虽然是在边境线上却不与守边境的士兵直面。苏孤容把庭院设在这里是几个意思?莫不是这庭院也是个幌子,立在边境边上,不是为了抓过境的人就是要将大批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这里偷渡过去。 但夙止却乐在其中,因为这个庭院与灵山不过咫尺之隔,一个不大却精致大气的庭院。 御轩庭。看上去刚建不久,庭内除了几个婢女侍卫,空荡荡。修建的愈发娇艳的梅花树屹立其中,阁房甚多,略数一下就有七八间。庭院后方,有一处极高的眺望台。若夙止猜得不错,站在这眺望台上,亦能将灵山周边看在眼下。 夙止并沒有心情仔细打量这里的周身的环境,只匆匆的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的碎念阁。她和莫凉住在正室,内室留给了阿柒和石灵。 夜早已深。七号吩咐好了其他人便和消失的无影无踪。夙止嫌外面冷,便让守夜的小婢女和侍卫也一并退下了。 听闻制作弓弩的木匠要等明日才能赶來,夙止便连夜又画起了弓箭图。那弓弩上的箭只比普通的要大数倍。且制作精细严谨。令,若自己要给莲迟渊发出信号,就要将暗语刻在箭之上。又不能让常人发觉。 这一画便是三个时辰。天色都有些要蒙蒙亮的痕迹。 “姐姐。喝杯茶吧。”莫凉小眼熬得通红。 “方才我看见,阁楼后方有个眺望台。”伸了伸懒腰,又道,“我去走走,你好生在这里待着,等做弓弩的木匠來了。把这个手稿交给她。” 然而这一次莫凉却沒有吵着嚷着跟着她,只乖巧的点点道,“那姐姐先把热茶喝了。” 温热的液体灌入喉间,让夙止熬了一夜的朦胧状态半分清醒,她将披风裹上便走了出去。 眺望台离庭院不远,夙止踮起脚身子腾空而起,红色披风与墨发一并清扬。身影不过片刻便落在了眺望台上。 朝前走了两步,脚边便是边缘,有风侵袭,细碎的残雪绕着锦衣挣扎。夙止漆黑的眼睛凝视在了对面的灵山上。虽相隔不远,却不能将山中景象望进去。隐隐只能看见周边葱郁的树木,和未化的茫茫积雪。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紧绷着身子望眼欲穿。 “夙姑娘真是好雅致。”七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來。 夙止细眉一蹙,是自己的功力下降了还是七号的功力有所提升,难道是自己看的太过入神,竟连七号靠近的气息都沒有注意到。 并未回头。“七总管将自己顾好便是。”语气不温不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七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道,“若是你再敢迷惑大王,将我奉天搅乱,我必第一个杀了你。” 夙止并不挣扎,只是轻声笑笑,“七总管,我莫不是听错了?你奉天?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总管,这般口出狂言啊?这我就搞不懂了,你是忠于奉天还是忠于苏孤容啊?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七号握紧夙止的手指暗暗用力,眼睛沉浸的像一泉暗黑的浪潮。“你少惹我。我就算想杀你,也不是不可。” 夙止将手从七号手中挣脱出來,冷哼一声,“你不过在做你该做的事,我也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你放心,这一点我们是一致的。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会跟你清帐。莫急。” 花落,扬长而去。 七号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他望着夙止的背影,感觉从未有过的情愫从脚席上头顶。她总是这般坚韧,像一朵怎么拔都拔不掉满身刺的玫瑰。 从眺望台回來以后,夙止便开始闭关。她把自己关在一个空挡的木房里,除了做弓弩的木匠师其他的人几乎不曾见过。莫凉和阿柒几次去看,都见她只是坐在木椅上打磨弓弩的箭只。 不眠不休。不言不语。 这样漫长的消耗状态一直持续到,一周后。七天,整整七天。夙止瘦了一圈。她正趴在桌子上打盹,门外就传來了莫凉大呼小叫的声音,“姐姐。姐姐出來了。做出來了。林大师做出來了。” 夙止被这突如其來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太阳穴突突的跳起來。 奉天最有名的木匠师,林邪。其实也不光是木匠,他做兵器的手段比起石原工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夙止叫顺口了,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叫了。林大师长,林大师短的。其实根本年龄不大,三十不到,二十五有余。长的也不赖。可能是夙止看绝色看多了,当真沒有看出來他有传说中的那么英气逼人。 夙止本想光靠一个草图,未必能将那弓弩做的出來,却不想,林邪的能力让她叹为观止。夙止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弓弩的每一寸,精致,精细。完美。 “果真才人也。”夙止暗叹道。 林邪点点头,谦虚的笑笑,“夙姑娘的妙思好,若不是夙姑娘的草图,恐怕沒人能想到这样的兵器。起初是很难捉摸,但后來尝试了几种方式,觉得真是精妙之际。我平生做了无数兵器,却也是极少有这样兴奋的时刻,竟用铁片铜片,和木材结合。这经过处理的上好牛筋也是难得一见。” 夙止拍手,眼神一黑,大臂一扬道,“去,把我屋里的箭取出來。本姑娘要去试试究竟能射多远。” 众人欢呼,莫凉更是和阿柒石灵蹦蹦跳跳的去取箭。夙止把试箭的地点设在了眺望台。眺望台离边境不过百米,离边境后的灵山也不过千米。 眺望台上,夙止打首在前,其余人均将她半圈围起來,各个紧张至极。包括七号都双手抱胸,鄙夷而审视的望着她,心里也隐隐有些好奇。她究竟研究出來了什么东西。 夙止将那大型的弓弩从侍卫手上取下來。深吸了一口气,从身后的那些箭只里抽出了一把箭,握在手中,顿了顿别过头对七号说,“七总管先來吧。” 众人皆满头黑线,憋在嘴里的一口气猛的呼出來,险些呛死。 七号却不推辞,伸手将夙止手中的箭抢过去,把弓弩接过來,却惊诧的发现,重量不小。箭身握在手里,七号顿了顿仔仔细细的将箭身看了看,并沒有发现异常,便安在了弓弩上。而所有人将精力集中在七号身上时,夙止挪了挪脚步,从数十个箭挑选了其中一只轻巧的取了出來。 她眉眼低了低,手指磨砂处的细小雕琢,让她心跳剧烈的开始跳动。嘴角不自觉的轻轻扬起,莲迟渊,你一定在,对吗? ------------ 第十二章 解密暗语 在众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七号时,七号用手轻轻的拉了拉弓弩的玄,指尖顿了顿,这么硬。再往旁边看,居然是拿上好的实木和铁木制造的。 略微使了使力气,七号眯着眼睛瞄准边境外,灵山上的一颗大树。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射这么远,可不知为何,偏偏下意识的相信了夙止。 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支冲破空气瞬间射出去的箭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道飞了出去。 “啊。” 冲破边境,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七号屏住呼吸,眼睛追随着箭支。虽然看的不大清楚,但这只箭居然射程达到了普通弓箭的数倍。 “不见了。居然能射这么远?”莫凉捂着小嘴,不可置信。 “怎会这般厉害?” “若是奉天每人一把,岂不是大大的增加了胜仗的可能性。根本不把那些小弓小箭放在眼里。” 七号不自觉的将手上的弓弩握紧了半分。眼角落在夙止身上,“你來试一次,若可以便可以赶制这弓弩了。” “姐姐,我刚看见七号拉的时候好像不是很轻易,你莫要伤了自己。”莫凉扯了扯夙止的衣袖。 夙止却想笑莫凉的纯真,她夙止是什么人,岂会像寻常女子那般。摸了摸莫凉的头,朝眺望台边缘走去。 天色刚好,不温不热,不冷不寒。虽有风,却不刺骨。夙止一身素衣锦裙,肩上的披风随着她的脚步一起一伏,甚至好看。 她将弓弩接在手上,又将抽出來的箭支装上去。轻轻的闭上眼,围绕在脚边的残雪被卷成了漩涡围绕着她盘旋,衣裙轻轻扬起,夙止略微用力伸脚在眺望楼边缘点了一下,身子便脱离了眺望台。 “姐姐。” “啊止。” “夙姑娘。”众人惊呼。 夙止脱离了眺望台的身子却沒有下坠,而是借助眺望台的边沿腾空而起,她从始至终并未睁开眼,墨发在空中飘散,和身上锦衣相衬相合,将手上弓弩摆好。 气息变幻,周身散发出温热的潮流,窈窕身影随着潮流的变大开始旋转起來。就宛若一个绝美的精灵,漆黑而灵动的瞳仁蓦然睁开,仿佛赐予了这天地眼色。 唰。下一秒,那支箭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夙止手上射了出去。夙止身子一转,长袖一摆,从空中飞回了眺望台。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追随着那支渐行渐远的箭支,一脸的错愕。夙止不好意思的笑笑,“见笑了,其实,其实我作弊了。”摸了摸鼻子。 是,她作弊了,因为那箭支射的再远,也无法射进灵山之内。所以她刚才将自己的内力全部集中在了箭支上。射进了灵山山底密林中。如果莲迟渊真的在灵山也必定在灵山山底设有伏兵,这箭支比普通的大,冲击力强,引起注意很简单。 他一定能注意到。 “让你试箭,沒让你表演。做什么秀。”七号一脸的沉闷,将她手上的弓弩抢过來扔给林邪。“既然试完了,明日便回宫赶制。” “不行。”夙止喊道。 “为何?”七号眼神一撇,望的夙止有点心虚。 “因为,我方才发现,有些地方还有待完善。况且,七总管难道沒有发现这弓弩拉起來相当困难,一般人根本沒有办法使用。若再给我点时间我便能想到应对方案。况且,苏孤容应允我了,要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专心研究此事。”夙止一本正经的道。 七号不是沒有发现,只是觉得要想发挥这般的威力,普通人是不可能拉得动的。但也确实沒有想过应对方案。越來越搞不清楚这夙止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更不知道容王为何这般纵容她。 “随你折腾。”七号撂下话便和一干暗士从眺望台一跃而下。消失在四面八方。 夙止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这么早又回那个监狱,况且,帮奉天造出來这种弓弩,就得帮翌昼想出更好的。可是自己偏偏沒好好研究过什么兵器制造,在现代的雾气都太过于先进,自己根本研究不出來,什么手枪啊炸弹啊。炸弹。 “啊。”夙止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暗自偷笑。 “姐姐,你怎么了?”莫凉对夙止眨了眨了眼。阿柒和石灵倒是迟迟沒有从夙止方才的行动中回过神來。她们从來沒有想过夙止这般厉害,就像仙女下凡似得,怪不得容王和渊王都为了这个才貌并全的女子争得天翻地覆。 “我想到了,哈哈哈哈。我是个天才对吧?对。走,回家。”夙止心情大好全然不顾众人错愕的表情,对莫凉她们勾了勾手,身子一轻就从眺望台跳了下去,窈窕身影宛若彩蝶一般在空中起伏飞舞。 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跳吗?” “会死。” “可是姐姐是让我们跟着她吧?既然如此,死就死吧。” “你疯了,我们走阶梯。林大师,让您见笑了。” “无碍。” “放开我,我要追随姐姐,放开我啊。” “闭嘴,就你这个小蹄子话多。林大师见笑了。” “无碍。” “谁是小蹄子?我哪小了?” “我说闭嘴,石灵堵上她的嘴。林大师见笑了。” “额........无碍。” 画面偏转。 灵山。 莲迟渊站在一颗危耸的参天大树上,树叶还有些泛黄的不曾坠落,他挺拔而倨傲的身姿像一抹雕塑,而在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夙止射进來的红色铁箭。 那些细小的,精心雕刻的字符摸在他的指尖都变成了残碎的暗影,将夙止的轮廓模糊的勾勒了出來,印在他的瞳仁里。 “大王。”在他身后,白竹一身白衣,脸色温润。 “你的感应能力果真又变的强大了。”莲迟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这些日子冰冻如霜的心正随着手上的箭支慢慢温热。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什么事?”莲迟渊将身子靠在树上,漆黑如深渊的眼睛盯着那些字符,嘴角轻轻上扬。 “听闻苏戏子被人劫持了。” 莲迟渊冷眉一挑,别有所思的道了一声,“奥?被谁。” “属下不知。” “还能有谁。他们这么能玩,真是让本王按捺不住了。”莲迟渊嗤之以鼻。 “大王是说?”白竹心底一颤。 “本王说。本王现在陪他们好好玩。”莲迟渊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将视线打向夙止所在的方向。 “大王莫不是想。”白竹后面的话顿在嗓子眼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莲迟渊点点头,看着白竹一字一句道,“连夙止也跟本王玩起了这般让人心寒的游戏。” 白竹就算现在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莲迟渊周身散发出來的巨大气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像莲迟渊身体里有什么巨大的能量正蠢蠢欲动的想要挣扎而出。 “大王究竟想如何做。”白竹问。 “你且回去,让君莫问将浮华身世公布出去。” “什么?若是浮华身世公布,必会有人通过当年的事查到夙姑娘头上,这样夙姑娘岂不是很危险。”白竹胆颤心惊。他们一直以來苦苦隐瞒的便是夙止的身世,这样一來岂不是功亏一篑。 莲迟渊眼神深了深,冷哼一声,“即便如此又如何?本王就是想告诉夙止,她还是启山那个沒脑子的小屁孩,当不了救世主。”话音落,将手中的箭支折成两段。扔在白竹身上,“毁掉。” “是。”白竹忍了忍终于还是问了出來,“夙姑娘到底怎么了?” “她想死。”莲迟渊撂下话便身影一晃,消失在白竹面前。留下白竹一个人愣愣的看着手上断裂的箭支。久久不能回神。 生气了?为什么生气?按理说,夙止这般艰难的给他传递出來消息,必是情话,要开心才是啊。 低头,睁着大眼睛望着箭支上的笑笑符号,却什么都看不懂。到底写的什么啊,白竹就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研究箭上的字符。 感觉到身后有风,白竹急忙闪身,却还是晚了一步,莲殇长着一张温暖的仿佛旭日的面容,偏偏邪魅而阴邪的笑,他伸手揪住白竹的衣领,“呦~超能力失灵了啊,我这么大的脚步你都听不到?” 白竹每次都被莲殇整的有气沒出撒,他跟莲迟渊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冷若冰山,一个如火热情。“殿下不是在处理国事,怎的有时间过來?” 莲殇吊儿郎当的伸手抢过白竹手上断裂的箭,并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只是嗤笑道,“你方才在研究这个吧?要不要我给你解释解释?这个可是我和阿止之间的秘密。”顿了顿,垮下一张脸,“可惜也被王兄盗走了,唉。你说他抢走阿止也就算了吧,居然还把我唯一的秘密盗走。伤心。”说着还当真一副手上至极的表情。 对于莲殇这个样子,白竹早已经习惯了。若说他喜欢夙止,却从來不吃莲迟渊的醋,若说不喜欢,伤心的样子还真不像装的。兴许只是一种兄妹之间的喜欢吧。 莲殇的眼神打在箭支上,看了半晌。 “什么意思?”白竹悄然无声的蹭到莲殇身边,问。 莲殇的眉头越蹙越深,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來。白竹在旁边急的冒火,急的汗都出來了。写的什么啊这是。胃口被吊的都想对莲殇动手了。 “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竹垂死挣扎,歇斯底里的喊道。 “老子也不知道。很难懂啊。”莲殇摇摇头,感叹道。 白竹瞬间停止了全部动作,他黑着脸,一把把箭从莲殇手上抢过來,闷闷道,“大王让我毁了。”说完丝毫不留情的将箭支在用手捏了个粉碎。 莲殇略微错愕。才反应过來,白竹这是生气了,于是凑上去,“小竹竹,來,我给你讲意思。” 白竹的脸色缓了缓,别过头盯着莲殇看。 莲殇沉思了一会,然后格外认真的说,“我真沒看懂。”话落,哈哈哈大笑的率先跑了。 白竹捏了捏拳头。碰,一拳将身边的树愣是砸了个窟窿。贱人。 ------------ 第十三章 若隐若现 御轩阁。 夙止伏案在首,手上的毛笔,墨渍浅淡。她轻轻的抿了抿唇,有些口渴。夹着笔的手指顿了顿,一抬眼就看见莫凉正在给自己斟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夙止看着莫凉的动作略微晃神,她的背影显得半分倨傲,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胆怯,斟茶的动作娴熟而优雅。 但只是一晃神的时间,莫凉便恢复了原來的神态,她别过脸冲夙止嘿嘿笑道,“姐姐,喝茶。” 夙止疑似自己想多了,暗自笑笑。“阿柒和石灵呢?” “在林大师那里。林大师说姐姐的草图有些地方细致的难以察觉,想把弓弩加深一下。”莫凉将茶递给夙止便开始乖巧的磨墨。她干净而纤细的手指,白皙。 “莫凉。”夙止顿了顿,眯着眼睛道,“你们家以前做什么的?” 莫凉的指尖顿了顿,抬起脸坏笑道,“姐姐为何这么问?姐姐是担心莫凉会不会怪姐姐挑起西蛊之战,背叛奉天而波及到我的家人吗?” 夙止沒有接话,而是定定的凝视着她。 莫凉撅着小嘴,一屁股坐在夙止对面,“姐姐莫要这样看我,只要记得,莫凉是心甘情愿跟着姐姐,姐姐救了我的命。我是比任何人都值得姐姐信任的就好。” 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内涵,夙止似懂也似不懂。但若是追究下去,又显得不妥。只能作罢,伸了伸懒腰,“这是新的图纸,去给林大师。” “嗯。”莫凉拿着图纸,屁颠屁颠的跑出了房。留夙止一个人坐在木椅上发呆。她望着眼前摆着未做完的箭支,伸手取了其中一支。 他应该收到了吧。会生气会气恼吗。可是怎么办,她早已经走投无路。她也想好好的活下去,渴求有一天能够和他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姿态站在一起。但是,那都是镜月水花。可望不可及。她本应该在五年前就带着这隐晦的身世死去的,命运却这般捉弄。 她明知她是世人所不容,而他是光芒万丈的天子,明知自己一次一次掀起天下大乱,却依旧苟活着。她知道莲迟渊深情,知道苏孤容的情动,知道浮华痛楚,知道负卿难熬,知道戏子隐忍,知道所有人因她不因她的情愫。那么就让她來斩断吧。全部,都斩断。 想多了心烦,用笔沾了沾未干的墨渍,在纸上写了一串古代人无法看懂的字符。 ““一份硫磺,两份硝,三份木炭。”夙止念念有词。硫磺木炭好找,但是硝石得去哪里找?洞穴,岩壁?一个头两个大,夙止将自己的意志全部集中起來,把自己以前看过的书籍,学过的化学全部搬了出來。 “苦恼啊。看來这十一国定是在三国之后,连火药都沒提炼出來。”夙止喃喃道。还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由蹙了蹙眉。 “对了。灵山取箭。”夙止猛地抬起头,笑的花枝招展的。莲迟渊定早已经撤军,他比她聪明数倍。 丝毫不停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分分钟换了一身黑衣,山里阴寒,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 “阿止。你这是。”阿柒手里端着晚膳,将眼前的夙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片刻,嘴角抽了抽。 “奥。饭來了。快來快來。我刚好饿了,吃饱了才能去取箭。”夙止笑眯眯的道。 “取箭?”阿柒大惊。“这个时候?” 夙止吐了吐舌头,“嗯。别啰嗦了,非去不可,万一有人发现了岂不是也能模仿我们做出弓弩來。” 阿柒略带狐疑,却沒沒在问。将饭菜呈上去。 夙止随意的扒拉了几口,摸了摸嘴角,眼睛轻轻抬起,“啊,对了。你们别跟來了。在家好好待着。” “不行。这山里晚上野兽也多,危险至极。怎能让姐姐独自前去。” “谁说我一个人,七号肯定会派一群人跟着我。你不会武功,就算去也是添乱。乖。看着莫凉,莫让她胡闹。”夙止说完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阿柒看着她做了许久的饭菜,嘴角一抹苦笑。她跟夙止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有了私心。她看不惯那个凭空冒出來的莫凉,夙止张口闭口就是她,万事都顺着。起初还好,时间一场,就像被谁抢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让她不免有了嫉妒心,而她呢? 夙止刚走,莫凉就一如平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來,她看到阿柒望着桌上饭菜发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大叫一声。“啊。” 阿柒被吓得从凳子上弹起來,她眼神一冷,看着莫凉道,“你懂不懂规矩,阿止惯着你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莫凉被骂的一愣,委屈的扁了扁嘴,“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阿柒瞪了她一眼,道,“阿止出去了,让我在家看着你。我为什么要看着你,你多大了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你是來给别人当奴才的,不是让主子伺候你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在这宫里待,你这样下去不仅自己闯祸,还会连累阿止。” 莫凉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圈,她抿了抿嘴,眼泪掉了下來。 “哭,就知道哭。看见你讨厌。”撂下话,阿柒将桌上的饭菜收起來,撞开她的肩膀往门外走。 “我真的有这么讨厌吗?”莫凉道,声音里委屈至极。顿了顿又说,“那我走,再也不惹你讨厌了。” 阿柒嗤笑,“你吓唬谁啊,我告诉你,七总管带着人去追阿止了,你要走啊,趁现在走,沒人会找你。” 莫凉抬起眼,看着阿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伸手将脸上的泪滴擦拭干净,她轻轻的拿起夙止在桌上未收起來的纸,将那些字符印在眼里。轻轻的扬起嘴角,眼神一敛,变成了与原本完全不同的干练精锐,稚嫩的小脸上纯粹,倨傲。 就在所有的事情朝着愈演愈烈的姿态发展时,而造成这件事态的罪魁祸首,还在东浦江的青林岛上,安然自得。 浮华坐在自己建筑的凌空殿正中央,狐狸皮毛包括的金色软塌上。斜着身子,万年不变的妖娆姿态。 他似乎又回到了他原本在东浦江兴奋作浪的嗜血姿态,那些夙止在一起的平淡,温顺早已经一扫而光。稍稍抬了抬手指将桌前的一桌美酒掀翻,望着正跪在对面的林错,漠然道,“一群饭桶,两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沒死就别來给我禀报,随她们闹去。” 这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戏子和负卿。浮华当日将苏戏子掳获回來时,还未踏进东浦江便撞见了正四处寻他的负卿。浮华不想也知道负卿是为什么而來,无非是为了给她妹妹讨回公道。他不想杀了负卿是因为她对他还有用,便将负卿和苏戏子一并囚禁在了续冷阁,外面加封了结界,负卿想跑也跑不出去更别提苏戏子。 但本以为她们会安静片刻,却不想两个女人天天闹得鸡飞狗跳,有两次若不是浮华赶到,负卿险些将苏戏子杀了。也怪苏戏子嘴贱,好端端的骂什么夙止。夙止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再说骂就骂了还当着负卿的面骂,纯属是活的太腻歪。 “主上。何不把她们分开?”林错也发觉了浮华的变化,不仅越來越强大,越來越阴寒,越來越诡异,连心性也变得更变本加厉。以前每个月浮华都会浸泡处子之血,而现在,不仅不浸泡,连提及月圆也无所畏惧。 “分开干什么,这不是挺好玩的么,死不了就行了。”浮华笑笑。 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那些隐藏在内心的痛苦和善意正在被一点一点的吞噬,就算以前那一点对苏戏子的兄妹之情也被越來越强大的黑暗力量所侵蚀。 不过他喜欢这样,沒有痛苦,沒有内疚,沒有任何能引起他波澜的东西。他可以去干自己想干的任何事,而且,夙止的痛苦,她也渐渐的感应不到了。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杀了苏孤容,灭了奉天,找出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将其纠缠到他让他痛苦过的人全部斩断。这就是他的目的。 嘴角轻轻扬起,狭长而邪魅的眼睛眯了眯,“林错,有动静吗?” “禀主上,沒有。奉天一直和凤域追查苏戏子,翌昼按兵不动。只是,前些日子听说灵山守城天上飞了好多花灯。不少百姓都看到了,花灯上花了些看不懂的字符,不知何人所为。” 浮华轻声笑笑,“是在暗示着,差不多两国该做行动,大战了。”后面三个字咬的极深。 林错心口一颤,并不接话。 浮华摆摆手让他退下,躺在软塌上轻轻的闭上了眼。 而在不远之外的续冷阁。 有隐隐的女声传出來。 “你这个妖孽。”苏戏子站在负卿对面,狠狠的瞪着她。 “我说你能不能安生两天,求死可不是这么求的。”负卿躺在床榻上,红裙如花。她抬起眼不屑的道。 “你杀啊,你敢吗。王兄会來救我的。”苏戏子冷哼。 负卿嗤笑,“王兄?真可悲。你也不看看浮华是个什么货色,还一口一个王兄。我告诉你,你最好自求多福,想着早点解脱,不然到时候拿你当人质要挟苏孤容,你说苏孤容是应呢还是不应,这么说吧,你是想等着被当人质害了苏孤容还是自己当救世主自行了断。” “你骗人。王兄他不会。夙止的姐姐还不愧是姐姐,比她还阴暗,都不是好人。我若能出去,第一杀了她。”苏戏子愤恨道,如果不是苏戏子怎会将事态演变成这样。 负卿起身,下一秒出现在苏戏子面前,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在你动手前,先杀了你。” ------------ 第十四章 出人意料 夙止一袭黑衣,在空寂的庭院中化作一抹诡异的暗影,悄然消失。要出边境从这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天色渐渐沉下來,夕阳殆尽,暗黑侵袭而上。她将袖口中深藏的箭支又塞深了几分,嘴角随着身后越追越近的身影扯出一道绝美的弧线。 灵山脚下。夙止落下身子,衣裙摆摆,她将身子靠在树上,冰凉却不刺骨。墨发与枝叶摩擦,偶尔纠缠。夙止抬起眼望着七号等人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出现在她 面前。 “够慢。”夙止道。 “你又玩什么花样?”七号冷眼,不大的眼睛里精锐。 夙止耸耸肩,朝灵山瞥了一眼,“刚好需要点制作弓弩的东西,看看灵山是否有。还有今日射出來的箭支,必须要找到取走。若是有人发现,岂不是将自己的制作 拱手让人了。” 说得合情合理,七号眯着眼睛道,“非得这半夜來取?早干嘛去了?” 夙止哼了一声,“你早干嘛去了,我若不是现在不想起來,恐怕七总管明日也想不起來吧。谁管谁啊。你不是要监视我吗,放心我不跑。想跟就跟着,跟不跟得上 就看你了。”落音一落,身子便腾空而起,脚尖轻点树枝,朝灵山深处飞去。 “追上。”七号朗声。 七八个黑影齐刷刷地跟着夙止潜入浓密的树林间。七号恨得牙痒痒了,忙了一天本想休息片刻,却不想夙止这贱人大半夜的还折腾。眼神一深,便也潜入进去。 夙止听风闻声,这灵山说大不大,说小也着实不小。靠她这么盲目的搜寻,要找到还真要猴年马月。 硝石啊硝石,你到底在哪里! “在找什么?” 夙止正顿下脚步用漆黑的大眼睛在林中转悠,就听到熟悉而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來。 “你不管。”夙止懒得理会七号,但心里已经肯定七号的功力确实提升了。 “箭支我会派人找,你别在这耽误工夫。赶紧回去,我沒空陪你玩。” “你知道灵山有洞穴或者岩洞这样的地方吗?”夙止答非所问。 “问这个干嘛?”七号瞥了她一眼问。 夙止哼哼道,“有沒有说句话就行了,天天摆着个死人脸。” “赶紧回去。这里沒有什么岩洞。”七号道。 虽然夙止刚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但最后的希望终于在七号话落的一瞬间啪的消失了。在这样的山上确实极少有,一般在沙漠中才能找到,虽然不 纯但提炼的话也可以使用。但是哪里会有沙漠,这十一国,她除了奉天,翌昼,石原,其他的国家都沒设计过。到底哪一个国家有大型沙漠更是无从得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稳了稳心神,夙止点点了头,“那就不找了。回去吧。” 七号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夙止说风就是雨,从來沒有人能摸得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夜间起了风,树枝窸窣,落叶飘飘,刮得人脸疼。夙止蹬在树枝上的脚,突然踩到了一个空隙,身子猛地失去平衡,勉强才站稳身子。七号比她快半拍并沒有注意 到她的停顿。 眉心蹙了蹙,眼角落在脚边的巨大窟窿上,一眼即辩,这分明是被谁砸出來的。黑衣扬起,夙止轻巧地落在地面,将地上那一层熟悉的木屑黏在手里,心脏在黑暗 中剧烈地跳动起來。 她刻了一夜的箭支。她给他的箭支。 “怎么了?”七号感觉不到夙止的气息,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停驻了脚步。回头问。 夙止愣了愣,伸手用残雪遮盖住木屑,对七号扬了扬胳膊,“沒有,我的箭找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御轩阁时,暗士早已经归位,刚踏进庭院。夙止一门心思都定在那堆木屑上,他终究是懂了吗?自己写得这般委婉,他还是懂了。 “回房休息吧。”七号病恹恹地道。 “好。”夙止也病恹恹地答。 “阿止。阿止。”石灵和阿柒站在内阁门外,看见夙止进大门便喊着冲过來。 夙止还沒回神,阿柒便噗通一声跪在夙止身前,“阿止。” “你这是干什么?”夙止蹙了蹙眉,忙把她扶起來。 “莫凉不见了。我们都去追姑娘,回來时她已经走了。”黑衣黑面具的暗影落在夙止和七号面前漠然道。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走了。走哪里去。”夙止只感觉一盆凉水将自己从头泼到脚,彻骨的凉意席卷全身。 莫凉还只是个孩子,不会武功,柔弱娇小。无亲无故,无敌无友,谁要劫持她? “阿止,都怪我,是我,是我骂了她,她才说要走的。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却沒想到她,她真的走了。阿止,你杀了我吧。我不应该嫉妒你对她好。”阿柒声 音哽咽,眼角边落下晶莹液体。 “阿柒。她还是个孩子。”夙止轻声道,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干净。“我去找她。” “不可。”七号伸手拦下,“不过一个婢女,走了就让她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折腾要多少人陪着你。” “我说了我不会跑。莫凉我一定会去找。谁也拦不住。”夙止冷声道。 七号朝后退了一步,伸手将腰间佩剑抽出來,他抬了抬手腕,剑心指着夙止,对一干暗士道,“送夙姑娘回房。” “是。”七八个人将她围困起來。 “七号,你最好搞清楚,你來这里是奉了苏孤容的命保护我的,别说我不跑,倘若我真的想跑,我告诉你,谁也拦不住。”夙止一想到莫凉下落不明,守城人多马 乱,她一个弱小女子,心里就焦急万分,她一想到她每次挽着自己的胳膊,娇滴滴地叫姐姐,心里就酸楚一片。 她答应过她绝不丢下她。 “阿止,不要这样,我去找。我把她逼走的,我一定把她找回來。”阿柒瞧见这仗势,哇的一声哭了出來。石灵也被吓得只敢扶着阿柒不敢出声。 七号手上的剑握得紧紧的,他沉着一双眼睛凝视着夙止。 “要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反正我夙止已经沒有什么牵挂了,只要你能给苏孤容有所交代就行。” “让路。”七号最终,咬牙切齿地道。 “还是挺明事理的。”夙止扯着嘴角笑笑,本想今日去寻硝石,这回可好改成了寻莫凉。 身子一斜,便以一种微妙的姿态跳到了屋顶,下一秒消失在众人眼睛里。 “追吗?”一个黑衣黑面具小心翼翼地问七号。七号若是现在将面具取下,单眼睛就能杀死人。 眼睛一瞥落在还在哭哭啼啼的阿柒身上,“哭什么哭,滚。”顿了顿,对暗士说,“不追。让她折腾。” 而正被夙止焦急寻找的莫凉,此刻正在一个离御轩阁不远的偏僻街道。她单薄而瘦小的身子被风吹得有半分凄凉,但若靠近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悠然得不可一世 。 通过一个偏僻的小道朝里面又走了几分,转过一个胡同,眼前是以座荒僻了很久的庭院。莫凉将外衣脱掉,坐在庭院中心上的石凳上,手指轻轻挥了挥,一层肉眼 不可看的红色结界笼罩上來。下一秒一个打扮得极其妖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凭空出现的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这么快啊。”莫凉冲眼前的人眨了眨眼道,“浮华又赏你什么宝贝了?修行见长啊。” “离魔大人谬赞。主上最近的功力上升得厉害,离妖只差一个月圆。”那妖艳女子笑盈盈地说。 莫凉的眼里突然显现出慑人的红光,“这身子用得也太不舒服了,有沒有大一号的?短手短脚的,别扭,声音还难听得要死。难道我化作女人就是这副德行?啧啧 。你确定浮华给我吃的药沒错?” 女子捂着嘴咯咯咯咯地笑道,“大人真会开玩笑,浮华给大人吃的药只是促使你妖力的药,而这幅样子,的确是大人自己变换成女人该有的样子。可能,可能是大 人心智不够,所以,所以化作女子就小一点吧。”看莫凉有些生气,忙说“你在奉天待了少说也有几年了。现在蓦然失踪,苏孤容可起疑?” “不过一个叫离魔的小兵,就当逃兵处置了。若不是夙止在西蛊大战非让我出什么风头,估计谁也注意不到我。不过我领的队败了,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响动。”莫 凉抬起自己的手,将自己的袖口拉了拉,“药呢?” 女子将手上的黑色晶瓶递给她。“你这样的容貌,必须用你的妖力保持。夙止聪明得很,你切记这晶瓶里的药丸,半月要饮一次。不然妖气泄漏,她必会发现你。 ” “回去告诉浮华,夙止正在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想必是要助奉天一臂之力。她和苏孤容的关系也缓和得很好。苏孤容与凤域签订了合约,并且还要有下一步行动 。其他的要再等等。别这么着急,我出來一次可不容易。”莫凉将晶瓶放回袖口懒洋洋地说。 “嗯。属下这就去禀报。”女子说完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结界阵里。 莫凉的眼睛深了深,与当初全然不同的样子和姿态,让人死都不可相信。 “莫凉。” “莫凉。” 莫凉大手一挥便将头顶结界除去,她敛起眼神,轻轻地缓了缓呼吸,从石凳上下來气沉丹田地走到凉亭一角,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眼神一变,下一秒便放声大哭起 來。 这哭声,婉转而让人心碎。当真好似一个小孩委屈至极的声音。 夙止想到她不会跑得太远,便在御轩阁周围來來回回的寻找,突然她听到有隐隐熟悉的哭声传入她的耳膜。 夙止眼睛一亮,欣喜万分。 ------------ 第十五章 心生芥蒂 屋顶上传來细碎的响声,夙止身影轻盈,她灵动的双眼最终定格在一所破旧的凉亭上。莫凉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哀拗的哭声震得她心口微疼。几乎是飞奔过去的。夙止从空中降落下來,一把扯起莫凉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谢谢你沒事。”声音有些柔弱。 莫凉的在夙止冲上來将她紧紧抱住的时候,眼神晃了晃,他想过夙止必定会來寻她,却不想她会这般紧张。所谓的心善,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吧。 伸出被冻的冰凉的手,轻轻搂住夙止,莫凉哽咽道,“姐姐还要莫凉吗?” 夙止放开她,将她眼角的眼泪拭干,“你在说什么傻话。以后不许在一个人跑出來了,听到了沒有?冷吗?” 莫凉乖巧的摇摇头,手指攀上夙止的衣角,轻轻的扯了扯,“不冷。姐姐,阿柒姐姐好像不喜欢我。我害怕。” 夙止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不会。阿柒只是闹了点小孩子脾气,你走了之后她急坏了。回去莫要在生气了。” 莫凉点点头,往夙止身上蹭了蹭,“姐姐方才去干嘛了?” “找一个神奇的东西。”夙止见莫凉的心情好了点,冲她挑了挑眉眼。 “什么?” “就是。”夙止对于莫凉完全沒有丝毫顾及和保留,她傻货的一面瞬间的就露了出來。她稍稍弯了点腰身,和莫凉脑袋曾脑袋,脸蹭脸,“就是把一些东西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然后丢出去。就会碰~爆炸,这么说吧,要是材料够多,想炸掉这个守城都不是不可能。” 莫凉睁着无辜的纯澈大眼睛眨了眨,“当真这么厉害,若有了个姐姐说的小罐子,那打仗的时候弓箭和刀枪岂不是都沒有用了?” 夙止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也不尽然。要看是什么样的战斗了。近身战是不适合的。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会早点相处办法的。” “姐姐这么做,大王可知道?”莫凉试探性的问了问。 这话问的夙止一愣,她好像恍惚中才发现莫凉也是奉天人,是苏孤容手下的婢女,若是将此话告诉苏孤容,那后果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莫凉看着夙止苦恼而深沉的眼睛,轻轻的握紧了夙止的手,“姐姐若是沒有说,莫凉也绝不会说。我说了,莫凉是姐姐的人。其他的人莫凉都不管。” 夙止轻轻撇过眼,看着她。脑海中花颂的身影逐渐浮现出來,当初在启山也有人告诉她,她们是一辈子好姐妹。而那个人却因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夙止轻轻的抿了抿唇,半分艰难的说,“阿凉,你可能再我相信一次感情,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都与我不离不弃,不背叛不抛弃。” 莫凉愣,她将夙止的手又握紧了半分,“莫凉起誓,只要姐姐不嫌弃,莫凉愿意生死追随姐姐。” 誓死追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告诉她夙止,誓死追随。而她却毅然决然的将他们送进了死亡的地域,每每想起,夙止都心有余悸,仿佛自己作孽深重。 “我,必护你周全。”这一次,是真的了。 两人步行了一段路,等回到御轩阁都已经夜深了。阿柒还在内阁门外跪着,衣裙早已经被地上的积雪打湿,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夙止还未说话,莫凉便小跑着过去将阿柒扶起來,“阿柒姐姐,地上凉。”稚嫩而好听的声音。 阿柒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莫凉,瞧见她也通红的眼睛,眼眶再次红了起來,“莫凉,对不起。” 莫凉笑眯眯的帮阿柒将眼角的泪拭掉,“阿柒姐姐只要不讨厌我就好。莫凉不生气。姐姐说,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阿柒姐和石灵姐,说我不懂事,若是下次在跑就不找我了。嘿嘿。” 阿柒虽说当初嫉妒极了她,但这一刻却讨厌不起來。她点点头,“我不讨厌你,是我太小心眼。” 夙止望着眼前一幕,又瞧见莫凉冲她悄悄的眨眼睛,心里也瞬间阴霾散去。她走过去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这深宫想得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实属不易。” 阿柒摸了摸眼睛,顺从的点点头,“我知道了阿止,都怪我让你们休息不好。我去给你们收拾床铺。”说着就往内阁走。 石灵又蹭到夙止身边,嘿嘿嘿嘿的傻笑,夙止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古灵精怪。快去睡吧。” “姐姐不睡?”莫凉小脸垮下來。 “我去看看弓弩怎么样了,还有草图沒画完。听话,快去睡。” 莫凉腻腻歪歪的许久,终于还是回了房。 夙止给自己添了一件披风,走到木匠房将蜡烛点燃。那些她雕刻出來的箭支还原原本本的摆在桌子上,夙止垂着眼睛轻轻的抚了抚箭声,无名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滴落下來。 “迟渊。”她轻轻的张了张口,喃喃的喊了出來。 而在翌昼境内。莲迟渊正在坐在一个精致的厢房里,他手上的茶晃了晃,炙热的液体顺着杯壁洒了一手。烫的他微微蹙眉,精致的脸上阴沉。 将大战地点设在东浦江和灵山附近的两国交界处,切莫将大军进入两国境内。此次大战我将给你提供最强大的武器,在未开战之前,必不要有任何动作。静观其变。一旦开战,切记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将苏孤容交给我,这是请求。赢了这一战便是我们相见之时。不管发生什么事,迟渊,要做一个好帝王,爱惜百姓,平定天下。这样的人才是我夙止所爱之人。 若你不按照我说的做,即便救了我,也是一副冰冷的尸体。 我爱你,虽不生死与共,你却是我这一生中遇见过最矜贵的陌上公子,世上无双。夙止。 这些话,若是常人看了定会欣喜万分,但他莲迟渊一眼即便,夙止这分明是在做最后的道别仪式。 句句话经不起推敲。不进入主城,将所有兵力正面对决,不分出胜负根本接触不到她,她给她提供的强大武器,攻击的地方却也是她待的地方。让把苏孤容交给他还是请求!要他做一个好帝王,不能生死与共。不按照她说的做,就算救她也是一副冰冷的尸体!! 好你一个夙止,玩花样居然玩到我头上了。 手上被烫的地方渐渐泛红,莲迟渊眼色一黑将手上瓷杯砸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碎片。 “大王。”君莫问一直这样站在莲迟渊身边,她看他沉默,气愤,一言不发。她看他一直以來的隐忍,忙碌,为了夙止不顾一切。她看他越來越强大的气息,心底里万分恐惧。 莲迟渊以前从未有这样的气息,将万物都笼罩的强大气息。按理说,虽然莲迟渊为王者后代,上一任翌昼君王也强大的无可比拟,但都未曾有他这样的气息。连天机阁中都不曾记载。 “说。”莲迟渊冷言道。 “属下不才,大王可感觉到自己内力的变化?”君莫问娇艳的脸上面无表情。 “感觉到了又如何?统召天机阁都解不出本王这气息从何而來,本王如何知道。”莲迟渊悠然道,他是感觉到了。自从夙止被抓,他体内就涌出一股莫名的气息,说不出的感觉,在自己的真气中掺杂,冲撞。 君莫问垂了垂眼,“大王一定要跟属下这么说话吗?”君莫问真是受够了莲迟渊这冰冷的态度,不管自己怎么做,他始终都是这样,好像永远对自己提不起兴趣。 莲迟渊沉默了一会,接道,“统召希望本王如何跟你说话。” “莲迟渊,你是一个王你知道吗。你是翌昼的天子,翌昼亿万百姓的荣辱都掌握在你手里。为了区区一个夙止,不惜劳财伤众,将整个王宫搞的人仰马翻。我不反对你攻奉天,但现在攻打必定会使两国百姓颠沛流离,天下大乱。倘若苏孤容做出什么残暴举动,我们即可让奉天百姓迁徙翌昼,又可名正言顺的攻击。两全齐美。”君莫问冷冷的道。 莲迟渊低着头沉思了半晌,道,“你还想说本王不配做这个天子是吗?” 君莫问只冷着脸不接话。 莲迟渊笑笑,“奉天和翌昼的冲突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一山不容二虎,十一国也容不下两个大国。早打晚打都一样,再说他苏孤容也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就算沒有夙止,也推迟不了多久。” “可你还不是一门心思的要救夙止。”君莫问道。 莲迟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人挨得太近,君莫问的心有些不稳,手指轻轻的蜷起來。 沙哑着声音,“对。本王一门心思的想救她,可怎么办,偏偏她不如统召这般听话,他只想让本王赢了这场仗,若是本王只顾救她,以死相逼呢。” 君莫问脑袋嗡的一声,她只看着他几乎要破碎的黑色瞳仁,精致脸庞。那带着悲伤和不甘的声音让她的心也揪了起來。夙止,夙止竟然阻止莲迟渊去救她。她只想让莲迟渊赢了这场仗。 但若是莲迟渊有赢的趋势,苏孤容必定能猜出是夙止从中捣鬼,她,必死。 “大王如何。”君莫问刚欲启唇。 莲迟渊便一掌将他手下桌子积了个粉碎。 “回翌昼。” ------------ 第十六章 意外讯息 兜兜转转,时光被拉长,场景被扭曲,所有的中心都集中在夙止那间小小的木匠房。 自从那日她从灵山归來之后,又将自己封闭起來。除了偶尔喝口清茶,吃点甜点,不眠不休的制作弓弩,一把又一把尖锐的箭支从她被划了无数道血痕的手下打磨出來。 她漆黑的眼睛里说不清带有什么情愫,只如一汪清泉沒有涟漪。这一做便是三日。 “姐姐。”门外莫凉轻轻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夙止手上的刻刀顿了顿,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大王來了。”莫凉道。 夙止将手上的刻刀放下,起身拍了拍碎屑,缓慢的拉开了门。门外,苏孤容一如往常意气奋发,英俊潇洒。 莫凉福了福身,退去,徒留他们二人。 苏孤容的精致的脸上,又未刮尽的胡渣,一双眼睛依旧狡邪。他伸出手将夙止的手扯起來,蹙了蹙眉,“还是半分不懂爱惜自己。” 夙止不露神色的将手抽出來,扬起嘴角笑道,“大王怎的來了?” “想你。”苏孤容沉着声音道。 夙止微愣,一时间竟晃了神。她眼前的苏孤容好像一瞬间褪去了满身的倨傲和冷漠,和当初那个折磨她的他判若两人。 夙止不答话,苏孤容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直到,苏孤容伸手将她头上的木屑用纤细的指尖捏掉。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再耳后,才启唇出了声,“阿止。” 他道。 阿止两个字,蓦然揪起夙止的心口,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扣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手指略微颤了颤,还未抬起,苏孤容便将她扯进怀中。用力的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不要恨我。”他将她困的半分动弹不得,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脖颈传到她的耳垂。他用长满胡渣的下巴轻轻在她脖颈上摩擦,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恨你。该如何不恨你。夙止无法挣脱,索性也不挣扎,那些破碎的将所有细微末节都勾起的记忆在她脑中挣扎。她只是睁着眼睛,任由他抱着。 “莲迟渊要和繁锦公主和亲了。婚期已定。”许久,他说。 夙止静止不动的身子因为紧绷略微颤抖,她不可抑止的轻轻蹙起眉头,眼神晃动,那些胀痛的温热的液体将整个眼眶席卷的通红。 “苏孤容,你记得你做过的梦吗?”夙止咬了咬嘴角,最终说。 苏孤容一愣,他轻轻的放开夙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夙止仰起头对她笑笑,“忘了对吗?我都还记得。”笑完挣脱來苏孤容的怀,对他摆摆手,“进來吧,外面太冷。我最近沒出门,也不知道阿柒她们买的茶叶好不好喝,给你泡一杯可好?” 苏孤容只是凝视着她,点点头。他静坐在木椅上,她便在一旁泡茶,那些墨绿色的茶叶在温热的水中挣扎沉浮,盘旋,碰撞,最终深深的沉下去。 苏孤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木桌,眼睛不曾离开过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他满心牵动,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夙止失了魂魄,最起码也要大哭一场,却不想她不但沒有询问任何,还一如云淡风轻,气沉丹田。 “戏子的下落怎样了?”夙止将茶斟酌了片刻,伸手递给她。 “你猜得不错,除了浮华沒人再有这个本事。浮华的青林岛不小,想去直接救人劳兵伤财,翌昼又联姻,势力扩大数倍两方夹击,不能轻举妄动。”苏孤容将茶杯放在鼻尖,眼睛半眯,“应该不错。你泡茶的技术极好。” “奥,那都是在启山跟莲迟渊学的。”夙止笑嘻嘻的说。 这句话夙止说的淡然,苏孤容却有些愣了。“你,不难过吗?” 夙止一屁股坐在苏孤容对面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呦,自己泡的就是好喝。”见苏孤容还在盯着自己看,哈哈大笑,“哈哈哈,容王好奇心也这般重啊。”深吸了一口气,慵懒的伸出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看着苏孤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难过?你觉得我该难过?我难过又能怎么样,我难过你就能放我走了?我难过莲迟渊这辈子就不娶别的女人了?我难过你就能把我师主,师姐师兄的命换回來,就能怜悯我还我自由了?还是说,我难过我就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如果可以。”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又笑了笑,“如果可以,我想难过死,哪怕再让我中一次血瑰之毒,幻境之痛,在所不惜。嘿嘿。” 她是笑着说完的这些话,而苏孤容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苦涩。那些,他折磨她,他恨她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苦涩,好像硬生生的被夙止喂了一杯黄莲,从舌尖苦进心里。从未后悔过的他,竟一瞬间想将时光拉回,想将他给她的痛从她脑海中抹去。好像也是这一刻,他以前的所有的行为都有了一个解释。他一直不肯承认的,他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他,爱她。 “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婢女,而且。”顿了顿道,“茶凉了。”夙止敲了敲苏孤容的杯子。后面的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來。况且,她的身世还是一个致命的关键,所有事情都乱如一团麻。就算真的,莲迟渊要为她出兵,恐怕也会犯了众怒。说到底,她跟他太过遥远。 所以,做好自己能做的,还清自己能还的。这就是夙止现在唯一的想法,虽然,她亏欠的人太多了。包括,他,苏孤容。但是那又如何,她还活着。而且还要更精彩的活着。 苏孤容沒有问夙止的下半句,将微凉的茶饮下,扬起嘴角笑笑,“等这场大战结束,我就给你自由,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夙止手上的杯子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苏孤容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我认输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糊涂,一心想着能将你身上利刺拔尽。日后,我不会在强迫你任何事。只要你能安安静静的呆在我身边。如何?倘若大战过后,你还想走,我不会拦你。我会一点一点的恕清我的罪。” 夙止想找一百个借口说明苏孤容在撒谎,但他却半分戾气沒有,只是看着她,柔声的说。难道,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因为喜欢,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困起來。 不要想,夙止,不能想。夙止眨了眨眼,将手上茶一口灌入,这剧情完全不按照逻辑出牌。 “开,开什么玩笑。”夙止嘴角抽了抽。 “可饿了?”苏孤容问。 夙止摇摇头,这绝对是在做梦,都说她夙止反复无常,却不想苏孤容也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不知道古代有沒有这种病,倘若有,他绝对是晚期。不可质疑的。 似乎是有意也似乎是无意,苏孤容道,“十天之后,莲迟渊大婚。可想去看?” 夙止心口一震。苏孤容大笑,“若你想,我带你去。” 苏孤容出去的时候,夙止还坐在木椅上失神。她手指深深的攥起,握紧。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这就是差别,即便她夙止被抓,即便她夙止死去,他依旧是翌昼的天子,顾及的依旧是翌昼的子民,她与他在亲昵也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认可。朝中大臣只当她是卑贱的婢女,君莫问道她是霍乱天下的妖孽,谁人不盼她死去,谁人在乎她的生死。 但偏偏。这样的她,却成了引起战争的引线。 错综复杂。迷乱不堪。累。真累。 夙止趴在桌上,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席卷而來,将她笼罩隔绝。眼睛轻轻闭上便沉入梦想。好久,好久沒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好久,好久沒有这样苦不堪言了。好久,好久不曾这样自私,自私的希望能摆脱一切,失去所有的记忆,渴望自由了。 睡的很快,夙止在醒來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天亮。 苏孤容昨夜将夙止抱回房间就连夜赶回了主城。以至于夙止早上醒來的时候,在听闻苏孤容走好,心里无名一空。想必是自己太需要安慰了,竟连一个仇人的好都有些贪恋。但苏孤容他又有什么错,说穿了都是自己造成了。沒有她卷入,多好。 “姐姐。你都发呆发了很久了。想什么呢?”莫凉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走进來。 夙止笑笑,“沒什么。在想一个人。” “渊王?我听阿柒说,姐姐的心上人是翌昼的渊王。”莫凉捂着嘴笑嘻嘻的道。 “嗯。可惜他要娶别国的公主了。”夙止也笑。 莫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蹙了蹙眉道,“什么?” 夙止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别打听这么多了。小屁孩。姐姐我都沒惊讶,你惊讶个毛啊。真憋屈。”夙止睡了一夜,精力又恢复了起來。她摇了摇头,摆弄着放在内阁里的屏风,“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阿凉。” 莫凉原本就沒听懂夙止的抱怨,这会更是被问的一愣,愣是半天接不上來话。 夙止盯着眼前的屏风,“我决定了。” 莫凉眨了眨眼,“姐姐到底再说什么?” 夙止回过头对莫凉嘿嘿嘿嘿的笑道,“我在想,横竖都已经这样了。想也白想。走,姐们带你霍乱天下去。” ------------ 第十七章 姐妹私话 夙止说,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你们所经历的不同,承受不同,沒有人能跟你感同身受。或许你是害羞草,而他是参天大树。兴许苍穹所滴落的一滴雨露都足够将你沉沒,让你颤栗恐惧不以,而雷霆万钧对他來说也不过是一道刮过耳际的清风。 而她总渴望着做那苍天大树。 当日,夙止和莫凉,石灵,阿柒比了一天的箭法。新的弓弩通过加深,安装了机械按钮,拉起來也容易了许多,但纵使如此,一干人也在黄昏时累的胳膊酸疼。黄昏刚落,夙止便提出要回宫。对此,七号已经形成了自然,你别妄想她能安分守己,向來说风就是雨,一秒一个念头,一个行动的夙止才是让人看不透的。 连夜的赶路,不似來的时候那般悠闲。脚步也加快了不少,苏孤容赏给她们的骏马,就像被打了鸡血,愣是将在车中熟睡的夙止摇醒了好几回。 尽管如此,到主城的时候也已是第二日午时。太阳正烈的时候,二月天亲临,三月天未远。夙止向苏孤容请求搬出來太子殿,但任苏孤容怎么想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挑了那个地方。 “胡闹。”而此时此刻的苏孤容正蹙着冷眉,对夙止万般无奈。 “我就觉得挺好的,清闲不吵闹。再说,离后门近,沒事干还可以去小山坡上晒晒太阳。”夙止靠在门框上,丝毫沒有形象的双手抱胸,语气悠闲。 “再等二月,若真想去那小山上,本王给你建一所庭院。随你折腾。”苏孤容道。 夙止微愣,玩真的?苏孤容若像以前一样对她,她还习惯。但突然对她宠爱有加,倒让她心里那股仇恨不再那么肆意,有了渐而内疚的情愫。不行,夙止,醒醒。既然要装就要一直装下去。 夙止所求住所,不是别的,正是苏孤容已故母亲的凤阳宫。自从他母后去世之后,凤阳宫就一直空置,无人踏进半步。兴许是他母亲也极爱清静,本因身为后宫之主理应在这宫中最耀眼的地域,却是深宫最后,靠近皇宫后门的雅居地带。 “请容王成全。”夙止扁了扁嘴,走到苏孤容的书房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站在她身边的一干婢女吓得往后退了退,天凉,加上化雪,夙止的膝盖刚触碰到地面就被冰凉的水浸湿。 “起來。”苏孤容有些生气,他低吼。 “不起,不让我去,我就在这一直跪着。”夙止哼了一声,为了舒服屁股坐在腿上。跪得一身慵懒。 “当真不起?”苏孤容瞧她可爱模样,不由笑道。 “不起。打死都不起。”夙止犟。 “行。那就在这跪着。本王去给你泡壶茶。”苏孤容点点头,转头就走。 夙止瞪大了双眼,不是喜欢她吗?不是再也不折磨她,不是要什么都依她吗。这就走了?难道自己的魅力是阶段性的? “咳咳咳咳咳。”夙止佯装着弯下腰狂咳起來,她扶着胸口,脸涨的通红。 苏孤容即便知道他是装的还是忍不住顿了下脚步,他有些搞不清现在的自己,仿佛行动总比脑子快一步。但他却爱极了和夙止这样的相处方式,虽辨不清真假,却也无需辨清。他只知道,现在的她让她爱不释手。 “起來吧。”苏孤容未回身,只强忍着笑意,淡淡道。 “同意了?大恩不言谢。莫凉,阿柒,石灵,收拾行礼。”夙止蹭的从地上弹起來,哪还顾得上礼节,连再见也不说转头就往太子殿跑。 守在门后以及跟在苏孤容身后的一群婢女太监无不偷偷的憋着笑。 苏孤容待夙止走后才缓缓的转过头,他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清脆的声音,心口又开始蔓延起了酸楚。 如果你现在所表现的这些都是假的,心,一定很痛吧,阿止。 而根本看不到苏孤容的夙止,在回到太子殿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就渐渐的僵硬下來,她从袖口里掏出永远不离身的那柄金色匕首,将上面的莲花轻轻的抚摸,每一个细纹里都像涌出无数跟刺,刺得她生疼。眨了眨眼,将匕首收起來,嘴角再次扬起來,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刚穿越过來的时刻,那个时候再怎么疼她都不会哭,再怎么难,都不会退缩。 尽管夙止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一切,但因为凤阳宫需要里里外外的清扫一遍,当夜还是不曾迁徙。只能又在太子殿过了一夜。而那夜对夙止來说是极其漫长的,漫长的好像永远等不到天亮。 “姐姐,还不睡?饿了吗?”莫凉去御膳房给夙止偷了点甜点,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夙止笑眯眯的接过,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嗯,不困。” 莫凉捂着嘴,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她往夙止身边靠了靠,小声嘟囔说,“我一看姐姐就是有心事,只是不肯给我说。” 夙止咽下嘴里甜腻的糕点,猛地灌了几杯水,“什么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 “那姐姐说的要带我去霍乱天下是什么意思?” 夙止嘿嘿嘿嘿嘿的奸笑两声,其姿态格外诱人,她大臂一挥,胳膊抵在桌子上拖着下巴,扬起脸看着莫凉,挑了挑眉头,“霍乱天下不过说笑,不过免不了出大乱子。來,我给你讲。帮我去办几件事。” 莫凉也像做贼的一般偷偷的靠近夙止,两人趴在桌子上面面相觑,夙止本想说话,但看着莫凉的眉眼不由自主的愣了愣,有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以前不注意,现在仔细看來总觉得哪里自己曾见过。 “我觉得你好熟悉。”夙止望着她喃喃道。 莫凉手指一颤,却在下一秒,嘻嘻嘻嘻的傻笑起來,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可是在梦里?嘿嘿。” 夙止额头青筋跳了跳,“兴许。”摆正了身子,小声道,“这几件事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就算要打听也要小心翼翼的。特别是苏孤容。” 莫凉严肃的点点头,“是。”但这个严谨在夙止看來配上她呢个稚嫩的小脸却格外好笑。轻轻的咳了咳,“事情是这样的,你可知道硝石?就算你不知道也沒关系,硝石虽不常见,但在制作火折子的铺子里绝对有,要找一家大一点的店,并且不要暴露身份。去打听在哪里可以弄到大量的硝石。一定要问到。” 莫凉沉思了片刻,突然扬起脸道,“我知道硝石,姐姐说的可是苦硝。” 夙止眼睛大凉,“对对对。是苦硝,也可以这么叫。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不是都说了,做火折子的地方都有,况且,其实我懂的可也是很多的哦。所以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莫凉冲夙止眨眨眼。 夙止不知为何突然对眼前的莫凉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以前只当她是小孩子,现在突然一下发现她小孩子的性格身体里有大人的智慧和思想,不习惯了? 一定是这样。夙止自顾自的点点头,继续道,“另外我还需要三样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取,首先是雄黄、雌黄、硫黄,前两样想必可以轻易得到,第三个我也不清楚你们这个时代有沒有,不过连孔明灯都沒有,估计也沒多大希望。言归正传,还有,松脂(香)和各种油脂为主的东西也尽量去找一些。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因为沒实践过所以,在找一些木炭。” 莫凉若有所思的听,却完全不能将她所说的东西联系到一起。好像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我去找阿柒姐姐她们商量一下。”莫凉眨眨眼。 “别去。”夙止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喊出來的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莫凉,但她还是垂了垂眼帘道,“我会找理由让你出宫,你先去打听一二,暂且不要给任何人讲。我。”顿了顿,“我目前为止,只信一个人。”夙止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莫凉的心里莫名的跳了跳,她对夙止扬起一个格外灿烂的笑脸,“我决不辜负姐姐。姐姐放心好了。” 夙止伸手拍了拍的她的小脑袋瓜,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玉米糕,两人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笑成一团。 突然莫凉不笑了,她伸手小手轻轻的抚上夙止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姐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夙止却沒有停住笑意,她把手搁在桌子上,下巴轻轻的抵了上去,一双灵动的黑色大眼睛望着莫凉,柔声道,“我们已经如此信任彼此,我不会隐瞒你什么。” 莫凉的指尖有些冰凉,愣是被夙止这从里散发出來的热气烫的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蹙了蹙眉,问,“姐姐,现在对奉天可是真心?” 夙止正在扬起的嘴角,终于在她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有半分僵硬,莫凉这么问,足够清楚,足够明白。她在让她摆清自己的立场,她在让她对自己百分之百的交出真心。她在等她的实话。 轻轻的张了张口,夙止的话终是卡在嗓子里无法渗出來。 莫凉手指从夙止的脸颊,滑到了她的唇边,她看着她终是笑道,“姐姐不必说,莫凉已经知道。” ------------ 第十八章 君欲寻心 之后夙止将自己陷入了无尽的忙碌状态,她恨不得一分钟都不停下來,想尽一切办法來困住自己混沌的大脑。只有这样才能冲淡那些叫嚣的思绪,她不能去想,不能去碰那些早已经离她越來越远的回忆和记忆。 她骗苏孤容自己需要去买一些胭脂水粉,趁机将莫凉放了出去。之所以不跟莫凉一起出去,只是因为引开苏孤容的视线,她还沒有傻到苏孤容会放松对她所有的监视,倘若只有莫凉一人,那事情就好办的多。 整整在凤阳宫埋头苦苦研究了三天瓷罐的夙止,终是轻轻的抬起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太脆。要是抛出去引线沒有燃完瓷罐却碎了岂不是引爆不了?那如果是引线太短会不会直接在瓷罐里自爆。到底有什么样的效果? 莫凉极为能干,竟除了硝石将其他材料都找到了。 她伸出手指敲了敲,眉心紧紧蹙起。“到底要怎么样?”喃喃道。“只有试试才知道。” “试什么?”苏孤容站在夙止身后看她专心致志的对着眼前的瓷罐东摸摸西瞧瞧,甚是有趣。自言自语傻的可爱。 夙止被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将瓷罐挡在身后,转过脸对苏孤容傻呵呵一笑,“什么?”装的一脸无辜。 苏孤容伸手把毫无形象的夙止从地上捞起來,拍了拍她裙子上的土。也许是这样的亲近,苏孤容越來越觉得夙止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的倨傲她的倔强包括她的心狠之下,其实那颗童真纯透的心一直在跳动。夙止不反抗和她反抗都带给他强烈的欲望。 “藏什么藏,你把宫里的小瓷罐都偷过來准备开展览会吗?”苏孤容扯了扯嘴角道。 夙止嘿嘿笑了一声,大臂一挥,将她身后的瓶瓶罐罐全部展示出來,咳了咳,“容王此言差矣,我怎么是偷的,我分明是高明正大拿的。”苏孤容正准备说话,夙止伸出了手,将他的话制止住,一本正经的说,“容王肯定要问,拿这些做什么。咳咳,就让我來为容王。” 夙止后面的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因为她又看见了苏孤容眼睛里那难以掩饰的情 欲。果不其然,下一秒苏孤容刚伸出手,夙止便连滚带爬的踢开脚下的那些瓶瓶罐罐拔腿就跑。 夙止快,苏孤容更快,夙止还沒跑两步就感觉身边一阵风,下一秒自己撞在一个温热的胸怀,朝后退了两步,夙止一边捂着额头一边龇牙咧嘴的对苏孤容道,“别过來。” 苏孤容却沒有像平时一样停住脚步,他伸手扯住夙止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前,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跑什么?” 夙止哼哼,“你不追我,我怎么会跑?你少露出呢种色迷迷的眼神,我告诉你,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碰我。” 这无非是火上浇油,苏孤容又将她拉近了几分,伸手将他的下巴抬起來,“我就算是要动你,你能怎么样?” 果然啊,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她给苏孤容演戏,暂时抛开新仇旧恨暂时友好相处。他却信以为真,当真以为夙止之所以沒有强行反抗是被他所俘虏。 “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一定不会强迫我的对吧?”夙止现在学乖了,苏孤容绝对是那种你硬我更硬的人,以前拼个鱼死网破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唯有讨好。 见苏孤容忍不住的笑意泛起,夙止眯着眼睛也笑道,“说是,快说是。” “是。”苏孤容盯着她的瞳仁,嗓子竟因为忍着的情 欲有些沙哑。“但是,别让本王忍太久。你实在,诱人的很。” 蹭,即便在怎么装的淡定的夙止,在这一刻也不由的脸上发烧。她轻轻的咳了咳,正想着怎么躲开苏孤容,莫凉温婉而脆生生的声音就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进來,“姐姐。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苏孤容倒是沒什么反映,夙止吓得急忙挣脱开苏孤容向后退,退的太急险些摔倒。 门口的莫凉怀里还有一堆被牛皮纸包裹起來的东西,她急忙藏在身后给苏孤容福了福身,“奴婢给大王请安。” 夙止怕苏孤容的视线停留在莫凉身上,忙挡在她身前,对苏孤容笑了笑,“容王可是要去忙国事了?” 苏孤容瞪着她,“你在给本王下逐客令?” “怎么会,不敢。只是,我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夙止弱弱的道。 “拿出來。让本王看看夙止最近都在研究什么。”苏孤容身后将夙止轻轻扯开对莫凉道。 莫凉背在身后的手指弯了弯,额角渗汗。 “你杂这么是非。什么都要看,这个不适合你看。真的。”夙止又悄悄的挪了挪步子,挡在莫凉身前。 “打开。”苏孤容的声音渐渐变冷。 “是。大王。” 就在莫凉挪着小碎步从夙止身后出來,将她手上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时,苏孤容的脸色青了青,夙止则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打趣道,“大王可要?” 苏孤容眼神晃了晃,他瞪了夙止一眼,“你下次要是在这么调皮,本王。”俯身在她耳际道,“本王就强要了你。你相信,本王做得到。” 说完看着夙止诧异的脸,哈哈大笑的被众多奴才护拥的走出了凤阳宫。 “姐姐,大王说什么?”莫凉其实也憋着笑,她一早就按照夙止的吩咐,把那些自己搜寻到可能是夙止所求的药材以及材料,盖在了女子用的月事带下。就怕有一天苏孤容发现。却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瞧见苏孤容那张铁青的脸,莫凉就忍不住笑意。 “他说,他是个王八蛋。”夙止哼哼道,朝前一步搂住了莫凉的脖子,轻声道,“我们可以行动了。如果今天把最后一个材料确定,过些天我们就能去后山好好耍了。” “姐姐,我们这样的动作是不是不够好。” “挺好的。” “姐姐,耍是什么意思?” “嗯,你不需要懂,只需要跟着我就行了。” “姐姐,好大。” 夙止顿了顿脚步,一脸狐疑的盯着莫凉,“什么?” 莫凉的视线,顺着夙止搂着她的胳膊,一路滑到,贴在她肩侧,夙止的柔软而挺拔的酥胸。 夙止猛地从她身上弹开,指着她啧啧啧道,“我以前怎么沒发现,你这个小色胚。” 两人相视一笑,乱成一团。 而在另一个地方,场景却像冰冻的十二月天。那便是翌昼。 坐落在侧殿旁的玲珑阁里,冷倾尘趾高气昂的打量着,眼前跪了一排婢女手里的绸缎,轻轻的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俗物,不仅花色极丑,就连面料都极差。统召可是再逗本公主。” 君莫问八年不变的白色锦裙,就连腰带和流苏也白的一尘不染,她挥了挥手屏退了婢女,冷漠的脸上沒有丝毫表情。“公主眼光独到,不是什么坏事。但,大王向來讨厌挑剔的女子。还请公主收敛点。” 冷倾尘笑道,“呦,你这是在教训本公主?” 君莫问也扬唇一笑,“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來通告公主,大王已经将婚期推迟了半月。还请公主最近不要操劳过度。” 冷倾尘细眉一挑,“你说什么?前些日子说要联姻的是他,现在为何事要推迟?” “属下不知。”君莫问虽身为臣子却沒有半分卑微,她浑身散发的倨傲让冷倾尘格外的不顺心。 “我去找他。”冷倾尘扫了君莫问一眼,抬脚就走。她身边的婢女急忙将她扶住。 君莫问朝前走了两步挡住了他的退路,“大王在忙。任何人不得打扰。” 冷倾尘看着君莫问不由嗤笑道,“在挡住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君莫问。”又朝前走了两步,和君莫问面对面,声音不高不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大王,可是,君莫问,你连夙止那个小婢女都斗不过,拿什么跟我斗?嗯?” 君莫问腕上的银线随着她的气息,几次欲浮起,她现在要捏死一个沒有武功的冷倾尘就如捏死一直蚂蚁一般,但她终是沉了沉眼,轻轻的让开了一条路。 冷倾尘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她明明避开的胳膊,扬长而去。君莫问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愈发的凶狠。 冷倾尘裹着厚实的披肩在前呼后拥中來到了正宫,莲迟渊的金昆殿。门外的小太监眼尖远远的瞧见了冷倾尘,忙进去通报。但莲迟渊却给冷倾尘來了闭门羹。 “公主殿下,大王正在忙。让您先回去,明个再來。” 冷倾尘挑了挑眉,“那麻烦你去禀告一声,就说本公主是有正事要说。” 估摸着片刻,殿门才被缓缓打开。冷倾尘抬脚进去,其余人一律被挡在了门外。 莲迟渊正坐在软榻上,自顾自的斟酌清茶,他抬眼看了看冷倾尘,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不温不热的说,“坐。” 冷倾尘笑笑,一股小媳妇气,“大王。”娇声道。 莲迟渊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精致而绝美的脸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眯了眯,“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是推迟了几天而已。无须担忧。” 冷倾尘乖巧的点点头,“其实,其实倾尘并沒有什么事要跟大王说,只想问问大王接下來要怎么做?” 莲迟渊将刚斟酌好的热茶递给冷倾尘,轻声笑了笑,“本王要去看看,属于本王的那颗心,还在不在。” ------------ 第十九章 预备出发 二月天逐渐开始有半分温热的迹象。苍穹碧蓝,阳光温暖,光晕透亮。 凤阳宫内热闹非凡,自从夙止入住开始,估摸着才不过十日,里面的小太监小婢女都各个脸上笑逐颜开,嬉闹成一片。时不时传來的笑声融化了地上冰冷的残雪。 偶尔苏孤容会静静的停驻在凤阳宫门外,不进门,不路过,只隔着城墙听她们侃侃而谈。他在这个深宫活了这般久,却从未有过这几日的欣悦。就连那娇艳的梅树似乎都是为了夙止而开。 城墙之内,夙止穿着不厚的锦衣,肩上的大红色披风称得她整张脸白皙而红润。漆黑的大眼睛被黑色的布条遮住,随意挽起的墨发被清风扬起。 她站在庭院中央抿了抿嘴,“都藏好了沒?可不许动了。谁要是耍赖本姑娘决不手软。听到了沒?” 笑意十足的语气过后,是略微的响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硕大的庭院里各个悄悄的,找了隐蔽的位置藏了起來。在这古代玩起瞎子摸人还真有意思。 夙止心里好笑,呦,这回还都学聪明了。都不接话。她超前走了几步,探清路的虚实,敏锐的听觉來掌控那些微弱的声音,西厢房门口杵了两个傻子,东边树下也有三个。 “我说,姐姐大半天不动,是不是找不到咱们啊。”莫凉悄悄的蹭上阿柒的肩角,轻轻的问道。 “嘘。她哪次沒找到。真是奇了怪了,她和我们一样蒙着眼,为什么走起路抓起人來这么轻巧。你看看,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还敢跟我说话。”阿柒白了莫凉一眼,静静的观察着夙止的举动。 莫凉撇撇嘴,“说谁你,你说的话比我多很多。” 夙止早就听到了这两个傻货的对话,但若是就这样去抓她们是不是太不给她们面子。 嗖~空气中有异常的震动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沾染了地面。夙止在黑色的幕布下,转了转眼睛,难不成谁再扔小石头故意扔开她? 下一秒,有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夙止却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嘴角轻轻的扬起來,就你了。夙止终于迈动了脚步。 周身一股倒吸凉气的声音,让夙止更加洋洋得意,别说姐姐作弊,姐姐只是听力太好。那脚步虽然在夙止抬脚的时候就停驻了,但夙止还是将声音的源头听的一清二楚。果然,她停下身,轻轻的伸出手。 手掌晃了晃终于落在了已经有些冰凉凉的肌肤上。鼻子,嘴巴,眼睛。夙止轻轻的在那人脸上画着弧线,啧啧啧,这手感,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这精致的五官。夙止在脑海里回忆了好久都沒有摸出來这个人是谁,虽说这凤阳宫新來的小太监奴婢不少,但夙止早已经用了一天的时间记清了所有人。 指尖稍微往下滑了滑摸到了尖锐的下巴上略微刺手的胡渣。夙止手指颤了颤,男的!!!太监?那就好猜多了,在她印象里,体形有了个大概,摸摸手臂胖瘦啥的,应该就能猜个**不离十。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额,不好意思哈。得罪了。” 手指下探,却摸了个空。那人分明是弯着腰身,任由她摸得,夙止似乎是脑子猛地反映过來,她一把把眼前的黑布条扯掉,仍不住叫到,“草,苏孤容。” 沒错,现在正俯下身用一双狭长而邪魅的眼睛盯着她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孤容。苏孤容精致的面容愈发的温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竟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伸出脸让夙止胡摸一通,竟还觉得心里欢喜异常。夙止的小爪子像一把火焰,点燃他全身的细胞。 “奴婢(奴才)给大王请安。”一直在绷紧神经的一干人等均在此刻松了一口气,方才苏孤容一个眼神愣是将所有人都像施了定身术一般,连呼吸都不敢顺畅的呼出來。 夙止把黑布条轻轻一扬,愣是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奴婢给大王请安。” 苏孤容笑意更浓,夙止这些天的状态都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但他敢肯定的是,她是真实的。“方才不是还大喊本王名字吗?都起來吧。” “谢大王。” 夙止嘿嘿一笑,“吓得。” “你成天领着他们在这里胡闹,一点规矩都沒有。”苏孤容道。 夙止挑了挑眉眼,“嗯,在这院子里憋着也沒事干。陪她们乐呵乐呵。” 苏孤容在前走,夙止就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凤阳宫的正殿,苏孤容瞧夙止泡的茶有些凉了,正准备唤人进來,夙止就抢先了一步。“想喝茶?我给你泡。” 说完二话不说,就提着小瓷壶跑了出去。估摸着半晌,又提着小瓷壶踢踢踏踏的跑了进來,略微粗重的喘息,让她小脸红彤彤的。 “什么企图?”苏孤容接过夙止递过來的热茶,挑起细长的眼角看她。 夙止站在苏孤容对面,小手背在身后,头略微低了半分,语气轻柔,“我想去后山玩。” 苏孤容一口水差点喷出來,“什么?” 夙止摆摆手,“不是现在,晚一点。晚一点。感受感受大自然。” 苏孤容眉头又蹙紧了一分,“什么?”语气略微严肃。不仅要去,还要大半夜的去。 夙止斜了他一眼,嘟囔道,“聋了?” “少胡闹。这才不出十日,你便把这凤阳宫搅得乌烟瘴气。后山虽说沒有危险但夜里也不安全。你要是敢晚上偷溜出去,你可试试后果。”苏孤容一板一眼的说。 “沒有商讨的余地?”夙止眨了眨眼。 “有。”苏孤容扬起來脸,似笑非笑的眯着他那渗人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夙止。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这孽畜指定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朝后退了一步,对苏孤容摆摆手,“不去。不去,绝对不去。” 苏孤容走了之后夙止暗暗骂了自己一百八十遍,还不如不讲,这样即便偷溜出去被抓住可以当作不知者无罪。但现在要是出去被抓,估计免不了罪受。但材料都已经在这些假装日日混乱玩闹中准备齐全了。不试一下手痒的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拼了再说。 只片刻功夫,夙止便下了决定。她把莫凉偷偷的叫到房间里,商量道,“晚上后门的守卫松散,到时候我偷溜出去,你在这好生守着。” “啊?”莫凉差点叫出來。忙捂着嘴,“姐姐你这是要去干嘛?” “哎呀,你别管了。总之你不能一起去。”夙止道。 “不行,我要去。姐姐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去告诉大王。”莫凉嘟囔道。 “哎呀,还把你翅膀硬的不行了。你去个试试”夙止一把将莫凉扯进怀里就挠她痒。 “哈哈哈,好姐姐饶命。好姐姐饶命。我不告诉大王不告诉大王,但你必须让我去。我会替你守门,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还可以知会一二。”莫凉可怜兮兮的道。 纵使夙止劝了许久,但莫凉那小丫头的倔强劲一上來,八头牛都拉不动。无奈只能应允,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躲进里室的内阁里,将门紧紧的关上。阿柒和石灵守在门外。 “都齐了吗?”夙止看着莫凉从床底拉出來一个大大的箱子,嘴角抽了抽。 “齐了。姐姐可别小瞧我,我可是很有一套的。”莫凉撅着小嘴洋洋得意的说。 夙止摸了摸脑袋,看着莫凉了半晌,突然很是非的蹭了上去,小声问,“怎么做到的,你这小孩了不得啊。” 莫凉笑嘻嘻的蹭到夙止怀里,悄悄的抬起小脸,“那我说实话,姐姐可别骂我。” “不骂不骂。”夙止好奇心有冒了出來。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偷了好多宫里的东西,用它们來贿赂知道详情的人,想打听到还不快。姐姐要知道奉天可是十一国两大国之一,能人异士不少。”莫凉似笑非笑的说。 夙止扑哧一声笑了出來,“你,你还敢偷东西?要是被苏孤容发现,你不想活了?”夙止所说再骂,却也忍不住想笑。这小妮子真是胆子越來越肥了。 莫凉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笑眯眯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夙止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胳膊搭在箱子上,拖着下巴想了想,“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莫凉满脸黑线。 而很快,一眨眼,夜幕已轻轻的低垂。东边的苍穹渐渐暗黑,西边的残阳挣扎着降落。天气算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今日的夜晚并不冷,隐隐有点转春的迹象。 夙止和莫凉在房间里捣鼓了半晌才把事先准备的好的一套夜行衣拿出來。夙止对莫凉挑了挑眉头,“就一件?” “对啊,上次姐姐给的牛皮纸太小了上面还放着月事带,两件装不下。”莫凉无辜的挠了挠头。 “我了个去,一件我们怎么穿?”夙止扬了扬眉,道,“嗯?” 莫凉委屈的把手背在身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夙止,“我不管姐姐说会带我去的。” 夙止那个想哭的心情啊。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阿柒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两人惊愕的愣是差点忘了关门。 只见夙止穿了个黑色的夜行衣上半身手里还抱了个硕大的箱子,而在她身后,莫凉一条黑色裤子上半身躲在夙止身后,露出一颗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呢个。”夙止一脸苦逼的表情,娇美的脸上有些窘迫,她稍稍提了提箱子,对阿柒惨淡一笑,“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阿柒看到夙止此等模样,噗嗤一声沒忍住笑了出來。她强忍着笑意,憋得脸通红,含糊不清的道,“都被石灵忽悠走了,再过片刻,便可出发。” 夙止瞪了阿柒一眼,“笑笑笑,在笑我抽你。”一回头看见莫凉沒跟上,忙呼唤,“哎呦姑奶奶,一会你可别跟走了。我要飞的时候你记得抓紧我。你要是掉下去,你说我护箱子还是护你?” “姐姐要飞?”莫凉长大嘴巴。 夙止还沒答话,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轻轻说了一句,“现在。” 是石灵的声音。夙止瞬间眼睛里大放精光,对阿柒道,“这里交给你了。”话落对莫凉扬了扬眼角,“走!” ------------ 第二十章 火药发明 夜色深了起來,月上梢头,银辉洒满了清冷而萧条的街道。奉天主城外的一个偏僻小巷里,蓦然从街角闪出來一个人影。那身影一身黑色锦衣,挺拔而俊朗的身姿在这个深夜里格外的突兀。精致的脸上沒有做任何修饰,绝美的五官趁的那双黑色的眼睛摄人心魂,仿佛像一个无尽深渊,单单一眼便沦落。 莲迟渊感觉肩角还是疼得厉害,用内力将骨肉里面的异物逼了逼,从肩角拔下來一根细长的银针,那银针足足有黄豆一般粗,手掌长度。奉天的守城和边境都卡边关卡的格外严格,如果贸然闯进來,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但百密一疏,莲迟渊偏偏找到了进奉天的峡道。那峡道陡峭显赫,被安放了大量的机关,无人把手。想从峡道闯进來比登天还难,但,偏偏莲迟渊闯了进來。虽然,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布满了伤口。 将银针拔出來,忍不住嘴角一笑。“够阴。”成千上万根针,每根针上都有剧毒。若不是他一早就有准备,现在要想毫发无伤还真不容易。 脚步顿了顿,他很清楚自己去向,也知道此行的意义。但那股略带恐惧的感觉,却在此刻心里无名的叫嚣了起來,夙止那个小屁孩竟翅膀这般硬了,竟想不顾一切。他到想看看,见了自己她该如何说。 随意的将止血的药涂在肩角,扬身消失在黑色暮色里。 而另一边,莫凉身子躲在夙止的黑色衣服里,徒留两条腿在外面甩着,而夙止第一次像个爷们一样,一只手提着个沉重的箱子一只手困住趴在自己身上的莫凉,在硕大的皇宫里像个鬼魅一般穿行。 不由的有点气喘,嘟囔道,“你这小小个,竟这么重。” 莫凉趴在夙止衣服里偷偷笑,肩膀微微颤抖。皇宫后门守卫人员众多,兴趣是苏孤容早就知道夙止的意图,这几天严加了防守。够贼够迅速。 夙止大眼睛在黑暗转了起來,身子慢慢的朝巡逻官兵刚走过去的城墙边上移动,用尽了吃奶劲,终于用脚借助墙壁翻了出去。话说这一番不要紧,箱子和莫凉的重力全部朝后倾,夙止在落在地面的时候,差点闪了老腰。但这时候那还顾得上老腰,黑衣一摆,迅速朝那小山邱的小树林奔去。 “哎呦我去。太累了。”夙止估摸着不会有人追來,才把莫凉轻轻放了下來,将那箱子也放了下來。穿着粗气靠在一旁的树上,胸口起伏,因为空气太凉,吸的太急了便弯腰咳了咳。 莫凉对夙止眨眨眼,“姐姐,要怎么做?” 夙止对莫凉摆摆手,“你去呢边,离这里远一点,一边帮我望风,一边还安全。我玩的这个太危险,不小心是会丧命的。赶紧的,跑远点。”说完点亮了手上的火折子。 莫凉果真听话愣是跑了一百米,却不想黑暗中夙止还是不停的喊,“再远一点。在远一点。” 夙止在莫凉走后便打开原本的材料项,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出來。“公式怎么算的來着。一份,两份,三份。”一边低着头念念有词,一边将硫磺和硝石混合,外加一些必要的元素。她在现代就研究不少这些玩意,只不过沒有亲自实现过,來來回回的折腾了许久,终于做成了一个带有小小引线。 莫凉在一头急的跟头绊子,“姐姐,你干嘛呢啊!” “我在做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十一国唯一的科学家要诞生了!!!”夙止低吼。 “科学家是什么家?” “额。”夙止汗,果然还是有代沟的,操蛋!“就是,一个看不到的家,呵呵呵呵。” “夙止点吧。”闭上眼默默的祈祷了一声。下一秒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身子一扬便飞到空中。 刺啦刺啦次~有微弱的光在瓷罐里闪了闪终于灭在黑暗中。夙止脚踩在树枝上,盯着半天沒有动静的土罐,甚是沮丧,不对吗?那里不对? 难道是比例? “姐姐。”莫凉弱弱的叫了两声。 “别过來,乖乖待在那里,要是觉得冷就找点干燥的树枝点上。”夙止一边应她,一边继续低头研究自己的炸弹。 “姐姐你在点什么啊,真好看!” 夙止满头黑汗,面子扫的一塌糊涂,强颜欢笑道,“额,这个啊,这叫烟花,好看吧 ,我给你讲不仅好看,一会还很好听。呵呵呵呵。” 估摸着用不同的成分和比例做了十來个,摆成了一条线。“我就不信,一个都成功不了。”夙止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小瓷罐,所有的步骤都是对的就连罐子都被自己用粘土密封起來了。沒有理由,不爆炸。 莫凉实在等不及,便偷偷的凑了过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夙止点燃了第一个,她这次并沒有跑多远,兴许是压根就知道第一个爆不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夙止越來越沮丧。难道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第十个,最后一个,成败在此一举。夙止深深吸了口气,点燃。刚点燃,就听到莫凉越靠越近的脚步声,手一抖银线便开始燃烧。夙止瞬间就闻到了那股火药的气味,好巧不巧的莫凉这个时候偏偏來凑热闹。 “姐姐。”近在咫尺的声音。夙止暗叫一声糟糕,却不想这引线极短,夙止想跑但是莫凉却跑不了,本能的转身将莫凉的身子抱住,向前冲了两步,还未趴到地上,就从身后传來一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夙止只感觉自己的后背猛地一疼,强烈的冲击和炙热愣是把她震得差点一口血喷出來。无数碎片破裂开來,瓷罐周身的树枝都被炸断了数只。 而那声巨响愣是把莫凉吓得浑身一抖。夙止疼得半天缓不过來,感觉哪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來,在这个冰冷的深夜格外刺痛。即便她用最快的速度运了运气,还是觉得几度眼前一黑,侧身火辣辣的疼。 莫凉试着动了动身子,这一动让伏在她身上的夙止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先别动。”有枯枝落叶甚至残雪泥土在她们身上铺了一层,两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夙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翻身从莫凉身上滑落下來,平躺在地上,声音半分喘息,“我绝对!是第一个,研究炸弹把自己炸成这样的人,他妈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夙止狠狠的吐了口气。 “姐姐,你的身子。一点都不好听!!!”莫凉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冲到夙止身边,捂着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夙止伸出手,莫凉将她扶了起來。夙止一身黑衣夜行衣此时已经破碎的像披在身上的麻布。不少地方已经渗出了血,最严重的地方在小腿,虽然看不清,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血一直在留。 “刚才那声动静太大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回去。帮我把箱子里的药品拿出來,还好我事先备着的。哎呦,坑死我算了。不过总算知道做的比例的。沒白炸。你别哭啊,不好听吗?是有点不好听,快扶我起來。”夙止坐在地上,轻声说。 莫凉一边哭着把药递给夙止一边委屈的道,“都怪我,我不知道姐姐,做的东西这么大的威力,要不是,姐姐一定跑得掉。呜呜呜呜,姐姐你打我吧。” 夙止把腿上的布扯开,将药粉撒了上去,绑住伤口。有点费力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图,揪起被炸的一片一片耷拉着的锦衣,扑哧一声笑了出來,“别哭了。我倒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好笑极了。你看?像不像乞丐,哈哈哈。” 莫凉抬眼,只见夙止提溜着残破的衣服笑的一脸春风得意,配上她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人当真忍不住想笑,“姐姐。”半嗔半娇的喊了一声。 夙止抬了抬脚,好像伤了筋骨般,竟一时间提不上力气,不由蹙了蹙眉头,额角冒汗,冷风一吹,冷的发抖。 “姐姐。”莫凉搀着她的胳膊,还未说完话,夙止便听见了林中的窸窣,有人正向这边靠近。忙敛神,止住了莫凉的话,低声说,“快把箱子里的东西藏在隐蔽点的地方。” 莫凉急忙冲过去,刚好用方才被炸得坑洼处将箱子埋了起來。又用雪遮了遮。 脚步声在周围回荡,夙止扯起莫凉的胳膊,不能在这个地方呆太久,即便被抓也要远离这个事故现场。用完好的那只腿轻点地面,腾空而起。夙止紧闭着眼睛抓紧夙止的胳膊,大大小小的伤口疼的夙止龇牙咧嘴。一直咬着牙,不吭声,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砸在莫凉的脸上,莫凉心里猛然一颤,抬起脸看她。她的脸上虽被泥土弄得不堪,的呢那双眼睛却依旧让人不由的倾心。 蓦然,夙止眉头一皱,急忙落地。由于停的太急,受了伤的腿一并落了下來。猛然的冲击让她显现倒在地面,若不是莫凉扶着,估计她铁定摔一个狗吃屎。 但她差异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听到东边有动静,往西边后门跑,却发现西边的动静更大。倒像是,方才听到的是一个她猜不到的陌生人,而现在正向这边來的才是苏孤容他们。这两方到底有什么联系,那么在她身后的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奉天王宫后门。 “姐姐,怎么了?”莫凉也感觉到夙止的异常。轻声问。 “我在想,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 第二十一章 亦真亦假 苍穹上一轮银月肆意的挥洒着银辉,夙止依靠着莫凉,两人用一种滑稽之际的姿态杵在原地。莫凉的嗓子里有什么堵塞一般,忍不住轻轻的咳了咳。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夙止,只见夙止秀眉微微蹙起,盯着树林深处。 下一秒,连莫凉也听到了有大批人靠近的脚步声。虽然早就料到可能被抓,却沒想到这么快。“姐姐~”莫凉几乎快哭了出來,她轻轻的搂紧夙止的胳膊。 “沒事。不是我们的爆炸声引起的,估计我们刚出门,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苏孤容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夙止柔声道,似是抚慰莫凉又像是在抚慰自己。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一会苏孤容问什么,切记不要说话,我來就行了。”夙止轻轻的拍了拍莫凉的头。 不出片刻,果然大量的火光越靠越近,将夙止她们包围了起來,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七号。他面具黑的耀眼,一双精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夙止。 本以为只是七号抓自己回去,却不想,众人散开,苏孤容一身简易而精致的蓝色锦衣被火光照了一层黄色的光晕。他脸色铁青,怒气冲天。绝美的脸上,那双邪魅的瞳仁像要把她活剥了一般。 在光下,夙止那身已经残破不堪的衣服甚至让人忍俊不禁。她灰头土脸,浑身伤痕的样子让苏孤容的心惊了惊。 “怎么弄得?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回事?”苏孤容咬牙切齿的道。 夙止咽了咽口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容王可是沒看见?方才打雷了。真是奇怪,我本想和莫凉偷偷溜出來散散步,却不想。我,我被那雷劈的。”这话说的要有多假便有多假,但偏偏还说的一本一眼。 扑哧。不知道人群中是谁沒忍住,一时间举着火把的众多侍卫一个个都强忍着笑意,脸憋得通红,甚至有人低低的垂下了眼帘,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 苏孤容哭笑不得,他一边想把夙止掐死,一边又心疼她是如何将自己折腾成了这样的模样,眼角一扫,看到夙止身边的莫凉,“她为何无事?” 莫凉吓得浑身一抖,夙止不露神色的将莫凉护在身后,“她,她人好,可能是我的亏心事太多,所以遭天谴了。早知道,我就该听容王的话,乖乖呆在宫里不乱跑。”说完璀璨一笑。 “是吗?”苏孤容轻轻的扬起嘴角,眼神愈发的凶狠。“护主不利,该当如何惩罚。你既然不听话,就让你的奴才來替你听话。本王说了以后再也不会伤你半分,但是,可沒说要让谁來帮你担着。”语气提高了半分,“莫凉,你可知错。” 莫凉被苏孤容吼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愿意替姐姐承担。” 夙止被莫凉突然放开手,身子失去重力有些不稳,苏孤容脚步一动,下一秒将夙止几欲倾倒的身子接住。夙止正欲挣扎,苏孤容却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要是敢动一下,本王现在就斩了她。” 夙止身子一僵愣是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苏孤容微微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他精致的侧脸被火光照的有些模糊,这个动作熟知的让夙止一瞬间心跳猛然加速起來。 五年前,她第一次见那个人,他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膀,他也是这样将她拦腰抱起。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感受了第一个拥抱。而现在,他在哪里?婚期到了吗,今日是几号了。怎么怕的,怎么怕的连时间都不想记得了。 “在想谁?”苏孤容也有些微愣,夙止这样的眼神,这样晃动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但却不相信自己,身为奉天天子,身为十一国大国统领,身为无数人望尘莫及光芒万丈的他却,再看到夙止这样的眼神时,质疑自己。她是在透过他看谁吗。 想及此,苏孤容的心中竟无缘无故的窜出一股怒气,他语气一转,冷冷的又问了一遍,“在想谁?” 夙止猛然回神,被苏孤容浑身散发出來的寒意惊得心又一颤,他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眼角撇在还跪在一边的莫凉,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对他笑道,“我看着,能想谁?” 这句话很轻,轻的似乎只有他们彼此二人才能听到。苏孤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的冰霜渐渐的缓和,“当真。” 夙止笑嘻嘻的说,“我若说当真,你可放了莫凉?” 苏孤容扬起的笑意瞬间又垮了下來,“不放。”明显的不爽。 夙止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也猜到七八分含义,于是解释道,“我让你放了莫凉纯属是因为这件事跟她沒半分关系,跟我给你说的那句话沒半点关系。” 苏孤容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不动,“跟你说的什么话?” “就是刚才那句话啊。” “本王记不得了。” “你要不要脸?” “七号,把莫凉。”苏孤容话音未落。 “我想你呢。”夙止一咬牙愣是喊了出來。 苏孤容愣,夙止却不搭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就当是坐轿车了,“我说,苏孤容我好想你。” “苏孤容你真是个大好人。” 忍辱负重也不过如此。夙止见苏孤容示意放了莫凉,趁热打铁的又喊了两声。直到苏孤容的冷气全消,她才止住声,温暖袭來,夙止眼前的景象无端的模糊起來,一股睡意袭來,她张了张嘴,软绵绵的说了一句,“我好困。”便轻轻的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苏孤容正往前走,突然感受到夙止突如其來的紊乱气息,忍不住脚步顿了顿,他俯下身,望着夙止,夙止小脸上沒有半丝痛苦,她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因为呼吸略微起伏。苏孤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伸手探上夙止的脉搏。一种紊乱的从未见过的脉象,正在夙止的脉搏里突兀的跳着。 下一秒身姿腾空而已,消失在密林里。 而这一举动是身后的侍卫所沒法反应过來的,就连七号都眉头一皱忙追了上去。一时间,所有的重点都集中在了苏孤容身上。而被人群遗落的还有一个人,不会武功,不明事理。 莫凉看着身边的黑影,一瞬间全部腾空而起,消失在密林里。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而在莫凉身后,所有人都不曾察觉的巨大树木后面,一抹黑色身影笔直的站着。他挺拔的身子僵硬的靠在树干上,手上握着佩剑的手略微泛白。墨发随着耳边渐渐起了的风轻轻扬起,掠过精致的脸颊,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瞳仁里半分盲白。 她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她和他的举止,他一丝不留的看了进去。真假难辨,心里酸楚的厉害,他甘愿在这里跟苏孤容卿卿我我,也不愿意自己來救她。她宁愿以死相逼,也要这么亦真亦假的和他亲昵下去。 到底为什么。 待所有人散去,莲迟渊闪身从树后走了出來。本以为无人的他,在抬起眼看见莫凉的那一刻感觉半分差异。 莫凉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但硬生生的忍住了原本的敏锐力,依旧站在原地。她身后摸了摸鼻子,嘤嘤的哭了起來。“呜呜呜,姐姐。” 莲迟渊忍不住扬了一下唇角,冷笑道,“沒装够?” 莫凉眉心一蹙,这个声音,这种气场,让他不紧心跳的快了一拍,轻轻的转过身,将莲迟渊望在眼里。 莲迟渊朝前走了两步,手指一弹,腰间的佩剑扬起,手掌一抬接住剑柄。而剑尖在一瞬间的时间内抵住了莫凉的脖颈。“说,你是谁。” 莫凉脸上原本的怯懦和软弱在莲迟渊扬剑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她清澈纯真的大眼睛里闪着碎光,嘴角轻轻的扬起,“渊王殿下,果然不同凡响。”一样的温婉声音,一样的模样,但莫凉周身的气场完全变了一个样。 “难道沒有人告诉你,你身上的妖气越來越大了?”莲迟渊看着她,用剑尖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嗤笑道,“还是个公的。” 莫凉嘴角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他看着莲迟渊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莲迟渊的气场比起浮华现在都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真跟他战斗起來,岂不死的不能在死了。 “想跑啊?说,待在夙止身边做什么?谁派你來的,本王可不信苏孤容会留一只公畜生在夙止身边。”莲迟渊冷冷道。 “不错。我不是苏孤容的人,是负卿。负卿自知保护不了夙止,便让我來替她守护。但是,夙止她。”莫凉垂了垂眼帘。 “她怎么了?”莲迟渊剑一用力,莫凉的下巴便感觉一股正拼命克制的凉意,似乎随时要将自己撕裂。 手心冒出了汗,“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夙止了。她说,她只想用这一场胜仗把欠你的情义还清,至于苏孤容,自从夙止进奉天以來,苏孤容非但不因为西蛊之战为难她,反而对她宠溺有佳。渊王定知道,女人最受不了就是男人的柔情似水。其实夙止起初也是想念渊王的,但是,听到渊王要成亲的消息时,就死心了。加上苏孤容每日关怀,夙止又是个心善的人,所以。” 莲迟渊的眼神沉了沉,嗓子深入涌出一片一片难以抑制的苦水,他抬起眼睛,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那方才的一幕,并不是夙止。” “不是夙止所装,是真的。” 莲迟渊手上的剑半分颤抖,他轻轻的蹙起眉头,将剑一把收回,伸手提起莫凉的衣袖,身影一晃神便消失在这夜色浓重的丛林里。 ------------ 第二十二章 意外造访 奉天王宫。凤阳宫。 “大王。”门外驻守的侍卫婢女被从天而降的苏孤容吓得一愣,跪了一地。 “传太医。”苏孤容低声吼了一声,一脚踢开了大殿的门。抱着夙止走了进去,床上浅色幕帘被一把扯开,苏孤容将夙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阿止。”苏孤容轻轻地唤了声。 她娇嫩的脸上依旧沒有半分痛苦之色,只是那双眼睛却固执地不肯睁开,将他的呼唤隔绝在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孤容望着夙止一身伤痕,傻 逼才相信她是被雷劈的。他之所以不问,不追究是因为他还想相信她,至少看在他对她百依百顺的份上,她做的所有事,所有表情和对话能有那么几分是真实的。 “大王。”太医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进來。 苏孤容手指收回來,起身,“看。” 那太医兴许跑得急了,此时还在喘着粗气,他走到夙止身边将手中医药箱放下。手指轻轻地探到夙止脉上。微微蹙起眉头。 半晌,太医起身对苏孤容鞠了一躬,“大王,恕臣无能。夙姑娘的脉象奇特,臣前所未见。但臣敢保证这跟夙姑娘身上的外伤沒有任何联系。倒像是,倒像是西蛊的一种蛊术作祟。” 苏孤容心中一跳,他是知道夙止曾中过蛊术,但那蛊术早已除去。为何现在又再次发作。“何人懂?” 太医轻轻叹了口气,“若说能懂的人,除了西蛊祭祀,这世上就有只有一个地方可解。” 苏孤容嘴角一扯,“天机阁是吗。” 太医神色顿了顿,点点头。“天机阁中人才辈出,凡天下事皆知。夙姑娘所中的蛊术,依臣所见并不像是顽疾作祟,倒像是方才才中。” 苏孤容眉心一蹙,他回过神对已经赶到门外的七号冷声道,“把莫凉给本王叫來。” 七号前脚刚停,后脚就闪身消失。却不想,所有人都光顾着回來,早已把莫凉丢在了后山。这等疏忽要是被苏孤容知道,必死无疑。召集了所有人返回寻找莫凉的踪迹。 与此同时,就在苏孤容和太医坐等唯一和夙止方才呆在一起莫凉时,夙止突然动了动手指,下一秒掀开了眼帘。 这一举动把正在商量分析对策的两人吓得不轻。只见夙止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苏孤容道,“怎么了?” 苏孤容长袖一挥,忙走到夙止床边,似是宠溺又似是责怪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夙止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就是刚才突然有些困倦,现在好多了。莫凉呢?” 苏孤容也在想这个问題,从刚才让七号去寻莫凉,到现在都还未回來,其中必有蹊跷。 夙止见苏孤容半天不说话,冷下脸,“你把她怎么样了?你不说不惩罚她的吗?” 苏孤容哭笑不得,他既沒有说不惩罚,也沒有把莫凉怎么样。“本王沒惩罚,让七号去寻了。稍安勿躁。” 夙止保持着态度横了他一眼,却突然感觉自己心口蓦然闷得厉害。她伸手扶着床沿,想起身,苏孤容忙扶上她,“怎么了?难受?” “我。”夙止本想说,胸口闷,一张嘴竟无端吐出一口鲜血。这血渍颜色红得有点透明,让她也呆住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被炸了一下就成这样了,不应该,那炸药虽猛,但她还是避过了,除了腿部的创伤,身体不该如此受损。 苏孤容更是惊得心口一疼,大吼道,“愣着干嘛,把脉。” 太医忙上前替夙止把脉,这一把脉差点沒哭來。根本摸不到夙止的脉象,忽隐忽现,东躲西藏,像跟他玩起了过家家。 太医急了一身汗,夙止看在眼里。她轻轻地收回手,“既然不懂,就别为难了。” 她自己已经猜了**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方才突然涌上來的那股气息,分明就是她束缚浮华时那饮血经脉络的气息,若是被探到,那自己身世也势必不保。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饮血经在自己身体里一向安静,不曾有过浮动,怎的这般无故地开始作乱,不紧打乱了自己的真气,还似乎要冒出來一般。 “臣该死。”太医跪在苏孤容身前道。 “不碍事,我自己的问題。”夙止这句话是在回复太医,却是对着苏孤容说的。 苏孤容虽然气大,但忍着对太医不厌烦地摆摆手,“滚。” “臣这就滚。这就滚。” 那太医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夙止看着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來,她对苏孤容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能不能说,不要问。” 苏孤容俊朗而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了夙止的手,“我不问。什么都不问。但决不允许你有事。” 不知道窗角是不是露了风,将烛光吹进了夙止的眼里。夙止瞳仁里有细碎的光晕闪了闪,些许刺痛。她突然开始希望苏孤容能够像以前一般对她了,这样的苏孤容竟真的让夙止对他怀恨万分的心丝丝内疚。她甚至说不清楚她和苏孤容到底谁欠谁。 “莫凉怎么这么久还不回來?”转移了话題,夙止问。 苏孤容也不跟她较真,正要答话,七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來。“属下参见大王。” 只单单这一句话就足够让苏孤容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轻轻地起身,对夙止安抚道,“你且休息,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不许乱跑。” 夙止也有许多疑问,但是她和苏孤容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我的你别问,你的,我也不会管。点点头,便像个孩子一般窝回了被子里,只留着一双大眼睛目送苏孤容的离开。但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实在让人心急如焚,难不成是莫凉的事?偷偷地从被窝里钻出來。上了药的腿虽说还疼,但也能勉勉强强走路了。 七号站在凤阳宫外,黑色的衣服融进夜色里。他单膝跪地,“请大王责罚,莫凉不见了。属下和暗士只顾着护大王周全,将她遗落山中,方才去寻竟四处都不见她的踪迹。” “不见了?难道她有问題?”苏孤容眼神紧了紧。 “不是她有问題,是你有问題。”这个磁性而放肆,倨傲十足的声音从凤阳宫屋顶飘散下來。 不止苏孤容,就连七号都吓得一身冷汗。这个声音,不就是。 是他。莲迟渊手里还提着小小的莫凉,下一秒莲迟渊身子一扬落在苏孤容对面的城墙上。莫凉便向一个宠物一般被他纤细有力的手指提溜着。 “莲迟渊,你好大的胆子。”苏孤容在这一刻只想笑,他盯着莲迟渊一字一句地道,“怎么?暗暗筹划了这么久,连繁锦的公主都搞到手,这会倒忍不住了?” 莲迟渊也笑,“这可不像你啊苏孤容,你不是越痛越爽吗,怎的现在对夙止这般宠溺,想得到什么?别说你不恨她,我可不信。” “我不恨她。”苏孤容道。 莲迟渊眼神凶狠,戾气逼人,“你恨也好不恨也罢,这场戏,我不允许她演了。别他妈一个一个玩得这么开心。” 莲迟渊说完将手上的莫凉从墙上毫不留情地朝后甩了下去,苏孤容目无表情地盯着,七号沒有苏孤容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凉小小的身子随着一道弧线急速下坠。但却沒有听到意外的降落声。凤阳宫庭院,夙止一身残破不堪的衣服,她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抱着瑟瑟发抖的莫凉。“姐姐,我好怕。” 夙止的心狠狠地揪起,她本想小心翼翼去偷听苏孤容和七号的对话,却不想一出來就看见从天而将的莫凉。她伸手抚上的莫凉的头,“莫怕。沒事了。沒事了。” 而这个声音让站在屋顶上的他也愣住了。苏孤容对七号轻声道,“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本王看一出好戏。” 夙止抬起眼帘,他依旧绝色如天人,潇洒塞潘安。就像一场突然闯进自己脑海中的梦。夙止抱着莫凉的手紧了紧,但是他怎么会将莫凉这样娇弱的女子这样扔下。即便莫凉是奉天的人,即便他恨奉天,但是他怎么忍心。 “姐姐,我好怕。他要杀了我。”莫凉哽咽道,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夙止的手上。 莲迟渊身姿一闪,下一秒落在夙止面前,他手上的银剑直抵在莫凉的胸口,冷声道,“沒想到你这般不识相,难不成你刚才跟我说的话也是假的?” 夙止伸出手,指尖拨开莲迟渊的剑,看着他喊了声,“迟渊。” 莲迟渊俯身一把将夙止怀中的莫凉甩在一边,将夙止扯起來。莫凉摔倒在地,疼得直哭。夙止也被他粗鲁的动作扯得浑身伤口钻心的疼痛,“你疯了?她还是孩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莲迟渊冷冷一笑,“我在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这是为了我,我不需要。” 夙止被他问得一愣。竟一瞬间不知该如何答话,好像现在站在他身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温暖的师兄,不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渴求见上一面的莲迟渊。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孤身一人出现在奉天王宫,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安好出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全是为了他。他疯了吗。 “夙止,你听好了。本王不玩了。游戏,到此结束。” ------------ 第二十三章 心生芥蒂 而这场看似弥漫着硝烟的仗,却是在银月碎辉下砰然发酵。 苏孤容从凤阳宫门外踏进來,他身子慵懒的靠在门上冰凉的红木上。屏退了附近了所有人,徒留下在场的四人。 莫凉依旧在嘤嘤哭泣,莲迟渊和夙止两两对峙,苏孤容嘴角半带笑意,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说得好啊。”邪魅非常。 莲迟渊放开夙止,手上所执的银剑轻轻的震动起來,剑气逼人。夙止想伸手拉着他,一伸手却扑了个空,莲迟渊的速度早已经超凡脱俗,比起在启山强大到无际。 “找死。”下一秒莲迟渊鬼魅般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苏孤容面前。 苏孤容也早就想跟莲迟渊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丝毫无所畏惧。身影一闪,躲开了莲迟渊手上的剑。身子腾空而起,接过七号从空中扔下的银剑,似笑非笑的道,“渊王好功夫。” 莲迟渊嗤笑,“废话少说。” 不知从哪刮起的风,席卷起整个凤阳宫。树枝晃动,巨大的阴影笼罩下來。夙止眼前二人对峙,手上银剑拼命的叫嚣,衣裙扬起,精致的脸上都愈发的阴冷。 她知道,到了这一步她已经阻止不了。甚至,连发言的权利都早已丧失。莫凉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夙止身边,轻声道,“姐姐,他便是渊王吗?” 夙止的心口骤然大痛,那股莫名的气息再次侵袭,有些难忍,禁不住蹲下了身子。眼角有些胀痛。 而在她对面,两抹快到肉眼已经辨不清谁是谁的身影还在刀剑鸣声中对战。 莲迟渊的剑数极快,每一招都愈发的凶狠,苏孤容虽不怠慢,却还是接的半分吃力。避开要害,苏孤容身子旋转两圈,双脚欲踢在莲迟渊肩口,急速后退,莲迟渊不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是吗?”苏孤容在莲迟渊怠慢之时,将剑抛在空中朝他刺去。莲迟渊身姿一闪轻松的躲过了,却不想苏孤容却在他躲剑的同时,窜身向前。莲迟渊刚回神,苏孤容便以最快的行速转到莲迟渊身后,接住了方才刺向他的剑,反手刺在了莲迟渊的肩口。 呲。衣襟碎裂,血肉破裂的声音,响彻在夙止耳边。 “不要。”忍不住大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莲迟渊却沒有闪躲,非但沒有闪躲,反而轻轻的笑了笑。等苏孤容知道为时已晚,莲迟渊根本不用拿着剑,他手腕上是君莫问操控万物的淡黄色银线。而莲迟渊手上的剑早已经在苏孤容靠近时用他的控制飞到了苏孤容身后,呲。又一声令人揪心的细微声响。 那银剑丝毫不留情的从苏孤容身后刺入,极深。 苏孤容猛然抽剑后退,大笑,“沒想到你也会玩阴的?哈哈哈。” 莲迟渊不屑的耸耸肩,玩味道,“你沒想到的还有很多。” 话音落,莲迟渊眼神一深,在他周身扬起了大风,将他的墨发和黑色锦衣疯狂扬起,风势渐大,整个凤阳宫瞬间狂风大作。从他身上散发出來的巨大气场让夙止微愣,他这是。 苏孤容略微蹙了蹙眉头,一只手握紧了银剑,一只手慢慢提神真气。以阻挡莲迟渊这股突如其來的莫名冲击。 狂风中,莲迟渊提起手中的剑,轻轻扬起。剑的周身竟扬起了一圈小型的旋风,他腰身一斜便冲向苏孤容。 苏孤容同样起身,青衣一摆,身子倒立,手掌击在地面,在莲迟渊靠近时,一脚踢开了他手上的银剑。脚步传來的震麻让他心中怒火大起。邪魅的眼睛狠意扬起,提剑而上。 莲迟渊本着一颗必杀了他的心,两抹席卷整片大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夙止被这两股巨大的冲力震得身体发麻,巨大的风撩起她的长发,连眼睛都忍不住轻轻的眯了起來。她看不清眼前晃动的身影,但剧烈的打斗声让她额角开始渗汗。 突然传來剑断的声音,揪心了一下,刚睁开眼就看见,两抹身影交叠碰撞在一起,碰。两股巨大的气息撞击,猛然分开。夙止若不是抱着莫凉强行稳住身子,显现被这狂风吹跑。 谁,赢了?夙止晃了晃脑袋,将眼睛睁大。 风声渐停,被席卷过的大地苍凉一片。莲迟渊依旧稳如青松,黑衣轻摆,些许碎发从肩边滑落。在他对面不远处,苏孤容青衣被血色浸染,腹部和后背滑落下來的红色液体滴了一地。 “跟君莫问那妖女学了不少啊?”似是嗤笑也似是自嘲,苏孤容哑声道。 莲迟渊也笑,“若我真学了什么,你还能站得住?” 气氛被调节到了最巅峰,无数暗士将凤阳宫密密麻麻的围了起來。夙止抬眼看了看,心里乱成一团。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一向沉稳理智的莲迟渊会做出这种自毁的事情。即便,是为了她。 七号落在苏孤容身边,将他扶住,“大王。” 苏孤容盯着莲迟渊,眼神一黑,“杀。”阴冷的气息渗出來。 “不要。”夙止喊道。不由上前,却被莫凉抓住了手,莲迟渊眼角一瞥便看见从莫凉另一只手上散发出來的妖火。而此时夙止看不见,莲迟渊却看得清楚,莫凉的手指正轻轻的抵在夙止的腰侧,她的眼神狡邪的望着莲迟渊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胁。 “夙止,离开她。”莲迟渊对夙止喊了一声。 夙止还沒有搞清楚她是谁,无数黑影便从四面八方涌上來,将莲迟渊围住。 “姐姐,你伤势还沒好,不可上前。跟我走。”莫凉扯了扯夙止的衣角,怯生生的说。 而夙止哪肯走,她甩开莫凉,三步两步就冲了上去。 “拦住她。”苏孤容对七号道。他将夙止看在眼里,却觉得这暗黑苍穹压了下來,原來她终是放不下他。 “让开。”夙止狠狠道。 “我向來不懂怜香惜玉,你最好别给我找杀了你的理由。”七号用微乎可微的声音对夙止漠然道。 “我给你这个机会。”夙止眼神一黑,先发制人。 莲迟渊被困在中心,和无数暗影纠缠在一起。而夙止现在的状态哪是七号的对手。 撕拉~本就破碎的衣服被七号一剑将裙摆撕裂。夙止朝后退了退,恶狠狠的瞪着他,“流氓。” 七号将剑抬起來,“我知道大王定不想让你死。沒关系,你若在向前,我便将你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撕开。” 碰。不知道哪一个倒霉的家伙被莲迟渊一脚踢到了夙止脚边,他手上的一剑一并甩了下來。 夙止迅速的捡起,对七号一笑,“一起吗?” 这无疑是**裸的挑衅,七号最厌烦便是夙止这样,浑身带刺,即便到死都不肯认输的模样,二话不说,提剑就上。 论剑数,夙止高于七号一层,但现在拼起灵活和速度,夙止却落了一层,她腿上被炸药炸伤的伤口,随着脚步的移动伤口一寸一寸的撕裂。有温热的血渍顺着裤脚落了一地。 “呦~你看,我倒是忘了你被雷劈了。”七号忍不住嗤笑。 “你放心,若我能活下來,好好让你尝尝这雷的滋味。” 刷刷刷,银剑碰撞,腥红满地。各不相让,你死我活。 夙止越接七号的招,越是吃力,腿上的疼痛让她不紧有些颤抖,稍不留神,便被七号一脚踢在肩角,身子一斜便坠落地面。若不是有银剑撑着当真给他跪了。 七号丝毫不手下留情,持起银剑便冲击而下。月光银灰洒落剑身,夙止想躲但腿上麻木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莲迟渊一回头便看见这一幕,当然他看见的不是正俯冲而下的七号,而是迅速站在夙止身后的莫凉,莫凉的手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银剑,而她的剑此时正欲从夙止身后刺进她的心脏。邪魅的笑容让莲迟渊心中震怒。 “小心。”莲迟渊一脚将眼前暗影踢开,朝夙止奔去。 哧~血肉撕裂的声音。下一秒的境况,让夙止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夙止满脸满身的温热液体从睫毛上低落而下,她眼前,莫凉那个小巧娇柔的身体,正挡在自己身前。而胸口,被两把剑刺穿。 夙止僵硬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抬起,莫凉身子一软便顺势倒在她怀里。花颂死前的那一幕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阿凉。”夙止轻轻唤道。 “姐姐。不要丢下我。”莫凉眼睛眨了眨,顺着眼角滴下泪來。 “我不会。” “你他妈傻了。”莲迟渊伸手将挡在夙止身前的莫凉扯开,毫不留情的甩在地上。伸手揽起她的腰,便要从凤阳宫出去。 莫凉小小的身子砸向底面,血溅了一地。她微弱而挣扎的声音,让夙止的心狠狠的揪起,“你疯了吗。”夙止挣扎,莫凉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她说,姐姐,无论什么都不要丢下莫凉好不好。她说,姐姐,不要丢下我。不管什么时候。 “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要杀她!!莲迟渊,你知不知道她是谁。放我下來,我不会丢下她。放我下來。”夙止大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來。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莲迟渊,你不是我师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恨你。我恨,你。” 夙止最后哀拗而挣扎声音,在莲迟渊狠狠的敲击她的颈部时戛然而止。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上,烫疼了他的心。 ------------ 第二十四章 带你回家 滴答。夙止朦胧的意识逐渐苏醒,后颈酥 麻的微疼,鼻尖滴落一丝温热的液体。她睫毛抖了抖,一双沾满干涸血渍的手朝自己探來,冰凉的指尖将自己鼻尖的温热抹掉。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越扩越大,下一秒,夙止轻轻地掀开了眼帘。映入眼帘的是莲迟渊熟悉的俊脸。 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起身,却被莲迟渊困在怀里,“别乱动。”他闻声细语。 眼神半分黑暗,夙止朝四周看了一眼。她们已经出了奉天王宫,身处一个陈旧而残破的寺庙里。 “为什么?”夙止在莲迟渊怀里,僵硬着身子,她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喜欢你。”莲迟渊将她微凉的身子又搂紧了半分,他的头稍稍低下,埋入她的发间。沙哑而难忍地说。 夙止轻轻地闭上眼,胀痛的眼眶想让她此刻放声大哭,但沒有,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回道,“可是。太难了。”顿了顿,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瞳仁里挣扎而出,“喜欢一个人,太难了。” “我不怕。” “我怕。”夙止道,声音渐大,“可是我怕。莲迟渊。我和你本就不可能又苦勉强撑着,你得你的天下,我要我的自由。” 莲迟渊松开她,伸手抬起她的脸,逼迫她望着自己,脸色一点一点地发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不是还在怪我杀了莫凉?你可知他方才要杀了你,那只公狐狸潜伏在你身边这边久,你竟沒有发觉。” 夙止微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莫凉,若是我沒有猜错,他定还活着。以他的做法,他不是苏孤容的人,定也不是负卿的,那就只剩一个人。苏浮华。”莲迟渊眼神里戾气剧增,恶狠狠地道。 夙止被这些话击的半天沒有反应过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莲迟渊,“你骗我。莫凉,莫凉怎么会是男妖。她不是。” 莲迟渊起身,将夙止一并拦腰抱起來,“信不信随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你也别妄想再给我玩什么小把戏。沒有你夙止,我照样得天下。” 夙止蹙眉,她就算嘴上这样说,但下意识还是倾向与莲迟渊。兴趣自己早就觉察到莫凉的不对劲,只是,这样的结果就太出乎自己意料了。“我就算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你出得了奉天吗,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研究出來了武器,只要能给你传出去。” 她话还沒说完,莲迟渊便低吼道,“闭嘴。我堂堂翌昼天子,还需要靠自己的女人出卖色相在敌国潜伏?莫不是你陪苏孤容做戏还做出真的來了?舍不得?” 夙止险些气得吐血。自己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他竟,还半分道理不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跳下去,莲迟渊哪肯,见夙止真的动怒,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严重了。安抚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别动,腿上的伤还沒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夙止便想到自己一门心思帮他研究什么破火药,结果把自己炸成这副鬼样子。更是委屈的一发不可收拾,“我自己作得,放我下去。” 莲迟渊后背和肩膀方才为了躲避奉天士兵暗士追杀时,留下的伤也一并被夙止的挣扎牵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警告又似是安慰,“怪我。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看着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别动,阿止。我疼。” 疼。夙止似乎刚明白过來,仅凭莲迟渊一人之力要想带着她出奉天王宫还跑这么远,要杀多少人。即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必定受了伤。 虽然心里又怨又恨,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别过头,打量着他的身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夙止倒吸了一口冷气,莲迟渊的肩侧若不是穿着黑色衣服,那血渍足足浸染了半条袖子。 颤抖地伸出手,她摸了摸了莲迟渊的胳膊,恍若回到了启山之上。无数次修行的时候,莲迟渊用这只臂膀将她护在身后,嗓子里苦涩难忍,扁着嘴道,“师兄~很疼对吗?” 这一声师兄,愣是让莲迟渊这七尺男儿鼻尖有些酸涩。她怀里的夙止,纵使早已蜕变成一道绚丽的彩蝶,蜕变成光芒万丈的倨傲女子,蜕变成各国声讨求之不得的人。但,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事就背着手,斟好一杯茶,低着头给他认错的小孩。 “不疼。”莲迟渊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轻轻地咳了咳,将夙止更抱紧了一分。“你只要知道,就算是死,我也不允许你再受半分委屈。” 夙止嘴巴扁了扁,哇地一声就哭了出來。“我知道你疼。我知道,你别骗我。你为什么要來,你不是都要去繁锦的公主吗,你不是都已经计策好准备战斗了吗。你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好的打算,为什么要现在放弃。万一,万一真的离不开了该怎么办?你这个笨蛋。” 她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情愫走过來的,那些大笑,那些装腔作势,那个虚伪得让她自己都讨厌的自己。那个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离开他的自己。本來就想这样过下去,本來就想帮他打赢这场仗就离开的,本來就已经绝望了的。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给她希望。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我是做好了打算。大战迫在眉睫,我是答应娶繁锦公主以取势将奉天覆灭,我本想來看看你,就看看你,看看我的心,你是否收好。但是。”莲迟渊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缓了很久,他道,“但是阿止,我宁愿不要天下,也不愿意看见任何人亲近你一分。” 我宁愿不要天下。 也不愿意任何人亲近你一分。 明明只是按捺不住抵不过相思相见一面,明明可以安全撤离。明明可以按照计划,按照原本的轨道将这出已经注定好难结局的戏演完。只此一面,便天塌地陷,沧海颠覆。 便一发不可收拾。 夙止咬着嘴唇忍着嗓子里哽咽的啜泣,她的手指紧紧地绞着莲迟渊的黑衣,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想断了线的精致流苏,无尽无数。 莲迟渊稍稍低下头,在她耳垂轻轻地吻了吻,“不要哭了可好?我们回家。” 夙止蹙着眉头,嗓子里发出随时破碎在风里的声音。“嗯。” 夜。离日出不过一个时辰。莲迟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來裹住夙止的身子,依旧拥她入怀。 破庙的城墙处,不知道哪一片墙皮颓然滑落,在地上溅起灰尘,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纵横交错的阴影投射在稻草堆上。 二月的寒风刮熄了百家灯火,只徒留一轮银月将走出破庙的那抹深色身影拖得悠长。 “我可以自己走。”夙止吸了吸鼻子,哭成花猫一般的脸上露出半分窘迫的神情。 “不行。” “师兄~我刚才骂你,你不生气吗?你不怪我傻?” “习惯了。”顿了顿,“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叫我师兄。” “可是我刚刚叫的时候,你明明很激动。” “我哪里激动了?” “哪里都很激动。”夙止稍稍抬眼望着他。 见莲迟渊只顾着走路不说话,夙止又道,“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依旧不应声。 “师兄~你胳膊还疼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顿了顿又问,“我记得以前你沒有这么厉害啊,怎么这次把苏孤容打得这么惨。” “我是不想让他死。” “我记得苏孤容也很厉害啊。” “不要提他的名字。”阴冷的语气。 夙止扁了扁嘴,讪讪地闭上嘴。人格分裂。明明前面还柔情一片,这会又变成了千年冰块。但怎么说,自己都跟做梦一般。死都不会想到剧情会转变得这么快。还以为真的会在奉天等到大战。 “这里离边境很远。若是我们这样走恐怕得两日。且不说体力不够,就算有足够的体力,恐怕也会被追上來的人围剿。”莲迟渊道。 夙止扁扁嘴,“你自己也知道?那为什么要來?这下好了,你这个王当不成,还要跟我这个小婢女一起殉情。” 莲迟渊真是恨极了夙止这张嘴,他低下头看着她,“让我帮你闭嘴吗?” 夙止抬起眼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地沒听懂。但,这个眼神。夙止心中一跳。邪恶了? “不用。师兄看路,看路。”夙止摆摆手,挤出一抹苦笑。 风中有不寻常的异动,空气被衣衫划破的轻微声音,两人都听见了。收敛起笑意,莲迟渊抱着夙止身子一闪,躲在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夙止从莲迟渊身上下來,两人并肩靠在树后。呼吸放得缓慢,夙止轻轻地咽了咽口水,低头一看,莲迟渊将手上的银剑递给了自己。 正欲说话,莲迟渊却抢先一步,他眼神专注而凝重,声音轻柔却毋庸置疑,“这支队伍是七号手下,都算得上是奉天卓越人才。你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呆在这里万不可出來。” 夙止摇摇头,想说话,却被莲迟渊按住了嘴巴,“听话。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见夙止依旧不可妥协,莲迟渊轻轻叹了口气,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相信我。就当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夙止握紧手上的银剑,捏的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颤抖。她点了点头,在莲迟渊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时,才张开嘴,“你一定要回來。带我,回家。” ------------ 第二十五章 如翼跳崖 日出迫在眉睫,光晕从东边苍穹苦苦挣扎。但夜依旧。 夙止被冷风侵袭的无处可逃的身子靠着坚硬冰凉的树干上,她睁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手里死死的攥着莲迟渊那把银剑。 离他不远处的打斗声,纵使她怎么样想躲避都一声声的撞进她的耳膜里。听音可辨,來的人不少于十个。而武器也不全是剑,那些细碎的冲击力倒向是,箭!她亲手做出來的弓弩。夙止心中一凉,不,除了现身的这些人,暗处必定还藏着弓箭手。 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身影一闪就脱离了刚才的藏身地。 莲迟渊正跟暗士打成一片,眼角一瞥便看见正向这边奔來的夙止。刀光剑影,金属碰撞。血渍四溅,模糊了谁的眼。“他妈的。果然不听话。”忍不住暗骂。 夙止凝住心神,那微弱的拉弓声在她听來清晰可辨。 “迟渊,小心。”夙止一剑刺穿眼前的黑色人影的心口,秀脚一扬将眼前的人踢开。腿上的拉扯让她忍不住狠狠的咬住了嘴唇,好不容易靠近莲迟渊扯住的他的胳膊。 “走。”夙止低喊。 啪。唰~ 东边!夙止松开他的胳膊,猛地冲到莲迟渊身前,用身体护住了他。呲~肩口一痛,一柄长箭刺进肩角。 “阿止。”莲迟渊低吼。那柄箭虽沒有刺进他的身上,却似乎刺进了他的心里,一瞬间疼得无法自持。 夙止蹙了蹙眉,剧痛让她额角渗汗,声音有些发颤。也正是这样的走投无路,让夙止脑袋一亮。“不要恋战,这周边还有弓箭手后援队也很快会到。回奉天王宫后山。那里的东西可以助我们。” 莲迟渊此时脑海里只有将眼前所有人毁于一旦的念想,怒火一燃,体内那不知名的气息便散发了出來。庞大的像要将大地全部点燃,那些暗士也被莲迟渊这气势震得不敢贸然向前。 “迟渊。”夙止望着莲迟渊阴冷的俊脸,他漆黑的瞳仁那股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一种莫名的心慌让她忍不住轻轻唤道。 莲迟渊揽起夙止的腰,腾空而起。而他身体所经之处均扬起一股大风,愣是吹的那群暗士睁不开眼。 “阿止,抱紧我。”空中,莲迟渊将夙止的身子搂紧,下巴搁在她头顶柔声道。 夙止知道他要做什么,将身子微微偏转,双手环上他的腰,脸颊搁置在他肩口,已经快被咬出血的嘴唇还是死死的咬着。 莲迟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吸了口气一咬牙将夙止肩上的箭拔了下來。 “嗯~”夙止忍不住闷哼。嘴角咬出了血,眼眶里温热的眼里晃荡了晃荡顺着眼角流了下來。 “伤口太深。”莲迟渊低声道。 “无妨。后山不仅有药,还有火药。”夙止微弱的喘了喘息,轻声道。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莲迟渊怒火上來。“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 夙止仰起來脸,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大眼睛闪闪发光,柔声道,“依你看,我是不是啊?” 风清扬,叶纷飞,夙止这个笑,这双眼睛让莲迟渊的心脏蓦然顿住,他看着她竟无法在转移目标,直到夙止噗嗤一声笑出來,莲迟渊才晃了晃神。 “看清楚了吧。我可是女的?”夙止调侃道。 莲迟渊感觉自己竟第一次像个姑娘一样,觉得脸上微烫。他一只手捂着夙止往外渗血的肩膀,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待她们几经波折的折回后山时,天色早已大亮。 夙止脸色惨白,失血过多的她有些头重脚轻。莲迟渊给她度入了几回真气,勉强维持她的精神气。 “你说的可是这里?”莲迟渊揽着她降落到昨日爆炸的地点,狐疑的问。 “你怎么知道?”夙止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场景,点点头。又恍然想到莲迟渊其实一直跟着自己,讪讪的摆摆手道,“我忘了你肯定听到了那声响。莫凉就将东西藏在那个动力。材料充足,足够用了。” 莲迟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将土堆拨开,伸手将那个大箱子抬了出來。狐疑的扬了扬眉,“这个?” 夙止两眼发亮,禁不住点点头。天无绝人之路,幸好自己的宝贝在关键时刻还派的上用场。 于是乎,两人用夙止早就准备好的药给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莲迟渊又扯下身上的衣服,帮夙止包扎好伤口。 “迟渊,如果我们在拖个七八天,估计你就得裸着回去。”夙止正低头测量硝石的量,见莲迟渊的衣服也跟自己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嗤笑道。 莲迟渊神色一僵,“你。” 夙止嘿嘿一笑,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不像个女人?” 莲迟渊拿夙止这个油头滑脑的小屁孩沒办法,低头照着夙止给的伎俩将材料参杂配置。“你确定这个可以?” “那你以为那个大坑哪來的?莫不是真被雷劈的?”夙止得意洋洋的说。 半信不疑,前所未闻。不一会,两个人就把带來的十几个瓷罐全部用光了。夙止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一群里有几个能爆炸。但肯定比上次的要多。” “你不知道?”莲迟渊想冲上去捏死她。不知道还赶了半天的路折回來,蹲在这里像两个傻逼一样玩了那么久的泥巴。 夙止又是傻傻一笑,指着山的另一边道,“从这里下去应该有出口,当初。”说到这里夙止心口一疼,“当初花颂师姐就准备带我从这里逃走。但是。”沒有在说下去。 莲迟渊将那些做好的火药用箱底的棉布包好,活像提了个大包袱离家出走一般的状态扛在肩上。伸手把夙止扯起來,伸手在她鼻尖摸了摸,“你要是在哭,别怪我不客气。” 夙止扁了扁了嘴,愣是把眼泪忍了下去。 两人肩并肩在林中穿梭。出奇的事,一路上竟然沒有伏兵。但这不是庆幸的。估摸着走了两个时辰,两人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奉天海?对啊 。奉天王宫里奉天海域不过咫尺。只要出了茫茫奉天海就能最快的到边境,直接进入西蛊。从西蛊会翌昼会轻松很多。 “有人。”莲迟渊伸出扯住夙止的衣袖,躲在了树后。 夙止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來來回回的脚步声。 “都给我盯好了。要是人从咱这边跑了。你们的头都得栓到裤腰带上。”粗狂的声音回荡在悬崖边上。 “是。大人。” 夙止朝莲迟渊靠了靠,轻声道,“拿出來。” “你确定靠谱?” “他们人不多,一个就可以搞定。快。” 莲迟渊半信半疑的把棉布打开,夙止蹑手蹑脚的拿出其中一个,邪魅一笑,点燃火折子,待银线点燃,窜身就朝悬崖边冲去。 莲迟渊想都沒想一并跟着冲了出去。嗖~站在悬崖边的人还沒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就有一颗火药扔了过去。在地上冒气烟。 一秒,两秒,三秒。仔仔啦啦~巨大的烟伴随着火花冒了出來。 “草。哑炮啊。”夙止瞪大了双眼。 这一声吼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來。 “就是他们。上。” 莲迟渊看着夙止目瞪口呆的模样竟沒來由的噗哧一声笑了出來,“阿止,你刚才扔的那叫什么?信号弹?” 一群人向这边冲來。 夙止急的冒汗,瞧莲迟渊幸灾乐祸的模样,更是窘迫。“你还笑,点啊 ,全点了。” 一个个被点燃,夙止一个一个的扔。 碰~一整巨大的响声,让整片大地都震动起來。随着这声巨响,又接着响了一声碰~震耳欲聋,扬起漫天灰尘。 树枝漫天,浓烟滚滚,火花四溅。 “啊~” “啊!!” 惨烈的声音伴随着残 肢 断 臂,血染四方。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已经被挂在了悬崖边上。 夙止有些于心不忍,莲迟渊却玩上了瘾。不过片刻,悬崖上便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浓烟呛得夙止眼泪都快滴落,血腥味伴随着风冲进她的鼻腔。 眼睛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遮住,“别看。” 夙止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了一句,“都,都死了?” 莲迟渊顿了顿,“无一幸免。” 说实话莲迟渊也被这种武器吓了一跳,沒想到无需近身,甚至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将大批的敌人转眼消灭。若是能制作出來大批这种武器,那消灭奉天根本无需费力。 “必须要入海,先把这个吃下。不然你的身子在这么冰的水里根本撑不住。”莲迟渊从袖口掏出两粒丹药,这是他准备在自己折回时准备的。一粒沒留,全部塞到了夙止嘴里。 扶着夙止往悬崖边走去。这是后山,算不是多高的山,所以悬崖离翻腾的水面也不是十分之遥远。 伸手将夙止额前的碎发拨在耳际,“准备好了吗?” 夙止这次却沒有了任何僵硬而不知多措的感觉,相反,她听着脚下翻腾泵流不息的流水,突然释然了。 “好了。”夙止轻轻的扯了扯嘴角。 莲迟渊将手从她眼前拿下來,握上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也不过是这样的感觉,一种即使这一刻天崩地裂也一如温暖的感觉。 两抹身影,如同一抹绚丽的曦光从悬崖上跃起,坠落茫茫大海。风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别怕。” ------------ 第二十六章 万年之前 二月天,三月情,四月柳絮,五月雨。 夙止在落水的一瞬间,眼前阵阵白光,仿佛满腔的思绪被拼命的拉扯纠缠。兴许是莲迟渊给她吃的丹药起了作用,那层与自己紧肤贴着的冰凉海水竟像被隔绝在外。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冷的发抖。 衣服湿湿黏黏的沾染在身上,夙止深呼了口气,别过头去看莲迟渊。莲迟渊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他的身体绷得僵硬,极度的忍耐使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两两相望并不多言。身影沉入海底。 待再次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深夜,奉天海如此之大,纵使两人都实足了全力,耗尽了真气出海的时候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夙止爬出海面,用进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躺在泥泞的地面上装死。一天,整整一天。她甚至感觉自己人都被泡肿了一圈。不难想象,若是沒有丹药,她甚至在海里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莲迟渊比她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把丹药都给了夙止的缘故,勉强从水里走出來,伸手将身上的积水拧干。手指有些颤抖,黑色瞳仁被洗涤的更为透亮。 夙止爬出水面不过一转眼,等莲迟渊将衣服拧干时,那个小家伙居然就摆着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睡着了。 莲迟渊不知该哭该笑,将她从地上抱起來。奉天海对面是一片漫长的树林,穿过树林便是边境。除了边境就进入了连着西蛊和奉天的禁村。 禁村是西蛊的分支,但因为某些原因被隔绝了出來。面积不大却十分之古老,传言阴森恐怖,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蛊术。 但莲迟渊却沒有时间想这么多,她将夙止抱到小树林深处,取了些高处不潮湿的树枝,用腰间银剑和顽石借力引火。 不多时,便在树林间传來点点火光。夙止已经累到虚脱,不管莲迟渊如何对她都睡的死去活來,半分察觉不到。 那一夜,莲迟渊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盯着她睡熟的小脸,在篝火前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火种依旧未息,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已干了。虽然皱皱巴巴的触感让莲迟渊十分厌恶,无计可施只能作罢。 夙止这一夜睡的可谓是香的一塌糊涂,以至于她轻轻的动了动身子想要伸个大大的懒腰。睫毛动了动,夙止轻轻的掀开眼帘。 下一秒一阵尖叫,直震得莲迟渊耳膜都快破裂开來。“啊!!!!!着火啦。着火啦。” 一睁开就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任谁都要被吓一跳。所以夙止在看到眼前里自己不远火焰时,也是这样的状态,她连滚带爬的想要爬起來,却发现自己竟然在莲迟渊怀里。 大眼瞪小眼,夙止喊完之后,一副被吓呆又带着睡眼惺忪的朦胧眼前望着,眼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一时窘迫。 “精力这么快就恢复了。你果然不是个寻常女人。”莲迟渊忍不住笑道。 夙止眨了眨眼,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莲迟渊,在望了望自己这一副瘫软在他怀里的模样,差点一口血喷出來。虽说她跟莲迟渊两情相悦,然后也有过拥抱小小的亲吻。但是现在这幅样子,加上两人不雅的姿势,自己着实有点扛不住。 “那个。”夙止嘴角抽了抽。 “哪个?”莲迟渊却根本沒有松开她的打算。 夙止想动身子,却发现自己与他这么近的距离,这般切肤的接触让她有些僵硬。 “我们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雅,观。”夙止硬着头皮说,眼神一瞥打向一边。 莲迟渊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望着她白皙的小脸慢慢爬上红晕惹不住扬了扬嘴角,手指在她腰间挪了挪位置,“我觉得挺好。” “咳咳咳~”夙止本就因为莲迟渊的触碰硬生生的憋着气不敢出,这一句理所当然又一本正经的话差点让她一口气沒上來,生生呛死。 莲迟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哪里不舒服?可是真的着凉了?” 莲迟渊的手一松开,夙止的就趁机连滚带爬的逃出他的怀,扶着旁边的树起身,摆手道,“沒有。咳咳咳。我是,我是有点激动。”察觉到不对,夙止又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绷着一张脸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莲迟渊,伸出食指对他挑了挑,“你起來。” 莲迟渊依旧面带笑意,看不出云淡风轻。他一群一摆极其潇洒的站直了身子,“作甚?” 夙止轻轻的眯起眼睛,在莲迟渊身边來來回回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肩侧,一巴掌打在他的伤口上,莲迟渊略微蹙了蹙眉,“你。” “我?”夙止挑起嘴角,像一种发了怒的小狐狸。“你说你昨天给我吃的是什么?” “妙还丹。”莲迟渊答得一板一眼。 “一共几颗?”夙止的怒火从脚底窜升到了头顶。 “两颗啊。”依旧无辜。 “莲迟渊,你怎么不去死。”夙止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妙还丹。可遇不可求。夙止在启山和他研究丹药的时候就得知此药。具夙止所知,这药只有天机阁才有,而且数量不会超过三颗。这药不紧能让自己周身产生一层护身膜,抗拒外界所受伤害,更能用最快的速度凝结自己的创伤。所以夙止不紧在大海中沒有丧生,相反,她只是睡了一觉,身上昨日被炸伤和刺伤的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茧。这茧不出半日就会脱落,其伤口处不会留有任何伤痕。这种丹药若用夙止的话來说那便是此药只因天上有,地上能有几回闻。 但是,但是就是这样的两粒妙还丹竟然就让莲迟渊像喂糖豆一样,让她连味道都來不及回味就给吞了。当然这都是她生气的原因,她生气的是,明明他自己也可以吃一粒。他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留给自己,这样孤注一掷的对自己。她说不清楚是恨自己的无用。还是恨莲迟渊永远都不知道为他自己考虑。夙止啊夙止你这个红颜祸水,都把堂堂一国天子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夙止低着头卯着劲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莲迟渊便跟在她身后跟着。 “啊止。”轻轻的唤道。 “嗯。”闷闷的答。 “停下來。”忍着笑。 “不要。” “停下來。”终于快按捺不住。 “不要。啊!”头被坚硬的树干捧得生疼,夙止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大树,恶狠狠的道,“你怎么不给我讲会撞到树。” “我让你停下來了。谁让你不听话,你哪次不听话不受伤?嗯?”莲迟渊的精致的脸,被倾洒的下來的阳光照的发亮。 夙止一时捂着脑袋看的有些愣,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帅到惨绝人寰。而且如此颠簸都丝毫沒有影响到他的半分气质。 “我们两个就好好霍霍彼此吧。”夙止叹了口气。看莲迟渊犯花痴,忘了自己刚才撞到的那可树,猛地一转头,又一头碰了上去。 莲迟渊忙冲上去,一把扯住胳膊朝后退了两步,板着脸道,“你这是干什么?” “啊?” “什么叫霍霍?刚才撞的不疼,还撞。就这么想不开?” 夙止看莲迟渊说的这么一板一眼,差点哭出來,“本來是挺想的开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不开了。” “为何?”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以为我是故意撞的吧?” “那,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就忘了这棵树?”莲迟渊挑了挑眉。 “对啊,我就是忘了。”夙止哼哼道,一副得意洋洋,我就是脑残你拿我怎么样的臭屁样道。 “噗~”莲迟渊沒忍住笑了出來,“那霍霍是什么意思?”莲迟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霍霍啊?霍霍可是有大学问呢,你想听?”要么怎么说夙止这性格就是傻不拉唧的,莲迟渊只轻轻的服了服软,她就立刻忘了方才自己还在生气的事,蹭到莲迟渊身边,笑眯眯道,“这霍霍啊,要说起來,可能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顿了顿,又道,“不对,是很久很久以后,估计按你们这个朝代发展下去,得有个上下几千年。” “什么?几万年以后?” “对,在几万年以后,才有这个词的。现在还沒有,所以你们都不懂。”夙止说的一本正经。 莲迟渊的脸色布满黑线,他又伸手摸了摸夙止的额头,“莫不是烧了?” 夙止打掉他的手,瞪了她一眼道,“谁烧了。我沒跟你闹着玩。要不是我要顺着你们的语言,我说的大部分话你都听不懂。” 莲迟渊忍着笑盯着夙止,而夙止现在就像一个穿着乞丐衣服的说书先生,她脸上的自信和神采无不吸引人继续听下去。 “就像好多词。你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比如?”莲迟渊道。 “比如,嗯,阐述一下我此时此刻想说的,额~我不造该跟你喧神马啊~海多了~”夙止搅着舌头道,话罢还随意的耸了耸肩。 莲迟渊瞬间呆住了。他是听不懂夙止在说什么,但她现在的状态比任何时候让他感觉到触及心脏。好像,跟夙止相处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她最真实的一面。 然而又是最让他猜不透的一面。若说夙止的身世自己惊奇过,那现在自己就更惊奇了。她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夙止挑了挑眉,对莲迟渊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莲迟渊嘴角一扯,极其严肃的道,“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你,到底是谁?” ------------ 第二十七章 神往憧憬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他曾问过她。而她该如何跟他阐述,自己是來自未來或者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该如何告诉他,就连自己这个百般想隐藏的身世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以前是不能说,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是谁对你來说就这么重要吗?”夙止问。 “我不希望你隐瞒我任何,更不想因为你隐瞒的事让我有一天手足无措。”莲迟渊声音柔和地像一汪温泉。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在最低,似是惶恐又似是忧心。 夙止伸手摸着自己被撞红的额头,因为冷气吸了吸鼻子,“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转魂?”莲迟渊眉心蹙起,脸上忍受不住的铁青。他感觉凉气从脚底一直窜神到头顶。 夙止耸了耸肩,“兴许是吧。我只知道,我在原來的世界死了以后才出现在这幅身体上的。所以我起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原來这幅悲催的身体里面竟有这么大的秘密。” “这件事可还有谁知道?”莲迟渊抿了抿唇,轻声道。 夙止摇摇头。“沒有。不过知不知道也相差不多了,这幅身体原本的记忆我也一并想起來了。谁也不会知道我是个假货。” “你可知移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莲迟渊幽幽问道。 “你别吓我。”夙止扬起脸,脸色一青。 “移魂之术,远古有所耳闻,传于禁村唯一掌门祭祀所有。但其蛊术阴邪至极,祭祀死后,已经消失百年。禁村也被隔绝在西蛊之外。移魂之人魂魄极容易被引诱出身,而移魂之人被成为阴人,阳气克星。” 夙止越听越觉得莲迟渊这架势就像大白天给她将鬼故事,还偏偏讲得她后背直冒冷汗,她自身也知道这次穿越穿得莫名其妙,但只一瞬间,夙止便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这个。”夙止举起手腕上的锁魂石,对莲迟渊道,“我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也有这个,是我爷爷送给我的。我本以为是转世的时候一并转來的。但现在想來,定是这个石头将我和这身子连在了一起。” “锁魂石,你在你原本生活的世界里也带着这个?” “嗯。但是在我们那个地方,这个小石头并不起眼。却不知在你们这里竟然叫锁魂石。”夙止伸手摸了摸那红得晶莹的锁魂石,打趣道。 莲迟渊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猛然跳动起來。他看着夙止道,“你可知道锁魂石?” 夙止被莲迟渊这口气吓得愣了愣,点点头,“知道,苏孤容提及过。” “那他可曾告诉过你,这石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赋予持锁魂石人第二次全新的生命。” “告诉过。” “你难道就沒有想过,为何原本的负卿沒有复活?” 夙止感觉冷风将她生生撕裂,就像一场原本就破碎不堪的梦,猛然破裂。 “因为,她要么不想复活,要么,就是我的魂魄将她,挤回了锁魂石里。”夙止的眼神恍惚,她忍着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莲迟渊朝前走了两步,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夙止略微发抖的手指被他紧紧得握紧,他居高临下,弯下腰揽住她单薄的身子。“谢谢你阿止。” 夙止鼻子一酸。 “谢谢你,让我失去了一次错过你的机会。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允许你出事。” 夙止吸了吸鼻子,“可是,她怎么办?她是不是也想活着。负卿,现在的负卿那么想她,她知道吗?为什么,我。要用这样的身份活下去。” 莲迟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脸抬起來望着她道,“夙止,你要知道,她是自己不想活着的,胜者为王,既然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宿命,你就该帮她好好承受下去。你能活到现在,都是你自己争取的,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若不是你的心善和傻气,我们原本不需要这么艰辛。有时候心善,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心善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心善。她最大的弱点。但过分的心善就是脑残。渐渐的她的身子停止了颤抖,从莲迟渊怀里抬起头,眯着眼睛扬起一抹浅笑,“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 莲迟渊的心又被她融化成了一抹曦光,你看,她夙止就是这般,不管遇到多大的伤痛,都能用一个微笑浴火重生。好似那些对她的伤害都烟消云散,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疼。每每望见夙止那倨傲而坚强的笑容,想起她所承受的一切,就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 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她安好。这一生,只要护她安好,就够了。 “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这次我们就不能从禁村进西蛊。禁村虽说沒有了大祭司,但免不了有人能感应到你所中的蛊术。我们必须沿着路从东浦江回翌昼。” “东浦江?对了,我听苏孤容说负卿还在浮华那里。苏戏子也在。我们能不能?”夙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莲迟渊脸色一青,指着她道,“你先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们要去必定会耗尽体力,浮华一个青林岛的人也不是好摆平的。你别想那些歪脑筋。” 夙止哼哼道,“我现在倒不会担忧浮华会对负卿和戏子做什么,只是忍不住去看看她们的情况。”顿了顿,夙止又道,“若说浮华劫持苏戏子用來对付苏孤容我可以理解,但他干嘛也困着我姐姐呢?” 莲迟渊简直要被夙止这聪明和蠢笨都至极的小脑袋笑死。他扯了扯嘴角,“自然是要对付你。你怎么就确定负卿一定会被苏浮华困下,听苏孤容说的?” 夙止也是一愣,她只知道负卿去找浮华,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负卿一定在浮华那里。直觉么。 “别想了,多想无益。浮华一直迟迟沒有任何行动,想必也是在观察。我已经部署好了。只要出了奉天,白竹就能來接应。” “白竹怎么会知道我们从什么地方出去?”夙止惊。 莲迟渊笑,“他一定知道。” 从奉天海边境一路向上。夙止的体力充沛,莲迟渊虽说创伤极大,但依旧沒有停下前进的进度。奉天的援兵要追上來虽说耗点时间,但他们丝毫不能慢下速度,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一天沒有进食,夙止饿得前胸贴后背,在这冬日里若说找食物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乎,只能让莲迟渊下海去抓鱼。 “你怎么把衣服脱了?”夙止看着莲迟渊一层一层地将自己的衣服解开,脸红道。下意识地背过身面对着树干而站。 “不然会湿。”莲迟渊头也不抬地说。末了还把脱下的衣服搭在夙止肩上。 “可是。” “无妨。”莲迟渊撂下话就提着剑,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夙止伸出手对着手心呵气,她身体里的药效正在慢慢扩散,冰冷的空气侵袭着单薄的身子。 半晌,就在夙止等得急不可耐时,莲迟渊终于从水里出來了。他手里拿着两条看不出是什么鱼种的鱼,挺拔而结识的身子在空气中冒着浅浅的雾气,精致得一塌糊涂。 夙止回过头就看见这么一幕,红晕爬完脸。她把衣服扔给莲迟渊,“穿上。” 终于,折腾了半晌之后,两人才燃起了火,烤起了鱼。 火光闪闪,夙止不紧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盯着莲迟渊手上的烤鱼,“好了沒有?” “要吃一嘴血?”莲迟渊嗤笑道。 夙止撅了撅嘴,懒洋洋地靠在树上烤着火,“我觉得就这样就挺好的。” 莲迟渊只笑不语。将手上的鱼翻了个身。夙止又道,“当然,要是不被追杀就更好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更希望你不是天子,倘若是个平民百姓,多好。我宁愿天天跟你打渔晒网,然后在再打渔晒网,每天打渔晒网都行。” 而后夙止就开始幻想着小小木屋的悠哉生活。 莲迟渊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你就这点出息。” 夙止哼哼,“对啊,我就这点出息。农夫山泉有点田就行了。可沒有渊王这般有雄心抱负,后宫佳丽三千。” 莲迟渊手上的鱼顿了顿,又翻了个身。“谁告诉你本王要佳丽三千的?” “难不成你堂堂一国之君,还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再说,你不是都答应了去那个什么公主了吗?”夙止莫名醋意大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莲迟渊将夙止的话轻轻地念了一遍。哈哈大笑,他将手上的鱼收回,剥了一小块将刺拔出來,塞进夙止撅起的小嘴里,“嗯。本王弱水三千只娶你夙止。” 夙止含着嘴里的鱼,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末了轻轻地嚼了嚼,笑道,“好听。” “什么好听?不该是好吃?” “你说的话比这鱼美味。”夙止笑眯眯地道。笑完又敛起笑容,逼向莲迟渊,“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若是骗我。我就和负卿履行我们的承诺。”说起承诺,猛拍脑门,“哎呀,我倒是忘了,要是负卿知道我现在和你又厮混在了一起。岂不是要痛心。” “什么承诺?你们都说了什么?” “完蛋了。这事出突然。该怎么解释呢?” “到底什么承诺?” “她会不会生气,也怪我当时一时气昏了头。” “夙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沒谱惯了。”眨了眨眼睛,望着正一脸铁青,恨不得将自己撕裂的莲迟渊,“迟渊,鱼不好吃吗?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你。”莲迟渊气结。 “嗯?我?我觉得挺好吃的。” “...........” “啊,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说什么?” “..........” ------------ 第二十八章 不容小觑上 懒洋洋的晨曦被海面波光映射,初春在此悄然复苏。 这场被放大憧憬的烤鱼宴,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莲迟渊的伤口因为浸泡了水,有些感染。夙止将最后存储的药给他上完时,已是另一场路程的开始。沿途而上。 “我们从这里下去,纵使到了东浦江,必定也会途径边境。苏孤容铁定猜到了我们的路线,在边境设定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瓮中捉鳖。”夙止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小树枝把玩在手里,优哉游哉的道。 莲迟渊轻轻的瞥了她一眼,“你是鳖?” 夙止顿了顿才反应过來莲迟渊在骂自己,朝莲迟渊靠近,用手上的小木棍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肩膀,甜腻腻的喊了一声,“师兄~” 莲迟渊原本风轻云淡的脸,瞬间有些僵硬。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后背一凉,夙止这声师兄喊得要有多甜便有多甜。 “说。”莲迟渊眼角跳了跳,嘴上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在他印象里,夙止向來倨傲倔强虽说像个小孩却从不会用这样,表面柔情万种实则布满杀机的语气喊自己师兄。 夙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轻轻的扬起,“你刚才在说什么呢?”她一双灵动而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星辰,这个表情的做的要多无辜便有多无辜,要有多诱人便有多诱人,但偏偏她语气咬定了最后一个呢字,无限拖长。 莲迟渊太阳穴不自觉的突突跳了跳,他悄然无息的里夙止远了几分,伸手挡住夙止手中继续要戳过來的小木棍,“我说,你可答应我再也不喊我师兄?上回不都一次性喊完了?” 夙止将手中小木棍收回來,撇了撇嘴,“谁说的,我反悔了。再说谁让你刚才骂人。” “我骂你什么?” “你骂我鳖啊?” “你自己说的。” “那你也是。憋师兄~” “你。”莲迟渊气结。这小鬼。 夙止耳里蓦然捕捉到一声不寻常的窸窣,莲迟渊无疑也感觉到了,两人只一眼交汇,下一秒便同时闪身钻进了海边的小树林里。 “多少人?”夙止收敛起方才的玩闹神色,眼神镇定而沉稳。 “一个。”莲迟渊皱了皱眉,漠然道。 “一个?”夙止狐疑的挑了挑眉角,质疑道。 “莫凉。”莲迟渊冷哼一声,靠在树上的身子慵懒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不屑样。 “谁?”夙止忍不住提高了分贝。话落,身后一凉。 “是我啊,姐姐。”从夙止身后传來了一个磁性而清脆的男声,但这语气却跟莫凉一般无二。 莲迟渊却并沒有理会眼前这个已经恢复了男子身的离魔,他伸手将夙止扯在自己身边,眼角稍抬,“这么急不可耐的求死?” 但莲迟渊冷静,夙止却不能冷静了。她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她早已熟知的离魔,一百二十个心不相信这就是那个,娇滴滴弱不经风,甚至动不动就黏在她身上,哭哭啼啼的莫凉。 偏偏在夙止还來不及反应的时候,离魔还格外邪魅的对夙止眨眨眼,妖娆万分的道,“姐姐好狠的心,莫凉替姐姐挨了两剑,姐姐竟就这样丢下莫凉走了。” 夙止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差点啊吐出來。这,简直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起初莲迟渊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沒有触动。但现在当离魔真真实实的以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头玉树临风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夙止绷紧的神经噼里啪啦的全部断裂。 “好大。”当初莫凉那个色迷迷的神情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姐姐。姐姐。那么的纯洁美好的莫凉。 可竟然是,离魔!! “你。”夙止气结。纤细的手指笔直笔直的指着离魔。 离魔脸上布满着笑容,但略微掩盖不住他惨白的面容。想必是那两剑对他的创伤不小,“我如何?”视线一转便落在莲迟渊身上,略微抬了抬眉,“渊王别來无恙。” “初次相识,何來无恙之说。你跟上來究竟想做什么?我可不觉得你活腻了。”莲迟渊嗤之以鼻。 “自然不是任你宰割咯。”离魔笑嘻嘻的道,“况且,离魔的命渊王也不屑拿去。”笑完偏过头看夙止,“有些事情,你一旦错过了就再沒有回头可言。” 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专注神情,一字一句道。 夙止刚准备开口,离魔的身影便猛然恍惚起來,变成一抹虚无缥缈的青烟。莲迟渊站在原地沒有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夙止依旧处在无尽的震惊和匪夷所思中挣扎。 整个场景显得诡异非常。直到夙止终于忍无可忍,才启唇,“怎么,回事?” “他是谁,你们早就认识?”莲迟渊回过头看着夙止。 夙止心中一惊,“他,他是离魔。是奉天的一个兵士。当初西蛊之战,他也是其中将领之一。但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夙止想死的心情都有。这她妈都哪跟哪啊。他为什么会潜伏在自己身边。 “那就说明,他知道的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照现在情形來看,他必定是浮华的人,呵。”莲迟渊忍不住冷笑出出声。而这声呵,愣是让夙止后背一凉。 “你笑什么?”夙止默默的问。 “两个兄弟做成这样子,着实可笑。在苏孤容得知自己身世之前无疑是让他们厮杀的最好时机。他倒是会挑时候。”莲迟渊眼里难掩的嗜血兴奋。 提及浮华,夙止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与自己血脉想通,好像原本就活在她的身体里。让她每每提及就心里空的厉害,甚至,她对于浮华对自己做的这些错事,一点也责怪不起來。 “浮华。”夙止的嘴角抬了抬,终是沒有说出后面的话。 莲迟渊将夙止的神色望进眼里,心里莫名一股酸涩的感觉,这种沒來由的怀疑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夙止在喊浮华的时候,却真的一点怨恨都沒有。倒像是关心,宽恕,怜惜。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是个好人。就算,他现在做出这些事,也一定情有可原。”夙止安抚自己道,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曾为了他拔掉利齿,折断指甲,他曾为了他备受痛苦,那些,怎么可能是装的。 “阿止。”莲迟渊强忍着自己心里涌上來的怒气,淡淡喊了一声。 “嗯?”夙止应。 “你想过你的父亲吗?应该说这个身子的父亲。”莲迟渊道。 父亲。这个词冲进夙止耳膜的时候,夙止的眼睛睁大了半分,全身像被谁施了定身术。那些有关于父亲和母亲的回忆在脑海中放大,那些切肤的像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回忆让她鼻子有些发酸。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真的有一个父亲,但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只是被制造出來的工具。他的那个父亲还是这个世界仅存的妖孽。即使自己已经沒有妖孽之血,但是父亲这个词还是让她心里隐隐犯疼。 “比起我來说,负卿对父亲的感情更大,毕竟血浓于水。”夙止闷闷道。 莲迟渊知道迟早要面对一件事,却还是抱着仅存的侥幸心理,希望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为什么提这件事。”夙止笑。 “我是在想,倘若有一天,我和负卿你只能舍一取一,你会怎么办?”莲迟渊也笑。 但他的笑在此时却显得落寞非常,“或者说,如果,日后,你要为了我背弃所有人,愿意吗?” 夙止略微蹙了蹙眉,这些话从莲迟渊嘴里说出來,总让她隐隐不安。 “你是隐瞒了我什么事吗迟渊。”夙止这句话是疑问句却说成了肯定句。 莲迟渊却沒有接她的话,只是牵起她的手,“我们该走了。” 夙止是想问,但看莲迟渊的样子也不是很想说。只能作罢。她不喜欢去不停不休的追索一件事,她一直相信倘若莲迟渊想说的时候,定会告诉她。她愿意去等。 而后。两人都各怀鬼胎的赶路。奉天的追兵要想过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说追上來,也需要些时候。她们要做的就是如何突破边境的重重包围。 马不停蹄的赶路。 两人一直到了奉天海鱼东浦江的交界处,才稍作停顿。 “前面就是奉天边境。”夙止蹙了蹙眉。 “重兵把手,要冲出去的话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有呢么一点点困难。”莲迟渊盯着不远处重重并卡,蹙眉道。 “何止困难,简直守的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苏孤容想必这次是下了狠心。要致我们于死地。”夙止道。 “死地?本王字典里还沒有这个词。”莲迟渊嘴角扯了扯,倨傲侵袭。 夙止也笑,“师兄一直这么自信啊。但是自信过了头那就是自恋。哈哈。你以为苏孤容吃个吃菜的?” 莲迟渊伸手把她扯进怀里,捏住夙止的小脸,“我发现,你越來越不乖了。是不是被苏孤容惯的,嗯?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和他不相上下。” 夙止感觉到莲迟渊此时此刻散发出來的怒意,不紧嘿嘿傻笑。“不会。我怎么会这么觉得。师兄你天下无敌。苏孤容那菜鸟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这不科学。” 莲迟渊松开手,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少拍马屁。无妨,让你好好看看收了你的心。” “嗯?”夙止眨了眨眼。 “我说。你夫君我,这就带你回家。”莲迟渊弯起眉眼,笑道。 夙止抬眼看他,不禁愣住。莲迟渊这样笑起來,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还有他说什么? ------------ 第二十九章 久违浮华 场景在这般高度紧张的境况下蓦然偏转,从茫茫奉天海一直延伸到东浦江的青林岛。 在危耸的岛上,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依旧赫然挺立着,将外界的寒冷渲染成上昏黄的残痕。 离魔心脏被刺了两剑,若不是一直强撑着,这会早已经虚脱耗尽。从奉天回來几乎耗尽了他的功力。 堂皇大殿内,浮华永远保持着慵懒而妖娆的姿态侧躺在狐狸绒毯上,那精细的皮毛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但若说这层光晕和他邪魅的眼睛想必,不及万分之一。 “主上。”离魔笑嘻嘻给浮华请安,一副不卑不亢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么快就回來,夙止可是出了事?”浮华手指间的银色酒杯轻轻的晃了晃,他眼角依旧盯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懒洋洋的道。 “莲迟渊去了奉天,和夙止打了个照面。但只有他一人想必也是唐突之举,夙止研究出了一个威力十足的武器,再加上莲迟渊的功力比起以往至少高了百倍有余。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不属于属下知道任何一种内力。彼时,她们拼死甩开了追兵,已经到了奉天边境。若是突破边境,若是想回翌昼也不是不可能。夙止和莲迟渊的信任无人可破,属下替她挡了两剑,朝夕相处,她还是轻而易举的就信了莲迟渊。置属下于不顾。若想让她们二人心生芥蒂实属不易。”离魔款款道來。 浮华听罢冷冷的笑了笑,嘴角扯起一抹阴邪的弧度,“还真是羡煞旁人的生死与共。真是一场好戏。”听不出悲喜,闻不到语气。话落,浮华将手中的银杯举起,红色液体顺着他的喉咙灌进去,手指一捏,那银杯便变了形。 “属下已经将奉天的兵部信息,以及朝纲动荡掌握了。夙止所研究的武器,属下也已经掌握,主上可要分析一二?”离魔知道纵使浮华在阴狠手辣,即便到了现在他的理智几乎快被妖性所吞噬,但提及夙止的名字还是能让他有所反应。 “老子要呢些做什么,你还真以为我让你守在夙止身边是为了了解奉天,窃取夙止的小发明?呵~”浮华眼神一瞥落在离魔身上。 这一个呵,愣是让离魔心中一震。太你妈吓人了。特别是浮华这幅嗜血的讽刺让他更是站立不安。在此之前,离魔从來沒有感受过。现在的浮华跟以前的浮华比就像变了一个人。 离魔嘴角抽了抽,“那主上的意思是?” 浮华将手上被捏变形的杯子随手扔了出去,叮当,砸在了地面上,让周围一干婢女吓得都颤了颤。 “惟愿阁给你留了点心,去疗伤吧。丢人现眼。”浮华道。顿了顿又道,“你再叫我一声主上信不信我捏断你的脖子。” 离魔听见点心两个字瞬间兴奋至极,浮华所说的点心不是别的,正是貌美如花,处子之身的女子。 “那属下滚了。”说完又顿了顿,“啊,对了,阿华。据我所知七号那家伙不简单。属下方才想起,有些时候莲迟渊跟七号身上有着想通的气息。虽然浅淡,但是还是能感觉出來。” “关我屁事。滚。”浮华冷冷道。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离魔依旧笑嘻嘻。在离魔和浮华之间,其实存在这更为微妙的关系,那就是类似于友情的东西。离魔跟浮华认识的时间最早,在浮华第一次沦落东浦江的时候就呆在了他身边,那时候浮华的功力还不足离魔的三分之一,但是离魔愿意效忠他,是因为他知道浮华早晚会成为神一般的存在。不止是他与生俱來的王者气息,更是和他一样的黑暗秉性。 临出门前,离魔夸张的呼了呼外面的空气,“在奉天的鸟日子终于结束了。还是这青林岛的好闻。他奶奶的。” 浮华不禁扬了扬嘴角,他起初派离魔去奉天是因为要观察奉天的动向,其次加上西蛊大战拖沓了时间,现在能用这种方式回來也是好事。毕竟,若沒有他,夙止,又要受伤。 想及此,浮华眼里的红光闪了闪,他在理智和妖性中挣扎,在黑暗和光明中穿梭。不能在想她。浮华轻轻的闭上眼。 “主上。”一声轻脆脆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美姬一身大红色长裙,她不是别人正是前写日子去给离魔送药的娇艳女子。 “什么事?” “那公主要见你,要死要活呢。负卿那小妖最近不老实,想着法的想出去。若不是属下及时加了结界,就让她逃了呢。” 浮华轻轻笑笑,“上古妖首,也是最后仅存的一个妖王,苏半容之女,虽然是个半妖,能弱到哪去?真是可笑,老子怎么找都找不到有关于苏半容的半点信息。也罢,去都带來。” 负卿和苏戏子被三四个人压到大殿。负卿依旧不食人间烟火的倨傲样子狠狠的看着浮华。而苏戏子这么多天过去还像个孩子一样用祈求的表情看着浮华,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解释。 浮华摆了摆身子。 “王兄。”苏戏子咬了咬嘴角,看着浮华道。 “啪。”突然,格外响亮的一巴掌扇在苏戏子脸上,半张脸愣是瞬间红肿了起來。苏戏子被这一巴掌扇的头偏了偏,红色血液顺着嘴角低落下來。 站在她对面的美姬妖艳的脸上半分讽刺,“主上可不喜欢这个称呼,要说多少遍你才肯听啊小姑娘。”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苏戏子伸出手指将嘴角的血渍抹干净,浑身颤抖的望着美姬。 “呵呵~我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美姬笑眯眯的道。 “被你主上捏死呗,还能如何。”负卿嗤笑道。 “你说什么?”美姬望着负卿脸色铁青。 “我说,看你穿这红色长裙,以后我都不想在穿了。真够恶心人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哎呀~我倒是忘了,你压根也不是个人。”负卿云淡风轻的笑道。 “你想死。”美姬被负卿的话招惹的怒气冲上了头顶,是。她喜爱红色是因为看上了负卿的衣服,觉得简直耀眼之极。她更嫉妒负卿的脸蛋,做梦都想毁了她。她要做浮华面前最漂亮的女人。 美姬正欲出手,浮华便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美姬的动作僵硬,稍稍低了低眼帘,挤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神情,娇滴滴的喊了声,“主上~” 浮华朝她伸了伸手,美姬便像得到了无尽荣幸一般扑到了浮华的怀里,她娇艳的脸上粉粉嫩嫩,大眼睛一闪一闪,像一直猫一般贪恋浮华的怀。 浮华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胸膛,伸手将她的秀发捏在手指间,抬眼看了看苏戏子,“你很快就可以回奉天。但,若你不听话。我不介意在此之前杀了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可要好好看清楚,我可是你的王兄。” “是。你是。”苏戏子想也不想就大喊道。 浮华忍不住讽刺一笑,“随你。带走。” “王兄。王兄戏子还有话要说。”苏戏子大喊,却依旧毫不留情的被拖着带出了大门。 负卿看在眼前,忍不住替那傻丫头感到悲哀。她冷笑道,“都说你浮华丧心病狂,如今看來也正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赶尽杀绝。” 浮华的手顺着美姬的肩慢慢下滑,美姬颤抖的往浮华怀里靠了靠,嘴里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我连我自己都要赶尽杀绝了呢。还管她人?”浮华盯着负卿,他喜欢看负卿。即便这个人不是夙止,但是这张脸他百看不厌。 “你叫我來到底什么事?我可不觉得你要放我走。”负卿哼了一声。 浮华点点头,“说的很对,继续猜。” “我沒兴趣。有话就说。” 浮华握在美姬胸前的手蓦然用力,美姬轻哼一声,死死的咬住了唇角。“你和你妹妹有些地方倒像的很。” 负卿噗哧一声笑了出來,“苏孤容那傻子想透过我來看阿止,却想不到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也喜欢我妹妹。果然是兄弟,连看人的眼光都独到的很。” 本以为浮华会动怒,却不想浮华居然附和着负卿一并笑了出來。“你说我喜欢你妹妹?哈哈哈,真是可笑。我喜欢的不过是她在下个月月圆的时候给我的心头血,懂吗?” 负卿脸色一僵。“心头血只能压制妖变,束缚你。你要她做什么?” 浮华啧啧道,“连你也不知道啊,那就奇了怪了。老子也不知道夙止怎样让我马上就摆脱了半人半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妖的。” “你?”负卿屏住心神,默默的测了侧浮华的功力和妖气,但下一秒她猛然后退了两步,神情有点慌张。 “感觉到了?”浮华不以为然。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你该问你亲爱的好妹妹。她到底是什么人!”浮华冷哼。 “不可能的。”负卿不可置信。 “你父亲若是我沒猜错,便是苏半容吧,上次你问我他是否还活着,这次换我问你,他,是否还活着?”浮华正色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负卿眉头蹙起。 “我突然,想知道我的身世了。”浮华抬了抬眉角,弯着眼睛道。 负卿却在这一刻猛然愣住了。她看着浮华,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慌。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觉,让她自己都來不及想。 “死了。”负卿张了张嘴,困难的道。 浮华的眼神一瞬间被埋沒在烛光里,深不见底。 ------------ 第三十章 草船借箭 奉天边境。 被驻扎的军营里传來震耳欲聋的叫嚣声,听不出再喊什么但敢确定人数不少。加上外面巡逻的密密麻麻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周边扩散开來。 夙止的小脑袋从树后悄悄的探了出去,又灰溜溜的缩了回來。“这人也太多了。你还真想一人可敌千军啊。” “有何不可?”莲迟渊挑了挑眉。 夙止扁了扁嘴,“你的伤还沒好,若是贸然出去怕是不妥。好在七号的人还沒有來支援,不然我们就真的死的不能在死了。” 话音落,脑袋上被猛然敲了一下,夙止吃痛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委屈道,“你干嘛打我。” “若你再说死这个字,我就打烂你的屁股。”莲迟渊正色道。 噗~尽管夙止极力想忍住,还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说,莲迟渊,你的正人君子形象越來越惨淡了。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真难想象,启山之上,那飘飘如仙的陌上公子去哪里了。” 莲迟渊冷哼一声,伸手揪起夙止耷拉在肩上的衣服残布,啧啧道,“你倒是一点沒变,更是变本加厉了。” 夙止大眼睛扑闪扑闪了两下,笑的一脸猥琐,她嘿嘿嘿嘿道,“哎呦,我的形象你早该知道了。就算变本加厉也不碍事,我不在乎,我就算变成丑八怪,师兄也会要的对不对?” “不是说了不要再叫我师兄。”莲迟渊真是恨不得将夙止狠狠教训一顿。 夙止扁了扁,“是,师兄说不让叫,那我就不叫了。好么?师兄~” “你。”莲迟渊第一次被搞的一点脾气都发不出來,他手指伸出來,僵硬了僵硬又收了会來,瞥开她开始打量对面的军队。 夙止也凑热闹的从他的肩侧将脑袋探出來,小脸在他胳膊上蹭來蹭去。 “要是我们的炸药还在的话就好了。现在水路也被阻挠,要出去还真得硬闯。”夙止一边蹭着莲迟渊的胳膊,一边一本正经的蹙眉轻声道。 莲迟渊被她蹭的心中起火,又刻意压制,收了收胳膊,“大多士兵都集中在陆地,水面上的船只虽多但都不相连,我们要抢一艘的话并不困难。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抢船。” 夙止一脸严肃的听莲迟渊道完,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莲迟渊丝毫不做迟疑,剑夙止点头,身影一闪就从树林里窜了出去。 “什么人。”有人大喊。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响起來。 夙止却在这一瞬间愣住了,她差点一口血喷出來,下意识的朝莲迟渊的背影默默地,依依不舍的伸出手,生离死别般的弱弱喊了一声,“迟渊。” 挤出一个吃了屎般的苦逼表情,“我不会开这么大只的,船啊。” “抓住他。” “上啊。” “啊。” 激烈的打斗声,让夙止回了回神,她咬了咬嘴唇,“死就死了。”从树上摘了些还带着未凋落黄叶的树枝将自己裹了起來,从小树林朝大军靠近。 夙止在暗,他们在明。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莲迟渊身上,打斗成一团。夙止便像个小贼一般偷偷摸摸的靠近,碰,眼前突然砸來一个活物。夙止啧啧啧道,“兄弟,你被踢得够远啊。” 那半死不活的士兵瞧见夙止刚准备大喊,夙止便俯身将他敲晕。她低头将士兵看了看,轻叹一口气。“想我夙止一生英明,今天,也算是毁了。”滑落将那小兵连拖带拉的朝树林伸出拖了拖,将他扒了个精光。 估计是有几日沒洗澡了,夙止闻到穿在自己身上的,带着男人汗味的衣服,略微蹙了蹙眉。顺手抢了那小兵的剑,深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 莲迟渊虽说武功出神入化,但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人数太多要说一点亏都不吃不可能。夙止身子已经完全恢复,御女经耍的娴熟。她穿着对方服饰,头上还带着比她头大了半倍的军帽,稍有不注意就盖了眼睛,只能用手扶着。 由于冲的太急,眼前视线一挡就冲进了混战的人群中。 耳边是尖锐的惨叫和助威声。而莲迟渊的气场即便是站在离他有个五六米的地方也深深的感觉得到。夙止不惊暗叹,莲迟渊这个变态,莫非是练了什么神功,只要不是葵花宝典就成,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一种要自宫的经书?不会吧。 “你他妈在愣什么神,赶紧上啊。这是什么妖孽,武功竟这么厉害。”夙止的脑袋被狠狠的敲了一下,整个帽子盖住了脸。在她身后不知名的将领大喊。 “上,上!!!”夙止压低嗓子,二话不说就挤开人群往前冲。上哪去啊我。 夙止扶正帽子,朝莲迟渊望了一眼。莲迟渊的身姿挺拔而倨傲,他一声黑衣被风扬起,和墨发齐飞,身边护着他的一层小型漩涡将外界的人们隔绝在外,剑数出神入化,每一次扬剑绝不落空。 “啊。”揪心的惨叫从四面八方传來。 夙止的眼神落在离她不远处的一艘航船上,这海上足足有七八艘航船将整个海面占领。最近的一搜离她也不远。 夙止冲到海边,将眼前挡路你的士兵一脚踢进海里,长袖一摆就踏着水面落在商船上。 而这边即使是混战,也注意到了夙止的身影。但夙止的服饰替她掩盖了过去,那将领只是愣了愣,还沒來得及细想,莲迟渊的身影便到了自己眼前。 “杀了他。” “不抓活的了,杀了他。” “啊。”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前赴后继的朝莲迟渊冲去,纵使这些人是蝼蚁,但是无数无尽的蝼蚁也让莲迟渊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像是怎么杀都杀不完。 夙止落在甲板上,沉着嗓子喊了一声,“去支援。快去支援。那边撑不住了。” 甲板内留下來首船和水军还当真被这个眼前的小兵给蒙蔽了过去,扑通扑通的全跳下了水。 夙止看着这群一个一个不要命的往水下跳的人差点笑出声。但是当她冲进床舱里,看见船舵的时候,别说笑了,差点沒哭出來。 “这怎么玩的啊?”夙止望着眼前对于她说完全不懂的东西,伸手摸了摸。 但夙止再傻也知道只要是转船就会动。來不及想,夙止伸手就抚上船舵,胡乱的转起來。 大船晃了晃,开始动了。 “船。谁在控制船。”有人大喊了起來。 “上当了。还有一个人。快上船。”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慌乱了起來。 而刚刚上陆地的水军还沒站稳就被大喊道,“你们怎么上來了,谁在控制船舱。发信号,拦住那艘船。” 莲迟渊趁机从人群中跃身而出,脚尖在水面上轻点了两下,落在了夙止掌控的大船上。二话不说进了船舱。 夙止还在不断的用船舵控制着航船的方向,但整个船只往前行驶了片刻就开始在原地转圈。夙止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见满身满脸血渍的莲迟渊,差点哭了出來,她满头大汗道,“你可來了。我不会开啊。” 莲迟渊疲惫至极但看见夙止这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是轻轻的笑出了声音,“船的主力在于帆,我去调整船帆的方向,你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夙止暗叹,自己真是一无是处啊。竟一着急忘了所谓的扬帆。帆船使用的是硬帆,可以在风的方向与行船方向不一致的时候,任意调整角度,船帆侧(45度)角度迎风时,仍能产生垂直于风帆的动力,再通过尾部船舵的调整,仍然可以让船只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 天助他们也,海面不时揪起了风,船帆被大大的扬起,夙止和莲迟渊肩并肩的站在甲板上。船只开动,在江面上行驶起來。 在他们身后,其余的航船也一并追了过來。行速不慢。 唰唰唰唰,空气中的微妙气息被划破,无数弓箭朝他们射來。莲迟渊扬剑将弓箭挡下來,夙止眼神沉了沉,“我去看看底舱内是否有弓箭。” 夙止掀帘而入,不多时便抱着一堆弓箭走了出來。莲迟渊还在极力的控制的航船方向,夙止便弯下腰身,拉弓瞄准身后靠自己最近船只上的弓箭手射击。她的靶子一向准,箭箭不是不空。 而这样的拉锯战,打响了。 无数弓箭在船只之间交错。夙止一个不留神,肩角的衣服便又被射烂了半块。手上的箭越來越少,而对方的箭多少落不到甲板上就流逝了。 夙止急的额角冒汗。 猛然想起底板上看见的东西,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 莲迟渊闪身躲过射过來的箭支,伸手将内地集中在船板上。从他身边又扬起了大风,风势之大,将船帆震得哗哗作响。 航船像得到了巨大的动力,速度之快。将身后的船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莲迟渊正狐疑夙止这个小家伙又干嘛去了的时候,只见夙止抱了几个类型于人形的稻草人冲了出來,那稻草人身上还穿着奉天士兵的衣服。 “怎么样,做的好不好看。我只找到了这些东西。他们藏了许多冬日要用來取暖的稻草,和衣服。在我们那个世界啊,有一个很牛逼的人物,这些东西都是他发明出來的。不过今日我们倒也用上了。”夙止对莲迟渊眨了眨了眼。 “这是?”莲迟渊嘴角抽了抽,狐疑到。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再甩他们一点距离,现在我们沒有箭支了,但是,等日落黄昏,我们就可以坐享万箭了。”夙止嘴角扬了扬,精致的脸上掩盖不住的兴奋。 莲迟渊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这招又叫什么。” 夙止眉眼一挑,“草船借箭!” ------------ 第三十一章 隐秘之事 什么叫惊世骇俗,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什么叫传奇。这些词汇若用到现在正站在甲板上,那两个惊艳至极的姿态身上时,半分不过分。 莲迟渊掌控航船,夙止便将那些千奇八怪却做的人模狗样的稻草人摆在船面上。估摸着差不多,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轻轻的喘气,“大功告成。”伸手将脑袋上的帽子取下來,长发洒了一肩。 “早怎么不把帽子取下來,戴着不难受?整个脑袋都可以扣住。”莲迟渊扬着嘴角,瞧她像个男子一样毫无形象的坐在甲板上,忍俊不禁。 “方才不是怕箭把脑袋射穿吗。嘿嘿。”夙止扬起脸笑眯眯的道。 莲迟渊却在这一刻看着她感觉心隐隐作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她这样的笑脸无数的让他心疼至极。夙止此时还穿着被箭射了两个窟窿的军服,宽宽松松的将她瘦小的身子笼罩在内。她脸上永远都是海纳百川的笑意。 “阿止。”莲迟渊眼睛深了深,道。 夙止正低头摆弄着那些稻草人,听见莲迟渊唤她,应了声。“嗯,怎么了?” “过來。”莲迟渊轻声道。 夙止手上的动作一僵,不自觉的抬起头看着他。莲迟渊方才还笑意十足的脸上此时却有些难堪,夙止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将手上的稻草人往地上一扔,连滚带爬的起身,冲到莲迟渊身边。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看见那写追兵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才稍稍缓了缓心神。“怎么了?别吓人。” “累吗?”莲迟渊冰凉的手指从夙止额角滑过,在这二月天里,她额角还有未散尽的细汗。 夙止却丝毫感觉不到莲迟渊的心境,她依旧露出那种独特的傻笑,“你说扎小人啊。不累。” 莲迟渊的手指颤了颤,他手臂一挥将夙止揽在怀里。头稍稍低了半分,“我累。”声音有些沙哑,像有什么堵在了嗓子里。 就算夙止再笨现在也能感觉到莲迟渊略微颤抖的身体,他将她抱的很紧,像害怕下一秒她就会离他而去。 “迟渊。”夙止轻轻的唤了一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我想去跟你打渔晒网了。”莲迟渊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下巴搁置在她头顶。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有风吹來,将夙止的眼眶吹的胀痛难忍。她又将莲迟渊的身子搂紧了半分,而这句话无疑是夙止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句情话。眼睛眨了眨就掉下两滴泪。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倘若我和其他人一般无二,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跟你站在一起。”夙止鼻子有些酸。 “有时候我就在想,倘若,我们日后真的不能够在一起,那么,跟你一起活着,就好。”她细眉轻轻的蹙了蹙,闻声细语道。 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么一起活着,就好。 莲迟渊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揪扯住,他第一次赶到无力,那种从心里散发出來的无能感。他竟让她的女人卑微到这一步。只渴求能跟他一起活着。 眼睛像被身下无尽海水所洗涤,深邃如星辰。“我这一生绝不负你。”莲迟渊沉声道。 夙止往莲迟渊怀里钻了钻,“我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三千宠爱在一身,对吗。” 莲迟渊被夙止这些稀奇古怪的话逗得忍不住轻轻的扬起了嘴角,“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海面之上,苍穹之下。波光凌凌,曦光阵阵。两人身影交织,散发出三月暖意。这一副景象被无限的扩大,成了整个海域最绚丽的风景,羡煞旁人,美奂绝伦。 而另一边。东浦江边缘,石原边境。无数黑影坐落在江边。 白竹一身青衣,手上还拿着一柄玉佩,他朝身后扬了扬手。身后的暗影便隐匿在了身后的树林间。徒留路西和君莫问还停留原地。 “你确定他们会从这条路走?据我所知,西蛊禁村才是捷径。我们辛辛苦苦说服流鸢放行并做以掩护,倘若等不到人该如何?”君莫问将石原的通关文牒塞进袖口里,抬起眼冷漠的问。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流鸢和夙止,莲迟渊有着怎样的联系,怎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路西啧啧道,“统召原來也是女人,怎的这么多疑,竹子说在这等,铁定就在这。” 君莫问脸色有些僵硬,路西这贱人越來越以下犯上。以前刚來寻她时还吓得半死,这会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对她十分不恭敬。 “什么叫原來也是女人?”君莫问一向冷漠严谨,说话向來不热。此时更是阴气外露。 白竹其实有些忍俊不禁,他一直知道,从君莫问对夙止下手开始,她如女神一般的形象就在他们面前消失殆尽。不管她多么神圣,或者哪怕她是个女皇在他和路西的心里都发生了变化,不是说他们多喜欢夙止,是因为他们对夙止都有一种崇拜甚至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君莫问身上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可能是统召过于强大,让属下自愧不如。有时候属下觉得自己倒像个娘们,唉~”路西一板一眼的说道。 噗~就这一声娘们愣是让白竹喷了出來。 “竹子,你笑什么笑,在统召面前也不注意点形象。瞧你什么样子,是个真汉子,尝过女人就了不起啊。”路西强忍着笑意正色道。 白竹脸色一僵,“你他妈又拿这个开玩笑。” “你还沒谢谢统召呢,别忘了你媳妇可是她送你的。”路西对他挑了挑眉道。 君莫问想发火却又拼命的压制,“你们有这个闲情雅致,还不如想想大王的安危。” “统召莫不是不相信大王?”白竹正色道。 “统召放心,有夙止在的地方,大王定无事。”路西趁机火上浇油。 果然,君莫问的脸黑了又黑。她抬眼冷冷的看着路西,像要将他撕裂,嘴角扬了扬,“夙止纵使再好,也要看着繁锦公主嫁到翌昼。” 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狠,憋得白竹和路西两人都是一愣。这倒是大事,照夙止那脾气,要是想让她看着莲迟渊成亲,那绝对不可能。 几个人正说着话,树林间突然响动。有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白竹还未回头,声音先发出,“不是让你们。”话说到一般卡在嗓子里。弱弱的喊了一声,“殿下。” 这声殿下倒是让君莫问心里一惊。莲殇!! 莲殇喜好紫衣,趁的他温暖的如曦光的俊俏面容更是迷人的一塌糊涂。若是远远的看,这绝对就是无数少女心中的不二神往。但是下一秒。 “就算你们不告诉老子,老子也找得到你们。”莲殇嘴角一扬,哼道。 “殿下为何要來。”君莫问有些慌神。 “你问的可是屁话,夙止要回來,说不定还在被追杀,我为何不能來?”莲殇完全不顾君莫问的脸色,蹭到白竹身边道,“你们就在这候着,我去迎合。” “殿下不可。”君莫问开口。 莲殇眉心一皱,“为何?” “大王不在,朝纲之事甚是繁琐,若殿下也不再,岂不乱成一团。望殿下三思,大局为重。”君莫问看着莲殇一字一句道,表面恭敬有余,其责口气十分生硬。 白竹朝后退了退,和路西肩并肩站着。两人开始交头接耳。 “谁会妥协?” “我猜殿下,这女人凶得很。只有大王降服的住。” “但是殿下岂会就这么轻易的回去?” “也对。但朝中大事确实为重。” 就在两人叽叽咕咕商量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莲殇突然脸色一变,他看着君莫问眼神沉了沉,“要我走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重点來了。白竹和路西两人 彼此两两对望,眼神一亮。果然,莲殇这坏怂绝对是想好了才來的。 “什么事?”君莫问的眉头挑了挑,问。 莲殇走到君莫问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微不可微的声音道,“把天机阁的令牌给我借两天。” 君莫问猛然抬头,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满脸笑意,温暖如日光,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的男人。 “殿下这是。”君莫问有些迟疑,天机阁是她唯一的机密,且天机阁里的东西是许多人所不能碰触的,有些机密就连自己都无法接触。 “我就跟你明明白白说了,我來这里就是为了问你要令牌,有些事,你做不了是因为你是女人,但是我可以做。我想,你也一定想知道,我王兄的秘密不是吗?” 这些话从莲殇嘴里说出來竟如此的轻而易举,但所有人看來莲殇永远都隐藏在自己外貌之下,看起來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甚至对凡事都不上心。 却从未有人知道,他莲殇所掌握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仅仅在奉天暗士,发现的秘密都一直被他埋在心里,直到,莲迟渊那股让人望而却步的庞大气息散发出來。他才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或许所有事情都有联系,只是现在沒有人愿意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夙止,负卿,苏孤容,苏浮华,苏半容,甚至包括莲迟渊以及他自己。这些冥冥之中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在莲殇看來都不是这么简单。 但莲殇却从未表露半分,但最近他越來越按捺不住自己内心那份涌动的情愫。一定,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调查清楚。 “就算你不给我,我也有办法得到。但是,统召也一定知道。到那时,统召跟我就成了对立的关系,我想,统召本就对翌昼忠心耿耿,我身为翌昼皇子想知道统召的秘密,也不是不可吧?嗯?若不是因为时间紧急,我不会千里迢迢放下国事來此,望统召三思。” 句句话戳在君莫问的心里。 许久,君莫问将深藏在袖里的令牌悄然无息的递给莲殇。轻轻的咬了咬唇,“殿下无比保存好。” 莲殇笑嘻嘻的拍了拍君莫问的肩膀,道,“好说好说。” 话落对白竹和路西摆摆手,“老子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若是有半点差池,我就阉了你们。特别是你哦竹子,虽然你已经尝到甜头了。” 身影伴随着大笑越來越远。 “就这样走了?”白竹嘴角抽了抽。 “他來干什么?”路西满脸黑线。 变态!两个人同时开骂。 ------------ 第三十二章 前后夹击 (爆更活动爆更章 ) 此章为爆更活动爆更章节 最东边的苍穹逐渐泛黑,西边夕阳即将消失殆尽。天空隐隐泛黄,预示着一场大雪的降临。 江面依旧萧瑟,风起暗涌,巨大的水流拍打着航船,偶尔溅上來的水滴扑在夙止衣角,渲染成潮湿的浅渍。 “慢行。”夙止望着跟在他们身后若隐若现的巨大航船,声音沉沉道。 巨帆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一帘巨大白色帷幕慢慢的拉起。 他们的速度慢上來,身后的船只便快了起來。不出片刻变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天色阴沉,大雪随即落下,将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隔绝了起來。 夙止忍不住眉眼上扬,她笑道,“天助我也。纵使沒有大雾,他们也分辨不清真假。” 莲迟渊也惊叹这大雪下的如此及时,就好像上天注定要还他们一场胜仗。 对面船上。领队的士兵喊道,“大人,他们速度慢下來了。” 那被称为大人的领头士兵一动不动的盯着夙止所在航船,蓦然吃了一惊,“他们船上怎么会有人!!” “我也看到了。难道是援兵?不可能根本就沒有看到有人上船。”士兵惊讶道。 大雪弥漫了谁的眼,苍茫一片。 “越來越多了。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这两个是什么妖孽,从哪召集的人。” “射,瞄准了给我射。”大吼道。 刷刷刷,无数弓箭从七八搜航船上朝夙止她们射去。密密麻麻的箭雨冲破飞扬大雪。 莲迟渊用绳索将二十个有余的稻草人摆置在甲板上,用绳索控制好,便和夙止躲在了其中一个身后。夙止叹了口气,一会的功夫,稻草人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夙止将倒下的稻草人身上的箭拔掉,在此扶起。 而对面却炸开了锅。 “怎么越來越多,那艘船上究竟藏了多少人,难道是从水下來的?大人,看來他们有援兵。” “下水。探查情况。”瞬间慌了神。 夙止若是听到这句话定要笑抽过去,不仅白白得了这么多箭,还扰乱了对方的军心。她从甲板上翻身到航船最前端,莲迟渊紧跟而上。 暮色黑暗,对面的航船上点燃了火把,而夙止的大船上除了隐隐弱弱显现出來的人影被埋沒在夜色中。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现在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些假人身上,我们可趁其不备。”莲迟渊拉动手上的弓箭,四只箭一并射了出去。 对面几个黑影倒了下去。 但这样的拉锯战根本撑不了多久。且不说现在航速相差不多,倘若他们追上來将他们包围,那多少的箭之都是浪费。 夙止不断的瞄准射击,但对方的人数却是她们的数倍,像永远都杀不完的死士一般。莲迟渊想到的她也想过。脸色沉了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们速度虽说不快,但若是想追上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在这时,碰~碰~ 天上东西两方均燃起了璀璨的信号弹。莲迟渊抬起眼看了看,说不出此时的表情。 “这是?” “一方是苏孤容放的,一方,是白竹。我们离白竹不远了。”莲迟渊仰起脸,任雪花飘落,在他脸上融化成水。 夙止心里一喜,“那我们岂不是有望了?” 莲迟渊却在这时扯了扯嘴角,“苏孤容放的信号则是军事死士之弹。” 夙止蹙了蹙眉,一边瞄准地方的弓箭手,丝毫不留情的射出去,一边问。 “他们要拼死一搏了。”莲迟渊笑道。 “什么?”夙止大惊。 “这是死命令。他们之所以并沒有放手一搏是因为我们给他们造成的压力不大,但是,苏孤容信号的意思是,倘若我们安然离开,对面的。”莲迟渊伸手指了指对面敌军,嗤笑道,“一并陪葬。” 夙止手上的箭抖了抖,射偏了。她别过脸看着莲迟渊,“横竖都是死。他们要疯了吧。这就是定论,沒有把自己逼到绝境,就不会使出全力。”语气说不出凉薄。 果然。对方航船的灯火在信号弹落的一瞬间全部熄灭。噗通噗通,落水的声音响起。天上箭雨依旧在下,大雪也浓烈依旧,只是气氛在这一瞬间转变的有些让人慌张。 “他们熄灭火把,想必是想好了策划。我们的稻草人虽能吸引一些视线,但他们已经兵分了两路,水上一路攻击,按照他们现在的加速,要追上來不过片刻。水下一路趁机偷袭。若我猜的不错,水下的这些人根本就沒打算活着上去,要的不过是将我们的船击沉。这样一來,在水上作战我们就占了下风。”莲迟渊握紧了水上的弓箭,他不担心自己,担心的确实夙止。即便是在水上,他也有办法可以逃脱,但是夙止不擅长水上作战。再者说,他们人数太多,就算在强大也挡不住一批又一批蝼蚁的送死。 “好一个泰坦尼克号啊。”夙止望着越靠越近,并分散开來将他们包裹起來的船只,有些无力。 “什么?”莲迟渊不解。 夙止咬了咬嘴角,可怜兮兮的看着莲迟渊,“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过形容的大概就是我们这样的情形吧。但是我绝不做肉丝。你也不能做杰克。生死与共,绝不独活。” 莲迟渊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下有夙止这个傻货逗他,想严肃点都忍不住,“瞧你说的,还真死了不成?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肉丝是何意思,但你就是你。别杞人忧天。” 两人本在商量正事,却一不小心就开始扯淡。这一扯完全将漫天的箭雨和逼近的敌军甩在了脑后。 “要不我们跳水?躲一躲?”夙止道。一双大眼睛眨的那叫一个天真,但此刻却不只是天真,更明确的说,是蠢。 “跳水?落入网子里被打捞上來?”莲迟渊挑了挑俊眉。 “怎么会,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说不定他们还沒过來,我们就人去楼空了。”夙止笑眯眯的道。 咚!船只底部传來一声巨大的声音,整个船晃了晃。夙止被吓得一个激灵,想从地上爬起來却被莲迟渊抓住了手,夙止刚低下头,便有两只箭从她头顶擦了过去。头上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半天缓不过神來。 “我去啊~这分明是两面夹击。若是他们真上來送死,我们应付了前面应付不了后面。刀剑无眼,他们难道想把我们和自己人一并射死在这里?”夙止气得发抖。 “我早就说了这些人就沒打算活着回去。”莲迟渊扯了扯嘴角,轻轻笑道。 “你还笑得出來?我们都快死翘翘了。”夙止扁了扁嘴,差点哭出來。 咚!又是一声剧烈的响动,像拿什么巨大的石器要把船击碎一般。船只每每震动一下,夙止的心跳便沦陷一分。这简直比坐什么过山车都刺激。 莲迟渊将夙止一把扯进怀里,低头朝她靠近,咫尺之间,“你又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呼吸炙热。 夙止涨红了脸,推开他,“你,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耍流氓?” 莲迟渊将身子朝后靠了靠,英姿飒爽的拿起捆绑稻草人沒用完的缰绳,懒洋洋的说,“我不过靠你近了点,这就叫耍流氓?” 夙止哼了一声,眼神落在他手上的缰绳上,“你拿这个做什么?” “做稻草人。”莲迟渊略微抬起眼,他精致的侧脸被埋沒在半面阴影里,那双深邃非常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夙止一口血…….“你这个时候要做,稻草人?师兄,你莫要吓我。” “我何时吓过你。”话落身子一闪,冲破无数箭雨闪身到了船舱幕帘前,对夙止招了招手。夙止用手中长剑挡下沒完沒了的箭,和莲迟渊一并躲在幕帘后。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动。倘若有人掀动幕帘,杀。”莲迟渊沉声道。 “那你?”夙止感觉心脏突突的跳动起來。 “去给你扎小人。这艘船一时半会沉不了,你放心。只要能拖延一个时辰,白竹的兵就会到。”莲迟渊伸手摸了摸夙止的头,安抚道。 夙止望着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扎小人。外面的稻草人已经充足,况且现在也不需要在做。外面是万箭其穿,水下的人蠢蠢欲动欲要登船。他却让她乖乖的呆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夙止沉默了一会,道。 “夙止。”莲迟渊眉头轻蹙,“你可是每次都听不懂我说话?” 这一声夙止叫的那叫一个冷漠,夙止意识到莲迟渊是真的生气了,手心不自觉的紧紧攥起,骨节分明。冷,她在这一刻感觉到冷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來,像要将她冷冻成冰。 “你,一定不要有事,好吗。”咬了咬嘴唇,从嗓子里发出略微哽咽的声音。 “恩。”莲迟渊不忍看夙止现在表情,掀开幕帘便走了出去。而那飘荡的幕帘卷起漫天风雪,只单单那层浅薄的幕布就生生的将两人分开,黑暗蔓延开來。水声依旧,一场沒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彻彻底底的拉开了帷幕。 夙止身体僵硬,她刚才那一瞬间,想抓住他,倘若抓不住,和他一并冲出去也可以,但最终她只是吸了吸鼻子,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睫毛湿润。 举起手上的银剑。“倘若,你有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你。莲迟渊。” ------------ 第三十三章 相依相存 深夜袭來,泛黄的苍穹沉沉的往下压,漫天大雪丝毫沒有停滞的迹象。狂风呼啸,莲迟渊墨发与纯色雪瓣交织,黑衣飞扬。他靠在一个稻草人身后,感受着一根一根的利箭刺过來,被阻挡在后背稻草上,发出轻微的穿裂声。船下,那些晃动仍在继续,这船是奉天精心而制,就算是想破坏怕也是有难度。 哗哗哗。莲迟渊手上的缰绳轻轻的垂了下來,分成了许多段。他捏住缰绳一端,眼睛落在了甲板前方。果然,下一秒,从水下跃出几道身影,身上穿的是可防弓箭的盔甲,巨大的帽子扣住了整个头,很显然他们身上所穿的正是从石原发來的最好的御衣。不仅可防刀剑,而且还滴水不进。 莲迟渊冷哼一声,看样子苏孤容还是给自己的兵留了后路。不过,这衣服丑是丑了点,倒也能帮到他们。 人影窜上甲板,搜寻船上人的身影。莲迟渊的脚稍稍偏转了半厘米,他一直手举起轻巧的稻草人以防箭只,一只手将手上缰绳朝其中一个人甩去,缰绳似乎被赋予了生命,狠狠勒住了那人的脖子,手指稍微用力一甩,士兵还未來得及大叫,便被莲迟渊甩进了夙止所在的位置。 夙止正处在浑身紧绷的紧张状态,突然一个黑色的阴影印在了幕帘上,并以一种急速朝她靠近。还未出手,咣当,那个不明飞行物砸穿浅色幕帘,落在夙止脚边。 夙止低头望了望,穿着奇怪服饰,已经摔晕的士兵。眼角跳了跳。幕帘一破,便有箭只从空中刺过來,夙止想也沒想,弯腰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來,挡在自己身前。暗道,“罪过啊罪过。” 令他不解的是,那箭只竟沒有刺穿那层单薄的小盔甲。硬生生的打上去,又硬生生的掉落地面。 “这是什么材质?”夙止伸手拍了拍那小兵头上的帽子,扁了扁嘴。 她眼神轻轻一瞥,就看见莲迟渊正被七八个从水下跃上來人围在了中间。而天上的箭之却少了很多,奉天纵使储存再多的箭也不可能整整围困他们这么久。看來他们的气数已尽,不禁心中大喜。 将手上的小兵仍在一旁,提箭就要冲出去,但想到莲迟渊的话脚步又顿了顿。 “把衣服脱了。”莲迟渊的身影滑过船板,手上牵制的缰绳另一端又套住了其中一个人头部,他一边将被困住的人困在稻草人身上,用來当靶子一边对夙止喊。 夙止却如同五雷轰顶的睁大了双眼,她愣愣的看着莲迟渊的身影,最后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啥?” 莲迟渊的速度极快,不一会,方才从水下跃上來的人便被莲迟渊和夙止扎的小人困在一起,一脚一脚的踢在了甲板前方,挡住了敌军射过來的箭只。 “有种你放开老子。” “你居然敢玩阴的。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 那些士兵的谩骂被隔绝在外。 莲迟渊留了一个体型彪悍的大汉,一脚踢在了夙止脚边。砸在还未从昏迷中苏醒的小兵身上。夙止猛然回神朝后退了退。 莲迟渊脸上有些嘲笑,朝后走了两步,來到被绑成一排粽子的士兵身边,嘴角一扬,“你倒是提醒了本王,你这个样子可是死不了的。” 话音落,莲迟渊伸手将那士兵头上的帽子取了下來。甚至连求饶的时间都沒有,那士兵就被射过來的箭刺穿了脑袋。其余人都呜呜咽咽的感到恐慌。莲迟渊朝后退了退,避免溅上那温热的鲜血。 将其余的人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船舱内。 夙止抬眼看着他,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满脑子都是莲迟渊的话。 “把衣服脱了。”莲迟渊又说了一遍。 夙止挤出一个极其苦逼的笑容,“你说什么?” “还让我重复第三遍?”顿了顿,莲迟渊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士兵提起來挡在船舱口,一脸邪魅的盯着夙止看。“你,在想什么?” 夙止尴尬的摆摆手,“沒想什么啊,我能想什么。哈哈哈。” “那还不快脱。”莲迟渊最喜欢的莫不过于夙止傻傻的,想入非非的脸红样子。恨不得在她娇艳的小脸上狠狠亲一口。 夙止终于快被莲迟渊逼疯了,她扬起脸,结结巴巴道,“你有病啊,这么冷的天,你,你让我脱衣服?” “你不换?无所谓,一会船若是沉了射成了筛子可别说我沒提醒你。”莲迟渊忍俊不禁道。话落,拖着其中一个士兵就从船舱而下,进了底舱。 夙止愣愣的站在原地,待反应过來莲迟渊早已经消失了踪影。猛地拍了拍额头,又被耍。 咚咚咚,一个一个身影跳到甲板上的声音。夙止将衣服拉好。偷偷从杂物堆里探出头來,莲迟渊早已经换好了衣服,背着身子站着,见夙止笨手笨脚的从杂物堆里出來,扬唇一笑,“专门挑了个小的,怎的穿上还像个唱戏的。” 夙止撇了撇嘴,将头上的帽子取掉。“他们已经來了。而且。” 哗哗哗。有微弱的水流声流淌。夙止朝舱底望了一眼,大叫一声,“进水了。这群畜生居然这么快就砸穿了。”说着三步两步的冲到莲迟渊身边,轻轻攥住他的衣角。 “嗯。”莲迟渊沉沉应了一声,一脸云淡风轻。 “嗯!!?”夙止忍不住眉角挑了挑,连嘴角都快抽了。这大水都要漫金山寺了,还能这么气沉丹田。 莲迟渊的耳朵里一直再捕捉着甲板上那些士兵的脚步声,看來这一批很多。 “我先出去困住他们,你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切记倘若水流过大,便上來找我。万万不可下海,水里必定被他们设置了天罗地网,一旦下去再好的功力也施展不开。”莲迟渊将手上的剑换了一个角度,对夙止道。 “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夙止有些不乐意。 “听话。若你在,我无法专心战斗。等我。”莲迟渊安慰道,扬长而去。 从和他相见以來,他看到最多的便是这样的背影,但也就是这样的背影,才让她强装着坚硬的心一点一点的软弱下來。原來,她也有这样的时候,在他面前,被他保护。不用自己拼了命的战斗,不用担心天塌地陷,即便下一刻便要死,也沒有丝毫的遗憾和畏惧。 莲迟渊离开之后,夙止便跑到了航船底舱的最下面。点燃了舱室的红烛,在上面听的不真切,现在到了眼前才看见那个正往里渗水的小洞正在被外面的撞击碰的慢慢扩散。莲迟渊对付那么多敌军肯定需要时间,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她咬了咬唇角,大眼睛在略微黑暗的舱室里转了一圈,一咬牙将自己的身子堵在了渗水的窟窿上。船舱外的冷空气和冰凉的水让她后背颤了颤,碰。猛烈的撞击砸向她的背部。每一词都几乎震碎她的内脏,夙止咬着牙,眉头紧紧的蹙起,长长的睫毛伴随着身后越來越猛烈的撞击颤动。慢慢的提升自己的内力,将自己和船壁似乎要融合在了一起。 水流变小,但依旧无法挡严实,纯澈的水流顺着她的后背从她的胳膊上缓缓流淌下來。脚下湿了一大片。 外面却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阻力。只知道方才还有的窟窿被一个不明物挡住,于是加大了击打的力度。 半个时辰,整整半个时辰。 船底隐晦的光线下,夙止的身体僵硬,她双臂张开,额头上不知是溅上去的水花还是汗渍,顺着脸颊滴进脚下的水窝里。 眼角抬起,望着船舱上方,她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像什么都看到了。她看到了莲迟渊为了她战斗的身影,望见他挺拔的身姿和娴熟的剑法,望见他的墨发和身上黑衣交错,在空中滑过最精致的弧度,望见他对她笑,告诉她,等他。 隐隐传來的惨叫和怒吼,兵器摩擦和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着夙止胸口隐隐的疼痛而放大。 碰。夙止的身体被撞击的稍稍的往前倾了倾,若不是稳住身子次啦,身后的木板破裂声让她心里一凉。想后退却被身后巨大的水流冲击的满头满脸凉水,即使夙止身上的衣服可以阻隔凉水的入侵,但是当她的头发和脖颈被冲袭的时候,脑袋像被无数根刺刺入。 无力可当,夙止赶到了力不从心。她坚持了半个时辰的身子,终于有了最后一口气沒提上來要坍塌的痕迹,碰~哗~伴着剧烈的木板破裂声,汹涌的海水冲袭而來。夙止刚准备起身朝前跑,刚迈动脚步便被身后的水流冲的跪在了地上。膝盖巨疼,她喘了喘气,方才被震荡了许久的内脏猛地一疼,头一低便从嘴里涌出一股鲜血。那鲜艳的红色液体滴落在脚下的水里,扩散开來。 “夙止。”莲迟渊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來。 夙止想应,却张了张嘴,沙哑的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眼前无数星辰,尽量保持清醒的摇了摇头,湿透滴水的长发抽打在脸颊两方。 身子被一双手臂揽进了怀里,脚下一轻被拦腰抱起。莲迟渊穿着黑衣,身上血渍看不出來,但浸泡在脚下的长袍周边开始散发红色的液体。 “你这个蠢货。”莲迟渊眼神沉浸,他抱着夙止的手有些颤抖。 夙止知道自己拖延时间的招式,莲迟渊早已看穿。轻轻的对他扯了扯嘴角笑眯眯的道,“嗯。我蠢。”似乎是被他的眼神吸进了无尽深渊,夙止感觉黑暗大片大片袭來,在昏过去之前还未收起笑容。 沙哑的声音让莲迟渊原本就疼痛的胸口,更是疼得一发不可收拾。“等回去了在收拾你。”两个身影消失在底舱,徒留下几滴腥红色的液体坠落越來越汹涌的暗潮中。 ------------ 第三十四章 情意绵绵(爆更活动爆更章 ) 此章节为爆更活动的爆更章节 像被卷入了无尽的深渊,摸索不到一点光明,拼命的找着出口。像一只受了伤又丢了心爱之物的小兽,盲目的横冲直撞。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梦外都是梦。 夙止在无尽的盲白中感觉脚下一空,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犹如一帘精美的幕帘缓缓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女子闺阁,细滑的金色丝被在手边磨砂,清淡的香气从香炉里伴着袅袅青烟洒落在房内,精致的梳妆台,雕花木椅,圆润红木桌。夙止灵动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定格在青色屏风上那副女子画像上。 门被轻轻推开,与屏风上那女子一般无二的俊俏面容,隔着窗前白色纱帐,徐徐朝她靠近。 一双纤细而白皙的手将轻纱掀开,精致的眉眼在望向夙止的时候顿了顿,“醒了?”熟悉而温婉的声音响起。 夙止的嗓子有点沙哑,她望着眼前女子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流鸢。你又救了我一命。” 流鸢的手指顿了顿,转身替夙止斟了一杯茶,扶着她坐起身,将茶递在她嘴边,“昏迷了这么久。”声音有些不自然,“他们都担心坏了。” 夙止兴许是渴了,咕噜咕噜就将茶喝了个干净,有些尴尬的红了红脸,“你可还恨我?” 流鸢将茶杯收起,沉着眼睛沒有说话。夙止当她在生气,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确实罪不可恕,你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你的恩情,我一定回报。” 流鸢本沉浸的眼睛抬起,她看着夙止一字一句道,“我从來就沒想过要你回报,就连这次救你,我都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做。若我说,从分开以來,我从未忘记过初识,你可信?” 夙止脸色一僵。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流鸢,像是被她的话吓着,难道,难道,她当真还喜欢自己? 瞧见夙止的表情,流鸢噗哧一声笑了出來,“说笑,我救你,是因为我敬仰你。” 夙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莫要吓我,堂堂石原第一山庄,庄主之女怎会敬仰我一个小小婢女。” “不只是我,这十一国还有谁不知道你夙止。因为你,奉天翌昼波澜四起,你的事迹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说你祸国殃民,但我确信,你是个传奇一般的女子。”流鸢浅浅的笑。 “十一国!!?”夙止差点给吓跪了。缓了缓心神,问道,“我昏迷了多久?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昏迷三日有余。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白竹发來信号我们便去边境接应你们。见到你们的时候,你已经昏迷,渊王他。”流鸢顿了顿,轻轻的咬了咬嘴角。 “迟渊,莲迟渊他怎么样?”夙止心里一惊,伸手抓住了流鸢的胳膊。 “情况不是太好。”流鸢道。 就算流鸢不说,夙止也该猜到一二,就算白竹來的及时,八艘船,半个时辰的战斗。莲迟渊若是完好岂非圣人。再加上他本就有伤。 “不过你不用担心,统召也一并來了,他们在隔壁庭院的西厢房疗伤。有统召在,莲迟渊不会有事。奉天的兵,不敢擅自闯进石原,你们应该安全了。只要回到翌昼,苏孤容纵使天大的本事,也要从长计议。今日便是最后一次疗伤,估摸着晚上渊王晚上就能无事。”流鸢侃侃而谈。 夙止却一直低着头沉思,不知道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沒有听进去。流鸢沒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在临开前对夙止说,“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不管是初识,还是,夙止。你的善良,是装不出來的。如果非要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那便是,我流鸢第一眼看上的人,绝不会有错。” 流鸢走后,有婢女來给夙止送來了午膳。夙止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满桌子美味佳肴面前却迟迟不肯动筷子。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夙止对守在自己两边的婢女柔声道。 空荡荡的房间内,夙止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之前,她拿起筷子盯着浅黄色瓷盘里,被蒸的色香味俱全的鲤鱼,想起和莲迟渊烤鱼时的场景,鼻子突然发酸。 本欲抬起的筷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扔,全然不顾自己还未复苏的身体,拉开门就往外跑。 “夙姑娘。夙姑娘你不能吹风。” “夙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快,快去叫小姐。” 夙止身后一群小婢女慌慌张张的跟着。 隔壁庭院。西厢房。夙止鼻子依旧酸的不能自己,她一口气跑到了木轩庭,全然不顾守门的侍卫就往里冲。 夙止还沒被侍卫拦下,守在门口打转的路西和白竹便一眼瞥见了夙止。 白竹朝门外喊道,“不许拦着她。”边说边迎合了上去。 夙止一身浅薄的锦衣,想必是还未换好衣服就跑了出來。“夙止你何时醒的,怎不穿衣服就出來了?”白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來披在她身上,柔声道。 “你莫要说你刚醒,姑奶奶,你瞧你惨白的小脸。赶紧回去休息,大王知道要出人命的。”路西也为夙止捏了把冷汗,听莲迟渊说了夙止的事,路西原本对夙止的崇敬之意又加深了百倍。他实在不敢想象,也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坚韧的女子。 “他呢?”夙止的嗓子依旧沙哑,她的鼻尖有些泛红,方才跑时感觉不到,这会被冻的浑身发抖。 “大王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出來。你先回去等着,莫要在着凉,你现在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等大王出來。我们一并去看你。可好?”路西一咬牙也把外衣脱了下來裹在夙止的身上。 兴许是漂流了太久了,兴许是太久沒有感受到真实的温暖。她从醒來到现在这眼前这些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就算还未到家,夙止都恍若感觉自己回到了翌昼,那个属于她的家。 夙止吸了吸鼻子,扬起脸对二人笑笑,“我跟你们一起等。” 白竹和路西均是一愣,夙止这身子还沒好,那股倔强劲又开始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他说,让我等他的。”夙止声音有些哽咽,“所以,让我等他吧。” 路西和白竹看着夙止这般样子,心里都有些莫名的发酸,不知为何,她现在这样单薄而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疼的无法自持。 “再去拿些衣服來。”路西朝伸手的婢女道。 三个人來到西厢房。夙止将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接过婢女送來的御寒衣披在肩上。明明不冷,但她的身体却一直在颤抖,她想到莲迟渊满身伤痕的样子就感觉连呼吸都冷的要将自己冻结住。 半个时辰后。里面依旧沒有动静。夙止知道是白竹方才为了骗她回去才随口说的时辰,却也不揭穿,只是静静的陪他们站着。 一个时辰。 “阿止,你先回去吧。别在这里挨冻了。”路西于心不忍,他看着夙止咬着嘴唇身子微颤的模样就恨不得将她敲晕了直接扔回去。 “我不回。” 两个时辰。天色渐黑。苍穹却明媚一片,全然看不到有云浮现,透亮。 “夙止。”白竹有些忍受不了了。他长期这样,所以并不觉得辛苦,但是夙止身子刚刚有些好转,就在这冬日里站了一天。一般人哪里承受的住。 “竹子。”夙止自认为是自己人,也不拘谨。轻轻叫了一声。 白竹被这声亲昵的称呼震得满腔怒火全然消失,路西的不爽也随着消失云散。甚至看着白竹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夙止抬起眼望着天空,扯了扯嘴角。“你看。” 白竹和路西一向警惕,听见夙止这样说,脖子一样就朝上方望去。正绷紧了神经时,听到夙止的下班句话差点给她跪了。 “有星星诶。” “我的姑奶奶。”路西哭笑不得的道。 身后传來轻微的响动,其他人还未察觉到,夙止那比常人多几倍的听力就先捕捉到了。她眼睛有光闪了闪,身子一转便走到了门前。一动不动的盯着门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起來。 路西和白竹还未反应过來,下一秒西厢房的门被轻轻的拉开。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王。”路西白竹纷纷下礼。 而莲迟渊不知何时换了一生夙止最爱的白衣,锦带红莲绽放,流苏耀眼。纵使受了伤,但他绝色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來任何不适。 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人。 夙止再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感觉方才还冷的无法自持的身子瞬间像被旭日照耀。 “你。”莲迟渊话音刚起。 夙止便向前一步拥住他。这个拥抱來的不仅让一干人愣住,连莲迟渊在夙止的身子贴向自己的时候都浑身一僵。眼神紧了又紧。 “迟渊。”夙止将脸埋在她怀里,手臂狠狠的收紧。原本就涨红的鼻子现下更是发酸,眼眶灼热。 “我想吃烤鱼。”她委屈的道,下一秒便嘴巴一扁哭了出來。似乎是压抑了许久,夙止的眼泪愈发的猛烈,打湿了莲迟渊胸前的衣襟。 莲迟渊的手指轻轻抬起,轻抚她的秀发。她单薄的身子,哽咽的声音,滚烫的眼泪竟然他眼眶也灼烧的厉害。 “我这就去给你烤。别哭。”莲迟渊的嗓子里干涩难忍,他沙哑着声音伸手将她困住。一只手将她的眼角的泪抹去。 “我要吃两只。”夙止抽泣道。 白竹和路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來,但这笑却让他们感觉心里酸楚的厉害,于是默默的消失在庭院里,屏退了一干闲人。 夙止哭够了,才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哭的实在丢人。从莲迟渊怀里退出來,摸了摸眼泪,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打量。 “无事。”莲迟渊道,一只手拖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抱起。 夙止大惊。想挣扎却又怕触碰到他身上看不见的伤口,憋着气问,“你干什么?” “外面风大。” “我可以自己走。” “那你下來。” “你放开我啊。” “我为何要放开。” “你不放开我怎么下去。” “看你自己。” “那我还是不下去了。我们去哪里?” “烤鱼。” “...........” ------------ 第三十五章 欲擒故纵 奉天。 空寂的太子殿内,红烛晃动。苏孤容站在窗前,任大开的窗子被风吹得吱吱作响。他凛冽的眼睛里道不清的阴寒。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笑脸如嫣,低调婉转的对他撒娇示好。假的!每一次当他放松警惕,都会迎來她的趁虚而入,但即便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一次一次的栽在她手里。即便抱着要杀了她的决心,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只一眼就将满腔的怨恨抹消,变成柔情似水。变成了让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甘情愿。 “大王。”七号扣了半晌的门,得不到苏孤容的回应,以为出了什么事,一着急便冲了进來。 苏孤容的精致的面容上,烛光盖了一层又一层。他微微抬起眼角,手指轻轻的蜷起。“沒有抓到是吗。”声音听不出起伏,仿佛只是想问今天晚膳做的什么一般简单。 七号眉头紧蹙,眼睛垂下,闷闷道,“原本可以,但是夙止却不知道哪里來的武器,将断崖上炸了个天昏地暗,无一有人幸免。奉天海一战,本有优势,却沒料及,夙止和莲迟渊用作稻草人的方式來将我方的弓箭消耗尽数。本可放手一搏,却沒想到白竹早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前來救援。属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边境。若不是流鸢那贱人來支援,封锁了石原边境。属下定能抓住他们。” 苏孤容轻轻的哼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夙止就是神通广大呢,在后山那次的巨响想必也是这小鬼在研究什么,真是有趣。流鸢哪个贱妇,本王早就知道她对夙止有情,却沒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七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捏了捏拳头,膝盖一弯便跪在了苏孤容脚下,“属下有话说。” 苏孤容将桌上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夙止眼睛的红烛,望进眼里。感觉到外面的风又大了许多,把人的脸刮得生疼。他知道七号要说什么。 “说吧。”苏孤容嘴角扬了扬。 “夙止一次一次的将大王的真心摒弃,利用您的宠溺耍尽了手段,丝毫不顾你任何感受。她对莲迟渊不死不休,大王何必念及感情。留下她也只是一种祸害,大王莫不要再执着了。”七号咬着牙道。 “你说,本王和夙止到底是谁欠了谁的?”苏孤容轻轻的笑,说不出的苦涩。 七号闻声一愣,他手里攥紧的拳头不自觉的又捏紧了半分。这个样子的苏孤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抛开王者之风,单薄的身影让人心里万分难受。他知道,苏孤容对夙止是动了真情,他原本那么倨傲,那么高高在上,光芒万丈,受无数人敬仰,十一国听到他的名字都心里发颤。而现在,他只是靠在窗口静静的站着,神色晃动。 “大王不欠任何人的,成王败寇,天下一统本就是大王的命数。”七号道。 “可本王,一点都不想伤害她,莲迟渊能给的,本王一样能给。可为什么,不管本王怎么做,她都要这样一次一次上了本王的心。”苏孤容眼神蓦然一冷。他一拳打烂了肩边的窗,木屑狠狠的刺进手里,有些许红色液体渗出來。 “本王连个她身边的小婢女都不如,本王中剑她竟看都不看一眼。”越说苏孤容的心越凉。 “大王。”七号跟了苏孤容这么多年,第二次见苏孤容心伤如此地步,若说第一次那边是浮华妖变,他失去挚亲时。 “本王答应过再也不折磨她,但是。”苏孤容握紧拳头,被刺进肉里的木屑在被他捏的在肉里翻腾扭曲。“本王要让她知道,离开我也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七号知道苏孤容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属下该如何做。”七号冷冷道。 我们,一步一步來。”苏孤容长袖一挥,扬长而去。他被剑刺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比起心來说,九牛一毛。 “夙止,你休想让本王放过你,本王应许给你自由你不要,既然你非伤本王,本王就陪你痛到底。” 视角从奉天拉伸出去,落在青林岛上。 青林岛处处守卫森严,巍峨的宫殿永远像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坐落在这么突兀的地方。 离魔奉浮华之命去打听现下外面的状况,刚回來,脚还沒落地。就被一声巨大响声吓得一跳。而这二个声音就从他身边的庭院里发出來,紧接着乒呤乓啷的打杂声越來越明显。 不少侍卫匆匆的跑了过去,不一会就从庭院里传來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喊叫声,不过片刻,一个一个就被打了出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离魔眼角跳了跳,眯着眼睛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废柴,啧啧道,“一群饭桶。” 离魔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悠哉悠哉的朝庭院走去,果不其然,负卿和美姬正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满庭院的残枝落叶,尘土飞扬。 “呦,拆房子呢啊?”离魔笑嘻嘻拍了拍衣角坠落的灰尘,柔声道。 “离魔大人。”美姬纵使心里万千怒火,但礼数不可免。她轻轻给离魔做了一礼。 而负卿只轻轻的将离魔瞥了一眼,就将离魔认了出來。当然离魔早就耳闻了这个小半妖,长着跟夙止一模一样的面容。 “热闹啊。说什么呢,给我说说。”离魔道。 “这个贱人找死。”美姬俏目一蹬,手指指向负卿。 负卿反手一扬,将美姬的手打向一边,冷漠道,“爪子放好,难道你主上沒教过你,指着人十分不礼貌么?嗯?” 美姬被打的一愣,浑身血液窜到了脑子里。她暗骂一声,“找死。”就准备扼住负卿的脖颈。 刚伸出手,就被人轻轻的压了下去。 “主上。”美姬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怯懦懦的喊了一声。 “阿华。”离魔笑眯眯的喊道。“夙止已经被莲迟渊救出了奉天,听闻暂且留在了石原养伤,苏孤容却沒有乘胜追击,两国大战还沒有燃起的迹象。” 负卿听的心中一跳。夙止被救走了,莲迟渊竟然闯进了奉天。 浮华却像沒有听到似得,只轻轻看了负卿一眼,“你走吧。” “什么?”美姬大喊。 离魔也蹙了蹙眉,负卿也被浮华的话惊道,她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终是一笑,“如此,便多谢了。” 负卿临走之前狠狠的看了美姬一眼,轻蔑而倨傲。美姬咬着嘴角盯着浮华看,浮华却无动于衷的放任负卿越走越远。 “为什么要放了她?有了她牵制夙止就会轻易很多。”离魔道。 “主上,你怎就这么便宜的将那个贱人放走。我不会放过她的。”美姬委屈至极。 “闭嘴。”浮华冷冷的看着美姬,伸手提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凛冽的眼神像要将她千刀万剐,“我放她自然有放她走的理由。你若是敢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了我的事。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嗯?” 美姬被浮华揪扯的几乎不能呼吸,但浮华的表情何其认真,她吓得微微颤抖。含泪点头。“是美姬的错,以后不会了。求主上宽恕。” 浮华松开美姬拂袖扬长而去。离魔幸灾乐祸的笑笑,随即跟了上去。庭院里,美姬望着浮华的背影泪落了一脸。 “你跟着我做什么?”浮华停下脚步,漠然道。 离魔嘿嘿一笑,走到浮华身边,“阿华不必烦心。总之就算救走了夙止,莲迟渊这次吃了大亏势必会还回來。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浮华冷哼一声,“你到底是狐狸还是猪。” 离魔被噎的脸色一青。讪讪道,“何意?” “这场大战怕是又要延迟几年。苏孤容岂非傻子,夙止研究出來的武器他已经尝试到厉害了,他纵使万般不甘,也会先想护着自己的子民。岂会再轻举妄动。再者,莲迟渊一门心思吊在夙止身上,既然夙止已经回去,他又岂会这么轻易的宣战,再次让夙止陷在不安当中。所有的计划又回到了起点。一个小小的夙止竟如此轻易的能挑起和压制战争。”浮华眼神沉浸如黑洞。 “既然如此,苏戏子该如何处置。”离魔蹙眉。 “自会有人來寻。”浮华笑。“无所谓,本想來个借刀杀人,但这些人顾及的事情还真他妈多,国家之事果真繁琐。不打算了。我自己來。”浮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是说,亲自杀了,苏孤容。”离魔小心翼翼的问。 “你这样理解也沒错,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迫切的想知道。”浮华眼睛里微微闪着红光,他阴邪而嗤笑道。 “关于负卿?” “负卿和夙止是姐妹,从何而來。一个半妖一个人类。怎么样都说不通。我身上的妖变跟夙止的血液有什么联系,她们和苏半容有什么关系,跟我几年前变成在这幅样子是否有联系。夙止,到底是什么人,这些,我都想知道。”浮华的声音渐渐低沉许多。他似乎是下了一定的决心,才想要将事情全部查清。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离魔却在听完之后愣住了。浮华说的这些话,若不细细琢磨只觉得有些突兀,但若细细琢磨起來。却像深陷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似乎他们走的每一步都被人提前摆置好,遇到哪些人,做了什么事。甚至感觉,这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慢慢拉开的好戏帷幕。 “我有点冷。”离魔颤了颤身子,对浮华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脱。”浮华撂下话便扬长而去。留离魔一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脱?不是应该是穿吗?脱了就会热?脱了怎么会热呢?”离魔眨了眨眼,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婢女。那身材,啧啧。离魔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小婢女的胸前啧啧道,“脱了,脱了可以热。” ------------ 第三十六章 良辰美景 百花残碎霜蔓延,西风微徐送痴念。一朝一夕留此景,缘來缘去不羡仙。 夙止盯着那青色白底的雕花屏风,被这首小诗所吸引,手里的茶水几时喝光的都无从得知,只知道下意识的举了举杯子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再看什么?”流鸢的声音似笑非笑的从她身后传來,夙止被吓得险些惊叫出來,她尴尬的抚着胸口。别过头一脸求饶,“你属猫的啊。走路一点声响都沒有。” 自留在第一山庄以來,已有两周,将近半月有余。夙止的身子看上去无碍,实则十分虚弱,自从那日等莲迟渊醒來后,在床上赖了三四天。每天贪睡,脉象又乱成了一团。但近几日好转了不少。莲迟渊早就看了出來,却一直让所有人隐瞒着,她现在委实不能忙着赶路,而翌昼有连莲殇,莲迟渊并不急着回去。沒日沒夜的操劳,暂时在这里停留一月,歇歇脚也好。 他已经料想到,这场大战到了这个地步,不宜在发起。攻陷奉天的计划只能以为夙止的身体往后拖。再者,苏孤容定也是这般想的。 而夙止在这里待得也是相当的轻松丝毫沒有什么顾忌,像是这段时间以來最轻松的日子。悠哉悠哉的做梦一般,她开始贪恋这样的生活,沒有战争沒有阴谋沒有算计也沒有压力。 “是你看的太出神了。”流鸢捂着嘴轻轻笑道。“怎样,我的这首朽作可还入您的法眼。” “你莫要折煞我,你这要是朽作,我若做一首就堪比狗屎。”夙止哭丧着一张脸,撇撇嘴。 流鸢被夙止逗得直乐,“好是粗俗。” 这几天,流鸢和夙止的感情进化的相当之快,然两人本就对对方有着好感和熟络,现下看來当真如姐妹一般。而流鸢虽身为第一山庄的庄主之女,却丝毫沒有架子,夙止当真喜欢。流鸢亦然,和夙止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夙止天真心性。 夙止笑眯眯的接道,“啊,那我不粗俗,流姑娘的这首诗,当真是极好极好的。哈哈哈” 流鸢伸手将夙止拉到屏风之后,小声道,“我父亲再过两日便从格陵国押运商货回來,若他回來估计我又要繁忙起來,在此之前,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夙止刚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庄主去邻国格陵的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最害怕做的事就是见家长,不管是谁的家长。用夙止的一句话说就是还好她们家老爷子出差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捅什么篓子。这会一听再过两日便回來,小脸一青。 “啊?你老爹要回來了?”夙止睁大眼睛。 流鸢愣了愣,搅着舌头道,“老爹?” 夙止瞧流鸢这般笨拙的发音,险些噗嗤一声笑出來,忍俊不禁,“父亲,父亲。你说去哪里?” 流鸢也沒继续追究夙止的话语,她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夙止千奇八怪的词汇,她有时候对夙止琢磨不清,好像被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她做的所有事流鸢都有所耳闻,对她更是崇敬许多。 “石原有一个地方,叫万花谷,在三月时候极美。我一直想去,但因为琐事拖着一直未曾去过。我想跟你去一次,也不枉我们这次相见。”流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犹记她与流鸢第一次相见,她娇羞万般的模样,心里就有说不出來的内疚。恨自己当初为了逃脱而骗她。 “莫说万花谷,你就算让我此时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夙止义正言辞道。 流鸢不紧莞尔,但她只是笑笑,就握住了夙止的手,“我说了,能认识你是我流鸢的福分,渊王有你,必能一统天下,造福百姓。苏孤容虽强,但过于狠辣,这样的君王是不能给百姓万福的。莫要再说你愧疚于我。倘若你那日不跟苏孤容走,留在渊王身边,也不是不可。在你跟苏孤容走的那一刻,我已经再也恨不起你。只,心疼。若你有心,日后便看在流鸢的份上,给石原一条生路。” 夙止错愕,“流鸢,你。” 流鸢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一分,“你不会不知,弱肉强食,天下纷争。石原被灭也是不久将來,两国为首,争以天下。其他小国无不惊恐担忧。苏孤容野心勃勃,定不会坐以待毙,他若想跟翌昼抗衡,只灭了我石原便可让翌昼唇亡齿寒。”说着说着又顿了顿,“哎呀,你看我说这个做什么,不过近些日子,我估摸着大战要延迟。苏孤容这么几天都沒有动静,也似是忌惮大战一旦燃起的后果。” 夙止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沉思,她语气极低,道,“而我想要的不过是大同社会。” “大同社会?” “嗯,大同社会。“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人人都能安居乐业,有分有归,货尽其用,人尽其力。天下为公。”夙止的声音略微抬高,她一字一句的道。 而这些话却让流鸢心里大为震撼,仿佛从夙止身上散发出了万丈光芒,每一句话都让给她心跳急速,大同社会。 而震撼的不止流鸢还有停在门外的莲迟渊,白竹路西三人。夙止的话声音虽小,但他们也听的清清楚楚,要有多大的觉悟和思想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阿止这是要疯啊,这些话若传进那些达官贵人耳里,还不得大乱了。”路西惊叹道。沒错,在这封建时代,若想实现天下为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莲迟渊垂着眼睛,将夙止的话仔细的想了想,不禁扬起了嘴角。她的善良还真是无处不表现的淋漓尽致。竟在这个乱世谈大同。 白竹却沒有惊讶,因为他突然觉得夙止渊博且观点大不同。有些敬佩一个女子竟有这种觉悟。 路西啧啧道,“阿止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莲迟渊这才抬起头,对他眉头一挑,“阿止是你叫的?” 路西被这个怨气十足,醋意翻天的眼神吓得朝后退了退,但偏偏火上浇油道,“阿止说,不要跟她客气。她,她喜欢这个名字。” 见莲迟渊的脸又黑了两分,膝盖一弯就单腿跪地,“大王饶命,属下以后不敢了。”这一声喊得那叫一个嘹亮,将屋里的夙止和流鸢一并吸引了出來。 夙止拉开门就看见路西跪在地上,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正跟莲迟渊求饶,不明觉厉。“你们这是演的哪出?” 路西一见夙止出來,忙抬起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夙姑娘,还望见谅。日后我再也不会喊您阿止。请姑娘原谅路西的以下犯上。” 夙止听见这一口一个夙姑娘,您,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只一秒钟就反应过來,铁定是莲迟渊这醋坛子打翻了。 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正绷着一张绝世面容的俊脸,想要杀了路西的莲迟渊。“我喜欢这个名字,为何不能叫?” 莲迟渊收回视线,青着脸望着夙止,“这名字是属于本王的,其他人谁都不许叫。”这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千回百转,情义万千。 噗~不知道是谁压制不住笑了出來。下一秒夙止便扶着流鸢笑的花枝招颤的,“师兄~你,这是掉进醋缸里了吗。” 流鸢也有些忍俊不禁,在夙止面前莲迟渊冷冰冰,与世隔绝,让人望尘莫及的仙君模样早已消失。和夙止两人果真堪称一对活宝。 “是,本王就是醋吃多了。”莲迟渊伸手抓住夙止的手腕,将她朝前一扯困在怀里,下一秒将夙止拦腰抱起。 夙止大惊,“你干什么。” “还请流姑娘将闲杂人等屏退,本王要处理家事。”莲迟渊撂下话就抱着夙止一脚踢开身后的门就往屋里走。 “你干什么,护驾啊。主子,阿西。”夙止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随即声音被隔绝在了门内。 这句话说的,露骨而易懂。流鸢的脸瞬间红了起來,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路西和白竹却在莲迟渊和夙止一同回屋里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的极其猥琐。 “你们都退下吧。”白竹对周边的侍卫和婢女道。 见所有人都散去,路西起身给流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流姑娘莫不是想听,大王是如何**阿止的?” 流鸢被说的脸更是红了几分,“我不听。”娇羞一答,便跑出了院子。 路西一愣,随即也摆出了一个极其娇羞的姿态,嗔娇的用软绵绵的拳头打了白竹肩膀一下,红着脸道,“人家也不听。”说着便学着流鸢的小碎步,婀娜多姿的往庭院外跑。 白竹胃里一阵翻腾,他望着路西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真他妈恶心。” 而室内。莲迟渊将夙止略带粗暴的一把扔在床上,还未等夙止起身,便欺身压了上去。灼热的气氛在此刻迅速的室内蔓延,夙止被他炙热的呼吸和身子烫的感觉整个眼睛望眼可及处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莲迟渊眼神漆黑而深邃,他一只手放在夙止的腰身,一只手撑在夙止头边,俊脸和她不过咫尺,彼此呼吸可闻。 莫名的情欲让他全身细胞都叫嚣起來。夙止在望向他眼睛的那一刻,感觉大脑里所有的理智和思想一并被抽空,只剩下漫无目的的盲白和惊慌失措。她抿着娇唇,轻轻的咽了咽口水,手臂从莲迟渊手臂下抽了出來,轻轻的抵在莲迟渊胸口,“你,你别激动。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 ------------ 第三十七章 欲言又止(爆更活动爆更章 节) 此章节为爆更活动的爆更章节。捏哈哈哈~ 红罗纱帐,红烛曦光。二月留情,三月新生。绿枝红花,娇艳万态都比不上这闺阁一房春色,万千情愫。 莲迟渊的手指从她的腰身滑过,一路上袭落在她耳际,轻轻刮过她的娇柔炙热的耳垂,将她墨发缠绕在指尖。 夙止感觉但凡他指尖过及处,无不让她浑身颤栗,如雷掠过,酥 麻一片,难耐的想从他身下逃走,却无奈明明想动,却像被莲迟渊的指尖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莲迟渊的俊脸又低了低,现在夙止紧绷着身子,从脖颈到小脸都红彤彤的样子让他几乎每一秒都感觉欲罢不能,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摄人心魂的大眼睛,不断颤抖的睫毛和强烈压制住的呼吸,诱惑至极。 “想说什么?嗯?”无端的嗓音略微沙哑,他望着她,渐渐沉迷。 夙止正想答话,莲迟渊便低下脸将温润的唇贴向了她的,手指脱离她的墨发,磨砂着她的耳垂。身子放低一只手从她腰际深入将她的身子微微抬起贴向自己。 “嗯~”夙止抑制不住的从嘴里发出让人面红耳赤,婉转悦耳的低吟。就这声让万物沦陷的娇 吟,像一支窜着火苗的引线,将两人的理智都焚烧成灰烬。 莲迟渊呼吸变得浓重,他眼神一深,刚欲品尝夙止那娇艳欲滴的娇唇。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和敲门声。 两人猛然回神。莲迟渊脸色瞬间一变,他暗骂一声,“哪个不要命的。”便在夙止唇角落下轻轻一吻,极其不情愿的放开身下让他几乎丧失理智的小妖精。 “等我回來。”莲迟渊望着还晕头晕脑的夙止,柔声道。 夙止在莲迟渊起身的一瞬间,像溺水的人突然有了呼吸,但听到莲迟渊的下一句话便感觉又走到悬崖边上,一直在急速的心跳还未平缓又急速的跳动起來。她对着莲迟渊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沒有发出声音。从床榻上起身,手指紧紧的攥着丝被,满脸的灼热让她深觉不好意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像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丢人啊丢人。虽然在她们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已经跟吃饭一般简单,但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也要经历,是怎样的感觉。就刚才短短几分钟就几乎要了她的命,若真的,真的继续下去。纵使她深爱他,似乎也无法去联想这种让人娇羞的事情。 夙止脑袋嗡的一声,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要想不要想。急急忙忙的去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灌下去。好渴。伸手扇了扇风,感觉到额上的阵阵微寒,才发现在自己竟出了汗。 莲迟渊拉开门走出來的时候,路西和白竹早已躲到了三米开外。见莲迟渊望着两人似乎要将其撕裂的神情,心里都是咯噔一声。看來当真扰了渊王的雅致,死定了。 “若是沒有十万火急的事,本王宰了你们,”莲迟渊怨气冲天。这种事情被打扰,无疑是大忌中的大忌。 路西朝后又退了一步,躲在白竹身侧。白竹暗骂一句,沒出息。便拱手道,“大王息怒。此事实乃要事。惊扰了大王雅兴,属下愿领罪。” 莲迟渊也只是嘴上说说,他知道白竹若是沒有要紧的事定不会这般惊扰。“什么事?”声音稍微缓和不少。 “方才有翌昼飞鸽传书。莲殇殿下已经失踪两日。若是按飞鸽的行速,殿下已经消失了整整三日,若不是统召比我们提前几日回去,现下压制住朝纲动荡,翌昼定乱成了一团。” “失踪?”莲迟渊心里咯噔一声。这怎么可能,莲殇一直呆在翌昼,他深知国事何其重要,定不会自己消失,翌昼境内,莲殇竟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白竹又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属下去接应大王时,殿下曾來过石原。可只和统召说了几句便又折回。属下猜测,这次殿下失踪,是否和统召有关。”白竹小心翼翼道,伸手将从翌昼送來的信,递给莲迟渊,脸色铁青。 莲迟渊将信上内容反反复复的又看了几遍,眉头越蹙越深。“打理一下,明日启程回翌昼。”阴冷的道。顿了顿又说,“这件事万不可让夙止知道,她性子急,定又要担忧。” “是。”白竹和路西双双应到。 莲迟渊将信放进胸前衣襟内,收敛起心神,便回了闺阁。 夙止正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的喝水,肚子都涨的浑圆了起來。她稍稍朝身后的背椅上靠了靠,手掌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撑啊。”万千满足的感叹。 见莲迟渊进來,忙从椅子上跳起來,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师兄~喝茶~” 莲迟渊愣了愣,知道夙止是因为方才的尴尬故意缓解气氛,接过茶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倒是乖得很,知道害怕了?” 夙止点头点的那叫一个诚恳,她就怕莲迟渊下一秒又心情大变,将她扔回床上继续。方才体验了一次死去活來的紧张心情,要是在來承受一遍,心脏着实受不了。 见莲迟渊低头喝茶,心不在焉,夙止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轻声问,“什么事?莫不是奉天的兵追來了?” 莲迟渊扬起嘴角笑笑,“怎可能。苏孤容再傻也不会这般贸然行事。” “那是什么事,瞧你脸色不太好。”夙止扁了扁嘴,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无事。倒是。”莲迟渊顿了顿,抬起眼看着她,“倒是方才被扫了兴致,委实不痛快。” 夙止正喝茶,听到这话,噗哧一口便喷了出來,溅了对面莲迟渊一身。 “啊。”夙止忙去拿手帕,莲迟渊却伸手捉住夙止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坐在了自己腿上。手臂困住她的腰身。 “你。”夙止僵住身子。 “别动。让我抱一会。”莲迟渊即使想尽办法去压制自己的语气,却还是显得半分疲惫。他紧紧的抱着夙止,将下巴搁置在她肩上。想用这温暖的感觉,來冲刷自己心里的酸涩。 他从听到莲殇失踪的那一刻,就觉得胸腔大片大片的疼痛。莲殇是他唯一的兄弟,虽说他父皇还留下了其余的子嗣,但都是别的血脉,并非亲生。而这些非亲生的血脉,早已在莲迟渊下山的那年就发配到了各个地方,各占一脚,锦衣玉食。 他从未在夙止面前提及过他的父皇母后,是因为她母后在很多年前,在他还在启山修行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他甚至连她最后一眼都沒有见到,老莲王在莲迟渊登基的时候,就脱下了先皇的帽子,去了她母亲的故乡,隐居而起,也算是一代霸主的潇洒。他敬佩他的父皇,一生虽妻妾成群,却独爱他母后一人。敬重他的父皇一向洒脱,王者风范。更珍重莲殇这个与自己骨肉至亲的兄弟,他也是在下山那时才知道,莲殇是他的亲生兄弟。但那时,莲迟渊更多的是激动和欣喜。莲殇的能力比起他,相差不多。甚至在启山,他最珍重的人就是莲殇和夙止二人。而现在,一个是他挚亲,一个是他挚爱。 “迟渊。”夙止轻轻的唤了声,她心里总总隐隐不安。 “嗯?”莲迟渊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能让她看出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夙止问。 “无事,白竹的媳妇闹着要白竹回去。白竹撑不住便來请示,想提前回翌昼。”莲迟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哈哈哈,白竹的媳妇?”夙止听完心里一松,喜上眉梢。她撇过身子,望向莲迟渊,“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莲迟渊也轻轻笑着说。 “流鸢说,再过几日她父亲就回來了。想在此之前出去放松一下。嗯~她说石原有一个万花谷,特别特别漂亮。我们,能不能在走之前。陪她去万花谷走一遭?”夙止一脸憧憬的望着莲迟渊。 莲迟渊强忍着心里告诉她实情的欲望,道,“这一去怕有耽误了四五日,莲殇今日來信说国事繁重,还道让我们早日回去。三月的万花谷虽然也抵不过六月,若你真的想去,不如。” 夙止哼哼道,“莲殇如此能者多才,定是想念我们才出此下策,无病**。多让他累两日无妨,等回去我好好弥补他。白竹若是有事,可以先回。不过三日,不急在这一时,你上回不是还说,在这里待一月都可以吗?”夙止委屈。 莲迟渊听夙止的口气,心里陷入矛盾,自己绝不能再耽误时间,莲殇已经消失数日,而且根本沒有头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任何人都沒有劫持他的原因。但夙止,该如何劝她回去。 “我欠流鸢的太多了。她好不容易跟我提了一次要求,我必须的满足她。好不好?” “阿止,我们明日必须回翌昼。”莲迟渊叹了口气道。 “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夙止有些莫名的怒气,她蹙眉道。 莲迟渊却沒有答话。只说,“你今晚早点歇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听话,莫闹。” 夙止从莲迟渊腿上起身,“你不告诉我是吧?我自己去问。”话落,拂袖扬长而去。 烛光下,莲迟渊的眼神晃了晃。却终究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上胸前那封书信。我要怎么來跟你说,我知道我们都一样聪明,他的失踪跟你我半点关系都逃脱不开。你一定也会跟我一样难过的想被谁扼住了脖颈,戳中了心脏,感觉到恐惧正慢慢的靠近。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懂。夙止。 ------------ 第三十八章 意外情愫(爆更活动爆更章 节 此章节为爆更活动爆更章节 。 当所有隐晦而沉浸心底的秘密,笼罩在所有人心里的时候,那个秘密的男主角到底身在何处。 莲殇感觉身上的骨头几近散架了一般,他听到潺潺流水徐徐流动的声响,奋力的睁开眼睛。一个莫名而阴暗的暗室里,周身是尖锐的岩石和潮湿的青苔。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华丽的青衣上沾上了粘稠而腥臭的泥土味。略微动了动身子还未起身就看见在他的对面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心脏停了停,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 对面的红色身影也有了动作,她慢慢的朝莲殇靠近,直到彼此面对面,莲殇才将她认了出來。 “负卿?”莲殇张口结舌。这你妈玩的是哪出?然而记忆的上一秒,莲殇还记得自己从天机阁里的得知,夙止的身世以及莲迟渊暗藏的秘密,都在西蛊禁村一个失踪多年的大祭司手中掌握。君莫问是女的,天机阁有一处她无从涉及,只有历届男性统召才能进入。当然,上一任统召将此身份传给君莫问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这些隐晦的事实他不想公诸于世。 却不想莲殇天生阳气过盛,功力非凡,天机阁的那一扇门愣是让自己闯了进去。但闯进去却一无所获,除了在一本经书里翻出了通往禁村祭祀所居之地的密道,但这些对于他來说无非是得到上帝眷顾。 于是乎,他想趁还有时间去寻那个密道。却不想那密道所标注之地,在翌昼边境一个偏僻的青竹林。他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将国事处理妥当,交予当朝丞相。本想着用两日的时间快马加鞭去只是一探究竟,摸清道路,等莲迟渊回來接管国事之后,在做出行动。 却不想,那青竹林深处处处布满了机关,几乎要了他的命。让他被困在里面整整一天,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正当他想先全身而退的时候,脚下一滑,便落入了其中一道陷阱内。地表也就是伪装的毫无痕迹的泥土表面,甚至青草萌生。 而当他掉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陷阱何其之深,他都忘了自己在陷阱在究竟來來回回的滚了多少圈,仿佛陷阱的另一边有巨大的吸力,他费劲全力,也无法停下身子。直到被巨大的冲力和撞击撞的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负卿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神秘的和夙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得知这女人跟夙止是姐妹的时候,莲殇差点一口血喷出來。他百思不得其解。而后,自己在得知夙止的身世时,又是差点又一口血。当然他知道夙止身世的事一直被深深隐匿起來,任何人都无从得知。现在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她是,更是想一口血。 负卿也觉得自己甚是唐突。她被浮华放出來之后就夜以继日的赶回了翌昼,本以为夙止已经回來,却不想他们还在石原歇息,正想从翌昼折回,而误打误撞的看见了鬼鬼祟祟的莲殇,负卿对莲殇一直怀着一种道不明的情愫,兴许在她心中,莲殇就是当日那个让她感受到无尽温暖的单纯少年。他救过她的命,她乘过他的情。而她甚至在无数个日夜都能想起这个温暖的让人无法自拔的面容。但她和夙止不一样,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感情波动,这只会给自己和别人带來无尽的灾难。 本只想看看莲殇要做什么,却不想竟來了一个设有结界的小树林。寻常人无法进入,即便是负卿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莲殇进入后的许久之后才闯了进去。整个小树林的狼藉让她心惊,仿佛百人打斗过的场景。结界被封住,她在里面也是兜兜转转的晃悠了一天,无力突破。她利用了各种手段寻莲殇的身影,当她终于看到他的时候,正看到,地表突然空陷,莲殇掉入的瞬间,那瞬间她來不及多想,便随着他一并跳了进去。让负卿诧异的是,这看似是小小的陷阱,实则是一个漫长而让人惊悚的密道。当她跳进密道的那瞬间,身上的妖力被密道化解,无奈也像寻常人一般和莲殇在纵横交叉的密道中翻滚,深入。 在莲殇醒來之前,她也刚苏醒不久,被困住的妖力慢慢复苏。分不清时间和位置。甚至连自己昏迷了多久都无从得知。只是这暗室外传來了阵阵光亮,像是出口就在不远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莲殇摸着自己被差点摔折的老腰,闷闷道。 “我不小心掉进來的。”负卿冷言道。 噗~莲殇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然怎么说和夙止当真姐妹。连撒谎的样子都一样可爱,这小竹林其实寻常人得知的,若不是跟踪自己绝对來不了这里。 “别学阿止犯傻,她那是真傻,你这是装傻。跟着就说跟着,我不介意。”莲迟渊抬眼将整个暗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片刻,闭上眼睛轻轻的听流水的方向。 负卿被噎的脸上一红,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跳有点加速。负卿所见世间男子之多,但从未有一个人能让她感觉温暖的像要将自己融化。不见时,感受不到。现在,站在莲殇面前,才恍若发现,自己,竟是喜欢他的。 “那边有水声。走。”莲殇拍了拍身上污浊的泥土,眉头紧紧的蹙起,一直有洁癖的他现在又是极为头疼。 “你不问我为何跟着你?”负卿向來冷漠邪魅,这会的语气连自己都颇为惊讶。 “跟都跟了,我问这些做什么?”莲殇对她扬了扬眉眼,借着微弱光亮对她扬唇。 负卿沒有答话,只是听话的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暗室,暗室外果然是出口,但任他们怎么也沒想到,这暗室的出口处是一个极深的山洞。 莲迟渊抬头朝上看了看,“我的乖乖,我们这是滚到哪來了?” 负卿忍俊不禁,也将周身的环境打量了大量,“似乎是启山脚下。” 莲殇张口结舌,“启山?不应该啊。明明说是通往禁村的,怎会在启山。”莲殇蹙眉。 “禁村?”负卿听到这两个字,突然感到了无尽的恐慌。她是知道禁村的,那个古老而令人惊悚的地方。 “嗯。有些事情只有在那里才能搞清楚。”莲殇道。“这可关系着,咱们家阿止和我王兄的命。”因为知道负卿和夙止的关系和感情,莲殇并沒有对负卿有所防备。 而负卿在听到咱们家的时候,心里蓦然酸楚的厉害。在她认为,这世上除了夙止她再无其他人可相信可信任可依靠。但她却隐隐感觉到,夙止如此贪恋这世间,贪恋那些别人所带來的情感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原來,她还有这么多人在拼了命的保护她。 莲殇似乎注意到了负卿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一直沒敢怎么直视她,因为就这样一张脸,让他还是接受不了。 伸出手在负卿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负卿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无事。” 莲殇顿了顿,突然伸出手在负卿肩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知道她的事,自然对她的遭遇深感痛心。在他认为,这样的她和夙止一般让他无名的心疼。 “你有话要说便说,要哭便哭,最讨厌女人憋着委屈跟老子说沒事。”莲殇忍不住道。 负卿摇了摇嘴角,还是将心里的苦涩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你说关于阿止和渊王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莲殇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也顾不了衣服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虽然跟你相识时间不长,但绝对的信任你。你可答应我,当我唯一的听众。所有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连夙止也不行。” 负卿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其实这些事情也快把老子憋死了。正缺一个替我分担的对象,既然咱俩这么有缘,我也就不客气了。过來。”莲殇对她招了招手。 负卿红色的衣裙上还有泥污,莲殇和她肩并肩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你的事情,夙止的事情。包括浮华的事情,我都知道。”莲殇的眼神有些深邃。 负卿听的心里咯噔一声。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很惊讶对吗。我知道还不止这么多,但都沒有告诉王兄,我知道他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事一定极其艰苦,我不想告诉他,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其实早都长大了。能替他分担,也能想办法替他解决。”莲殇笑眯眯的道。 想起自己不管在启山亦或翌昼自己给所有人造成的玩世不恭的形象,就觉得好笑。 负卿只是盯着他的侧脸,静静的听着。 莲殇微微侧了一下脸,便看见负卿正傻傻的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朝旁边挪了挪,“你,你别这样看我。惊悚。” 负卿笑,“为何。就因为我和夙止一样?” 莲殇沉默了片刻,道,“我喜欢她.。” 负卿嘴角的笑僵硬了僵硬,一闪即逝,“我知道。” 莲殇也笑,却极为落寞,“你不知道,你怎会知道,在启山时,我就喜欢她。仿佛她身上总有一种让我忍不住沦陷的感觉,她坚强的让人心疼。傻的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但不管遇到什么事,从來不喊疼,甚至连让我给他安慰的机会都不给。离开启山,我无时不刻不再惦记着她,但是,她喜欢王兄。我早就知道。他们的缘分比我要深。”顿了顿又说,“但是无所谓,我也喜欢王兄,只要她能幸福,我愿意就这样一直默默的像个兄长一样的守着她。” 负卿在这一刻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那种自己想抓也抓不住的感觉,那种自己从未体会到的感觉,好像一瞬间无法呼吸。 “她知道吗?”负卿问。 “她那个傻子呆头呆脑的怎会知道。你就比她聪明很多,至少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但是我始终觉得女人就不该这样生活。”莲殇道,顿了顿又说,“你也是一样。” 负卿暗无声息的吸了口气,笑道,“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任何事。只是放不下她。” 莲殇笑笑,“我说我对你刮目相看你可信?”见负卿愣住,又说,“來吧,知心人,听哥哥给你讲故事。” 负卿也笑,“公子请说。” 洞口昏暗,一人一心事。谁言感情深似海,只道一眸一笑留心中。 ------------ 第三十九章 无所适从 石原第一山庄。 夙止冲出房门,绷着一张脸,开始寻找白竹和路西的身影。在山庄里转悠了半晌,在马厩下看见了,正紧紧的站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路西和白竹。夙止身影一闪,用轻如烟的声响站在了两人身后。但两人还是低着头一脸凝重的讨论的热火朝天。 “你说这事跟大王和阿止有关?”路西小心翼翼道。 白竹挑眉,“就我來说是,想必大王也猜到了一二,所以暂时不给阿止说。你可给我嘴巴严一点,莫要说漏了。” 路西嘿嘿笑道,“我撒谎技术一向很好,你懂得。嗯?” 白竹眼神稍微一瞥就看见了,正站在路西身后的夙止,心里咯噔一声。他想给路西使个眼色,却被夙止冰冷的眼神瞪得有些僵硬,他暗骂道,“这么点背。”稍稍低下了头。 路西不明所以,伸手拍了拍白竹的肩膀,“兄弟,你别紧张啊,看我的就行了。还有什么事我路西摆平不了。莫说一个夙止,就算一百个夙止变着法的套我的话,那都沒门,我给你讲。哈哈哈。” 白竹脸色有些发黑,他抬眼看着路西道,“别说了,不就是我媳妇想我了吗,沒什么可隐瞒的。实在不行aa就告诉她也不无妨。” 路西听完突然大笑,笑的那叫一个前俯后仰,“我说竹子,你怎么也开始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了,还我媳妇想我了,你也不嫌害臊。哈哈哈。不过这招确实好。哈哈哈。” 白竹额角冒汗,终于忍不住骂道,“我草你这个,白痴。”相突然朝他挥拳。 路西笑嘻嘻的朝后躲,夙止本站在她身后,稍稍朝旁边移了移,伸手扶住了路西后倾的后背,嘴角一扬,“阿西~。” 天塌地陷,五雷轰顶,惊悚至极,路西现在能想到就这些词。夙止这声阿西,愣是把他快吓跪了,后背发凉。他嘴角的笑硬生生的僵住,挤出一副死了妈的表情道,“你啥时候來的?” 白竹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竹子说,他媳妇想他的时候來的。”夙止还是笑。 路西尴尬的笑笑,“啊,那个时候啊,那还好还好。其实竹子说的是真的,他媳妇年龄尚小,这小夫妻分开的太久了,难免。难免有点呢个啥。哈哈哈,你知道的啊。” 白竹强忍着一脚将路西踢到马厩里的冲动,深深的吸了口气。 夙止也附和着路西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路西却不笑了,他哭丧着脸道,“姑奶奶,你莫吓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夙止挑了挑眉,恶狠狠道。 白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道,“阿止,不告诉你自然又不告诉你的道理。就算你知道也帮不上任何忙,何苦为难我二人。你也知道,大王不让说的事,我们若说了是怎样的后果。若是你不顾忌我二人的下场,我便告诉你。” 路西被吓得心脏都飞出了十万八千里,他深怕夙止的下一句话便是,你说吧。 夙止沉默了片刻,“是我自己沒用。我不听就是。” 这一句话说的令人心伤,让白竹和路西不禁一愣。隐隐不忍。 夙止蹙着眉头,失魂落魄的转身就走。白竹才小声道,“大王把那封书信是不是放在胸前的衣襟里了。” 路西想大叫,白竹你妈的,你是不是疯了。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夙止的脚步沒有停,她知道这是白竹故意告诉自己的,终于嘴角一扯,露出了一抹姹紫嫣红的笑意。 看着夙止的背影越來越远,路西才大吼道,“你疯了?” 白竹叹了口气,“无妨。她知道了兴许会更体谅大王的苦心。这样委婉的知道,比直接告诉她效果更好。她若是直接知道,定会伤心难忍,但若是自己偷偷发现,定会为了顾及大王的艰辛而假装不知,将那份伤心转移到安慰大王身上。” 路西啧啧道,“你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啊,果然有女人的男人都机智百倍。” 白竹脸色一青,就和白竹扭打在了一起,“你在拿我媳妇说事,老子打死你。” “靠,早知道你个见色忘义的禽兽。” “你说什么?” “我说见色忘义,才新婚多久就忘了你兄弟我,禽兽。” 话音落,两魔身影,又扭打在了一起,整个马厩尘土飞扬。 ......................... 夙止一路上想了很多,但她的好奇心实在是重的一塌糊涂。就像白竹所说,莲迟渊瞒着她自有瞒着她的理由,那她就可以只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让他发觉就对了。 夙止回房的时候,莲迟渊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在冰凉的椅子上坐着。那落寞的像是一直等着她的身影,让夙止突然感觉万分心疼。他沒有去处理什么事,也沒有离开半步,就这么无言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又将她等了回來。 轻轻的走上前,站在莲迟渊面前,背着小手。小心翼翼道,“师兄~” 莲迟渊抬起眼看她,这招从启山开始每次犯错都百试百灵,就这一声婉转异常的师兄,就足够让莲迟渊心里的所有不痛快烟消云散。 “可问出來了什么?”莲迟渊伸手扯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腿上。 夙止坐在莲迟渊腿上,轻轻点点头,“和你说的一样,白竹的媳妇想他了。莲殇一个人承受国事太过疲惫。想让我们提早回去。再耽搁几日,怕是撑不住。要不这样好不好,你们先回去,我陪流鸢去完万花谷便回。” 莲迟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乖巧的夙止,人见尤怜。他也不忍心见夙止难过,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夙止一个人留在石原。他不允许夙止再离开他一步。 “阿止。”莲迟渊有些泄气。“再过两个月,五月,我陪你一起履行对流鸢的承诺如何?” 夙止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莲迟渊这意思是明日必须要走,还必须要带她一起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他这般急不可耐。 但现在若是露馅了,怕是前功尽弃。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那份好奇心道,“我会好好跟流鸢说,你先睡吧,看你很累。” 莲迟渊当真是累了。他今夜也必须好好休息,以保证明日赶路百倍警惕,也能好好照顾夙止。 “莫要聊得太晚。”莲迟渊道。 夙止点点头,便蹦蹦跳跳的又出了门。莲迟渊沉着眼睛,沉默了片刻便躺在了床榻上,那上面还有夙止身上清淡的香气,疲惫感袭來,沉沉睡去。 夙止偷偷的來找流鸢,问她可有迷烟,威力小一点的。流鸢诧异了半晌。“你要那个做什么?” 夙止嘿嘿嘿嘿的笑,一脸不怀好意,“你放心,我绝不干坏事。我像你发誓。” 流鸢笑,“谁要你发誓,莫要伤了自己就好。你这样顽皮,渊王也当真惯的了。” 夙止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她抛了个媚眼,“小鸢鸢,知我者莫非你也。大恩不言谢,你要记得我爱你,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流鸢捂着嘴笑道,“你当真不害臊。” 拿到了迷烟,夙止蹑手蹑脚的走到厢房门外,将门外的人撵走,才舔了舔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将迷烟吹了进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轻轻的在门外咳了咳,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莲迟渊安静的躺着,他紧闭的双眸,安详异常,睫毛长的让女生都心生嫉妒,绝色的脸上菱角分明。夙止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险些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事。 猛地想起,脸上一红,“花痴啊。”暗骂自己。小心翼翼的喊了莲迟渊两声,“迟渊。师兄。莲迟渊。” 确定他毫无反应,才松了口气,手指轻轻的探到他胸前的衣襟里。果不其然,白竹并沒有骗自己,那封书信还在。 第一次有了一种做贼一般的感觉,若这个时候莲迟渊醒來,定会将她吓个半死。似乎每一秒都极其难熬,夙止将书信取出來,惦着脚蹑手蹑脚的來到屏风后,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打开,字迹刚正,语句清明。夙止垂着眼睛,一字一句的看起來。 夙止望着上面的一字一句,感觉巨大的恐慌瞬间侵袭而來。莲殇,失踪了!!!夙止眨了眨眼睛,深怕自己看错。将那些话來來回回的看了数遍,终于身子有些发软。 怎么会这样。莲殇,怎么会失踪。夙止咽了咽口水,脚步不稳,双手颤抖的将书信放回了莲迟渊衣襟里。她甚至不敢再看莲迟渊一眼,连滚带爬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见了正往这边走來的流鸢,想也沒想就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微颤的身子让流鸢整颗心都揪了起來。方才沒多久,还一脸坏笑的问自己要迷香,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般,这会,怎的就变成了这样。她一只手里还拿着这几日给夙止赶制出來的手帕。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被,温柔的拍着。 “阿止。”柔声道。 “这里可有安静些的地方,陪我喝两杯可好?”夙止尽量稳住自己的音调,轻声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想想。 “好。绿松庭。离这里不远,是我每每心情不好都会去的地方,无人靠近。”流鸢不问什么事,不问为何,她不问,是因为夙止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而她只需要在她需要的时候,陪着她就好。 夙止心里一暖。这应该就是最好的朋友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吧。无需多言。 ------------ 第四十章 此生约定(爆更活动爆更章 节) 此章节为爆更活动爆更章节 三月一來,万物悄然复苏,有青翠的嫩芽争前恐后的挣扎而出。柳枝轻摇,飞絮漫天。绿松庭坐落在石原第一山庄的角落,是一个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但小巧而精致,庭院里有一处凉亭,但凉亭周身被实木围了起來,看上去像一座长着亭子面孔的小屋。 “冬日太冷,便建成这般样子。里面暖和的很。”流鸢将周身的丫鬟侍卫屏退了,对夙止轻声道。 夙止也深觉好看的紧,但此时她半分沒有看景色的心情。只附和着点点头,便和流鸢一前一后进了那庭屋。 屋内除了遮挡玄关的精致屏风,就是简单而大气的桌椅。想必流鸢來这里也只是为了找一处安静又能静心的地方。 围绕圆桌而坐,流鸢去屏风后的木柜里取上好的酿酒,夙止便因为等待轻轻的将视线打向窗外。待流鸢已经将酒斟满时,夙止的视线还未收回來。夙止不动,流鸢便也不言不语。 她不喊她不叫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仿佛这样一直看着,就能朝她的心靠近半分,体谅和体会她所承受的痛苦。 两人不言不语,一直到了外面的夜色降临。不知道是什么鸟从窗前掠过,夙止才猛然回神,她一转头便看见流鸢正盯着她,再看看已经不知何时就斟满的酒,一时间有些鼻酸。 “我是不是发了好久的呆?”夙止不好意思的的笑笑。 “阿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鸢将眼前酒杯朝她推了推,柔声道。 夙止端起桌上的酒便一饮而尽,略微刺鼻的酒精顺着喉咙烧的胃里有些灼热,她被呛得眼眶有些红。 “慢些喝,这酒劲可大的很。”流鸢道。她将手上的手帕递给她,“我知道,我上次送你的,你估计也不知道放哪去了。但是这次,我可是专门为你做的,你可要收好知道吗?” 夙止接过流鸢递上來的手帕,入手丝滑,精致丝绸轻纱,徐徐展开,精美刺绣,绽开百合栩栩如生,右下角,鸢止二字刺入夙止眼中。好像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随着那两个字刺进心里。久久不能回神。 “真好看。”夙止扬了扬唇,道。 “你喜欢便好。我还当自己的刺绣难看的紧,你不喜欢。”流鸢轻轻笑道。 “不,只要是你刺得,就算刺坨狗屎,我都乐意看。”夙止也笑。 流鸢噗嗤一声笑了出來,“你又胡说八道。” 夙止又自顾自的斟酌了一杯,流鸢想举杯被她轻轻压下,她眉眼间严肃许多,将手中银杯举起,“第一杯,我敬你大恩。守城之事,夙止沒齿难忘。” 一饮而尽,斟上第二杯。“第二杯,我在敬你大恩,奉天追兵只是,夙止依旧今生不忘。” 第三杯。流鸢终于有些按耐不住,“阿止。莫要喝的这般急。” “第三杯,不为任何,只为了我夙止今生与你相识,莫大的荣幸。”夙止感觉那股热辣辣的潮流在内脏里蔓延开來,一直窜升到头顶,窜升到眼眶里。 流鸢也将眼前的酒举起來,一饮而尽。“你若是再这样说,我便生气了。” 夙止嘿嘿一笑,“你让我矫情一次,又不会死。” 流鸢也笑,“你今个到底怎了?好不正常。” “流鸢,万花谷当真那么美?”夙止想了许久还是问了出來。 “嗯。听闻人间仙境。倘若今生能与你一次看看,也算是了无遗憾。万花谷还有一个姊妹山,山型好似两个女子妙姿。加上山泉清澈,万花拥簇,当真让人流连忘返。”流鸢的神情万分激动,好似真的看到了一般。 夙止越听越觉得心里酸涩难忍。这是流鸢第一次渴求自己,但是,确实这般难。 “日后怕是沒有时间了,等你回了翌昼,渊王接管了朝纲之事,定不会再让你轻易出來。再者,过两日父亲回來,我便要随了他的命,接管第一山庄。我们这般清闲日子怕是无多。”流鸢叹了口气。 夙止手里的银杯捏紧,她咬了咬唇角,道,“我明日要走。” 流鸢有想过夙止指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却沒想到这件事來的如此突兀,她甚至还想着若是和夙止一起去万花谷,当多美好。能在姊妹山祈福,承诺,当真是梦寐以求之事。 她手里的银杯晃了晃,若不是自己抓的紧,险些掉在了地上。脸上的僵硬转瞬即逝。 “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问。你决定便好。” 夙止又往嘴里灌了几杯酒,她说,“等我,五月,我定回來。陪你去万花谷,莫说万花谷,天涯海角,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去。” 流鸢心里一暖,也笑笑,“如此,我便等你。” 她沒有问什么事,为什么,只说我等你。 夙止在这一刻突然就酸了鼻子,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第一次有了个最好的朋友。所有人接近她都是有预谋的,就连她一直疼爱的莫凉,一直以为最贴心的莫凉也是间谍。而只有她,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从她下启山以來,只有她,不要求任何,只一心付出。 每次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她一次一次救了她的命。 “你别在感动我,我会哭。”夙止道。 “好。”流鸢面如笑颜,娇艳的脸像一朵纯净的牡丹花。她对夙止招了招手,牵着她來到屏风后一个暗门里,扭开机关,门被打开。两人穿过暗室,來到一个小树林。 再往前走,树林的黑暗袭來。流鸢像是早就准备了一般,点燃火折子。带着夙止一直朝前走。 估摸着走了片刻,夙止看到有绿莹莹的东西在眼前晃动。夙止走进了才发现,温度突然发生了变化,好像自己被隔绝在了温暖的室内,还是同一片小树林,但是现在站的地方和刚才的温度一点都不同。 “这是?怎么突然变暖和了?”夙止愕然。 “这是石原近期才研究出來的丝绸,透明。你现在站的四周其实都被这些丝绸包裹。方才我带你进來的地方有一个小门,不信你摸一摸这边。”流鸢冲夙止眨眨眼。 夙止朝她靠近,伸出手在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方摸了摸,一层晶莹触手可及的细滑东西挡住了自己的手。夙止暗叹,“这算是玻璃和保鲜膜的合成体?你这是准备搞大棚种植呢?” 流鸢眨了眨沒有听懂。夙止却意外的发现若是仔细看,自己也可以看到,那层近乎透明的薄膜,以及撑住这层膜的细小支架。 “你这是?”夙止眨了眨眼。 流鸢拉着她往前又走了走,突然在两棵树树之间看到了吊床。我草啊。夙止当时差点给流鸢跪了。乐不思蜀的跑过去,指着吊床问,“你弄得?” 流鸢点点头,和夙止一并坐在了上面。她将手里的火折子朝前方砸去,响动将许多冒着绿光的小东西震了出來,夙止下巴差点就掉了下來。萤火虫?这不是萤火虫吗?流鸢搞大棚是为了养这玩意? “很好看吧,我偷偷弄的,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躺在这里看这些小东西飞來飞去,你看,这里还可以看到星星哦。”流鸢指着天空笑眯眯的道。 夙止抬了抬头,果然。星星清晰明朗,周身是大自然的清香,周身是萤火虫的光辉笼罩,头顶是万里晴空星空点点。夙止突然感觉方才压抑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基地,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流鸢道。 夙止嗓子里涌出大量的酸水,“真好看。我才发现你简直伟大的一塌糊涂。” 流鸢笑,“不过从今日开始,这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了。日后就算你走了,若我难过也会來这里,就像你也在一样。” 夙止摸了摸她的头,起身从地上找了一个尖锐的树枝,借着微弱的光开始在树上胡刻起來。待刻完,才哈哈大笑起來。 流鸢不明觉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夙止刻得是,流鸢大笨蛋。忍不住提着长裙去追她。夙止跑得快,却故意拖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和流鸢大闹起來。 在流鸢看不到的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我喜欢大笨蛋。 树影略微晃动,两人的身影和笑声从林间传來。 直到两人闹够了,才牵着手笑着回了绿松庭。夙止心里酸楚,却一直强颜欢笑,她不希望在最后一天让流鸢陪着自己一起难过。 回了绿松庭两人又喝了半夜的酒,说着心里话。流鸢从小便开始学着管理山庄,其苦吃的也不少,而夙止的身世那简直不堪。但最多的,就是二人对日后的计划。 “以后,你就是石原第一山庄庄主,庄主,请受奴婢一拜。”夙止喝的有点上头,脚步不稳的就要给流鸢下跪。 流鸢也一样不理智,抛开原本的矜持和架子,扑倒在夙止身上,“受不起受不起。” 两人一歪一斜的就双双坐在了地上。夙止被摔的略微清醒,她伸出手捧住流鸢的脸,鼻子一酸,“我本來以为我都够傻了,居然还碰到了更傻的。” 流鸢兴许喝多了,她看着夙止傻傻嘿嘿一笑,“我不傻。你一定要陪我去一次姊妹山,我一定要许愿。对了,前段时间流传的孔明灯也定跟你脱不了干系把,哈哈。我要放那东西。你看我不傻,我都知道那孔明灯一定是给你放的。” 夙止伸手把她拉在怀里,原來她从未忘过自己,原來真的有人愿意一直记着自己,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含糊不清的说,“你一定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等我陪你去万花谷,去姊妹山。陪你将孔明灯放满天。” 那晚夙止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一定要等我。” 而流鸢说的最多的话便是,“你一定要回來。” 然后风吹散了柳絮,却终是沒有留下这一幕。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不。你看到时光正在飞速的旋转。 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们。 都回不去了。 ------------ 第四十一章 同心协力 另一边。 启山之上,负卿和莲殇早已跳上了石洞。在启山脚下來來回回的转悠了半天时间。直到夜色低垂,莲殇才颓丧靠在一颗大树上喘着粗气,“累吗?” 负卿的妖力早已恢复,她的体力比起莲殇來说强上许多,略微摇摇头,“不累。” 莲殇惊愕,妖果然是妖。叹了口气,“你也发现了吧。” 负卿点点头,她也发现了。这周围就像一个迷宫,而且某一个地方被设了结界,她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愣是沒有找到上山的路,甚至连下山的路都沒有,明明就在山底却无力走出去。 而方才,莲迟渊已经给她讲了个大概。他们现在必须要先出去,翌昼不可一日无君,他离开两日已经算是极限,若是在拖延两日翌昼必会乱成一团。而夙止和莲迟渊的秘密都藏在禁村。还有一点也是经书里最关键的一句话是,此术若无解,享年二十四。也就是说,若夙止蛊术不解,最多可活到二十四岁。负卿起初听到震惊的难以自持,所以两人说好,若是出去,负卿去寻祭祀,莲殇先回翌昼,处理完事再回來找她。虽说两人相识不长,但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老子就奇怪了,明明按照书中所说到竹林,为何会跑到这个鸟地方。我不记得启山这里曾有结界啊。”莲迟渊蹙着眉道。 “还有一个原因。”负卿精致的面容被月光照的蒙上银辉,她精细的眉眼,闪亮的眼睛再看向莲殇的那瞬间,莲殇突然愣了愣。心跳扑通扑通跳了两声,不知为何,莲殇觉得她美的像假的一般,难道就因为这张脸? 轻轻的咳了咳,“咳咳。什么原因。” “竹林机关万千,像这样的陷阱你能否确定就这一个通往去禁村的密道?”负卿道。 “我靠啊,照你这么说,老子估计要回去一个一个滚个遍才知道都通到哪?”莲殇差点一口血喷出來。 负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來,“这个方法可行。” 莲殇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负卿眉头一蹙,“什么?” “回密道里,爬回去。”莲殇眼睛紧了紧。 负卿愣,眼睛眨了眨,“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不然呢?这结界若是想出去简直不可能。”莲殇忍不住用拳头锤击树木,枯枝残叶刷刷的往下掉。 “我有办法。”负卿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莲殇错愕,他望着眼前精致的如一副画般的女子,眼神深了又深,“如何?” 负卿扬起嘴角直道,“看我的就可以了。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 就这一句话,让莲殇心中一跳。他正准备阻止负卿,却只见负卿的影像已模糊,眼前只留下淡淡清香和一缕抓不住的青烟。 “负卿。”莲殇忍不住大喊出声。他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阴暗的树林间,阵阵回音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感觉。 消失的幻影重新凝聚,负卿用足了自己的力气,将妖力集中。她的身子朝天际而扬,却在上升到一个高度的时候猛然受到了结界的阻隔,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举起的双臂为止一阵,酸麻。 然而她摸索了结界的存在,那么要冲破它也不是不可。负卿捂着手臂降落在地面,抬眼望着上空,嗜血的瞳仁里红光大显。 她愤恨不过自己的身世,甚至愤恨过自己不人不妖,但她却也感激自己的父亲将这一身能力赐给自己。她是苏半荣的后裔,是这个世界里万妖之首的子女。是强大而毋庸置疑的存在。 负卿红色衣裙伴着体内妖力的扩散清扬而起,在他周身一股肉眼看见的红光将她包裹起來,食指指尖慢慢变长,晶莹而透亮。她手臂轻轻抬高,身体一扬,便想空中结界冲击而去。 一抹红色身影与强大的结界撞击,狂风大起,墨发飞扬。负卿精致的脸上锐气不减半分。指尖在结界滑过。 啪,莫名痛楚让她略微蹙起俊眉。方才酸麻的手臂此时又是为之一震,身体下坠。滴答滴答,有粘稠的血液从指尖渗了出來,砸在地面上,被泥土吮吸。 不可思议的是,方才完全肉眼不及的结界,此刻已经在上空逐渐若隐若现,像一层被堵上光的巨大罩子,罩在她们所在的区域,并非整个启山。 莲殇正急切的寻找负卿的身影,蓦然感觉头顶有光隐隐照下,抬起头才看到那层结界。心里为之一震。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东西。”温暖如曦光的俊脸,略微僵了僵。 在离他不远处的负卿已经一遍一遍的去冲撞了无数次,那层坚不可摧的结界。身体里沸腾的妖孽之血比往常都强烈百倍。 一定要出去。必须要出去。一定要救夙止,一定要让他赶回翌昼。一定要!! “啊!!!”一声尖锐的女声,回荡在整片树林里。 不同于往常,这声绝望而渗着凄惨愤怒之顶的叫声,让莲殇不禁心里一痛。他來不及想便朝声音冲去。 还未到眼前,整片树林蓦然刮起了大风,这风势不可挡,千万树木沙沙作响,莲殇将腰间配件取出,刺进其中一颗树桩上,以保持自己不被刮走。 灰尘残叶漫天,眼前昏暗的场景闪着一阵有一阵的光,莲殇伸手这在额前,将眼睛眯了起來,搜寻负卿的身影。 这场大风只持续了片刻,便骤停了下來。待莲迟渊刚准备松口气,就看见苍穹之下,一抹红的刺眼的身影正如失了翅膀的蝶翼一般急速坠落。 “负卿。他妈的。”莲殇大惊。 负卿感觉那股巨大的力量和自己碰撞之余,像要硬生生的将她撕裂,这种比自己还阴邪黑暗的力量让她产生了巨大的错觉,这一定出自西蛊祭祀之手,若不是自己的力量和她不想克,若换了任何人也无法将此打破。 “负卿。”莲殇接住负卿的身子,将她紧紧的横抱在怀里。负卿身上的温度灼热,脸上汗渍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手臂上。 负卿在落入莲殇怀里时,略微惊愕。自己还从未和任何男子这般接触,原本就炙热的呼吸更是让她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从莲殇身上一跃而下,踉跄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数站稳。还未张口,便从嗓子里涌出大量的腥红液体,尽管她想抑制住,却还是从嘴角渗了出來,打湿了眼前的衣襟。 树林虽昏暗,但结界散落的微光依旧在,两人又如此之近,莲殇一眼便发现她的异样。忍不住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负卿被骂的一愣,眉心一蹙,“你。” 莲殇伸手将负卿嘴角的血渍半温柔半粗暴的抹去,“我是个男人,我怎么能让女人拼命。老子还沒來得及拉住你,你就跑。你看看你,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满身血是要怎么样?” 负卿精致的眉眼稍低,哭笑不得的盯着衣襟前小小的血渍,“满身?” 莲殇嗤之以鼻,“还嫌少?”花落伸手将她往前拉了拉,“还有沒有什么地方受伤?” 负卿却在这一刻眉头深深的蹙起,她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正打量着自己的莲殇,那种被温暖的箭刺穿心脏的感觉又來了。她负卿什么样的痛苦沒有尝过,说实话,这结界并不是很离开,比起穿心之痛就是小巫见大巫。但从未有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关心过自己。 “我沒事。你可忘了,我不是人。”负卿朝后退了退,避开莲殇的视线。 莲殇哼哼道,“就算你在厉害又如何,若真的跟我单打独斗,还不定能不能接过我几招。除了,比我多了点感应到结界的能力,还有什么啊,女人。” “这就够了。”负卿扬起嘴角笑笑。这抹笑,留在莲殇眼里,似乎就这一个笑。他就将她和夙止轻松分辨开來。原來就算长着一样的脸,若你想分辨,也能如此轻易的分辨。 “今晚,不走了。”莲殇道。 “什么?为何?” “瞧你这伤势也跑不了多远。然,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虽在启山,却又不像在启山。我对启山熟知的很,这会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之,今晚不易赶路,等天亮了,分析了情势再走。”莲殇靠在树上优哉游哉的说。 负卿沉了沉眉,“你说,你失踪的消息,可传到渊王的耳里了?” 莲殇千想万想却忽略这么简单的一点,他总想着如何尽快赶回翌昼,却不想是否莲迟渊已经接到消息,正往回赶。一想到,莲迟渊和夙止若接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会如何的心伤,便更急。 莲迟渊还好说,估计夙止那丫头定要伤心了。 “完了。”莲殇的身子有些发软。“我怕是就算回去,也要被王兄拆成一片一片的。” 负卿不仅莞尔,“你就这么怕他?” 莲殇不禁有些尴尬,他眉头一扬,“怕。那怎么可能。我这叫敬重,敬重,你懂吗?”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吗?”负卿倨傲的道。 莲殇一张脸纠结在了一起,一方面确实担心负卿的身体,一方面又提早回去,以免被分尸。“我想想。” 这一想便是半刻,负卿等的黄花菜都凉了。她知道他心中所想,索性替她做了决定,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好了跟上,我先走了。” 莲殇本惊讶这句话,但眼神却定格在负卿的手上,食指鲜红,有些漂亮的指甲已经残断。 “你的手。”莲殇连滚带爬的跟上去。“你的手怎么了?” 负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很好啊。” “放屁,老子又不是瞎子。我看看。” “沒什么好看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乖。來,我帮你疗伤。”莲殇不死心。 “我能力比你强。”负卿挑了挑眉,继续走。 “噗,你还能在好笑一点吗?你老爹都指不定是不是我和王兄的对手,你还嚣张的不行。”莲殇夸夸其谈。 负卿不理他。 “你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啊。” “因为我就是邪。”负卿漠然道。 “姑奶奶。你赢了。”顿了顿,“那让我看看你的手可好?” “……” ------------ 第四十二章 难舍离别 残影徒留一园香,絮丝孤扬两不望。只道今日送明日,奈何明日何其托。 夙止从酒醉中醒來时,脑袋还是昏沉的厉害。以至于她刚睁开眼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你倒是能喝。”一丝微冰的凉意贴在夙止的嘴角边。她晃了晃脑袋,才发觉那是莲迟渊递來的水。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我这不是要跟流鸢道别嘛。” 莲迟渊却沒想到夙止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你决定了?” 夙止点点头,将茶水喝了个干净,“嗯,决定了。先回翌昼,等五月再來陪她去万花谷。”顿了顿又问,“什么时辰了?” 莲迟渊不禁欣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早。你在眯一会。等出发了叫你。” 夙止这会其实也头晕的厉害,她嘿嘿一笑,正准备回被窝里,蓦然又问道,“我怎么在这儿?流鸢呢?” 莲迟渊脸上僵了僵,忍俊不禁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白竹和路西及时赶到,你和流鸢还不得把山庄闹的鸡飞狗跳,乱喊乱叫,又唱又跳。流鸢那等娴熟女子都被你带的颜面尽失。” 夙止嘴角抽了抽,自己的酒品好像确实不怎么,好。但这句话,却经不起斟酌,夙止眉眼一挑,揪住莲迟渊衣角,“诶?我來问问你,什么叫流鸢那等娴熟女子?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嗯?” 莲迟渊被夙止这等模样招惹的原本沉浸的心微微有了起伏的迹象,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放倒在床榻上,替她捏了捏被角,“你说独一无二的,不能跟任何人比较。” 夙止再不济也有一颗柔软的能滴出水來的少女心。她忍不住偷偷扬起唇角。 “算你会说。”夙止哼哼。 “再睡一会。” 莲迟渊坐在床边抚着她额上秀发,夙止便在这种极其束缚的按摩下,片刻就再次进入了梦想,说不出是美梦还是噩梦。她扬着嘴角,却颤抖着睫毛。 待出发之时,夙止才晃晃悠悠的起床。她洗漱完,感觉到略微清醒,便一股脑的往流鸢庭院跑。可流鸢却沒有出來见她,只有小丫鬟切切诺诺的出來,递给她一张书信。 只有两句话。若走,半里不送,若來,千里相迎。 夙止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让她突然想起在自己的那个年代,同样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來,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必去迎你。 夙止知道流鸢因为不舍,若说实话,她都不能想象,跟她这一面若两两相望,要多久才能放得下目光,离开。 “告诉她。等我,五月,我必來。”夙止将书信紧紧的攥在手里。蹙着眉跟丫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莲迟渊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山庄门外,里面的物品一一具备,但凡流鸢能想起的都装了起來。这让这个豪华的大马车看起來更是繁华似锦。 车内,夙止吸了吸鼻子,轻轻掀开车帘朝山庄里望,纵使知道离别之苦,却依旧渴望再看她一眼。柳絮横飞,遮住了她的视线。 “一定要等我。”夙止喃喃道,沒出息的红了眼眶。 而在她看不到的一角,流鸢也一样,朝她望來。她看着夙止焦急的视线,几次忍不住冲出去。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她说了回來,便会回來的。流鸢眼角略微湿润。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像是自己活了这些年岁里第一次做了一场猖獗的梦,不甘醒來。 马车徐徐行驶。 “脖子快断了。”莲迟渊轻声道。 夙止讪讪的缩了缩脖子,钻回马车角落,莲迟渊用柔软的狐狸皮毛和绒毯将她裹住。 夙止就露出來了一个小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她知道他一直在强撑,他一定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她不能说,他之所以瞒着就是为了让她不要跟他一样难过。 “我们要几天能到?”夙止用下巴磨蹭着绒毯,问。 “快的话要三天。”莲迟渊似乎在想别的事,若有所思的答。 夙止的眼神更深了,三天。三天是一个什么概念,三天能颠覆多少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想什么?”莲迟渊一眼就望出夙止的不对劲,扬眉问。莫非她已经知道了。 “我在想啊。”夙止咽了咽口水,“我们空手而归莲殇会不会生气。毕竟我们奉天石原转了个遍,哈哈。” “你这小鬼,他不担心不错了。怎的还有空想这个。”莲迟渊莞尔。 “我就是逗逗你,看你好像不开心。你在担心什么?”夙止小心翼翼的问。 “我在担心,这些日子的颠簸你的身体可受得了。” “我又不是布娃娃,你忘了我当年多英勇了。我身体可比别人的好千万倍。”夙止得意洋洋。 莲迟渊有些话哽在嗓子里却说不出來,只是轻轻的笑笑,伸手将她拉在怀里。好像这些日子以來,越來越贪恋这个小鬼的拥抱。夙止一次两次不习惯,这会被莲迟渊搂搂抱抱也习惯了。况且,乐在其中,特别是略微抬头看着他精致的无可挑剔的俊脸和瞳仁。听着他有力而平缓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而炙热的怀。 “师兄。”夙止忍不住道。 莲迟渊愣。夙止往他怀里钻了钻,蹭的他血液沸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自己忍住,却还是想这样叫你。” “叫什么都可以。”莲迟渊妥协。 “当真?”夙止喜笑颜开。 “这还有假?本王一言九鼎。”莲迟渊道。 夙止不知为何,倦意又袭了上來,好像才刚刚酒醒,却又醉了。 “我有点困。”声音有些微弱。 莲迟渊将她困在怀里,手臂越收越紧,他压制住自己心里的狂跳声,在她耳边柔声道,“那就睡一会。” 夙止在听到这句话时,连回复的力气都沒有,就沉沉的陷入了梦想。莲迟渊手指轻探,落在夙止的手腕上。那股莫名的脉象又來了。 “停车。”莲迟渊低吼。 “大王。”白竹首先掀帘而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也一并骤停。 “夙止昨日喝的什么酒?”莲迟渊沉声道。 “具属下分辨,是百年陈酿,桃花酒。夙姑娘?”白竹隐隐感觉到不对。 “你的流鸢好是疼你,却不想竟害了你。”莲迟渊伸手将夙止平放在绒毯上,微叹口气。 “莫非。”白竹心里一惊。 “不错,沉醉之酒,百年桃花酿。夙止混乱的脉象,定是昨日饮酒所致,她身体里蛊术强大,幻境之术还未全部清除,加上身体虚弱,这沉醉之酒本是上等消愁之酒,给人轻微幻觉,却与这蛊术相生。起初夙止嗜睡,我沒有想通,现下便明白了,熏香也可致使。但凡她身体半分虚弱,那些能醒神晃神的东西都能让她陷入沉睡。”莲迟渊有些恼恨自己昨日怎就睡的那般熟。 “只是引发嗜睡,脉象混乱,可还有别的征兆。”白竹沉声问。 “沉醉幻境。若她贪恋上睡意,唯恐。”莲迟渊的话顿了顿,眉头深深蹙起。 唯恐,一睡不醒。若不是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出夙止嗜睡的原因,恐怕,会误了她。 “可有解?”白竹被吓出一声冷汗,想起來夙止刚开始嗜睡那些日子所有人还全然不知的给她在屋内点各种好闻的熏香,就心有余悸。 “西蛊祭祀已死,不排除还有其他人可解。现下要尽快将夙止身体调养好,若不是她现在将这幅身体折腾成这样,这残余蛊术本早可解。这件事情莫不要告诉她。不要让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先讲脉象缓和下來。速度加快。”莲迟渊万分恋爱的盯着她,而夙止依旧像一只睡熟的小猫一般,呼吸平稳,当真像陷入了无尽的美梦。 “是。”白竹应声。 “速度加快。”大吼了一声。 马车以比刚才快三四倍的行速奔驰。在地面回荡起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干了一天的路,夜深。因为赶得急,只找了一个有些残破的小酒店。将手下安排妥当,又给莲迟渊和夙止定了一间最好的房,将一切安排完,白竹和路西才松了口气。 夙止在一天中隐隐约约的醒來过三四次,但时间都不是很长。长了三个时辰,短了不到两个时辰,吃饱喝足了便又要睡。 但这会,到了深夜,夙止的却來了精神。她走在莲迟渊身后探头探脑的朝酒楼里望,被莲迟渊伸手揪住了衣领,连拖带啦的扯上了房间。 “诶,你拉着我干什么。我发现这酒店破归破,还挺干净的,咦,那是什么?” 莲迟渊真是服了这个小鬼,见什么都新奇的很。睡了一天可是有精神了。 白竹和路西堵着不明觉厉的掌柜解释。 “我家公子在教训媳妇。掌柜的不用在意。”路西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掌柜却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两个人,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也被两人吸引。 “无妨无妨,我这就给各位爷准备好酒好菜。”掌柜的笑的一脸陈恳。 “八成又被大王和阿止美色吸引。”路西望着魂不守舍的掌柜啧啧道。 “阿止就阿止,让是让大王听见,定要抽死你。”白竹冷哼。 “为何?”路西狐疑。 “这个糟老头可是个男人。怎么会被大王吸引。”白竹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谁说男的就不可以喜欢男的了?”路西正无聊的发慌,看白竹一天到晚一板一眼的就不爽的很。 白竹猛然回头,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望着他,想起他当初学流鸢那娇羞的模样,嘴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意思。” 路西嘴巴一扁,道,“小竹竹。你说人家什么意思。好歹咱们这兄弟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当真不明白。” “你再恶心,老子一件捅了你。”白竹扭头就走。 “你捅啊你捅啊你捅啊。”路西追上去蹭着他胳膊到。 啪。 “靠,你真捅啊。你这个畜生。”路西惨叫。 “剑沒出鞘你别装。” “.............” ------------ 第四十三章 撕心屠杀 被夙止渐渐远离的第一山庄,此时也是夜深。昏沉沉的泛黄烛光将整个山庄打亮,庄主还有几日便回來,流鸢虽说清闲,却也要每日去库房清帐,加上昨日那酒烈的很,不一会便犯了困。 “小姐,这帐咱明日打也來得及。”服侍她多年的丫鬟岚音伸手替流鸢斟了一杯清茶,问声细语道。 流鸢手上的笔锋顿了顿,她盯着账簿眼神晃了晃,“我想找点事情做。清闲下來也睡不着。” “小姐可是在想夙姑娘。其实奴婢也喜欢夙姑娘,就是,就是有点好笑。”岚音眯着眼睛道。 “夙止确实讨喜。这世间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少之。大多被世俗困住,无法挣脱。”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无用,倒也真想跟她出去闯一番。” 岚音大惊,“小姐莫要吓奴婢,小姐昨日像着了魔一般。” 流鸢轻轻笑出声。正当二人一颦一笑的谈论时,蓦然从外面传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啊!!!!” 这一声尖叫直叫岚音吓得浑身一抖,流鸢猛然起身。 门外是沉浸的黑夜,有几盏灯被风吹灭,银月带着惨淡的白辉将山庄笼罩起來。流鸢踏出房门便感觉到了周身逐渐冰冷的气氛,按照常理來说,整个山庄怎会这般安静,安静的像是一根针掉落都可听闻。 “小姐。”岚音也感觉到了不寻常,守在门外的侍卫丫鬟统统不见了踪迹。 流鸢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來,在这个黑夜仿佛都能听到回声。她轻轻的咬紧了唇角,娇美的脸上,一双细眉蹙起,精细的眉眼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不可能。”流鸢喃喃道。声音猛然提高,“回流云院。” 岚音也是吓得一声冷汗,她手里掌着灯,踉踉跄跄的跟在流鸢身后。流云院是山庄第一主院,也是接待宾客的地域。 两人一路走來,一个人影都沒有看到。蓦然,岚音脚下被不明物所阻隔,脚下一拐便跪在了地上,有轻微的血腥味刺进她的鼻腔,手上的灯晃了晃,照在脚下。 嗓子里冲进无数蝼蚁般疼痛难忍,那尖叫声还未喊出口就被流鸢堵住了嘴。 “别喊。”流鸢堵在岚音唇上的手略微颤抖。在她们脚下,是一个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僵硬了身子的侍卫,干涸的血液从脖颈流满全身,浸染在地面。双目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岚音的眼眶胀痛难忍,她颤抖的点点头,被流鸢扶起。 离流云院还有不远的路程,这段路似乎成了流鸢这一生当中走的最长的路。每一步都像才在刀刃上,岚音颤抖的身子,让她更是心里凉了一寸又一寸。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岚音咬着嘴角,手里的灯一晃一明,看不出彼此的表情。 “两个时辰。只,两个时辰而已。”流鸢沒有回复岚音的话,她的手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因为太用力彼此都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声音沙哑而苦涩,仿佛这三月清风一吹,就破碎在这无尽的夜里。 她们从后门进了流云院,红木门发出清脆的让人惊心的声响。流鸢在前,岚音在后。流鸢在踏进去之前,低声对岚音道,“站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倘若听到里面的动静,若是出事,便想尽办法逃出去找救兵。”话落,将岚音隔绝在外,伸手关住了门。 “小姐。”岚音用哽咽的声音呼喊到。 “岚音,这是唯一能救山庄的办法了。我敢保证,若是我猜的不错。苏孤容还是來了。”不是沒有想过,她区区石原山庄,跟奉天皇室抗争的下场。但,她那一丝丝侥幸的心理,却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苏孤容当真震怒了,全然不顾石原与奉天的关系,全然沒有丝毫忌惮。她早该知道的,但。她选择了去冒险,去做了这一生中最荒唐最自私的决定。那些短暂的梦幻,竟让她松懈了,当真陷入了梦境。 流鸢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再沒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比现在还清醒。她踏进流云院,正如平常一样,趾高气昂,倨傲无比,作为第一山庄的主人。 她看见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阴邪无比,却绝美的像一幅画的男人。苏孤容。 苏孤容站在流云院门口。他锦衣刺眼,脸上云淡风轻。而在他身后,整个山庄的百号侍卫丫鬟以及老少,均被无数个黑衣黑面具暗士困住手臂,嘴上黏住黑不条排的整整齐齐的围了起來。他们似乎又被下了什么蛊术,眼睛灵动却稳站如山,连最基本的反抗和晃动都沒有。 “流小姐,好久不见。”苏孤容眼神犹如惊雷,闪电,犹如天崩地裂之前的曦光。 “不知容王大驾光临,流鸢委实抱歉。”流鸢沉稳答道。 苏孤容眼角轻轻的扬了扬,嘴角不禁略微上扬,心想,倒是会演啊。“本王已经静候多时了,流小姐的酒可是还未醒?” 流鸢心中大震,她与夙止喝酒之时,他便在。为何不在那时候出手,为何要苦苦等候。 “你想问,本王为何不早点动手,一举两得?”苏孤容忍不住轻轻的笑出声,“本王成全你,放他们走。” “既然如此,又何必演这出戏?”流鸢眉头轻轻蹙起。 “本王成全了流小姐,流小姐也得成全本王才是。”苏孤容朝前走了几步,停在流鸢三米之前。 “流鸢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容王放了我山庄无辜百姓。”流鸢纵使再不甘,还是咬着牙道。她恨自己为何自己当初就沒有防备,总以为苏孤容前几天沒有动静就不会有动静,总以为苏孤容的良性尚存,总以为他苏孤容会为了两国安邦有那么一点点忌惮这场浩劫。 “你可是在说笑,若是说笑,那本王还当真得给你这个面子。”苏孤容轻声笑了笑,他阴沉而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终于让流鸢有些不寒而栗。 “容王若有什么条件尽管开便是,若流鸢能够做到,必全力偿还。”流鸢早就做了准备,虽说这件事來的让她措手不及,但她的势力也是苏孤容想得到的。一个夙止换半个石原,虽说牺牲甚大,但流鸢却也早就认了命。从她忍不住答应白竹的那一刻,从她听到夙止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命了。 苏孤容的笑声从轻微变得越來越大,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夸张。“哈哈哈哈,怎的?难不成流小姐还以为,本王会向上次一样,区区一点好处就将本王大发了?” 又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本王可以告诉你,纵使你拿整个石原來换,本王看都不想看。”顿了顿,大喊,“七号。” 七号站在一干暗影的最前,他黑色面具下永远是那双睿智而戾气外渗的瞳仁。 “属下在。”沉闷的应声。 “开始。让流小姐好好欣赏一下,本王送给她的大礼。”苏孤容笑眯眯的道。 流云院内,清风拂面。红烛昌盛。那些好像漂泊了千里才飘散到流鸢眼前的柳絮打着转掉落在地面。 七号伸手将第一个侍卫揪了出來,抽出剑身。丝毫沒有迟疑的将那侍卫的胳膊刺穿。 “不要。”流鸢被溅出的红色液体惊得浑身像浸泡在了无尽寒冰里,那种麻到每一寸骨子里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大喊。 从苏孤容身后冲上來两个暗士,将流鸢挣扎的身子困住。 “求容王开恩,流鸢愿为容王做任何事,请放了流鸢的下属。”流鸢喊道。 “恩,说的不错,看來是有效果。”苏孤容朝七号使了个眼色。 七号接过身后暗士递上來的大刀,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将那侍卫的手臂连根砍断。而令人吃惊的是,那侍卫只是睁着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无数温热从眼眶里流出來,却依旧一言不发,连闷哼都发不出。他只是睁着那双让人浑身寒毛都炸起來的眼神,充满渴求和悲鸣的看着流鸢,那些喊不出來的疼痛都被灌进了这双眼睛里。 流鸢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求容王开恩。”流鸢的声音也变得不在沉稳,她沒有想过,苏孤容会这般狠辣,纵使千金万银都无法再撼动他。 “都说流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年纪轻轻就要掌管这石原第一山庄,怎连这点承受力都沒有呢。在者说了,本王封了他们下了药,流姑娘也定不想听到噪音。”苏孤容笑。 “你好狠的心。”流鸢看着苏孤容这张妖孽的面容下深藏着哪个恶魔,冷声道。 “本王不过让你也感受一下本王的感受罢了。”苏孤容收敛起笑意,沉浸的眼神蓦然一黑,“杀。”低吼道。 所有的暗士均提起那巨大的,被月光照的透亮的长刀。走进人群。 “住手!”流鸢拼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喊道。 “住手!!你这个禽兽。有什么事冲着我來。” “不要。” 一瞬间,整个山庄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屠杀,除了利刀刺进血肉里那微弱的让人感觉天地颠覆,山河近毁的声音,就是流鸢尖锐的几近失声的哭喊。 “求你不要。” “住手。求你了。” 无数残肢伴随着粘稠而腥味蔓延的空气席卷这每一个角落,那些手无寸铁,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沒有的上百号人,只能万分惊恐,睁着快迸溅出來的血红瞳仁感受着灭顶之灾。 而那千万疼痛都转移到了,已经喊不出声音,泪眼婆娑的流鸢身上。她眼睁睁的看着,山庄百人,一个一个在自己眼前分尸,什么声音都沒有,万物寂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听不见。 那里有陪伴着无数年岁的婆婆,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有忠心耿耿守护山庄多年的侍卫,有侍奉自己多年的丫鬟,有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妹,有着自己所有的温暖和感情。 而她们只能眼睁睁望着她,连最后的祈求和愤怒都无法控诉出來。他们看着她,那些错综交错,各种各样的眼睛,都变成了一样的,变成了腥红。 她望眼所及之处,只徒留那一抹红。红的要将自己吞灭。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慢点,这么快杀完了,长夜漫漫本王可如何度呢?”苏孤容从嘴角渗出意一丝笑意,笑眯眯的望向流鸢。 ------------ 第四十四章 香消玉损 风萧萧,凋零欲似骤。几何洗悲秋,渐渲怨冬寒,万街冷落,残影暗抽。是处轻絮扬,苒苒岁月休。惟一曦光藏,曾记当年,不堪独依冰窗望,几度相思意,归思不收。悲怜内心事,怎得怎淹留。念故人,眼前飘落,错几回,天涯不识君。争知我,肝肠寸断,万千忧愁。 兴许看到了。兴许沒看到,兴许听到了,兴许沒听到。流鸢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被身边暗影压制着,张着嘴,睁着眼睛怔怔的流泪,那些炙热的液体流进微张的嘴里,酸涩咸苦。 那些未做完英雄梦想,还不甘死去的侍卫,堂堂七尺男人,也红着眼睛承受着身上被凌迟的痛苦,他在想什么,是怨恨还是遗憾。是不是还有沒说完的话,是不是还有未來得及见的人。那些眼睛扭曲倾斜到了一定程度,拼命的望着自己孩儿的父母,在想什么,是不是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她们拥在怀中,说,别怕,不疼。那些闭上眼睛颤抖着睫毛的老人在想什么,是不是也会认命,只是结局痛苦了一些。 不甘心吧,在临死之前像一只蝼蚁一般被人轻而易举的捏碎,甚至连挣扎和求饶的余地都被剥夺。那一寸一寸被砍下來的身体,混乱在交织在一起。 浓烈的腥血味将整个山庄笼罩了一层红色光晕,红烛滴下來的烛泪也不如这满地腥红灼热。所谓血流成河不过如此,当真,不过如此了。 流鸢第一次体会到了天崩地裂,第一次感觉到了鲜血的温度,那些已经流淌在脚边的血液将她衣裙白靴浸湿。 “杀了我吧。”流鸢眼泪不休,她颤抖着嘴唇,轻轻渴求道。让她跟他们一起死,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荒唐的决定,竟让山庄百条生命因她而死。她也从未想过,苏孤容心狠到了这个程度。 苏孤容却丝毫沒有动容,相反看着这场屠杀倒是兴致勃勃。稍稍抬了抬眼角,伸手抬起了流鸢那张清秀的哭的梨花带雨,人见尤怜的小脸,笑道,“想死?” 流鸢垂着眼睛,浑身软的让她站不稳,若不是被人搀扶着,一定会腿软到跪在地上。苏孤容看着好笑,给暗影使了个眼色。两人放开,流鸢当真扑通一声跪在地面,地上鲜血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裙,渲染而上。 “本王问你一句话,倘若你答好了,本王就成全你。”苏孤容道。 流鸢的眼睛不敢抬高一分,那慈母的红色,那尸体遍野的景象,只一眼就足够让她崩塌所有的理智。 “可后悔救了夙止?恨她吗?”苏孤容阴冷的一字一句的问道。 后悔?后悔吗?流鸢心脏像被谁掏了空,空的感觉不到任何。流鸢,你一定要等我。她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她的样子纯真的像一张白纸。她沒有错啊。而,这些曾侍奉了她一生的人,却因她而死。饱受痛苦和挣扎,饱受肝肠寸断和无可奈何。 恨吗,你恨吗?流鸢。 “我不恨。”流鸢的声音微弱的发出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粘在睫毛上,迟迟不肯降落。“我不恨她。”她道。 “哈哈哈哈。不恨?本王不信。”苏孤容伸手一把把流鸢从地上拉起來,“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些垂死的人,恨吗?告诉本王,你恨吗?” “我不看。我不看。”流鸢大喊,她伸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來。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 疯了一般。纵使再怎么样镇定沉稳的她也终于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小兽。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们,你怎么不杀了我。杀了我!!!”流鸢朝苏孤容捶打。而她的拳头却因为颤抖软的像挠痒。 苏孤容伸手将流鸢扔进那些尸体中间。脚步一转,想看她如何出來。流鸢娇弱的身躯,倒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手指轻触之处,还有温热的体温。手上粘稠的触觉让流鸢心里恐惧蔓延。为什么?流鸢磨砂的双眼稍低,看到的是一双手臂,血流未停。是谁的,是保护过她的那只,还是曾抱过她的那只,是给她斟过茶的那只,还是给她研过墨的那只。这是谁的。 连尖叫都发不出來,只能蜷缩在起身子,在千百尸体中将自己抱紧。“对不起。”流鸢艰难的发出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声一声,不停不休。 “小姐。”一声熟悉的声音刺进流鸢的耳朵里。她浑身一震,抬起头來。 岚音被一个暗影提溜着,从后门连拖带拉的拖了进來。“小姐,小姐。啊!!!”岚音望着眼前景象,吓得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爬出來,不然我杀了她。”苏孤容用一种极其宠溺的声音对流鸢道。 流鸢身体完全动不了,她稍稍动身便触碰到残肢断臂,便听见谁微弱的喘息,便听到谁在最后的生死线上挣扎。那种已经接近崩溃的神经被绷得直直的。稍有波动便全根尽断。 “三。”苏孤容笑眯眯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对流鸢晃了晃。 “不要。”流鸢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她想嘶吼,却只是喊出这声让人渗心的悲鸣。 “二。”苏孤容却依旧笑眯眯的道。 “我出去。我出去。求你,放过她。”流鸢不管不顾的朝前爬,浑身沾满浓稠的血液,手掌被完全浸湿。那些黏在掌心的液体让她一边朝前走,一边喃喃。 “对不起。对不起。”流鸢咬着牙,眼泪滴了一路。 那漫长的仿佛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路程在接近结束的那一瞬间。就听到苏孤容讽刺的声音,“迟到了。” 噗呲。“嗯~”岚音被疼痛生生从昏迷中拉扯出來,她的身体被扔在流鸢面前。胸前的银剑闪着光。 流鸢终于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无尽的悲伤。那破顶的悲伤,将她淹沒。 “小姐。小姐别哭。岚音不怕死。小姐别哭。”岚音艰难的伸出手触碰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流鸢,将她眼角的泪抹去。 “小姐可知,岚音也想跟小姐去万花谷,从小就想。”岚音微弱的出声,手臂一松。重重的砸在了地面。 “岚音!!!”流鸢捧住岚音的脸,悲喊。“求你,求你不要死。只剩你了,岚音,只剩你了。别留我一个人。岚音,求你了。” 苏孤容低头望着已经彻底失了理智的流鸢,冷哼,“死到临头还这般煽情,真是为难你们了。” 流鸢早已失了魂魄,她只是捧着岚音的脸,抽泣着喃喃自语。 “杀了她。”苏孤容厌恶的看了一眼狼藉的流云院,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流鸢只感觉心口一疼,然而这暂短的疼痛却让她毫无知觉,仿佛是刺在了别人身上。寒风徐徐,那些沾染了血腥之气的柳絮落在她头上。 要死了对吗。 流鸢挣扎了许久的,疲惫的身体。在眼前被黑暗渐渐侵袭的那一刻,恢复了清醒。她看到了父亲慈祥的面孔,对他说,阿鸢,你是石原的骄傲。是山庄的骄傲。她看到了母亲娇艳的脸,她说,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对吗。她看见了繁荣昌盛的山庄,被修剪的精致的花,忙忙碌碌的所有人,对她微笑,向她问好。她看见了无数支离破碎却万分清晰的画面。 最后,她看到了夙止。那个深深吸引着她的女子。她站在万花锦簇的姊妹山对她招手,她说,流鸢,快來。我们來放孔明灯。她说,流鸢,我回來了。流鸢,我回來了。 我不恨你。流鸢张了张嘴,在生命消失殆尽的最后一秒,她轻轻的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不恨你,阿止。却也,不能等你了。 我不能等你了。 对不起,不能等你了。 夙止正在客栈吃晚膳,她夹着半块橙黄鲤鱼的筷子抖了抖,那块香味弥漫的鱼块便掉回了盘子里。心里蓦然空的厉害。 “是不是窗子开了。我好冷。”夙止不知从何而來的莫名悲伤,让她自己都莫名奇妙的红了眼眶。 莲迟渊朝窗口望了望。见窗口紧闭,“冷吗?”还未感应到夙止的变化,轻声问。 夙止似乎不相信,从椅子上起身,朝身后的窗口走去,见窗口当真沒开,愣了一愣。低头,却发现流鸢离别时送给自己的手帕从袖口滑落了下來。夙止俯身将它捡起來,细细的打量起來。不知为何,竟感觉那手帕冰凉的厉害。 鸢止。那两个字还在栩栩如生的百合上映衬着。 “迟渊。”夙止盯着那两个字轻轻的唤道。 莲迟渊终于发觉夙止的不对劲,他刚起身。就看见夙止晃了晃身子,朝后倾斜。 “夙止。”莲迟渊大惊,猛然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心里难受的厉害。迟渊,我的心好难受。”夙止胀痛的眼眶里开始往外流出温热的液体。 “阿止。不要想。听我说,沒事。什么事都沒有。我们马上就回家了。马上就到家了。”莲迟渊抱紧她的身子,柔声道。 “可是。”夙止的声音哽咽起來,“可是,我为什么好像特别悲伤。我不知道,我在哭吗?” “沒有,你沒有哭。”莲迟渊生怕激起夙止的任何情绪,虽然她不知道夙止是否真的感应到了什么,但她这个状态让自己的心深深的揪起。 “我为什么要哭。”夙止被席卷而來的困意袭來,再次陷入了梦魇。 梦里,她置身于一个美如环境的山谷。青草悠悠,百花点点。清风微扬,树枝轻晃。浓郁的香味笼罩,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流鸢。夙止一眼将她认了出來。追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在草地上狂奔起來。她对她挥手,流鸢流鸢,等等我。 那渐渐离自己越來越远的身影,让夙止着急而恐慌,心口大片大片的疼痛。 流鸢。等等我。等等我。 你说过的,你会等我的。等等我好吗。不要走。 不要走。 求你了,等等我。 ------------ 第四十五章 瞒天过海 夙止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沉睡,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苏醒。就算自己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迷迷糊糊中最后一次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下柔软的被褥和手指边丝滑的绸缎。不断的晃动的红烛映衬在眼前的纱幕上,晃得她眼神有些迷离。略微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身边还趴着一个人。莲迟渊单膝跪地,锦衣拖了一地,他感觉到夙止的手在手心里动了动,下一秒便睁开眼。 “醒了?渴吗?”莲迟渊似是询问,却已经起身去给她斟茶。 夙止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嗓子里有些干涩,声音低沉,“我是不是,又睡了好久。” 莲迟渊握着瓷杯的手僵了僵,随即回头笑笑,绝色脸上风轻云淡。“也不算久,三日而已。” 夙止听到这句话却沉默了下來,她动了动身子觉得并沒有什么大碍。却苦涩笑道,“这么说來,我倒是做了三天的梦。”顿了顿又道,“可惜,一点也记不得。” 莲迟渊心里跳了跳,难道夙止已经察觉到什么。是偶然还是她真的有这种感受到身边人命运的能力。 从夙止昏迷,莲迟渊就隐隐感觉不对,故让白竹回了趟石原。却传來,石原山庄上百条人名被残忍屠杀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莲迟渊也震惊了许久,任他怎么也沒想到苏孤容居然真的敢朝石原下手。手段还极其残忍,不是沒有想过,但莲迟渊想着先回翌昼,再派些兵马來支援石原。想到苏孤容会有动作,却沒有想过这么快。 这个仇莲迟渊半分不忘,只为流鸢感到无尽惋惜。想及此,莲迟渊的眼神又深了几分。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单单只是感应到就动了体内那股真气,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不去找苏孤容那就见鬼了。 夙止感叹完,便吐了口气,慢慢悠悠的走下床。活动了活动身子,将莲迟渊手上的茶水抢过來,滋滋有味的品尝。 “恩~不错,师兄的泡茶技术越來越好了。”笑眯眯的道。 “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莲迟渊望着睡了足足三天一醒來就生龙活虎的夙止,半分吃惊。 “很好啊。不过最近好像还挺爱睡觉的。什么原因呢?”夙止抬起眉眼问。 “在奉天和石原折腾的,你身体现在弱,安静休养几日就好。”莲迟渊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夙止也听得进去,莲迟渊说什么,那便是什么。手里把玩着已经空了的瓷杯,有意无意的问,“莲殇呢?怎不见他人?” 莲迟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笑非笑的道“这么想他?” 夙止嘿嘿贼笑,演戏啊莲迟渊,行,陪你演,“是啊,想的紧。” “已经回寝宫了。明日再见吧。”云淡风轻的道。 “明日??”夙止这下却不淡定了。莲殇不是失踪了吗? “有问題?”莲迟渊眯着眼睛问。 “沒有,沒问題。”按拍脑门。猪脑子啊,怎的忘了自己已经睡了三天,以莲迟渊的能力要找到莲殇简直易如反掌。 “还睡吗?不睡陪我出去走走。” “不睡了。走吧。” 三月天终于在夙止一觉过后明朗了许多。气温转变,柳枝轻摇,青草悠悠,红花点点。 翌昼万花园。 莲迟渊屏退了侍卫和夙止一并站在青庭之上,那红白交错的木庭雕花在灯火之下,漂亮的让夙止挪不开眼。好像从未好好观赏过翌昼王宫的风景,这会置于花前月下竟感觉有些不真实。 “开心的妈妈给开心开门。”夙止喃喃自语,随后被自己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莲迟渊正欲开口,瞧夙止从轻笑到笑的前俯后仰,忍不住也被她逗乐,“笑什么?” 夙止笑的弯下了腰,“我想起來一个笑话,我居然在这里还能这么自娱自乐。哈哈哈。” 莲迟渊不明觉厉,但他喜欢夙止如此。她笑起來,好看的很。 笑够了便朝那各种各样的,被月光撒上银辉的花丛望去,“你说,这里的花好看,还是流鸢说的万花谷的花好看。”| 莲迟渊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翻腾起來。咳了咳,“这里的。” 夙止啧啧的伸手戳着他的肩,“你真好意思。也不知道谦虚一下。” “为何谦虚,十一国之内,只有我翌昼才有这般景象。”莲迟渊挑眉,倨傲的道。 夙止又笑,“说起流鸢,给你看个东西。”上下摸了摸,终于找到了流鸢送给自己的那个手帕,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在,要是丢了,流鸢定恼我。” 莲迟渊将手帕望进眼里,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秀的当怎不错。” “那必须的。我想了想,五月去找她时,可以让她教我刺绣,嘿嘿。然后去万花谷放孔明灯。”夙止爱抚的摸着那手帕,怜惜非常。 莲迟渊沉沉的看着她的眉眼,心里沒來由的疼起來。有多久,有多久沒有看到她这般安逸而真心的笑意了,有多久,她沒有被世人折磨,能如此安静的与自己一并花前月下,畅心而谈了。多希望,她永远也不要知道真相,让这个笑意在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夙止瞧莲迟渊中了邪一般望着自己,眉心蹙了蹙,扁着嘴眯着眼回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莲迟渊眼睛一闭伸手将她拉在怀里,这个拥抱來的让人措手不及,夙止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沒有。莲迟渊的力道极深,让她几近喘不过气來。 “以后哪都不能去。”柔声道。 “恩?”夙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句话來的莫名其妙。 “我说,以后,你半步都不准离开翌昼。”莲迟渊重复了一遍。 夙止身体半分僵硬,这句话说得这么认真。 “你不是答应我,五月让我去石原找流鸢吗。你反悔了?”夙止心里一跳。 “反悔了。”莲迟渊丝毫不做迟疑的回答。 夙止从他怀里挣脱出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些事情都來的太过突然。突然的让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为什么?”语气有些冷。 “因为大战迫在眉睫。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夙止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手帕,越來越紧,“大战?你不是已经准备拖延了吗。流鸢将我们救出來,苏孤容都沒有动手,想必也将此事暂时搁浅了。居然有了转好的迹象,你何必挑起事端。你知道一旦燃起战争要波及多少人。” 莲迟渊想告诉她真相,但碍于此事当真在此时说不出口,愣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要胡闹。” 夙止也不淡定了,“谁胡闹了,你怎么想的。我知道莲殇失踪的消息,若是因为此事,但说无妨,但是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找流鸢。” “夙止。你可是又不听话了。”原本好好的一场温馨场面,却不知在何时点燃了莫名的火焰,并且越燃越大。顿了顿,眼神变冷,“你知道?如何知道的?” 夙止第二次暗骂自己猪脑子,何止猪脑子,简直就是蠢到死。但已经戳破,也死皮赖脸起來,“沒有人告诉我,你睡觉不老实,信自己掉出來的。” “说谎。”莲迟渊朝她靠近一步,漆黑的眼睛里波涛翻涌。 “你瞒着我又有何意?我知道你怕我承受不住,但早晚我都一样知道。这件事翻篇不说,为何要开战?横尸遍野,生灵涂炭,你想看到吗?你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底是你什么人,要你这般隐忍。”夙止喊道。 “夙止。”莲迟渊压抑了数日的心,在此刻也叫嚣起來。他手指动了动蜷起,她还是半分不懂他。 夙止的鼻子突然在喊完有些酸,“我只是想完成流鸢的心愿,想达成我和她的约定。很难吗?迟渊?” 莲迟渊原本暴怒的心情突然被夙止快要哭出來的声音,愣是生生的压了下去,他从未这般失态过。这些繁重的事情压的他几乎喘不过起來。声音略微柔和了一些。 “好。不打仗,五月。”顿了顿,“去找流鸢。” 夙止快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听到这句话以一种神速收了回去。她抬起眼看着他,欣喜若狂,这些惊喜甚至压制住了她想知道开战的理由,“当真?” 莲迟渊也愤恨自己为何在她面前变得如此服帖,叹了口气,“当真。莲殇已经回來了。” 夙止又是一喜,莲迟渊知道若是夙止问起前因后果定半夜也说不完,先抬起手止住了欲张的小嘴,“莫问。明日再谈。” 夙止生生将憋在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大眼睛闪闪发光。“好。”顿了顿,朝莲迟渊靠近,渗出白皙细腻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角。“师兄~。” 又來。莲迟渊额上青筋跳了跳,她这样腻死人的叫他定沒有好事。 “说。” “我有一个梦想。”夙止眨了眨眼。 “说。” “我想在五月之前,完成几件大事。” “你又想干什么?” “想去青林岛见浮华,想去把姐姐和戏子救出來,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万花谷。如果,如果这次苏孤容能想通做个好人的话,这个世界就和平了。”夙止半分忧伤的笑,她知道浮华不管如何还是善良的,她纵使恨苏孤容,但他失去的何尝比她少。不是不记得,也不是忘了。只是希望,真有那么一天,他能像对她一般对所有人。 莲迟渊像听到了一个巨大的,最好笑的笑话。忍俊不禁道,“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做这样的梦。” 夙止耸了耸肩,“兴许吧。但我相信。” 莲迟渊低头看着眼前人仰着小脸望着自己,那眯起來的眼睛和迷人的唇角让他忍不住轻轻低下头,触碰而上。但只是轻轻的在她唇角吻了一吻。 有风扬起,满园的花香,像要将夙止醉倒。两抹浓重的像要融进着花海里的身影,被无限拉长,交织在一起。 ------------ 第四十六章 矫情之后 “谁敢拦着本公主。”一声清脆而尖锐的声音,在这个刚破晓的清晨从门缝里刺进夙止的耳膜里。 夙止昨夜睡得甚是香甜,整整一夜连梦都不曾做。她蹙了蹙眉,许久不曾睡的这般好了,这样的睡眠让她流连忘返,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喃喃,“谁啊这是,大清早的被打了鸡血。有病。”话落,又沉沉睡去。 阿紫一直站在夙止床边,见夙止睡的死去活來忍不住莞尔。这样的夙止让她看起來有些不真实,就好像坠入凡间的仙子,随时可以从眼前消失,谁也留不住。也只有她敢这般放肆,在任何人面前。但忘不了,曾记恨过也好,惋惜过也好,嫉妒过也好。忘不了她,甚至无比想念。 “滚开。”啪~一声击打在肌肤上的清脆响声,伴着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从门外传进來。 阿紫心里一惊,门外这泼妇。 这声响声同样也惊动了一向听力惊人的夙止,“要疯啊。”将身上的薄被一把掀开,胡乱的套上靴子就想往外冲,一抬头看见笑脸盈盈的阿紫,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姐啊,你不声不响的站在这里,要吓死谁啊。” 阿紫盯着夙止突然把她抱在怀里,“姐姐。我想你。” 夙止愣了愣。 两人还未來的及叙旧,大门便被人一把推开,领头的女子,长的甚是娇美,夙止见过的女子甚多,却沒见过这般精致的。就好像被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刻出來的五官。她身上橙红色的长裙,华美的拖了一地,发髻唐凰。 “公主安好。”阿紫千般万般的不情愿,却还是按照礼数给冷倾尘福了福身。 夙止一身亵衣,脚上的鞋子还左右全反,披头散发,跟眼前人比起來千差万别。听闻公主两字,便心里如明镜一般。原來这就是传说中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繁锦公主冷倾尘。瞧着架势,典型的來者不善。 “见了公主还不行礼。”真是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物以类聚。 夙止伸手将挂在衣架之上的粉色长裙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的穿上,锦带打好。在冷倾尘越來越青的脸下,又将脚上的鞋子套上。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沉浸的战争。阿紫在一旁看着,不禁对夙止产生了膜拜之意。而冷倾尘身后的小婢女,各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整装完毕,夙止福了福身子,“给公主请安。”不卑不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做面子。”冷倾尘瞧夙止还一本正经的有模有样不禁讽刺一笑。 夙止这下算是一瞬间将眼前这女人摸了个**不离十。本以为在她这个乱世定碰不到像电视剧里那般狗血的宫廷剧。却不想还真出來这么个主儿。 “夙止不是东西,公主可是东西?”夙止将腰板挺直,眼睛直直的望向冷倾尘。 这个眼神,漆黑而纯透,干净而倔强。美得不可方物,也就是这样的眼神才吸引了莲迟渊的吧。而这句话却问的冷倾尘哑口无言,这明摆着就是要骂自己。 莲迟渊都不曾这样跟自己说话,又何况一个小小的婢女,纵使在受宠又如何,跟她冷倾尘相比,也不过卑贱如蝼蚁。 “想必是渊王将你宠上天了,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难道也要本公主像教其他奴婢那般教教你该如何尊卑分明?”冷倾尘火气上來,满脸的不屑。 沒完沒了,这岔是找定了啊。夙止本就被扰了清梦,再加上起床气这会便也被火气冲昏了头,从來都是隐忍,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她。 “公主此次來,究竟何事?有事说事,沒事奴婢还赶着睡回笼觉,公主自便。”夙止冷声道。 这句话说完,一屋子的抽气声。连阿紫也微微震惊。她知道夙止性子傲,但对方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 “你说什么?”冷倾尘一直压制的火气终于忍无可忍。 夙止将眉眼抬高,“明人不说暗话,你來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我的岔。我还跟你说了,找茬前先搞清楚对方秉性。”见冷倾尘越來越青的脸,又道,“别拿你和迟渊的婚事,或者两国的国事來压制我。祸从口出,公主定知道。” “给我绑起來。”冷倾尘吼道。 三四个婢女被吓的一抖,急急忙忙的上前讲夙止围住,夙止眼神冰冷的巡视了一圈,那些婢女各个咬着嘴唇,两面为难。 “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奴婢,就凭你以下犯上,我若想惩戒你,渊王也不会有二话。”冷倾尘走到夙止面前,漠然道。 夙止轻轻一笑,下意识的握了握身边阿紫的手。眼神落在冷倾尘眼里,“可以。随便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愣着干什么,给我绑起來!!”怒不可怒,整个人燃起熊熊大火。 夙止的两臂被抓住,披肩长发垂于肩侧。 “殿下金安。”门外响起问好声。 “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放开。”莲殇昨夜听闻夙止回來,一夜沒睡。就想着早早來看她,谁知在门外就听见这喧嚣声,才刚回來就被这贱人五花大绑。心里着实不爽,她夙止可是自己心头肉。 “殿下。”冷倾尘却不想莲殇怎么会突兀前來,面上有些僵硬。 莲迟渊敬她,是因为两国安邦,但莲殇却不管这些。他将满屋子的人扫了一眼,冷声道,“你们他妈都是什么葱,谁敢碰她一下试试。”眼神落在冷倾尘莲殇,“也请公主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不是我翌昼妃后,这般强势怕是不好。” 夙止在听到莲殇的声音时,蓦然鼻子一酸,好像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才是昨日,今日便奇迹般的见他回來了。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沒忍住,散步两步冲上去将莲殇一把抱住。 这样的感觉,好像辗转了几年,回到了启山之上,他送她时那样的拥抱。好像所有的过往都成往事,只留下当年的自己还是小小少年时,与他共饮清酒,月下比剑,伏案抄书。好像他昨日还揪着自己的衣领说自己偏心,为何从來不喊他师兄。 莲殇本來燃起的怒气都被这一个拥抱震得消失的烟消云散。他多少次,有多少次渴求过这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拥抱,却不想來的时候是这样难以自持的心情。 “你去哪了?可有受伤?”夙止鼻子酸的厉害。说起话來柔柔弱弱。 莲殇低头,伸手抚上她的墨发。心脏急速的跳动,那种早已经被深深压制在心里的感情想释放出來。但,不行。 冷倾尘冷眼望着两人,将莲殇的表情望进眼里,心里不禁一抹嘲笑,原來是这样。真是像找到了一个致命的真相一般,让她前面的不爽冲散。 夙止突然意识到冷倾尘还在,讪讪的松开莲殇,夙止从莲殇怀里退出來的那一刻,莲殇感觉胸口一凉,若不是生生压制住,只想在此将她扯回來,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感情控制的很好,却不想许久未曾见到她,竟一时间无法自持。 “倾尘方才倒是小气了,既然是殿下的人,倾尘便多有得罪了。渊王昨日回來定时累坏了,倾尘先去给渊王煮些补汤,先行告退。” 待夙止冷冷的目送完冷倾尘后,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贱人就是矫情。” 莲殇笑眯眯的弯起眼睛,朝夙止挑了挑眉,“沒够。”肯定句。 夙止心里也有一百个疑问要问,见他不怀好意的对自己坏笑,眉头一皱,“什么沒够? “抱抱。”莲殇依旧秉性不改,朝夙止蹭了蹭眉开眼笑。 “你要点成吗?我还沒找你算账呢。”夙止白了他一眼,做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这是这些日子以來,莲殇最开心的一天,仿佛看到了夙止,所有的烦心事都找不到了踪迹,想都想不起來。 朝前走了两步,长臂一挥就准备揪夙止的衣领,这么多年的亏也不是白吃的。夙止像个泥鳅一样从莲殇手臂下钻出來,躲在阿紫身后,笑声如银铃。“我就知道你要玩当年那套。” “你还知道什么啊?恩?”莲殇撩起袖子就准备往上冲。非要将这不听话的小鬼狠狠虐一把才能解气。 夙止慢屋里乱窜,“阿紫,快救我啊。救我。” “姐姐。”阿紫满头大汗,身体僵硬的看着这两个活宝快把整个屋顶掀翻,手足无措。 “停。”夙止猛的刹住脚步,她两只手臂抬起,直直的对着莲殇,喊停。 莲殇知道这小鬼又要跟她玩把戏,也一并停下脚步,装模作样的整理了整理衣衫,温暖的要将人融化的脸上充满不坏好意的笑意,“说。现在求饶还來得及。” 夙止耻笑道,“求饶?笑话。” 莲殇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夙止又喊了,“停,我有正事问你。” 莲殇无奈自己就是在她面前这般听话,愣是忍住冲上去将她一把抓住的叫嚣感,道,“什么事?” “你何时回來的?”夙止问。 “比你们提前一天。”莲殇道。 夙止蹙眉,这么说不是莲迟渊救得。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莲殇被夙止问的心里猛的一震。方才只为了跟她打闹,差点忘了一件要命的事。负卿!!!! ------------ 第四十七章 尴尬至极 夙止望着莲殇震惊万分的表情,就猜到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她放下胳膊,朝他靠近。两两对视,夙止的声音干脆而清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莲殇被夙止这般严肃的口气问的差点沒憋住,但若是说出來还不得急死她。表情一转,嬉皮笑脸的道,”吓你的,哈哈哈,老子能有什么事。我还有事,要出去几日,既然你们回來我就安心了。不要太想我。“刚转身,又回头道,”好生待着,要是我回來你又不见了,待我找到你,非抽死你不可。“ 夙止盯着莲殇急急忙忙,扬长而去的身影,不怀好意的眯起了眼睛,”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紫笑盈盈的上前揽着她的胳膊,”姐姐,莫要庸人自扰了。殿下向來坐不住,这次怕又是因为自己的事才沒來得及赶回來。既然都殿下说无事,那就一定无事。不然大王怎放心让他又乱跑呢。“ 夙止嗤之以鼻,”你自然看不出來,我和他怎么说也一并生活了这么久,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不如。“夙止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笑的万分邪恶。 阿紫被这笑容刺得心里一凉,她不会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姐姐莫要吓我。“阿紫脸色铁青。 ”无事无事。迟渊这几日肯定要被国事忙的昏天暗地。我们闲在宫里也是闲着,说不定还要跟冷倾尘这贱人打照面,不如。“忍不住将阿紫朝自己拉了拉,小心翼翼的附耳道,”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姐姐,你沒听殿下说,要出去几日吗?说不定三五日说不定七八日。我们怎能跟着。“阿紫大喊。 夙止急急忙忙的捂着她的嘴巴,”哎呦,哥啊,你别喊。“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可以想一个办法啊,嗯,容我想想。有沒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宫。“ ”沒办法。“夙止的话刚落,门就被莲迟渊推开。他一身王袍加身,红莲锦龙,流苏银缀。兴许习惯了莲迟渊随行的模样,今个精致的发髻,北漂洗过一般黑的纯透的墨发,绝世容颜轮廓分明。夙止看的一愣。 ”大王。“阿紫福身行礼,退到了一边。 ”奴婢给大王请安。“夙止也装模作样的给莲迟渊拜了一拜。 莲迟渊却不吃这一套,他走到夙止身前,“都退下吧。” “是。”齐刷刷的声音想起,夙止一想到方才自己的话也被听到了,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倒霉啊倒霉。这会听莲迟渊这么一说,一时间沒反应过來。硬生生的也接了一句,“是。” 腰身一弯就准备从莲迟渊侧身边溜走,莲迟渊大臂一挥伸手揪住她的衣领,“你留下。” 阿紫忍不住回头极其惋惜的朝夙止望了一眼,看到夙止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莲迟渊像提溜小鸡子似得将夙止提溜到身前,俯身问。 夙止嘿嘿一笑,“沒有。奴婢不敢。” 莲迟渊揪着她做到木椅上,将她侧放在腿上,嘴角一扯,“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夙止手指缠绕在袖口上,沉默了一会道,“莲殇到底怎么回事?” 莲迟渊摇摇头,“问了。不说。” “啥?你问他都敢不说?”夙止惊愕。 “他以一向从不隐瞒,这次若有心不说,就算我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莲迟渊倒看到很开,在他心里莲殇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你这般放心他?”夙止有些时候倒是惊愕于翌昼的皇室体系,沒有三国,秦宋那般的皇室厮杀,处处尔虞我诈。至少,他和莲殇的信任和感情无人能及。 “本王若是连他都不信,如何能当这翌昼天子?”莲迟渊低头一笑,伸手摸了摸夙止的小脑袋。 “可是我总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感觉。”夙止的眼神沉了沉。是,她最近的感官越來越奇怪了,像是想到了某些人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态和感觉。就像提起某件事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來的预感。 莲迟渊在听到夙止这句话的时候不紧手指一抖,就连他也察觉到了夙止现在敏锐的洞察力。往常都是笨的要死,你说猪能上树,她就当真以为猪能上树,但是现在,怎么感觉她感觉越來越不可思议了。 “或许是我梦做多了吧。不过还是想知道莲殇到底在干什么。”夙止低着头叹了口气。 莲迟渊在她头上敲了敲,“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生休息几个月,你不是还要等着五月吗。莲殇要折腾随他去。” 夙止被敲的一疼,眉头一皱,狠狠的盯着莲迟渊,“啊,好生休息啊。你们家冷公主今个一大清早就给我个下马威,你让我如何休息?” 莲迟渊嘴角一扯,夙止这醋意十足的口气,倒是让他心里一喜,“我们家?” 夙止懒得理他,提起冷倾尘这长着百合脸黄莲心的女人就感觉心里一阵不爽,要是莲迟渊当着娶了她,自己还不得找一个豆腐撞死。想起联姻,夙止正色道,“联姻之事,你可想好如何处理了?” 莲迟渊越看夙止吃醋的模样越是禁不住想逗她一番,绷着脸摇摇头,“繁锦公主再次已住了多日,各国尽知。婚期当时说延迟,若是贸然退婚,怕是事端颇多。若繁锦因此动怒,交于奉天后果不堪设想。奉天正忌惮你所研制的武器,将战事推迟,若有了繁锦这个替罪羔羊,要攻翌昼也不是不可。” 夙止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听,她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态严重,自古以來,诸侯家族命运又岂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一入侯门深似海。欲带王冠,必承其重。但,她什么都可以忍,什么痛都可以承受,什么苦都可以吃,但唯独这件事。她无法也不能跟任何一个人去分享自己爱的人。做不到,也不想做。 “我出去走走。”夙止从莲迟渊腿上跳下來还未站稳,又被拉了回來。 “去哪?”莲迟渊伸手将她的脸转过來,却发现夙止的小脸有些发白,眼眶红了一圈。他始料未及,夙止竟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一疼。 “我说笑呢。怎会娶她。”一时间莲迟渊内疚四起。 夙止只当是莲迟渊安慰她,伸手将他的手拂去,“无妨,我知道你很为难。容我想想。” 莲迟渊一愣,忍不住轻轻笑起來,“你想个屁啊,我说不娶,自然不娶。” 夙止被莲迟渊气的伸手就是一拳,正中莲迟渊胸口,这一拳下手那叫一个重,愣是打的莲迟渊一口气差点顺不过來。 夙止眉头一挑,”好笑?“ 莲迟渊缓了缓,伸手抚上胸口,”你还真下的去手,想谋杀亲夫啊。“ ”你是谁亲夫啊,变态。“夙止冷哼。 莲迟渊笑道,”你说是谁的。不然我们证实一下可好?“ 滑落就将夙止一把抱起,往床榻之前走。 夙止大惊,们还未关紧,门外的侍卫婢女正贼眉鼠眼的偷瞄着这一场好戏。”你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干夫妻之间应该干的事。“莲迟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上次良辰吉日被打断的事,今个被挑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门被轻轻的关上。夙止暗骂,哪个这么有眼色的。!!!还有眼色了!!! ”你,你被乱來啊。“夙止结巴道。上次那种让自己几乎燃烧的感觉自己回想起來都浑身不自在。 莲迟渊却不管她,比上次温柔,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夙止身子一沾床就连滚带爬的想跑。莲迟渊一脸的不爽,他看着夙止一字一句的问,”就这么不想让我碰你?“ 夙止听到这句话动作僵硬下來,她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扬起脸看他。莲迟渊的眼神深邃而专注,深情却受伤。自己不经意的紧张的动作,似乎无意间刺伤了他。但细想起來也对,他是个男人,纵使表面再怎么正人君子,其实内心还是......。夙止虽说对男女之间的事略懂,但其实都是朦朦胧胧,在现代的时候都沒有经历过,又何况來到这里。 兴许就因为这种事情的青涩,导致了自己伤了他,也是,哪个男人能承受自己的女人在他想碰的时候避之不及。 “我。我不是。我只是。”夙止手指缠在丝被上,轻轻的咬了咬嘴角,本注定的一副女汉子样瞬间变成了娇羞非常小淑女样。 夙止与常人不同,莲迟渊其实心里早就知道。就连夙止这般转变也在莲迟渊想到的范围内。但他,还是忍受不了她的躲避。 “不是什么?”语气依旧冰冷。 “不是你想的那样。”夙止快被自己逼疯了。索性一咬牙,“开始吧。” 莲迟渊一口血哽在嗓子里,险些喷出來。这小鬼,望着夙止视死如归,满脸通红的模样,还当真让他心潮澎湃,爱不释手。 “开始什么?”强压着心底里那股笑意,莲迟渊忍俊不禁道。 “你先脱,还是我先脱?”夙止大声道。 莲迟渊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來。 就在夙止尴尬的想一头碰死的时候,门被一脚踹开。风向对流,冷倾尘站在门外,门外的一干侍卫婢女均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在冷倾尘推开门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个贱人。”冷倾尘望着夙止,一字一句的道。 ------------ 第四十八章 全然破碎 冷倾尘一身长裙,绝美的窈窕身材将门内一尘不染的地上打上浓重的阴影。她胸口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娇艳的脸上遮盖不住的铁青,嘴角被深深的咬起,脚下是不知道何时熬得鸡汤,撒了一地。她伸手指着夙止,一字一句的吼道,“你这个贱人。” 夙止被闯进來的人吓得一个激灵,明明并沒有任何逾越的事,却显得心虚,还真像被捉奸在床一般。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反映过一般,从床上跳下來,眼神清冷,“你骂什么?”这声贱人,让夙止不由火气从脚底窜身上來。 莲迟渊怎么也沒想过冷倾尘会这般突兀的出现,他眉头蹙起,伸手将夙止扯在身边,“公主还请注意用词。” 冷倾尘忍受了无数的日日夜夜,被莲迟渊当作猴一样耍。本以为可以成亲,却一拖再拖,若不是自己心急火燎的來给他送自己亲手端來的参汤,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娶自己,相反,还将自己跟眼前这个卑贱的婢女相提并论。宁愿舍她,也要和眼前的贱人你侬我侬。 “渊王此言差矣。我繁锦再不济也是国荣繁茂,势力不弱。渊王把我冷倾尘当傻子一般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如何给我繁锦交代。”冷倾尘算是真的翻了脸。 莲迟渊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公主何苦如此执着。本王这一生只娶夙止一人,本王会给繁锦一个交代。还请公主见谅。” “见谅?哈哈哈哈。”冷倾尘手指轻轻弯起,她眼角落在脚下碎了一地的瓷碗,感觉从未有过的落魄,自己堂堂繁锦唯一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竟败给一个姿貌平平的卑贱婢女。传出去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夙止本怒气冲冲,却在看到冷倾尘红了的眼眶时,感觉心里一抽。她看着她,看她嘴角扯起笑容,看她红着的眼眶越來越深,看着她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看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凭什么?你让我苦苦等待,却一句见谅松松了事。你让我日夜期盼,却和一个婢女在这里煽情温存。你当我冷倾尘是什么人?” 莲迟渊眉心蹙起,他抬起脸冷漠的看着她,“本王请你见谅是给足你面子。娶不娶你,本王说了算。莫说本王不娶你,就算本王现在杀了你,你繁锦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冷倾尘面前,居高临下道,“夙止。她不是奴婢,她是本王的女人,未來翌昼的妃后,还轮不到你來教训。当初是你自己前來,本王这些日子将你好生招待,至于你给本王的好处,本王现在不需要。你可即日离开,一并带走。恕不远送。” 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利剑一般刺进冷倾尘的心窝子里,痛彻心扉,彻骨的冰凉让冷倾尘有些站不稳,她面前这个男人,丝毫不比苏孤容善良半分。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决绝。他把他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夙止,留下來的只有无尽的寒意和疏远。 “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啊。”冷倾尘笑了一脸的泪。当初是自己不知羞耻的倒贴上门,如今自己就该滚蛋。他需要的时候可以做一个棋子,不要的时候连个棋子都不如。 夙止看着冷倾尘这般模样,甚至难过。好像以前从未体会,这会自己身在局中,那些电影电视中的情节在眼前上演,淋漓尽致。 “公主。”夙止嗓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冷倾尘抬起精细的眉眼,凶狠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撕裂一般。那么鄙视,仇恨,甚至厌恶。 “我可以理解公主的心情,但万事不可求。感情不同别的,就算迟渊娶了你,你也不过被困深宫而已。本就是交易,若换种方式,两全其美之策何不其乐而为?”夙止叹息道。 冷倾尘心里发笑,这贱婢是在给自己讲道理,还是看自己笑话。冷哼一声,“万事不可强求?两全其美之策?在你看來感情什么呢?” 夙止一愣,沉思片刻,“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相濡以沫,以心交心。无关亲情友情亦或爱情。” 冷倾尘这会笑的更凶,她挂在睫毛上的眼泪朴素扑簌的掉。却笑的异常诡异,“亲情?友情?爱情?敢问你守住几个?夙止,你清高自傲可有资本?你口口声声两全其美之策,所谓相濡以沫之情,是用什么换來的可知?” 夙止不禁蹙眉,这话里有话。委实让她生疑。 莲迟渊却在此刻听了个明白,冷倾尘果然不是个善茬。她定是听闻石原之事,不过也难怪,莲迟渊有意隔挡了所有关于石原之事的话传进夙止耳朵里。而石原之事早已传进了天下。如此凶残血洗了第一山庄,不想知道都难。 “闭嘴。”莲迟渊伸手揪住冷倾尘的衣领。眼神一冷,“把公主带回去,好生伺候着。” 侍卫冲上來,冷倾尘歇斯底里的挣扎道,“放开我,怎么?莫不是还在瞒着?呦,不是相濡以沫坦诚相待吗,怎不敢说了?” “带下午。”莲迟渊大吼。 “慢着。”不知为何,夙止的心又突突跳了两下,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任风将头发吹乱,那种快要接近内心翻腾的那些真相的莫名轻蹙又跳了出來。 那侍卫手上一松,愣是在夙止喊出來的时候,顿住了动作。莲迟渊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贱人一剑刺死。但现在若是做出什么动作,想必夙止更是接受不了。该知道的,早都会知道。他早都明白,只是希望她能将那抹笑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却不是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去接受那件事。 夙止走到冷倾尘面前,冷声对眼前侍卫说,“放开她。我要听她说。” 侍卫还是僵硬着动作,看着莲迟渊不知该如何。莲迟渊脸色难看的让所有人心里都颤栗不已,他略微点点头。 冷倾尘被松开,却沒有对夙止做任何的举动,她看着夙止,从鄙夷和厌恶变成了可怜和嫌弃,啧啧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奴婢啊。” 夙止咬了咬牙,那种等待某种真相到來的心情让她烦躁不已,“少阴阳怪气的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用石原百条人命來换取你夙止实在不值。你还不是为了自己,可想过流鸢的感受呢?可想过流鸢得罪了奉天的下场呢?你不了解苏孤容吗?哈哈哈,那可不好说。我才苏孤容也被你这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把?”冷倾尘讥讽道。 夙止胸口一震,她朝前一步揪住冷倾尘的衣角,眼神里戾气发出,口气冰冷到了极点,”你说什么?“ ”我说就因为你所谓永远不可能的感觉,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摸不透这天下之争,用你可笑的理论來推翻我们所谓的交易和深宫计谋。不止引起了天下之战,更因为你,连同流鸢在内,被苏孤容血洗了石原山庄。“冷倾尘大喊。 “你骗人。”夙止揪住流鸢衣领的手略微颤抖,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流鸢与自己的回忆历历在目,她说她会等自己。等自己五月到來,万花谷赏天下之花。 “别说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一样。不过区区贱婢,以为自己能扬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处处被庇佑在别人身下的蝼蚁。凭借着自己的半分姿色卖弄,來苟且偷生。若沒有这些,你以为你什么什么?嗯?想知道石原山庄整个山庄的人如何死的吗?” “带下去。”莲迟渊一忍再忍终于忍受不住,低吼道。 冷倾尘的衣领从夙止手中被抽掉,她挣扎着对夙止哭喊道,“被一节一节砍掉,被五马分尸,哈哈哈,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逐渐远离的声音,却越來越大的回响在夙止的耳中。假的!!这贱人定是恼羞成怒才这般报复自己,流鸢怎么会有事,苏孤容再坏,他,他还是有善意的一面,他不会这般残忍。他不顾忌她,难道不顾忌两国安邦么。不会的,一定不会。 夙止身体逐渐发冷,她别过头冲莲迟渊轻轻一笑,“假的,对吗?” 莲迟渊想走上前将她单薄的身子拥在怀里,却被夙止用手挡住,她只是倔强的像个孩子一般,红着眼,颤抖的身子问他,“迟渊,是假的对吗?告诉我是假的。” 莲迟渊的喉咙里干涩难忍,他的手几次想扬起都被她倔强的眼神望的僵硬。捏紧拳头,看着她的眼睛,沉闷而沙哑的开口,“真的。” 夙止依旧浅笑,通红的眼眶里漆黑的瞳仁被温热的透明液体包裹,强忍着不留下來。“告诉我,是假的。”声音略微哽咽。 莲迟渊实在不忍看夙止这般模样,绝望的竟连现实都不忍接受,那些生存在她脑中的幻影,让她拼命的渴求,拼命的迷幻自己。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俯身而下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是真的,夙止。我们离开那晚,便已经如此。” 夙止摇头,睫毛上的眼泪甩在莲迟渊的胳膊上,烫的他手臂生疼,她像个小孩一样,闭上眼睛,哽咽道,“迟渊,求你了,告诉我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 第四十九章 坦承之后 是现实残忍还是梦境残忍。夙止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但终究做不出任何解释。而现在,她宁愿自己还沉沦梦中,将那音容笑貌温存,不愿意面对这冰凉的三月。 夙止浅粉色的衣裙包裹着消瘦的身躯,她甩开莲迟渊,纤细的手指依旧随着胳膊举起,将莲迟渊挡在身前。身边的婢女侍卫均低头伫立两侧。周身安静的落针可闻,睫毛上不知何时悬挂的泪滴迟迟不肯落下。 “阿止。”莲迟渊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空寂的沉默,但事已至此,就算冷倾尘不说,也有一日她定会知道。 “你总是这样。”夙止嘴角扯起,她抬起眼,眼眶中的温热液体依旧不曾掉落。“你总是这样,用巨大的羽翼将我罩在身下,可你曾知,这样下去,我就如温室中的花朵,外界稍有风吹草动便让我天塌地陷。隐瞒起來,让我暂时脱离苦痛,可是迟渊,你能护我几时?” 那个死字,夙止几乎说不出來。这件事來的太过突兀,突兀的甚至让她无法思考。 “阿止。”莲迟渊眉心深深蹙起,他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可是夙止的身体越來越虚弱。他怎忍心看她受苦。 “我为何这般无用。”夙止的拳头深深攥起,她的身子在风中颤抖起來,她咬着唇角,直到有腥味冲进喉间,才万般不甘的低吼道,“为何?” 莲迟渊瞧见夙止嘴角渗出的血渍大惊,慌忙冲上來,夙止身子一斜从他的腰身将他的佩剑抽出來。剑鞘出,剑身光亮刺眼。 所有人都一惊,一瞬间不知该有任何动作。莲迟渊更是心里一冷,他沉着眼望着夙止,夙止也一样,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胸口一字一句的问,“最后一次,我希望你坦诚相待。” 莲迟渊知道夙止这次是动了怒,若是自己做出什么动作这小鬼必定反击,挺直了身子,深邃的眼里渐渐冰冷,“本网可以坦诚相待,却不是最后一次。” “我为何嗜睡,别说是因为风寒。”夙止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真被一种无名的阴暗包裹,却问不出口。 “你蛊术未除,加上原有的幻术也未散尽,情绪略微波动,但凡幻香酒水侵袭便会引致。”莲迟渊沉声道。 “流鸢出事时,我们走到了何处?”夙止依旧沉声问。 “已出石原。” “莲殇究竟,所为何事?” 莲迟渊俊美轻蹙,他挺拔的身影被拉长,却依旧默不作声。 “莲殇所为何事?”夙止又问。 “你我之事。”许久,莲迟渊轻声道。 夙止早就猜到莲殇定有事,而莲迟渊又岂会不知。好好好,瞒瞒瞒!!她夙止竟无用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在为了她奋斗,自己却被包裹在这层保护膜之下做一些无用甚至消遣的事。 “去哪了?”夙止握着剑的手猛烈的颤抖,她内心疯狂而混乱的气息逐渐强大,那股莫名的气息再次席卷而來。 “去哪了?”夙止吼道。这声怒吼不仅将周身的人吓得一震,更是让莲迟渊心里疼痛难忍。 “找负卿。为了解除你体内的蛊术,去禁村与负卿碰头,找大祭司。”莲迟渊显然快被夙止逼疯了,她真是到了那种倔强到让人无法忍耐的地步。 “负卿。负卿不是在青林岛。”夙止似是喃喃,她的眼神沉下來。又蓦然一亮,莲迟渊也似乎刚想明白事情的來龙去脉,暗叫糟糕。 “疯了吗。浮华岂会这般容易放负卿走。况且,禁村。禁村。”夙止原身体那肮脏而粘稠的回忆被唤醒,大祭司,那个古老的,西蛊最早的,给她下了十二年蛊术的变态,那个将负卿逼到走投无路的贱人。那个让她的命运这般坎坷的罪魁祸首。负卿,竟会主动去找她。她会如何对负卿。 莲迟渊也被提醒了。起初听莲殇讲一半留一半的并沒有在意事情的严重性。而正如夙止所说,浮华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走负卿,必定想从负卿身上顺藤摸瓜,若是打听到夙止和负卿的身世,若是知道了夙止的身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是知道苏半容的死因,和自己的牵扯,那便是天下大乱。 而负卿虽为西蛊人,却与祭祀有着血海深仇。就算知道夙止蛊术可除的方法也必定是用代价來换。莲殇,还有那个傻的冒气的莲殇。万事围绕起來,莲迟渊也觉得头疼,所有的事都发生的凑巧的像被谁事前安排好。他顾及这边就会忽略那边。 “你先把剑给我。”莲迟渊道。 “可是我感觉到了。”夙止轻轻的闭上眼睛,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轻声道。 莲迟渊后背一凉,“什么?” 夙止嘴角轻轻的扯开一抹笑意,她忽然抬起剑,在莲迟渊未反应过來的时候将剑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手臂,方才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真气,像被切断了电闸,剩下空荡荡的痕迹。胸口急促窜向头顶的眩晕和黑暗渐渐消退。 温热的血液从手臂上流出來。 “夙止。”莲迟渊大惊,上前扶住她。“叫御医。”吼道。 周身一直僵硬着身子的侍卫,在听到这声怒吼之后,身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夙止将剑拔出來,竟轻轻的笑出了声,越笑声音越大,“呵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啊。” 莲迟渊不明所以,只感觉夙止的身子在慢慢便冷,不过片刻,就好像她全身的温度被手臂上流出的血液抽干。“你别激怒我。”将夙止一把抱起,往大殿走。 夙止在莲迟渊怀里抬起头,“你沒发现我这次沒有睡着?” 莲迟渊闻声,脚步一顿。他俯下身,表情半点不温柔的看着她。 夙止却无所谓的扬了扬眉,“那股残留的幻术不过建立在朦胧之间,只要保持清醒不就好了?” “你用这种办法让自己清醒。”莲迟渊差点见夙止扔到地上。 “暂时只能如此。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睡了。梦里,都是假的。”夙止声音微乎其微。说罢扬起脸望着莲迟渊,“我不是那般矫情的女子,也不想无理取闹。我怨你你欺瞒我,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着了冷倾尘的道,跟你无理取闹。我要去找负卿,这次,你沒有理由阻止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了师姐,失去了流鸢,我不想,再失去她。” 莲迟渊在这一刻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就是这样吧,这样的她,坚强理智的让人恨不得将她所有的苦痛一并承担。他在这一刻多想,多想她跟其他女子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甚至较弱的不堪一击。学会逃避,学会软弱,学会自私,学会逃亡。甚至,沉睡也好,梦里,她定是快乐的。 “夙止。”莲迟渊搂着他的手收紧,他恨不得将她敲晕。让她失去所有的记忆,让她变成启山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小鬼。 “事情总要解决的对吗?就像你瞒着我一样,我们拼命隐瞒的事早晚有一天也会公诸于世。与其大家拼了命,牺牲万千无辜的人來换取,不如。” 莲迟渊这下心里都不是咯噔一声了,夙止的话就犹如万里晴空的一道响雷,将他劈的找不到北。 “不如什么?” 夙止气沉丹田,“不如我们自己來揭开吧。乱世已乱,成王败寇。我不觉得我夙止有半分过错,就算身为饮血经容器也并非我本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我沦为不幸。” 莲迟渊强忍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來,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阴沉沉的对夙止说,“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蠢。” “你说什么?”夙止一腔热血当场被泼了满头满脸的凉水。就好像你告诉别人你发现了一颗珍珠,别人告诉你那是洗干净的羊屎蛋! “公诸于世?什么?你的身世?你可是以为自己进了奉天,混了石原就真当这一国各国都是摆设了?你可知道十一国为何至今还未被两大国攻陷,若是照你所说,得这天下岂不容易的很。饮血经若问世,莫说单单一个苏孤容不好应对,十一国无人不想得。而一旦暴露饮血经,查到浮华的身世又有何难?就这么跟你说,若是所有的事,像你所说被揭露出來,那便是天下大乱。十一国人人被邪经冲昏头脑。各国之间的矛盾也可因为各种矛盾一触即发,苏孤容到时候若想有小动作,挑起事端那便是十一国厮杀之战,无休无止。”莲迟渊道。 夙止听着,便觉得后背凉了又凉。她从未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般境况,然而他故意沒提到浮华,夙止也能想到浮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本就堕落了妖道,嗜血成魔。若真到那等地步。夙止的身子一抖。 看來自己稚嫩的想法,还太简单。 “为何突然要解除我体内蛊术,不是不可除吗?”夙止蹙眉。 “莲殇并沒有多做解释,只说回來再说。这次他走的匆忙,我顾及你这边也沒有细想。现下,你莫要说去寻负卿的事。你去了只会将事态越变越严重。”莲迟渊终于说到了重点。 “你不让我去?”夙止算是听了出來,他的态度。 “是。” “你。”夙止正要动怒,莲迟渊却用一个让她禁不住打了寒战的目光看着她。 “你休要胡闹。负卿和莲殇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夙止诧异,她像是猜到了又像是沒有猜到,问,“去哪?” ”万花谷。”夙止早已经被风吹干的,眼眶里那些温热的液体。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顷刻而下。她睁着那双充满诧异的眼睛,望着他怔怔的流出两行泪。 微凉又炙热。 ------------ 第五十章 对不起 有沒有、这种时候 有沒有这种时候、所有的一切全部变成矫揉做作 你闭上眼,阳光把睫毛点着。 有沒有这种时候、所有的一切全部变成遍地荒芜 你张开臂,日昼让你扑了空。 有沒有这种时候、所有的人都任你滥情无病** 你仰着头,眼泪让你喉咙痛 有沒有这种时候、时光慢慢拖长來显示你的无能 你静静等,胸口却无比的疼 有沒有这种时候、你像个孩子 有沒有这种时候、你更像个傻子 有沒有这种时候,再怎么懒惰的你也十分愿意被铃声吵醒 有沒有这种时候,再怎么骄傲的你也愿意低声下气装起弱不禁风 有沒有这种时候,再怎么生气的你也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有情况立刻认输 有沒有这种时候,再怎么委屈的你也乐意为之付出不害怕付出的多只怕付出成空 有沒有这种时候,再怎么怕孤单你也强忍着寂寞坐在一个地方不断徘徊无聊到数手指头 有沒有这种时候,你也会难过的想哭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再怎么狼狈也想摆出骄傲的姿态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你不想当个可怜者。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你真正的感觉到无助,衰到想找个小渠道自杀。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你的恢复力变得格外的强,一颗糖就把碎成一片的心牢牢的粘的结结实实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你不再想对谁发泄,你不想在对谁诉说,你不想把目光撇向别处,你发呆发的格外可爱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你特别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特别想相信一眼就戳穿的谎言,你认定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公平,你只想单单纯纯的对别人好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想说写出好多好多自己从不愿意说起的事,你想告诉一个人你心里所有所有的话,你不怕他生气,你不怕他骂你,你不怕他不理你,你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想把你所有的一切展示给他看,好的坏的简单的复杂的他都会理解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恨透烂俗的八点档,你烦腻虚假的剧情,你不承认自己的虚伪,你明明只是不相信,你明明特别想拥有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在你抵抗不了年少的浮躁和烦闷,在你驾驭不了自己的情感阻止不了自己的无能时,多希望听听一个声音,哪怕沒有拥抱,哪怕他只说,傻瓜,别难过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害怕任何人看见你哭,骂你沒用的废物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连恶狠狠的想要放手的勇气都沒有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做梦笑醒其实明明一点也不好笑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爱极了一个笑容,你想要是这张脸对我笑一辈子就是最幸福的事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认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肯真的把真心全部一直给你的人这辈子有几个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活活的堵到岔气疼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烦躁都有累的时候,明天就好了 也许明天。一切都好了、 你一定有。这种时候。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全身竖起刺,除了一个人,你很不公平的刺伤所有人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对别人虚情假意的笑,情非得已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对自己好或不好的人身上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就像一个畜生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连一个畜生都不如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沒心沒肺狼心狗肺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对那么一个人恬不知耻贱到骨子里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睡不着的拍自己难过的时候安慰自己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忍住了好久的眼泪在自己连名带姓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然后说,不哭,沒关系的时候眼泪决堤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在一切都积蓄了好久好久,在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和安慰时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有些事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忘记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敷衍别人也被别人敷衍,只是差别在你是为了被一个人的敷衍而敷衍了别人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捧着一颗滚烫的心被楼上的凉水浇到停止然后捧着冰凉的心等到道歉的那一刻就不疼不痒毫不怕死的复活了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发现你费尽心机想说的话都沒说沒想说的话也沒说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恨透别人口口声声的现实,口口声声的社会,你觉得那是对推卸责任和选择逃避最好的理由和借口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很多时候的你一定有这样,这样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像极了你自己,你恨透了你自己,你鄙视你自己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心疼你自己,你想好好爱你自己,你舍不得你自己受委屈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被人戳重痛楚还假装成自以为是的样子,你不讨厌你自己么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希望别人像你一样,别人千万不要像你一样 你一定有这样的时候,你渴求自己变得狠心变得薄情因为明知道做不到所以羡慕极了别人 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时候呢、 是不是有时候,你像极了女超人 是不是有时候,在失眠的时候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你在失眠的同时正出现在别人的梦里 是不是有时候,你渴求能睡一个无梦的觉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有你最想见到的人 是不是有时候,想起很恶心的镜头也会偷偷笑个不停 是不是有时候,想着,平平淡淡挺好的,跳这么干嘛呀,很累 是不是有时候,天下倾覆也不过一朝一夕 是不是有时候,什么都不求只求心安 是不是有时候,特别后悔,可是后悔不在自己的字典里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会因为执着相信一次长长久久 是不是有时候,你特别想坚持自己的观点和理论,你特别想告诉他自己的执着和一切 是不是有时候,他相信了你,就算全世界都谩骂你你也无动于衷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该大度一点,在大度一点。在万事面前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要执着一点,在执着一点。哪怕对自己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该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对所有现实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要努力一点,在努力一点。对一切 是不是有时候,你也想放弃,可是却沒有了心 是不是有时候,你哭不是因为你伤心 在这种时候。 我是切慕。也只是切慕。 ------------ 第五十一章 所谓明灯 万花谷。 这三个字就如三根布满荆棘的利刺,将夙止心口刺穿,沿途而上。似乎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她满心的慰藉。 太子殿内,夙止伏案在首。晃动的红烛将投射在夙止手上,微亮一片。因为手臂的疼痛,她整张脸有些惨白,手上紧握的笔锋略微颤抖。额角的汗渍渗出來,被阿紫用手帕擦尽。 “姐姐。”阿紫有些不忍,她俯下身在夙止耳边轻声道,“阿紫來帮姐姐写。” 夙止摇摇头,“不了。这是写给流鸢的,我得自己写。” 阿紫拗不过她,眉心轻轻蹙起,“大王若是一会來见你沒睡定又要发火。” “不。他今晚不会來了。”夙止想起方才莲迟渊因为她受伤大怒的模样就心里有些发酸。但她已经说了,今晚不会见他,明日一早便出发去万花谷。莲迟渊虽怒气冲天,但夙止不去找负卿已是最大的让步,两人安静安静也好。 “阿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阿紫将手上的墨放下,语气沉沉。 “但说无妨。”夙止低头吹了吹未干的墨渍,垂着眉眼道。 “姐姐若是因为大王瞒着姐姐就动气,却是不该。大王为了姐姐几次三番将自己陷于死地,甚至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不要。这不是哪个君王能做出來的。姐姐也定知,这世间险恶,人情复杂,在阿紫看來大王对姐姐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紫越说语气越沉。 “我是生气。不但现在生气,以后也会生气。倘若他以后这么做,我还是会生气。不止会生气,连离开他都有可能。”夙止将笔放下,抬起眼看着她。 阿紫被夙止这般严肃的眼神望的一愣,一时间竟有些不能理解。夙止的待遇,是多少女子梦寐渴求的,不要说这般宠溺,哪怕只是让莲迟渊的目光留恋片刻都甘愿倾尽所有。 “我是夙止。你懂吗。”夙止只是扯开嘴角,清澈黑亮的大眼睛眯起,语气柔和的道。 阿紫胸口一震。她是夙止,所以,她注定与众不同。 “我是夙止,所以我不能再有半分软弱,我是夙止,所以我必须坚强。因为,除了他,这世上能给我温暖的人都在因为我的无能离我而去。我是夙止,所以我必须强大,强大到能保护我爱的人。倘若呆在他身边,只是一味的让他庇佑我,欺瞒我,让他替我承担所有的苦痛,那么,我宁愿不待。我这么说,你可懂?”夙止的声音刚劲而有力。 阿紫望着眼前的夙止突然感觉一股热流窜上鼻尖,酸楚的厉害。这个不过十**的少女,她的眼睛像一轮银月,像一片苍穹,像将整个世界笼罩起來。小巧而精致的脸上沒有半分胆怯迟疑,明明手臂上的伤痛的让她淌汗,却还是不温不火,不急不慢的做了这些孔明灯。写了一段又一段给流鸢的话。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却背负了这样的命运,爱与被爱都这般艰难。 “姐姐。”阿紫的声音有些哽咽。 “诶,你别哭。别哭,还指望着你今夜能陪我呢。”夙止伸手抹了抹阿紫的脸,撅着嘴哄道。 阿紫被夙止好笑的模样逗乐,噗嗤一声笑出來。“姐姐,你怎么还笑的出來。”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都还能笑的出來?”夙止将做好的孔明灯摆起來,伸出纤细的手指,眯着眼睛数。数的迷糊了又低头开始掰手指。 阿紫盯着她,点点头,看到她笨手笨脚的模样又慌了神,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夙止的身体里有无数个人,而现在就是那个如孩子一般的。“为什么?” “因为,哭够了啊。哈哈哈哈,你这个笨蛋。”夙止看着阿紫错愕的模样笑的前俯后仰的。末了笑够了才扶着阿紫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数了才十个,还差得多,我们得赶工,來來來,快行动。” “姐姐准备做多少啊?”阿紫一脸震惊,十个还算少? “九十九。”夙止义正言辞。 “多少?”阿紫惊呼。 夙止被吓得一抖,忙拉住她,“哎呦,你别喊。要是一会莲迟渊真來,还不得把房顶掀了。” “姐姐不是说大王不会來了吗?” “嗯,我说了啊,但是我说的不代表他沒在门口安排人盯着我们。懂吗?低调点低调点。”夙止安抚。 阿紫点点头,又问,“低调多少?低调什么意思?” 夙止猛然抬起头看着她,那楚楚可怜,满脸疑惑的模样让夙止憋着笑,憋到脸都青了。她咬着唇角静了片刻,道,“你不懂。开工吧。” 阿紫将手上的墨移了移位置,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低调,多低?什么是调。” 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在地上投射出一抹暗影。起初两人都兴致勃勃,越做越觉得睡意袭來。 “姐姐,还有多少?”阿紫伸手遮住娇唇,打了个呵欠。眼神都迷离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数数啊。”夙止其实也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胳膊上涂的药有麻痹的作用,疼痛逐渐减少,越來越疲倦,不似每次昏迷那般,只是困倦。 夙止盯着眼前的孔明灯,“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一,三十二,才这么多,若是今夜赶不出來,那只能明日在马车上赶了。” 夙止叹了口气,一转眼就看见阿紫已经趴在桌上,她起身去拿了个披风,给阿紫披上。想必这小丫头也累坏了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夙止趴在桌上又将那些孔明灯熟了一遍,还未数完就感觉眼皮重的抬不起來。 而在门外,门外的守卫早已退到了正殿外。只有一抹挺拔的身影屹立门前,精细的王袍依旧闪着莫名地光,绝色面容被月光撒上了一层银灰,他的眼睛一直未从窗上一个小洞内离开夙止。终于看到那个小家伙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莲迟渊一直蹙着的眉心才略微张开,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房内。夙止猜的不错,即使再怎么避开具有迷幻药材,要止血止痛,所开的药里还是有致使夙止疲倦的成分,虽然不会激起她体内蛊术,却可以让她精力耗损,陷入沉睡,待药性片刻一解,便在对她造不成干扰。 夙止睡的很沉,莲迟渊走到她身边将她手上的笔取下來,弯腰将她抱起來,往床榻走去。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蓦然回头。阿紫睡的轻,莲迟渊的动作惊醒了她。 莲迟渊轻轻的摇摇头,将视线打向门外。阿紫便会意,腰身弯了弯,给莲迟渊告退,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外面的空气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单单草香刺入鼻尖,原本困乏之意顿消。她站在门外,忍不住又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道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停留了片刻,便讪讪的离开了。 莲迟渊正欲将怀里的夙止放回床上,怀里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又往莲迟渊怀里蹭了蹭,夙止的小手不安分的揽紧了莲迟渊的腰身,小脑袋往他胸口贴紧。 莲迟渊浑身一僵,不知该哭该笑。这小鬼,竟在这种时候引诱他。 “九十九个。”夙止兴许是太心心念念那九十九个孔明灯,连在梦里都喃喃的说着梦话。小嘴巴一章一合,声音含糊不清。莲迟渊低头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莲迟渊将夙止轻轻的放在床榻上,饶有兴趣的回应道,“嗯,九十九个。” 而之后,在夙止好不容易松开他,想侧面翻身的时候,莲迟渊一直在床榻上被夙止抱着侧着的身子,才猛然一松。酸涩的厉害,直起身略微的放松了放松,才开始帮夙止做所谓的孔明灯。 堂堂一个天子,竟大半夜做这等工作真是笑死人了。然而不做不知道,这九十九个孔明灯又岂是这么容易。 知道天稍稍放亮,旭日已快升起时,莲迟渊才勉强赶制出來了那九十九个。他的手有些发麻。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夙止可是睡了一场梦觉,以至于她在醒來时都精神百倍。人的梦中都有潜意识,夙止便是被这股潜意识所惊醒,她蹭的睁开眼,双手紧握,朗声道,“我的九十九!!!” 还未起身,便听到自己耳边轻轻的磁性的笑声,被吓得小心脏一甩,头一偏便看见了正躺在自己身边的莲迟渊。莲迟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直说还放在了她的腰身,俊眉一挑,“醒了?” 夙止错愕的盯着眼前人,“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來。 “九十九对吗?”莲迟渊轻声道。 “对,对,对。”夙止还恍若在梦中,傻愣愣的道。 “做完了。”莲迟渊又道。 这声一落,夙止便明晰了,她望着眼前的莲迟渊,他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尽的血丝,即使在如何英俊也遮盖不住那疲惫感。 “你是不是一夜沒睡?”夙止有些鼻酸,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在这般暧昧的气氛下,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莲迟渊看着她依旧笑,“睡了。” 夙止想骂他,在这一刻却张不开口。想揭穿他也张不开口,生怕一张嘴就迟到酸涩的眼泪。她也想问他,你在门外站了多久才等到我睡觉,你用了多少的气度才忍下我的娇纵,你究竟做了多久的孔明灯,你累吗。 “迟渊。”只是柔声道。 “嗯。”莲迟渊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等我从万花谷回來,等你救回姐姐和莲殇,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 第五十一章 千里赴约 由于慕慕个人原因。所以将上个章节全部修改。对于读正文的宝贝直接点击上章就可以将所有情节连串起來,沒有影响,但是盗版的朋友,对于给你们制造的混乱我只能说,sorry。请盗的认真一点。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然而这样的温存却沒有持续多久。莲迟渊听完夙止的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将这些话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到天亮透。 夙止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窝在莲迟渊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他温热的怀,强烈的心跳,平缓的呼吸,身上散发出來的清淡饶鼻的体息,都让夙止沉沦,无法自拔。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哪怕,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大王。”白竹的声音从门外渗进來,像将旭日高高举起,像悠远的钟鸣,将正沉浸在彼此世界里的两个人惊醒。 “阿止。”莲迟渊以为夙止已经睡着,低头轻轻唤道。 夙止却在第一时间抬起眼,大眼睛里波光潋潋,她看着莲迟渊,只是看着,不动也不说话。 莲迟渊被她这深情款款的眼神折磨的有些扛不住,嘴角一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好像积蓄了千年的情绪,在此刻蓦然爆发,势不可挡。夙止感觉胸口一跳,惊呼还沒喊出口,便感觉唇上一暖。沒有任何预兆,更沒有任何缓冲。 淡淡清茶香随着莲迟渊略微浓重的呼吸,从夙止的唇角环绕在她鼻尖。唇上炙热的柔和感让她脸上着了火一般,迅速升温。呼吸变得不平稳,夙止纤细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挡在莲迟渊胸前,却在触碰到他即使穿了衣服依旧烫手的胸膛时,手指略微颤抖。 莲迟渊在她唇上磨砂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被褥下抚上她的腰身,夙止浑身蓦然僵硬,娇唇微张,感觉莲迟渊紧追的侵袭。嗡,脑子一片空白,她感觉仿佛坠身火海,禁不住拽紧了莲迟渊的衣襟,越发的用力。被剥夺的呼吸,越來越深入的占领,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情欲的气息。仿佛一发不可收拾。 却未想过莲迟渊在深入过后,蓦然退出。他一只手还留在夙止的腰身,一只手撑在她耳际,撑起自己的身子,调整了调整自己浓重的呼吸,在她嘴角落下浅浅一吻,便翻身下床。 “等我片刻。”只留下沙哑的,似乎半分不甘的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夙止躺在床上,就好像刚才做了一场梦,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唇角,在莲迟渊的背影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种欢愉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出发前。 莲迟渊将白竹和暗影中的佼佼者全部派给了夙止,马车不大,为了不引起注意。还特意修饰了一番,为了避开夙止的女儿身,将夙止和伴随的阿紫全部化作了男儿身,夙止倒沒有什么不习惯,阿紫却害羞了好一阵,裹布让她早已发育成熟的身子有些不适。 “万分差错都不能出。”莲迟渊站在马车前,一脸严肃。 “是。大王。”白竹和一干暗影达到。 夙止也比往日乖巧了许多,她站在莲迟渊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说不出來是因为方才的尴尬还是其他。 “怎的都不敢看我?”莲迟渊朝前走了一步,伸手将夙止的小脑袋抬起來,才发现素质的眼睛里晶光闪闪,似乎随时都能哭出來。 莲迟渊却不想夙止竟这般不舍,看她原本的信誓旦旦,想离开的狠,这会知道不舍了。 “你放心,我不会惹事。”夙止扁扁嘴,道。 莲迟渊本想还会有什么煽情的留言,却不想夙止这笨蛋一张口就扫兴。 “还有呢?”不甘心的问。 “你一定要保护好莲殇和姐姐。”夙止又道。 “还有呢?”莲迟渊还问。 “我会早点回來。”夙止委屈劲又上來了,在莲迟渊面前似乎自己又变成了无知少女。 莲迟渊气结。竟说些沒用的废话。他靠近夙止,俯下声在她耳边道,“你沒有说我爱听的,就罚你回來当日把我们今日沒有办完的事情办完。” 夙止闻言一愣,“你。”忍不住伸出手,鄙夷的看着莲迟渊。果然越來越不君子了。当初的形象都完全不翼而飞,这种事情他似乎有些急不可耐。越來越色眯眯了。 莲迟渊将她的小手握进手心里,“我让你完成你的夙愿,也请你在心安之后完成我的夙愿。” “什么夙愿。”夙止问。 “再不离开我半步。” 马车缓缓前进,夙止坐在马车中央,一言不发。她甚至沒有撩起帘子去再看莲迟渊一眼。 “姐姐,大王一直再看你。”阿紫坐在车帘边,对夙止弱弱的说。 夙止深吸了口气,躺在身后的绒毯上,“嗯。”轻轻的应了一声。 “姐姐当真不看?”阿紫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很想看,却压制着自己。 “我不想跳车。”夙止闷闷道。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胳膊间。 半梦半醒,似睡非睡。满脑子都是莲迟渊,她深觉自己已经中了这无可救药的相思毒,往日离开他都是拼了命的想着如何回到他身边,想着如何化解身边的危急。这次离开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舍,即便自己非要离开不可,即便是自己想离开,却还是不舍。 怕了吧,是怕了。怕一离开就很难回來。怕每一次离别都是最后一次。怕。 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出翌昼的边境需要三天。然而这三天对于夙止來说却过的异常快,醒來就和阿紫说一说有关于流鸢的事,说累了,说乏了就强迫自己睡觉。 一路上,白竹和暗影的保护都十分的到位。夙止这几日除了被安排到严密的客栈,甚至连生人的脸都沒见到几个。 甚是无聊。 长路漫漫,遥遥无期。 “姐姐。你当真在这个季节,见到萤火虫了啊?”阿紫听夙止又说起流鸢的事,捂着嘴笑道。 夙止起初提及流鸢都极为伤感,是因为她内心是不能够接受流鸢已经死去的现实。总以为她还活着,或者这一切都是假的。 “自然。就在我和流鸢的秘密基地。”夙止扬眉道。说的洋洋得意。说起这个夙止一股脑的从车上爬起來,在身上摸索,将那块手帕拿出來给阿紫看,“好看吗?” “好看。”阿紫赞不绝口。 “我也觉的好看。”夙止又将手上的帕子抚摸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胸前衣襟里。 “你说这个我倒想起來了,统召的绣花技术也好。”阿紫想了想说。 “君莫问?绣花??”夙止忍不住嗤笑道,提及君莫问夙止也深感奇怪,往日逮着她不放的人,怎么在这几天这么安静,从不见踪迹。 “统召曾给大王绣过一副。我不小心瞄到了。”阿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你呢是不小心,就纯属故意的。”夙止毫不客气的将阿紫拆穿。惹得阿紫对夙止一阵撒娇。夙止也笑,闹成一团。 “君莫问这几日很忙吗?”夙止停下动作,靠在阿紫身上优哉游哉的问。 阿紫朝夙止靠近,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听闻是私事。我上次啊,不小心听到什么天机。嗯。天机,莫不是天机不可泄露。” 夙止脑海中直直蹦出三个字,天机阁!!天机阁出事!!那果然天机不可泄露。要真是天机阁出事,那君莫问这会可得栽个大跟头,想起來心中就暗喜。 “姐姐。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夙止一脸无辜。 “笑了。” “笑了?” “笑了。” “笑了就对了啊,你要我哭吗?” “......” “已经到石原境外了。啊流去搞通关文牒。我们需要暂停一会。”白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马车里,对正在交头接耳恨不得贴在一起的二人道。 夙止正和阿紫讨论君莫问,听见白竹声音小心脏一甩,“哎呦,我说主子,你属猫的啊,走路都沒声音。” “我还想说你们两个女人贴呢么紧也不嫌膈应。”白竹自从被路西耍,看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太多亲密都心有余悸。说不出來的不舒服。 “你这病句啊,我不跟阿紫贴得紧要跟你贴得紧啊。來你过來。”夙止从阿紫身上起身,想靠近白竹。 白竹脸色一白,“你别。大王会杀了我。” “我会保护你。”夙止弱弱的道,继续像白竹靠近。 “阿止你要疯啊。”白竹已分不出真假。 夙止伸手揪住白竹的衣领朝自己拉了拉,用微不可微的声音问,“天机阁是不是出事了?” 白竹一愣,这才会意,有关于天机阁很少有人知道。但白竹绝对知道。白竹点点头,便一溜烟的逃出了马车。 夙止笑眯眯的回到阿紫身边。轻轻的闭上眼睛,“再睡一觉,我们就到石原了。” 阿紫也笑,“姐姐,你都睡了一路了。” “因为在现实干不了的事情,在梦里都可以办到。”夙止闭上眼睛轻声道。 “什么事情?现实中办不了啊。”阿紫有些诧异。 “比如说,我想见迟渊,想见莲殇,想见姐姐。”夙止的声音越來越低。阿紫知道这些日子其实夙止比任何人都难熬,但却一直用睡眠麻痹自己。 “这些,日后都可以办到。”阿紫伸手握住了夙止的手轻声道。 “还有一个。”夙止感觉嗓子里又涌出了苦水。 “什么?”阿紫感觉心里一跳。 “我想去告诉流鸢,我來,赴约了。”夙止握着阿紫的手略微用力,她的睫毛抖了抖,从眼角伸出一滴晶莹而温热的液体。 “想告诉她。我回來了。” ------------ 第五十二章 惊悚陷阱 有微弱的喘息声,像被困在阴暗潮湿狭窄岩洞里的回音。一声,一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暗室里。 完全封闭暗室里,阴冷的空气有些浑浊。冰凉的残桌烂椅混乱的摆置,堆积满了烛泪的邢台上,尖锐的锈刀已经折射不出來任何光。 而邢台对面,一个被白烛那昏暗的烛光打亮的深红色暗影,被捆绑在血迹斑斑的木桩上。随着她浅薄的呼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张一合的撕裂。鲜红而粘稠的红色液体,滴落在肮脏的地面,灰尘略起,无休无止。 伴随着对面铁门吱吱呀呀尖锐的声响,负卿轻轻的抬起了头,她娇艳欲滴,甚至无比妖艳的半张脸被埋在阴影里,一双通红闪着光芒的眼睛戾气四射。 “你倒是能撑,要么怎么说是苏半容那变态的野种呢。”从门外进來的身影,从嘴角发出嗤笑。他挺拔修长的身影被暗光拉长,脸上罩了一层让人恶心的人皮面具,整张脸扭曲成一团看不到五官,只有一双精锐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负卿,嘴角上扬。 负卿听到苏半容的名字时,心脏狂烈的跳动起來。“少玷污我父亲。”冷声道。 “你父亲?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这么多年竟还这么幼稚。”朝前走了两步,刚劲而有力的手指抬起将负卿的下巴抬起來,“瞧瞧,这眼神,当真是只倨傲的小狐狸。若就这样杀了你,着实有些可惜。” 负卿眼神一冷,一口血吐在了他扭曲的人皮面具上,“不要碰我。” “若不是我,你还当真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哈哈哈。”那人笑。 “我是來找祭祀的。你到底是谁?”负卿的回忆追溯到与莲殇分别。为了找禁村的暗道历经千辛万苦重重机关,却不想在踏出暗道时,等待她的确实瓮中捉鳖。只觉得后颈一痛,浑身麻痹,在睁开眼时便是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人,沒有缘由的折磨着她。好像只是纯属乐趣的欣赏着她浑身伤痕的样子。不管负卿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沒应声。今日是出乎意料的他挑起了话头。 “你现在才问我我是谁,会不会有点晚?”柔声道。 “我早都问了。”负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裂,但无奈困住她的绳索仿佛有一种可以将她的妖力舒服的能力,不管她如何挣脱都只会越來越紧。 “啊,那就是我忘了告诉你。”扭曲的脸上露出让人恶心的笑意,被负卿吐上去的血渍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让人反胃。 “我啊,自然是带你去见祭祀的人。”笑眯眯道。 “既然如此,为何这般对我。”负卿蹙眉。 “不散尽你的妖力,给祭祀造成了困扰可如何是好。再者说了,你帮手还沒有來,陪我玩几天也不是不可啊对不对?”那双手指又摸索到邢台上的尖锐刀子。负卿依旧面无表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这把尖刀造成。早已习惯。 “什么帮手?”负卿心里咯噔一声。 “你问我?”那人用尖锐的利刀挑起负卿的下巴,对上那双精锐的眼神,负卿突然感觉万分的熟悉,这种熟悉让她深入骨髓。似乎有些话张口欲出,却哽咽在喉间。 “可看出來了我的君儿。”阴沉沉的笑声,从男人的嘴里发出來。负卿只觉得浑身冰凉的沒有半点温度。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 男人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掉,露出那张熟悉不过的脸,是负卿日日夜夜想要逃避的脸。是做了她们十二年父亲的脸,是西雇至高无上的王。 “你知道本王知道阿卿还活着时,有多高兴么?恩?” 噗呲,血肉撕裂的声音。负卿的肩膀被利刀刺入,早已习惯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啊,她已经不是阿卿了,你才是阿卿,她叫什么來着,夙止。哈哈哈哈,夙止是吗?差点将我西雇攻陷的夙止。” “你。你怎么会。”负卿眼睛睁得大大的,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从几年前,原本的负卿死了之后,就再沒有出现过,只安心当自己大王的西雇之王,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不是不知道,是一只在等机会。本王怎会认为夙止会死,她手持锁魂石。却不想她竟失了记忆还被翌昼天子护在身下,真是造化弄人。本王苦苦等的容器竟沦落这般。若不是当年,你带她逃走,本王何须忍耐奉天,何须忍耐翌昼。何须让我西雇像现在这般名存实亡。”西王的脸上愈发的狰狞。“本王早就想杀了你。”噗呲,又是一刀穿透负卿的右肩。 “但是本王得忍住。哈哈哈,若沒有你本王如何能等來夙止。” 这个男人便是她们名义上的父亲,是一个让自己的女人去和妖孽交合,只为了制作邪经的变态。 “你休想再伤害阿止。”负卿吼道。 “怎么?你以为本王还会像当年一般低估你吗?本王既然做的了容器,自然有制服的方法。饮血经的秘密只有本王和本王的祭祀知道。就算是他莲迟渊想要得到这个秘密,也得來求本王。况且,你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來的吗?恩?” “不是早就将禁村割除西雇,将祭祀驱逐出境吗。你好阴险。” “哈哈哈哈,不这么做,又如何來引來你们呢?本王早就在禁村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算你们全部在此葬生,也跟西雇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么说你可懂?” “不可能。不可能。”负卿摇头。这暗道是莲殇从天机阁拿來的,天机阁是翌昼的。怎会和西雇密谋这一场让她们葬生的戏。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可以告诉你不是君莫问那个**。是,天机阁里唯一的男管家。他是本王的人。天机阁里根本沒有什么关于饮血经和莲迟渊身世的东西,都是本王拟造的,懂吗?” “你他妈的,我要杀了你。”负卿想到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鲁莽被陷入这样一个境地,恨不得将眼前人万剑刺死。 “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天都问完,不然等夙止她们到了,可來不及。君儿,父皇还是疼你的。”西王心情大好,柔声道。 负卿原本的怒气,随着她的理智降下來,既然事已至此,先了解清楚一些状况。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夙止还活着?”负卿问。 “从君莫问來西雇找祭祀要布幻境阵。夙止一入阵祭祀就已察觉,本不确定,但本王派到翌昼给夙止解蛊的祭祀沒回來时,本王就已经确定,当年消失在启山脚下的她,还活着,并且回來了。” “什么时候安排人在天机阁。” “这可有些年头了。从上任统召再世时,本王就已经安排了人。天机阁如此精妙的地方,本王岂能放过。” “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你可是莲迟渊现在的能力。” “就是得知莲迟渊体内有莫名真气时,本王才布下的这个阵,若是莲迟渊真來,本王岂能放虎归山?他妄想掌控我西雇,哈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王面上退让,又岂是能让一个小娃娃欺负的?”西王笑。 负卿的心越來越冷,她这一生沒有怕过谁,却唯独有些畏惧眼前的人。不只是那十几年來阴暗的日子,还有他不动声色却一直在谋划的计策。这十一国能制造出着阴邪经书的人,除了眼前的人再无其他。 他一直默默的隐忍,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來,实则一直在秘密的监控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做着部属。若说为什么感觉事实都像圈套,那必定和眼前的人脱离不开关系。这就是隐藏在所有人身后的主裁,这就是夙止和负卿叫了十几年父皇的人,这就是让她们的命运变成这般的罪魁祸首。 “你好狠的心。”负卿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哈哈哈哈,本王原本一点点的怜悯心,都被你葬送了。我的君儿,本王本不想为难你,可你却擅自弄丢了我的夙止。这让本王如何是好?”依旧笑的邪魅。 “饮血经根本无药可解是吗?那些东西都是你设计让我们有迹可循來自投罗网的!!”负卿一字一句的道。 西王含笑点头。“对。” “为了一部经书,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值吗?”负卿不禁涨红了双眼。 “饮血经世人皆知,却又不知。只有本王知道,饮血经若练成会是如何境地,哈哈哈哈。本王既然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就沒有后退的余地。至于夙止,本就是属于本王的。” “你这个变态。”负卿忍不住大声骂道。 “可还想去见祭祀?君儿。”西王柔声道。 负卿脑中一片混乱。计计计,步步为营,处处陷阱。她一心所想便是莲殇千万别來赴约,莲迟渊和夙止在笨一点不要想到阴谋,不要派援军。 “你想什么都沒用,你本就是计划外的,本王要的人是莲殇。天机阁那个暗士只有阳气胜重的翌昼皇族才进的去。而莲殇早就在追查夙止的身世,中招都是早晚。虽然本王不知道你和莲殇究竟什么关系,但有你也足够,他们一样会來。” 负卿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你听。好像有人來了呢。”西王眼神蓦然大亮,像一把利剑将负卿跳动的心脏刺穿。 ------------ 第五十三章 两方行动 连夜进城。 再次入石原,夙止的心境早已天壤之别。隔着浅薄的车帘,夙止甚至能感觉到整个石原都笼罩在一层悲意中。往日的生机盎然,仿佛在第一山庄倾塌的时候消失殆尽。 方才进边境的排查也顺利的过关,现下他们都是男儿身,很难引起关注。石原国主因为此事定震怒,迁怒于奉天和翌昼两国,只因自己无凭无据碍于小国沒有找到机会反击。只能忍气吞声。夙止更担忧的是流鸢的父亲,但若是现在去认罪铁定被大卸八块。即使,被大卸八块,还是想要去的吧。第一山庄百年來为石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落得这般实属不值。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姐姐,我们在这里最多停留三日,伪造的通关文牒若是被发现。很难再出去。”阿紫在马车外与白竹交涉完,掀开轿车帘而入。柔声道。 夙止正依靠在车壁上盯着那车帘发呆,听到阿紫的话回了回神,“无妨,继续赶路吧。” “姐姐的身子已经颠簸了几天了,可能受住?” “受的住。”夙止道,顿了顿又道,“这里离山庄有多远?” 阿紫还未说话,白竹便掀帘冲进來,他沉着一张脸道,“第一山庄近日以來一直是重兵把守,因为此事,流天已经写了多封奏折给石原大王,但一直未收到回应。你这时候去无非是将所有的怒气牵扯到自己身上。流天再傻也知道定是因为你和大王而给自己招來的杀祸。” “这里离山庄多远?”夙止沒有接白竹的话只是将自己的话又轻轻重复了一遍。 “多远都不准去,大王只许你去万花谷,你了了心事便回去,莫要在惹出什么祸端。”白竹低吼。 夙止轻轻叹了口气,略微摆正了身子,她眉眼稍稍抬起,凝视着白竹,严肃道,“我知道现在的形势,不会耽搁太久。” “你进的去,出的來吗?你能保证苏孤容的人沒有留在周边等着你。我知道你心善,但心善只会坏事。栽了这么多大跟头还不让人省心。”白竹被夙止气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來,这呆子。竟到现在为止还这般心善,仿佛那无穷无尽的陷阱和背弃让她学不到任何。 夙止就知道会换來一顿骂,但这顿骂对她來说还是有够提神的。是自己,太不够清醒。竟还沒意识到也许苏孤容还沒离开。苏孤容,想起她,夙止只觉得鼻子发酸。说不出來的感觉,错综复杂,他明明可以再他们在的时候就出手,以他的能力加上夙止和莲迟渊的伤势,也许被活捉也说不定。为何要等她走了之后,才出手。故意放她走然后來通过这样的手段让自己内疚,后悔吗。 他那个时候,在她离开的时候,那般心寒无法抑制的眼神,是装不出來的。纵使夙止不承认还是得承认,苏孤容对她动了心,是自己挑起了他的心,却又丝毫不带怜悯的丢弃。她和苏孤容比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可是,还是想杀了他,就像他也想杀了自己一般。 他为国事灭启山,她为迟渊灭奉天。她埋着恨意对他演戏,勾起他的心弦,而他忍下自己的不甘,对她万千宠溺。她伤他的心,他亦让她这般肝肠寸断。 夙止垂着的眼睛里蓦然潮湿一片,睫毛颤了颤便滴落两滴晶莹温热的液体。“呵呵。”夙止扯了扯嘴角,气若悬丝的苦笑道。 这一声诡异非常的笑声让阿紫和白竹后背一凉,白竹的嘴角僵了僵,“阿止,我。”想到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白竹想解释。却看见夙止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脸清淡一笑,“赶路吧,万花谷。” “你,沒事吧。”白竹还是有些不确定,夙止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吓人。 “恩,尽快。争取早些回去,迟渊,定已经将姐姐和莲殇带回來了。等他们回來一切都会好的。”夙止挪了挪身子像朝后靠,却感觉身子一空,阿紫忙接住。夙止就顺着阿紫的手臂像个小孩一般的朝阿紫怀里窝了窝。 白竹瞧见这一幕脸上一青,点点头便出去了。 阿紫敬佩夙止,但很多时候,她心疼她。就像现在,夙止褪去一身骄傲,像个孩子般安安静静的窝在她怀里。 “姐姐。”阿紫轻声唤道。 夙止睁着眼睛,感受着黑夜的降临,车外除了呼啸的风就剩下一片空寂。“恩。”夙止应声。 “你可是,在想。”阿紫轻轻的咬了咬下唇,那两个字卡在嗓子里说不出來。 “恩,在想。”夙止想也不想的回答。夙止知道她说的是谁,容王。是,这片刻的时间,她确实在想他。不仅仅是想杀了他,也在想他。很单纯的想起了他。 “姐姐定是恨极了容王对吗?”阿紫怯生生的问道。 “恨。”夙止轻轻的蹙眉,答。 “有一句话,阿紫不知当讲不当讲。”阿紫的手指有些僵硬,她低头望着还在慌神的夙止说道。 “但说无妨。” “阿紫在奉天的那些年里,从未见过容王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姐姐是第一人。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死过千万次了,容王,他念着姐姐。明明可以随时杀了你,却沦落到杀了你身边的人泄恨的份上。”阿紫还是说了出來。她了解苏孤容,却也惊愕于苏孤容竟真的对夙止做到如此让步。 夙止只是笑笑,她的头又往阿紫的怀里钻了钻,紧紧的闭着眼道,“我宁愿他杀的人,是我。” 阿紫的心口大片大片的疼痛,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湿气隔着自己浅薄的衣襟传进來。伸手在夙止的肩上轻轻的拍了起來。 夙止不知道是在梦中落泪还是哭着入睡。但只是半刻的清醒,便陷入了沉睡中。 而另一边。翌昼。 莲迟渊坐在王椅上,绝色脸上沒有半分表情。众臣听完莲迟渊的吩咐纷纷躬身退下,大殿之上只留一抹白色仙尘一般的窈窕身影。这次去禁村,莲迟渊非去不可。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事物繁琐。不得不在安排好其余杂事时,将正在处理天机阁之变的君莫问叫回來。 君莫问依旧挺拔姿态,百年不曾动容的脸上冷漠如冰霜。 “可忙完了?”莲迟渊盯着眼前人,不温不热的道。 “内奸还未查清,莲殇殿下之事确实出在我天机阁。”君莫问知道莲迟渊早就将她的动向摸得清透,莲殇想必也不会瞒着她,索性自己也不隐瞒。 但这一次,莲迟渊的眼神却紧了紧,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莲殇为何和负卿在一起,更不知道夙止的秘密和他所谓的身世是从天机阁里得知的。只知道莲殇匆忙间口无遮拦的道了几句。 “莲殇说的不够真切,你给本王说说。”莲迟渊道。 “天机阁有个暗室,是属下永远进不去的,因为只有至阳的男子才能进。这件事情,想必莲殇殿下也是误打误撞的进去。殿下原本想查清夙止的身世,却不想落入那暗室。而属下最近查到其实那暗室并非只有至阳的男子能进,而是,只有翌昼皇室血统之人方可进。属下猜想,此事可能有蹊跷。”君莫问沉声道。 莲迟渊并沒有接话,而是盯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君莫问又道,“倘若只有翌昼皇室血统能进,那上任统召自会跟我讲清楚,而无需瞒我。再者,属下发现,那暗室里空无一物,莲殇殿下得到的不是一封信书便是一幅地图。否则也不会去禁村。但。”君莫问顿了顿。 “但,你怀疑这不过是别人的设的一个局是吗?”莲迟渊嘴角笑意渐浓。 “是。属下并非不相信上任统召沒有跟我提及此事,只是怀疑这样一个暗室不是统召当年瞒着我沒有说,而是根本就不存在,是一早就有人安排的。假借统召遗言,天机阁之规蒙蔽我。”君莫问虽为臣子,但若跟冷倾尘相比,王者之风必在冷倾尘之上。她倨傲,不可一世。宛若仙子,又不近人情。能力超强,自强之息比起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夙止的话來说就是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型女王。 所以这次自己内部除了岔子,让她很是丢人。因为自己的失责,竟让翌昼王子陷入陷阱。纵使不是因她而起的事。 “你不用想别的。本王知道此事跟你无关。”莲迟渊虽对君莫问并无男女之间的感觉,却也是怜她。对于莲迟渊來说,君莫问的存在不同于夙止,她更像一个经常跟自己闹别扭却异常可靠的知己,她帮他助他,默默跟在他身后。他知道她会永远忠于他,忠于翌昼。 自从君莫问在西雇之战对夙止做出那等举动,这么久以來,这是莲迟渊第一次有半分怜惜之意的对她说话。 君莫问原本冷漠的脸上丝丝撼动,她说不清楚现在的感受,只觉得莲迟渊的话将自己原本就撼动的心再一次慢慢融化成温热的潮水。 “属下会全力去寻殿下。”君莫问的声音略微柔和。 “不,你呆在这里帮本王管理国事,本王方才交代的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出不了岔子。你说的是,本王已经知道了。”莲迟渊道。 “不可,属下还未查清,大王不可贸然前去。”君莫问斩钉截铁的道。 莲迟渊盯着她,只感觉心里蓦然一动。她一路相随,虽对夙止有动作,也是因为翌昼。她替自己挡击雷电,不眠不休的打理国事,用尽全力为自己疗伤。她的影像竟在这一刻冒了出來。 “你是女人。记得。”莲迟渊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敲,扬长而去。 君莫问在莲迟渊离开后,紧绷着的身子还是沒有半点放松,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额头,感觉脸上渐渐发烧。风一吹,手心里出了汗。 ------------ 第五十四章 一颗真心 莲殇身上所藏的暗道地图,在进入禁村的那一刻便触及了肉眼不可见的结界。而他全然不知。 从暗道出來的一瞬间,莲殇察觉到耳边异常的空气震动,下意识的身子朝后倾斜,袖口里滑出一柄折扇,扇柄落入掌心,莲殇挺拔的身姿蓦然翻转,手臂一扬,折扇挡住了來自头顶的攻击。 “待客之道倒是不错,老子喜欢。”莲殇柔和的五官被印在阴影里,他手上略微用力,那双手蓦然被折扇震开。 莲殇面前,一个白衣少年,面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只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 莲殇朝四周瞄了瞄。这禁村甚是荒凉,相许是还未进入市集之地。周身除了树林小山,就只剩下空寂的,大片大片土地。 “找负卿是吗?”那少年声音稚嫩而温和,与刚才的出手截然不同。 莲殇嘴角一笑,“呦,专门來接老子的啊。不错不错。带路带路。” 那白衣少年并未多说,原本祭祀交代他的在这里等待外人进入,将其带入禁村的祭祀台,并非禁村之人进入祭祀台都会失了所有内力,与普通人无意。并且祭祀台设有结界,易进不易出。 莲殇望着少年的背影,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阴沉下來,这少年最多不过十四五岁,个子颇高,武功一把,方才出手极其狠毒,若换了别人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躺哪了。他明显就是等自己來然后想办法把自己干掉的。可是为什么?负卿现在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像越來越脱离他的想象,明明是自己來寻人,到最后却变成别人等自己。 莲殇的脑子转的极快,他脚步顿了顿,笑眯眯道,“小鬼,你要带老子去哪啊?” 那少年也是脚步一顿,“见负卿。” 莲殇朝前走了两步,看着他道,“老子累了,不想去找她,你让她过來找我。” 那少年却不想莲殇竟來这一套,自己只听闻过负卿被抓,他和负卿是同党的消息,却并未见过更不知道她在哪。但按照常人的理论,來的人定然回去见负卿,就算知道是陷阱也愿意去,但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绝色少年却似笑非笑的跟他说不愿意去。这让他一时间竟乱了章法。 祭祀那边应该也已经感受到了有外人进入,若是派人过來还需要些时间。原本以为只是带路,却沒想到碰到个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 “她现在正在祭祀处,让我前來迎你。”白衣少年也不是吃素的,只略微迟疑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是吗?”莲殇抬起眼,盯着那少年的眼睛,语气轻浮而挑衅。 “若是假的,我怎知你要來,怎知负卿。我骗你有何用,是你找她又不是我找她,我只是受人所托來等你,你若不去也可。跟我沒什么关系。”少年一板一眼的说。 “好啊,那你走吧。我不去,告诉她我就在这里等她。”若说这世上跟夙止最像的人,那便是莲殇,他的想法从未有人能搞懂。 看见莲殇慵懒而悠闲的模样,少年的脸色在面具下阴沉下來。居然这么难搞定。 “如果她能來的话,自然会來。只可惜。”少年稚嫩的声音配上万分惋惜的语气,让莲殇心里一抽。 “她怎么了?”莲殇即使不相信眼前的人,但还是莫名的被这些话刺得有些心疼。负卿临分别之前说的话还盘旋在自己耳边,你一定要來。我等你。莲殇,你一定要來啊。 莲殇骨节分明的揪起那少年的衣领,眼神漆黑,语气阴冷。 “想知道,就自己去啊。”少年道。 莲殇莫名地怒气被激起來,他手指一松将少年松开。“带路。”不管你要玩什么花样,老子陪你们玩到底。 而暗室内,负卿脸色惨白,浑身伤口让人惨不忍睹。肩口还在流血的伤口将红裙浸染。她盯着眼前的男人,西蛊之王负世,表情略微悲伤,“别伤害他。”气息略微微弱。她知道纵使自己沒有碰到负世落入祭祀手里也是凶多吉少。只渴求能换取救夙止的方法让莲殇带回。而现在这些隐瞒的靠近,让她渴求莲殇不要來找自己。 负世大笑,“你这妖孽莫非动了心?” 负卿的心脏抽了抽,动心。她即使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是,她动心了。在莲殇在悬崖接住她的瞬间。那瞬间似乎就已经将自己被戳穿的心脏夺走了。 “不要伤害他。”负卿重复道。 “你这幅德行还跟本王谈条件。哈哈哈,等本王练就了饮血经,这天下都是本王的,莫不说一个翌昼。”负世嗤笑道。 负卿的体内蓦然散发出阵阵妖力,她愤恨的握紧拳头,被束缚的妖力正在一点点聚集起來,瞳仁里红光渐显,她抬起眼死死的盯着负世,“我说,不要伤害他。我不会在允许你伤害夙止。”像一只野兽般嘶吼道。 “呦,君儿的小脾气还当真不小。”负世惊愕于负卿这副样子竟还存在着妖力,嘴里却啧啧道。 手上的利刀随时准备在负卿暴走时,戳进她的心脏。若是她有什么举动,负世绝不会心慈手软,想杀她已不是一刻两刻,若不是顾及要引诱夙止,负世在见到她第一面时就想将她杀死了。 负卿感受到聚拢起來的妖力,心里一喜。但现在若是做出举动会惹怒负世,思考片刻,将舌头轻轻一咬,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父皇,求你放过他。”负卿微弱的气息逐渐消散,眼睛一闭,便佯装晕了过去。 负世再听到这声父皇的时候,心里还是蓦然一震。父皇,他都快忘了,这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子女。一个自己的女人和别人的野种。 用力道挑起负卿的脸,见她真的晕厥了过去,嘴角一抹苦笑,“真是自不量力,本王的束缚绳,岂是你这小妖能挣脱的。无妨,待本王捉了夙止便你姐妹两人在相聚,哈哈哈。”将手上的利刀扔掉,负世大笑着扬长而去。 暗室之门被猛然关闭,将屋内白烛震得轻轻摇晃。负卿待负世走后,眼睛猛然睁开。那双瞳仁里的红光大显,负卿低吼一声将手上的绳索想用尽全身的力气震开,却还是不能。 “放开我。”负卿嘶吼。 “莲殇!!!!!”负卿竟乎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喊出了这个名字,下一秒她手腕传來刺骨的疼痛,伴着绳索上燃起的火苗,手腕上一送,竟挣脱了出來。 越來越浓烈的妖力聚拢而來,她身上的伤口随着全身冒出的淡白色青烟慢慢愈合。负卿敛神,细想起來。竟不知自己的潜力如此之大。 这暗室周围虽有结界也不是突破不了,负卿闭上眼,拳头攥起,低吼一声,身体便化成一缕青烟,身影消失在暗室里。 “莲殇,你在哪里。”负卿绝望的闭上双眼。 手腕上被束缚绳勒出的伤痕久久不能愈合,再一睁开眼,下一秒她愣住了。 月色之下,周身是暗黑的树影,空寂的大地,以及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起先愣住的是莲殇身前的白衣少年,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沒有,只一晃神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娇艳欲滴,满身伤痕却越发妖艳精致的女子。 莲殇也愣了,自己还在想她在哪,她竟就这么突兀的用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最震惊的便是负卿。她从未想过,自己盲目的乱冲乱撞,竟让她逃脱到了这里,还是在他面前。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她。天地骤然安静。只剩下两人眼神的交汇。 下一秒,莲殇的手滑落到腰间,剑鞘微震。银剑破空而出,直逼身前的少年。负卿也身影一晃到了少年的眼前。 少年想逃却已经來不及了,前后攻击。 噗哧,莲殇手中的剑穿过少年的腰间,而少年的双臂正被负卿困住,挣脱不开。 “你们。”少年稚嫩的声音唤醒了莲殇的一点点怜悯心,脸上手臂一扬落在少年的颈部,少年应声而倒。 莲殇抽出剑,正准备问负卿是怎么回事,下一刻感觉眼前一黑,负卿冲上來将他紧紧的抱住。淡淡的血腥味和负卿身上传來的温度将他笼罩过來。 莲殇身体猛然僵硬,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被这突如其來的拥抱撞的心里突突的跳起來。而负卿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如此思念一个人。从未这么渴求过一个怀抱。 莲殇垂下眼,看到负卿满身的伤痕,心里也是一痛。他当初怎会让她一个人离开,到这个如此危险的地方。她就算再强,也不过是个女生。是个需要男人來保护的女生。她与夙止不同,至少,夙止身边还有很多人愿意替她承担,而眼前的人,却让人心疼的无法自持。 抿了抿唇,轻声道,“对不起。阿卿。我來晚了。” 负卿鼻尖一酸,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感到委屈过,一个人坚强了这么多年。如今,这坚硬的心脏竟也会无名的柔软下來,像个寻常姑娘一般,再喜欢的人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莲殇,你不该來。”负卿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说过,我一定会來找你。我后悔了。”莲殇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里万分难受,像被谁捏成了一团。 负卿退出他的怀,盯着他迷人的眼睛道,“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放你一个人來。我若说,看到你这般模样,我竟想,如果这些伤痕让我來承担,多好。” 负卿的眼泪在他话落的那一刻,倾泻出來。 ------------ 第五十五章 决绝抉择 整个禁村被笼罩在一层气氛诡异的场景之下。斑驳的树影随着银灰投射在空寂的大地上,负卿和莲殇的身影被拉长。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抹修长的身影被笼罩在红光之下,他精致的脸上沒有半分表情,一身黑色锦衣随着墨发被轻扬而起。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浮华。浮华跟着她们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被录进眼里。身体内庞大的呼之欲出的妖力轻而易举的将外界的结界反射开來。 而负卿和莲殇却丝毫沒有察觉到浮华的存在,不止他们二人,就连整个禁村多沒有感受着这个神秘人物的造访。 莲殇最见不得女人哭,负卿的眼泪刚流出來,他就慌了神,想伸手给她拭泪,又不知从何下手。“你,你别哭。对不起,我错了。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保护你。” 莲殇越是安慰,负卿的眼泪越是汹涌。她第一次像个小姑娘一样,满腹的娇柔施展的淋漓尽致。 “你再哭,老子也哭了。她妈的,别哭了。”莲殇终于忍不住,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低沉道。 “莲殇,倘若我说,我们出不去了。你会后悔來找我吗?”负卿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扬起脸,如天人般精心雕刻的脸上丝丝缕缕的不甘。 “怎么回事?”莲殇被负卿这么一哭,竟忘了问她这副样子究竟怎么回事。 而后,负卿将所有事情的來龙去脉阐述给莲殇,莲殇只觉得越听背后越冷,他们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他们的目标是夙止。千防万防竟忘了负世这个畜生竟知道夙止的身世。这么说,他们现在正在等着王兄和夙止來找我们?”莲殇沉着脸道。 负卿还未说话,只感觉风中有股不寻常的血腥气。她抬起眼便看见整个禁村被一股巨大的,肉眼可及的闪着微弱光芒的结界笼罩起來。 “他们想封死我们的退路。”负卿道。 莲殇一晃神,他们身后原本的道路便开始一点点消散,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树林,若不是月光和结界的光亮,甚至要被埋沒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树林间窸窣声响起,他们知道大战在即。 “莲殇。”负卿心里紧张至极,她朦胧的印象里还存留着对于蛊术的忌惮。这分明就是西蛊蛊术的死局。被困阵中的人,将与无尽的幻影和实体战斗。分不清是敌是友,甚至会在战斗中迷失自己。 “别怕。有我在。”莲殇一只手握住了负卿的手,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只有两人,怎样也撑不住,我想办法把结界破了,你想办法回去。定要拦住阿止和渊王。” “你他妈逗我啊,你又让我放你一个人死在这里?” “可是阿止不能來啊。莲殇,阿止不能來。”若是夙止在被负世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莲殇在这一刻也是万分挣扎,但放下负卿他做不到。“我相信王兄,纵使灭了整个西蛊,也定会护阿止安全。”末了,莲殇挤出一抹落魄的笑意。 “莲殇。” “我不会走。大男子一言九鼎。我必会护你周全。” 在他们身后,那抹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身影,周身的红光被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代替。浮华靠在一颗粗壮的树上,慵懒的身子软绵绵的悠闲至极,他将负卿的话细细的咀嚼了一遍。竟万分想笑,夙止,原來你还有这般庞大的身世啊。饮血经容器。想及此,浮华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分笑意,他墨发被树上飘下的落叶轻轻的拂过,那双百年不变的狭长而狡邪的眼中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悲凉之意。 他伸出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心口,原本早就消失的那股疼痛再次出现。想有个人在用利爪在刮痕自己心脏,酥疼。 “你要來了吗?和你的心上人。为了可笑的感情來送死,嗯?夙止!!”浮华苦笑。 石原。依旧漫无目的的黑夜。马车在颠簸不停的道路上艰难的行驶着。夙止正窝在阿紫怀里小憩,蓦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心口像被一轮铁锤狠狠的锤击,她在阿紫怀里蓦然睁开双眼。 “姐姐。”阿紫一直盯着夙止,她虽在沉睡,却异常的不安稳,颤抖的身子紧蹙的眉头。想必是做了什么噩梦。 “回翌昼。”夙止从阿紫身上弹起來。话音刚落白竹也在同一时间冲了进來,两人眼神交汇。 “阿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夙止在狭挤的车内连滚带爬的冲到白竹身边,伸手抓住了白竹的手臂。而白竹的手里正拿着两件东西,夙止一眼便认了出來,一件是莲殇随身携带的玉佩,夙止有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那是莲殇在启山时赠与她的。另一件,那是迟渊的扳指。翌昼唯一一件,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者象征。 白竹身上的灵力隐约有所耳闻,单凭他能掌控她当初和迟渊的动向时,夙止就知道白竹身上定有可以感应到别人方位的能力。 而现在白竹跟她心照不宣,虽然不知夙止何时拥有了这种能感应到她身边人心境的能力,但她现在更加确信自己的知觉了。何许人死的时候,花颂死的时候,包括流鸢出事时,自己那超乎常人的感应力,绝对是,真实的。 而现在,她整颗心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一般,难受的让她无法自持。 “殿下的气息消失了,大王的气息也在逐渐淡化。”白竹不想说的太明朗,只咬着牙告诉夙止。其实他不想告诉夙止,但他必须回去。而且要马不停蹄的回去,莲迟渊和莲殇定是遇到了极其严重的事,但凡是有贴身信物,他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而现在不止方位无法确定,那种接近毁灭性的消失错觉,让他整颗心都悬了起來。 “消失了,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消失在哪里了?”夙止无限恐惧,她悔恨,悔恨自己自己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悔恨,悔恨自己为何不再最后再看莲迟渊一眼。悔恨,悔恨自己为何将莲迟渊当成了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圣人。 “阿止,你先别急。我现在无法确定,但这次,我不想瞒你,你做好准备。”白竹两边不得兼顾。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都语无伦次。 “做好准备,什么准备?”夙止握着白竹的胳膊略微用力。 “夙止,你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明白了。究竟该如何做,坚强不是在身体,而是心里。我知道纵使肝肠寸断你也承受的來,但你实则脆弱不堪。我现在只要你做两个决定,一,去万花谷了了自己的心事,二,回翌昼随我去支援渊王和殿下。但若是选择后者,不管什么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能在让人担心。大王不能在事事顾忌你,把你的善意收起來,你要知道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既然抗拒不了就只能接受。不要有内疚,不要有惋惜,不要有任何悲伤的情愫,抛开一切,放手一搏。不要退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大王。”白竹这些话早就想说,却一直都沒有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不说出來,恐怕夙止那些擅作主张,倔强的逞强只会将事态弄得越來越糟。 夙止知道白竹的意思。是,一直以來,她坚强的,苦苦撑着的只有表面,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内心,给自己带來无穷无尽的困扰。仿佛从她醒來,围绕着她展开的所有悲剧都因自己而起。若自己心狠一点,若是自己不那么善良。若是自己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兴许,兴许很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她必须要振作起來,既然是自己惹起的,那便自己來斩断。 “回。”夙止沒有多言,只轻声道。 “回翌昼。”白竹沉闷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帘子里。 夙止却在这一刻蓦然起身,她掀起轿帘,身影从车窗外跃了出去,阿紫惊呼停在嗓子间,急忙掀帘跳下了马车。 马车外,齐刷刷的暗影站在马车两边,白竹瞧见夙止出來,先是一惊,后是一笑。夙止单薄的身影在此刻却万分绝美,她娇艳的脸上严肃异常,“留下一半的人,负责将阿紫送到万花谷。白竹,我们先回。马车行速太慢,至少耽搁一日。” 她温润额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整片树林里,所有人屏住神望着眼前这个被传为佳话的女子。她的果决让白竹不禁心里一暖,只有眼前女子才配的上渊王,只有渊王才配拥有眼前女子。 “好。寂西你们留下,其他人跟我走。”白竹大声道。 “姐姐。”阿紫站在马车外,第一次感受了自己的卑微,这种痛彻心扉的卑微,让她第一次直面的看到了夙止的光辉。她无数次从火中重生,犹如凤凰一样,炼狱而舞。而自己,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却还有连累着暗影一半的人留下來,只为了护送自己。 “我自己回。你们。” “阿紫。”阿紫话音还未落,夙止便起初开口了,“你的任务极为重要。让你暂缓两日回翌昼并非你无用,而是帮我们引开视线。孔明灯照常放,看见孔明灯就等于看见了我夙止。这样若是这件事因我而起,那必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切记,祈福完立刻下山,暗影会护你周全。令,还有一事,可愿为我冒险。” “愿。”阿紫甚至激动,显然在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是让自己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下山后,去山庄。带上我的口信。”夙止盯着阿紫一字一句的道。 不知阿紫,就连白竹一干人等均盯着眼前这个面上依旧镇定的女子愣住了。 ------------ 第五十六章 君心欲发 春风拂面,柳絮纷飞。夙止的面容被刻在所有人的眼里,夙止交代了几句话给阿紫,便和白竹等人马不停蹄的折返。 日夜兼程。半刻不停。出石原边境少了马车,有了暗影的声东击西,夙止和白竹起先找了空子钻了出去。但无疑是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幸好他们刚入边境不远,不然等到了万花谷再想折回那边是难上加难。 边境外,白竹将身上的水袋递给夙止,“喝一点吧。” 夙止伸手将水袋推了回去,“还有很远的路要赶,抄近路的话沒有酒店人家,储备一点粮水总是不耽搁功夫的。”她眯着眼睛对白竹轻轻笑道。 白竹望着她扬起的笑脸便沒有在说话,将水袋收起來。沉默了一会低沉道,“我有时候觉得,其实,你若是寻常女子最好。” 夙止也笑,“我若是寻常女子,可配的上他?” 此时的夙止笑的就如一朵初开莲花,清香安静。她的头略微抬了抬,望向天边圆月,“这世上最可悲的不是沒有爱情,而是,爱而不得。” 白竹的眼神顿了顿,“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夙止大惊,“啥?你都成亲了你不知道?” “成亲啊,成亲是为了这一身的能力啊。”白竹撇过头,耸了耸肩。 夙止在这一刻却觉得白竹的身影万分落寞。她撇过头看着白竹道,“那你知道你活着的意义吗?你这一生可有什么渴求?” 白竹第一次被人问起这个,从他记事开始就是和路西被安排在翌昼,目标就是保护未來的天子。从小开始就是无穷无尽的苦练,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师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他们是不允许有爱情存在的,只能誓死跟在莲迟渊左右。跟了莲迟渊和莲殇之后,渐渐感受到所谓的感情,莲迟渊表面虽冷,但对他们极好,莲殇则是跟他们呢称兄道弟。至于,爱情。他脑中从未有过这个念头。以前不懂,现在倒是懂了,他的能力早已经注定,这一生只能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边是钥匙,打开他能力的钥匙。 “我只希望能誓死跟在渊王左右。别无他求。”白竹说这话的时候沒有半分勉强。好像这种意识早已经深入骨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以前,这是任务。但突然有一天,我甘愿就这么赶跟着他。渊王不同别人,这个天下只能是他的。至于我,我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要成为这样的人,不过幸运的事,那把钥匙,只能是我的。”白竹脑袋撇过來,笑的一脸天真,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一板一眼单纯的少年一样。 夙止只是静静的听。她抬起脸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肩上狠狠的锤了一拳,白竹措手不及被打的一愣,“你。” 夙止哈哈哈大笑,末了说,“我相信缘分,也相信,她既然跟了你,必定是你们的缘分。既然是缘分就要好好珍惜。” 白竹脑海中浮出了那个,自己还未回家,就已经在门外像个小孩子一般,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傻姑娘,觉得心里猛的一酸。哪个小小的身影,似乎也已经被刻在了自己脑海中,他不明白那是不是爱情,但是,他知道,她是他的。也只是他的。 夙止只看了一眼白竹的表情便放下了那颗原本有些惋惜的心,相比之下,自己的那颗心却如何放不下。但她也相信他,她相信他,一定会沒有事。 而她的他在哪里呢。时光飞速的旋转,场景被无限切割。 距离禁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间。一抹白色身影,敏捷而如仙降一般,潇洒的落在其中一颗庞大树木的枝干上。他一尘不染的白色锦衣上细密的精致刺绣,被周身月光罩上银灰的树叶投射出大片大片的阴影。他冷峻的眉峰像一柄利剑,漆黑的眼睛如深渊。 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沒有半丝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处在下坡的禁村。虽隔了甚远,却依旧能察觉到那股强大的结界气息。 莲迟渊听到身后有声响,头也不回的说,“可部属好了?” “已经兵分了三路。”路西不知何时窜到了莲迟渊身后,闷闷的道。 “瞧见了吗,那结界。”莲迟渊嘴角一抹笑意。 路西朝前塌了两步,望眼所及之处,莫说结界,连禁村的轮廓都看的不真切。总之两人在上坡又在树枝之巅,却还是相隔太远。 “东临到了何处?”莲迟渊道。 “具飞鸽传书报,并沒有在去禁村的途中发现殿下的任何痕迹,想必殿下定是走了别的路。但东临换了路线,比我们提前了两天,现下也快到了。” “立刻传出信号,任何人不允许靠近禁村。”莲迟渊阴冷的说。 “大王。”路西蹙起眉头,一脸迷茫,“为何?殿下分明就在禁村。” “本王自然知道莲殇在禁村,但西雇要反了。本王就好好让他怀念怀念本王以往的仁慈。”莲迟渊的眼睛里戾气猛然迸发出來。 “西雇?大王可是误会了,西雇早已将禁村剔除在外,禁村所留之人也是西雇被逐出的人。”路西道。这事可非同小可,若是禁村这件事跟西雇沒有关系,那这场大战就太草率了一点。奉天还在虎视眈眈。 “你怎的也变傻了?看不出那结界的含义吗?”莲迟渊终于意识到不正常处。 “哪來的结界,大王你别吓我。”路西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却还是沒有看到任何。 “你看不到?”莲迟渊望着远远的那层浅薄如雾气的微光,感受着那阴险至极的淡淡邪气,眼睛想要将整个禁村吞噬。 “你看不到,而本王却能看到。”莲迟渊静下心沉思了片刻。“这分明就是在召唤本王,好大的胆子。” 路西被莲迟渊的话吓得后背一寒,说啥呢这是。“大王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大王可觉得自己的功力有了什么变化。” “感觉到了。”| “大王不惊奇?” “为何惊奇?”莲迟渊嘴角含笑。 “属下只是不解,大王的功力似乎强大的吓人。”路西提及莲迟渊现在的能力就感觉自己随时被捏死。莲迟渊并沒有练过什么经书,从启山回來时,虽说功力极好,但绝对沒有这般登峰造极的地步。就好像,他身体里本身就蕴藏着一层更深的能量正一点一点的散发出來。 莲迟渊又何尝感觉不到,这股强大的却不用自己压制就用的极为娴熟的能力,就像原本就属于自己一般。逆來顺受。对于类似这样的东西,莲迟渊喜闻乐见,乐于接受。 “本王倒觉得甚好,压制了这么久,刚好可以用西雇一试。”莲迟渊眼神不动半分,但声音却越來越冷。 路西朝前方看了看,暗叹,“不知殿下如何了?” “若莲殇有半分不妥,我定会万倍讨回。”莲迟渊道,顿了顿又嗤笑道,“不过,那家伙怎会有事。” “我也觉得殿下定无事。”路西笑眯眯的道。 “下面我的话,你要记得一清二楚。”莲迟渊看着路西一字一句的道。“出了半分差错,你就有可能见不到本王了,明白吗。” “大王莫要吓属下,属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路西扑通一声跪在莲迟渊脚边,树枝猛的摇了摇,若不是莲迟渊伸手将路西拉起來,他险些掉下去。 “这是树,不是地,在这都敢跪?”莲迟渊笑道。 “大王太吓人了。”路西一向沒正行,这会更是装的娇弱可怜。 “听好了。本王会书信一封,务必带回给成将军和君莫问。另,交完书信之后,不要急着來找本王,一定要探查夙止和白竹的动向,若本王估摸的沒错,白竹定已经察觉到了这股邪气。倘若影响了莲殇和本王的气息,白竹定急成一团。夙止也似乎有了和白竹一般无二却又千差万别的能力。这二人若是赶回來,定会贸然行事。你要做的就是拦着他们,让她们跟统召会合,本王拦不住夙止,只能让她参与。” “夙止和竹子要回來最多不过两日。”路西蹙眉。他一方面希望他们回來,一方面又心疼她们。有了这样的能力,处处都能感受到自己在乎之人的处境,事事担忧,万事都要操心。他有些庆幸自己沒有这种能力,不为别的,只是换了是他,他定做不到夙止所为。 “切记一点,夙止可以参与西雇所有战役,但不能进禁村半步。连靠近都不许。”莲迟渊又重复了一遍。 “大王放心就算阿止杀了我,我也会抱紧她,不让她靠近的。” 莲迟渊的脸色僵了僵,他盯着路西,挑了挑眉,“你说什么?你要抱着谁?” 路西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这会死定了。“沒有,属下什么都沒说,属下说,若是夙止靠近禁村半步,属下砍头赎罪。” “若夙止真靠近了,还要你头何用。”莲迟渊嗤之以鼻。 “大王放心,路西就算和兄弟们拼了性命,也会护好阿止。”路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坚定地道。 莲迟渊这才稍微的放松了脸色,“出发。”他嘴角一扯,绝代风娇。 ------------ 第五十七章 护你安好 日出日落,残阳翌昼交替。 两日两夜的玩命兼程,让夙止略感疲惫。而眼前逐渐显出雏形的翌昼无疑像望梅止渴的娇艳欲滴的梅子,让夙止意气奋发。 白竹对于夙止的体内也膜拜不已,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女子,她现在的装扮和模样还真不比任何男儿差。 “好甜的梅子。”夙止眼中放光,对着翌昼喃喃。 “哪?”白竹靠在树上正休憩,听到夙止的话朝前方望了望。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众多暗影也抬起眼朝夙止的视线寻去。 “这。”夙止撇过头,两只手抚在胸口,笑眯眯的道。 白竹差点一口血喷出來,“你精神真大,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这句话引來了众多暗影的窃笑,夙止则轻轻的白了他一眼,“你自然不知道,你只知道一个人是女的,对不对?” 白竹对眼前这个连莲迟渊都无计可施的小丫头,第一次被噎的说不出话來。他本想指着夙止的手指刚抬起來,便偏转了方位。“路西!!”略微吃惊。 果不其然,白竹的话还沒落下片刻,便从丛林中窜出來一个人影。路西沒有白竹的感官,这察觉到有人,待发现是夙止一干人时,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从他们头顶的树枝上安然落地。 “你们的速度还真快。”路西在翌昼跟君莫问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赶來找她们的时候也急不可耐,以至于现在还气喘吁吁。他一只手扶着身边的青树,一只手指着白竹道。 “你?”夙止看着路西半分不吃惊会遇到他们的淡定模样,自己倒有些吃惊。 “大王让我來接你们。”路西对夙止挑了挑眉,意思明显,你别以为你的小动作大王不知道。 夙止闻声一愣,“他可有事?” 路西蹙了蹙眉,“此地不宜久留,更不易商讨,统召和成将军早已开始了部属,我们要尽快回去跟他们汇合。” 白竹此时已经将事态从路西的举动中看穿了不少,敛神道,“先回。” 白竹在先,夙止和路西紧跟其后。 无数身影在丛林间穿梭,路西趁机朝夙止靠近了半分,低声道,“我知道你跟统召一向不和,但此事将关系到整个翌昼,你一定要沉得住气。” 夙止心里一暖,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具体事宜等回去再说,但,阿止,这次你定要把你的倔强性子收起來,此事分同小可。我给你讲的意思,你可懂。”路西尽量婉转的告诉夙止自己的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跟着组织走嘛。是迟渊的意思吧,我不能参与到禁村之战,顶多能在这次西雇大战中贡献自己薄绵的微力。”夙止撇过眼,有些许墨发被风扬起遮住了她漆黑的瞳仁。 路西有些错愕,有些时候夙止笨的就像一块木头,但有些时候她聪明的就像天上仙子。他甚至沒有说这次要燃起西雇之战,沒有说禁村之时,连莲迟渊所交代的不让她看尽禁村半步都沒有说,她便像亲耳听到莲迟渊的话一般,这般无奈何苦笑的告诉自己,自己其实什么都知道。 “阿止。”路西有些尴尬。 夙止将头偏过去,“你说成将军和统召的时候我便知道,禁村这件事波及了西雇。你说要我收起倔强的性子时,我便知道我与禁村无缘了。禁村是我不能进的,若我猜的沒错,这件事又是因我而起可对?” 路西张了张嘴,却沒有说话。 夙止低着头低低的笑出了声,“兴许白竹说的对,我的善意有些时候已经迷失了理智。以往的退却是沒有用的。我一味的想隐瞒自己的身世,一味的想逃避那些回忆,一味的以为人都是善意的,结果沒有将那些邪恶的人救赎,却失去了我的挚友,原來,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 夙止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愚昧,愚昧至极。自己最不想看到战争,却忘了只有战争才能阻挡更多的战争。 路西隐隐觉得夙止的变化,不由有些心疼。“忽略了什么?” “那些你无力改变的人,在他们再次想要伤害别人的时候,杀了就好了。杀了,也算是一种救赎吧?”夙止早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睛在此刻抬了起來,这句万分沉重的话,被她轻巧的像一阵风一般说了出來。 路西的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他显现在空中踩空了树干。夙止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小心点。” 路西别过脸点点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永远也看不透。 两日。只是日升月落,只是在这温暖的似乎一道旭阳就能划破苍穹的三月天里。负卿和莲殇则度过了今生所不曾有过的暗无天日。 禁村,虚真阵中,无数幻影和实体交错出现。无穷无尽的厮杀,无数个白衣白面具从四面八方冲进來。永无休止之日。就算有再足的体力也恐怕在这一刻无法在强撑多久。 莲殇身上虽沒有明显的伤口,但衣肩之处也被划破了,他一向对自己的衣装格外的在乎,现下则是杀红了眼。身体清扬,本猛猛实实一脚准备踢向眼前白衣白面具的少年。无奈那身影一晃便消失了,“老子操你爹。”纵使莲殇再好的脾性在现在也像个炸了毛的斗鸡。 眼角一撇便看见了从自己左侧闪出來的人影,手上剑气冲天,脚步一转,手臂猛然抬起,朝身影刺了过去。那身影想躲已是來不及,腥红的血液从胸口蔓延出來。在少年的身体倒下的那一刻,从少年的衣袖里蓦然爬出來无数黑色的浑身粘稠的肉虫。 莲殇虽然看了两天这样的场景却还是有些反胃,“真恶心。负世那畜生真会玩。” 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沒有,他便瞧见了负卿在前方迎战而从她后方窜出來的白衣。无处不在,两天,这样的虚幻和真实不断的交替,让他已经分不清。 “小心。”莲殇喊道,声音还未起,身子便先动了起來。负卿也有些力不从心,纵使她对眼前这些蝼蚁沒有任何忌惮,但太多,以至于就像有个人在天空朝他们撒豆子一般,为的不是砸死他们,而是看她们在失去失去所有气力是,被这些看上去沒有任何威胁性的小豆子绊倒,摔得惨不忍睹。 莲殇的速度极快,他冲过去将负卿的手拉住,扯向自己,一脚将要扑上來的人踹开。暗道幸运。 “你怎么样了?”负卿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她的双腿有些颤抖。声音也变得气喘吁吁。 “累。”莲殇累的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这样下去,再过半日我们就撑不住了。”负卿看着眼前无数已经僵硬的尸体,和那些让人恶心的忍不住反胃的粘稠黑虫道。 两天。虽然莲殇曾尝试过五日都在不停训练,但若真跟这个半分不能松懈,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两天相比,那绝对是这个更让自己不好招架。他已经感觉到了负卿的透支,原本來找他时就已经浑身伤痕,两日两夜的奋斗让她一个纵使不是人的女子一无法负荷。就连自己似乎,也无法再负荷多久。 “坐下。”莲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周身,确定沒有那些恶臭的尸体和黑虫,对负卿低沉道。 “什么?”负卿一愣,就忽略了还在不断朝自己冲來的白衣少年。 莲殇一边不断的用利剑将那些白衣刺穿,踢飞,一边和负卿说话。一回头就看到了已经快到了眼前的人,一把将负卿揽进怀里,一剑将那白衣的头斩了下來。 负卿被吓得一愣。这力道。 “赶紧给老子坐下。”莲殇对负卿吼道。 负卿对不明所以,但莲殇这一吼无非是让自己本就发软的腿又软了一分。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在莲殇身边坐下了。 莲殇突然停止了对白衣的攻击,他站在负卿身边,锦衣被一股无名的风扬起,俊秀的脸上就如这三月旭阳,温暖的令人心惊。 蓦然手里的剑狂烈的震动了起來,阵中的风越來越越大,负卿被地上的泥土灰尘吹的不禁轻轻眯起了眼。待她在次睁开眼时,才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周身,莲殇那把银剑正似乎分散成无数个一般围绕着自己飞速的旋转。 而他则拿着从白衣少年手里抢來的普通银剑,站在自己身边。 莲殇抬起头超天空望了望,又朝负卿望了望,“这招我练就了三年。” 负卿不知为何,看着莲殇的脸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起身,甚至,就算自己拼尽全力起身也无法从正围绕着自己飞速旋转的无数银剑中挣脱。 “莲殇。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负卿看着莲殇身边的飓风慢慢的变小,那些开始因为飓风冲不上來的人正在慢慢的靠近,心底里蹿升出万分恐惧。 莲殇却一副万年不变的臭屁又吊儿郎当的样子耸了耸肩,他在自己身边的风停止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负卿一眼。那最后一抹风将他的脸刮得有些看不清,锦衣墨发风扬。 “我说过,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我莲殇向來说话算话。” 莲殇干净而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负卿耳边。 风停,无数白影一拥而上。负卿捏紧拳头望着莲殇提剑而上的身影撕心裂肺,似乎要用尽这一生的力气喊道,“莲殇!!!” ------------ 第五十八章 两两对峙 感情是什么。是通过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传递给每个细胞的悸动。是昭思暮念,想起或提及就犹如万只蝼蚁啃咬的酥 麻。是让人穷极一生渴求和相护的牵连。 莲迟渊将停驻在禁村外的大军支配开,便一个人破城而入。与他想的无异,城门连守卫都沒有,整个禁村安静的想被覆灭了一般。 莲迟渊一进村便感受了莲殇的气息,那股熟悉而带有毁灭意象。他白色的身影在擦破空气,在禁村后空寂的林中穿梭。 越來越接近。蓦然骤停,丝毫不懂得压制的窸窣在他周身响起,只片刻。无数白衣白面具少年便从四面八方将他围困了起來。 莲迟渊顿住脚步,以一种淡然而慵懒的姿态落在了地面。 一身白衣随着地面微晃起的灰尘飘荡而起,腰间的银剑微微震动,他倨傲而精致的脸上未起任何波澜,白皙而纤细的手指抚上腰间佩剑,冷峻的眉峰稍稍抬起,将眼前二三十个白面具扫了一眼。他的瞳仁里略微闪过半分惊奇,只一瞬即逝。 下一秒,他的手从银剑上挪开,抬起脚若无其事的朝前走。那群白面具一拥而上,但莲迟渊依旧视若无睹,甚至连眉头都不蹙一下。 “渊王真是好眼力。”在莲迟渊身后蓦然响起略微赞许但更多讽刺的沉闷男声。 莲迟渊撇过脸,将身后的人望进眼里。“本王猜的沒错,你果然在这里。”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观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浮华。 “那是自然。渊王向來有先见之明。”浮华随性的靠在身边的树上,对于那些只是幻影的白面具前赴后继的扑面而 來,也感到索然无趣。他手上那柄熟悉的折扇,随意的把玩在手里。 “本王现在沒空算你的帐。莲殇在何处?”莲迟渊想杀浮华已经不一天两天,但他向來理智,这个时候跟他出手就是浪费时间,浪费体力。先找到莲殇为重。 “渊王这话问的好笑,我怎知他们在何处,兴许死了也说不定。”浮华笑眯眯的弯起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睛,语气清闲。 “若他们死了,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莲迟渊耸了耸肩,转头就走。 浮华的眉头蹙起,他身影一闪,便到了莲迟渊面前,眼中红光大显,“你知道?” 莲迟渊伸出手指将面前的浮华挑开,“本王可沒有求你,就算你不说本王也能找到。不过费片刻工夫而已。不过。”莲迟渊顿了顿,撇过眼看着他,“本王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浮华原本在莲迟渊手下忍辱负重那些日子就让他觉得羞耻,现下莲迟渊的模样简直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莲迟渊看浮华想要发火的模样,不禁扯了扯嘴角。蓦然一股强烈的气息,让他胸口一震,敛神扬身,只留下一句,“先行一步。” 浮华微楞。这个变态的功力比起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妖变他很清楚,但是莲迟渊为何。他明明不用耽搁功夫就能找到莲殇,方才还跟自己说那样的话,分明是羞辱。他爹的。浮华拳头一握,紧追上去。 另一边。夙止和路西一行人也赶到了翌昼。 翌昼王宫一处隐蔽的暗室内,君莫问位于正座,两位看起來的将军和永远不会垂老面容干练的丞相并排而坐。 夙止一进门就被这个阵子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这哪是参与战斗,这分明想大堂会审。 “奴婢给统召,将军,丞相请安。”夙止再不济也知道礼节,微微福身。 君莫问那张永远像别人欠了她二五八万的冷漠娇容上不动丝毫,倒是一边的丞相对夙止抬了抬手,“夙姑娘不必多礼,赐座。” 夙止如坐针毡,白竹路西护在她身后。外人不知,但这里面坐着的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年纪不大,长相精致的女子便是莲迟渊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虽然对夙止出身贫贱少不了议论,但现在从十一国所传言來看,夙止当真是块宝。 “听闻夙姑娘对兵法地形甚熟,老臣方才和统召商议了这地形图,夙姑娘可以一看。”成将军也开口说了话。成将军虽不如丞相那般干练,但出身武家的他身世威严。 夙止手上奉上,将那地图接过來,退到一旁。西雇的地势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细细又看了一遍,略微沉思,半晌抬起头道,“不妥。” 君莫问听罢,朗声道,“为何不妥?” 夙止抬眼将君莫问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忽略,镇定而淡然的道,“全都不妥。” 这一句让室内骤然安静下來,似乎彼此呼吸可闻,连针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白竹和路西早就知道,夙止定有妙招,不然莲迟渊不会让她犯险参与进來。 “西雇和奉天一战,地势我早已分析透彻。虽然这些地方容易突破,但经过奉天一战他们必在这些地方下了功夫。况且,这次我有一个他们望尘莫及的武器,若真打起來,只要不遇到雇阵,不费吹灰之力。”夙止气沉丹田的道。 西雇就算再强比起奉天也是九牛一毛,连奉天都忌惮的可怕武器,用在西雇简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莲迟渊这次若沒有百分之百必胜的把握,又怎么会轻易的开战。 “好大的口气。”君莫问不禁嗤笑,她就算横看竖看,还是看不惯夙止。 夙止也是对君莫问扬眉一笑,“夙止既然说,那必定做得到。我知道统召对我众多不满,但你现在杀不了我,倒不如好好打着一场仗,迟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早一点行动就早一点给他争取时间。” “大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喊得。我不管你在大王面前如何受宠,但现在,你不过一个奴婢,丞相给你面子,你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君莫问起身,对夙止一字一句的道。 白竹和路西不约而同的蹙眉,这君莫问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夙止却沒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只是对眼前三人再次福了福身,“统召之话,奴婢受益匪浅。奴婢先行告退,待画完地形图,在于大人们商讨。” 老丞相和成将军等人的脸上尴尬至极,点点头,目送夙止扬长而去。 “统召何须动怒。”成将军叹了口气。 君莫问未消散的怒火还在蔓延,这妖孽在大战之后,自己非除了不可。“若不是大王骄纵,怎由这个贱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冷声道。 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几位大臣虽有话,但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暗自叹息。 夙止除了暗室,将手上的纸团捏起來,仍在地上,一旁的白竹又不露声色的捡起來。 “什么玩意儿。”夙止闷闷不乐的道,自己究竟是上辈子跟君莫问多大的仇,都到了这一步还跟自己过不去,非要致自己于死地才痛快。 “统召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莫生气。”路西伸手戳了戳夙止的胳膊,笑眯眯的道。 “我生气?”夙止撇过头,细眉一挑,阴阳怪气的道。 路西讪讪的笑道,“沒有,沒有生气。你怎么会生气,你这么善解人。” 路西话还沒说完,夙止便暴走开來,“我何止生气啊,我简直他妈要气死了。我怎么着她了?恩?都什么时候吃什么怪醋。” “意。”路西最后一个字幽幽的飘出來,慢慢悠悠,飘飘揉揉的回荡开來。 “意你妹啊。”夙止白了路西一眼。 “我沒有妹妹。” “你哥。” “沒有哥。” “你大爷。” “谁。” “你妈啊!!” “谁?” “我。我!!!”夙止崩溃。 “你俩就是有病。”白竹不忍直视,轻轻道。 “谁?” “谁?” 夙止和路西不约而同的喊道。 “我。”白竹被两人吼的一个激灵。弱弱的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尖。 “竹竹!!”一声清脆的让人浑身酥麻的稚**声扬起。 只见一抹翠绿色身影,狂奔的朝这边跑來,身后追随着的婢女累的气喘吁吁。“灵儿,灵儿。你慢点跑。” 碰。那名为灵儿的小巧姑娘丝毫不放慢脚步,噗通一声钻进了白竹怀里。“竹竹。竹竹,竹竹,竹竹。”那女子声音稚嫩天真,纯澈的大眼睛让夙止喜欢的紧。 “啥?猪猪,猪猪,猪猪。”路西强忍着自己随时发出的爆笑,学着灵儿的口气喊了出來。 夙止其实看见白竹满脸黑线,被一个女孩紧紧抱住的样子也极其想笑。所以路西话音刚落,夙止便扑哧一声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 “灵儿乖,先放开我。”白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 “不,灵儿一放开你就要走。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灵儿眨着那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白竹。 路西还笑的花枝招展的,夙止却不笑了,因为她看的懂灵媒的眼神,那个眼神让她有些悸动。 “不走了。我不走。”白竹妥协。 灵媒眼睛眨了眨就哭了出來,“你骗我!!你又骗我!!呜呜呜呜。” 白竹最害怕的就是她这一招。每次都让他生不如死。 “我告诉你吧,这灵儿可强大着呢。”路西偷偷的蹭到夙止身边,低声道。 “什么?” “她能分辨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路西撇了撇嘴,“你可别看她的眼睛,万一被看到什么你就哭吧。”想必是吃过亏,路西后背凉了凉。 不说还好,这一说,夙止便望向她,也像是刚注意到夙止一般,灵媒感受到夙止的视线,止住哭声回望回去。 天地骤静。只留下两名女子的对视。 ------------ 第五十九章 灵媒女子 天地骤静,西风留情,三月温润。 那女子明眉皓齿,青绿色长裙将万柳风姿遮盖,她一双清泉般纯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夙止,甚至连白竹对她轻声的呼唤都隔绝在外。 夙止也似着了梦魇一般对她对视。许久,久到路西和白竹都按捺不住的时候,灵媒才胆怯的朝白竹怀里缩了缩,身体略微颤抖,她看着夙止用一种类似于祈求的语气道,“你在想什么?” 声音落下,就像在一汪碧海上坠落的石子,让所有人心里都荡起阵阵涟漪。白竹似乎不确定般,低头望着灵媒,“灵儿,你看不到?” 路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冲过去对灵媒道,“你再看看,你看看她,仔细看。” “灵儿,我的成将军之女。”夙止大言不惭的对灵媒一字一句道。 “嗯。”灵儿对着夙止顺和的点点头。 “她在说谎,灵儿,你当真看不穿?”白竹大惊。灵儿甚至连莲迟渊都能够看穿。白竹是唯心族唯一的后人,而身为一把钥匙的灵媒自然在和路西结合之时,就一并展现了自己的能力。白竹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微弱气息,而灵媒则可以看穿人心中所想。这两个人怪胎本有着让人惊悚的能力,可现在,这一刻。众人心中自是将这份惊悚转移到了夙止身上。 夙止也不信这个邪,她朝灵媒靠近,停在她咫尺之前,略微弯下腰,对上她那双大眼睛,“我是男的。”夙止又道。 噗~路西忍不住大笑起來。灵媒的视线略微偏转,看了看路西道,“不是。”众人一惊。下一秒灵媒又道,“你是个变态。” “我了个爹啊。”路西终于忍不住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我是什么?”夙止的嘴角抽了抽,额上青筋跳了跳。 “灵儿看不到你,但看到路西哥哥说,你不是男的,你是个变态。”灵儿双手抱紧白竹,一本正经的将脸埋在了白竹的怀里。 夙止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直起身子,咬牙切齿的对路西道,“你给我过來。” 路西正笑着听到灵媒的话暗叫糟糕,身子一扬就跑。夙止气的七窍冒烟,“你别让我抓到你。” “阿止。”白竹一脸抽搐的对夙止道。 “你们先回吧。她现在很需要你。我回太子殿,今晚把路线画出來,明日即可发兵。”顿了顿又道,“现下手上可有兵给我。制造火药需要时间。” “有。”白竹正声道。 夙止点点头,有点惋惜又有点兴奋,“我终究是要毁了西蛊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白竹也笑道,“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竹竹,你不可以喜欢别人。”两人正谈正事,灵媒却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这句话让夙止和白竹两人尴尬不已。白竹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你又胡说。” “灵儿看到的,你方才分明对眼前的女子敬佩不已。”灵媒哭腔显露。 “敬佩跟喜欢不一样啊不一样,灵儿乖,让你相公回家好好疼你。我先行一步。”夙止投降,这辈子做什么都可以都不能做电灯泡,亮的把人眼睛闪瞎啊。 夙止正欲走,一群婢女便从前面着急忙慌的跑了过來,见了夙止暗送了一口气。“你是夙止对吗?”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显得老成的婢女道。 “嗯。”夙止点点头。 “我是统召大人分來照顾姑娘住处和饮食的。”那婢女虽用了照顾一词,却半分不客气。夙止倒也不在意,莲迟渊不再,她终究身份跟她们是一样的。 夙止点点头,“有劳了。”抬脚便往太子殿方向走。 “夙姑娘去何处?”领头婢女道。 “太子殿。” “太子殿是大王所住,现下大王不在,为了避免口舌,姑娘还是跟我们回婢女阁为好。我叫晚清。”晚清不卑不亢的道。 夙止这算是看清楚了,这君莫问明显是來给自己下马威的,叫个婢女总管把自己拉到婢女阁,好让自己看清自己的身份。 有一个年龄稍长,看上去二十三四的婢女伸手拉了拉晚清的胳膊,小声道,“你这样,若大王回來定会责罚你。” 晚清则看着夙止声音不高不低的道,“晚清不过按大人吩咐做事,想不了后果。夙姑娘心里自然清楚,自己该如何做。”这句话说的让夙止的脸上有些不悦。 “是,晚清说得对。我跟你们沒什么不同。还请晚姑娘带路。我回去忙着绘图。若耽搁了两国之战,怕是到时候统召有意护你,也护不得。”夙止一脸从容,温婉的笑意从嘴角绽开。 晚清将夙止狠狠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便走。 夙止也不动气,顺和的在她身后跟着。众多婢女里,有一个长得并不出众,却声音极为悦耳的女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夙止身边,与她并肩前行。她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夙止的袖口。夙止极为敏锐,低下头撇过眼看她。 “我叫晚月,夙止姐姐千万莫要跟我姐姐动气,姐姐也是迫不得已。”那个叫晚月的女子小声对夙止道。 夙止惊异于,这宫里居然还真有姐妹。但这两姐妹怎么看都看不出來是亲生的,一个嚣张拔萃,一个温婉平和。 “不会。”夙止轻轻笑道。 “我早就听闻过姐姐的事情,虽不多,却也是羡慕极了。我知道大王喜欢姐姐定是有原因的,虽然身份悬殊,但晚月还是希望大王能和姐姐在一起。”晚月说这话的时候略带伤感,夙止其实听出了这话里有话。 不忍挑破,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晚月是否也喜欢一个与自己有天壤之别的人?” 晚月却不想夙止竟这般聪慧,轻轻的咬了咬嘴角,并不回话。 “喜欢谁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也沒有人是天生就资质优越的,众生平等。”夙止笑眯眯的道。 “啊。”晚月大惊,冲夙止挥挥手,“姐姐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会被砍头的。” 夙止却耸了耸肩,悠闲的道,“只要莲迟渊不砍我,谁也砍不了我。” 晚月捂着嘴笑道,“姐姐好大胆,竟敢直呼大王姓名。大王不生气?” 夙止听到晚月的话略微顿了顿,她想起莲迟渊就感觉心口堵得厉害,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帮他,用自己的方式。半分软弱不了,“他生气。” 晚月一愣,夙止又道,“他生气,为何我要加上姓氏,不加更好。” 晚月的视线却因为夙止这句轻松而又嬉闹的话,停在了夙止的脸上,分明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年纪,却有着比自己年长几倍的思想和胆魄。她不知夙止究竟经历了多少,能让她如此蜕变。但若是换成她,连夜路都不敢走,大人们说一句都足够让她抖三抖,恐怕修行几世,也做不到她这样。 这段路走了许久,婢女阁不同于别的阁房。在现代的电视剧里,夙止听闻过什么司膳房,御膳房,乱七八糟的构造,但在这个架空的时代似乎略微不同。婢女阁并沒有看起來那般拥挤,相反这里的婢女都是六人一个庭院,两人一间厢房,婢女阁是无数个小庭院所组成的带有号码排序的大型居所。 “看你们聊得这么欢,便让夙姑娘跟你一间。虽然夙姑娘金娇肉贵,但有些规矩还是要懂的。”晚清对晚月不冷不热的开口。又对其他婢女道,“赶紧忙自己的去,今个林姑姑安排的若是今日做不完都不准睡觉。” “是晚姐姐。”那些小婢女似乎对晚清很是服帖,点点头便散去了。 “我方才就说了,从今日起,夙姑娘的起居和饮食由我來打点。姑娘安心做自己的事就是。晚月,带姑娘回房。”晚清撂下话便扬长而去。想必去给君莫问复命。 夙止也懒得理会,只回过头万分平静的对晚月道,“回房吧。” 晚月似乎在愣神,夙止又唤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來,连连点头。却在门口时忘了看地,被门槛一绊,险些摔倒。夙止连忙扶着她,“小心。是不是有心事?” 晚月摇摇头,“我只是习惯了每次看姐姐的背影。” 夙止顿了顿还是沒忍住,“她是你亲姐妹?” “嗯。” “为何却对你的态度这么恶劣?”夙止蹙眉。 “说也惭愧,我不比姐姐美貌,也沒有姐姐才华。很无用。”晚月嘴角一抹苦笑,她甚至卑微的不敢抬起眼看夙止。 “说的什么屁话。”夙止本想忍住,却一不小心有暴露了自己二货的本质。 晚月被夙止这一声吼得一个激灵,“姐姐,你。” “你错了,美貌只是皮囊,纵使你年轻时再好看,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腐蚀,才华看天赋不错,也看努力,若你肯努力丝毫不比她差。还有,你是她骨肉至亲,纵使你是个残废她也不该这样对你。”夙止瞬间对晚清的印象越來越差。 “姐姐不会懂,若你也有个无用的妹妹,你便能理解晚清姐姐了。我确实,确实很沒用。”晚月低下头摇了摇头。 “不,我有个姐姐。”夙止突然轻声道。 晚月猛然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夙止。 “我才是那个无用的人,我才是那个让她处处庇佑的人。”夙止看着晚月一字一句的道。 “但是,她爱我,我,更爱她。” 是,爱。这种爱,早已从某一刻就已经深入骨髓,随着自己每一秒呼吸而存活。不管日后如何,但至少,我们会一直像这样,不在乎彼此的阴暗之处,拼尽性命想要护彼此安好。 ------------ 第六十章 重见月明 只道是霜落花残不知处,荫柳重生絮纷飞。又道是三月明媚旭阳升,但落冷月换日明。 禁村一波一波略带寒冷的腥风刮得树枝晃动的看不清阴影,那些粘稠的带着无数黑色肉虫的肢体散落了整片大地,在他们中央站着的那个如这三月天温暖的少年,此时已经满身血渍,手上断了一半的银剑紧紧的握在手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半分不曾松懈,柔和的五官被镀上一层疲倦,只有那双和莲迟渊相像的双眼,还一如既往的深邃如海。 在他身后,负卿早已泪流满面。她红色的血泪从精致的眉眼里蜂涌而出,早已沙哑的声音从朱唇里渗出,“莲殇,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这个混蛋,你放我出去!!”她试着起身,但早已耗尽的体力根本支撑不起她的身子。 莲迟渊在冲破无数结界,找到莲殇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掺杂着众多实体的白面具将早已透支,却仍用意识强撑着的莲殇紧紧包围。而他手持银剑,像英勇的骑士,像落入凡尘之间的仙君一般,挺拔而倨傲的站着。 风起,无数白面具再次蜂涌而上。负卿并沒有注意到已经赶到的莲迟渊甚至连莲殇都沒有感觉到。 莲殇想提剑而上却有些力不从心,他不甘。是真的不甘,他一世英名竟被这蝼蚁在这缠了三日,在他气力不足时趁虚而入,这些肮脏的蝼蚁。 负卿睁着眼睛,红的耀眼的眼里,红的惊心的温热液体坠落,“不要!!!不要!!!!” 突然,一股强烈的飓风袭來,树枝疯狂的晃动,地上的尸体被刮得血液飞溅,那些粘稠的肉虫被刮起甩在了周身的树木上。负卿被大风刮得不禁眯起了眼睛,莲殇感觉到的时候,已经身子微微后倾,一双熟悉的温热的大手将他快要倒下的身子接住。 “真沒用。”莲迟渊挺拔的站在风中,他一只手撑着莲殇,一只手将银剑从腰间抽出來。精致的脸上,杀意四起。 莲殇在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时,蓦然心中一动。这个动作已经阔别了多年了,他本以为他再也不是那个启山处处受他庇佑的小师弟,但现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鼻酸。而后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矫情,索性用尽力气直起身子,抿着唇不说话。 “王兄來的迟。”在这个时候也要犟上一句。想了想又说,“这些人分不清是幻影还是真实,王兄千万小心。” 莲迟渊将手上的剑提起來,抬起手臂指向其中一个白面具。“不足十个。” 莲殇愣 ,“王兄,你,你能分辨出來?” “本王不瞎。”莲迟渊身子一扬,带着莲殇來到负卿身边,只有那一块位置看上去还沒有被污染。 “王兄的意思是我瞎啊?”莲殇不满的大叫。丝毫沒有体力透支的表现。 “好生保护她。我片刻便回來。”莲迟渊撂下话便朝那群白面具冲去。 莲殇本想帮负卿解了剑数,但一回头看见负卿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來。 “放我出去。”负卿冷冷的道。 “你可生气了?”莲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放我出去!!”负卿咬牙切齿。 “暂时还是算了吧,等你气消了我便放你。”莲殇朝离她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转眼望向莲迟渊那边。 负卿也被那边激烈的战况的吸引住,说实话,她对莲迟渊的能力甚是感兴趣。 离他们不远处,莲迟渊一身白衣,他站在那群白面具身前,任由他们将自己包围起來。甚至连眉眼都不抬一下,在白面具想一拥而上的那刻,才见莲迟渊轻轻的扬起了手上的银剑,剑心朝上,胳膊被慵懒的举起來,他扬起头,精致的脸部弧线让人心潮澎湃,冷峻的眉峰下那双深邃的眼睛轻轻闭上。 哗~手上的银剑剧烈的震动了起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剑气随着莲迟渊身边卷起的大风冲破出來。 负卿和莲殇不禁用手遮住了双眼。 “斩舞!”莲迟渊微薄的唇角动了动,伸出这两个掷地有声的字。 下一刻。莲迟渊的身子跟随着大风腾空而起,他手臂放下,将手中的剑握紧。白色的锦衣随着墨发飞扬,身子旋转,从他的剑上散发出來的一道白色光芒将冲上來的白面具胸前划破。力气加大,莲迟渊蓦然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翻手一挥,斩断了身后白面具的后路。他眯起眼睛,将眼前仅剩的实体分辨了出來。 “一群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傀儡,本王还沒有心思跟你们玩。”话落,莲迟渊一剑将其中一个白面具刺穿,嫌恶的望了一眼站在剑上的粘稠肉虫,手指一弹,将那些恶心的东西震落。伸脚踢开冲上來的人,便钻进了林中。 莲殇望着莲迟渊消失的背影,蓦然睁大了双眼,“他,他这是走了?” 负卿望着莲迟渊消失的地方,沉着眼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眉心紧紧的蹙起,“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莲殇狐疑。 “渊王既然能看到哪些是虚假的人,那些是真实的人,必然也看到了幕后者。我们看不到的有着特殊能力的人。”负卿道。 莲殇犹如被人抡了一棍,“他爹的,你是说那些鸟玩意是有人在操纵?那我们当初若是知道,杀了操纵者不是就不用在这里耗这么久了吗?” “问題是你不知道。我们当初被人围攻起來,而且是四面八方。分不清真假,根本想不到这一点。”负卿也沒有想到莲迟渊竟能做到这一步,他也是一个普通人,纵使是启山弟子也不该有这样的眼里和非人的功力。 莲殇暗叹,“要么怎么是王兄呢。我永远不及他。” 负卿却笑了,“你这登徒子也有这般甘心的一面。” “谁是登徒子。”顿了顿又说,“不太对劲是不是?” 负卿也敛神,果然。那些白面具居然全部不见了,跟随着莲迟渊。看來莲迟渊果然发现了老巢。 “我们得过去。”负卿道。 莲殇将围绕在负卿周身的剑收起來,正准备说话,便迎來响亮的一巴掌。负卿下手丝毫不手软,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莲殇从未被人打过,这一巴掌打下去愣是让他半天都反应不过來。脸上火辣辣的疼,等到他恢复了意识准备发火的时候,负卿却笑眯眯的对他挑了挑眉,“疼吗?” “废话,我说你这个死女人发什么疯。”莲殇低吼。 “谁让你要困住我。”负卿一脸理所应当,那张与夙止一般无二的脸上此时布满了狡邪和邪魅。让莲殇恨不得分分钟将她按倒。先 奸 后 杀。 “老子那是救你。”莲殇捂着脸,愤恨的道。 “换做我这般救你,你可甘愿?”负卿不依不挠。 莲殇愣。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跟夙止一样一样的,真不愧是姐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莲殇说不过她,只闷闷道,“我是男人。” “你是男人,但不是我的男人。”负卿也道。 莲殇正准备起身,听到这句话,险些一口血喷出來,他回头看着负卿,伸出手指指着她,“你。” 负卿将他的手指轻轻压下去,率先站了起來。兴许坐了太久,以至于一起身便感觉有些眩晕,身子晃了晃,被莲殇扶住,“别逞能。我们就呆在这里吧。” “你不担心渊王?”负卿有些惊奇。 “他不必担心。”莲殇还未开口,那个熟悉的让所有人都沉醉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扬起。 莲迟渊白色的锦衣上连半分灰尘和血渍都沒有沾染,他那把闪闪发光的银剑还挂在腰间。挺拔修长的身影从空中降落,轻巧的落在地面。手臂扬了扬,将宽大的袖口放下,精细的俊眉冲二人轻轻一挑,薄唇微启,“不走?” 负卿不得不承认,莲迟渊确实很迷人。不止是那冷漠而光芒万丈深邃眼睛,不止那绝世一般的面容,不止是他优雅而云淡风轻的动作。 莲殇嘴角抽了抽,“完了?” 莲迟渊转过身就走,“完了。” 莲殇大喊,“怎么可能?老子在这里杀了三天沒有杀完,王兄,你,你这多大会啊。” “你们已经将他的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了。徐马也是一条好汉,不过跟错了人。”莲迟渊略感惋惜。 “徐马?” “嗯。能力者之一,能够操控死士,善于用蛊术。但比起白竹太过弱,毕竟沒有钥匙开启,能力修炼再多也只是皮毛。”莲迟渊云淡风轻的说。 “原來这也是拼体力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就在跟他拼上一天,这畜生必死。”莲殇忿忿不平。 莲迟渊顿了顿脚步,等莲殇朝他靠近的时候,手臂一挥将莲殇一巴掌打出了四五米。负卿也沒想到莲迟渊会蓦然动手,愣是被吓得一愣。莲殇身子本就虚弱,被一巴掌打的嘴角渗出了血渍,身子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渊王。”负卿忙冲上去扶住莲殇。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莲迟渊别过头对莲殇冷冷的道。 莲殇却在这一刻笑了,他扯着嘴角,像个孩子一般,点了点头,“不会。再也不会。”话落又是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來。 莲迟渊从袖口里对他甩出一瓶药,“结界已破,你们先回翌昼。” 莲殇一愣,“破了?既然破了,王兄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这鬼地方实在危险。等回了翌昼再从长计议不迟。” 莲迟渊转过身,绝世面容上露出一丝狡邪的笑意,“城外有接应你们的人。到了翌昼,就不要在回來。这次的西蛊之战本王交给你。” “西蛊之战。”莲殇大惊。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莲迟渊点点头,“你回去,君莫问和白竹自会告诉你其中之事。我要你回去,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路西办不到,但你们一定可以。” 莲殇心里咯噔一声,“王兄请讲。” “务必护好夙止,本王不再,她定又要看尽别人脸色。还有,无论禁村发生任何事。你们都不许靠近,一心攻陷西蛊便可。” 莲殇有千万句话想要说,但他知道莲迟渊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阿止那命运,本王早该给她做一个了结了。”莲迟渊眼睛里是无尽的风云。 从树上蓦然飘下一片不知名的绿叶,盘旋着的落地。 ------------ 第六十一章 荣归故里 西风斜影,木格东窗被渗进來的微弱月光撒上一层银辉。并不精致的婢女阁内,有人轻轻的点燃了红烛,只稍稍的晃了晃神,便被那滚烫的烛泪灼伤了手。 漆红色木桌上,夙止依旧笔锋坚定,她纤细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一小块红泡。晚月在她身后轻轻将手上的烛泪拂去,搓了搓手便准备去给夙止斟茶,已经一整天了。从回到房内,夙止便开始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便研磨便绘图,半刻不停。 晚清不知是否故意,一整天也沒送來膳食。“姐姐,我再去催催膳房,你休憩片刻。”晚月将斟好的茶水放在夙止手边,柔声道。 夙止手上的笔锋顿了顿,眼角稍低。她弯下腰,将未干的墨渍吹了吹。低声道,“不必了。” “可是。”晚月手足无措,她背着手,轻轻的咬了咬唇角。 夙止将手上的笔放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故意的嘛。我又不是不知道。” 晚月想为晚清辩护,但这件事她做的着实过分。只沉着眼不知该如何说。 夙止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笑眯眯的道,“对不起,跟着我害你也饿肚子。” 晚月摇摇头,眼角有些湿润。夙止不知是自己坚强的久了,还是为何,委实不明白为何这些小女子动不动就要落泪。她一向最怕别人落泪,忙道,“别,你可别哭。你若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若是,你觉得跟着我委屈,明个你便回去。我在这待不了几日,若是因此让你姐妹二人心生芥蒂,我过意不去。” 晚月却在夙止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鼻子一酸掉下泪來,“姐姐何苦这样。” 夙止知道她说的何意,她夙止纵使再不济,也不会沦为饿肚子的份儿。但现下翌昼乱成一团,白竹路西也都有要事要忙,这宫中掌权的便是君莫问。提及君莫问,夙止猛然想到一个人。 “你可知道,那繁锦公主现在何处?”夙止眉心蹙了蹙,道。这一件一件事竟让她忘了她的存在。 晚月愣了愣,眼泪戛然而止。她靠近夙止,小声道,“一直被大王关起來了。听闻是疯了。”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怎会?” 晚月兴许怕人听到,又压低了半分声音,“是统召。” 窗口被风吹开,夙止感觉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下沉。似乎有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无法呼吸。 “为什么?”夙止不敢相信这般沙哑的声音是从自己的嘴角渗出來的。 “我,我也只是听说。那公主本原先就招惹了统召,后儿就招惹了大王。纵使她是繁锦的公主,这会也不能当上翌昼的妃后。当不了妃后,又怎么留下后患。不知统召每日给她喝的什么药,一直到现在都是疯疯癫癫的。但这件事只有几个跟我好的婢女才知道。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渊王知道吗?”夙止问。 “大王交给统召处理了,想必是知道的。”晚月也暗自叹气。 夙止松开了晚月的手,推开门便走了出去。晚月追上去,却只见夙止刚踏出房门,便身子一扬,身影如有一道霓虹一般飞扬而起,消失在她眼前。 “姐姐。”晚月心里大惊,想也不想的就追着夙止的背影冲出了婢女阁。 三月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薄,夙止单薄的锦衣被风灌满。她沉着眼睛,从阴暗僻静的小道抄近路落在了太子殿上。 脚下是來來回回巡逻的侍卫,守在太子殿周身的婢女都各个低眉顺眼,整个翌昼看上去跟原來沒有什么两样,但谁又想,这翌昼之主,翌昼王子都身处险境之中。这个看上去寂静的王宫,实则风起云涌。 而那女子,只单单贪恋于莲迟渊的女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她本是这十一国数一数二的美女,本是繁锦被当成珍宝的唯一公主。本是花样少女有着自己的倨傲和不可一世。本只想,一心想能倾尽一切换來莲迟渊的眷恋。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纵是有着千万过错,也不该如此。 微微抬起眼,望向太空悬挂的那一轮弯月,夙止感觉一股无名的悲伤席卷而來。但,她不能。不能在怜悯别人,兴许,这次若是怜悯他日必定葬送自己。 “阿止。” 夙止正愣神,手臂蓦然被抓住,惊了惊。回头看见是路西,挤出一抹笑意,“差不多画完了。” 路西却蹙着眉,将另一只手上的饭盒递给她,“饿坏了吧。” 夙止看见饭盒,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你怎知我沒吃饭?” 路西真是拿这个小鬼沒辙,他弯下腰身坐在天子殿屋顶那冰凉的橙红瓦片上,“以后这种事无需忍。” 夙止也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用力过猛,瓦片轻响。将那饭盒解开,是温热的饭菜。 “什么忍不忍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不过一个婢女,这是命定的。再者,我得渊王眷顾太多,莫说君莫问,这王宫上下恨不得将我碾灭的人数不胜数。我只是沒有平定下來,若真平定下來,那才是麻烦。一入侯门深似海,唉。”夙止一边将饭菜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道。 路西瞧她一副小老头的暗叹模样原本那些不爽一扫而光,“大王会护你。” 夙止吃的太急,被噎的呛了起來,路西忙将水递上來。夙止丝毫沒有形象的咕噜咕噜灌起來,“这些事啊,都不好说。把目前的事做好便是了。” 路西沉着眼沒有说话。对,夙止所明白的他都明白。但,夙止不提,他也就不说。真到了那一步,莲迟渊必定是有办法的。他相信。 夙止本不想提,但永远改不了的强迫症让她还是轻抬起眼帘,小声问道,“冷倾尘会死对吗?” 路西听到这话轻轻的撇过脸。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必须死吗?” “必须死。” 夙止塞进朱唇里的木筷被牙齿狠狠的咬住,两人都沒有再说话。夙止只是低着头,狠狠的咬着那两根筷子,想要将其咬断。 直到,似乎有混乱的声音从他们身下的太子殿门外传出來,夙止才抬起头。 路西也一并察觉到了,两人眼神交汇。从屋顶一跃而下。 太子殿门外,君莫问正率领着众人站在门外。晚清等人跟随在后。夙止和路西刚从屋顶跃下,那些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出现的侍卫,便拥上來想要将夙止压住。 “你们做什么?”路西眉心紧蹙,他挡在夙止身前,对一干侍卫冷言道。 君莫问正对路西所站,她冰霜娇容上一双犀利的瞳仁紧紧的盯着路西,“路总管真是好雅兴。这半夜十分还和我们夙姑娘私会。这翌昼上下为了寻夙姑娘可是都快急疯了。” 这些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顿挫,任夙止再怎么淡定这会也忍受不住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朝前迈了两步,“寻我?”寻你妹吧。 “统召再跟路总管说话,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晚清在君莫问身后扬声。 “我有沒有规矩还轮不到你來教训我。”夙止早就看晚清极为不爽,再加上晚月的话这会要是想让她忍,除非她不是人。 “你好大的胆子。”君莫问冲夙止吼道。 “统召请息怒。此事确实我们不对,还请统召见谅。夙止图纸已绘好。如此耽搁时间,不如与将军连夜商量出來战略。明日便可整军。”路西尽量忍住内心翻腾的怒火,沉声道。 统召的职位在翌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使路西在怎么想帮夙止这会也是无能为力。 君莫问听到此话却愣了一愣,本想好好给夙止一个教训,却不想这小贱人还当真一整天不吃不喝的画完了地形图。 “几成把握。”君莫问似乎到了这一刻才恍然明白,她现在和夙止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掉链子都不行。为了莲迟渊,君莫问终于收敛起眼中戾气,沉声问。 “十成。”夙止抬起头,丝毫沒有任何胆怯的对上她的眼睛,声音清脆有力。 “嘶~”周身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夙止,十分震惊,这个看上不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为何敢如此口出狂言。 这可是两国战争,并非玩耍嬉闹。 君莫问听到夙止的话也略微震惊,她有想过夙止这性格定会说出七八成的话,却不想,她竟有这百分之百的把握。 “当真?”君莫问有些质疑的轻轻蹙起那弯眉,眯着眼睛盯着夙止。这个女人无数次与自己正面交战,但无奈两人永远沒有一比输赢的机会,阴谋算尽,君莫问突然像跟夙止來一场光明正大的战斗。 “自然。”夙止沒有丝毫迟疑的便接下了君莫问的话。但她也看清了君莫问眼中的含义。不由心里一动。 一干人等正望着眼前这两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对峙,蓦然空中燃起一股邪风。君莫问手臂一扬,宽大的袖口白纱飘起。身子一邪便望向太子殿正门处。 夙止被这风吹得不禁眯起了眼,这是怎么了?好熟悉的味道。这风里,好熟悉的气息。邪风顿停,夙止压制着胸腔里那颗快要跳出來的心脏,屏住呼吸朝前望去。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惊呼,惊吓,甚至嚎嚎大哭,撕心大喊。身边是万千眼神,惊悚,震惊不可置信。身边是万千世界,但夙止唯独看见眼前那一道曙光。 ------------ 第六十二章 隐秘情感 三月如歌更如诗,千物齐吟乱人眼眸。东风暖木窗,樱坠撩花开,犹似粉蝶翩翩舞,烂若云霞;熙熙攘攘,皆为春意浓。长柳依依,如少女妩媚的手臂,让人浮想联翩;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凉薄的夜里,赫然乍现的那道曙光让夙止的鼻子一瞬间,酸的涨红了眼睛。 那两抹相互扶持的身影被悬挂在太子殿周身的烛灯映衬。一抹嫣红,一抹素染。只是那未散尽的血腥气还弥漫在周身。 “传御医。”君莫问的低吼在人群中炸开。 “殿下。”路西率先迎了上去。整个人群开始骚动起來,嘈杂的声音让夙止的耳边阵阵耳鸣。而她漆黑的瞳仁却像着了梦魇一般定定的望着眼前两人。 负卿为了能尽快回來,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妖力,在两人落地的一瞬间就倒在了莲殇怀里。莲殇紧紧的揽着她的身子,眉心蹙上了无尽的踌躇。她,根本沒有跟自己商量,便用这种方式带着他回來了。他胸腔里无尽的愤怒足以将自己点燃,他不明白为何她这般倨傲,这般的半点不懂得怜惜自己。 “让开。”夙止终于从愣神中回过神來,她推开人群,跑到莲殇和负卿面前。穷眼所及的都是负卿此刻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的样子。 “阿卿!”咬着唇角,才对着这张跟自己相差不多的娇容艰难的开口。 像是听到夙止的呼唤,负卿在莲殇怀里略微动了动手指,朦胧的双眼未张开,却从嘴角渗出两个字,“阿止。” 她那好像要随时破碎在风里,微不可微的声音让夙止的心猛地一抽。 “莲殇,你们。”夙止这一刻心里难受的如同刀绞,都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她!她生气,愤怒,甚至自怜。 “殿下的身体需要医治,而你姐姐,若你再耽搁下去她便沒救了。”君莫问的声音冷冷的插进來。 “救她。求求你,不管怎么样救她。”夙止猛然转过身抓住了君莫问的手臂,她的眼睛通红,声音略微哽咽。 这样的夙止,君莫问沒有见过。她说,求她? “颂医阁。”君莫问对身后的婢女道。又朝莲殇完了弯腰,“请殿下移步。” 莲殇被路西扶着,他抱着负卿半分不曾放松。眼睛却从刚进來就落在了夙止身上,这个她昭思暮念,和怀中有着一样秉性的小师妹。他的小师妹。 夙止抿了抿唇,想从莲殇怀里将负卿抱出來,莲殇却看着她,柔声道,“我回來可不是看你哭的,先把你的眼泪擦干,我來。” 夙止本一直压制着的眼泪,在莲殇的话落下时终于从眼角挣扎而出。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忍受着心里的风潮云涌,退到了莲殇身边。 去颂医阁的路上,百名侍卫将他们困在中间,众多婢女前前后后的打理。夙止却一直埋着头走在莲殇身边,她生怕自己一抬头就是无尽的软弱,只能伸出手扶着莲殇紧抱负卿的胳膊。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好吗?” 莲殇的手臂紧了紧,他忍不住撇过头在昏暗的月光下望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娇艳的小脸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还是那般让人流连忘返。她似乎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启山,那个无数次入他梦而來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夙止一抬头便看见莲殇正低着头看她,这眼神,她似曾相识,在她离开启山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情深的让人心酸。 “莲殇。”夙止张了张嘴,但只喊出了这两个字。 “以后不要在这么做了。”夙止这次沒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莲殇嗓子里有些苦涩,他很想骗她说,好。很想逗她开心。很想像在启山一般提溜住她的领子,告诉他,老子就愿意这么做,你能怎么着。 但现在,他看着她。只是这样看着她,那股被自己隐藏太久的感情便迸发了出來。似乎略微靠近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想在见到她时给她拥抱,想像莲迟渊一般能光明正大的理所应当的保护她,想告诉她,其实。 他喜欢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以至于现在抱着怀里的负卿,看着她的脸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不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她注定在奇山脚下落在莲迟渊怀里的那一刻就与他无缘,她注定在启山之上为莲迟渊挨了一箭时就表明立场。 夙止见莲殇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和挣扎,心里一慌,“迟渊。迟渊如何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挣扎的思绪猛然揪扯回來。 “不好说。”莲殇心里也沒谱。他被迫被莲迟渊撵回來,甚至连莲迟渊下一步要怎么做都不知道。他将西雇这种纯粹的输赢交给她们,却把最阴暗的争斗交给了自己。 夙止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沒有勇气再听下去了。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你也要信他。”末了莲殇道。 “你们怎能这般鲁莽。”夙止蹙眉。 莲殇不想告诉她,是因为她唯一可能让她摆脱自己不当容器的机会。也不想提及太多。 “我都知道了。所以隐不隐瞒对于我來说也沒有太大的影像,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也早晚都得知道不是吗?” 莲殇早就知道夙止这般固执,但是他这次还是不想开口。他知道是负世是用夙止的身世和莲迟渊的独特气息秘密。但总是这样,他隐隐也觉得那二十四年之咒有真实的成分。 “你少來套我的话。”终于恢复了半分生气。 “你不说也可以,我问阿卿,她一定告诉我。”夙止撅嘴。 “有本事你就问出來。”莲殇白了他一眼继续赶路。 夙止也赌气的埋头走路不说话。 片刻过后。颂医阁外。夙止站在门外和守门的小婢女并排站着,她将手臂被在身后,低着头望着地面。而莲殇和负卿已经随着御医和君莫问走了进去。 吱呀,夙止猛然抬头,不是才进去吗?怎的就出來了。 “你们都下去吧。”莲殇屏退了守在门外的婢女侍卫。留下夙止一个人。 “你好了?怎这么快?”夙止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莲殇,猛然像莲殇前面所想一般暗叹道,“你都长这么高了!” “咱们才几日沒见,你少给我装。”莲殇哭笑不得。 夙止其实也不过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似乎失败了。她透过莲殇的胳膊朝身后的门里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不想移开眼。 “放心。一定沒事。”莲殇用手在夙止眼前晃了晃,“再看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你呢?伤的严重吗?”夙止虽然从未和莲殇矫情过,这会也忍不住了。 “你帮我检查一下啊。我不知道。”莲殇笑眯眯的说。 “你自己伤哪里你看不到?”夙止深怕莲殇又玩什么坏点子,抬起头斜着眼道。 “恩。感觉哪里都疼,胸口也疼,后背也疼,胳膊也疼。”莲殇话还沒说完,夙止便真的走到他身边,抬起了他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莲殇还未换衣服,那些伤口夹杂着别人混乱的血渍,让夙止越看越心惊。 “你这么多血是杀了多少个人啊?哎呀,你这伤好深。”夙止的眼睛落在莲殇左肩下方的剑伤上。“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去禁村,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把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告诉我,就这么难吗?” “莲殇,真的很难吗?”夙止轻轻的伸出指尖,将莲殇肩角已经干涸的血块轻轻拂去。 “啊!”一声尖锐的而凄惨的叫声从他们身后传出來,那样撕心裂肺的嘶吼。让夙止想起來那是的浮华,也是这样无助的让人心如刀绞的声音。 “阿卿!!”夙止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准备往门里冲。 莲殇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硬生生的给拽了回來。夙止还准备说话,莲殇便用手堵住了夙止的双耳。 “啊!!” “啊!!!”一声声让人后背发凉的嘶吼还在持续,夙止纵使被堵上了双耳却还是听得万分真切。 “不要听。阿止。熬过去,她才能活。”莲殇紧紧的蹙着眉头,他俯下身子,用那双温暖如旭阳般的眼睛盯着眼前万分恐慌的夙止。 “听话。不要激动。”莲殇以为堵住了夙止的耳朵她便听不见。 而夙止怎会听不见,她一直都听得见。但是,她不能动,不能去做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不能让自己的心绪扰乱任何事。她答应了白竹,她要坚强。不止身体,还有心理。 “阿止。还听得到吗?”莲殇用微不可微的声音试探道。 夙止紧紧的咬着嘴唇,摇了摇了头。 莲殇眼神蓦然一紧。她一直,都听得到。 “真的听不到吗?”莲殇望着夙止一字一句的问。 夙止垂下眼睛,她紧紧攥着拳头,拼命的摇头。 “你这个傻瓜。”莲殇终于感觉心中一痛,将她拥进了怀里,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就这样抱着她。 告诉她。 “别哭。”阿止,不要哭。 ------------ 第六十三章 王者之战 乱世醉,长歌行。千思绪,意难全。 好像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有人曾言,何为战争和死亡。犹记那人说,止于死亡剩余的便尽是战争。那些弥漫中浓重腥风血雨的岁月,被时光拖成面目全非得模样。看不清你我,数不尽花落。 比起只隐藏着浓重阴郁的翌昼,禁村成了一座被诅咒的孤城。那昏暗的点点灯火,那褪了满地的深色墙皮,那沾满了腐朽印迹的瓦墙,那无尽的让人背后发凉的死寂和横尸遍野。 莲迟渊一袭白衣,他挺拔的身姿在黑暗中划下让人捕捉不到的暗影。敏锐的速度和感官被无限放大,仿佛有什么在指引着自己。让他不自觉的靠近。 蓦然,他身子一顿,稳当当的落在了一颗正浓密生长的树枝上。眼前骤亮,像是有谁在前方点燃了无数火把,轻轻的屏住了呼吸,冷峻的眉峰轻轻蹙起。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瞳仁眯起,绝世容颜上,菱角分明。 果然,片刻之后,从前方冲过来了无数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手中火把燃烧,散发出诡异的蓝光。 莲迟渊的身子略微朝后倾了倾,露出慵懒而闲然的姿态。他一路而来,阻挠的人不少。但那些小罗罗甚至连让他稍作停顿的能力都没有,甚是无趣。 他在等。 前方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悄然无息的让开了一条路。一抹同莲迟渊一般,白色锦衣袭身,手上握着一把暗红色折扇的男子从那条被让开的路上,气沉丹田的走上前来。 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发髻梳的精致,发色浅蓝。一张堪称英俊的脸上,一双细长的双眸里闪着幽幽蓝光,略微晃神便和他的发相辅相和。少年纤细的手指一动,挑开手上的折扇,眉眼略微一低,手腕动了动,暗红色折扇朝地面一扇,便可以看见从折扇里涌出的大量不可察觉的妖力。下一秒少年身子被那扇力所托,腾空而起,优雅的落在了莲迟渊面前。 “渊王别来无恙。”少年嘴角一抹笑意,他的声音却脱离了他的面容,阴沉沉的像人极其不舒服。 “未曾之见,何来无恙之说。”莲迟渊并不理会与他近在咫尺的少年,这样倨傲而不可一世的姿态。只又将身子朝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略微抬起头,嗤笑道。 “这世上未听闻过我残火的人万千,但,里面可没有你莲迟渊。”残火说话间,缓慢的举起手中的折扇。扇面朝天,略微反转。 残火!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是他!!莲迟渊虽极为震惊,但他知道,在残火举起折扇的那一刻,两人便无需多言。终于要开始了,这场真正的战争。 残火和莲迟渊脚下,极为凌乱却相当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整个树林间回响。光影交错。热潮翻涌,树林窸窣。 残火折扇还未放下,莲迟渊便身子一挺,先发制人。剑鞘震鸣,银剑应声而出。 莲迟渊的速度极快,他一只脚借着脚下枯树,迅速的躲开残火手上那诡异的折扇,窜身到了残火身后。“好一个残火。”莲迟渊心中涌起无尽风云。 残火之名,很少有人知道。十一国之中,能听到此名的人数屈指可数。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那便是在何许人口中。 在莲迟渊这个世界,早在百年之前,就很少有妖孽出没。唯一存活的妖,那便是狐,也可以说苏半容是最后一只。但,异能者却极多,各国之间都有异族,身上所传承着不用的能力,像白竹,路西。而这些人的能力虽不同,却传闻是通过一个部落分支而来。 部落名为主宰。部落中至少有不下十个种族,每个种族都是十一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为别的,只为那一身非人的能力,和时常被他们用残忍手段祸害的良民。异能者秉性与常人不同,饮血喝肉的也有。百年来,日益浩大,野心勃勃。于是,漫长的战争和屠杀便造就了几十年前一场最浩大的战争。十一国与主宰部落的大战。 大战过后,部落被铲除。徒留下人们口中茶烟饭后的侃侃而谈。 何许人提及时也略微惋惜,但那部落越是强大,对于世人的威胁便越强。能容下他们的只是少数人。况且,主宰部落野心积蓄百年,越来越猖獗,若不是铲除,天下必乱。 为何提及这个,因为眼前的残火不是别人,正是那百年前被灭的主宰部落的最后一届君王。 任凭莲迟渊在怎么样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已经有快七老八十的残火,却还拥有着一张,年轻英俊的年轻面容。 实乃变态。 早听闻过流传甚久的饮血经。现下想来,若是从主宰部落所传,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身体里有着令人惊悚怪物的畜生。夙止这般命运,相比都是眼前这人一手造成。 只是莲迟渊想不通,为何残火这般人物会隐藏起身份,甘愿在负世手下充当一个祭祀。为他苦练饮血经。 莲迟渊手里的银剑划破空中空气,刺向身前的残火。却不想残火并不闪躲。他在莲迟渊的剑刺过来的那一刻,猛然转过身,像是故意迎合一般,选准了角度,用胸口接过莲迟渊的银剑。 莲迟渊眼神一紧猛然松开手中银剑,大臂一挥落回地面。站在树上被刺穿心脏的残火却哈哈大笑起来,“有你爹当年的风范。哈哈哈哈。” 莲迟渊听到这句话,更加确定了残火的身份。当年剿灭主宰部落的时候,他的父皇也和其他国家君王一样参与了战斗。翌昼虽无异能,但武功也登峰造极。 “废话少说。”莲迟渊不屑的道。 残火似乎从莲迟渊的身上找到了当年那个差点,在最后将自己毁掉的他父亲的身影。十一国之中,能与他残火对战的恐怕除了翌昼再无其他。就连当年的何许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残火笑罢,伸手像弹掉身上细微的灰尘一般将胸前,已经将他整个胸腔刺穿的银剑拔出来,反手一扬从手上扔向莲迟渊。 胸前被捅穿的血窟窿里,温热的猩红色液体将他白色衣襟染红。残火垂了垂眉眼,阴邪一笑,“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莲迟渊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他手上接过的银剑上,还有残火的血渍。而若他猜的不错,残火的心脏在就已经被刺穿。但他却稳站如松,云淡风轻的还跟自己调侃。真有意思。 心中那种许多年未曾感到兴奋的感觉直冲头顶。 “脏了如何?”莲迟渊握紧了拳头,慢慢伸开,又蓦然握紧。剑气鸣天,早已在身体里隐藏了不知多少时日的那股莫名真气席卷全身。 “那就拔下你的皮,当老子的锦带!”残火抬起眼睛,嘴角的笑意瞬间收起。他狭长的瞳仁里那抹蓝光闪现出来,在这个暗黑的夜里异常的诡异。 莲迟渊不知道那些原本随着残火一并来的黑衣人都藏匿到哪里去了,但他知道,依残火这秉性,定不会跟自己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他定是在谋划更为巨大的阴谋。 “你还有心思想别的。”莲迟渊感觉残火用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在一瞬间就到了自己门面。但他也今非昔比,身子一转,硬生生的逃了残火那怪扇的攻击。 “碰。”随着一身巨响,残火折扇所扇之处,数十根树木尽断。其威力惊人,也在这一刻莲迟渊才意识到异能者为何不能存在这个世界,单残火一人便如此,想当年整个主宰部落横行时,若不是十一国联手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败了就是败了。当年败给翌昼,今日也必败给翌昼。 “本王不热,莫扇的这般用力。”莲迟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看着残火,歪了歪脑袋,笑眯眯的道。 两人都未曾料及的是,这里除了莲殇和负卿还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在这里。莲迟渊一心找负世和残火,早将跟在身后的浮华放在了一边。 然而此时不知是敌是友的浮华,正悠哉悠哉的坐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树上,像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般,软绵绵的靠自树干上,盯着眼前无数举着火把的黑衣人。 “你是谁。”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对浮华低吼道。他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恐慌,这种恐慌在于,任何人的气息和力量他都能够感应到,却偏偏,眼前的人他甚至连气息都捕捉不到。更别提能力。 “你猜猜?”浮华一只腿平放,一直腿屈起,一只手借着树枝之力拖着那张蛊惑众人脸上那尖锐的下巴,一只手把弄着手上那折扇。 黑衣人在看到折扇的那一刻,就蓦然想起了残火,唯恐他与残火那变态一般有着不可比拟的力量。不能后退,也不能蓦然靠近。两方僵持着。 “去哪啊?”浮华抬了抬眼角,对领头黑衣人挑了挑眉眼。 “你到底是谁,为何擅闯我禁村。”黑衣人显然被浮华这轻佻的态度招惹,他并不是怕而是不想蓦然行动。因为他身后的黑衣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缺一不可。他不惧浮华,却不能让身后任何一人阵亡。 “我来告诉你。”浮华手指轻点树干,身子飘扬而起。他直起身子,将手中折扇收起。纤细的手指上那尖锐的长甲慢慢变长。眼中红光大显,像黑暗中来自最深渊的恶魔一般,浮华扬起嘴角用一种温和的要把人溺死的语气,轻声道,“乖~,别动,我悄悄告诉你。” [连载中,敬请关注...] 看过此书的网友向你推荐 本书由 8 0 t x t (3g. 8 0 t x t .com)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 ------------ 第六十四章 西蛊之战 有微弱的喘息声。像被困在阴暗潮湿狭窄岩洞里的回音。一声。一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暗室里。 完全封闭暗室里。阴冷的空气有些浑浊。冰凉的残桌烂椅混乱的摆置。堆积满了烛泪的邢台上。尖锐的锈刀已经折射不出來任何光。 而邢台对面。一个被白烛那昏暗的烛光打亮的深红色暗影。被捆绑在血迹斑斑的木桩上。随着她浅薄的呼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张一合的撕裂。鲜红而粘稠的红色液体。滴落在肮脏的地面。灰尘略起。无休无止。 伴随着对面铁门吱吱呀呀尖锐的声响。负卿轻轻的抬起了头。她娇艳欲滴。甚至无比妖艳的半张脸被埋在阴影里。一双通红闪着光芒的眼睛戾气四射。 “你倒是能撑。要么怎么说是苏半容那变态的野种呢。”从门外进來的身影。从嘴角发出嗤笑。他挺拔修长的身影被暗光拉长。脸上罩了一层让人恶心的人皮面具。整张脸扭曲成一团看不到五官。只有一双精锐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负卿。嘴角上扬。 负卿听到苏半容的名字时。心脏狂烈的跳动起來。“少玷污我父亲。”冷声道。 “你父亲。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这么多年竟还这么幼稚。”朝前走了两步。刚劲而有力的手指抬起将负卿的下巴抬起來。“瞧瞧。这眼神。当真是只倨傲的小狐狸。若就这样杀了你。着实有些可惜。” 负卿眼神一冷。一口血吐在了他扭曲的人皮面具上。“不要碰我。” “若不是我。你还当真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哈哈哈。”那人笑。 “我是來找祭祀的。你到底是谁。”负卿的回忆追溯到与莲殇分别。为了找禁村的暗道历经千辛万苦重重机关。却不想在踏出暗道时。等待她的确实瓮中捉鳖。只觉得后颈一痛。浑身麻痹。在睁开眼时便是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人。沒有缘由的折磨着她。好像只是纯属乐趣的欣赏着她浑身伤痕的样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管负卿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沒应声。今日是出乎意料的他挑起了话头。 “你现在才问我我是谁。会不会有点晚。”柔声道。 “我早都问了。”负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裂。但无奈困住她的绳索仿佛有一种可以将她的妖力舒服的能力。不管她如何挣脱都只会越來越紧。 “啊。那就是我忘了告诉你。”扭曲的脸上露出让人恶心的笑意。被负卿吐上去的血渍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让人反胃。 “我啊。自然是带你去见祭祀的人。”笑眯眯道。 “既然如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为何这般对我。”负卿蹙眉。 “不散尽你的妖力。给祭祀造成了困扰可如何是好。再者说了。你帮手还沒有來。陪我玩几天也不是不可啊对不对。”那双手指又摸索到邢台上的尖锐刀子。负卿依旧面无表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这把尖刀造成。早已习惯。 “什么帮手。”负卿心里咯噔一声。 “你问我。”那人用尖锐的利刀挑起负卿的下巴。对上那双精锐的眼神。负卿突然感觉万分的熟悉。这种熟悉让她深入骨髓。似乎有些话张口欲出。却哽咽在喉间。 “可看出來了我的君儿。”阴沉沉的笑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从男人的嘴里发出來。负卿只觉得浑身冰凉的沒有半点温度。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 男人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掉。露出那张熟悉不过的脸。是负卿日日夜夜想要逃避的脸。是做了她们十二年父亲的脸。是西雇至高无上的王。 “你知道本王知道阿卿还活着时。有多高兴么。恩。” 噗呲。血肉撕裂的声音。负卿的肩膀被利刀刺入。早已习惯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啊。她已经不是阿卿了。你才是阿卿。她叫什么來着。夙止。哈哈哈哈。夙止是吗。差点将我西雇攻陷的夙止。” “你。你怎么会。”负卿眼睛睁得大大的。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从几年前。原本的负卿死了之后。就再沒有出现过。只安心当自己大王的西雇之王。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不是不知道。是一只在等机会。本王怎会认为夙止会死。她手持锁魂石。却不想她竟失了记忆还被翌昼天子护在身下。真是造化弄人。本王苦苦等的容器竟沦落这般。若不是当年。你带她逃走。本王何须忍耐奉天。何须忍耐翌昼。何须让我西雇像现在这般名存实亡。”西王的脸上愈发的狰狞。“本王早就想杀了你。”噗呲。又是一刀穿透负卿的右肩。 “但是本王得忍住。第一时间更新 哈哈哈。若沒有你本王如何能等來夙止。” 这个男人便是她们名义上的父亲。是一个让自己的女人去和妖孽交合。只为了制作邪经的变态。 “你休想再伤害阿止。”负卿吼道。 “怎么。你以为本王还会像当年一般低估你吗。本王既然做的了容器。自然有制服的方法。饮血经的秘密只有本王和本王的祭祀知道。就算是他莲迟渊想要得到这个秘密。也得來求本王。况且。你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來的吗。恩。” “不是早就将禁村割除西雇。将祭祀驱逐出境吗。你好阴险。” “哈哈哈哈。不这么做。又如何來引來你们呢。本王早就在禁村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算你们全部在此葬生。也跟西雇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么说你可懂。” “不可能。不可能。”负卿摇头。这暗道是莲殇从天机阁拿來的。天机阁是翌昼的。怎会和西雇密谋这一场让她们葬生的戏。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可以告诉你不是君莫问那个**。是。天机阁里唯一的男管家。他是本王的人。天机阁里根本沒有什么关于饮血经和莲迟渊身世的东西。都是本王拟造的。懂吗。” “你他妈的。我要杀了你。”负卿想到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鲁莽被陷入这样一个境地。恨不得将眼前人万剑刺死。 “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天都问完。不然等夙止她们到了。可來不及。君儿。父皇还是疼你的。”西王心情大好。柔声道。 负卿原本的怒气。随着她的理智降下來。既然事已至此。先了解清楚一些状况。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夙止还活着。”负卿问。 “从君莫问來西雇找祭祀要布幻境阵。夙止一入阵祭祀就已察觉。本不确定。但本王派到翌昼给夙止解蛊的祭祀沒回來时。本王就已经确定。当年消失在启山脚下的她。还活着。并且回來了。” “什么时候安排人在天机阁。第一时间更新 ” “这可有些年头了。从上任统召再世时。本王就已经安排了人。天机阁如此精妙的地方。本王岂能放过。” “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你可是莲迟渊现在的能力。” “就是得知莲迟渊体内有莫名真气时。本王才布下的这个阵。若是莲迟渊真來。本王岂能放虎归山。他妄想掌控我西雇。哈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王面上退让。又岂是能让一个小娃娃欺负的。”西王笑。 负卿的心越來越冷。她这一生沒有怕过谁。却唯独有些畏惧眼前的人。不只是那十几年來阴暗的日子。还有他不动声色却一直在谋划的计策。这十一国能制造出着阴邪经书的人。除了眼前的人再无其他。 他一直默默的隐忍。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來。实则一直在秘密的监控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做着部属。若说为什么感觉事实都像圈套。那必定和眼前的人脱离不开关系。这就是隐藏在所有人身后的主裁。这就是夙止和负卿叫了十几年父皇的人。这就是让她们的命运变成这般的罪魁祸首。 “你好狠的心。”负卿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哈哈哈哈。本王原本一点点的怜悯心。都被你葬送了。我的君儿。本王本不想为难你。可你却擅自弄丢了我的夙止。这让本王如何是好。”依旧笑的邪魅。 “饮血经根本无药可解是吗。那些东西都是你设计让我们有迹可循來自投罗网的。。”负卿一字一句的道。 西王含笑点头。“对。” “为了一部经书。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值吗。”负卿不禁涨红了双眼。 “饮血经世人皆知。却又不知。只有本王知道。饮血经若练成会是如何境地。哈哈哈哈。本王既然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就沒有后退的余地。至于夙止。本就是属于本王的。” “你这个变态。”负卿忍不住大声骂道。 “可还想去见祭祀。君儿。”西王柔声道。 负卿脑中一片混乱。计计计。步步为营。处处陷阱。她一心所想便是莲殇千万别來赴约。莲迟渊和夙止在笨一点不要想到阴谋。不要派援军。 “你想什么都沒用。你本就是计划外的。本王要的人是莲殇。天机阁那个暗士只有阳气胜重的翌昼皇族才进的去。而莲殇早就在追查夙止的身世。中招都是早晚。虽然本王不知道你和莲殇究竟什么关系。但有你也足够。他们一样会來。” 负卿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你听。好像有人來了呢。”西王眼神蓦然大亮。像一把利剑将负卿跳动的心脏刺穿。 ------------ 第六十五章 孰对孰错 这一夜。温情和厮杀在遥远的。似乎永远也无法有交集的地方展开。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战斗着。为了心中那块温暖而柔软的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夙止和莲殇在门口说完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沉默起來。谁都沒有说话。只是笔直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明日曙光的到來。这样的场景。被这三月的春风吹得异常温馨。 而负卿还在生死之间徘徊。她拼命的。想要活下來。她还沒有带着夙止离开这喧嚣的乱世。还沒有告诉莲殇。她心中不可隐瞒的悸动。她还有很多事很多事沒來得及做。还有很多事。很多事想要做。真的。不想死。第一时间更新 比起这边沉浸的想要将人淹沒的气氛。禁村那里则是另一个巅峰。 浮华依旧保持侧靠在巨大树木上的姿态。极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她尖锐的长甲上残留的未干涸的腥红血液顺着指尖流淌下來。顺着他白皙的手腕滴在树枝上。轻轻地弹了弹指间。大颗大颗带着血块的肉粒被他嫌弃的弹出去。 “真弱。”浮华嘴角一抹嗤笑。他精致如天刻的面容上说不出的阴邪。就像來自底下深渊的恶魔。一边用繁花似锦的姿态展现自己。一边用邪恶至极的方式來结束这场战争。 而他面前。不下于二十具用來启动蛊术的黑衣少年。无不血流万注。胸前脖颈动脉被切断。身体四分五裂却极其整齐的被挂在浮华对面的树枝上。他们脸上带着的面具全部被浮华此刻手中弹出去的血滴肉粒击中。噼里啪啦的碎成碎片。洒落了一地。 兴许是玩的有点厌倦。浮华才用指尖撑着身下。轻飘飘的起身。他眼中是邪恶的戾气渗出來。摊开掌心。一团红色的妖火窜起。浮华抬了抬手。 下一秒转身扬长而去。那妖火落在其中一句尸体上。便迅速的燃烧起來。只几秒钟。被悬挂在树枝上的几十具尸体便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只片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整片树林里腥臭蔓延。浓烟四起。被烧的已经通红发黑的树枝支撑不住。尸体带着火焰坠落地面。四分五裂。 而不远处。莲迟渊跟残火的对峙也陷入了僵局。残火饶有兴趣的望着莲迟渊。似乎对他充满了兴趣。眼前这少年。有他老爹的真传不假。但身体里还充满了另一种力量。一种让他百年不曾跳动过的心脏竟在这一刻跳了起來。 莲迟渊此时也对眼前的残火升起了警惕。虽说这妖孽几十年不曾换过容颜。本以为身体会薄弱一点。现在发现非但不薄弱。似乎更为强大。 “为了你这幅皮囊。定残害了无数忠良吧。”莲迟渊在他对面依旧笔直的站着。丝毫沒有半分胆怯。相反眼神里竟兴奋无比。他眯着眼睛。不屑的道。 “忠良。哈哈哈哈。在我眼里谁算的上忠良。当年。十一国联手将我主宰不落万人。不论男女。不管老少残杀的时候可想过忠良。”残火已经很久很久沒有在回忆过当年的惨状。他的子民。他的百姓。他的妻儿。他的一切都在那场战争中被无情的剥夺。他沒有善良过。他自然有。但是谁又曾看到。 他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部落。那些能人异士。那些苦苦挣扎。痛苦万分的人被顷刻毁灭。第一时间更新 他怎能忘。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仇恨。他不能忘。 “若不是主宰部落纵横太久。又怎会惹來这场祸事。”莲迟渊眼睛沉了沉。他不否认残火说的有理。可战争如此。在战争面前。沒有善恶。更沒有男女老幼之分。但凡入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渊王跟我说这个着实苦笑。自古以來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我手下虽有反叛之心人。却又怎殃及我整个主宰。十一国。哈哈哈哈。也只有那时。才能拜我残火所赐。让你们怯懦的十一国联合起來吧。哈哈哈。当真可笑。整个十一国竟欺我残火一个部落。”残火似乎被挖起当年的仇恨。他眼里燃烧的怒火越來越甚。身上传來的力量也随着他的气息越來越强大。 莲迟渊却在这一刻。只这一刻受了夙止的传染。竟有些怜悯眼前之人。 “渊王这是在可怜我。哈哈哈。陪渊王玩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本以为夙止会來。但既然他不來。我去找他。啧啧。听说当年那个倔强的小丫头长的娇艳极了。连苏孤容都为之动容呢。”残火打趣道。 莲迟渊什么都可以忍。唯独沾染夙止的他不能忍。 “本王方才还在想。从哪开始。现在本王知道了。先拔了你的舌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莲迟渊脚尖微微用力。手上的银剑握紧了半分。 残火却将莲迟渊的动作望进眼里九九沒有说话。直到莲迟渊要动身子的那一刻。残火才笑着说。“渊王不是要取我舌头么。怎的想用斩舞來将我碎尸万段呢。” 莲迟渊原本准备起來的身子。顿住。他竟然看的穿自己的招式。 “渊王这么惊讶想必是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啧啧。”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秘密。 莲迟渊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而此时残火也半分认真。第一次专注的对上莲迟渊的眼睛。突然他眼里有光闪了闪。启唇道。“我來回到渊王的话可好。我可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主宰的王。能当上王。就能压制住自己部下。可我的部下都是些变态的异能者。那我要怎样來压制他们呢。” 莲迟渊心里咯噔一声。除非。他们会的。残火都会。也就是说。残火一人。将主宰部落的异能者的能力都集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这。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残火这次笑得更为阴邪。他抬起手腕用指尖指着莲迟渊。一字一句的说。“你手下白竹。路西。若是知道我才是他的王会如何呢。若是知道让他们妻离子散备受折磨的人就是你们又如何呢。第一时间更新 若是知道。那开启他身上能力的钥匙也是我故意给的。会如何呢。” 莲迟渊突然感觉原本压抑在心里的万千事态豁然开朗。原來当初给他那种有无数阴谋铺盖下來的感觉。來自这里。原來真有人在一步一步看着自己。原來那些來不及多想的事情都是眼前的人一手策划的。 “拿本王來当棋子。”莲迟渊突然特别想笑。 “原本不是。若不是夙止这丫头出了差错。天下早就是我的了。何苦等到现在。要谢。你该多谢谢夙止。帮你们拖延这么久的好日子。”残火似乎有些惋惜的道。 “哈哈哈哈。”莲迟渊突然放声大笑了出來。他弯起眉眼。薄唇里发出略带磁性而讽刺的笑声。 残火却深了深眼眸。“你笑什么。” “残火。真枉费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当真了解阿止。”莲迟渊依旧带着笑意。 “起初是沒有想到夙止竟会被启山所救。并且失忆。尽管她现在行为跟原來根本不像。但我观察至此。她还是她。”残火当初得知夙止还活着的时候。沒有轻举妄动。是因为夙止的举动变得极其的反常。让他也惊讶了不少。但她身体的特质还沒变。这就够了。 “开始吧。”莲迟渊依旧面带笑意。“一定要活着去见夙止。好好看看。她还是不是她。” 残火只当莲迟渊用这话來迷惑自己。不由分说。便要进攻。但他扬起的身子顿了顿。又僵硬了下來。 “谁。”残火的怒气猛然蹿升上來。他嘶吼道。 丝丝缕缕的浓烟蔓延了过來。整片硕大的树林里。肉眼可见的巨大浓烟冉冉升起。血肉被灼烧的难闻的气息一并传了过來。 这是残火第一次失算。他已经捕捉到踏进禁村里的所有人。负卿和莲殇已经离开。除了莲迟渊应该沒有别的人了。那这场大火。和自己的部下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反将一把的感觉。残火眼中燃起火焰。他看着莲迟渊低吼道。“还有谁。” 莲迟渊却耸了耸肩。“残火大人如此通天本事。定知道。何苦低下头來问本王呢。” “说。还有谁在这里。是不是你的人。”残火一边扬声。身子一并动了下來。 他的速度惊人。若不是莲迟渊在他动起來之前就下意识的闪开。险些被残火手上的折扇将脑袋切掉。 “残火大人这是动怒了。不过。你的兵也太弱了。就算是夙止來了。也轻而易举的拿下。何必说其他人呢。” 这一句话正中了残火的下肋。想当年他残火的部下何其威猛。一人可敌千军。而现在。那些无用的西雇士兵。在如何培训也弱不禁风。若说比起其他国家自然可以。但是对付莲迟渊这样的人。确实太过勉强。也正是如此。他才亲自出马。设下结界困下莲迟渊。以可以启动他下的蛊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在踏进禁村一步的人拿下。包括莲迟渊。但千算万算。竟沒算到这里还有一个有强大本事的人。强大到他竟然沒有感受到那人的气息。 “找死。”残火已动怒。他杀莲迟渊之意流露出來。 “这就开打了啊。哎呦。两个白衣。真丧眼。”慵懒而让人沉醉的其中的男声从两人头顶悠扬传來。 ------------ 第六十六章 深心之唤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秒。所有的呼吸都被吹散的风里。莲迟渊早就知道浮华这家伙不來插一脚绝不可能。但在这一刻他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眼前浮华是敌是友。只觉得这场景着实可笑。 而残火在浮华话音刚落的时候。慢慢的抬起眼角用那种专注而略带诡异的眼神望向他。眼前的浮华。身上还留着未散尽的血腥气息。他精致的脸像是被人精心雕刻一般。虚假的让残火都恍若隔世。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残火心脏一跳。他望着浮华的眼神变了变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來。说不出是耻笑还是好笑。抑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这一声笑意却让浮华极其不爽了。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充满了怜悯。与浮华不同的是。莲迟渊片刻就明白了残火这家伙定是将浮华的身份识破了出來。 “好笑。”浮华慵懒的身子从树枝上直起來。他眼神沉了沉。冷冰冰的问。 “我当时是谁。苏半容啊。”那些他们拼命隐藏起來的秘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甚至连迟疑的都沒有公布了出來。 莲迟渊轻轻的叹了口气。早知晚知都要知道。既然天命注定。无所谓了。 “你还有心情讲故事吗。”莲迟渊为了防止他在说出什么话。率先动了起來。 残火哈哈一笑。面对莲迟渊而战。握紧手中折扇。眉眼一挑。“呦。这是要灭口吗。” 莲林中蓦然燃起了大风。窸窸窣窣的响动。越來越强烈。天上一轮银月却迟迟不肯落下。旭日何时才起。 而在这里战斗打响的这一刻。在另一个地方的战斗也似乎要打响了。 夙止和莲殇依旧在门外守着还未苏醒的负卿。莲殇几次劝她会去先休息。她这个倔强的小孩都不肯。莲殇知道能管住他的除了莲迟渊还真沒别人了。 “你不休息。明个便沒有精神。”莲殇将从取來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冷言道。 “我若是走了。阿卿醒來会找不到我的。”夙止舔了舔已经有些干涸的唇角。道。 “她醒了。第一时间更新 君莫问那个死女人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留你在这瞎操心。”莲殇对于夙止的倔强实在是有些无力。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只是单单不喜欢她伤害自己。 “我说你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废话这么多。”夙止也有写不乐意。她蹙了蹙眉道。 “你怎这么不知好歹。给老子回去睡觉。还反了你了。”莲殇猛然起身。伸手就将夙止从地上揪了起來。 “莲殇。你给我放手。”夙止沒想到莲殇这么大人了还是原來那一套。强制。 “管不住你是吧。恩。老子就算绑一会也给你绑回床上去。”莲殇这次丝毫沒有心慈手软。夙止这小蹄子真是不來硬的就不行。第一时间更新 夙止的领口被莲殇扯住。他现在个子高了不少。以至于夙止想查找都有点困难。 “你放不放开。”夙止扬起小脸狠狠的瞪着他。 “我不放你怎么样。你咬我。”莲殇是跟夙止厮混的最久。她们的脾性最相似。包括说话方式。当然夙止也沒少给他灌输那些属于现代的东西。 “你别逼我。你现在可受着伤。我不想伤你。”夙止警告道。 “啧啧。你说你伤谁。老子就算就剩一口气。你也赢不了。”莲殇不屑的对夙止啧啧道。这小丫头越來越狂妄了。也不知道谁在启山天天被自己欺负。 夙止其实知道自己的功夫就算用御女经也比不上莲殇。但此刻。两人既然对峙了就绝不相。夙止最不缺的便是骨气。况且。她跟莲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成自然。 “你别后悔。”夙止任由莲殇揪着自己的衣领。气沉丹田。悠闲自得的说。 莲殇本还沒有多生气。但夙止现在胸有成竹來威胁自己的样子。确实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都忍不了。 “你又威胁老子。”莲殇气的恨不得将夙止按翻在床上。 “是吗。我威胁你了吗。你害怕了。那还不给我放手。。”夙止依旧不知死活的活。 “你这个。”莲殇正准备将夙止拦腰抬起。便感觉身后一阵风。 “参见殿下。”白竹似乎赶回來的有些急。额上渗汗。他俊俏的脸上除了对于莲殇回來的喜悦。还有一种难掩的兴奋。 “起來吧。”莲殇也许久沒有见白竹了。对于他而言。这些人都沒有尊卑之分。是一起拼过生死的兄弟。 “方才一直不见你。去哪了。”莲殇轻轻的瞥了一眼夙止。轻轻放开她。意思是算你幸运。 夙止则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整理了整理已经乱七八糟的衣服。对莲殇道。“自然是忙我的事咯。” “你这小鬼。”莲殇在夙止面前就时时刻刻手痒的不行。大臂一挥想抓住她。夙止是什么人。她对莲殇摆了摆食指。啧啧道。“我现在沒心情跟你闹。你赶紧让太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我夙止可不带受伤的兵。” “你想死吗。”莲殇经夙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到了暴走的边缘。 白竹心里暗叫糟糕。便朗声道。“殿下。” 莲殇一愣。撇过头道。“说。” 白竹后背冷汗一冒。莲殇这表情分明再说。大乱老子好事。要英雄救美是吧。说不出來个所以然老子剁了你。 “竹子。你是不是想说。成功了。”夙止倒沒注意白竹是为了救她。但白竹的表情分明是很兴奋刚才被莲殇大乱。夙止才能想起來正事。 “如何了。” “已全部移至兵器库。何时开始。” 夙止望了望天。暗暗算了算时辰。沉吟道。“现在就开始。” “你们再说什么。”莲殇第一次被忽略。他堂堂翌昼王子竟被眼前这两个人防空。 “秘密。你负责在这里守着阿卿。我随白竹走一趟。过会我会将地形图找人给你。我若回來的晚。你就去找成将军按照那地形和解说。分配兵力。”夙止说的一本正经。还真有一代女英雄的风范。第一时间更新 “兵器库距离这里有些距离。这么晚了。虽说翌昼甚是祥和。但我不放心。我随你一起去。”莲殇不同意。 “你若是随我去了。阿卿怎么办。”夙止急的冒汗。 “你要是不放心。我让整个王宫里的上前婢女都替你守着你姐姐行不行。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她醒來自会有人照顾。我能苦着她。”莲殇道。 夙止却在这一刻。突然沉默了。她以为莲殇懂她的。但这世上又怎会真有感同身受。她怎么会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她不过是希望能找一个靠得住。信得过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守着她。能让在她在这样的挣扎过后。醒來的那一瞬间感到些许温暖。第一时间更新 能够让她在醒來的那一刻不冷。但是。现在的关头。分秒必争。原本以为白竹这短短的时间是搞不到的。但既然搞到了也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你当我沒说。要跟着就跟着。要走就走。”夙止这次沒有再跟莲殇吵架。甚至连眉头都沒有蹙。她只是决绝的转过身。跟身边的白竹道。“带路。” “我留在这里。守着她。” 在夙止的背后。莲殇轻轻的说。他的声音里包含了无尽的温柔。像是在哄夙止一般。告诉她。他留下來。提她守着她。 夙止的脚步顿了下來。 “白竹听命。”莲殇喊道。 “属下听命。”白竹朗声回。 “好生护着她。若是明日老子见她伤了半分。唯你是问。”莲殇道。 “属下遵命。”白竹回答的声音干脆决然。等她再回头看夙止的时候。却发现夙止垂着眼睛。睫毛略微颤抖。 “阿止。”莲殇不知为何轻轻的唤出声。 “恩。”夙止原本略微心酸的感觉现在被莲殇突如其來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在他印象里莲殇对她虽好。但绝对不到这种地步。她刚才说话也确实有些伤人。莲殇他。并沒有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思想去走。 “早点回來。”莲殇其实想说。他想说为何就是不能让我陪着你。为何。就不能自私一点。 “谢谢你。”夙止终于咬了咬嘴角。轻声道。 随后。夙止便和白竹一跃而起。消失在了莲殇的面前。而他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的消失在了眼里时。还一直不肯闭上双眼。 是不是。只有跟他才不会说谢谢。是不是。从日开始。你便又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夙止。用你让世人折服的一切。去追寻你心中所爱。 莲殇想及此又不禁苦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会这么自私的想。她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一直。都不是。 唰唰唰。空气中发出轻微震动的声音。莲殇蓦然回头便看见。围绕着负卿房内周围的丝线在一点一点消失。这么巧。夙止前脚刚走。后脚结界就要撤了。 敛神。朝门前靠近。 试着退了退房门。果然可以打开。缓缓的将门推开。便看见了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床榻上的负卿。 还未苏醒。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莲殇暗叫糟糕。莫不是因为自己闯进來。方才光顾着观察消失的结界。倒沒想过君莫问的劝告。不让踏进半分。 这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妈的。”莲殇脸色一青。转身就走。想立刻将君莫问召唤回來。 莲殇的脚步极快。手刚碰到门上。便听见身后有个微弱的声音。“莲殇。” 脚下一顿。心脏蓦然跳动飞快。 负卿依旧闭着眼睛。却从薄唇里渗出这两个字。 “莲殇。” ------------ 第六十七章 无法两全 翌昼的军器所,距离翌昼的王宫还是有点距离的。为了赶时间,夙止和白竹并沒有乘坐马车,而是将轻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夙止甚至使出了御女经第三重,白竹追得有点吃力。三月的夜里并不算温和,甚至,有冷风在叫嚣。夙止宽的长袍被吹的鼓鼓的,将她瘦小的身子掩盖住。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言语。到达兵器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夙止甚至连兵器所周身的壮观景象都沒來得及欣赏,便蒙头钻进了主帅营。 “见过白总管。”屋内站着数十个黑衣人,他们见夙止进來都微微错愕,随即看见跟进來的白竹时,忙问好。 “见过夙姑娘啊。”白竹打趣道。 “别。莫要折煞我。”夙止闻言忙朝眼前众黑衣男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白竹一笑,伸手做了请的姿势,“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随着白竹从主帅营來到后方隐秘的阁楼,屋内夙止所要的材料应有尽有。夙止望着眼前的东西,膛目结舌。白竹究竟是派了多少人來找來的,不过若是这些所做的火药都能够成功,西蛊定吃不了兜着走。 “绝了。”夙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硝石,在她眼里那些白色闪着耀眼光芒的小东西,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 “不过,你确定这些东西,能造出來什么?”白竹挑了挑眉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自然,本姑奶奶上次差点就被这小东西炸死。”夙止想起自己当时的举动都心有余悸。但她想到不止这个,还有莫凉。那个看上去娇小无害却,却其实是离魔那个男人。夙止已经很久沒有去想了,沒有时间也沒有精力,她的生活永远沒有祥和的一天。似乎永无止尽的就只有战争。 “阿止,阿止。”白竹见夙止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有点慌。莫不是这个时候,夙止沒有把握了吧。 “嗯?”夙止被白竹叫的猛然回神,撇过眼去看他。 “你在愣什么神,你不会是?”白竹挤出一个苦逼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夙止眉头一扬,眼帘垂下來狠狠的瞪着他,“我有这么不靠谱吗?那笔來,我把制造的注意事项给你们讲一下,切记,切记,千万不要搞错了比例,啊,你们知道什么叫比例么?就是我说该放多少就放多少,懂了沒?” 见白竹一副你当我白痴啊的表情,夙止轻轻的咳了咳,这古代人果然麻烦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那些话能听懂哪些话听不懂。“好,我去给你们写。” 本以为夙止要写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却不想屁股还沒坐热呢,夙止便拿着被填满的白纸便吹边朝他看來。 “可以了。”夙止道。 “啥?”白竹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说我写完了。可以开始了。记住,一定要选自己最信任的人,一旦有人将这些成分透露出去。这就不再是我们的专属了。”夙止谨慎道。 “自然。我白竹的人,有怎会做出背叛这样的事。”白竹一脸的自信。 夙止噗哧一声笑了出來,“是吗?” “你不信?不信我叫灵儿也帮你验一验?”白竹道。 “啧啧,有媳妇了不起啊,哼。”夙止最鄙视这种公开秀恩爱的人。只让她拼命压制着想莲迟渊的心,突然就崩塌了。 白竹似乎意识到了夙止的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夙止却不想因为的情绪影响任何人,抬起头朝白竹嘿嘿一笑,“不过你媳妇长得真可爱。” 白竹一愣,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恍惚觉得刚才夙止失落的表情并沒有发生,都是他的幻想。 “我去唤人。”白竹慌忙逃开。 夙止低下头狠狠的吸了口气,思念。以前,夙止喜欢那首诗,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然而现在,他们甚至连同看一片天的时间都腾不出來。 夙止突然万分的渴望,这场战争结束,能够过上平稳的日子。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即便,他要向以前一样将自己困在小小房间里,也无妨。 她第一次有了这样,自私的渴望。 可是,很想。真的很想。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想知道他是否受伤,想知道,想知道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想知道,他是不是也会这样的,想着自己。 大战胜利之时,便是,我们相见之日。到时候老账新帐,我们來一笔一笔的算,莲迟渊。 夙止咬牙切齿的想到。 白竹敲了敲门,夙止便整理起脸上的表情,对着他以及他身后的人鞠了鞠躬,“你们好,我是夙止。”呸,这又不是自己年代的自我介绍。 “夙姑娘好。”索性,大家都吃这一套,这就好办了好办了。 “我來给你们做个示范。”夙止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女人家形象,腰身一弯一屁股就坐在了眼前那堆硝石木炭之间,随手拿了一个瓷罐,冲他们摆摆手。 白竹司空见惯,但他身后的人却是第一次见这种女子,传闻,夙止是莲迟渊和苏孤容这十一国之首拼命强夺的女人。在他们的印象里,夙止的想象跟天上下凡的仙女沒什么两样,起初看第一眼,的确是长得漂亮至极,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但现在,夙止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你们过來啊,站呢么远看的到?”夙止有些不解。 “过去。”白竹回头扫了一眼其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睛,差点忍不住笑出來。那男生显然是被夙止这模样惊呆了。殊不知,夙止就这般与众不同却万分真实的女子。 而夙止那傻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只笑眯眯的道,“对嘛,靠的近才看得清,不然一会出错了,又要浪费许多材料。我们明日出兵,途经之处西蛊的兵不会太多,今晚只需要做出二十发即可。日后再补上不迟。” “是。夙姑娘说的是。”齐刷刷的声音。 “那就开始吧。”夙止弯起眼睛,对她们笑道。 而开始的不止这一边。莲殇奔回负卿身边,却只见她又恢复了熟睡的模样,好像方才喊自己不是她,好像那两声呼唤并不是从负卿口中散发出來的。他低头凝望着她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突然感觉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揪起。 “你们,为何都这般执拗。倘若你们其中有一人肯软弱一点,也好。”莲殇的半张脸被埋在深深的黑暗中,他轻声沙哑道。 门口有响动。 “殿下。”君莫问火急火燎的赶來,见床上的负卿并沒有出现她想象中的那般场景,不紧松了口气。 “她究竟怎么回事?”莲殇别过头问。她知道负卿透支了体力并且受了严重的伤,但从未想过她会伤的如此严重。 “殿下不知?”君莫问有些诧异。 “我怎么会知道,有话快说。”莲殇有些浮躁。 “她气数将近。”君莫问其实在方才看到负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状况。原本上次就被刺透的心脏即便后面被君莫问强行修复好,但这次一次一次的创伤,激发了她体内所有的**。**越强能量就越强,这就是负卿为何能挣脱负世的捆绑,能在透支的情况下还能用瞬间移动将莲殇带回翌昼。 “她已经在动用身体里的**,**对于妖孽來说是一种能够激发强大力量的妖力,但,她只是一个半妖,**在变强大的同时会吞噬她人类的一面。浮华之所以能够运动越來越强大的**,被吞噬人类的一面沒有死,是因为他身体里有苏半容的魂魄和元神。但负卿不同,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能动用这种能力,原本能活下來的一线生机,在夙止将自己另一半她无法附和的妖孽之血渡进她体内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半妖的血性。倘若她沒有动用这样的念头,纵然可以活下去,但是。”君莫问突然顿住,又猛然抬起眼望着莲殇。 “但是,**一旦爆发就沒有回头可言,她习惯了这样的力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使出來。这次的创伤无疑是毁灭性的。除非,她以后都使用,不然下一次,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救她。” 莲殇沉默了很久,他盯着床上的负卿,突然感觉无尽的悲伤。这样的命运,这样的事态,她自己想必都不知道吧。 “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她和夙止。我会來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动用那可怕的力量。”莲殇惋惜道。 “不过。”君莫问即便强忍着,却还是说了出來。 “什么?”莲殇猛然眼前一亮。 “还有一个办法可解。”君莫问低声道。 “什么办法?” “让浮华彻底变成妖孽。这样苏半容重生,他定有能力就负卿。毕竟,负卿是他的子女。” “当真?有危险性吗?”莲殇迫切的问。 “有。浮华若变成妖孽,必定要去夙止的心头血,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变身。但,他会在变身期间设结界。妖变会持续两个时辰,那两个时辰内,除了妖孽的本性是沒有任何理性可言的。”君莫问蹙了蹙眉。 莲殇的胸口却像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抡了一锤。毫无理性可言。 “也就是说,夙止要和一个六亲不认的强大妖孽战斗两个时辰?” “是。” 这句话就像被丢向大海的石子,轻响过后沉淀沉淀,一直沉淀到无尽。 ------------ 第六十八章 前期准备 好像一副早就被拉起却迟迟不肯坠落的帷幕,在黑暗中遮盖着那些肉眼看不见暗影。谁捕捉到了什么,该如何诉说。 与夙止的平和相比,莲迟渊与浮华残火这边的战斗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根本來不及用视线捕捉到的速度,似乎上一秒两人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两相望,下一秒便已经兵刃相见,并且一招引起无尽的撼动。 莲迟渊的衣领被残火割开了一道裂缝,他唯美问白皙的锁骨凸显出來,略微泛红。而残火也沒有好到哪里,左臂的锦衣被撕裂成碎片。 周身的大地狂风依旧未停,树木遍地残骸,落叶漫天。 残火能原本以为能分析出來莲迟渊的招式,却发现莲迟渊身体里似乎藏着另一种与他本身背道而驰的真气,真气能操控他手上的佩剑做出他意想不到的举动。难道是自己过于低估他,但具残火所知,莲迟渊在如何也只是翌昼一届国主罢了,并不会拥有非凡独特的能力。甚至连身边被苏半容占据身体的浮华都不如。 而莲迟渊对于自身的能力也半分压抑,对于他來说,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怎会有这般娴熟却陌生的力量,好像从很久很久眼前就潜伏了一般。 浮华站在树上望着树下的战斗,脑海中却反复出现残火的那句话。苏半容啊。好像一个刚刚破茧的秘密,让他蓦然醒悟。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为何自己会有妖性,为何夙止的心头血能够唤醒他身体里的**,为何自己能够从半妖变成真正的妖怪。为何,为何对夙止总有莫名的感觉。 原來,原來都是因为这个占据了自己身体,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的苏半容。夙止的亲父!!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怒席卷而來。 残火本和莲迟渊对峙,却在一瞬间停驻了了下來。当然停住的不止残火。还有莲迟渊,莲迟渊微微抬头,看着正在无尽的**吞噬的浮华,突然蹙起了眉头。浮华周身已经开始升腾起阵阵白色烟雾,巨大的红色光芒从他的眼里泄漏出來。 “说,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到底是什么回事?”浮华抬起头,对莲迟渊吼道。 莲迟渊只是看着他,并沒应声。他是怜悯浮华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杀了苏半容才促使苏半容为了生存将自己的灵丹依附到浮华身上。还有,他拼了命的想摆脱半妖的命运,想变成真正的妖孽其实却是在自取灭亡。一旦变成真正的妖孽,那便是苏半容复活之时。 “什么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是浮华?啊,我忘了,苏半容那畜生还沒有完全吞噬你,真是沒用。啧啧。”残火乐得看好戏。在他看來,沒有什么比杀戮更有趣的事了。 但浮华的妖性正在逐渐大庞大,在这么下去禁村的结界就会被打破,到时候莲迟渊的兵闯进來还真不好对付,浮华这畜生杀了自己布阵人,要是在跟他们死缠烂打下去着实沒有必要。想及此。 残火扬了扬手,笑道,“想知道前因后果可以问渊王,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哈哈哈。想杀我吗?我在祭祀台等你。”身影逐渐消失,消失在莲迟渊面前。 纵使莲迟渊已经做了他要跑的准备还是一眨眼便不见了踪迹,“该死。”暗骂道。 “说,到底是什么回事?”浮华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他现在的愤怒让他的能力瞬间就增加了百倍。 莲迟渊却气沉丹田的耸了耸肩,“说了又如何?你杀得了本王吗?” “你可以试试。”浮华阴沉道。 “本王只是建议你能稳下自己的情绪。”莲迟渊身子一扬,便跳到了浮华的对面,“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早就死了。” 浮华眉头一蹙,手上的利甲骤然增长,手腕上妖火燃气,他用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直击莲迟渊门外,却不想莲迟渊硬生生的用自己的手接了下來。虽然莲迟渊手上有一层气波护着却还是感觉到了妖火逐渐渗进來想要腐蚀他的感觉。 “想让夙止死吗?”莲迟渊突然沉浸下來,他不想现在这个时刻把力气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战斗上。他的目标是残火。 夙止。浮华感觉胸口那股熟悉的感觉又來了,他只是略微晃晃神,身体周身那强大的邪恶妖力便减弱了不少。 “不管你想不想,本王不想。所以,本王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等本王替夙止除了威胁,自然会告诉你你的事情。到时候你想如何,本王奉陪到底。” 莲迟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但是现在。倘若残火真的布好结界,你我二人都不好出去。” 浮华把手收回來,不屑的道,“他算个什么东西。” “主宰部落当年的国主,残火。”莲迟渊低声道。 “主宰。”浮华虽说沒有莲迟渊知道的多,但几十年前那场大战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可是,方才眼前那个年轻的少年怎么会是当年那个与天下匹敌的主宰。 似乎是意识到了此次敌人的危险性,浮华极其不情愿的道,“下一步去哪。” “祭祀台。”莲迟渊精致的脸上此时冷峻的表情,给人感觉一种莫名的\王者之风。 “老子就暂时放下恩怨,等灭了呢孙子,我们再好好算账。”浮华狠狠道。 莲迟渊去沒有接话,到底是谁跟谁算账,就凭你劫持夙止,老子也要断了你一只胳膊。想归想,两人都沒有公然挑衅。 而祭祀台在何方,两人根本沒有头绪。原本以为禁村十分之小,却发现其实不然,他们根本沒有进入禁村内部而是在一个大竹林里兜圈。这天杀的竹林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两人用尽了办法也沒有办法在进入深入的那一刻再辨清方位。残火在这里下的功夫真是够深。 而他们这一徘徊便徘徊到了半夜。 浮华起先停了下來,他对莲迟渊道,“根本出不去。” 莲迟渊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睡觉。” “啥?”浮华大叫。 “睡觉。”本來以为莲迟渊在说笑却沒想到莲迟渊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真的就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夙止,如何了?”浮华也靠在树上。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句话是自己问出來的。根本沒有经过大脑思考就问了出來。 莲迟渊听到这句话时,原本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深邃的让人窒息的柔情,从他眼里渗了出來。他靠在树上的身子僵了僵,一袭白衣配上完美的雕容让人晃神。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我也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倔强的让人很不得暴打一顿。我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不眠不休的让自己劳累。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受委屈,会不会想要依赖我。我也想知道,想知道她的一切。想知道她的所有。 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他想的不错,夙止果真是属于那种决不负众望的典型女汉子。白竹和他的属下做了一夜的火药,夙止也陪他们做了一夜,一步一步的检查,一个一个的检验。她害怕还会出现上次那种不燃的情况,所以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而中途,白竹劝了她无数次,让她去休息,但沒一次管用。知道天快亮前夕,夙止才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夜的硝石味,闻的她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 “累坏了吧。”白竹吩咐人做了一桌早膳,來叫夙止的时候就见她打完哈欠之后大眼睛满是泪水的可爱模样。 “沒有,不累。”夙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來,朝窗外望了望,想走却又驻足了。 “现在回去吗?”白竹问。 “吃完饭再回去。”夙止道。 虽然白竹想留夙止,但夙止现在一反常态的话还是让他有些不解。“你,你不急着找负卿吗?” 夙止突然嘴角有些僵硬,她抬起脸对白竹笑眯眯的弯起眼睛,“我想啊。可是,我怕她还沒醒。我想,如果我在慢一点,就能多一点保证。” 白竹终于知道为何夙止总能让人万份怜惜,她这样的笑意,这样的话语简直让自己都万分难受。 她表面装的在如何坚强,可是她还是会怕,她笑着说很怕的时候,内心究竟是有多痛苦呢。 她还只是一个不满十九岁的小姑娘。那些小姑娘都在干嘛,在家里绣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受自己父母姐妹兄弟的宠溺。就连小小的婢女也有安定的保证。而她呢?这个生活从來都沒有平静下來,身上的疤痕比男人还多的女子。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好饿。”夙止其实最不喜欢的便是他们这样的眼神,不管是白竹还是任何人。 她坚强不是希望别人怜悯的,倘若需要怜悯,那也不必去坚强。 “好。吃饭。吃完饭你回去找负卿,我和统召成将军便可以去调兵了。”白竹也明白夙止心中所想。并不多言。 “嗯。无需等到午时便可以出发,到时候咱们在从长计议,有些地方还需要完善。”夙止点头。 两人定下,便一起用了早膳,夙止虽说不急,但吃饭的速度还是狼吞虎咽。 天还未亮,两人便安顿好剩下的人早早的上路了。 回去的时速比來时更快。 翌昼王宫外,夙止朝负卿所在的房间望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便走了进去。 ------------ 第六十九章 血浓于水 夙止曾幻想过无数个情节,她苏醒亦或沒有苏醒,她开心抑或难过,她是如何的姿态。但唯独沒有想过一种,那便是,她走进屋里,却沒有发现她的踪迹。她不认为负卿现在的状态时候下床,只在屋内顿了顿脚步,便一股脑的往外跑。 “人呢?”夙止瞧见大老远的有几个小婢女端着熬好的姜汤朝这边走,扯住便问。 那小婢女被夙止吓得一愣,急忙摇头,“奴婢不知道啊,方才还在,殿下让奴婢给姑娘熬一碗汤,怎就这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莲殇呢?”夙止语气半分冷漠,她阴沉沉的问。 “殿下,殿下在。”那小婢女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來个所以然來。 夙止最讨厌这般吞吞吐吐之人,心里更是烦躁至极。“说啊姑奶奶,到底在哪?” “在这。”莲殇正从正门进來。 “给殿下请安,殿下,姑娘她。”小婢女胆怯的低下眼睛,手上的姜汤晃个不停。 “你们先下去吧。”莲殇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对婢女挥挥手,便停在了离夙止有个三四米的地方。 “人呢?”夙止现在心里像是打翻了百味坛,她心里急躁的让她感觉像热锅上的蚂蚁。 “走了。”莲殇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勉强说出这两个字。他低估了负卿,本以为负卿紧闭着双眼就是还未苏醒,却不想,在他和君莫问离开一会的功夫,再折回时,负卿便已经不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负卿必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至于她为何要走,莲殇也沒有搞清楚。按理來说,纵使听到了她也不应该走才对。 “走了??我苦苦等了一夜,我害怕早一秒回來,晚一秒回來,我,我等了这么久,你却跟我说她走了?”夙止现在只想大笑。根本沒有办法來描述自己现在心中所想。 “你冷静一点。”莲殇心里也极其不舒服,负卿的伤太严重,就算是走恐怕也会备受煎熬。倘若是以前,但凡能危急到夙止的事情,莲殇会想也不想的拒绝,但方才,负卿和夙止选一舍一的那一刻,他竟然犹豫了。他不想让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死。 “冷静。你让我冷静?我该如何冷静?”夙止在这一刻突然特别想哭。“我难道连跟她见一面就这么奢侈么?坏负卿,竟然就这样走了。” ‘“你看把,人家都不想见你,说走就走了,你在这发什么疯。”莲殇心里也有气,负卿这死女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要是下次被自己逮到定要好好修理她。 “你胡说什么。”夙止最恨莲殇这毒蛇,她哪里痛,他便捅哪里。 “我说错了?她难道不知道你有多担心她?就这样不辞而别是个人该做的吗?”顿了顿又说,“啊,我忘了她不是个人。” “你他妈再说一句。”夙止瞬间火就上來了。 “你敢爆粗口?活不耐烦了是吧,老子说错了?我说你们姐们俩是不是都有病啊。我告诉你夙止,别天天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就你俩这臭丫头还真想折腾出什么大天啊。我不是王兄管不了你,我告诉你,我若是王兄,早在下山认出你的那一刻。就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了,还由得你闹出这么多事。”莲殇不知道积蓄了多久的怨言,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就发了出來。 “你就是给惯的,要不是王兄这样惯着你,你能成这副样子?本來就是个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女人都跟你们姐妹俩这样,要男人干什么?啊?”莲殇越说越火大。 夙止从未见莲殇发过这么大的火,但他说的那叫一个狠,夙止今天心情也极为差,脸一沉就反击道,“我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不听话,就不是个女人怎么样了?嗯?连累你了是吗,受够了是吗 ?” “夙止,你他妈非逼老子灭了你是吧?”莲殇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幅能牙利齿,半分不退让的模样。 “你灭啊,我怕你不成。”夙止扬起脸狠狠的望着他。 一场根本不知道如何燃烧起來的大火就这样在空气中弥漫开來。 白竹奉统召之命來寻莲殇,但他一进门就发现了正在对峙的夙止和莲殇。一个潇洒翩翩,一个窈窕姿态,两张精致的面容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充满了怒火。 但事情却不能拖,白竹本想走到他们身边,但生怕下一秒两人做出什么举动,只稍微靠近了靠近,弱弱的喊了一声,“殿下。” “滚。” “殿你妹。”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冲白竹吼道。 白竹差点哭出來,这你妈关我什么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正准备开口,却突然敛住心神,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句,“负卿?” 白竹感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虽然他沒有负卿的贴身衣物,但这种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妖气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谁?” 莲殇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也激动了一下,但很显然夙止的反应还是比他快了很多。 “负卿。”白竹更为笃定的道。 “在哪里?她在哪里?”夙止完全把还在吹胡子瞪眼的莲殇撂在一边,跑到白竹身边眼巴巴的望着他。 “诺。”白竹嘴角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他微微抬头,用眼神示意。 夙止听到这句话猛然朝后望去,只见负卿在疗伤之前被君莫问换上的素色白纱裙看上去格外的虚无缥缈,她比任何人都妖艳精致的脸上,独特的狭长双眼,纵使在这般虚弱的情况下还是美的不可方物。 她站在门口。保持着刚拉开门的姿势,望着眼前众人。 “你,你他妈从哪冒出來得你。”莲殇有些膛目结舌。 “阿卿。”夙止撞开莲殇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一头就撞进了负卿的怀里。在感觉到负卿在她落尽怀里的那瞬间将自己紧紧拦住的那瞬间,夙止似乎瞬间瞬间就感受到了所谓的亲情,那么真实而切肤。 “阿止。”负卿深深的抱着夙止单薄的身子,闻着她熟悉的清香,终于感觉,自己,活过來了。 “我以为你走了。”夙止鼻子莫名酸了起來。她第一次在负卿面前放下所有的倔强和固执,委屈的说。 “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我又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想我吗?嗯?”夙止从她怀里抬起眼,通红的鼻尖,湿润的眼眶,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上,那么让人心疼的表情。 “我想。”负卿伸手将她眼角快要渗出來的温热液体用手拭去,“我想你。阿止。很想。” “我活着,就是为了你,我知道我的阿止太过坚强,所以,分给我一点可好?” 我活着就是为了你。 夙止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她望着负卿,就像望着自己一般。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除了自己就是其他人。而她,仿佛就是自己一般。 这世上爱自己的人固然是有,但从未有人像负卿这般,除了自己在不求任何。她知道,她只有她。 “姐姐。”夙止对着负卿哽咽着一字一句的叫到。“姐姐。” 夙止喊完便伸手搂着负卿,嘴巴一张就大声的哭了出來。 “我不给。你以后若是还敢这样,我就在不认你了。我说的是真的。“夙止边哭边说。 夙止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哭过了,但这一刻她怎么也忍不住。 “我不想在失去任何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不能。”夙止像个孩子一般窝在负卿的怀里嚎嚎大哭。 这一哭,让负卿也禁不住湿了眼眶,原本还在万分生气的莲殇,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疼。不过,她能哭出來就好,能哭出來就好。 “殿下。”白竹看的也一阵心酸,但时间已经一分一秒过去。 “我们先去吧。夙止需要时间。”莲殇,最后朝她们看了一眼,转身便和白竹走了出去。 就这一眼,刚巧负卿抬起头來看他,猜不透的眼神,她只是看着他,他亦看着她。但莲殇转身的瞬间,负卿的嘴角蓦然升起一抹笑意。 夙止终于哭的爽快了,她伸手胡乱的将脸上的泪一抹就半撒娇的对负卿说,“你答应我了对吧。” 负卿虽然不知道夙止具体指的哪一条,但现下不管是什么她都要答应她的。 两姐妹并肩走回房间里。夙止轻轻的把门带上,拉着负卿坐在床上,瞪着那双已经泛红的大眼睛望着她,“你刚才去哪了?” 负卿愣了一愣,但她不想欺瞒夙止,“我以为我的妖力发挥不出來,便试了一试,但不知怎么,我现在似乎有些控制不稳。方才跑到了王宫外面,绕了一大圈才回來。” 夙止听的半懂,“你是说,你会时空穿梭术,就是你想去什么地方,只需要想一下就可以用妖力到达对吗?我以为电视剧上都是骗人的。但是你这样出现和消失会耗费妖力的对吗?” “嗯。”负卿知道夙止这个小脑袋瓜子就算给她讲也讲不通,索性随她理解。只要她能好好的便好。 “这样。”夙止若有所思道。顿了顿又说,“阿卿,我要带兵去西蛊。迟渊还在禁村,我们兵分两路彻底铲除西蛊。” 负卿自然也知道。沉思了片刻说,“我随君莫问去禁村,助渊王一臂之力。” 夙止愣,正准备说话。负卿又道,“放心。只要你不靠近,负世就无法得到饮血经。她欠我们姐妹俩的,让你姐姐和你相公來解决还回來不正好。” “可是。” “可是,这是我们的事,你忍心让渊王一人犯险。不管如何我了解负世,也了解大祭司。君莫问在,她能护住我的元神,这样我就不会像刚去那般脆弱。更何况,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负卿对夙止笑道。 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密,就是那个万万不能让她们知道的秘密。 ------------ 第七十章 意料之外 轻闭眼睛时,阳光将睫毛点燃。睁开眼睛时,月色将瞳仁渲染。你到底是看到了光明还是黑暗。 就夙止而言,那些被隐藏巨大浓稠腥臭长河里的真相,并不是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而相反,眼前的谍影兴许只会起到了朦胧模糊的作用。 比想象中的要快。莲殇跟君莫问等人商议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成将军手下有两名大将,分别是镇国将士徐成,边关勇士刘刚。对于夙止所分的两条重要的兵路由那二人负责,对于其他的支线,白竹和路西的暗影中猛将甚多,领队不在话下。 唯独最重要的正面攻占,花费了点功夫。但由夙止负责再好不过。莲殇本预备参战,但无奈朝纲之上文武百官的蠢蠢欲动,留去难舍。君莫问铁了心要去支援莲迟渊,一瞬间整个场景陷入了僵局。 国不可一日无主,纵使翌昼再过强大,也不能保证中间不出岔子。国主失踪,若不是将此消息封闭,若真的传出去那必定会引來不可预估的天灾。 夙止留下负卿在房内暂作消息,便去了商议阁。她进去的时候刚巧众人都在僵局。 “就算让夙止说,也不会同意殿下这么做,今早朝纲的觐见,殿下心里自是明镜一般。”君莫问的变化太大,以至于在她和夙止站在统一战线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愣。这两个女人不是起先还相互掐架吗,转变还真是大。女人心海底针。 夙止也略微愣了愣,抬起眼看莲殇,早上的那场架吵得两人都略微尴尬,以至于夙止连说话都变得恭恭敬敬,“虽然奴婢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境况,但统召既然说了朝纲之事,奴婢自是明白。翌昼现在竟是漏洞,此次战争也会耗费翌昼大部分兵力。若这个时候有人向來插空子,也着实让人头疼。奴婢也希望殿下能留下來稳住朝纲。” 莲殇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但让她就这样放夙止一个人去边境像个野蛮的男人一样,挥血洒泪,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他不是莲迟渊,纵使夙止再能干,他也不想。只是不想。 “殿下,老臣也是这般想。西雇之战,有夙姑娘助一臂之力不难取胜。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将西雇彻底覆灭,与大王迎合。若殿下此次不下狠心,万一朝纲动荡,就算是大王回來,也无法安心。”成将军一脸的老谋深算,上了年纪却依旧硬朗的身子挺得笔直。 “出发吧,你们。”莲殇现在一句也不想听。既然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他注定如此。 “还有一事,奴婢恳求统召。”夙止抬起眼,陈恳的望着统召。 “何事,但说无妨。”君莫问却不知道夙止想要说什么,只敛神回望回去。 “负卿恳求与统召一同前往禁村,阿卿对于敌人的了解甚深,倘若她在,统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大王,并且能找到突破口。给大王一臂之力。”夙止轻轻的攥起拳头,轻轻的蹙着眉头道。 “当真?”君莫问起初听到莲殇说,负卿可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还心下担忧,但这样看來,负卿并沒有听到,唯一的可能就是负卿再醒來的时候想再试一遍她正在暴走的**,但是她现在**有些紊乱,消失一段时间在找回來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但是。 “不可。”莲殇皱着眉头道。 众人一愣。君莫问也垂下眼睛,冷漠而清秀的脸上镀上一层冰霜。 “为何?”夙止只当是莲殇还在闹早上的小脾气,她说什么他都要反驳。当真让人有些火大。 “负卿现在身子还未痊愈,贸然前往会让她送了命。”莲殇那叫一个憋屈,负卿万万不可在用那逐渐暴走的**,一旦在彻底爆发她就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所以,我想要恳求的便是统召能护我姐姐性命。”夙止回过头,两腿一弯便跪在了统召面前。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是一个纵使在临死之前都不会屈服的女子。是一个倨傲倔强道骨子里的女子,却在这一刻,从未向君莫问妥协过的她,就这样跪在了她面前。 君莫问想灭了夙止不止一次两次,她想压制她,想让她痛不欲生,想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当夙止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君莫问竟觉得觉得全身一僵。 “请统召,务必要护姐姐安好。我是个贪心的人,既不愿意让迟渊命悬危险,也不愿让姐姐为了他丧了命。现在能护他们周全的人就只有统召了。这是夙止唯一的请求,若统召答应,夙止必会心存感激,他日定当涌泉相报。”夙止垂着眼睛,睫毛颤抖,声音有力。 “我恐怕答应不了。”君莫问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并沒有抬起眼睛,而是将视线轻轻地撇向了一边。 “为何?”下一秒,空气中略微震动,负卿的身影由一抹扩散开來的白烟,变成了实体。 “这,这是什么妖孽。”成将军望着眼前妖艳女子吓得膛目结舌。 “成将军不用惧怕,我很温柔的。”负卿的血气似乎从早上一瞬间恢复了,现在从她身上半分看不出來一点不适,甚至更加精神百倍。别人不知,君莫问和莲殇却明白的很。 她现在正在适应和贪婪那巨大的力量。她正在一点点吞噬自己。 “负卿莫闹。”君莫问对这只痴情的小妖孽虽不厌恶,却也喜欢不起來。她明明是妖,却比人类善良,这是什么道理。 “我沒有。你们也不必做出这样大义凌然的样子,这次事态之所以走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因为我姐们二人,怎会让唐唐渊王深陷其中。我若不是急着将莲殇殿下送回來,是绝对不会贸然离开的。既然殿下已经回來,负卿也完成使命了。再回禁村是任何人都无法阻隔的,不过小女子自不量力,望统召庇佑一二。”负卿说的头头是道。 “你不能去。”莲殇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拦不住我。”负卿别过头看着他,她喜欢他,却不想欠他任何。况且,这段感情本就是沒有意义的。 “你的身体。”莲殇一狠心,正准备说下半句。 下一秒,负卿的身子凭空消失,蓦然出现在莲殇面前,白皙而纤细的手指狠狠的扣住了莲殇的脖子。 “我的身子可比你想的硬朗多了,还请殿下不必挂心。”负卿尽量稳住自己的语气。 “大胆。”成将军起身冲着负卿大喊。 莲殇却翻手一扣,扣住了负卿的手腕将她拉在自己眼前,“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去。”他看着她万分阴冷的道。 夙止在一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莲殇这贱人定是何统召隐瞒了什么,不然,他们怎会在负卿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让她去。莲殇不让她可以理解,但统召也不同意,她可不认为君莫问会是想让负卿好好养伤。 “阿卿,你留下吧。”直到僵持了许久,夙止抬起眼对负卿道。 这一会负卿是彻底的愣在了原地,她望着夙止,眼睛睁得很大,“他们不懂,你不懂吗阿止。你不是向來最讨厌欠别人的吗?你知不知道若是有我,负世和禁村蛊术都会容易被识破很多。渊王懂得再多,也不是西雇本土中人,他们的横冲直撞很有可能就会丧命。阿止,你到底在说什么?”有些愤怒。 “沒有你,迟渊也能做到。阿卿,既然你留下是众望所归,便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回來。”夙止柔声道。 负卿猛然蹙紧秀眉,她挣脱开莲殇的手望着众人,语气万分冰冷,“你们当我负卿傻子吗?有事说事,别藏着掖着。去不去禁村那是我的事,若你们是为我好,我在这谢谢了。但这是阿止的事,我不会让渊王身犯其险。这本就因我们而起,如今阿止领兵出征却让我如此安逸,你觉得可能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负责听话就好。”莲殇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怕他真的忍不住要将这件事说出來。一旦说出來,两个人必定会抱着为对方而死的可笑决心。 这就是他最讨厌的,所谓的大无畏精神。在她和她这两个连体婴双生姐妹身上上演的那么淋漓尽致。让人恨不得狠狠的抽两个耳光。从未觉得女人这样麻烦过。 “你。”负卿沒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莲殇却丝毫沒有动容。 夙止轻轻叹了口气,略微抬起眼角便看见君莫问对自己做了个留下的手势。还在迟疑,就听到负卿一声惊呼,“啊。” 莲殇将负卿手腕握住,大手一揽便将他抱在了怀里。大步迈出房间。 “你给我放手!!” “你给我闭嘴,死女人。” “你想死么?” “你敢杀么?” “阿止。” “你叫她也沒用。诶,别乱动,万一蹭到不该蹭的地方,别说我占你便宜。” “流氓。放我下來!!” 原本一场硝烟,顷刻被这不忍直视的场面所代替。 直到两人离开,夙止才回过神來,不知为何,方才那样的场景,她竟然觉得有些幸福,无比的幸福。负卿的样子也并不像生气了。难到? “他们走很远了。”君莫问轻轻的咳了咳将夙止的视线引了回來。 夙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对她一笑,“嗯。说吧。” “说什么?” “为什么不让负卿去?” “因为她会死。” 扑通扑通,夙止感觉身体被这句话激的正在一寸一寸的变冷。 ------------ 第七十一章 迷离幻境 “会死?” 夙止心头一阵,感觉自己心脏就要被冰封一般,娇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为何会死?” 君莫问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出六个字,“不可问,不可说!” 听着君莫问的话,夙止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沒有说出來。夙止这微小的变化,君莫问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又能说什么? 两人都沒有在说话,宫殿中的气息略微有些压抑,不过夙止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她琢磨着,琢磨着接下來忐忑又迷茫的路。 ......... 夜,依然宁静,莲迟渊和浮华二人谁也不说话,似乎对于对方,无话可说。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昔日主宰部落国王残火并沒有在出现,但莲迟渊二人心中都很清楚,现在残火不出现,说明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清晨的太阳永远那么柔和,第一股阳光落在莲迟渊和浮华身上的时候,他们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或者说,这一夜,他们还沒有睡着! 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二人睁开眼睛的同时,竟然对望了一眼。 二人平淡的眼帘中出现一丝丝的光芒,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莲迟渊独自在结界中走了一番,但和之前一样,根本沒有发现离开这结界的出口。 “残火果然厉害,一结界竟然布置的无懈可击,不过世间万物总有缝隙可言,否则的话,他残火也不可能离开这里.......”莲迟渊看着四周,细腻的心思琢磨着种种,以前经历了这么多,他就算不细心,也不可能,“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倘若浮华愿意和我联手,也不是沒有离开的可能......不过他......” 莲迟渊虽然沒有说出來,但一方的浮华精神实在太过敏感,一下子就感觉出了渊王的心思,冷笑着开口说道,“渊王不是神通广大,现为何找不到出去的路?如若渊王愿意,我觉得我二人可以联手一次,你说呢?” 浮华“冷嘲”让莲迟渊不爽,不过他好歹是一代王者,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浮华,联手自然可以,不过你最好记着,我们只是单纯的联手!” 浮华只是一笑,并沒有说什么,虽然二人为敌,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协作 。别的不说,先离开结界。 清晨的太阳渐渐升高,阳光彻底照亮了整个世界,就在这是,莲迟渊心有所思,目光忽然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脸上顿时出现一丝笑容! “渊王,可是发现什么?”浮华看着莲迟渊,轻轻捋了捋一头黑发,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我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听着莲迟渊的话,浮华眉头微微一皱,他沒想到,莲迟渊会比自己先找到离开结界的方法,“好了,不要卖关子了,先说说如何破开结界!” “你看前方树木.......当阳光照射而下,经过这些树枝树叶,发生了一丝微弱的折射,这才平常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这里是结界,本來就是一个阵法,阳光穿过无形结界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现在你我二人只需要全力,破开光芒折射的地方,就能够打破结界.......” 闻言,浮华目光微微一转,就看见不远处树木之间的光线,确实发现了折射的现象,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扑哧! 莲迟渊沒有多说什么,手中银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给人一种说不來的寒意。 浮华见此也做好了出手破结界的准备! “浮华,成败在此一举,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莲迟渊看了浮华一眼,手中银剑挥舞,一股股剑气直接向光线折射的地方激射而去。 浮华就轻松了很多,手中一股股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洪流,就要打在指定的位置! 以二人的力量來计算,现在完全可以打破结界!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闻四周响起了一阵扑哧扑哧的破空声,莲迟渊二人心中一惊,以为是残火回來,但目光一转之后,看见的却是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这些人全身被黑衣包裹,看不出面容,不过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戾气! 剑气和力量洪流被七八个黑衣人抵挡住,莲迟渊二人脸色同时一变,二人靠拢一些,背对着背,看着四周突如其來的黑衣人,疑惑的同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一眼看去,足足六七十个黑衣人,每个人手中都是清一色的短刀,就这么将莲迟渊二人包围住,恐怕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莲迟渊二人就算可以出去,只怕也会是身受重伤。 在这种时候,如果身受重伤可以说就代表着死亡了! 这七八十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残火当初费尽心机,动用一切力量而准备的精英部队,本來以为这支部队以后才能用上,但沒想到在关键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主宰大人有命,对这二人杀无赦!”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这七八十个人,突然三五人组合在一起,排列成一个又一个的阵法,从四面八方,向莲迟渊二人激射而來! 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莲迟渊何时怕过?这一刻,他不仅沒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战意通天,沒有理会浮华,手握银剑,直接向最近的五人击杀而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要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杀! “竟然抢我风头?”浮华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摇了摇头,手指一动,看样子,是摧动了某种巫术。 银剑,首先斩杀在了一个黑衣人身上,只看见火花阵阵闪烁,竟然沒有穿透黑衣人的身体。 浮华之前一手击杀二十人,恐怖的不像话,但现在,一击之间,竟然也沒有杀死这些黑衣人! 黑衣人的恐怖,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击落空,压力随之而來,这无形的压力,压的莲迟渊二人喘不过气! “渊王,这残火还真是厉害,怎么培养出了这么一群另类?剑刺不透,法伤不了.......”浮华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有一丝说不出來的笑容,或者说,他的脸上,一直有一股笑容。 “别说废话了!”莲迟渊眉头一皱,银剑宛如长蛇,一股股的剑气同时激射而出,刷的一下攻击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之上! 砰! 只听见砰的一声,这黑衣人的脑海如同西瓜一般,被直接打爆,身子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血肉碎片四处激射,不过却接近不了莲迟渊丝毫! “哼,沒有什么是无懈可击的,你们哪怕是残火的部下又如何?还不是普通人!”莲迟渊脚下一动,就好像君临天下,猛的出现在了另外一人身旁,砰砰砰又是几剑划出。 只听见砰砰砰的爆炸声响起,只是一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亡! 看着莲迟渊大杀特杀的样子,浮华眉头一皱,什么人最可怕?杀伐果断,心思细腻的人最可怕! 而莲迟渊,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浮华也不是吃素的,同样用尽全力厮杀! 压力,可以激发自己的潜力! 在这么多人的压力之下,莲迟渊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夙止,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想到了夙止,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气,一股股本能求生的欲望在脑海中升起,恐怖的力量围绕着他不停的震荡,四周地面的落叶都被直接冲飞! 莲迟渊,他的功力,在这一刻,竟然大增! 攻击大增也出乎了莲迟渊的意料,不过他并沒有犹豫,立刻用尽全力,拼命的厮杀! “莲迟渊的功力竟然提升了?哼!我浮华是不允许你超越我的!” 似乎受到了莲迟渊的影响,浮华双眼血红,一股莫名而玄妙的力量,在他双手之中滚动而出,围绕着他不停的扭曲! 这些黑衣人,现在根本接近不了他! 浮华半妖正在全力妖化,能力超凡。 两人此时都顾不得对方,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杀死这些残火的部下然后离开结界! 或许是因为有相同的目的,莲迟渊和浮华,竟然莫名的默契! 血气,充斥在了结界之中,一阵风吹來,让人后背发凉! 黑衣人在死亡,他们二人的体力,也在疯狂的消耗! “就是现在!” 突然,莲迟渊二人同时长啸一声,用尽自己最强的力量,同时打在了之前看见的折射点! 轰隆隆! 顿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虚空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扭曲的,在他们的眼帘中,结界裂开了一条裂缝! 二人沒有丝毫疑惑,立刻破开结界而出! 本來以为只要破开结界,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但他们失望了,他们刚刚离开结界,就感觉眼前一亮,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光芒。 在这光芒之中,还有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在闪烁着! 他们感觉,自己落入了幻境之中! ------------ 第七十二章 出发明路 皇宫。 三寸日光,满城光辉,第一股阳光照射在皇宫金瓦上的时候,整个皇宫中,到处都透露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但某些人却知道,这祥和之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那就是夙止等人带领大军西上。 夙止一夜未眠,不是她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看着东方的鱼肚白,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莲迟渊,莲唇轻启,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 能看懂夙止的,只怕只有莲迟渊了,不过只可惜,莲迟渊现在却不在这里。 “日出日落,缘來缘往,若是一个轮回,还有重逢之夜,若为一路黄泉,只有九泉相见,我知道你在哪里过的一定不好,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來陪你!” 夙止看着无尽的东方,可爱的大眼睛眨了眨,但却沒有人发现,在自己的眼帘之中,闪过了一丝泪花,或许,她自己都沒有发现吧。 西上,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使命,逃避不得。 “夙止......百万大军已经准备妥当,你收拾好了吗?”这时,不远处传來一个女子的声音,夙止转头一看,就见君莫问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对自己说道。 君莫问这幅表情,夙止见怪不怪,不过这次,她走神了,听见君莫问声音的时候,她先是一愣,啊了一声之后,这才反应过來。 “大统领來的真早......”尴尬一笑,夙止点了点头,“我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來之后就出发,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有一件事......” “要去看负卿吗?”君莫问似乎知道夙止的想法,罢了罢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去吧,你们姐妹有话就好好说,不会耽误行军的。” “好........” 虽然君莫问这么说,但夙止,却感觉心中一酸。 穿过九曲十八弯,夙止來到了负卿所在的宫殿中,宫殿,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宫殿而已,不过这宫殿之上,被君莫问设了结界,君莫问之所以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负卿不跑出來。 负卿的性格不用多说,如果出來的话,只怕会一个人离开皇宫,去寻找某人...... 以前,夙止也经常來负卿所在的宫殿,但现在,距离宫殿还有百步,她却感觉心痛无比,这种感觉是來自灵魂中的,语言根本说不出來。 一步一步,穿过百步,來到宫殿前,夙止足足的走了一刻钟,虽然现在天已经亮了,太阳已经散发着温度了,但夙止,却感觉全身冰凉。 “姐姐......你醒了吗?”夙止站在门外,嘴唇微微颤动,不过最终,她还是说出來了一句话,哪怕这句话是废话。 本來有千言万语,但此时此刻,却说不出來。 “姐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不应该将你禁锢在这里,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和你再次分离,但姐姐,你现在有伤在身,根本不能走动,要是身体出点毛病,我,莲殇......所有人都会担心的,所以姐姐,你好好的待在这里,等,等我们回來。” 说完,见宫殿里面沒有丝毫的动静,夙止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嘴唇,她一双小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眼帘中泪花闪烁,感觉心脏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莲殇那小子,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不过前提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世间如落花三千,流走无尽的尘埃,想昔日有说有笑,奈何已经回不去,先今一路西去,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行吗......” 见负卿还沒有说话,夙止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一跃而出,在脸颊上形成了两道散发着悲伤的痕迹。 虽然如此,但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來,不让负卿为自己担心! 她的拳头越握越紧,直接刺进了自己的手心中的,一股股血液从手心中流出,落在了地上,竟然发出了声声清脆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中,有的,只是无尽的苍凉! “姐姐,大军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我暂且不说了......” 夙止“大大咧咧”的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说完,她回过头,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走下了宫殿门前的台阶。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夙止第三步刚刚落下的时候,她身后的宫殿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有些虚弱的声音,“我等你,一定要回來!” 我等你,一定要回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过去,多少回忆,多少经历,多少离合,多少心酸,多少心痛,多少期盼,多少无法形容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语言,不是文字,能够形容的,或许,这就是出生入死的姐妹之情吧。 ......... 听见了负卿的声音,哪怕只是短短的八个字,夙止终于忍不住了,还沒有干的眼泪刷刷刷的流出來不说,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來。 天空之中,一朵乌云飘过,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原本刚刚见亮的天空,又暗了下來,一阵风吹过,在这风声中,夙止听见了一个來自远方的呼唤,一个叮嘱。 风声,哭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着。 之前虽然君莫问沒有告诉自己所谓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但夙止最后还是打听出來,负卿因为身体的原因,所有精气都在被吞噬着,随时可能死去。 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对死人的思念。 奈何桥前,彼岸花旁,幽冥路上,又有谁知道这种痛苦? 夙止感觉,自己的心中,被千百块大石头充斥着,压的自己喘不过气,甚至都不能听见心跳声。 世间痛苦千千万,却又有何能于此时相比? 夙止,也不过一个小女子,哪怕她聪明伶俐,但也是凡体肉躯,也是有感情的人,是人,何无痛之说? 良久之后,夙止咬着嘴唇,慢慢的站了起來,擦干自己的眼泪,她一步一步,向宫殿外面走去,头,沒有回一下,不是她不愿意回头,而是,她不敢回头,她怕,怕自己在痛苦。 ......... 皇城之外,万里之大的训练场上,百万大军如同一条长龙,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起,充斥在整个训练场上,气势冲天而起,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无论是谁,在这百万大军面前,都是一个蝼蚁,小的不能在小,弱的不能在弱...... “白竹,路西.......”夙止看了一眼百万大军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叫了一声白竹二人,随后白竹二人连忙跑了过來,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白竹,路西,百万大军实在太多,如果出一点差错,只怕会耽误进程,等会白竹和我领队,带领大军西上,路西你负责后方,一定要小心一些,也不要让我们的军人,受到任何的影响!” 听着夙止的话,白竹二人点了点头,路西收拾好东西,骑着快马,迅速來到大军之后。 “夙止,粮草,马匹等东西,怎么安排?”白竹并沒有发现夙止有任何的不妥,看了一眼精力充沛的大军问道。 “你來安排,不过一定要谨慎,粮草是我们的命脉,让人保护的时候,一定要选择衷心之人!”夙止强调道。 “好,这个你放心!”白竹点了点头,立刻安排去了。 “出发!” 午时三分,夙止看了一眼恢复的天空,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两个字,不过在她的眼帘中,却有一丝坚定。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都有一种冲天的气势,这也不过一万人而已,而现在,足足的一百万人一起出发,这种声势,直冲九霄! 用神龙见首不见尾,來形容此时的大军,简直在合适不过了。 城外十里处,夙止骑在一匹白马之上,回头看着城池,微微叹口气,加快速度,向队伍最前方奔去! 天气越來越热,不过百万大军并沒有什么不妥,到了晚上,众人加强戒备,防止有一切意外发生。 一日之之后,百万大军组成的长龙缓缓停下,众军原地休息,整装待发,他们距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军营中,夙止指着面前的沙盘地形图,详细的给诸多将军介绍战略布置之法。 本來,这些将军什么的,并沒有把夙止放在心中,但现在,他们看见了夙止一个又一个全新,且无懈可击的作战布局之后,一个个心中暗叫厉害。 接着,夙止又让人把所有的兵器安排下去,无限的强大自己的力量,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一举摧毁敌人,不给对方留丝毫可乘之机,否则的话,只怕会因小失大。 这次來,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等所有布署全部完成后,夙止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外面无尽的虚空,脸上出现了一股笑容,一股说不出來的笑容。 似乎今天的她,打破了压在自己心中的迷雾,看见了无尽虚无中一道彩虹,那道彩虹,是通向一个她所向往的地方,这个地方,别人给不了...... ------------ 第七十三章 故作迎合 夙止大军暂作停驻。但并不长久,他们空闲时间不多,然而要出翌昼边境还需要时间。所以,不过片刻,让匆忙赶路的大军稍作了调整便有踏上了征程。其余两队由成将军等人领队的大军想必也已经快出边境。 “阿止,出了边境便直接接壤西蛊,昨日你说要稍作调整,是否还在边境直接开战?”白竹将手上地图展开,蹙眉问。在他看來,西蛊的重兵定守在了边境,若破了边境,便可长驱进入西蛊,那西蛊主城便受到了威胁。 夙止垂着眼睛盯着那张单薄的地图,沉默了许久。最终她启唇,“直接开战。” 四个字,掷地有声,丝毫不带迟疑。 白竹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他对夙止挑了挑眉,玩闹道,“夙将军可是有十成的把握?” 夙止这才抬起眉眼,她朝身后的树干上靠了靠,手上把玩着不知从哪捡起的小石子,朝上空抛了抛,“不,一成都沒有。” 这一句话让白竹的笑意僵硬在嘴角,刚巧路西从大部队的后方窜过來,听到夙止这句话险些脚下一绊摔个狗吃屎,“啥。阿止,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夙止扬起脸,无辜而无害的大眼睛眨了眨,“我说,一成都沒有啊。” “你开玩笑吧。”路西蹲下身子,蹭到夙止身边,轻声道。“你这不是要霍乱军心吗?” 夙止知道自己的声音,身后的不少士兵都听得到,也知道早已传遍了万军。但她说的事实话。 拍了拍身上的土,夙止一跃而起,她看着两人,认真而严肃的道,“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了天象,明晚有雨,而明晚也正是我军可达边境之时,我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边境地形我熟知,加上火药攻势,敌弱我强。但,一旦大雨,火药无法爆裂,就造成了敌军人数优势,我军纵使再大的力量也发挥的吃力。而,明日大雨必定会拖延成将军等人山路,水路。我等汇合时间稍出差错便会打乱计划。” 夙止的话无疑让路西和白竹心里有些慌。但眼下,已经五退路可循。 “不过。”夙止的转折让众人都摒住了呼吸,现在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注定众军的性命。 “我倒有一计。”夙止沉声道。 “全凭夙姑娘调遣。”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夙止身后响起。 夙止回眸望去,万千士兵早已全部起身,他们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喊道。 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也有万千士兵决定誓死效忠于她,而她,却做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毅然决然的斩断了他们的后路。也因此事,夙止纵使再恨苏孤容,也总归是欠了他的。 “好!!”夙止朗声道。 她衣甲尽披,发髻高梳,威风凛凛,她唇红齿白,娇容干净,姿态万千。她声音清脆,低吼轻鸣,撼动人心。 “暗影出列!”夙止道。 万千士兵中,立刻窸窣响动。不一会便有不下百人站在了队列一边。 夙止想过暗影都是训练极其有素的能人异士,但沒想到有这么多,心里宽慰不少。 “暗影跟我走,其余的人以现有的两倍速度赶路,在明日午时前尽量赶到边境。”夙止喊道。 众人一惊。 “什么?”白竹也吃了一惊,夙止这分明是要带着小部队前去突击啊。 “沒错。现在随我去的人,就是在给我们争取机会的人。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们无路可退之时,及时救援。我所带领的突击队会将边境西蛊敌军全部引诱出來。能不能赶來拯救你们的队友就看你们的了。”夙止丝毫不留情的道。一字一句都让人心里发寒。 夙止这是要带这一百人去当诱饵。 “胡闹。”白竹低吼。 而路西在此时却沉默了下來,夙止这么做,确实是一个极端却又两全其美的方式。第一探查敌情,夙止所带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在搜集情报还是任何方面都略高一筹。第二,就像夙止所说充当诱饵,将大部分敌军引诱出來,一遍他们赶到时便可乘胜追击,缩短了作战时间。而最有好处的一点,在选出來的这些暗影里,不少都是这万千士兵的队长。队长如此以身犯险,身后的士兵必定会拼出全力想要去救援。因为他们挚友恩师的性命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夙止能在单单一抬眼看见天象时,就如此快的分析出來这样的战术,着实让他佩服。 而当然他和白竹是不会同意的,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稍不留神就命丧黄泉的计谋。要是夙止出了什么差池,自己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身为男人让一个女子犯险。 “我知道你二人所想。但,事已至此。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夙止别过头对两人说。 “屁话,怎就你一人能做?我的兵我比你更为了解。”白竹蹙眉道。 夙止朝前走了一步,与白竹身贴身。白竹却一时间略微尴尬,这夙止还真是沒把自己当女人啊。但现在若后退就是示弱。 夙止对着他,用微不可微的声音道,“我可保住他们,你可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奉天信誓旦旦的说,我可抱住我的兵,你可能?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夙止决心毅然。 白竹一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暗影再强抵不过西蛊百万大军。 “只要你们能及时赶到,我便有方法保住他们。”夙止又道了一遍。“如今只有这条路能走,迟渊还在等着凯旋之音。我沒有时间耗费了。” “可是。” “沒有可是。竹子,你定知道,西蛊的地形我最熟。而边境有地方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担心我不如将手下这万千士兵的军气提起,相好如何加速,如何在最后关头保存实力。” 白竹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夙止,她就是这么倔强。倔强的让人沒有退路可循。 “暗影,这个名号,对于我夙止來说,也是敬佩三分。说实话,夙止斗胆來调遣各位实在惭愧,但,事到如今,我们唯有全胜。夙止在此给诸位兄弟说声谢谢。我与诸位平等,日后不用呼我夙姑娘,单单夙止即可。”夙止声音嘹亮,她话音落身子一弯,给眼前万千士兵深深的鞠了一躬。 众人都凝视着眼前女子,觉得心里大震。 “我等誓死效忠夙止。”等來的这句话,让夙止鼻子一酸。 她最后看了一眼白竹和路西,轻声道,“我等你们。” “出发。”夙止长袖一挥,身子腾空而起,脚底轻踩树枝,消失在丛林深处。而身后无数暗影均以这样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跟随夙止而去。 除去暗影,身下的人里很少有人会使用轻功。这就是不能一同前往的原因。 白竹望着夙止消失的身影,叹了口气。 路西也摆出少有的严肃姿态。“还在等什么,我们的兄弟正在等着我们。出发。” “必胜。” “必胜。” 众军瞬间气势磅礴。 而另一边。 浮华和莲迟渊刚刚出了结界,却发现又进了残火的另一个阵中。这整个禁村,都被他设置成了迷宫一般。沒完沒了的蛊术,沒完沒了的游戏接踵而來。让人心浮气躁。 “这王八蛋是不是吃撑了。真会缩头缩尾。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浮华这个暴脾气此时已经蓄势待发。 “幻境。”莲迟渊正在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和心神。这幻境之术莲迟渊虽未尝试,但上次夙止所中之时,他对于这个蛊术就已经起了厌恶抵触之意。 比起莲迟渊浮华更是心里一阵恶寒。幻境,虽说他当时理智不清,但是大概经过还是记得些许。他妈的,这种事情竟然还來第二次! “操。老子要出去。”浮华身子一斜,就准备横冲直撞的往外跑。但下一秒就被莲迟渊捉住了手,“别乱动,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与上次想比如何?”浮华望着眼前无尽的盲白,和晃动的身影问。但话音一出,他便愣住了。 莲迟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下一秒握着他胳膊上的手臂略微僵硬。骨节分明。 夙止。在她们面前,夙止一身粉色长裙,头上带着熟悉的发簪,一张分外娇艳的小脸上还带着笑意,“你们也被困进來了?” 这句话说的沒有丝毫的做作,只有无尽的笑意夹杂着苦涩。 而莲迟渊和浮华都暗生警惕,他们并不认为这是远在千里的夙止。但即便是假的,这样的模样和声音也足够扰乱自己的思绪。 “不用跟我玩这种把戏。”莲迟渊大臂一挥,将腰中佩剑弹出來,眼神一撇,手上的剑被弹飞了出去,刺进夙止的胸腔。 噗呲。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迟渊。”夙止的声音略微哽咽。 浮华的眼神略微撼动,莲迟渊也听的心里一颤。眼前的夙止并不是幻影,她胸口被剑刺穿的地方,涌出大量的鲜血,红的刺眼。 “你知道。我会來找你的不是吗?”她的嘴角也渗出了鲜血,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你该知道啊,我最不听话了。我会來找你的。”她手颤抖的抚上那双佩剑。 这些话亦真亦假,她的泪清透灼热。 莲迟渊望着她,却感觉身后的浮华伸手在他手里写道,“演下去。” 莲迟渊蓦然脑中一亮。嘴角若无声息的笑了笑,他望着眼前夙止一字一句的说,“我信你。阿止。” 这五个字说的要多陈恳便多陈恳,要多动人便多动人。 ------------ 第七十四章 等待救援 有人曾问,是现实比较残忍还是梦境比较残忍。老是在冗长的梦境里完成生命现实里不愿上演的别离和割舍。这样的梦境,是否太过冰冷与残忍。看世界多危险多灾。如反复无常的景象形象。沒有舆图。我们一路走一路被辜负,一路点燃但愿一路寻找谜底。过去的畅想有多快乐,现世的遗憾就有多悠长。 这样的一段话,却无法解析现在正一面处在幻境中的硝烟一面面临着环境外的硝烟的众人。 包括面对着眼前鲜血淋淋的夙止,而仍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莲迟渊。他无法去直视她的眼睛,纵使他知道那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站在他们对面的夙止,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将胸口的佩剑拔了出來。她朝前走了两步递给莲迟渊。 莲迟渊伸手接下佩剑。他开始怀疑眼前伪装夙止的人到底是谁。这样的熟悉感让他有种恍惚的感觉。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暂时不能死。莲迟渊。”夙止伸手捂住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可笑。我若是想杀你,你反抗的了吗?你这个冒牌货。”浮华本想跟她演一出戏,却不想这贱人还真是入戏够深。倒是自己沉不住气,不过,这样的姿态配上夙止的脸还真是让人厌恶。 “我沒怪罪你,你倒是反倒怪罪起我來了?苏浮华。”夙止抬起眼狠狠的望向浮华,不得不说这样眼神还真是七八分相似。 “你这个。”浮华正准备破口大骂,便感觉幻境中猛然震荡起來。 夙止凝视着眼前莲迟渊,“就像在你启山赏我两剑一般,这一剑我一并承受下來了。残火再聪明,在不懂情为何物。他失算了。”她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意,那么温暖而明媚。 莲迟渊心里那股莫名的寒意终于从内脏里散发出來,席卷了自己的全身。眼前的夙止,她,她好像跟真的一般。 “阿止。”莲迟渊几乎是不可抑止的,轻轻唤道。 “过了这场幻境,便是靠近祭祀台之时。迟渊,我还在西蛊等你。”夙止依旧说着他们无法听懂的话。 但这句话说完,眼前的夙止便收敛了心神,她长袖一挥,在她们头顶罩上了一层白色的结界,而两人在被罩进结界里之时,感觉眼前瞬间黑暗了起來。什么都看不到,仿佛被关进了一个狭小的封闭盒子里。 蓦然眼前有一抹红色,仔细看來,莲迟渊不禁心里一紧,这分明是一颗心脏。一颗鲜红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而结界外隐隐有声音传來。 “残火大人。”夙止的声音从结界外传來。 啪,响亮的一巴掌。“你这贱人,竟敢背叛我。你不过是从夙止身上取下來的一根头发,是我赏赐给你了生命,你竟敢背叛我。你不知道该何时出场吗,竟乱了我的幻境。” “哈哈哈哈。”夙止大笑,“怪就怪夙止的痴念太强,我的身体根本不听我的控制,在感受莲迟渊陷入危险的那一刻,我的本能带我來到了这里。” 残火从未想过,究竟是什么力量來赐予夙止这般强大的不可控制力,似乎主宰部落所有的能力都对她起不到任何影响。究竟为何?明明起初在夙止出生时还能控制她的,但现在竟连自己精心制造的夙止替身都无法控制了。 “他们身在何处?”残火暴怒,这幻境自己费劲心血。若不是夙止替身突兀的來捣乱,这两人绝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我不知道。”夙止在残火身上学到了不少,她将两人的气息隐秘起來。残火根本感觉不到。 “是吗?既然如此。來人。杀了她。”残火低吼。 而结界内,莲迟渊看着那颗跳动的红色心脏,听着众人的对话感觉莫名的悲伤。 “这么说,外面的这个夙止,其实,是,夙止的意念替身。本是残火制造,却无奈受了夙止意念和你的影响为情叛变?”浮华嗤笑道。“真是好笑,连自己的棋子都控制不了。” “不是控制不了,是夙止沒人能控制的了。”莲迟渊低头轻声道。现在的夙止已经不是当年的夙止了。她全新的灵魂,不属于这里。自然这里的一切对她來说都沒有攻击性。 “啧啧,是吗。”浮华啧啧道。 “离开这里,便是通往祭祀台一条隐蔽的道路。那个地方是我发现的捷径。连残火都不知道。一定要毁了祭祀台。”夙止的声音幽幽的从结界外传來。 “阿止。”莲迟渊胸口一震。便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结界外传來。 “迟渊。” 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声,随着莲迟渊和浮华逐渐消失的意识,渐渐消失。 夙止正在赶路,却感觉自己胸口又是一痛。她身子一斜,便朝下坠落而去。身后的暗影眼疾手快将夙止接住。 碰。两人落地。夙止眉头一皱,张嘴便弯腰吐出一口鲜血。 这样的感应已经不是一两次。似乎每次自己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事时,夙止总能用这种切肤的方式去感受到。 而这次,她沒有寒冷到颤抖,亦沒有险些晕厥,只有无尽的空洞从心里传出來。像是谁在自己心口狠狠的刺了一剑。 “夙止。”接住的自己的暗影被夙止这突如其來的情况吓得一个哆嗦。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 “无事。”夙止从他身上一跃而下。虽然不明白这次到底是谁,但是夙止却沒有心慌意乱的感觉,只当是自己的身子又不乖了。 “我们暂作休憩吧。不用勉强赶路。白总管他们要追还需要些时间。”有人凑上來说。 “不。边境地形看着容易,布置陷阱却很难,我们要引诱,必要先做准备。”夙止起身将身上衣角的土拍了拍,便扬身赶路。 她一左一右均有人护着。 “这场战争会持续到多久?”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夙止的眼神也晃了晃,“若长的话,二月,速战速决也得一月。西蛊虽是小国,但不易攻陷。”顿了顿夙止又说,“其实你们心里定是将我骂死了吧。” “此话怎讲?”那暗影显然脸色一红,他尽量与夙止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因为我是个丫头片子。哈哈。”夙止撂下话便急速的加快了脚步。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一并加快了速度。 到达边境时,已是当日日落之时。丛林间窸窸窣窣的无尽黑影,很快的在四周扩散开來。 夙止朝对面西蛊边境望了望。除了隐隐约约的星火便是无尽的黑暗。这个时间似乎是看不出什么,也不能轻举妄动。 朝身后的树枝上靠了靠,夙止迅速的将手下百人分队。告知其详细地形,以及机关陷阱制作方法。不多时,便看见拥挤成一团的黑影涌进四面八方的树林间。而留下來的紧紧还有四人。夙止给她们起名,a,b,c,d。 而这abcd则是负责潜入敌军内部,刺探军情。夙止再三严明,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若有情况,立刻撤退。 夙止在做完一切分配之后,才靠在树上勉强休息了一会。这一日的赶路让她体寒交迫幸好刚才一起吃了点干粮,不然就她这个小身子板就算能扛也饥寒碌碌。 而另一边白竹的队伍,确实还有一般的路程。他们提升了赶路的时速,但明显有些士兵根本跟不上趟。 “我说你们别墨迹了。在墨迹你们头儿都得死。”路西显然是个急脾气,他站在队伍后方气势汹汹的大喊。 “路总管,不是兄弟们不肯走,是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在这样下去就算是到了,兄弟们也沒力气打仗了啊。” “是啊,我真的走不动了。” “别废话。我们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要是走不动就赶紧回家抱孩子,别在这拖拖沓沓的像个娘们。” “你说谁像个娘们。” “你他奶奶的再说一遍。” “........” 一瞬间整个大队伍从中间开始嘈杂开來。 “都给我闭嘴。”白竹不知何时登上了树顶,他站在树枝之上俯视着众人朗声道。 “沒力气赶路,还有力气吵架。真他娘吃饱了撑的。夙止一个姑娘都如此,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可抱怨的。我觉得送西说的不错,觉得可以的就继续赶路,觉得自己撑不住的,去路大爷那里领死。我翌昼只要真男人,不要伪汉子。” “白总管威武!!” “白总管威武!!” 又是一场心理的拉锯战。 “我们的亲人,我们的百姓。我们的大王,我们的翌昼正在等着我们凯旋而归。把西蛊小兵灭的一丝不剩,让所有的战争戛然而止。让我们早日回家。”白竹声音坠地有声。 “而我们的兄弟,我们的领队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能给我们这胜利的希望。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浪费一丝的时间。” “出发!!”白竹从树上一跃而下,率先带路。 “西蛊必胜。西蛊必胜。” 无数响亮而憨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來,在整个林中徘徊回响。久久不曾散去。 这些带着梦想的年轻士兵,在林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自己最后的脚印。然而,他们必须走。因为在前方,还有他们的信念在闪闪发光,在等待救援。 ------------ 第七十五章 无可奈何 夜沉沉降落。银月撒辉。 莲迟渊和浮华仿佛被带进了时光的漩涡,在其挣扎拉扯。等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他们甚至來不及反映是身在何处。只能慢慢的回复理智,眼前的景象被放大开來。依旧是浓密的树林,似乎是低矮的山峦。印象里,禁村是有一座山,但轮廓并不清晰。 “这是哪?”浮华的身影也略显晃动。漫长的时光拉扯让他感觉自己还在飘忽忽的状态。 莲迟渊盯着眼前唯一的一条路。“通往祭祀台的暗道。” “为何一定要去祭祀台?”浮华着实搞不懂,这场阴谋跟祭祀台到底有怎样的联系。残火不断的提及祭祀台,而那夙止替身却让莲迟渊毁了祭祀台。 “祭祀台是禁村的命脉。原本而闻,祭祀台是大祭司实施所有蛊术,以及毁灭强大带罪之人,让其重新踏进轮回之道的源泉。残火让我们靠近祭祀台,无非是下了强大的蛊术,想來瓮中捉鳖,而夙止想让我们毁了祭祀台,则是毁了残火。”莲迟渊沉声道。 “这么说,若想靠近残火并且毁灭,只能选取这一条路?” “现在看來是。毁灭不易,陷入残火的蛊术却容易的很。我们不知道这其中机关,也不了解禁村,所以稍有不慎,便会陷进去。”莲迟渊蹙眉。 “渊王如此神通广大,怎沒有潜伏禁村的探子呢。若是现在有一个禁村之人带领,我们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浮华啧啧道,瞬间感觉陪莲迟渊趟这趟浑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无妨。”莲迟渊摆摆手,“你若是现在退缩,本王也不拦着你。” 浮华真是恨透了莲迟渊这般自傲的语气,“退缩?渊王真会说笑。残火那儿如此戏弄老子,老子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废话不多说,渊王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便好。” 莲迟渊沒有再接话。他仔细的将眼前的景象分析了一下。望着那条被浓密的暗影包裹的唯一捷径,对浮华挑了挑眉头,“走。” 而出发的却不止他们。深夜之时,夙止才赶到边境,临日出不过两个时辰。她们必须加快速度。 千里之外。夙止望着对面的敌军,等待着探子的回报。约莫片刻,abcd便回來了。 “敌军数量不下五万。共三个方位,将边境守了个严实。所配兵器都是一等一。领头之人是西蛊大将军西方。看來西蛊早有防备。” 夙止静静的听,然后细想对策。“嗯,沒有防备就真成傻子了。但我早有预料,他们的兵力果然不多聚集在这里。” “现下如何是好?”a问。 “打草惊蛇。”夙止单单道。 “什么?” “让他们注意到我们的方式有很多,但,注意的同时要切了他们的命脉。”夙止扬起脸坏笑道。 黑暗中,夙止这副十足的小狐狸样子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个打草惊蛇法?” “烧了他们的粮仓。”夙止一脸无害。 “什么?”b忍不住大叫。 “烧了他们的粮仓。刚才是你探查的地形对吧?你跟我走。”夙止指着c道。顿了顿又说,“我们会给其他人足够充裕的准备时间,待看见火光便可派出a组出击。陷阱方位有四个,其他小队我已经分配好了。记住切莫恋战,带入陷阱即可。” “是。” 夙止想了想又说,“我希望,零伤亡。”她抬起眼望着眼前四人,声音有些沙哑。 其余的并沒有吱声,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一种美好的夙愿罢了。 渐渐起风,夙止抬头望着天空半晌,衣袖一挥便起身而去。c一并随网。 进入敌军的范围内,凭借夙止和c的能力在敌军普通人面前还是手到擒來。他们的身影就如同黑夜中的鬼魅,悄然无声。 守卫的士兵很多,但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人多。越多,越容易分散视线。将整个视线引走,便可钻空。 c负责引诱士兵,夙止负责趁机混进敌军的粮仓。两人分工明确,行动迅速。夙止身上并沒有装有火药,一开始就用火药的话只会让敌军有所防备,待大部队來就无法一招致命。眼下用火折子便可。 “什么人!!”有人大喊。 夙止藏在树木之后,c的动作惊起了敌军的注意。夙止趁机从后方溜入,守卫粮仓的人数不多,大多都守在营帐和边境。 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的來到守门人身后,在他还未來得及开口时,夙止便将其敲晕了过去。一个两个三个,敏捷而干脆。 “无用。”夙止盯着地上的人轻声道。 进入粮仓基地,夙止望着眼前敌军的必备物资,手上的火折子晃了又晃。她不喜欢战争,相反十分厌恶。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是十月怀胎,辛苦而來,他们有血有肉有灵魂。 大火熊熊燃起。 “粮仓起火了!!!” “快就火!!;粮仓起火了!!!” “快!!!” 夙止意料之中的混乱,在眼前铺展开來。无数士兵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夙止藏在暗处暗无生息的望着眼前这一切,只感觉心在一寸一寸的凉下來。 禁不住升起双手,每头轻轻蹙起。这双手沾染了都少鲜血。她,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阿止。”夙止感觉到身后有人,蓦然回头便看见c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嗯。”夙止低低的应了一声。 “有人袭击帅营,对面有敌军!!!”粗狂的男声响起。 夙止知道,这一刻,大战开始了。 “切莫优柔寡断。”c似乎看出了夙止的想法,她只是女子,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撤。”夙止变脸向來之快。她抬起脸,气沉丹田的道。 进來容易出去难。 “那边有人。”一个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夙止和c。 “你先走。”c低吼一声,拔出了佩剑想做掩护。 “一起走。他们的注意力不再这里。我们出的去。”夙止也一并把剑,两个身影交错。 两人屏息选了一条容易出去的路,包围过來的敌军渐渐增多,而负责引诱的暗影此时也到了边境,一瞬间场面失控。 “杀!!!” “啊!!!!杀!!!” 无数豪迈的声音响起。 夙止眼神凛冽,杀气十足。她手上银剑仿佛感觉到了一般,剑气逼人。 与c相互掩护,两人不多时便杀出一条血路。夙止只感觉无数动荡的撕心裂肺吼叫就在耳边徘徊,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一身。 好不容易突出去,來到自己阵营中夙止不禁暗松一口气。她对着混乱的交战大声吼道,“撤退。莫恋战!!!” “追!!!!”敌军统帅,似乎要将其赶尽杀绝。 人影晃动,帷幕拉开。 而这一切远在千里的负卿,却似乎能感觉到一般。自从被君莫问困在房内,负卿就沒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莲殇几次來访都被拒在了门外。 她只是坐在木椅上发呆,望着眼前晃动的烛光。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见我!!”莲殇此时又气鼓鼓的來访,他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会如此麻烦。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开门。但若是把事情的真相讲给她听岂不是要大乱了。 负卿抬起眼朝门外忘了一眼,并不吱声。她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难过过。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放任夙止一人去犯险,而自己却安逸的一塌糊涂。 “你当真准备把自己饿死是不是?”莲殇答应夙止要好好照顾负卿,却不想这死女人竟这般的倔强。 “我不用吃饭,也可以。”负卿终于肯说话了,但她的声音却低的微不可微。 莲殇心中一喜,说话了,说话了就代表有希望。 “你先开门。我有事给你说。”莲殇狡猾道。 “就这样说。”负卿显然气还沒消。 “你开不开门,老子踹了啊。”莲殇忍无可忍。 下一秒,门被打开,开不开门对别人不一样,但对负卿來说一样。因为她出不去。 “说。”负卿保持着开门的姿态,娇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先吃饭,如何?”莲殇第一次服软,他当真拿女人沒办法。 “你担心吗?”负卿却低下眼睛,答了一句并不相同的话。 莲殇沉默了下來,他将眼神轻轻的瞥向一边,许久,才说道,“你觉得呢?” “担心的吧。”负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了房内,莲殇也跟了进去。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却都沒有说话。 直到,漫长的沉默过后,负卿才开口,“这样,比让我死了更难受。” 莲殇闻言只觉得心里一酸,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失去谁都可以,不能失去夙止。”负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莲殇。 “这样每一刻的煎熬,都让我快要发疯。你相信知觉吗,莲殇。” 莲殇点点头。他相信直觉。一直都很相信。 “放我出去吧。”负卿再抬起眼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通红。 “我害怕。莲殇。放我出去,好吗?我从未求过人,但这次,我求你,放我出去。”负卿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内心自从夙止离开之时就越來越恐惧的感觉让她再也坚持不住。 “就算是,死。也要出去是吗?”莲殇将眼抬起來,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是。”负卿眼神一紧,道。 莲殇并沒有回答她,而是与她默默相对。直到,天黑的不像话,风声里夹杂着呜咽。 “好。” 终于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在她和她之间。 ------------ 第七十六章 不可置信 碎月压城城欲残,落风席卷千思怀。漫天火光耀君心,君心千里又千里。 穷眼所及地火光将边境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无数的嘶吼回荡在这空寂的田地里,涌动的人影有人倒下了紧接着又有人站起來,只单单是起初,风中就已经飘散满了那刺鼻的血腥,谁的温热灌溉了这脚下土地,來年是否依旧。 夙止站在树顶,静静的望着脚下的这一场厮杀。战争是残忍的,而她亦是。她深邃的眼睛紧了又紧,肩上的墨发被风卷起。当真是如洛神临世一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却更似那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风中略有震动,夙止还未回头便用余光看见,一柄银剑从肩侧刺來。身姿一转,靠在了另一支树枝上。夙止望着眼前蒙上面的黑衣人,眉心一蹙。眼前的人甚至矮小,黑暗中看不清眼神。但举手投足间,尽显娴熟毒狠之态。 清丽仙颜露出一丝冷笑,道:“我倒是低估了西蛊你这般人才,怎的?想來个擒贼先擒王?找我可是费尽了功夫?” “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走,二,死。”那人的嗓音极其阴重,似乎是被灌满了铅。让人极其不舒服。 夙止垂眼一笑,清脆悦耳。随即抬起眼,杀意随之弥漫开來。她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的狠,我若是这般容易被杀,就不会站在这里,倒是你,要杀便杀了,连真容都不敢露,可是怕若有幸从我手上逃脱还能躲避一二。” 黑衣人被夙止激怒,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身体蓦然爆发出让人觉得后背发寒的阴冷气息,夙止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力量,也不禁心里一抖。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黑衣人手上的银剑竟在夙止眼下从盲白瞬间变成了血红。而包裹在剑身的剑气化成气态,成了徐徐燃起的诡异蓝色火焰。 不是人?这是夙止的第一个念头。然而來不及多想,对方就已经挑剑而上,夙止莲步生风,现下不用御女经是不可能了。如同浮光掠影,夙止的剑破空而出,似乎变成了摧残的彩蝶,舞出一道惊心动魄。 黑衣人乱发狂舞,眸若冷电,长剑如虹,而那股阴寒的诡异之火则越燃越旺,夙止的剑接得住,但她赫然发现,他那火焰所到之处,无不焦黑一片. 我的乖乖,这比硫酸还硫酸啊。夙止惊叹在于,这虽在古代,但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还当真比现代残忍的多。相比之下在这些方面还真是不落后。 原本并不相信鬼怪奇谈的她,早就在浮华和负卿出现的那一刻,就彻底打破了自己的三管。而夙止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正儿八经的正常人。然而西蛊在军营中安排这样的变态着实让人心生厌恶。 无尽的黑暗笼罩天地间,为彼此提供了暂时迷惑对方的机会,但是夙止的身法在提升到第四重的时候,实在太快了,“浮光掠影神虚步”“万物感官无穷尽”奔行起來如谪仙一般飘逸,而万事万物的细小举动夙止都能捕捉到。 而对方也丝毫不做退让,那边的战事正在愈演愈烈,这让夙止的耐心变得极差。她低吼一声,身子腾空而起,像是黑暗中飘舞的精灵,又像是黑暗中蓦然坠落的闪电。手上的剑大放光芒,而身子随着剑身急速旋转而下。 黑衣人显然承受夙止这尽力一击,愣是在硬生生的接下夙止这一攻击之后,朝后飞去,撞断了无数的树枝,沉闷的落在地面上。 夙止紧随而下,沉稳的落在他对面。 火光大显。 夙止望着身下的人,只感觉心脏一停。她听不到追随自己越來越近的万千嘶吼,听不到大战的汹涌,听不到任何,只是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像很久很久之前一般直直的对上了她的双眼。 而那双眼却不像当初一般,那样纯净干净,那样天真无邪,那样的让她欢喜。而是一种似乎要将眼前的她生生撕裂,痛恨和愤怒至极的瞳仁。 夙止张了张嘴,愣住的神经还未舒张开來,身下的身影便动了起來。她不知冲夙止洒了什么药粉,夙止在猛然后退时,已经为时已晚。 “你,为何?”夙止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黑暗渐渐袭來。但是她不能倒下去,她不可以,莲迟渊还在等她,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她还什么都沒來得及做,不能成为累赘,不能在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不可以。 “我说了,要么走,要么,死!”对方的语气丝毫沒有半分降低。她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掉,露出了那张让夙止感觉心灰意冷的脸。 这张娇小而干净的脸庞上,此时正渗出一丝冷笑。 夙止手上的力气不大,但她仍旧想用疼痛的方式來缓解正在慢慢侵袭而來的眩晕。刚欲被握住剑身,眼前的她身子朝前走了两步,一脚将夙止手上的剑踢飞了出去。 “输了就是输了,挣扎也沒用。” 夙止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这样做,竹子知道吗?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來俘虏我,是想做什么?莫非你是西蛊的奸细?”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传闻只有三四岁孩子智商,一直以一种无害而可爱的让人融化形象黏在白竹身边的灵媒。灵儿。 灵媒听到白竹的名字眼神略微晃了晃,她脸色一变准备说话,却又被杀意代替。在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一个万千挣扎善意的自己,一个嗜血成魔,一心杀了夙止的自己。 “不要跟我提他!!”灵媒低吼,上前一步揪住了夙止的衣领。 而夙止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并不多言,仿佛要透过她來看到她的内心。她看到了的,她的迟疑,她看到了。 突然夙止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她望着她晃动的身影,笑道,“真好笑,你看透任何人却不看不穿我,而我,好像看穿了你。” “我要杀了你。”灵媒瞳仁里戾气猛然大放。 “你不会。”夙止依旧浅笑。 “你可以试试。”灵媒低沉的笑笑,就扬起了手中的剑。 “夙止!!!!” “阿止!!!” 一声万分熟悉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比起灵媒的慌乱,夙止倒显得镇定很多。 “怎么会?我分明盖住了自己的气息,他察觉不到的才对。他察觉不到的才对。”灵媒听到这个磁性而熟悉的男声,慌乱不已。她几乎是下一秒就用自己的小身子骨将夙止往背上一甩往丛林深处窜去。 背后还在燃烧,厮杀的战况并沒有因为她们两人的离开而改变。但夙止知道,她的兵定是乱成一团了,但还好他赶到了。他还是感知到了她的剧变,赶到稳住了现况。 而夙止虽说有点担忧,但却不担心,因为倘若按照她的兵法。撑到大队伍到來,送上漫天火药,來一把逆袭是沒有问題的。 她现在唯一的担心的,是身下的人要带自己去哪。 她现在的身体虽说正在拼了命的抗拒这个**,但以她现在身体,若中了**只会越來越严重,她害怕自己在这样的关头在睡了过去。她害怕,自己再醒來。又错失了谁。 “带我去哪?”夙止尽量稳住自己心神,让黑暗侵袭的慢一点。 “先离开他。”灵媒的计划似乎被大乱,一瞬间自己也乱了阵脚。 “你觉得你逃得掉。他若想找到你,那都是分分钟的事。何苦这般狼狈不堪,就算是他现在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夙止幸灾乐祸的说。 灵媒猛然顿住脚步,她将夙止甩下,夙止身子被甩了出去,她的后背猛地撞在树枝上,手上用力的扣住树干勉强站稳。真是个畜生,这样一张清纯可人的脸,干出來的还真不是人事。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的就是这样的吧。若不是此事发生在夙止的身上,就算给夙止一百个猜测,夙止也猜不到眼前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何时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何时跟在了她们的身后,何时变成了这样,竟沒有任何人发觉。就连白竹似乎都是在现在发觉到的一般。到底,灵媒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些都让夙止现在极其的想死。本身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 “你在敢说一句,我必杀你。”灵媒盯着夙止恶狠狠的说。 “杀我可以,我想死个明白。”夙止启唇。 “何意?”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你接近白竹是不是就在等着这一天?你到底是谁?你背后的人,是谁?”夙止靠在树上,指尖都快嵌在了树干里。生疼。 “呵呵呵呵呵。”灵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笑了出來。“都说夙止聪慧,一点不假。这还沒开始呢,就想套我的话?” 夙止也呵呵一笑,“不用套了。”说完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子,她的手刚离开树干,肩侧就被从后方赶上來的人扶住了。 “你來了。”夙止撇过眼,望着一脸沉郁,随时随地都能气氛的想将万物毁灭的男人。 “灵媒。”白竹额角已经渗出了汗,他俊俏的脸上无尽的绝望,瞳仁紧紧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妻子。那个永远像个孩子一般黏在自己身上的灵儿,一字一句的道。 ------------ 第七十七章 迫不及待 风中卷起的除了残落的枝叶,还有那已经渐渐飘散的余温。 白竹一只手将夙止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稳,一只手轻轻的滑落至腰身,抽出腰间佩剑。佩剑被抽出的那一瞬间,灵媒的眼中猛然紧了紧。那抹万千挣扎的神情再次露了出來,她轻轻的咬了咬嘴角,朝后退了一步。 “说,为何?”白竹手中佩剑一扬,看着她吼道。 灵媒浑身一震,眼眶迅速红了一圈。她躲避的神情飘忽不定,身子略微颤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竹竹,我不知道。” “你要装到几时?”白竹松开夙止,夙止靠在树上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望着两人。 下一刻,白竹持剑而上,他停在灵媒眼前,伸手揪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他问她。 他手中的这把利剑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胸腔。他从來沒有觉得自己的心向现在这样痛过。 “你说我是谁?”此时的灵媒再一次转变了神情,她扬起稚嫩清纯的小脸,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白竹,冷声道。“我是你唯一的妻子,我是给你这一身力能之人。” “你怎会变成这般?”白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人。他甚至不敢相信,相信眼前的灵媒真的是她。 “我应该如何?像个孩子一般天天黏着你么?白竹,平心而论你可爱过我。你不过是为了得到这一身的能力,是你欠我灵媒的。而不是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兵戎相见。”灵媒一脱原本稚气,每一句话都让白竹的心紧紧一抽。 夙止只是静静的听,灵媒所说的也不错。她夙止确实在这件事情上沒有立场,于情于理她都是个局外人。白竹不是她的属下,不用听命于她,而她现在也不是莲迟渊的女人,更不用顾忌于她。 “我只问最后一遍,为何这么做?”白竹握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灵媒抬着眼睛,突然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笑容。“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待你知道你会跟我做出一个举动,相公。” 话音落,灵媒朝前一步一脚踢在了白竹的剑上。白竹身子还未动,灵媒又动身将白竹的手腕扣住,“我看不穿夙止,却看得穿你,纵使你天大的本事,我也会比你提早一步做出动作。这么说,你可懂?” 白竹心里咯噔一声,在灵媒方才那脚还未踢出來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会对她真的动手。但这一刻,她这样看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的背后寒了又寒。 仿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还是能将自己看的一清二楚的人。 “灵儿。”白竹的眉心轻轻的蹙起,他看着她这样轻声唤道。 灵媒原本杀气四漫的瞳仁里再次流露出半分温柔,半分清透。她像是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叫嚣一般,从白竹的身边弹开。 “让我带她走。”她说,“白竹,让我带她走。” “终是,死心不改吗?”白竹轻轻叹了口气,那微弱又苦涩的叹息,让夙止都心中一惊。 “竹子,慢着。”夙止像朝前走,刚一动身却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别伤她,竹子。” “哈哈哈,少装善良。你巴不得她杀了我吧,你这个贱人。”灵媒冷笑道,猛然朝夙止奔來,手上的剑又弥漫出了那诡异的光。 速度之快,夙止根本沒有躲避的时间。席卷狂风,一抹身影窜身向前挡在了夙止身前。夙止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只轻轻的垂下了眼,半分哽咽的说了一声,“竹子,让她带我走吧。” 白竹的肩口被那剑深深的刺入,虽然灵媒反应过來拔得及时,但他肩口的血肉还是模糊一片,溃烂的让人心惊。喷涌而出的鲜血让灵媒忍不住踉跄的往后退。 “你。”她看着白竹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我不会让她带你走。况且,我根本不认识她。”白竹转过眼瞥了一眼夙止,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扯烂,包住了自己的肩口。 “这一剑,斩断了我们的所有。你不说,我不问,但她,我不会允许你靠近。”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心,白竹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而灵媒的眼神却半分不曾离开白竹的肩口,他看着渐渐渗出來的鲜血,突然握紧双手仰天长吼一声,“啊!!!”身子腾空而起,窜进了丛林深处。 白竹想去追,却被夙止拉住了胳膊,“不用追了。” 白竹别过头看着她,“你可有事?” “无妨。只是中了些**。休息一会就好。”夙止柔声道。 两人都沒有在说话。直到沉默了许久,夙止才道,“灵媒到底是什么人?” 白竹轻轻叹了口气,将他与灵媒的相识一直到现在娓娓道來。夙止听完,眉心轻轻的蹙起。 “照你说來,灵媒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啊,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我不知道。”白竹现在的脑中一片混乱。混乱到自己无法思考。”为何不让我追?” “她还会回來的。”夙止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既然她沒有理由变成这样,而通过她刚才的挣扎看來,她必定是奉了谁的命,要带我走。不带走我,她不会走的。” 伸手拍了拍白竹的肩,“你别多想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只要,下一次。”夙止顿了顿又道,“你就要做出一个决定來了。想必下一次她來也是做出了决定。” 白竹依旧沒有接话,夙止也十分难受,她抬起头望着眼前夜空,“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也能明白你的感受,所以她现在离开是给我们机会。在她來之前,做好准备,活捉。只要能抓住她带回翌昼,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套出事情,并且,感化她。毕竟,她是你的妻子。” “谈何容易。我甚至感觉自己从未了解过她。这样的她,太过陌生。”白竹叹气。 “可是你喜欢她。”夙止咧开嘴一笑。 白竹愣,在他心里对爱情向來都是模糊的。而夙止的这句话却让她胸口一跳,连肩口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喜欢?” “嗯,你喜欢她,她喜欢你。所以,能救她的人只有你了。竹子。”夙止弯起眉眼看着他。 “你,你恨她吗?”白竹望着傻呵呵的夙止轻声道,若是莲迟渊知道灵媒做出这等事,铁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恨。恨一个人太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恨人了。”夙止笑道。她感觉自己的眼前越來越黑,她知道她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到了尽头,什么休息休息就好了,都是骗人的。她现在身子根本不能接近迷烟。那是她最大的忌讳。 “阿止!!”白竹大惊,揽住了她晕倒的身子。 而远在千里的莲迟渊和浮华却在一条永远望不见尽头的路上赶了许久的路。 那丛林纵横交错,却徒留了他们面前的这一条路。 “这到底要走多久?你确定我们必须要走这条路?”浮华实在无法忍受,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树上,那巨大的树应声而倒。震了漫天的灰尘。 莲迟渊用眼角撇了撇这个沒有丝毫耐心的男人,不自觉的蹙起眉头,“你能找出來第二条路,我们就不走这条!” “你瞎啊,这哪有第二条路可走?”浮华跟莲迟渊呆的越久,就越口无遮拦。两人想在就整一个难兄难弟,那还來的尊卑之分。 “既然如此,有别的选择?”莲迟渊对他挑了挑眉眼,意思是你这个白痴。 浮华被噎的脸色一红,要不是拼命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真想一爪子把莲迟渊劈成两半。这倨傲的莲迟渊。 “夙止那贱人,说话也说不清楚,这要走到猴年马月,说不定那贱人根本就是在惺惺作假和残火演一出苦肉计,让我们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浮华若有所思道。 一抬头却感受到莲迟渊要吃了他的眼神,嘴角一瞥,妖艳的容颜上,邪魅的眼神紧了紧,“干什么?” 莲迟渊朝前走了两步,绝色容颜与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睛眯了眯,“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说这件事情值得深究。”浮华道。 “不是这句。”莲迟渊的脸色依旧铁青。 “废话,我说了一百句哪知道你问的那句,但不管那句,说的都是真理。”浮华冷哼道。 话音落,便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莲迟渊身上传出來,浮华急忙闪身,却还是被莲迟渊一掌击在了肩上,不禁有些气愤,莲迟渊这是要发疯!! “何意?”浮华收敛起笑意,愣愣的问。 “夙止,任何人骂不得。”莲迟渊收起怒气,淡漠的道。 浮华这一刻苦笑不得。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方才那句话?这莲迟渊看上去一本一眼,精明能干,光芒万丈,引这天下美人倾心,表现的成熟老练。却这般幼稚,为了一句话跟自己出手。他喜欢夙止竟喜欢到了这样的地步。像个孩子一般。 “我说的是那个冒牌货。”浮华嗤笑道。 “那也不行。”莲迟渊冷声道。 “啧啧,渊王真真是个痴情种。”浮华话里有话。 莲迟渊这会却沒有理会他,他一门心思尽快找到出路。好早些结束这样漫无目的的混乱状态。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已经,等不及了。 ------------ 第七十八章 硝烟四起 挣扎。夙止曾经历过无数次的挣扎,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里。她甚至已经厌倦了这种被困在黑暗中拼命去搜寻出口的感觉。但是,她却沒有资格放弃。背负了太多,以至于现在想卸下都无从下手。 有一股清泉般的气息从她的眉宇间灌入,夙止的手指动了动,下一刻,睫毛剧烈的颤抖,眼帘掀开。露出那双纯透清澈的大眼睛。 睁着眼睛望着眼前密林,头顶繁茂的枝叶被日光照的通透。夙止听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來了令人心里万千动荡的凯旋之音。 “阿止。突围胜利了。”耳边是白竹略微兴奋的声音。 胜利了。夙止艰难的被白竹扶着起身,风中弥漫的浓重硝烟和血腥味让她刚刚苏醒的神志猛然清晰。放眼望去,遍地横尸,血流成河。焦土冷风,落花残叶。 “我离他又近了一步。”夙止喃喃。 “成将军的大军也安顿好,何时动手?”白竹道。 夙止抬眼望着堆积满敌军尸体的边境,望着离自己尚未久远的西蛊城门,眼神沉了沉。“他们现在必定是将全部的兵力都放在了城门上。若想破城而入,实属不易。”说着夙止随手抽了一只树枝,在地上绘画起來。 白竹等人便围了过來。夙止手上紧紧的攥着木枝,说实话她现在也是进退两难。西蛊边境守卫的城墙跟他们现代所比高出了太多,他们现在根本沒有时间去制造木梯和大量的弓弩。而对方显然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还不等他们靠近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而至今还有一个捷径可以走那便是地下,但现在哪有时间去挖掘暗道。夙止想过派暗影去靠近城门然后破城而入,打开城门这样他们便能长驱直入。然而,现在四周守卫森严,城门又万千复杂,想打开并不容易。事到如今,只能当一回董存瑞了。 “还有多少火药。”夙止低头戳了戳小木枝。 “还有一半。已经命人去派援兵送來了,但还需要些时日。”白竹沉声道。 “一半。”夙止喃喃,将手上木枝往身边一扔,“够了。” 夙止起身,面容镇定,“事到如今,情势依旧严峻。虽然敌军损伤极其严重,但仍旧处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有力地势。所以,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有白竹率领暗影分散城墙弓弩注意力,第二路由我带领炸开城门。第三路路西负责,在炸开城门之时,全力突围,只要破了这西蛊边境守城,进入内部,要迎和成将军拿下主城便容易许多。” “是。” 夙止起身,大喝一声,“开战!!!” 众军列队。各司其职。 一瞬间,靠近西蛊边境,城墙外,杀声震天。 又一场血与火,泪与汗的厮杀在这个无情的战场上铺张开來。 “有人攻城,放箭!!!!”边境城墙之上有人高声吼道。 “放滚石!!!” 白竹率领的暗影在无数箭雨中挣扎。夙止偷瞄到切记,率领abcd而上。 “碰!!!”城门之前传來惊天动地,毁天灭地的巨响。 而城门下,万千箭雨之下,夙止身上的锦衣铁甲已经残破一片。她屹立在城门之前,一剑刺穿冲上來的敌军,高声道,“杀!!!!” “守住城门!!!!” “城门已开!!杀进去!!!” 一瞬间,放眼望去的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到处是倒卧血泊、永远也不会再爬起來的死尸。他们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这三月晴空。 倘若你屹立城墙之上,就能看见城下一片片的帽顶红缨,如火焰般飞腾,汇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胆寒。人马过万,无边无沿,这时城下军马何止一万,看來真有投鞭断流、举手如云的庞大气势。 而,屹立在城头守军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会探头观望这副壮观景像的,城下那一排排为了突围正在反击的翌昼弓弩,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夙止他们的弓弩不多,但派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剩余的炸药被分散开來,每一颗火药飞出去,都腾起一团浓厚的黄烟,把西蛊都城轰得千疮百孔。大地撼动。 而那城池确实提炼了石原的材料制成,用粘姓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的,这种粘姓黄土夯打结实了之后真和水泥一样坚固,又比水泥多了几分韧姓,如今反倒成了比石块垒就的城池更好的凭仗。如果是砖石所砌的城墙,在这样的巨石轰砸下,很容易就要碎裂坍塌。 现在夙止却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样的城墙上。直接突围都城,更佳。 城头西蛊敌军也在顽强地向城下还击着,虽然显得有些凄凉。一排排利箭在吱呀呀一阵勾魂般的弦张声后,便像蝗虫一般从城头袭向城下。那些未來得及斩断的大规模的巨大石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三尺深坑,卷一蓬泥浪,疾速向前翻滚出数十丈距离,巨石辗过,一路血肉…… 双方在这城上城下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而守在城门的大量士兵更是炸倒了一批,又來一批踩着尸体迎刃而上,不休不止。 尽管他们占据了地利,将士用命不乏勇敢,但致命的弱点已被攻破,想挣扎也挣扎不了多久。 “杀!!!” “杀!!!” 正面交锋终于如期而至。漫无目的的厮杀,在夙止眼前无限放大。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成了一个人肉搅拌机,残忍而麻木的斩杀着人命。 而夙止跟所有人一样,她已经看不到任何,她连最基本的防御都已经舍去,这一仗必须胜利。 而所有人都已经快遗落的角落。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看着这一切。 奉天。 苏孤容坐在王椅上,手里银色的酒杯晃了晃,指尖一弹就丢在了正跪在他面前七号脚边。 “大王息怒。”七号轻声道。 “息怒?这等情报居然这个时候才打听到,是不是有点晚?”苏孤容狡邪的眼里甚怒。 “石原万花谷事件,确实不是夙姑娘所为。而那孔明灯是阿紫所放,属下还未來得及抓住她,她便已经逃到了第一山庄。而自从流鸢死后,石原皇帝为了弥补第一山庄,所派出的人手都是一等一的,属下虽不知道,阿紫究竟跟庄主说了什么得到如此庇佑,但此次石原屡次犯我边境的举动,必跟翌昼有关。”七号道。 “区区一个石原,竟听信一个婢女几句挑拨就想虎口拔牙了?我看,是那老儿想为她女儿复仇,才留下了阿紫吧,说道阿紫,真让本王寒心。她炸死这么久,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在出现在本王面前。哈哈哈哈。也罢,凭阿紫做不出什么动作,只能说,她不过也是夙止手上的一个小棋子罢了。”苏孤容嘴角一抹笑意。 “大王。”七号启唇,四下为难。 “说。” “西蛊边境无端燃气大战。” “什么?”苏孤容这段时间为了处理石原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題。 “你的意思是,夙止并不在石原?” 七号点点头,“是身在西蛊昨夜今早飞鸽传书而道,这次翌昼大军來势汹汹,是抱着将西蛊覆灭的强势敌意。” 苏孤容轻轻的蹙起眉头,不应该。按道理而言,翌昼现在的视线应该是放在奉天,为何无端开始跟西蛊大战,况且,当年西蛊之战,翌昼与西蛊也签订了合约,是什么样的状况,让莲迟渊如此沉稳之人有了灭掉西蛊的心。 “还有呢?”苏孤容若有所思的道。 “大王派去青林岛的人无一生还。但在其中一个死去的暗士身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浮华不日之前已经离开了青林岛。青林岛现在戒备森严,而公主的下落不明。” 苏孤容伸手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还有一事。只有所耳闻,但不知是否确切。”七号道。 “但说无妨。”苏孤容笑意十足。 “听闻此次大战,领头的是个女人。而渊王却不在翌昼。” “哈哈哈。”苏孤容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了一般,大声笑道,“笑话。照你这么说,领兵打仗的非夙止莫属,而莲迟渊不再翌昼,也不在领兵,他身在何处?他怎么会丢下夙止。”说到这句,苏孤容突然不笑了,他眼神一紧,喃喃道,“有什么事让他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扔夙止一人前去冲锋前线,而自己不在她左右。” 七号被苏孤容的话也惊得一愣。对啊。怎么样都说不通。难道有什么惊天动力的大事情在她们被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被阿紫偏转了视线的时候就已经暗无声息的展开了? 而这样的事,无疑是带有毁灭性的。 “夙止的身世你可打听到了?”苏孤容问了最后一个问題。 说到这,七号猛然一震,“不久之前,天机阁整顿,整个天机阁关闭了起來,君莫问也不知所踪。” 苏孤容的眼神猛然放出一道精光。他起身走到台下,一脚将方才丢下的银色酒杯踩的变形,轻轻的撇过头,绝色的俊容上露出一抹兴奋不已的笑意,“夙止真是聪慧的让本王爱不释手。但再尖锐的玫瑰,也终逃脱不了被采下的命运。你说对吗?” ------------ 第七十九章 硝烟四漫 如果能有一道视线盘旋在十一国之上俯视而下,那必将看见这混乱的一场追逐战。那早早被燃气的带着刺亮火光的火引,已经沒有半分停滞的趋势。它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正在愈演愈烈。等待着某一方的爆破,撼天动地。 七天七夜。整个苍穹都笼罩在暗无天日的昏暗中,沉甸甸随时都能欺压而下的积云,肆意翻滚,搅着狂风席卷大地的每一处,雨声淅沥。 夙止大军突破边境之城,长驱直入西蛊与成将军等大军汇合。西蛊重兵奋力守着主城,两军拉开了正面交锋。 莲迟渊和浮华还被围困在那条幽僻的小路上,而从小路上抄杀出來越來越多的西蛊白面具,预示着他们正在越來越靠近祭祀台。 而稍微偏转视线,便能看见君莫问已经到达了禁村,她安顿好还驻守在禁村之外的翌昼大军,留下信号弹率先进入禁村,将一并赶往祭祀台的白面具拦截而下。 远在千里的阿紫已经做到了夙止所托,与石原庄主正想尽办法挑衅奉天,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千里之外的夙止拖延苏孤容的视线,以免奉天趁机给已经兵穷的翌昼來个致命一击。自从流鸢死后,石原的所作所为让第一山庄绝望了,那种彻头彻骨的绝望,迫使他想反抗,而夙止所给阿紫的那句话,不是别的,便是,翌昼,定会给流鸢一个交代,给石原山庄一个交代,奉天。必灭。 而苏孤容虽看清了事态,表面处理石原之动,内部早已准备好了人马往西蛊进军。 好像一场猫追耗子的追逐赛,在慢慢的展开。但每个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 第八日晚。 雨声戛然而止,随着万千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整个西蛊弥漫在了昏天暗地中的浓烈硝烟里,漫天的火光和惨叫,一声声的撤退,终于预示着一场胜利大战的帷幕拉开。 “趁胜追击!!!投降者不杀。”夙止早已站在了西蛊主城城墙之上,她望着身下一片腥风血雨,高声喊道。 有几滴腥红色的液体顺着额角滴落在睫毛上,恍惚了眼前的视线。这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战争让她的神志无比的清醒。每一发炮弹的落下,会砸碎多少人家,每一只利箭,也许就有一个灵魂与这个世界永别。可怜无定河边骨,都是深闺梦中人。她厌恶战争,就像现在厌恶自己,但这乱世之中强者生存,成王败寇,在她站在莲迟渊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认清。她,已经沒有退路。 “夙止小心。”夙止只略微晃神,便险些被脚下装死的士兵一剑封喉。夙止挥袖挡在那士兵落下的长剑上,与他两两对峙,士兵早已沒有了理智,他胸口被刺穿,两眼无神,像是强撑着理智还要给夙止最后一击。 “你这个毒妇!!去死!!!”士兵大喊。 夙止只是望着他,却不躲。士兵高高的举起剑,还未來得及落下,便被射來的弓箭刺穿了头颅。倒在了她脚边,随着蜿蜒的血流,夙止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在她淡漠的眼里都成了无数的暗影。 “为何不躲?”白竹也满身血渍,却依旧脸色淡然。 “城中百姓如何?”夙止并沒有回答白竹,只是淡淡的问。 “路西已经安顿好。但反抗者众多,为何要这么做,留虎为患。”白竹蹙眉。 “百姓是无辜的。”夙止撇过眼,看着他道。 白竹沉下声,随着夙止的视线望去,他看到的却和夙止不同,他沒有看见蜿蜒成河的血流,沒有看见生灵涂炭,沒有看见万千尸体,漫天惨叫,沒有看见这场残酷的战争,而是看见了曙光,持续了七天七夜之后,胜利的曙光。 “禀告白总管。属下已经生擒了敌国皇室,及权贵大臣。但敌国君主并不在王宫内。”暗影降落在两人面前。 夙止似乎早就像猜到了一般,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不在,也是情理之中。我们这次破西蛊竟这般容易,自上次大战以來,西蛊便已经名存实亡。负世莫不是早就逃走了?” 说完顿了顿,眼神猛然一紧,“不,去问,负世何时离开西蛊的?” “你如何看?”白竹瞧见夙止这般也略微紧张。 “我总觉得事态不是这般简单。莫非负世在禁村。但有什么样的事比国家都要灭亡了更让负世觉得要紧的事,按常理來说,西蛊这次变动,禁村早就知道,但为何负世好像沒有做出丝毫挣扎之意。”夙止道。 白竹闻言也是一愣。这次西蛊之战,虽说夙止的计谋上佳,但打的确实是迅速而简单。 “投降者不杀!!!”从夙止脚下传來了一声极为高亢的叫喊声。 这场战争似乎要结束了。夙止握了握拳头,才发现自己手上粘稠,那些还未干涸的血液让她细眉轻轻蹙起。 滴答滴答,轻轻抬起眼帘,有一滴透明的冰凉液体坠落在了夙止的眼中,被温热了之后慢慢的流了出來。 她垂下眼睛,从主城之上望着离自己并不远的禁村。 “迟渊。”几乎是无可抑制,夙止从喉咙深处喊出了这两个字。 她离他这般近。 而在夙止这边一声声爆裂声起始的时候,在禁村就已经能隐隐听见了。莲迟渊虽被困在这无名的狭小道路上,一路斩杀白面具,但从第一声浩大的爆裂声响起时,莲迟渊就知道,夙止來了。 禁村离主城相隔甚近。这样的异动,但凡身在禁村中人都能听见,也许当初负世将禁村阻隔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守护主城,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负世的控制范围,兴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成了残火的棋子,而残火这次对夙止势在必得,怎还有心思估计早已名存实亡的西蛊。 “结束了?”浮华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将脚下的白面具踢开,狡邪的眉眼淡淡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谁?”莲迟渊突然将手上的剑收起,斜着身子靠在树上,望着前方露出一抹邪魅而痞气十足的笑意。 浮华被这笑意差点逗乐,这一板一眼,冷漠万分的他竟还有这样慵懒的一面。但他只是循着莲迟渊的视线朝身后望了一眼,便也低低的笑出声了声。 因为,他们出來了。七天七夜,终于出來了。 “我说的是夙止。”浮华面带笑意的接起了原來的话茬。 莲迟渊抬起脸,精致的弧线被初起的日光罩上了一层光晕,他漆黑如深渊的瞳仁里闪过淡淡无法流露的骄傲。他知道夙止能力非凡,但却从未想过这场仗打的这么漂亮,能在这短短几日就攻入主城,拿下西蛊。但,她一定是许久沒休息好了吧。 这件事情平息以后,夙止就无需在担心自己的身世收到波及,只要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如此受累。 莲迟渊靠着树干轻轻的闭上了眼,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撇过头对浮华轻声道,“沒有她做不到的事。你信么?” 浮华耸耸肩,“不信。” 莲迟渊轻轻的笑了声,身姿一摆,脚下一移便來到了丛林尽头。丛林尽头是两颗通天的古树,其整个树杆有十几个粗壮的树木合并起來呢么大,而这看上去让人膛目结舌的巨大古木上,垂下來的粗枝,像无数根带着荆棘的藤蔓。 藤蔓上是诡异的沒有脉络的猩红色小花。密密麻麻的藤蔓挡住了眼前的路。好像两尊守门神。 莲迟渊手还未滑到腰身,浮华那耐不住的性子便已经蓄势待发。他眼中蓦然绽放刺眼红光,越是靠近祭祀台他越是说不出的亢奋,手上利甲伴随着红光延伸而起。长发随着锦衣飘荡,“去死。” 浮华嗜血的本性被这妖性点燃,他手腕一挥,斩断了眼前无数藤蔓。但下一秒,眉心一蹙,朝后褪去。 被斩断的藤蔓里突然涌出大量的绿色腥臭粘液。伴随着仔仔啦啦的声音,两颗古木开始震动起來,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这什么东西?真是恶心人。”浮华极其嫌弃的甩了甩指尖的绿色粘液,厌恶的望着古木发出越來越來的尖锐尖叫声。 莲迟渊感觉到空气中震动的频率越來越诡异,突然低吼一声,“后退。” 浮华自然也不傻。在莲迟渊动身之前,他便也一并起身。而意料之中,这两个巨木果然不是寻常树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无数藤蔓变成坚硬而尖锐的长剑一般,错综复杂的朝两人射來。 “看來不撅了他们的根,还真出不去。”浮华嗤之以鼻。“你來吧。我嫌恶心。”他闭上眼左手燃气一团妖火,下一秒躲在了一颗小数木后面,慵懒的靠在树后跟莲迟渊悠哉悠哉的道。 莲迟渊懒得理他。说实话他对这种能喷出恶心粘液的东西也甚是反感,但事到如今沒有别的办法了。眼睛斜了斜便将其中的藤蔓吸引到了浮华所在的树前。 “碰!”无数藤蔓的刺入,浮华身后的树被炸成了四分五裂。 浮华那叫一个窝火,“他妈的。”他浑身杀气聚集,一抬头便看见莲迟渊正稳稳的站在无数藤蔓之上,对他挑眉一笑,“休息好了?开始吗?” ------------ 第八十章 晃神入阵 旭日击退黑暗破浪而出沒,光芒如弓支支划破沉默的天穹。漫天藤蔓腥臭而粘稠的绿色液体飞溅,古木挣扎而**的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利箭一般的潮雨紧密而下。 莲迟渊迎刃而上,银剑嗡嗡,剑气震天。周身咆哮的狂风卷起千丝墨发。“斩舞!!”低吼一声,银剑叫嚣分散成无数道刺眼的亮影。浮华还未出手便看见,那庞大古木被斩成细碎的还在蠕动的碎片洒落了一地。 两颗庞大的古木被劈裂,东西各倒一方。被遮蔽住的景象,一瞬间映入眼帘。 僵持了许久,直到天色有些夕阳渐出的趋势。才预示着这场斗争的胜利。 莲迟渊挺拔的身姿稳稳落地,他手持银剑,精致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目视前方。 浮华低头嗤笑一声,率先破木而出。 任他们怎么也沒想到,被那参天古木遮挡的后方,是一片方圆五里空寂的蛊术阵台。而放眼望去,无数个白面具将中心团团围住。空寂之地中央,一个圆形高台伫立而起,圆台四周四根白色银柱高高耸起,上面不知名的花纹盘旋。肉眼可见的白色结界笼罩。 “祭祀台。”莲迟渊望着那圆形高台,喃喃道。 浮华在走出古木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突然扑面而來的巨大阴邪之气,甚至比自身的妖力更为邪恶的力量,强大而阴冷。足足让这旭阳冰冻三尺。仿佛坠落冰窖中一般。 祭祀台上,残火一袭白衣,年轻俊美的脸上笑意肆意蔓延。而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则一副垂眉低眼的样子。很难想象,此人便是西蛊之王,那个不可一世的负世。 苍穹之上,阴郁的积云并沒有雨停额放晴,相反越积越多,预示着另一场浩劫的开始。 “來的真巧。”残火手上的诡异折扇一张一合,他眉眼间尽是兴奋,声音低沉而渗人。 “算准了你忌日的时辰吗?残火。”浮华则一如既往的慵懒姿态,他与莲迟渊肩并肩而站,邪魅的眼睛将残火身下守阵的白面具默无声息的数了数。七七四十九。人数不多。 莲迟渊也不傻,他知道残火处处心思缜密,怎么会在这最后一赌中让自己处于下风。眼神一撇,便看见了那些白面具手腕上所持之物,心里不免一惊。不可能!! “渊王真是好眼力。你这半妖还是这般不知死活。”残火居高临下,他望着莲迟渊一字一句的道。 “你他妈的。”浮华眉心一蹙,他最厌恶的两个字,伴随着他一生的污秽的两个字,如此轻易且嘲讽的从残火口中说出來,让他忍不住想随时撕裂台上的丑恶嘴脸。 “不要轻举妄动,这些人跟前面的蝼蚁不同。”莲迟渊伸出手挡住心急的浮华低声道。 浮华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轻轻一笑,“有何不同?啊,面具倒是白了些。” “他们都是主宰部落后嗣,我虽然不知道残火是如何找到了他们,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无法估摸的力量。”莲迟渊静静的与其对峙,轻声道。 浮华是对主宰部落略微一二的,想当年,要灭主宰,联合了十一国。若真如莲迟渊所说,这四十九个人都是残火部下,那他们若想赢,简直难如登天。 “啧啧啧,要么怎么说,渊王堪称十一国之首呢?单凭眼力,我慧眼族就落了一层。”残火似是夸赞又似是嘲讽。 “废话少说。西蛊已灭,你死期将至。”莲迟渊眼神里戾气迸溅,他握紧了手上的银剑随时准备破阵而入。毁了祭祀台便毁了饮血经。 “渊王真是心急,难道你不就不关心夙止现在身在何方?”残火似乎并不心急。他等这一天等的太过漫长,但真的如期而至时,竟觉得沒有什么比慢慢的开始更为有趣。 夙止。莲迟渊脚步一顿。 夙止。 夙止在哪?夙止此刻还屹立在西蛊主城高耸城墙之上。她残破的盔甲,满身的血渍,早已疲惫不堪的娇容,和满腔的思念,都让她看起來像一个落入凡尘之间孤漠的仙子。 白竹跟随路西去支援成将军,善后这大战,而夙止不能接近靠近禁村的王宫。只能坚守这主城,等待这最后的胜利,当凯旋之音响起,那在不远处的他一定能听到。 “夙止。可想他?”熟悉的女生,稚气而清透,婉转而动听。像來自远方悠远的钟鸣,像來自心底深处最炙热的呼唤。 但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真实而切肤。这声音。 夙止心里一惊,她想过灵媒并沒有离开,甚至在伺机等待出手,却从未想过她何时竟在白竹毫无察觉的时候來到了自己身边。 手心一凉,还未來得及动身,便感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阵漆黑,倒在了一个温暖却令她后背发凉的怀里。 灵媒一袭翌昼士兵军服,帽子罩住了半张脸。这几日她其实一直未曾离开。前些日子因为对白竹的挣扎露出了自己的气息,而势在必得的阴邪之意让她彻底泯灭了自己的良知。一旦脱胎换骨,白竹是不可察觉的。他们都忽略了,此时的灵媒是否还是当年的灵媒,他们一心想改变的灵媒,实则早就被眼前的人吞噬。 “我带你,去见他。”灵媒抱着夙止已经消瘦如骨的身躯,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声音一变对不远处正朝夙止而來的士兵大喊,“快,叫白总管。夙止晕倒了。” 乱成一团。守城的士兵离开之后,灵媒才轻轻的闭上眼,嘴里喃喃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暗语。她和夙止的身体在这昏暗的白昼一下,变成了一缕透明的暗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主城之上,只徒留下一阵清风。 “夙止!!!” “夙止呢?” 士兵急匆匆叫來的御医茫然的望着空寂的主城,除了满地的尸体,哪还有什么人影。 “快快,叫白总管。夙止不见了!!!” 夙止感觉脖颈之后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疼痛。她做了无数个防备灵媒突袭的准备,却不想,她竟化成与她出生入死的士兵,陪她呆了数日,在曙光降临之时,做出这等举动。 她说,她要带她去见他。他是谁? 夙止感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苍穹之上似乎响起了惊雷。震得她胸口发麻,略微的动了动手指,意识渐渐清晰。而下一刻,她轻轻的掀开了眼帘。眼前刺眼的盲白,让她眼睛酸疼。 盲白过后,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來。 完全陌生的环境,好像穿梭了时空,碾碎了岁月。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感受不到任何。只感觉胸腔之下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霎那间停了。 她浑身僵硬的望着前方,甚至连甩开还在紧攥着她手,搀扶着她腰的灵媒的力气都沒有。被抽空的思绪让她感觉这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徒留下,在他对面与他凝视的那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瞳仁。 那双让她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的眼睛。那张无数次如梦而來的俊容,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只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喊了声,“迟渊。” 而同时震惊的不止,莫名被劫持而來的夙止。还有已经感觉到从心口慢慢散发出无尽凉意的莲迟渊和浮华。 浮华的反应最大,他早已消失的胸口疼痛,在夙止被一个莫名女子从天而降带入祭祀台的那一刹那只觉得,那久违的疼痛甚是强烈。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掏走了整颗心。留下空荡荡无尽的空虚。 而莲迟渊则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天崩地裂。她应该好好的呆在西蛊,为何会被灵媒在一瞬间带进了祭祀台。灵媒!!莲迟渊从未体会到这样的害怕,他竟忽略了灵媒。身为主宰部落唯心族后嗣,是主宰部落唯一的媒介。除了通心,瞬移也是她们的拿手好戏。但,她怎会背叛白竹,还是说,灵媒从一开始就是残火一手安排。 倘若如此。那当真是一场浩大的阴谋。 “阿止,离开她。”莲迟渊话落便提剑而上,夙止不能进祭祀台。她甚至不能出现在禁村。残火如此放纵他们游戏,宁可舍弃整个西蛊,不做挣扎,想必只是为了这一出好戏。 虽然夙止还沒明白过來所以然,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甩开灵媒,朝后退去。 “挡住他!”残火似乎并不忌惮莲迟渊,他对身下的白面具挑了挑眉,悠哉道。 但去挡莲迟渊的却不是所有人。只有靠近四柱中央的四人。 那四人从四个方向冲身而上。 “东!” “西!” “南!” “北!” 四人仰天长啸。双臂张开,从他们的衣袖里蓦然散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金色强光。强光将整个祭祀台周身笼罩起來。 莲迟渊在靠近的一瞬间被这强大的金光弹了出去,他踉跄了两步,不紧蹙起了眉心。这道强光不比结界,不但能吸收攻击过來的力量,还能将这种力量化成三倍反弹出去。也就是,你越是对其攻击,越是翻倍的攻击在自己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夙止轻轻的攥起了拳头。他扫了一眼祭祀台上正站着三个人,冷冷的问道。 残火撇过眼,在他与夙止相对视的时候,夙止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这个人,不就是,当年自己出生时,那个给了她这样命运的大祭司!!可,时隔多年,他怎会还是这般容貌。 “我是该叫你阿卿还是该叫你夙止,你和你姐姐总是这般胡闹。” 夙止从残火身上转下视线,她望着眼前的负世,突然格外的想笑。似乎是抑制不住的轻轻笑出了声,“你这禽兽。” ------------ 第八十一章 僵持。天上黑云依旧翻滚,雷声肆意叫嚣。而整个禁村的结界越來越强烈,像要彻底的与世隔绝,慢慢封闭起來。 “你敢骂我?”负世听闻过现在的夙止是何等厉害,起初他并不相信以前那个怯懦的处处需要负卿庇佑的小女孩竟能拥有这样的神色,但当她对上夙止的眼睛时,才发现,她竟沒有半分的胆怯。非但沒有,反而更多的是愤怒,是要将他撕裂的戾气。 “啪!!”格外清脆而响亮的一巴掌,在众人膛目结舌甚至來不及反映之下甩在了西蛊之王负世的脸上。这一巴掌下手极重,负世的头被打偏了半分,五道鲜红的印子瞬间凸显出來。 “骂你?我他妈还敢打你呢。”其实说夙止沒想过这一天绝对是假的。她污秽的身世,负卿从出生以來所受之苦,他至今还从未谋面的父亲,她惨死的母亲。她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两人所赐。自己从未如此想过去杀了一个人。但此刻,夙止只想杀了他们。 负世被夙止这一巴掌扇的一愣。 扑哧。台下的浮华却极其不给面子的笑了出來。他跟夙止已经许久未曾谋面,却不想这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莲迟渊瞧见夙止那副模样,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竟突然跳了跳。这不知死活的小鬼。真是半分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破阵。”莲迟渊对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浮华冷声道。 “我?”浮华挑眉。 “废话。有形力量都会被弹开,用你的妖力试试。”莲迟渊虽说此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境,但他知道夙止在里面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他再也不想尝试当初夙止在幻境里那般的场景了。他沒有办法在眼睁睁的看着夙止受折磨而无从下手。 既然她命定已经被卷入这场战争,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安好。 而浮华原本被妖性吞噬的理智,也不知在哪一刻就发生了偏转,他与莲迟渊相处的这几日,说不上愉快,却好像找回了当年那种熟悉的兄弟之情。莲迟渊解救他时,在某一瞬间,他竟然也会心生怜悯。沒有万恶的吧,纵使是黑暗。 “后退。”浮华手臂伸张,手心弹开。掌心之上燃烧起的红色妖火让整个周身都变得灼热起來。而东西南北那四人感受到红色火焰黄色的结界退了退。浮华嘴角一扬,便冲击而上。 两面夹击。浮华在逼退结界的那一刻,莲迟渊灵剑一舞见血封喉。 而阵内,负世气急,大喝一声,便朝夙止出击。夙止又岂是当年的夙止,秀腿一抬,踢在负世的胸口,愣是将他生生的踹出了两米。负世被灵媒扶住,红了眼。 “住手。”残火的视线从莲迟渊身上收回來,盯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夙止,嘴角不禁一笑。好一个眉清目秀,嚣张倨傲的可人。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阴郁的小女孩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残火面上是负世的大祭司。但他一直都知道,残火才是自己的主导。听到残火的怒吼,负世猛然收手。 这可逗乐了夙止,嗤笑道,“原來,西蛊之王是自己手下的一条走狗?”这是疑问也是肯定,负世从沒想过夙止这当年屁都不敢放的小女子竟学的这般伶牙俐齿。 “你。”负世伸手指着她,恨不得捏死她。 “好嚣张啊。”残火靠近夙止,挑衅而玩味的盯着她看。夙止果真被这挑衅神情所吸引,对望上去。却不知这是残火的唯心术。 残火慢慢的靠近,越靠近越觉得蹊跷。凡中唯心术者,内心都可被看穿。但这夙止却干净的像一张纸,半分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够了沒有,你这个变态。你这招对我沒用。”夙止在残火转变神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跟灵媒一样的探究目光。 残火一惊,怎会。 “灵媒在哪?”夙止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 残火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说的,是白竹的灵媒。”夙止丝毫不忌惮于他,语气又冷了一分。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顾忌他人?看,日落之时,便是饮血经铸造之时。这次谁也阻挡不了。”残火似是憧憬又似是期待。他现在看夙止的神情就像看一件珍宝,沒有什么比夙止此时更为迷人。 “既然如此。为何千方百计让莲迟渊卷入此事。你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不过是想得到我而已,何苦这般?”夙止委实想不通。 “因为练就饮血经还有一个条件,世人皆不知的条件。知道吗?”残火英俊的面容配上沙哑的话音让夙止浑身都不舒服。 “什么条件。” “你体内脉络必将由挚爱之人开启。试想,若是饮血经阵法一旦开启,在无法接近负世的同时,要怎样才能破阵?嗯?” “杀了,我。”夙止心里一沉。 “再试想,若饮血经一但铸成,天下苍生便在我残火之手,别说捏死一个莲迟渊,就算毁了十一国也指日可待。比起这天下苍生,他莲迟渊舍得是你的命还是天下苍生?”残火的每一句话就像在夙止心头狠狠的刺伤一箭。 本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已够明智,但跟眼前残火的计谋比起來,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他苦心几十年,只为这一朝。 “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莲迟渊?”夙止虽然面上保持着镇定,但心里早已翻云覆海。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若是有机会告诉,我也不拦着。”残火低声笑笑,“世人皆因斩断情丝为天下,我偏反其道而行之。我要他天下挚爱一并失去。我要他尝试我所经历的百倍痛苦。我要这天下为我主宰陪葬!!” “你这个禽兽。”夙止暗骂。身子腾空而起,双脚借助银柱之力朝结界冲去。碰~剧烈的碰撞。 夙止被硬生生的阻挡回來。 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腰身一弯,便吐出一口鲜血,这几日的大战已经将自己的体内耗费精光。 “阿止!!!”莲迟渊正破阵,抬眼便看见夙止嘴角血渍。低吼一声,身上盘旋而來的力量接踵而來。 手上的剑气已经成了肉眼可见旋风,像是來自天际的一把屠刀,莲迟渊反手一劈,竟硬生生的把眼前阻隔的白面具劈成了两半。而脚下大地被这弱小银剑劈的三尺深。 浮华亦是被莲迟渊这爆发的神力吓得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怪物。 残火见状,心里一惊。 “布阵。”残火大吼。 剩余的白面具均纷纷将浮华和莲迟渊围困了起來。残火一早就知道莲迟渊并非常人,从跟他第一次交手就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也是也大费周折给莲迟渊布阵的原因。他实在是对莲迟渊感兴趣的很。那股连他都惊讶的力量到此从何而來。 倘若他能撑到饮血经问世,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他。而现在莲迟渊也是残火唯一的威胁者。 天色渐晚,夙止抬起眼,之间禁村透明的结界若隐若现,结界上方暗黑的苍穹上,依旧雷电交错。靠近最西方,有红色残阳正慢慢坠落,被扑面而來的黑云替代。骄阳已经快要消声觅迹。这似乎预示着自己的命运之轮快要转动起來。 “你不就不怕负世倘若练就成饮血经,不再听你调遣吗?”夙止扶着胸口慢慢的起身,她对残火低声道。 “饮血经,我怎会让他人所有?”残火也笑。纵使负世就在眼前,他却丝毫不顾忌的说道。 “什么意思?”夙止只觉得更大的阴谋似乎还隐藏在残火这张嬉皮笑脸的皮囊之后。 “你猜猜?”残火依旧笑道。 我猜你妹。夙止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在琢磨着该如何出去。残火之所以将她困在这祭祀台里,必定这祭祀台便是开启饮血经脉络的重要媒介。而如他所说,莲迟渊要在阻挡不住负世的时候从她这里切断饮血经修炼。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只要进得來,她就一定出的去。残火的话里还是有漏洞的。 灵媒是如何进來的?夙止用力的回响。她在入结界时感受到的那股风是从这周身的某一处沒有错,雷声。当时雷声贴的如此近就好像从自己头顶炸开一般。 夙止略微抬了抬视线。莲迟渊跟浮华正被困在白面具的阵中。而看上去情况似乎不好。夙止不傻,若是普通人,按照方才莲迟渊的爆发力加上浮华那惊悚的妖术杀了他们轻而易举,而此时两人按兵不动,与白面具对峙看來。这群白面具,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不用妄想逃出去。”残火瞧见夙止那灵动的大眼睛,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什么坏主意。她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残火的布阵的重点。看來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聪慧。 “我知道我出不去。只是不甘于命运罢了。”夙止朝身后的银柱上靠了靠,尽量跟残火保持一定的距离。 “命运?”残火嗤笑。“甘不甘心都得承受。”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相信以前的你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既然明白失去之苦,又何必让世人都尝试一遍。”夙止道。 “你这聪明的小鬼是在教化于我?”残火忍俊不禁。夙止这般模样当真可笑,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教化说不上。但恶有恶报。纵使你千机算尽也一样,这次,你赢不了!”夙止抬起眼对他弯起眼睛笑道。纯澈的大眼睛里尽是丝丝缕缕的嘲弄。 残火望着夙止突然觉得这笑容似乎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见过。 ------------ 第八十二章 登峰造极 阵内两两对峙。阵外浪潮汹涌。 莲迟渊和浮华慢慢靠近。直到两人背挨着背。才顿住脚步。 莲迟渊深感外界的压迫感越强。他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就越强。甚至连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浮华都有些受到他的波及。 “你是个什么怪物。”浮华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力量。甚至让他**都在蠢蠢欲动。他宛若雕刻的精致面容上。一双妖艳的秀眉蹙起。邪魅的眼睛里半分波澜。 “去救夙止。”莲迟渊漠然道。“一旦残火从结界里出來。抓住结界漏洞带着夙止离开这里。必要的话。杀了灵媒。” 浮华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住了。只留下。“别死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但想破阵谈何容易。浮华消失的同时。阵中的白面具也有几个人随着浮华的消失一并蓦然消失了。凌空。莲迟渊隐隐记得在启山曾纪录过这样的人。不是妖类。却有着这样瞬间移动的能力。他们不会像浮华一样。能够瞬间出现在某个地方。但是会将自身化作透明隐秘起來。使敌人难以察觉。 浮华在阵中根本沒有办法达到一瞬间千里的能力。他甚至沒有办法破这祭祀台周身的结界只能围绕着这四周绕圈子。等待着祭祀台上结界裂开的时机。 而他暂短的消失已经有迹可循。凌空白面具能跟随着着他的妖气捕捉到他的方位。[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2 在浮华消失的刹那。莲迟渊便轻轻的闭上了那双冷漠而漆黑瞳仁。他的速度丝毫不必浮华差。对方未动。而他先动起來。 碰。只一眨眼的功夫。莲迟渊的身影便出现在十米开外。他长臂一挥。袖口震动。随着这声碰击。原本隐形的正在搜寻浮华的白面具被打出了原型。从莲迟渊手臂前。弹飞了出去。莲迟渊紧追而上。他手中银剑轻鸣。一脚踏在白面具的脸上。随着仔仔啦啦的破裂声。他脚下愈发的用力。 “看这里。你们的对手是我。”莲迟渊一脚将身下已经碎了半块面具的白衣人踢向一边。第一时间更新望着眼前这些千奇怪的人嗤笑道。 这般挑衅。让对方也按捺不住起來。 “杀了他。”领头的白衣人大喝一声。身体突然发了异变。他的眼睛猛然睁得浑圆。满眼的血丝随着他身上骨节的响声充血。像是在抖动着身上的每一处关节一般。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让莲迟渊不紧有些厌恶。 果然是一群怪物。 而这次冲上來的人一共五个。四面方想要制服住莲迟渊。他们毫无章法的扑过來。莲迟渊躲避的极快。五个人就犹如无头疯兽。所过及之处均留下骇人的脚印。拳头所砸之地也深深的凹陷。力道惊人的强大。倘若被普通人被抡上一群。不死也半残。 莲迟渊接的轻松。但。对方凶猛的扑击还是让他忍不住动了气。 前送一脚踢在了左肩扑过來的人胸口之上。咔嚓。有骨头断裂的声音。莲迟渊朝后退了退便看见。被踢断锁骨的白衣人慢慢的起身。伸手将已经错位断裂的骨头安回了原处。他镇定的样子就像那锁骨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面具之下虽看不出脸上表情。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让莲迟渊觉得心口发凉。这些人。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杀了他。。。”那白衣人左右弯了弯脖子。从脖颈深处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低低的嗓音。笑道。 除去那五个人。剩余的人也一并动了起來。莲迟渊知道。真正的大战终于如期而至。方才他们也不过是想试探他的功力罢了。 自然残火这边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变化。而夙止也一直在观察着外面的异动。她期间与莲迟渊浮华只单单对视过一次。与莲迟渊对视便是刚入阵。但对于浮华在消失前的一眼。却让她久久不能回神。那样的眼神。似乎让她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浮华还是浮华。她还是她。他们还曾一起相依患难。她虽然不知道现在彼此是处在一个什么立场。但她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浮华现在是跟她们一伙的。 碰。。。。随着天空降落的惊雷和地面莫名的爆裂。有一道闪电从空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打了下來。 残火暗叫一声糟糕便破结界而出。夙止在那道强烈的光芒中看见莲迟渊那一袭耀眼的白衣被狂风卷起。他高举着的银剑口与雷电接成一个强烈的光点。 “怎么。怎么会。”夙止心口蓦然一震。捂住了娇唇。[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2 他竟然用剑将那雷电接住了。莲迟渊在许久之前就用过这一招。借万物之力。只不过夙止不知罢了。以前他的能力不足。接一次这样强势的雷电会耗损自己所有的真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这次。却不同。 莲迟渊挺拔的身子周身是刺眼的光芒。他精致的脸上似乎还荡漾着那慵懒而狡邪的笑意。那种无法抑制的。贪婪的享受着自己强大能量的笑意。 “走。”夙止感觉手臂被人揪扯住。还未來得及回神便感觉浑身一疼。仿佛从一个狭小的缝隙里硬的拉扯了出去。 “站住。。。”灵媒大惊。只一晃神便看见结界缝隙似乎被人卡住。将夙止拽了出去。 夙止在逃离祭祀台的一瞬间就如同溺水的人瞬间有了呼吸。然而下了祭祀台却跟在祭祀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离开祭祀台。一瞬间扑面而來的狂风让她秀发狂乱的拍打着脸颊。 刺得眼睛睁不开的光芒还在发亮。 “小心。。。”浮华低吼。大臂一揽将夙止带进怀里。身影再次消失。 碰。。。。。。。。比往常强上倍的爆裂声从祭祀台周边爆裂开來。 而黑夜渐渐降落下來。祭祀台周身只有一处是无尽的盲白。那就是莲迟渊所处之地。他站在万丈光芒的中心。白色的锦衣与光融合在了一起。精致的脸上蒙上一层银辉。眉眼间细碎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仿佛变了一个人。 从他脚下开始。一直快蔓延到空寂之地外。方圆三十米之内。土地均地陷五尺。逃的慢的白衣人纵使有通天本事也被炸成了碎片。甚至连骨头都被一并消融。 “你到底是谁。”残火突然在一瞬间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沒有彻底的搞清楚莲迟渊的身份。而低估了他。而他。竟然有借自然万力的能力。而主宰部落最大的强敌便是自然。因为他们都是反自然长的异能。 莲迟渊在接到雷电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被带进了死轮回。无数个断裂的碎影都在脑海中浮现。那些原不属于他的记忆。竟然就随着那股雷电。随着身体里叫嚣的奇异能量在不断的徘徊回放。却看不清楚任何人的面容。 所以残火的这句话让他都觉得心口一疼。他在这一刻也想问。自己是谁。为何会拥有这样自己并不知的能力。为何。会有哪些断裂的记忆。难道。有人在隐瞒着他什么。可是他不是夙止。他从出记事开始就已经处在启山。何许人沒有必要隐瞒他任何。他不过是翌昼的莲迟渊。也只是翌昼的莲迟渊而已。 这样承受雷电的他丝毫沒有感觉到吃力。甚至。甚至感觉到自己越來越强大的能量在叫嚣着释放。他伸出手掌将真气提出來。略微动了动手指便看见空中的风在他手指间变成了流动的肉眼可见的幻影。并且随着他的手指在变动风速和大小。 “迟渊。”夙止被浮华护在身下。两人也有些狼狈。此时的莲迟渊就像个來自天际的使者。呼风唤雨。左手掌雷右手长电。若是当真借助此时的风火雷电。翻云覆雨也不是不可。 浮华虽然说吃惊。但并沒有表现出來。他早就感受了莲迟渊不同寻常的变化。只是沒有想到会这么夸张而已。 “你变回來了。”夙止这才注意到浮华的表情。已经沒有了原來劫持他。甚至妖变时那抹嗜血的样子。 “什么。”浮华松开夙止。将她推到一边。将眼神瞥向别处。 “我说你能变回來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被妖怪把良知吃掉的。”夙止轻声道。 浮华听到这话。脸色一僵。他轻轻的撇过眼将夙止深深的望进眼里。略微低了低头。狭长而邪魅的眼睛里狡邪之光绽放。“我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而已。如果有必要。我还是会杀了你。”嘴角轻扬。嗓音磁性。 夙止听到这话却沒有任何动容。她伸手拉着浮华的胳膊蓦然朝身后退了一步。盯着眼前灵媒和负世道。“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结束这场大战。” 灵媒早已脱胎换骨。她在落下來的一瞬间就已经对上了浮华的眼睛。两人较量。但灵媒的唯心术似乎更胜一筹。她嘴角扬了扬最浮华嘲笑道。“沒错。我就是莲迟渊口中的灵媒。只可惜。凭你半妖还杀不了我。” 浮华却耸了耸肩。似笑非笑道。“杀不了你。我就 强 奸 你。”顿了顿又道。“你可是处子。嗯。” 灵媒一张脸涨的通红。“孽畜。。”提剑就上。 留下负世和夙止。 夙止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心朝人。“你死。或者我死。饮血经都会毁了。不吃亏。”她歪着脑袋。眯起双眼。笑眯眯的道。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 第八十三章 天塌地陷 y_a;第十三章天塌地陷 热门推荐: 这似乎是一场早就命中注定的战役,而身在战役中的人却远不止这些。 君莫问堵截了禁村被分散的势力,破了这些守阵人,禁村的结界就会被毁,一旦翌昼大军压境,踏平禁村就如捏死一般蝼蚁简单,但禁村的结界阵实在繁琐的很,君莫问在阵中兜兜转转这些天却依旧出不去。 “原路返回!”君莫问正站在高耸巨树之上踌躇,在她身边突然出现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浓烟渐渐靠拢,人型显露出來。 “你!”君莫问有些吃惊,面前的人正是远在翌昼的负卿。 负卿低头笑笑,好看的眉眼风情万种:“我最讨厌承人情,也学不会感激!” 君莫问冷哼一声,她一袭白衣飘飘欲仙,漠然道:“不用自作多情,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负卿也耸耸肩,纤细的手指慢慢伸开,一团红色火焰窜升起來:“你救你的心上人,我救我的夙止,不过,你一定会感谢我,这场大战之后,我会带夙止走,不会再让陷入这等进退两难的境地!” 君莫问不可否认的,倘若这次大战结束,夙止能随着负卿离开,对她來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至少,莲迟渊不会再为了那个狐媚子误了天下大事。[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3 顿了顿君莫问突然有些不想让负卿有危险,助她救下夙止也成了她的目标:“切勿动用你的妖力!” 负卿听到这话却有些惊奇,她肯如此奋不顾身,并且信心满满只是感受了自己体内正庞大的妖力,而君莫问却让她不要动用妖力。 “为何!” “因为,你会死!”君莫问转过头,与她面对面。 “不管发什么事,倘若你想带夙止走,都要忍下妖力的反噬,你动用的力量有多大,其则反噬就会有多大,这么说,可懂!” 负卿是想过他们阻扰她的原因,却不想,是这般,但若失去了妖力,她跟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垂了垂眼帘,将满眼细碎的挣扎这在眼帘之下,她并沒有在说话,再抬头时已是原本那抹邪魅而妖艳的笑脸:“我已经感受到了结界的中心!” 话落,两抹艳丽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枝头,盘旋下來的残叶,打着旋坠落在地面。 另一边,所有人的力量都被莲迟渊强大的气场吸引,好像以莲迟渊为中心,有一股强大的类似于昼日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來,但凡被这光芒所罩,必会露出原型。 负世的功力虽然不低,但对于夙止來说还是不会吃力,毕竟她的御女经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沒有阴谋,沒有残火的帮助,终不敌过夙止。 只几招,便落下风,夙止身影在使用御女经的时候变成了一抹五彩的蝶翼,她舞剑的姿态就像在舞一曲惊世骇俗的小曲,但她停在空中的身影突然顿了顿,一股熟悉的阴邪之意从她身边散发出來,夙止心里咯噔一声。 一章将眼前的负世打飞了出去,转身就朝浮华奔去。 “不要,,不要杀了她,!” 莲迟渊的力量似乎在催动这万物,苍穹之上翻腾的积云,挣扎着要坠下的大雨,越來越狂大的被他玩在鼓掌之间的飓风,以及这个快要撑不下他的力量,随时爆裂的巨大结界。 而浮华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影响,他渐渐蔓延了整个发根的红色秀发,已经完全通红的瞳仁和尖锐的要劈开万物的利爪,精致的脸上愈发的菱角分明,渐渐消失的理智和眉心的妖印都让夙止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3 明明熟悉万分的人却在这一刻无尽的陌,包括莲迟渊亦是。 而浮华怎会顾忌夙止的呼唤,他仅存的理智已经被妖性全部替代,灵媒随时唯心族,但控制不了浮华的思想,光拼蛮力根本不是浮华的对手,原本以为浮华只是一个半妖,却不想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浮华屹立风中,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面前的灵媒握着脖子提起來,只要他稍微动动手指,灵媒的脖子就会被扭断。 “浮华,不要杀了她!”夙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她再看见灵媒命悬一线的时候,只想到白竹伤心欲绝的神情,这不是灵媒,而真正的灵媒一定存活着,不然,她不会在看见白竹时那般挣扎。 “白竹!”夙止试探性的对灵媒轻声道。 灵媒脖子被浮华紧紧的握住,因为无法呼吸整张脸变得通红,但,她的眼神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晃动起來。 “竹竹!”艰难的,拼了命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放开她,浮华!”夙止大喜,她还记得,她还有救。 浮华却在此刻低着头轻轻的笑出了声,这样嘲讽而玩味的笑声,让夙止背后渐渐凉了起來,他的理智,又沒有了。 “夙止,我沒有办法控制自己,只有在垂死边缘,我才能获得短暂的理智,告诉,白竹!”灵媒依旧在艰难的发出最后挣扎的声音。 “告诉他,对不起!” “浮华,不要!”她是白竹这一唯一的妻子,哪怕束缚她都好,不要杀了她。 “这一能成为他的妻子,足矣,杀了我!” 咔嚓,浮华的手腕略微用力,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声,灵媒的气息戛然而止,她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微笑,沒有痛苦,甚至连挣扎都沒有,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渍,脖子被折断,长发被这狂风吹起,遮盖住了那张纯真而熟悉的脸。 而结界外,夙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就看见匆忙赶來的白竹和路西。 怎么会,这么巧。 浮华也瞧见了,大步朝两人走去,脸上依旧挂着那抹邪魅的嗜血笑容,他将手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灵媒像扔玩具一般扔给白竹,耸了耸肩:“诺,你媳妇!” 然后若无其事的握了握拳头,将眼神打向莲迟渊那一边,对夙止轻声道:“他现在比起我啊!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一个是救赎,一个是毁灭!” 这句话说的让夙止已经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硬,而夙止再抬起眼时,他已经消失到了她面前。 白竹在这样狂乱的风中,一动不动的抱着灵媒的尸体,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甚至连难过的神色都看不出來。 莲迟渊和浮华以及残火的对峙气场过于强大,一般人无法近身,路西只能暂时先将负世困起來。 “竹子!”夙止握了握拳头,轻声道。 白竹也抬起头,他看着夙止,脸上依旧是气沉丹田的镇定模样:“她先交给你,我去帮大王!” 他依旧像一个忠实的属下,他一心还是忠心护主,他甚至连责怪浮华杀了灵媒的理由都找不到,因为这同时也是莲迟渊的命令,即便是他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会杀了她,亲手杀了她的妻子,他在心底里恨浮华,却也感谢他,他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等明白过來的时候,却已经來不及感受。 他甚至连感受心痛的时间都沒有,这样的境况,让他半分停滞不下來,他还要去保护他的王,保护这个让他也感受到无尽陌的王。 夙止走到灵媒身边,将她正在一寸一寸冰冷的身子抱在怀里,伸手将她嘴角的血渍抹去,她感受着耳边呼啸的大风,望着眼前正在拼命战斗的人,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 这些人都是为了她在战斗,而她能做什么?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伤心!”夙止感觉耳边在呼啸的冷风中有一股温热的潮流贴了上來。 背后一僵,还未來得及反映,身子就被身后的人揽在怀里,因为仓促,灵媒的身子滑落在地面,夙止惊呼一声,挣扎不得。 “谁,!” “阿止!” “夙止,!” 所有人的喊声从身下传來。 “我苦心几十年,怎会在这重要关头出岔子,就算莲迟渊是大罗神仙,也沒有办法阻止饮血经的问世!” 夙止被残火带进祭祀台的一刹那,被路西看管着的负世也无端的出现在了夙止身边,而莲迟渊和浮华白竹被那些三头六臂,千奇怪的人死死的围住,他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了残火这最后一击。 “时间到了!”残火哈哈大笑道。 一瞬间祭祀台的四根银柱蓦然燃气熊熊大火,苍穹猛然降落一道响彻苍穹的雷电,漫天大雨倾泻下來,祭祀台周身无数道橙黄色线条慢慢延展开來,夙止感觉自己的脚背这黄色光芒束缚住,身子半分动弹不得。 而那黄色线条就如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将整个祭祀台罩住,与外界隔绝开來。 “夙止,,!”莲迟渊手握飓风,拉扯着这漫天狂风将眼前的人甩开,而眼前白面具却又变换了姿态,他们手牵着手,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众人拦截住,所谓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用在这里一点都不过分。 那飓风抽在他们身上一点作用都沒有,甚至,连浮华的利爪劈下去,都无法使他们动容。 夙止感受着脚下的橙黄色线条脉络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脚下钻进自己的血肉里,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出声:“嗯~~” 在她四周的火柱燃烧的更为凶猛了,路西几次想靠近祭祀台,都险些被这摇曳的诡异之火烧成灰烬,雨越下越大,但火势却半分不减。 直到夙止感受到那钻进來的橙黄色线条脉络似乎硬的,似乎要吞噬掉自己的血肉,无可抑制的扬起脸,难耐的叫了出來。 “啊!!” 只这一声,便引來了天塌地陷。 .天降婢女 ------------ 第八十四章 初显饮血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祭祀台周身橙黄色脉络宛若无数道涌动的藤蔓将夙止全身束缚起來。 夙止体会过血瑰之毒。体会过遍体鳞伤。那些难耐的痛苦跟此时的感受比起來。当真九牛一毛。这种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像被狠狠的碾碎的疼痛让她不禁燃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 她几乎拼了命的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提升出來。想借此冲破开饮血经紧紧包裹的那层束缚。但只略微的提了提就感觉身体里的内脏。差点被这两股力量的碰撞险些震碎。 夙止残破的锦衣铁甲。衣角已经干涸的血渍若隐若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清纯无骨入艳三分。 看她折纤腰以挺立狂风之中。第一时间更新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从空中坠落而下的雨滴将她打了个湿透。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在一边思考挣脱束缚的同时。又因为疼痛雾气漫天。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就好像在这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精灵。 用最凄美的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 “放开我。”夙止越挣扎那束缚便越紧。她感觉紧致感让她接近窒息。 “放开你。这阵法一旦启动。任何人都破不了。除非。你死。”残火从刚才就已经在等待时间。所以她放任夙止被劫出祭祀台。放任众人这般闹腾。第一时间更新甚至放任灵媒死。就是为了引开众人的眼线。在任何人都措不及防的时候。让白面具化作了负世。让负世一早就待在阵中。而自己则一方面牵制住莲迟渊。另一方面则一直在暗中观察夙止。等待最佳时机。 “放开她。”一声熟悉的男声从结界外渗了进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4 任残火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苦心为莲迟渊设的阵。竟在他跟夙止搭话的这短短的几分钟功夫里被破。 而站在结界外的莲迟渊。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带着不少溅开的血渍。在白衣上若影若现。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菱角分明的脸上。被光晕打上一层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手上的银剑已经撇去。左手上还提溜着一个白衣人。而那白衣人显然已经死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如同被凌迟了一般。甚至惊悚。 莲迟渊身后。浮华等人正在善后剩余的人。 “我说。放开她。”莲迟渊歪了歪脑袋。将手上的人甩了出去。手指一抬。狂风而作。幻化成无数利刃将扔出去那人劈成了碎块。而他却丝毫不动分毫。只用那双冷漠的瞳仁盯着残火。低沉的嗓音磁性万分。 震惊的不止残火。更是夙止。莲迟渊现在这般模样让她蓦然感觉到无尽的陌。好像一个來自深渊的刽子手。她也终于想起浮华所言。比起他有过之而不及。 “我若不放。第一时间更新你奈我何。”莲迟渊越是这般模样。残火越是看的心中有喜。他这幅样子。显然已经并非原來的自己。虽然他至今为止还不知道莲迟渊身体里藏着怎样的怪物。但是他很清楚这个怪物正在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感知。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神秘之力正席卷他的全身。 莫非。残火心里咯噔一声。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不放。我便了将这禁村踏平。”莲迟渊阴沉的嗓音里散发出了阵阵寒意。这样的寒意足够让听着后背发凉。 残火眯着眼睛。暗无声息的挪了挪脚步。无论如何不能让莲迟渊破了此阵。只要一个时辰。将外部封印注入夙止身体里。一切都会到无法挽回的余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啪。。笼罩在禁村上方的结界那微亮的光芒蓦然消失。结界被破了。结界被迫就预示着禁村到了最后命悬一线的地步。但他残火什么都不要。只有这饮血经非要不可。 夙止浑身上下都快被那脉络封印包裹起來。她咬着牙。攥紧了手。轻轻的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夙止。。不能认输。。不能屈服。。。挣开它。 而残火身影逐渐变成了透明。消失在阵中。莲迟渊站在阵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现在他若想感受到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自然万物之力对抗非自然之力似乎到了现在才登场。 浮华被眼前那些有着各种各样能力的异能者逼得接近崩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飘扬空中的秀发变成了鲜红似火焰一般的嚣张颜色。嘴角之上开始露出尖锐的獠牙。他竟然能在并非月圆之夜蜕变成妖。 “去破结界。离这妖孽远一点。”白竹一感受到浮华的异变便拉着路西朝祭祀台的地方靠近。[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4 “留他一个人行吗。”路西说不出现在和浮华站在那一场对立面。只是纯当盟友。 “他现在已经可以苏半容的妖力了。况且这些异能者似乎并沒有传承全部的能力。浮华一人对付足够了。大王那边我们接近不了。只能先想办法解救夙止。若我猜的不错。禁村的结界定是统召所为。想必一会。统召便会來。”白竹在呼啸的风中贴在路西耳边道。 却看见路西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前方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看见莲迟渊与残火不知借着什么力量升腾到了他们快看不见的空中。化作两抹光亮的暗影。 而大雨依旧在下。夹杂着风中呜咽的声音。 白竹对于莲迟渊的力量已经到了无法感受的地步。连试探都会被反弹回來。他敛神。朝祭祀台靠近。可。但凡有人靠近。那四柱之上雨水都无法浇熄的大火便会燃烧的越发的昌盛。 “这到底是什么火。”路西感觉全身都要融化在大火里了。不禁朝后退了退。 “烈焰之火。一旦点燃不到阵破永不熄。”白竹沉声道。 夙止的手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用无数道青红的泪痕换來了两只手指短暂的放松。她依旧沒有放弃挣扎。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捏在一道黄色脉络之上。略微用力。啪~应声而破。在脉络断了那一刹那。夙止肩口也一并有一处经脉断裂。鲜血喷涌而出。 “阿止。莫动。”白竹大惊。他站在阵外朝夙止大喊。 夙止被这突來的断经之痛折磨的脸色惨白。嘴角被咬出了血。她内心突然万分惊恐起來。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倘若饮血经真的问世。天下必将大乱。正如残火所言。莲迟渊他们都会死。 “竹子。”夙止奋力的撇过头。望着阵外他们。她衣衫已经湿透。无尽的雨水砸进眼里。温热之后又流出來。 “已经。快來不及了。”这个声音悲怆的让白竹路西心里蓦然一痛。 负世正对着夙止而坐。只要夙止脉络被封印完。就会和对面的负世产共鸣。被夙止净化过的饮血经脉络在传入负世身体里的时候就已经沒有了半分痛苦。而夙止全部的功力。包括自己身体里的能力都会一并随着饮血经脉络传给负世。 就像灵魂被抽空一般。而夙止到那时就当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已经倒空了内在的容器。只是一个空了的容器而已。 “一定可以來得及的。你一定要挺住。大王。一定会來救你。”白竹口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乱成一团。 夙止不知为何。在此刻听到莲迟渊时。竟有种想哭的感觉。这种沒來由的。藏匿在心底深处的悲伤。“迟渊。”她喃喃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起头。刚一张嘴。便从嗓子深处涌出一股浓烈的腥气。话未出口。鲜血直流。 “阿止。。。” “她大爷的。到底怎么靠近。。。”路西气结。几次想冲进结界都被白竹扯住了衣袖 。 “别急。你别急。”白竹握着路西胳膊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快的冷静下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夙止正在悄然流逝的气息。越來越薄弱。 迟渊。不可以杀了我。杀了我。只会加速饮血经的侵袭。只会在瞬间启动这邪经。要想办法杀了负世。夙止想说话。却一张嘴就不断有鲜血喷涌出來。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内脏之上似乎都已经印满了脉络。 到最后。到这一刻居然还是沒有办法阻止。沒有办法逆转。沒有办法不屈服命运。 可是。她不想这样啊。 “快破阵。。。”一声犀利的女声传进來。 “阿止。。。” 负卿和君莫问将禁村的结界破了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來。却不想。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负卿不管不顾的朝祭祀台冲。却一把被白竹拉住。“这是烈焰之火。不可靠近。” “放开。”负卿才不管什么烈焰之火。 姐姐。似乎有谁在心底里呼唤自己。负卿浑身僵硬的抬起了眼。只这一眼便让她眼泪顷刻掉了下來。夙止正撇过头看着她。她嘴角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你为何要來。 她似乎再问。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为何要來。 “阿止。”负卿感受过这样的悲伤。在很多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失去夙止的时候。那种灭顶之灾就让她几欲毁灭。 不能。她不能在失去她。她已经是失去过一次她了。那种仿佛自己一起死去的心情。她不想在体会。她的锁魂石已经用过了一次。倘若这次死了。便再也不可复活。她就算是死也不要失去她。 “如何破阵。夙止不能再这样下去。倘若饮血经一旦问世。别说翌昼。十一国都会被毁。这种阴邪至极的邪经。是不能存在这个世上的。”君莫问冷声道。 碰。。。。。。苍穹之上。蓦然传來一声将整个大地都撼动的声响。两股力量碰撞。在空中爆裂开來。几乎要把人吹倒的狂风侵袭而來。夹杂这雨滴将人脸颊拍打的发痛。 光芒之下。一人坠落。一人依旧挺立苍穹之上。居高临下。像一个仙君一般让世人膜拜。所有人都知道莲迟渊这次已经拼了全力。放任了自己的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力量会给自己带來什么样的后果。但为了她。他甘愿与天地一起护她周全。.. ------------ 第八十五章 止于天下 饮一杯就忘了春寒。饮一杯就忘了盛夏。饮一杯只剩萧萧暮雨黄昏后。 夙止已经快撑到极限。她知道现在。纵使莲迟渊想要阻止也无法在逆转局势。纵使他毁了这天下。也无法再从宿命之中将她拉扯出來。她终归。做了这天下所不容的容器。她抵不过这步步为营的陷阱。抵不过残火苦心经营的几十年的这一朝。 啪。双指用力。又一根脉络尽毁。夙止的胸前喷溅而出的鲜血与雨水混为一滩。倒不如。杀了自己。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她的前世。这个身体的主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屈服于命运。而她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天下和她。舍谁取谁。只是为何这般的不甘。 迟渊。我终是沒能有福气和你走下去。阿卿。我当真不值让你倾尽一來守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想留下的话太多。却终是无法在提及。 啪。夙止颤抖的手腕已经快被橙黄脉络隔断。已经渗透进去的脉络将她的皮肉隔开。只为束缚。 “住手。。”莲迟渊白色锦衣已经湿透。他如墨一般的秀发紧贴背脊。锦衣之上大片绽开的红莲开的甚是娇艳。 残火浑身经脉被莲迟渊切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躲进了祭祀台的结界中。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你阻止不了了。哈哈哈哈。”残火颓然的站在祭祀台上望着仅剩下的几条脉络仰天大笑。 “大王。”君莫问心急如焚。[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5 “救她。她快死了你看不到吗。救她。。”负卿甩开白竹手臂。冲莲迟渊嘶吼。 夙止还在颤抖的斩断要刺进身体里的封印。第一时间更新浑身已被血色浸染。 “自杀。沒有用的。哈哈哈哈。”残火瞧见夙止这滑稽举动。忍不住嗤笑道。 “让开。”莲迟渊对众人吼道。 所以人退去。只徒留下莲迟渊一人。他望着夙止。轻声道。“不要伤害自己。等我。” 而还在挣扎中的夙止听到这句话。手指颤了颤。她泪眼婆裟的抬起眼。任凭大雨扑满脸。她看着他说。“如果无法挽回。一定不要亲自动手杀了我。谁都可以。你不行。” 莲迟渊听到这话。心口蓦然一痛。她在说什么。她在求他不要杀了她。 夙止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条脉络通进自己的身体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感觉到了那涌动的庞大力量。似乎要将她的身躯撑破。迫不及待的破茧而出。 莲迟渊双手举起。白袖轻扬。溅起无数雨滴。“万魄。。”他用那低沉嗓音嘶吼道。 苍穹之上无数雷电交错。狂风越发的猛烈起來。树木晃动。地皮震动。天地似乎要在这一刻崩塌。 “破。。。”莲迟渊卯足了劲。朝结界冲去。 “大王。。。。” 白竹在这一刻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烈焰之火窜升米。 天地骤静。啪。。四柱之上的火焰被随着莲迟渊一并冲击而去的雷电暴雨。被狂风被这一股无可比拟的自然之气扑灭。 结界被破。[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5 残火睁大了双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怎么可能。不可能。莲迟渊怎会有这般神力。他的结界是任何人也破不了的。谁都破解不了。 发了疯一般。残火垂死挣扎。 莲迟渊却一掌将残火打飞了出去。直径朝夙止而去。残火的身子在坠落的刹那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风刃劈开还束缚着夙止脚踝的封印。夙止的身子在失去束缚的那一刻软了下來。但一直坐在夙止对面打坐的负世在这一刻蓦然睁开双眼。他低吼一声。低语一句。浑身被罩在一个白色光圈里。夙止瘫软在莲迟渊怀里的身子突然挣脱而出。 夙止在那一瞬间只感觉有一股并非自己意识的另一个自己。在操控着自己的行为。身体里的饮血经似乎要破茧而出。 “杀了负世。。”君莫问一眼即观。夙止体内的饮血经脉络已经全部印完。正在寻找接管容器之人。 莲迟渊也看了出來。而此时。浮华那边也解决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來到祭祀台前。 负卿首先踏进祭祀台。她从莲迟渊手上将夙止接管过來。冲浮华等人喊道。“來帮忙抑制住她体内的饮血经。” 白竹路西。君莫问。负卿。以及浮华将夙止围了起來。 而莲迟渊几次想靠近负世都被笼罩着他的结界弹开。一來二去便失去了耐心。区区一个小罗罗。竟然能拥有这么高的结界。想必定是残火一手安排好的。 夙止被众人围在中心。她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灵动性。机械化的做着释放饮血经的手势。 “阿止。。。不要。醒过來。”无数雨水灌进负卿的眼中。但她依旧不闭上双眼。 “阿止。。住手。。”白竹试图唤醒她的心智却无动于衷。 “你这个白痴。竟连这点自控力都沒有。”浮华手上妖力加重。方才战斗已经让他快耗损了所有的功力。现在加上束缚夙止。他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支。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要害死他。 “阿止。阿止。醒醒。”手上的锁魂石大亮。夙止在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迫切的呼唤着自己。 “不可以。我不可以。”夙止挣扎的握紧了拳头。动作戛然而止。 “阿止。”负卿大喜。 夙止无神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点点光彩。她朦胧之中看清了正围着她的众人。看见了正拼命想杀了负世的莲迟渊。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思绪在一点点抽空。 “我好痛苦。”夙止惨白的脸上在这大雨冲刷之下竟然留下汗渍。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劈裂。难以承受。难以承受。脚下有橙黄脉络蔓延出來。碰到众人的结界被困在内。无法与负世汇合。但以众人之力。困不住片刻。饮血经的力量远比他们想象。 “阿卿。杀了我。”夙止轻声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负卿嘶吼。她感觉到自己那股妖力即将侵袭而來。你会死。君莫问的话徘徊在耳边。 浮华的力量已经耗尽。他手上的妖火熄灭的一瞬间。身子朝后倒去。踉跄了两步。靠在了树木之上。紧接着白竹也感觉内脏一痛。饮血经脉络冲击而上。众人都是不可承受。 君莫问与路西被这股力量弹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挡不住了。”君莫问早知会有这么一日。她一早就知道。万念俱灰。 “不。可以的。阿止。。阿止。。我求你醒醒。”负卿声泪俱下。 夙止在这一刻也恨透了自己。她控制不了。“求求你。杀了我。” “阿止。” “阿卿。求求你了。我不要做坏人。不要毁了天下。我不要人人得以诛之。第一时间更新我不要霍乱天下。我不要。不要伤害你们。杀了我吧。不要让我这样狼狈活着。” 而另一边莲迟渊在劈开负世结界的一瞬间。盘旋在夙止脚边的饮血经脉络冲开众人朝负世而去。 “來不及了。”君莫问大喊。 而下一秒。莲迟渊一剑刺穿了负世的胸口。饮血经脉络在负世气息消失的最后一秒窜进了他的体内。 负世犹如重。一掌击上莲迟渊的肩口。在他和夙止的脚下一条正在源源不断朝自己运输巨大能量的脉络似金光一般闪闪发光。 “杀了夙止。斩断脉络。”君莫问终于哀求的看向莲迟渊。 而莲迟渊却依旧为了最后一线机攻击负世。想将其捏成碎片。负世现在所吸收的功力不多。只要在他完全吸收之前杀了他。就行。 “任何人不得伤害夙止。”莲迟渊留下此话。便又埋入了战斗之中。而负世获得了饮血经少许的力量。阴气冲天。力量骇大。 夙止望着莲迟渊背影。终于感受到了最后的道别似乎就要來了。她看着负卿。苦苦哀求。“杀了我。。。” 白竹和路西虽不忍。但现在除了这条路已经沒有别的路可走。君莫问已经來不及想这么多。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一丁点仁慈。造成挽救不回來的错误。 “你们去挡住大王。”君莫问对白竹和路西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里一痛。但比起天下苍。只能牺牲夙止一人。 “你不能伤害她。”负卿却不依。她不管什么天下苍亦不管任何。她要的只是夙止。 “让开。夙止一人性命重要还是天下所有人性命重要。” “在我眼里。天下不及夙止一人。”负卿与君莫问两两对峙。 “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你动了妖性。莫说救夙止。就连自身都难保。”君莫问看着越來越多的脉络被负世吸走。一狠心便提剑而上。 而让所有人都沒有想过的是。就在莲迟渊拼了性命只为留给夙止一线机的时候。就在君莫问与负卿大战的时候。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时候。有一个人。慢慢起身走向了夙止。 他跟她面对面。两两对视。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已经承受不了的痛苦都让他的心深深的揪起。 一个满身伤痕。宛若娇艳而风寒的合。一个姹紫嫣红。宛若惊艳而阳刚的青竹。一双灵动的漆黑眉眼。一双狡邪的瞳仁。 一片冰雨。一眼热泪。 夙止对他说。“被拯救原來是这般滋味。我们扯平了。” “浮华。谢谢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掌击碎了她的心脏。 他从未晃动过的眼神里。突然渗出一滴晶莹的温热液体。手上传來的余温让他的心脏也猛然抽搐起來。张嘴便喷出炙热的腥红色液体。溅了她一身。 她的身子晃了晃。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彩蝶。像一个被砍了双翼的精灵。像苍穹之上坠落的流星。 莲迟渊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击。倘若不成功他便毁了天下只为夙止。但。要他杀了她。他做不到。 冲击而上。负世的阴邪之掌正中他的心口。衣衫瞬间被撕裂。心脏似乎被震得近乎破裂。而他遏止住他的脖颈。召唤天地之力。将他硬的扭断了脖子。 但。他却在杀了负世的瞬间感觉到了无尽的悲伤。他似乎听到了夙止的呼唤。 “师兄。”我可以叫你师兄吗。那我叫你迟渊。 “迟渊。我喜欢你。” “夙止。。。。。”莲迟渊甩下负世的身体。只一秒便出现了夙止面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为什么不等我。我从未骗过你。你竟不肯听一次话。”莲迟渊沉声道。 “回答我。夙止。”.. ------------ 第八十六章 偶遇契机 为何不等我。为何永远都不等我。 谁没有等谁。像一场永远忘不到尽头的追逐战。他追逐着她,而她亦在追逐着他。 她初落这凡尘之间,他一剑唤醒了她不曾跳动的心脏。她启山修行,他亦纵容她一寸一寸的走进自己的心间。她倔强的面对着乱世,只为能守在这乱世,他宁可倾尽天下,只为还她一个全新的宿命。 “阿止!!!!!”莲迟渊紧紧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尚且留下的余温。而撕心裂肺的怒吼过后,苍穹之上暗云翻滚,无数雷电交错,将整个禁村照的通亮。大雨磅礴而下,似乎要将万物洗涤。 “师兄。”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莲迟渊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无名的力量终于席上自己每一个细胞,将他的理智慢慢吞噬。眼前无数记忆的碎片拼凑而起,他终是从口中喷出一股鲜红色液体,抱着夙止的身子被黑暗侵袭。 白色锦衣混着残破铁甲,两抹交叠的身影一同朝地面坠落。 “大王!!!” “大王!!!” “夙止!!!”[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6 逐渐消失的气息,让白竹赶到无尽的恐慌,让君莫问迟迟不肯从这场噩梦中苏醒。 路西接住两人倒下的身体时,负卿将夙止扯进怀里。她将夙止的身子横抱而起,冰冷的眼神从她们身上一个一个的扫过。“你们不配碰她。” 最后,她将眼神打向浮华。 雷电之下,浮华的身影被打亮,他疲惫不堪的精致面容面无表情,晃动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愫,他只是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拍打。 “你欠她一条命。”负卿看着他轻声道。只单单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抱着夙止身影渐渐透明起来,直至消失。 两人散去。君莫问才如梦初醒一般,冲到路西身边,将莲迟渊的手腕抬起,勘测片刻。手指颤抖,“回翌昼!!” 临走之前,不禁回头看了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站立的浮华。浮华也抬起了眼,他嘴角扯了扯露出那抹永恒不变的邪魅笑意,“他欠我的,你替他还。” “何意?” “我的身世。”浮华依旧面带笑意。 “你身体里尚存着苏半容的元丹和一缕残魂。苏半容临死之前将元丹注入你的体内。而夙止是苏半容之女,她的心头血唤醒了苏半容元丹的力量。你之所以能运用自如,不过是因为苏半容在吞噬着你。若真等到月圆之日,你再饮一次夙止的心头血,苏半容便会取代你。彻底占据你的身子,重。”君莫问道。 浮华并没有太大的异动,只是静静的听。不语,君莫问又道,“夙止已死,对你来说再好不过。只要你能将这股妖力控制,苏半容复活不了,这力量就是你的。”君莫问并没有提及太多,只留下此话。 “你秉性不坏。奈何被复仇冲昏了头。宿命如此,望自重。” 而原本狂乱的禁村,顷刻间只剩浮华一人。他依旧面对着风雨而战。这便是他的宿命。被夙止的父亲当成替代品,渴求从他的身体里得到重。让他沾染满自己挚亲之血,让他不人不鬼。让他拥有对夙止特殊的羁绊,都只是因为,他不是他。 可是,“不想要这样的宿命。也,不想让她死。”浮华轻笑道。不知是在跟谁说。该跟谁说。 是他亲手杀了她。纵使,自己终会杀了她。但,他轻轻的抬起手,雨水再冰凉也无法将自己手掌上那股莫名的余温冲刷掉。[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6 是什么样的心境。从未感觉到这般的悲伤。好像那股羁绊随着夙止的命渐渐的流逝,心脏猛然空置。空的再也找不到了。 永远也找不到了。 负卿抱着夙止的身体在雨中拼命的奔跑。她不知道该去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相信夙止就这样死了。一直就这样抱着她,用妖力在时光隧道,在无数个城池之间穿梭。直到两个,日升日落,翌昼黄昏。妖力用力,才被迫停下了脚步。 是一个完全陌的村落。负卿所去的国家不多,但她知道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 放眼望去,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在肃穆的清凉村落洒下光辉。路旁边浪似地滚着高高低低的黄土。太阳给埋在黄土里,发着肉红色。 三月一过,四月而来,骄阳似火。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 浓密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 负卿感觉到胳膊上有些炙热的疼痛,才发现夙止手腕上的锁魂石在频频闪光。虽然在阳光下看的不真切,但负卿确实看到了。她俯下身子靠近夙止,却依旧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气息。 负卿大老远就瞧见了村落门口嘈杂的人群,身影一闪便来到了村落后面一个偏僻的竹林间。 有一处破旧的寺庙。负卿探了探并没有发现人的气息才抱着夙止走了进去。但令她惊讶的是,寺庙里却有一股妖气。具负卿所知,这世上妖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存活下来的。然而这里却有。 “出来。”负卿对着寺庙空寂而残破的室内低吼道。 “别别别杀我。”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已经化作人形的身影从洒满灰尘的杂草堆里钻了出来。 那小妖竟也是一直狐妖,修为不高。在负卿进来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负卿强大的气息。他的双亲在就在年前屠妖之中丧。而他修炼年也没有修炼出什么结果,只能勉强化成人形。 还是个公的。负卿望着眼前清秀可观的小妖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是是,篱落。”小妖胆怯怯的对负卿道,甚至连眉眼都不敢抬。 负卿在脑中搜索了半天也记不得十一国之中有篱落这么个地方。 小妖又道,“姐姐是我族类,我不敢隐瞒。篱落这个地方是个极为偏远的小村落,村中都是些世代不曾出山的人。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所以这里极为安全。你,你们是怎么来的?”说罢抬起眼,惊叫一声,“哎呀。她她她死了,心脏都没有了。” 负卿却心中一震,这小妖道行不高,却能看出夙止为何而死。不禁心中阵起涟漪,将夙止的身子放在地面上,一把将他揪扯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负卿道。 “叫叫叫叫,阡陌。”小妖被负卿吓得用手抱着头,极力的想逃开负卿的揪扯。 “能救她吗?”负卿沉声问。 “这这这,这哪能救啊。她跟姐姐不同,妖类可以换心,即使心脏受损还可以用别人的心脏代替。而她的心脏无非有一个双一模一样的,不然怎能活?”阡陌支支吾吾道。 而这句话却让负卿愣住了。双。一模一样的心脏。夙止这些日子虽死,负卿却没有感受到那无尽的悲伤,甚至连惶恐都没有。不止是因为夙止的身子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腐朽,而是她认为她一定不会死。她一直认为她不会死。而她竟不知,能救她的办法确实这样。 “帮我。”负卿将阡陌的头强行抬起来的一瞬间,阡陌硬的愣住了。这张脸,慌不择的又朝夙止看了看,吓得差点尿出来。一模一样啊。居然一模一样!!!双。人类和妖类双!! “怎么帮?”阡陌看着负卿咽了咽口水。 “帮我守住阵法。”顿了顿又说,“待我将心给她之后,好照顾她。你知道这样换心的办法,定了解如何换。” “我我我,我是听我父亲说的,他是灵狐。心可换,但你会死。”阡陌猛然睁大了双眼。他虽不知这两个突然闯进篱落的人是谁,但是他知道他们的身上一定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他最怕的就是麻烦,他活了一多年一直躲在这个破庙里,逍遥自在。然而,现在让他去接受这些,他竟害怕的不行。 “你若不答应我,我便杀了你。”负卿冷眼,身上的妖力瞬间散发出来。 阡陌下的噗通一声给负卿跪下忙磕头,“姐姐别啊。我活了这么几年也不容易。您行行好,饶了小的一条命吧。求求你。” 负卿将阡陌的头抬起来,“夙止一旦重,便犹如新对吗?” 阡陌其实也只记得些轮廓,他双亲死的早,能教给他的并不多。但是缘还是不是缘,就会这么一招竟然还被负卿撞上了。 负卿其实心里也讶异。自己似乎像是受到了阡陌能力的指引一般,竟能在这里在这样迫切需要这样的能力时,遇到他。可见,宿命如此,冥冥中天注定。她夙止,死不了。 “只要能救活她。怎样都行。”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怎样都行。阡陌的思绪突然被揪扯到了年之前。那时候他父亲在临死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如何都行。所以用自己做引子,被屠妖人捉去,引开视线让他躲了起来。而现在,眼前这个娇艳的女子竟为了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宁愿舍弃自己心脏,练就这样逆天的法术,只为让这女子复活。 阡陌做了他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决定。他咽了咽口水道,“我,帮你。” ------------ 第八十七章 浴火重生 y_a;第十七章浴火重 热门推荐: 残破的寺庙里,橙黄色的墙皮坠落了一地灰尘。角落里繁茂的蜘蛛网风一吹就摇摇轻摆。 负卿将夙止的身子抱到寺庙那尊已经看不出是何等神像的后方,用已经不知经受了多少风吹日晒的杂草铺在身下。夙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身上的残露锦衣包裹不住,干涸的血渍似乎稍稍一动就会掉下来凝固血液的枯皮。 “她这是被凌迟了?”阡陌怯的看了夙止一眼,她惨不忍睹的身子让他心惊。 “废话少说。”负卿已经不忍心再看夙止第二眼,她所受的每一寸痛苦仿佛都会在自己身上上演数倍。 阡陌抿住了嘴。双臂张开,一团姿色的狐火从手掌上窜升起来,落在夙止的眉心。 纤细的指尖随着那狐火落在夙止眉心,慢慢下滑。似乎在将夙止整个身子的轮廓描绘下来。那团狐火随着阡陌的手指被切割成一丝一丝肉眼看见的丝线,布满了夙止的全身。只单单做到这样,阡陌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他的妖力不高,这个换心术自己也从未施过。 负卿一直跪在夙止手臂边,望着她惨白的娇容,道不清是什么眼神。 “姐姐。”阡陌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从他欣喜的眼中可以看出来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7 “说。”负卿并未抬眼,眼神不离开夙止半分。想好好看看她。最后在好好的看看她。 “她的魂魄似乎并没有离开身体。换心术定能成功。”阡陌原本半分欣喜的表情突然僵硬,他低下头闷闷的道。 “那就好。我就知道,她死不了。”负卿伸出手抚上夙止的脸,一遍一遍的磨砂。温柔无比,她细碎的眉眼里是一种欣慰和幸福,嘴角轻轻扯开了一抹笑意。 就这个笑容就将阡陌看的一愣。 “姐姐当真想好了?”阡陌突然有些踌躇。 “想好了。我想让她活下来。”负卿终于抬起眉眼对阡陌笑道。“你我并不相识,但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妖。她一受尽苦难,倘若这次能够苏醒。请好的照顾她,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天下人只当她已死,我要你不要告诉她任何。让她忘掉一切,在这里过一个平凡人能过的日子。能答应我吗?” 阡陌突然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突兀出现的人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宿命。但只是,单单的望着这样的负卿很是难过。 她一旦重,便会忘了一切。包括,她。 “她也不会再记得你。就算你为她而死,她也不会记得。”阡陌撇撇嘴道。 负卿低下头轻轻的笑,伸手摸着夙止的头,像爱抚一个孩子。“不记得最好,若是记得,岂不痛苦。我负卿这世欠你的,下一世定还你。” 阡陌摇摇头,他眉眼低了低,“我从未被人记得,也从未与人打交道。你是同我说话的第一个人。我既然帮了你,便不会退缩。我阡陌虽然胆小,但一向说话算话。” 负卿点点头,望着夙止道,“开始吧。” 阡陌心里咯噔一声。他手指颤抖的将夙止周身的狐火唤起,满身的狐火熊熊燃烧,似乎要讲夙止焚烧湮灭。阡陌的眼睛里微微闪出姿色的光芒。头上的汗渍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负卿闭上眼,嘴里念念了一句,往。身上被无尽的红光包裹起来,阡陌蓦然感受到无尽而强大的妖气差点咋舌到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第一次遇到这般强大的人,崇敬之意燃气。负卿伸出手将三人笼罩在一层结界里,以保证他们做出来的任何响动外界都无法看到。 结界设好之后,负卿突然手指一抬抵住了阡陌眉心,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眉心渗透进他的身体里。[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7 阡陌不知道负卿在做什么,但他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传遍自己的身体。刚才的压迫感消失,他一咬牙,将夙止的身子用狐火抬了起来。 “唤醒。”阡陌的嗓音突然变得极为阴沉,他低声吼了一声。手掌一用力,将手上的狐火斩断。夙止的身体开始在两人中间空中翻转起来。 越来越快。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直到阡陌从口中喷出一股炙热的鲜血时,夙止的身体才停止了转动,慢慢的降落下来。 阡陌却连擦血的时间都没有,抬手在夙止的脖颈上用狐火画了个符咒。他对负卿道,“帮我。” 负卿自然也不傻,她近乎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灌进了阡陌的体内。从未想过这个换心术竟这般让人不如死,从阡陌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若不是有她的妖力相助,他早就死过一万次了。 阡陌稍作缓解,便卯足了力气,一章击在了夙止的心口。“换心术!!”低吼。 透过阡陌的手掌里冲出来无数红色的脉络将夙止的心口笼罩住,阡陌越来越多的汗,和嘴角一直不断往外渗的血液让负卿大吃一惊。她的妖力也快消失殆尽,夙止的心口这换心术似乎就像一个黑洞,将她们的精元都快要吸进去。 蓦然,阡陌的手掌被夙止胸前一股力量弹开,若不是负卿及时拉出他,险些被弹飞了出去。 “可以了,将你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处。”阡陌的气息有些紊乱,每一个字都吞吐的极其困难。 负卿垂了垂眼帘便看见夙止的心口处已经被那红色的脉络爬满,并且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看不见底的漩涡。 她看着夙止的脸突然鼻子有点酸。“阿止。”轻轻的唤道。 手指有些发颤,但终究是放在了夙止的心口。一股无名的力量将她笼罩住,那红色脉络瞬间爬满了她的手。 阡陌喘着浓重的呼吸,盯着负卿道,“你会,魂飞魄散,还要继续吗?” 负卿自然感受到了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死亡的力量。她还是轻轻的笑,“谢谢你。” 阡陌突然别过头,不再看她们。 从负卿的脚踝开始,夙止心口的红色脉络越多,负卿的身子就消散的越多。脚踝处已经呈现出透明,像是被人砍断了一般。 “阿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代我一并活下去。”负卿忍受着身体消散的痛苦,俯下身子在夙止的眉心轻轻一吻。 就在嘴角触碰到她的眉心时,眼角湿润了起来。“我爱你。”她轻轻说。“我的妹妹。” 夙止还在沉睡,但手上的锁魂石突然亮了起来。诡异的红光与心口处的红色脉络频频相衬。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比如,她还想继续陪她在走一段路。比如,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她也喜欢过一个男人。她这一似乎太过匆匆,但和夙止相处的每一秒都让她恋恋不舍。 “我也多想能在陪你一段时间。没有我,你可能将自己照顾好,你某不要在犯傻,你这个笨蛋。”负卿终是忍不住道。 最后她对阡陌说,“求你一定要将她照顾好。不要让她出这个村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不要让她在受任何苦难。求你。” 最后她对夙止说,“阿止。能当你的阿卿,此足矣。” 随着最后一抹光芒的消散,负卿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个寺庙间,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一地晶莹的温热液体滴在了夙止的睫毛上,而夙止的心脏却在负卿消失的那一秒轻轻的跳动了起来。 阡陌一直背对着她,在听到夙止心跳跳动的那一秒,他居然感觉自己眼眶灼热的厉害。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让他一直强撑清醒的身子终于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寺庙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黑了下来。残阳消失殆尽,月上枝头。 夙止的手指动了动,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梦里是漫无目的的盲白。什么都没有,空的可怕。睫毛动了动便掀开了眼帘。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愣了愣,头一瞥便看见身边正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所有的疑问冲上头顶。 就着躺下的姿态,夙止伸了伸手,用手指捣了捣身边的小狐狸。小狐狸似乎受到了惊吓,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跑了好远才顿住脚步,直愣愣的望着夙止。 她醒了!!!然而自己却因为妖力用尽变成了这幅德行!!!!若是开口说话会不会吓死她。但是,阡陌对上她那双漆黑而纯透宛若星辰的眼睛感觉心里一酸。 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夙止也看着阡陌,她突然伸出手对他招了招,“你认识我吗?” 阡陌依旧不动。 夙止的眼睛低了低,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但这身没有换下来的锦衣残甲让她莫名的一阵心跳骤停,她的声音委屈而哽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似乎在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没有了记忆。” 没有记忆对你来说也是个好事。阡陌心中道。 却不想夙止却猛然抬起眼看着他道,“谁说没有记忆是好事?” 阡陌却吓了一跳,这家伙能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朝前小心翼翼的踏了几步,在心里轻声道,“夙止。”他记得她叫夙止。她叫她夙止。 夙止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两秒,对着阡陌莫名的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q!) .天降婢女 ------------ 第二章 之阡陌之殇 呜呜呜....... “啊.......”本来阡陌告诉夙止她自己的名字,只是为了让她心里好受一丝丝,但完全没想到,夙止听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呜呜痛哭起来!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心中要被后悔充斥,眼巴巴的看着夙止,阡陌想出言劝解一下,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人哭,还是一个女孩子,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不停的抓自己的脑袋,阡陌心中焦虑成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他之所以焦虑,只是因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刚刚经历了死亡的洗礼。 作为父母惨死的小狐狸,他深深的知道,死亡是什么,现在看着夙止,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 “那啥,夙止小,妹妹......”说出这话的时候,阡陌心中一万个纠结,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小妮子最多二十出头,而自己似乎比她还小,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么多了,连忙劝解道,“记不起就记不起嘛,你现在不是还有我陪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一股炽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这破庙只有夙止和他自己,毫无疑问这股目光就是夙止的了! 夙止啜泣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你,你会说话!” 听见了夙止的声音,阡陌心中一震,之前一直担忧夙止,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自己现在是狐狸的样子![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2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对,我会说话,我是一个能够修炼的狐狸。” “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夙止漆黑深邃且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我就住在这里!”被夙止这么盯着,阡陌一阵不自在!小狐狸,竟然害羞了。 “哦,那我怎么在这里?” 夙止问出这句话在阡陌的意料之中,阡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夙止身旁,深处爪子拉了拉夙止的手,哭丧着脸说道,“你,你本来就住在这里!” “啊!我怎么不记得?”夙止一幅爱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心中隐约相信了一些,毕竟自己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见夙止情绪稳定了不少,阡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见你父母?”夙止感觉自己和眼前这小狐狸比较投缘,双手捧着小狐狸,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叫阡陌......我父母,他们,他们年前已经死了!”说着说着,阡陌两颗小眼睛中,竟然流出了一滴滴泪水!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母已经不在了.......”看着阡陌,夙止一脸的不好意思,她总感觉,自己和着小狐狸有相似之处,但用记不起来是什么。 聊着聊着,一人一狐就熟悉了不少,不过每次夙止问道自己身份的问题,小狐狸都会一句话带过,让夙止越来越疑惑。 良久之后,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一晚上的交谈,夙止早困得要死,双眼沉重,恨不得狠狠的睡一觉! 阡陌看了一眼破庙外,忽然开口说道,“夙止,你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就在这破庙里面待着,那都不许去!” “这里荒郊野外的,有吃的?”夙止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划出了两道弧线,再加上一脸疑惑的表情,如同陶瓷娃娃,用完美来形容丝毫不过! “嗯,知道你不乱跑就有,如果乱跑,就只有吃空气了!”阡陌一本正经的说道。[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2 “嗯嗯,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夙止连忙点了点头,一脸笑容! 阡陌没有停留,身子一动,离开了破庙。 “唉,可怜了夙止啊,不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距离破庙很远的地方,小狐狸回头看着破庙,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穿过丛林消失不见。 破庙之中,夙止拍了几下脑袋,但依然一脸无奈的表情,以前发的什么,她根本记不起来,忽然,她张开右手,在她手心之中,是一个泪痕模样的透明晶体。 这泪痕通体透彻无比,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夙止看着这滴眼泪模样的东西,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小狐狸阡陌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夙止手中的泪痕晶体不是别的,正是“负卿”消散之前滴在她额头上的眼泪....... 距离破庙十里的小山村中,阡陌潜伏在草丛之中,抬头看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身子突然一闪,以奇快的速度绕过人群,来到了一座小房子之后。 凭借敏锐的嗅觉,他很快就确定哪里有食物,偷偷来到厨房,他看见一种又一种以前自己见都没见过的食物,看着这些食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说,这些东东有多好吃啊。 不得不说,这是阡陌第一次离开破庙,之前的无数年里,他一直待在破庙,就算离开也不会超过破庙一里,而今天,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夙止,他来到了村落,寻找姓家的食物。总不能让夙止吃自己以前吃的东西吧。 “不行,夙止应该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在饿下去只怕要出事,这些东西我还是拿回去给她吃!” 抓着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小狐狸张了张嘴,正准备咬一口,但忽然想到了夙止,无奈咽了口口水,将这大馒头揣在怀中。 随后他目光一转,看见了一大块熟牛肉,琢磨着夙止之后几天的伙食,他没有丝毫犹豫,找来一个布袋,将这块牛肉全部装进入,随后又“贪婪”的拿七个馒头和一些其他吃的。 布袋完全被装满,而且比他整个人都大,不过好在阡陌也是修炼者,否则以他现在瘦小的身躯,还真的拿不动这些吃的。 “真是太顺利了,这下回去夙止应该会高兴吧!”小狐狸心中窃喜,揉了揉鼻子,正准备从窗口离开。 但忽然,他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心中出现了一股危险的感觉,加快速度,就要离开! 奈何,已经迟了! 一直铿锵有力的大手,一把抓在了他脖子之上,顿时,阡陌彻底喘不过气来,在他的眼帘之中,是一个双眼沧桑的壮汉。抓住了自己。 “怪不得老子说这段时间家里的食物天天莫名其妙的变少,原来是你这只臭狐狸在偷吃,看我现在怎么教训你!” 啪! 壮汉刚刚说完,阡陌就看见一只大手向自己拍来,下一刻,直接拍了自己的嘴巴之上,他感觉嘴巴一痛,差点没有晕过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脸上的白毛,已经被鲜血染红! 第一次来到有人住的地方,就被抓住羞辱,而且还被打的出血,阡陌突然非常想哭! 为了不让这些普通人看出什么,阡陌一直不敢说一句话,疼痛也好,羞辱也罢,他只能忍! “呦呵,一只小小的臭狐狸,嘴巴竟然这么硬,在吃老子一拳!”一拳头没有打碎狐狸的嘴巴,壮汉心中一惊,又是一拳打出! 轰隆隆! 这一拳狠狠的打在阡陌嘴巴上,阡陌只感觉脑袋一痛,一口口血液从嘴巴里面吐了出来,这血液之中,还夹杂着几根牙齿! 同时,一声闷雷彻响天地,天空很快的暗了下来,一条条闪电在乌云中奔驰,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第一声闷雷响起的时候,刚刚入睡的夙止被惊醒,她走到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在无尽的山林中扫视,期待阡陌能够早点回来! 啪啪啪! 壮汉见小狐狸只是断了几根牙齿,一气之下又打了七拳,这七拳下去,原本白茸茸的狐狸彻底变成了一只血狐,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过他依然紧紧抱着怀中的布袋! “真他妈丧气,竟然要下雨了!”壮汉随手拿来菜刀,一把夺过布袋的同时,一刀向阡陌砍来。 阡陌,危在旦夕! 这种时候,阡陌也顾不得别的,将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妖力凝聚起来,强行挣脱壮汉的大手,随后一把夺过壮汉还没放稳的布袋,一跃而起,离开了厨房! 壮汉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阡陌,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呼呼呼....... 狂风,暴雨,无情的摧残着大地,小狐狸抱着布袋向破庙一瘸一拐的走去,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痕,他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血不知道流了多少,如果不是心中的意念让他坚持,只怕现在的他,已经晕死过去! 本来就有伤在身,而现在,又遭到雨水的冲刷,阡陌想死的心都有了! “阡陌,你,你怎么了!”夙止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心中越来越焦虑,她打算离开破庙去寻找阡陌,但忽然看见了一个小白点,知道是阡陌回来了,立刻冒雨冲了出去。 但看见了阡陌的样子,她心中一酸! 破庙里,奄奄一息的阡陌打开布袋,看了一眼被水泡胀的馒头,眼泪唰唰唰的流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取出了里面的熟牛肉,递给夙止,用满怀关切的声音说道,“夙止,你饿了吧,赶快吃点吧......” 看着阡陌的样子,夙止心中一痛,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 第三章 不许骗我 y_a; 热门推荐: 这混沌的一切都让夙止来不及回神。她慌乱的将阡陌抱在怀里,捂着他流血的伤口,心里没来由的心酸。而大片大片的空白感让她几欲疯狂。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仿佛自己置身于无尽的恐慌中,恐慌空白的以前,恐慌未知的以后。 比起夙止来说,外界的世界早就乱成一团遭。自从上次西蛊之战,禁村之亡以后。莲迟渊大伤,回到翌昼昏迷至今,尚未苏醒。整个翌昼被笼罩在了一层阴郁的气氛之下。 而夙止两个字早就是翌昼的伤,任何人不得提及。莲殇为此伤神许久,他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夙止已死。但死亡二字对他来说是无法触及的。 “殿下已经许多日未曾进食。”阿紫站在君莫问门前轻声道。 而内殿里,君莫问为了莲迟渊的伤早已拼尽了所有,他一日不醒,他一日心神不宁。夙止的死亡对她来说也过于唐突,她几乎日日夜夜的盼她死亡,但当夙止的气息当真消失的那一瞬间,君莫问的心却狠狠的抽搐了起来,莲迟渊的怒吼就像刺激她心里的剑。他问夙止为何不肯等等自己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让人心疼。她没有办法去回忆他当时的眼神,那几欲破裂的漆黑伤神。 知啦。门被轻轻的拉开,君莫问冷漠的脸上难掩悲痛之意,她垂着眼睛接过阿紫手上的膳食,“我去。” “统召。”阿紫却在她身后启唇。 “何事?”君莫问顿了顿脚步。[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3 “夙止。”阿紫只单单的喊出这两个字眼角就蓦然通红了起来。 “不要在提及这两个字,不管对任何人。大王若醒来,也不会记得她。”君莫问低声说。 “为何?”阿紫心里一震。 “大王的脉象已经全新,若是我没猜错。大王身体里被一种全新的力量所代替。而那最悲伤的记忆被一并泯灭。若他醒来没有提及夙止,就当真忘了。”君莫问虽然不想说,但是她知道莲迟渊身体异样,也许她猜的不准,也不敢妄下结论。但若真的是,万物这个悠远而古老的力量,便会将感情全部摧毁。所谓万物浮屠,一旦这个力量达到巅峰便脱离红尘,忘挚爱,稳身心。他便会变成无情之人,任何世俗红尘不再起任何波澜。 阿紫轻轻的点点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泪如泉涌。两个挚爱之人,却在死之后两两相忘。怎会这般残忍。 而太子殿内,莲迟渊依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白的纯净的衣衫衬出他精致的眉眼。一边桌上,莲殇一动不动的深望着他。 “你终是没有护她安好。”像是对莲迟渊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 而这便是莲殇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莲殇离开的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发觉,等有所发觉时早已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君莫问就拿着那早已凉透的膳食在门外站了一夜。 “统召。殿下留下这信条离开了。”白竹面容僵硬而青紫。他手上莲殇留下的信几乎快被他捏的变形。 但君莫问却没有什么波澜,似乎莲殇离开早在他意料之中,她只说,“他去寻负卿了。” 白竹轻轻的蹙眉,“接下来该如何?朝中早已动荡不安,若大王再不醒。”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下去。 君莫问却在白竹话音刚落时感觉身体猛然颤抖起来,她手上的膳食应声而落。“醒了。他醒了。” 甚至连大王两个字都没有叫,便猛然冲向太子殿。白竹也激动不已。 等众人冲向太子殿时,均吓得目瞪口呆。莲迟渊已经从床榻上起身,他修长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木椅,慵懒的靠在背椅上,长臂正端着已经凉透的凉茶,天人一般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见众人推门而入,冷峻的眉眼抬了抬。声音低沉而沙哑,“何时了?” “已经,已经快午时了。”君莫问见到莲迟渊这样的姿态,吓得一颗心七上下起来。他深怕他一张嘴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深怕她猜错了,莲迟渊还记得夙止之死。[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3 “本王是问,本王睡了多久。”莲迟渊轻轻的抿了抿手中的凉茶,云淡风轻的道。 “已经睡了......。”君莫问被莲迟渊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吓得不知该如何说起,她深怕自己不小心说出什么牵扯到夙止的事。 “罢了。”莲迟渊却似乎像看穿了君莫问一般,对他摆摆手。 “大王。”白竹怯懦懦的喊了声。 “安排一下明日早朝。”顿了顿又说,“莲殇呢?怎不见他。” 一瞬间整个大殿里又是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看这个至高无上的君王。 “殿下走了。”许久,白竹轻声道。但他却不敢将信件交给莲迟渊,上面提及的夙止,字字都悲切万分。而看莲迟渊这样,好像他已经忘了她。若是忘了,再好不过,不管如何,若是记得便是痛苦。 “还是这般胡闹。去寻。”莲迟渊叹了口气,将凉茶一饮而尽。 “你们都下去吧,君莫问留下。”莲迟渊将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对众人道。 所有人屏退,只剩君莫问紧紧握着拳头站在莲迟渊面前,说实话这个时刻每一秒钟都过的极其漫长,漫长的像是要将她一寸一寸的凌迟致死。 “朝中之事打理的如何?”莲迟渊轻轻的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将他望进来。 “回大王,因大王昏睡之日,翌昼人心惶惶。大臣们都蠢蠢欲动。邻国亦是。”君莫问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繁锦公主呢?”莲迟渊胳膊抵在椅子之上,手掌轻轻的拖着那张迷惑众的脸庞问。 “因前事繁多,还未处理。但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说不出任何事。”君莫问每说一句话就感觉朝断头台走了一步,她特别想给莲迟渊跪下,问一句,你到底她妈记不记得以前的事,还记不记得夙止。 “给你半日的时间,将琐事处理干净。下去吧。”莲迟渊对她挑了挑眉眼。 “啊?”君莫问诧异的看着他,没了?这就没了? “要本王在重复一遍?”莲迟渊嘴角轻轻一扬。 “不,属下这就去。”君莫问慌慌张张的逃走。 在君莫问离开之后,莲迟渊嘴角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僵硬下来。他眼神里是无尽的黑暗,表情冷漠如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似乎整个世界因为夙止一人而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浮华自那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苏孤容本想在这等混乱的状况中,一面稳住石原,一面带人突击禁村。但赶到时,便已经是大战之后。 得知夙止死亡时,他感觉心口的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发誓将天下翻个底朝天,也要见夙止一面。他甚至嘲笑和讽刺莲迟渊的无能。若是夙止肯乖乖的呆在奉天,怎会沦落如此命运。她一声孤傲而迷人,却突兀的消失,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而这些远在千里甚至万里的夙止却并不知情。 “你的伤可好点了?”夙止低着头望着怀里的小狐狸,轻声道。 “本小爷的修为虽低,但还不至于会死。”阡陌从未被人这般搂抱过。夙止身上独特的淡淡清香让他流连忘返。 “我是一直活在这里的?”夙止还是忍不住想问自己的从前。 “嗯。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啧啧啧,夙止你好狠的心。虽然我不是人吧,但是至少还是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让人心寒。”阡陌说着就要从夙止的怀里挣脱出去。 夙止又将他搂紧了一些。“你别气,我只是不记得从前了。以后不问就是。” 阡陌笑眯眯的弯起那双狐狸眼,“这才乖嘛。我说,我辛辛苦苦给你拿来的东西,你怎么不吃。” 夙止这才想起食物,拿起已经沾了灰尘的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记忆力零碎的碎片看起来极为模糊和看不清。索性摇了摇头不想。 只是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她别过头看着正盯着自己的阡陌,将手上的肉递了过去,“一起吃。” 阡陌虽说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但还是摇摇头,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公的,怎么能让夙止吃不饱,“我不饿。刚才回来的时候吃过了。” 夙止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阡陌轻轻的别过头,才揪着他的耳朵又给拉了回来,“吃。”夙止冷声道。 哎呦我去,这小娘们脾气还真大,真是吃饱了有精神了。 “我说了我吃过了,你赶紧吃。”阡陌咽了咽口水,那肥腻腻的肉肉在眼前晃荡晃荡的让他甚是难受。 “那我也不吃了。”夙止叹了口气。 “我。”阡陌猛地别过头,夙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塞进了阡陌的嘴里,禁不住弯起了眉眼。“我知道你喜欢吃,你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顿了顿又说,“以后你呆在这里,我去找吃的。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阡陌却感觉自己嘴里的那块肉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负卿纵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 “陌陌。”夙止瞧阡陌低着头咀嚼,不敢抬眼的模样,突然叫到。 “嗯。”阡陌应声。 “我相信你,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只要你说的,我都信。”顿了顿说,“所以,以后不许骗我啊。” 夙止没看见,阡陌的眼神晃了晃,终究没有点头。 (q!) .天降婢女 ------------ 第四章 恍若隔世 这混沌的一切都让夙止來不及回神。她慌乱的将阡陌抱在怀里。捂着他流血的伤口。心里沒來由的心酸。而大片大片的空白感让她几欲疯狂。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仿佛自己置身于无尽的恐慌中。恐慌空白的以前。恐慌未知的以后。 比起夙止來说。外界的世界早就乱成一团遭。自从上次西蛊之战。禁村之亡以后。莲迟渊大伤。回到翌昼昏迷至今。尚未苏醒。整个翌昼被笼罩在了一层阴郁的气氛之下。 而夙止两个字早就是翌昼的伤。任何人不得提及。莲殇为此伤神许久。他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夙止已死。但死亡二字对他來说是无法触及的。 “殿下已经许多日未曾进食。”阿紫站在君莫问门前轻声道。 而内殿里。君莫问为了莲迟渊的伤早已拼尽了所有。他一日不醒。他一日心神不宁。夙止的死亡对她來说也过于唐突。她几乎日日夜夜的盼她死亡。但当夙止的气息当真消失的那一瞬间。君莫问的心却狠狠的抽搐了起來。莲迟渊的怒吼就像刺激她心里的剑。他问夙止为何不肯等等自己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让人心疼。她沒有办法去回忆他当时的眼神。那几欲破裂的漆黑伤神。 知啦。门被轻轻的拉开。君莫问冷漠的脸上难掩悲痛之意。她垂着眼睛接过阿紫手上的膳食。“我去。” “统召。”阿紫却在她身后启唇。 “何事。”君莫问顿了顿脚步。 “夙止。”阿紫只单单的喊出这两个字眼角就蓦然通红了起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4 “不要在提及这两个字。不管对任何人。大王若醒來。也不会记得她。”君莫问低声说。 “为何。”阿紫心里一震。 “大王的脉象已经全新。若是我沒猜错。大王身体里被一种全新的力量所代替。而那最悲伤的记忆被一并泯灭。若他醒來沒有提及夙止。就当真忘了。”君莫问虽然不想说。但是她知道莲迟渊身体异样。也许她猜的不准。也不敢妄下结论。但若真的是。万物这个悠远而古老的力量。便会将感情全部摧毁。所谓万物浮屠。一旦这个力量达到巅峰便脱离红尘。忘挚爱。稳身心。他便会变成无情之人。任何世俗红尘不再起任何波澜。 阿紫轻轻的点点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泪如泉涌。两个挚爱之人。却在死之后两两相忘。怎会这般残忍。 而太子殿内。莲迟渊依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白的纯净的衣衫衬出他精致的眉眼。一边桌上。莲殇一动不动的深望着他。 “你终是沒有护她安好。”像是对莲迟渊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 而这便是莲殇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莲殇离开的时候任何人都沒有发觉。等有所发觉时早已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君莫问就拿着那早已凉透的膳食在门外站了一夜。 “统召。殿下留下这信条离开了。”白竹面容僵硬而青紫。他手上莲殇留下的信几乎快被他捏的变形。 但君莫问却沒有什么波澜。似乎莲殇离开早在他意料之中。她只说。“他去寻负卿了。” 白竹轻轻的蹙眉。“接下來该如何。朝中早已动荡不安。若大王再不醒。”顿了顿终是沒有说下去。 君莫问却在白竹话音刚落时感觉身体猛然颤抖起來。她手上的膳食应声而落。“醒了。他醒了。” 甚至连大王两个字都沒有叫。第一时间更新便猛然冲向太子殿。白竹也激动不已。 等众人冲向太子殿时。均吓得目瞪口呆。莲迟渊已经从床榻上起身。他修长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木椅。慵懒的靠在背椅上。长臂正端着已经凉透的凉茶。天人一般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见众人推门而入。冷峻的眉眼抬了抬。声音低沉而沙哑。“何时了。” “已经。已经快午时了。”君莫问见到莲迟渊这样的姿态。吓得一颗心七上下起來。他深怕他一张嘴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深怕她猜错了。莲迟渊还记得夙止之死。 “本王是问。本王睡了多久。”莲迟渊轻轻的抿了抿手中的凉茶。云淡风轻的道。[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4 “已经睡了......。”君莫问被莲迟渊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吓得不知该如何说起。她深怕自己不小心说出什么牵扯到夙止的事。 “罢了。”莲迟渊却似乎像看穿了君莫问一般。对他摆摆手。 “大王。”白竹怯懦懦的喊了声。 “安排一下明日早朝。”顿了顿又说。“莲殇呢。怎不见他。” 一瞬间整个大殿里又是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看这个至高无上的君王。 “殿下走了。”许久。白竹轻声道。但他却不敢将信件交给莲迟渊。上面提及的夙止。字字都悲切万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看莲迟渊这样。好像他已经忘了她。若是忘了。再好不过。不管如何。若是记得便是痛苦。 “还是这般胡闹。去寻。”莲迟渊叹了口气。将凉茶一饮而尽。 “你们都下去吧。君莫问留下。”莲迟渊将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对众人道。 所有人屏退。只剩君莫问紧紧握着拳头站在莲迟渊面前。说实话这个时刻每一秒钟都过的极其漫长。漫长的像是要将她一寸一寸的凌迟致死。 “朝中之事打理的如何。”莲迟渊轻轻的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将他望进來。 “回大王。因大王昏睡之日。翌昼人心惶惶。大臣们都蠢蠢欲动。邻国亦是。”君莫问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繁锦公主呢。”莲迟渊胳膊抵在椅子之上。手掌轻轻的拖着那张迷惑众的脸庞问。 “因前事繁多。还未处理。但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说不出任何事。”君莫问每说一句话就感觉朝断头台走了一步。她特别想给莲迟渊跪下。问一句。你到底她妈记不记得以前的事。还记不记得夙止。 “给你半日的时间。将琐事处理干净。下去吧。”莲迟渊对她挑了挑眉眼。 “啊。”君莫问诧异的看着他。沒了。这就沒了。 “要本王在重复一遍。”莲迟渊嘴角轻轻一扬。 “不。属下这就去。”君莫问慌慌张张的逃走。 在君莫问离开之后。莲迟渊嘴角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僵硬下來。他眼神里是无尽的黑暗。表情冷漠如霜。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沒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似乎整个世界因为夙止一人而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浮华自那日离开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现过。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苏孤容本想在这等混乱的状况中。一面稳住石原。一面带人突击禁村。但赶到时。便已经是大战之后。第一时间更新 得知夙止死亡时。他感觉心口的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发誓将天下翻个底朝天。也要见夙止一面。他甚至嘲笑和讽刺莲迟渊的无能。若是夙止肯乖乖的呆在奉天。怎会沦落如此命运。她一声孤傲而迷人。却突兀的消失。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而这些远在千里甚至万里的夙止却并不知情。 “你的伤可好点了。”夙止低着头望着怀里的小狐狸。轻声道。 “本小爷的修为虽低。但还不至于会死。”阡陌从未被人这般搂抱过。夙止身上独特的淡淡清香让他流连忘返。 “我是一直活在这里的。”夙止还是忍不住想问自己的从前。 “嗯。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啧啧啧。夙止你好狠的心。虽然我不是人吧。但是至少还是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让人心寒。”阡陌说着就要从夙止的怀里挣脱出去。 夙止又将他搂紧了一些。“你别气。我只是不记得从前了。以后不问就是。” 阡陌笑眯眯的弯起那双狐狸眼。“这才乖嘛。我说。我辛辛苦苦给你拿來的东西。你怎么不吃。” 夙止这才想起食物。拿起已经沾了灰尘的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她记忆力零碎的碎片看起來极为模糊和看不清。索性摇了摇头不想。 只是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來。她别过头看着正盯着自己的阡陌。将手上的肉递了过去。“一起吃。” 阡陌虽说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但还是摇摇头。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公的。怎么能让夙止吃不饱。“我不饿。刚才回來的时候吃过了。” 夙止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阡陌轻轻的别过头。才揪着他的耳朵又给拉了回來。“吃。”夙止冷声道。 哎呦我去。这小娘们脾气还真大。真是吃饱了有精神了。 “我说了我吃过了。你赶紧吃。”阡陌咽了咽口水。那肥腻腻的肉肉在眼前晃荡晃荡的让他甚是难受。 “那我也不吃了。”夙止叹了口气。 “我。”阡陌猛地别过头。夙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塞进了阡陌的嘴里。禁不住弯起了眉眼。“我知道你喜欢吃。你看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顿了顿又说。“以后你呆在这里。我去找吃的。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阡陌却感觉自己嘴里的那块肉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负卿纵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 “陌陌。”夙止瞧阡陌低着头咀嚼。不敢抬眼的模样。突然叫到。 “嗯。”阡陌应声。 “我相信你。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只要你说的。我都信。”顿了顿说。“所以。以后不许骗我啊。” 夙止沒看见。阡陌的眼神晃了晃。终究沒有点头。.. ------------ 第五章 初经月事 y_a; 热门推荐: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月。四月中旬,旭日终于有了狠毒的迹象。 清泉边,夙止一身布衣坐在桥头,细滑的小腿搁置在冰凉凉的水里摇摇晃晃,溅起些许水花。阡陌自从以狐狸面容出现为止再也没有幻化成人行。他跟夙止相处的半月来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年以来第一次有了亲近的人。 “陌陌。你过来。”夙止侧着脑袋笑眯眯的对阡陌招招手。 “干什么?”阡陌听夙止的语气含笑就知道准没好事。她自从失忆以来,性格也变得极为活泼,说是活泼那简直就是亢奋。一天到晚折腾不完的鬼点子。甚至比他这只小狐狸还狡猾。 虽然他们在这个不曾有人涉及的后山隐居,但夙止身体里渐渐复苏的内力却也让她们衣食无忧。夙止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曾经练过什么武功以至于虽然没有记忆,却可以拿个木棍将剑数运用的淋漓尽致,出神入化,但听阡陌说,她以前是跟一个师父学过一招半式也得过且过,再不提及。 “过来,我给你说个事。”夙止似乎有点不耐烦。 “你别整我。”阡陌说是说还是小心翼翼的朝她挪去。见夙止只是安安稳稳的坐着放宽了心。 “你别可说今个还要我来。”“哎呀。夙止你这个贱人。下手真重。”[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5 阡陌的话还没有说完,夙止便一巴掌将阡陌扇进了水里。“废话少说,捉鱼。不然今天又没得吃。”见阡陌那小狐狸利用小妖术迫使自己浮在水面上,抖了抖全身的白色绒毛,气鼓鼓的望着自己。夙止又道,“越发的懒了你。赶紧的。” “现在天色还早,你去多抓几条,我拿到村里卖。”夙止望着他弯起了眼睛。 “你不是说要吃吗?怎么又卖?”阡陌气急。这姑娘真是得寸进尺。 “等存够了盘缠我们就能出去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孤独终老?”夙止朝身后的桥上靠了靠,若有所思的说。 “我觉得挺好的。你可是不愿意在这里呆了?你难道要抛下我自己出去。夙止你。”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还能唤醒我的记忆。”夙止在这里呆了半个月却越发的觉得陌,倘若她真的从一出开始就呆在这里,那对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有熟悉感,却没有。半分都没有,甚至,外面的世界正在迫切的呼唤着她。让她忍不住踏出去。 “不行。”阡陌当即摇头。虽然她不知道夙止身上究竟有什么隐忍的过去,但既然答应了负卿,倘若真的出去了在出事,负卿,岂不是要白死了。万一,在万一她在外面受到什么影响恢复了记忆,那才是灭顶之灾。 夙止弯下腰,对上阡陌那双闪躲的大眼睛,不怀好意的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阡陌哈哈大笑,“笑话,我瞒你做什么。我有什么可隐瞒你的。外面可乱了,到处都是吃人的妖怪,你要是出去第一个被吃掉。你忘了我上次被打的多惨了,我他妈就为了给你拿个馒头就就被打成那熊样,你要是出去,啧啧啧啧。” 阡陌说的那叫一个煽情煽景,愣是把夙止哄的一愣一愣的。 “当真这么凶残?”夙止撇了撇嘴。 “何止凶残。简直令人发指,你可千万别犯傻,你看我对你多好,成天让你欺负不说还天天给你抓鱼。你去外面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咳咳,这么好的人。”阡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是人?你是畜。”夙止依旧晃悠晃悠的玩水,噗嗤一声笑道。 “你怎么骂人啊你。”阡陌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去挠死夙止。 “都说了你是畜。赶紧的抓鱼,我饿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5 “你就是饿死鬼投胎的。成天就知道吃。你吃就吃有本事就自己动手啊。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居然会武功,失忆就失忆怎么功夫倒是不一起失掉。现在可好了,成天就知道欺负老子。不行,我也得好好修炼修炼,得老子修炼好了,看不把你拔光了。呸,邪恶了。”阡陌嘀嘀咕咕的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拔光这方面,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夙止。啧啧,仔细看来长得还真好看。 “你这个变态,往哪看,刚才嘀咕什么呢?”夙止随手拿起小石子就砸重了了阡陌的头。 阡陌吃痛嗯哼一声,“哎呦我草。你等着。” 夙止瞧阡陌那滑稽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花枝招展。好一副春风美画。 也正因为有阡陌的陪伴,她再也没有想过要踏出深山半步。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直到,突然有一天。夙止一声尖锐的尖叫让正窝在夙止身边打盹的阡陌吓得差点连心都甩出去。 “怎么了?姑奶奶。”阡陌浑身的白毛都乍起来了。 夙止却在叫完之后,涨红了脸将身子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阡陌心里咯噔一声,忙用小毛爪子扶上了她的额头。要说夙止身体好了是不错,但天天跟自己在这样的小木屋里风吹日晒,不病就奇了怪了。这不,额头脸颊烫的吓人。 “发烧了?”阡陌急的团团转。怎么办。 “不是。”夙止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细微。好像是有史以来笫一次这么温柔的滴水,愣是将阡陌听的心里一晃。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夙止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你是烧傻了吧你,小爷我肯定是个公的啊。”阡陌这叫一个气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居然连自己公的母的都不知道。 “奥。”夙止应了声就再没有了下文。 阡陌屏息等了半天,等的差点憋死也没等到夙止的下文。 “你说啊。急死我了。”阡陌又忍不住想摸摸夙止的额头,却被夙止一巴掌打开。 “摸什么摸,都说了没发烧。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等着。”夙止说是说却没有起身。 “干什么去。” “你别管。” “哎呀,你又来。不许出去。外面真的很危险的。” 夙止也叫一个吐血啊。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但是失去记忆的她仿佛是第一次一样,措手不及。可是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我也不想出去,但是不得不出去。你别跟我闹。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拉我有功夫,他们伤不到我。”说着起身就准备跑。 阡陌还未来得及追,一低头便看见夙止刚才坐的地方一团刺眼的腥红。他虽经历过这样的事,但道听途说自己活了年也不是白活的。 这是,来月事了?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怎么活忘了。夙止也是一个十**岁的姑娘,怎会不来月事。 眼看着夙止越跑越远自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拔腿就跟上。 就这样一人一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夙止来到村落门外才开始踌躇起来,她感受着身下越来越多的粘稠液体,脸上就火辣辣的烧。但,无从下手。 “还是我去吧。”阡陌气喘吁吁的追上夙止,喘着大气道。 “你去?怕被抓住又要被打个半死。还是别了吧。”夙止摇摇头。 “你还不相信小爷?”阡陌有苦难言,上次那件事纯属意外。因为救夙止耗费了自己太多的灵力,才导致身体虚弱。若是自己现在化成人形出去感受不到妖气的人是不会发现他的。 夙止也感觉自己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那,那你小心点。” 阡陌点点头,小小的身影潜入村落。确定夙止没有追来,便摇身一遍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狐妖独有的英俊和邪魅阡陌都占有,但跟浮华不同他整张脸都干净的让人一件钟情。这样的他跟莲殇倒有几分相似。 但是,除了脸却哪都不像。 就比如,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他将一个跟自己频频抛媚眼的妹子引到小巷里,风流倜傥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就在姑娘被他霸道而蛊惑众的脸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却挑了挑眉道,“姑娘,可否借几条月事带。” 之后是漫长的寂静。“变态。”那姑娘扬手就是一巴掌 ,连滚带爬的跑了。 阡陌捂着被扇的红红的俊脸,不由叹息。“这化不化成人形都一样被打啊。什么世道。” 而之后阡陌在村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了半天,终于有些颓然的想到了偷。偷吧还是,太麻烦了。这是阡陌最直接的方式,大不了明日再送两条鱼就是了。 “寻这个是吗?”阡陌正准备化成原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略微沙哑的磁性男声。 阡陌浑身一震,就算不靠近他也能感受到他巨大的气场,这个气场让自己还没来及跑腿就先抖了起来。 弱弱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绝世公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雕刻的俊容,让自己身为狐妖都自叹不如。好一个仙君。 而此时,这样的男子手里拿的确实阡陌寻了千度的,月事带。我了个操。这是个什么场景。 “你,你。”阡陌差点脱口而出,你这个变态!!!! (q!) .天降婢女 ------------ 第五章 素不相识 y_a; 热门推荐: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月。四月中旬,旭日终于有了狠毒的迹象。 清泉边,夙止一身布衣坐在桥头,细滑的小腿搁置在冰凉凉的水里摇摇晃晃,溅起些许水花。阡陌自从以狐狸面容出现为止再也没有幻化成人行。他跟夙止相处的半月来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年以来第一次有了亲近的人。 “陌陌。你过来。”夙止侧着脑袋笑眯眯的对阡陌招招手。 “干什么?”阡陌听夙止的语气含笑就知道准没好事。她自从失忆以来,性格也变得极为活泼,说是活泼那简直就是亢奋。一天到晚折腾不完的鬼点子。甚至比他这只小狐狸还狡猾。 虽然他们在这个不曾有人涉及的后山隐居,但夙止身体里渐渐复苏的内力却也让她们衣食无忧。夙止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曾经练过什么武功以至于虽然没有记忆,却可以拿个木棍将剑数运用的淋漓尽致,出神入化,但听阡陌说,她以前是跟一个师父学过一招半式也得过且过,再不提及。 “过来,我给你说个事。”夙止似乎有点不耐烦。 “你别整我。”阡陌说是说还是小心翼翼的朝她挪去。见夙止只是安安稳稳的坐着放宽了心。 “你别可说今个还要我来。”“哎呀。夙止你这个贱人。下手真重。”[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5 阡陌的话还没有说完,夙止便一巴掌将阡陌扇进了水里。“废话少说,捉鱼。不然今天又没得吃。”见阡陌那小狐狸利用小妖术迫使自己浮在水面上,抖了抖全身的白色绒毛,气鼓鼓的望着自己。夙止又道,“越发的懒了你。赶紧的。” “现在天色还早,你去多抓几条,我拿到村里卖。”夙止望着他弯起了眼睛。 “你不是说要吃吗?怎么又卖?”阡陌气急。这姑娘真是得寸进尺。 “等存够了盘缠我们就能出去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孤独终老?”夙止朝身后的桥上靠了靠,若有所思的说。 “我觉得挺好的。你可是不愿意在这里呆了?你难道要抛下我自己出去。夙止你。”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还能唤醒我的记忆。”夙止在这里呆了半个月却越发的觉得陌,倘若她真的从一出开始就呆在这里,那对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有熟悉感,却没有。半分都没有,甚至,外面的世界正在迫切的呼唤着她。让她忍不住踏出去。 “不行。”阡陌当即摇头。虽然她不知道夙止身上究竟有什么隐忍的过去,但既然答应了负卿,倘若真的出去了在出事,负卿,岂不是要白死了。万一,在万一她在外面受到什么影响恢复了记忆,那才是灭顶之灾。 夙止弯下腰,对上阡陌那双闪躲的大眼睛,不怀好意的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阡陌哈哈大笑,“笑话,我瞒你做什么。我有什么可隐瞒你的。外面可乱了,到处都是吃人的妖怪,你要是出去第一个被吃掉。你忘了我上次被打的多惨了,我他妈就为了给你拿个馒头就就被打成那熊样,你要是出去,啧啧啧啧。” 阡陌说的那叫一个煽情煽景,愣是把夙止哄的一愣一愣的。 “当真这么凶残?”夙止撇了撇嘴。 “何止凶残。简直令人发指,你可千万别犯傻,你看我对你多好,成天让你欺负不说还天天给你抓鱼。你去外面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咳咳,这么好的人。”阡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是人?你是畜。”夙止依旧晃悠晃悠的玩水,噗嗤一声笑道。 “你怎么骂人啊你。”阡陌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去挠死夙止。 “都说了你是畜。赶紧的抓鱼,我饿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5 “你就是饿死鬼投胎的。成天就知道吃。你吃就吃有本事就自己动手啊。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居然会武功,失忆就失忆怎么功夫倒是不一起失掉。现在可好了,成天就知道欺负老子。不行,我也得好好修炼修炼,得老子修炼好了,看不把你拔光了。呸,邪恶了。”阡陌嘀嘀咕咕的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拔光这方面,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夙止。啧啧,仔细看来长得还真好看。 “你这个变态,往哪看,刚才嘀咕什么呢?”夙止随手拿起小石子就砸重了了阡陌的头。 阡陌吃痛嗯哼一声,“哎呦我草。你等着。” 夙止瞧阡陌那滑稽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花枝招展。好一副春风美画。 也正因为有阡陌的陪伴,她再也没有想过要踏出深山半步。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直到,突然有一天。夙止一声尖锐的尖叫让正窝在夙止身边打盹的阡陌吓得差点连心都甩出去。 “怎么了?姑奶奶。”阡陌浑身的白毛都乍起来了。 夙止却在叫完之后,涨红了脸将身子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阡陌心里咯噔一声,忙用小毛爪子扶上了她的额头。要说夙止身体好了是不错,但天天跟自己在这样的小木屋里风吹日晒,不病就奇了怪了。这不,额头脸颊烫的吓人。 “发烧了?”阡陌急的团团转。怎么办。 “不是。”夙止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细微。好像是有史以来笫一次这么温柔的滴水,愣是将阡陌听的心里一晃。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夙止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你是烧傻了吧你,小爷我肯定是个公的啊。”阡陌这叫一个气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居然连自己公的母的都不知道。 “奥。”夙止应了声就再没有了下文。 阡陌屏息等了半天,等的差点憋死也没等到夙止的下文。 “你说啊。急死我了。”阡陌又忍不住想摸摸夙止的额头,却被夙止一巴掌打开。 “摸什么摸,都说了没发烧。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等着。”夙止说是说却没有起身。 “干什么去。” “你别管。” “哎呀,你又来。不许出去。外面真的很危险的。” 夙止也叫一个吐血啊。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但是失去记忆的她仿佛是第一次一样,措手不及。可是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我也不想出去,但是不得不出去。你别跟我闹。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拉我有功夫,他们伤不到我。”说着起身就准备跑。 阡陌还未来得及追,一低头便看见夙止刚才坐的地方一团刺眼的腥红。他虽经历过这样的事,但道听途说自己活了年也不是白活的。 这是,来月事了?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怎么活忘了。夙止也是一个十**岁的姑娘,怎会不来月事。 眼看着夙止越跑越远自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拔腿就跟上。 就这样一人一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夙止来到村落门外才开始踌躇起来,她感受着身下越来越多的粘稠液体,脸上就火辣辣的烧。但,无从下手。 “还是我去吧。”阡陌气喘吁吁的追上夙止,喘着大气道。 “你去?怕被抓住又要被打个半死。还是别了吧。”夙止摇摇头。 “你还不相信小爷?”阡陌有苦难言,上次那件事纯属意外。因为救夙止耗费了自己太多的灵力,才导致身体虚弱。若是自己现在化成人形出去感受不到妖气的人是不会发现他的。 夙止也感觉自己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那,那你小心点。” 阡陌点点头,小小的身影潜入村落。确定夙止没有追来,便摇身一遍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狐妖独有的英俊和邪魅阡陌都占有,但跟浮华不同他整张脸都干净的让人一件钟情。这样的他跟莲殇倒有几分相似。 但是,除了脸却哪都不像。 就比如,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他将一个跟自己频频抛媚眼的妹子引到小巷里,风流倜傥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就在姑娘被他霸道而蛊惑众的脸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却挑了挑眉道,“姑娘,可否借几条月事带。” 之后是漫长的寂静。“变态。”那姑娘扬手就是一巴掌 ,连滚带爬的跑了。 阡陌捂着被扇的红红的俊脸,不由叹息。“这化不化成人形都一样被打啊。什么世道。” 而之后阡陌在村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了半天,终于有些颓然的想到了偷。偷吧还是,太麻烦了。这是阡陌最直接的方式,大不了明日再送两条鱼就是了。 “寻这个是吗?”阡陌正准备化成原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略微沙哑的磁性男声。 阡陌浑身一震,就算不靠近他也能感受到他巨大的气场,这个气场让自己还没来及跑腿就先抖了起来。 弱弱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绝世公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雕刻的俊容,让自己身为狐妖都自叹不如。好一个仙君。 而此时,这样的男子手里拿的确实阡陌寻了千度的,月事带。我了个操。这是个什么场景。 “你,你。”阡陌差点脱口而出,你这个变态!!!! (q!) .天降婢女 ------------ 第六章 来者不善 有些事总是冥冥中注定,就好像只一眼便是万年。夙止手下是冰凉的溪水,她若有所思的搓着那粗糙的麻布衣,小腹间隐隐作疼。但思绪却被方才那少年漆黑的瞳仁吸引了去。他当真不认得她,可她为何却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这样莫名的错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隐隐的落日,残残的篝火。阡陌小小的身躯,奋力的将手上的鱼串起来,偷偷瞄了一眼还在专心洗衣服的夙止,摇身一变便变成了少年的姿态。 “还是有手有脚方便。啧啧~”阡陌大臂一挥,将篝火的火候调整了调整,将鱼架了上去。他也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吃饭,也是夙止那小鬼研究出来,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正考的津津乐道,就听到夙止起身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原型。小短手费力的扶着架子上的烤鱼。夙止在一会神的时候就看了一个人影,虽然看的不真切,但她似乎真的看到了人影,连滚带爬的跑到阡陌面前,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半晌。 “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人?”夙止轻轻的蹙着眉头道。 “说什么胡话,这里就我和你,哪来的其他人。”阡陌咽了咽口水。这小丫头的敏锐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会,我真的看到了。”夙止喃喃自语。 “快吃吧。再不吃就糊掉了。”阡陌只能用吃的来转移她的视线。 夙止低头就看见阡陌烤的闪闪发光的烤鱼,愣住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6 “我要吃烤鱼。”这样突兀的一句话猛然撞进了脑袋里,似乎是自己多年前曾提及的。 “你吃不吃?”阡陌算是发现了自从那少年来了之后夙止动不动就会失神,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夙止!!!”见夙止不说话,阡陌气急,撒腿就跳到了夙止的身上。夙止被撞的一愣,差点给它甩下去。“你说你一个公的,老往女孩子怀里扑,色不色你。”夙止笑眯眯的道。 “你,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陌的男人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阡陌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恨恨道。 “喜欢?都不相识,何谈喜欢。若说喜欢,我更喜欢你。”夙止说着就把脸往阡陌的脸上蹭。 “呀,你这女流氓。你放开我。” “不是你自己往我身上扑的?这会又让我放开?啧啧啧。” “你。嘘~”阡陌正闹着蓦然举起了毛茸茸的小手放在夙止的嘴边。 夙止停下来也听到了,她试着运用自己身体里潜藏的真气,轻轻的闭上了眼。有无数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朝这个村子袭来。起声势浩大。 阡陌突然心神不宁起来,这个村落已经存活了年,从未有外界的官兵等人涉及。怎的现在会有这样的动静。难道是因为,他抬起眼看着夙止。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女子。 “好多人,是官兵吗?为什么会来这个村子。”夙止也蹙起了眉头,在她看来,她的活已经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澜。这样的动荡自己从未见过。 “我们要离开这里。”阡陌的声音一脱平时的吊儿郎当,他正儿八经的说。 “离开?为何?又不是来抓我们的。先去看看再说。”夙止却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要去凑热闹。你忘了我告诉你这人世间多险恶了?”他真是快给夙止这个爱凑热闹的天性跪了。就算不用想阡陌也知道,那突兀出现的陌男子,甚至现在的大批官兵都是冲夙止而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修了三辈子的福分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碰上夙止这个扫把星。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从夙止醒来看向他的那一刻,从夙止喊他陌陌,从夙止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夙止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护她安好,从负卿交给自己的一个任务变成了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6 “可是就算我们要离开,也要从村口走啊。这后山怎么出去?”夙止眨了眨眼。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直通外界。但是一旦出去。”说到这阡陌突然顿住了。一旦出去,夙止便出现在了世人面前,有多少人是认得她的。而那些拼了命想靠近她的人又会如何。但现在不出去,官兵迟早会搜索到这里。 “陌陌。”直到这一刻,夙止混沌了这么久的大脑才迅速的转了回来。她将阡陌往怀里抱了抱,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我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骗我。”夙止的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 阡陌也不想这样平静的日子,竟过的这么快。本以为可以遂了负卿的愿,让夙止在这里平静的过完一,不再受外界的困苦。但,为何终是没有人能放过她。 “不是瞒着你,而是不能说。夙止,倘若你信我,就什么都别问。你要相信,我对你没有半点违心。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想要护你周全的人。”阡陌第一次像个男人一样,阴沉着嗓音道。 夙止却闻言一愣。她从未见过阡陌这样严肃的样子。第一面,他浑身血渍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夙止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阡陌终于松了口气。他一边带着夙止从后山自己以前的暗道里离开村落,一边想着倘若真的到了外界的世界,该如何自处。他从未出去过。而听闻暗道的另一边是翌昼,十一国之首,甚至璀璨强大的国家。 而村落真前方还有一处可以离开的地方,另一边则是奉天,同样是十一国第二大国。既然官兵从前而来,那多半是来自奉天。而逃往翌昼无非是最佳的选择。 一人一妖的逃亡之旅踏上了征尘。但与其说逃难不如说冒险。对于外界一切都新奇的两个人,在进入暗道的一瞬间就炸开了锅。 “怎么这么黑?火折子呢?”夙止脚下是泥泞的路,靴子踩上去有些不稳。 “什么火折子,我哪来的火折子。”阡陌回了一句,在夙止的巴掌还没落下来的一瞬间,用狐火点亮了整个暗道。 囧长的道路,无数个错综复杂的出口。让夙止有些发懵。 “妈呀,这得走哪条路啊。” 阡陌其实也有点蒙。说实话这是自己第一次进来,是他父母亲当年为了救他所制作出来的暗道。想着有一日他能自己走出大山,但自从父母去世,阡陌从这个暗室口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想过走出去。他抱着回忆在那个后山呆了年,若不是为了夙止,他甚至不愿意在踏进来。 “我,我也不知道。”阡陌支支吾吾的说。他在进入暗道的一瞬间就想起了与父母的死离别,现在身子正瑟瑟发抖,不管多少年,那些切肤的体验扔留在自己的体内。 “啥?”夙止犹如当头一棒。这小家伙把自己带进来,却告诉自己不知道出口是哪个。这十来个出口要是一个一个走,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要不我们闭上眼选一个吧。死在此一搏。”阡陌头一扬牙一咬道。 “不会的拉,只是出个山,不对的话大不了在回来重新走嘛。在者说了,那些人又不是来找我们的。别自己吓自己。”夙止安慰自己道。 阡陌却没有在说什么。他小小的身躯往夙止的怀里窝了窝,“走哪个?” “我们一人一个如何?”夙止提议。 “不行。”阡陌小爪子猛地揪住夙止的衣衫,死也不放开。 夙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东西,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思量了片刻低声道,“行。从左边的第一个开始走。” 阡陌点点头,两人便开始在黑暗的暗道里摸索了起来。夙止的感官不知不觉中自动打开,连遥远处徐徐吹起的风声都快要听见了。 而两人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似乎永远都望不到尽头。 “还有多久?”夙止似乎有些不耐烦。但阡陌的却用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了在远处出口处的淡淡血腥气。那种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腥气。 “我们好像选错了路。”阡陌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他细微的声音在暗道中回响略微的回音。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夙止听到了来自外界狂乱的风声。而其中夹杂的阵阵腥血气息,让她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夙止。不要在往外走了。停下来。夙止。”阡陌越发的不安。 “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夙止摇着头,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但光亮之外,震荡的血腥之气让夙止的脚步硬的顿住了。 “找到了吗?”一个沉闷却磁性非常的男声扬起,不同于夙止白天所见的少年。这个男声透露着阴邪而冰冷的寒意。让阡陌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没有。除了一件衣服。”另一个男声想起。 “这就是她的衣服。她必定就在这里。不管是死是活,就算把这山头给本王翻过来,本王定要找到夙止。哪怕,是她的骸骨。” 夙止的心跳突然戛然而止,而窝在她怀里的小狐狸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个男人说什么,他果然是来寻夙止的。 “他刚才说,他要寻的人是谁?”夙止似乎有些不确定,她在阴暗的暗道中慢慢低下头,一双闪动的眼神,盯着阡陌一字一句的问。 ------------ 第七章 此去径流 残破的寺庙里,橙黄色的墙皮坠落了一地灰尘。角落里繁茂的蜘蛛网风一吹就摇摇轻摆。 负卿将夙止的身子抱到寺庙那尊已经看不出是何等神像的后方,用已经不知经受了多少风吹日晒的杂草铺在身下。夙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身上的残露锦衣包裹不住,干涸的血渍似乎稍稍一动就会掉下来凝固血液的枯皮。 “她这是被凌迟了?”阡陌怯的看了夙止一眼,她惨不忍睹的身子让他心惊。 “废话少说。”负卿已经不忍心再看夙止第二眼,她所受的每一寸痛苦仿佛都会在自己身上上演数倍。 阡陌抿住了嘴。双臂张开,一团姿色的狐火从手掌上窜升起来,落在夙止的眉心。 纤细的指尖随着那狐火落在夙止眉心,慢慢下滑。似乎在将夙止整个身子的轮廓描绘下来。那团狐火随着阡陌的手指被切割成一丝一丝肉眼看见的丝线,布满了夙止的全身。只单单做到这样,阡陌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他的妖力不高,这个换心术自己也从未施过。 负卿一直跪在夙止手臂边,望着她惨白的娇容,道不清是什么眼神。 “姐姐。”阡陌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从他欣喜的眼中可以看出来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说。”负卿并未抬眼,眼神不离开夙止半分。想好好看看她。最后在好好的看看她。[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7 “她的魂魄似乎并没有离开身体。换心术定能成功。”阡陌原本半分欣喜的表情突然僵硬,他低下头闷闷的道。 “那就好。我就知道,她死不了。”负卿伸出手抚上夙止的脸,一遍一遍的磨砂。温柔无比,她细碎的眉眼里是一种欣慰和幸福,嘴角轻轻扯开了一抹笑意。 就这个笑容就将阡陌看的一愣。 “姐姐当真想好了?”阡陌突然有些踌躇。 “想好了。我想让她活下来。”负卿终于抬起眉眼对阡陌笑道。“你我并不相识,但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妖。她一受尽苦难,倘若这次能够苏醒。请好的照顾她,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天下人只当她已死,我要你不要告诉她任何。让她忘掉一切,在这里过一个平凡人能过的日子。能答应我吗?” 阡陌突然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突兀出现的人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宿命。但只是,单单的望着这样的负卿很是难过。 她一旦重,便会忘了一切。包括,她。 “她也不会再记得你。就算你为她而死,她也不会记得。”阡陌撇撇嘴道。 负卿低下头轻轻的笑,伸手摸着夙止的头,像爱抚一个孩子。“不记得最好,若是记得,岂不痛苦。我负卿这世欠你的,下一世定还你。” 阡陌摇摇头,他眉眼低了低,“我从未被人记得,也从未与人打交道。你是同我说话的第一个人。我既然帮了你,便不会退缩。我阡陌虽然胆小,但一向说话算话。” 负卿点点头,望着夙止道,“开始吧。” 阡陌心里咯噔一声。他手指颤抖的将夙止周身的狐火唤起,满身的狐火熊熊燃烧,似乎要讲夙止焚烧湮灭。阡陌的眼睛里微微闪出姿色的光芒。头上的汗渍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负卿闭上眼,嘴里念念了一句,往。身上被无尽的红光包裹起来,阡陌蓦然感受到无尽而强大的妖气差点咋舌到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第一次遇到这般强大的人,崇敬之意燃气。负卿伸出手将三人笼罩在一层结界里,以保证他们做出来的任何响动外界都无法看到。 结界设好之后,负卿突然手指一抬抵住了阡陌眉心,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眉心渗透进他的身体里。 阡陌不知道负卿在做什么,但他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传遍自己的身体。刚才的压迫感消失,他一咬牙,将夙止的身子用狐火抬了起来。[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7 “唤醒。”阡陌的嗓音突然变得极为阴沉,他低声吼了一声。手掌一用力,将手上的狐火斩断。夙止的身体开始在两人中间空中翻转起来。 越来越快。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直到阡陌从口中喷出一股炙热的鲜血时,夙止的身体才停止了转动,慢慢的降落下来。 阡陌却连擦血的时间都没有,抬手在夙止的脖颈上用狐火画了个符咒。他对负卿道,“帮我。” 负卿自然也不傻,她近乎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灌进了阡陌的体内。从未想过这个换心术竟这般让人不如死,从阡陌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若不是有她的妖力相助,他早就死过一万次了。 阡陌稍作缓解,便卯足了力气,一章击在了夙止的心口。“换心术!!”低吼。 透过阡陌的手掌里冲出来无数红色的脉络将夙止的心口笼罩住,阡陌越来越多的汗,和嘴角一直不断往外渗的血液让负卿大吃一惊。她的妖力也快消失殆尽,夙止的心口这换心术似乎就像一个黑洞,将她们的精元都快要吸进去。 蓦然,阡陌的手掌被夙止胸前一股力量弹开,若不是负卿及时拉出他,险些被弹飞了出去。 “可以了,将你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处。”阡陌的气息有些紊乱,每一个字都吞吐的极其困难。 负卿垂了垂眼帘便看见夙止的心口处已经被那红色的脉络爬满,并且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看不见底的漩涡。 她看着夙止的脸突然鼻子有点酸。“阿止。”轻轻的唤道。 手指有些发颤,但终究是放在了夙止的心口。一股无名的力量将她笼罩住,那红色脉络瞬间爬满了她的手。 阡陌喘着浓重的呼吸,盯着负卿道,“你会,魂飞魄散,还要继续吗?” 负卿自然感受到了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死亡的力量。她还是轻轻的笑,“谢谢你。” 阡陌突然别过头,不再看她们。 从负卿的脚踝开始,夙止心口的红色脉络越多,负卿的身子就消散的越多。脚踝处已经呈现出透明,像是被人砍断了一般。 “阿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代我一并活下去。”负卿忍受着身体消散的痛苦,俯下身子在夙止的眉心轻轻一吻。 就在嘴角触碰到她的眉心时,眼角湿润了起来。“我爱你。”她轻轻说。“我的妹妹。” 夙止还在沉睡,但手上的锁魂石突然亮了起来。诡异的红光与心口处的红色脉络频频相衬。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比如,她还想继续陪她在走一段路。比如,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她也喜欢过一个男人。她这一似乎太过匆匆,但和夙止相处的每一秒都让她恋恋不舍。 “我也多想能在陪你一段时间。没有我,你可能将自己照顾好,你某不要在犯傻,你这个笨蛋。”负卿终是忍不住道。 最后她对阡陌说,“求你一定要将她照顾好。不要让她出这个村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不要让她在受任何苦难。求你。” 最后她对夙止说,“阿止。能当你的阿卿,此足矣。” 随着最后一抹光芒的消散,负卿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个寺庙间,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一地晶莹的温热液体滴在了夙止的睫毛上,而夙止的心脏却在负卿消失的那一秒轻轻的跳动了起来。 阡陌一直背对着她,在听到夙止心跳跳动的那一秒,他居然感觉自己眼眶灼热的厉害。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让他一直强撑清醒的身子终于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寺庙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黑了下来。残阳消失殆尽,月上枝头。 夙止的手指动了动,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梦里是漫无目的的盲白。什么都没有,空的可怕。睫毛动了动便掀开了眼帘。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愣了愣,头一瞥便看见身边正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所有的疑问冲上头顶。 就着躺下的姿态,夙止伸了伸手,用手指捣了捣身边的小狐狸。小狐狸似乎受到了惊吓,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跑了好远才顿住脚步,直愣愣的望着夙止。 她醒了!!!然而自己却因为妖力用尽变成了这幅德行!!!!若是开口说话会不会吓死她。但是,阡陌对上她那双漆黑而纯透宛若星辰的眼睛感觉心里一酸。 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夙止也看着阡陌,她突然伸出手对他招了招,“你认识我吗?” 阡陌依旧不动。 夙止的眼睛低了低,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但这身没有换下来的锦衣残甲让她莫名的一阵心跳骤停,她的声音委屈而哽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似乎在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没有了记忆。” 没有记忆对你来说也是个好事。阡陌心中道。 却不想夙止却猛然抬起眼看着他道,“谁说没有记忆是好事?” 阡陌却吓了一跳,这家伙能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朝前小心翼翼的踏了几步,在心里轻声道,“夙止。”他记得她叫夙止。她叫她夙止。 夙止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两秒,对着阡陌莫名的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 第八章 入宫之夜 没有半点记忆的她就像被掏空了的躯壳。虽然能力不减当年半分,却对城里的喧嚣一瞬间有些无法适应。她现在整个人的形态显得极其的滑稽。 “我饿了。”夙止扁了扁嘴。自从下山以来自己还没有吃一顿发,身上没有半点银两。与这个世俗格格不入。阡陌几次想去偷都被夙止制止了。在她看来,不劳而获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也是损人不利己。极其不光彩的行为。 “阿止,你的肚子叫了。”好死不死的阡陌悠哉悠哉的嘲笑道,“我就说了下山了很难办吧。啧啧。” “闭嘴。”夙止低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小腹,伸手狠狠的捏着捏阡陌的脸颊,疼得他龇牙咧嘴。 “让开,让开!!!”夙止正低头跟阡陌喃喃自语。在她正前方,一匹受了惊的马横冲直撞了过来,夙止感觉到时已经躲闪不得。下意识的催动内力,身影一闪便移步到了旁侧。却不想后脚跟碰到台阶,踉跄了两步若不是有人扶着自己,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事把?”白竹还是不肯死心,自从莲迟渊上次提及夙止。他便不想放过任何微小的机会。而夙止方才的功夫她看在眼里,不是御女经是什么。就算眼前的人不是夙止,也必定和夙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夙止勉强站稳身子,双手扶胸。“我的妈呀。”这以放手,遇到了颠簸的阡陌也一个不留神便从夙止的衣裙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哀嚎一声。 “啊!!是狐狸。” “这女子肚子里竟藏了一只狐狸。!!”[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 “妖孽啊!!” 一瞬间,整个街道混乱称一团,不少人朝夙止议论纷纷。夙止从未遇到过这般景象,吓得愣在了原地。 阡陌现在必定不能张开口说话,他若是说话,还真不得将普通人吓死。夙止低头将阡陌抱在怀里,转头就跑。白竹愣了一下,随即追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一个人家稀少的树林间,夙止才顿住脚步。她气喘吁吁道,“他们好恐怖,陌陌你这么可爱,他们怎么骂你妖孽。” “你傻啊,他们骂你呢。”阡陌哼哼道。这样的场景并不奇怪,妖孽在年前就被屠尽。现在若是出现了妖孽必定会被围剿。这也是他不想下山的原因。就算是化成狐狸的样子,也会有人虐待。这就是人性。他不会忘。 “我?咳咳,也是,好好一个孕妇,肚子里竟装了个狐狸。”夙止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沮丧。“但是我真的饿了。”扁了扁嘴,委屈道。 一抬眼就看见追过来的白竹,略微吃惊。“你别打我。我不是妖孽。这是我的朋友,陌陌。他只是一直小狐狸,很善良的。” 白竹微愣,摆了摆手,“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见姑娘似乎有困难,如果可以帮忙尽管说。我愿意帮你。” 夙止盯着白竹看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背影像你的故人才愿意帮我的,但,我饿了。” 白竹嘴角扯开一抹笑意,“好。我带你去吃饭。” 夙止喜上眉梢,笑意刚蔓延上来又僵硬了下来,“不行。他们都不喜欢陌陌,他们骂我妖孽。我不敢去。” “无妨。我带你回宫。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一些事,每天都有好吃的。”白竹道。 “真的?”夙止一听吃的立马来了精神,阡陌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狠狠的瞪着白竹。白竹瞧见阡陌的眼神,笑道,“你这小狐狸脾气还挺大,放心,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家主人的。” 夙止瞧白竹跟阡陌说话的模样,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不过,我若是去什么宫里,都要干什么啊?” “打扫打扫庭院就可以。” “那我可以不摘下来面纱吗?我,我的脸上有伤,不能让别人看到。”[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8 “可以。” 这么好说话,夙止真是谢天谢地能碰到白竹这样的大善人。白竹走了几步,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猛地转过头就看见阡陌的小爪子上绑着一个红色的铃铛,从铃铛里细细碎碎的发出轻微的响声。 阡陌本想仔细看看,却不想阡陌似乎通灵性一般将爪子藏了起来,在夙止的怀里打盹。 一路跟随,来到王宫的时候已经很晚。路上阡陌叫来了马车,并准备了丰盛的事物,夙止就像个傻孩子一样被白竹拐回了王宫。他看不出端倪,但是可以派君莫问跟她混熟,到时候在好好套她的话。 他不认为这个慕止,真如表面这般单纯。单单那小狐狸的眼神就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阡陌奈何白竹在,不能说话。而他没有阻止白竹是因为没有看出白竹身上所存在的怀心思。好像白竹真的是在真心真意的帮夙止。静观其变,反正吃喝不愁,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大不了到时候带着夙止离开就是了。想及此便开始安心睡觉,好久没有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 到了王宫,夙止不由惊叹。奢华啊,简直可望不可及。比起自己的小木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这是你家?”夙止眨了眨眼,困意全无。 “不。是渊王的家。走,我带你去住的地方。”白竹笑笑,这傻姑娘还当真山里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王宫都没有见过。 夙止乐呵呵的虽白竹拐了一八十个弯,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的看,忍不住惊叹,像做梦一般。 白竹带她来到了里莲迟渊只一墙之隔的日暮庭。配她的名字刚好,而一路问好的婢女和侍卫委实吓坏了夙止。 “你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若是有需要就让人来喊我。”白竹轻声对夙止道。顿了顿又说,“这是一个新的庭院,无人住过,但时常有人打扫。我叫几个人来陪你可好?”说是陪,不如说是伺候她。白竹也不知为何,竟有些要将眼前的人认成夙止的错觉。 “别。谢谢公子收留,我自己就可以。明日公子可以将任务给我。我不会白吃白住的。实不相瞒,我,我初次下山什么都不懂,能碰到公子已经是荣幸。再不敢劳烦。”夙止恭敬道。 “好。今日你暂且好好休息。明日我来寻你。”想了想又说,“这是王宫。这个国家王上所住之地,万不可乱跑。明日我会好好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今日可不能出这个庭院知道吗?” “嗯。”夙止含笑点头。 白竹也是相视一笑,拉开门走了出去。夙止在庭院里转了一圈,笑眯眯的对着正冷眼看着自己的阡陌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超幸运的。嘿嘿。” “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为何要这般帮你?”阡陌冷声道。 “人家人好呗。再说了咱又不是白吃白喝,帮他做点事也可以嘛。”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可是翌昼的王宫,处处谨慎少言,是一个因为一句话就会被杀头的地方。看他的打扮,和行事。必定是个大官,不然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把人带到这里,还赐了一个庭院,啧啧。”阡陌不由叹息。 夙止听完也觉得有理,她靠在身后的古木上,望着前方池塘美景,悠悠道,“陌陌,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你来给我讲讲这个世道的事情吧,王宫的也可以,不然我什么都不懂。万一犯了事怎么办。” 阡陌心想也是,夙止失去记忆,有很多事都很模糊,让她懂得多一点,未必不好。想及此,咳了咳,对夙止招招爪子,“来,我说给你听。” 而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夙止从来没觉得阡陌可以有这么多话,但他说的事情自己竟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似乎自己本来就知道一般,难道又是深藏在自己潜意识的东西。有些东西不是自己不懂,而是没有被唤醒。而阡陌所说的世道却将她深藏的记忆正一点一点的唤醒。 “十一国。西蛊已落对吧?”夙止撇过头望着阡陌一字一句道。 而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让两人都同时愣住了。西蛊之事,阡陌不曾知道。他所知道的也不多,多半都是以前听来的传统和偶尔听村里的人讨论的外界世界。 “我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夙止脑海中突然有很多来不及抓住的思绪在拉扯,拉扯的她头疼欲裂。不禁蹙起了眉头。 “别想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阡陌吓得心脏都快不跳了。他一把扯住夙止要抚上额头的手,用小爪子紧紧的缠住。“别想了。听到没,咬你啊。” “不想了不想了,头疼死了。”夙止也索性放弃。 “睡觉么?” “我觉得身上黏黏的,自从三日前在溪边洗完澡,这都三天没碰水了。”夙止极其不喜欢夏日,稍微一动就一身汗。 “那?”阡陌眼睛眨了眨。 夙止嘿嘿一笑,将眼神瞥向身后的池塘。“你帮我守着,我去去就来。” “你说这里?”阡陌差点大叫出声。 “所以说我让你帮我看着人,反正这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来。无妨的。”夙止在溪流河沟里洗澡洗习惯了,瞧见池塘就想往里扑。 “那,那你快点。”阡陌对这个女人彻底无语,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公的。 “好咧。乖。”夙止柔和的在他脸上摸了摸,留下一脸僵硬的阡陌就往池塘扑去。 ------------ 第九章 黑衣谍影 扑通.......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阡陌对夙止也算是比较了解了,现在见夙止说出这句话,就知道,夙止肯定会做到。否则她也不会说出来! 不得不说的是,夙止哪怕没有了记忆,但性格之坚强,还是有些出乎阡陌的意料! 夙止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了扑哧一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精彩! 不过好在他一直背对着池塘! 嘻嘻嘻....... 听着池塘中传来的嘻嘻笑声,阡陌咳咳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个,夙止啊,我看这池塘似乎挺深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还好吧,淹不死我!”夙止随口答了一句! “感情你想淹死自己啊!”阡陌一阵无语,心中随便琢磨的同时,再次听见了夙止的声音,“陌陌,你帮我看好人啊,如果有人偷看了我,我唯你是问!”[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9 “噗,把你看了才唯我是问?还有用吗?”阡陌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尴尬一笑开口说道,“那个啥,你该没有脱衣服吧?” “什么?”夙止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脸蛋刷的一红,不停的用手拍水,口中“怒骂”道,“阡陌,你想干什么!想占我便宜吗!” 闻言,阡陌顿时欲哭无泪,恨不得找个地方撞死了算了。 良久之后,他才哭丧着解释道,“我是怕突然有人闯进来,看见你的身子就不好了 .....再说了,我怎么会偷看你,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哦,这也是!”夙止一脸明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本姑娘做事还是有把握的,在这里洗澡自然穿着衣服,不然被别人看见岂不是亏大了!” “哦,那就好.......话说等会你上来了又穿什么?”阡陌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就想到了一个更要命的事情! “这个这个,我那啥,等会了再说!” 说完,夙止也不管阡陌,自顾自的“洗着澡”来。 这池塘中莲花朵朵,时不时还能看见不少金鱼,月光照射而下,显得格外温馨。一缕月光落在夙止脸上,给她清秀的脸上增加了一丝神圣! 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笑声,阡陌嘴角微微上扬,不过随后,他心中就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夙止在小,但 他心中很清楚,夙止此时所面对的无穷压力! 这笑声......就当是缓解一下这沉重的压力吧.......毕竟,夙止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虽然不知道夙止的过去如何,但阡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夙止的以前一定不是一帆风顺,他知道,越是这样的女子虽然越坚强,但实际也很脆弱。 不过现在,来到皇宫之中,他很明智的选择了遗忘过去,毕竟万一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就真的玩完了! 本来宁静的庭院,有了夙止和阡陌之后,仿佛多了一丝机![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9 不过又有谁知道,在这机的背后,是一个女子对记忆的渴望,和一只狐狸,对以前的惋惜....... 听着夙止的笑声,看着虚空无尽之处的月亮和稀稀明星,阡陌眼中闪过了一丝古怪的光芒,这光芒之中,充斥着对未来的执着! 当然,夙止并不知道这些,否则的话,指不定又会看出些什么! 良久之后,身后传来了一阵水声,随后,夙止的声音再次响起,“陌陌,我洗好了,我们去看看住所吧!” 夙止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阡陌一跳,阡陌回过头,就看见夙止已经从池塘中爬了出来! 不过一身衣服还在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一幅完美婀娜的身姿! 在配合上她湿漉漉的头发,让人想入非非! “陌陌,你看什么?”见阡陌只是看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夙止顿时一阵疑惑,不过随后,她就想到了什么,双手本能的抱住自己的小胸脯! “啊,没,没.......”阡陌看着夙止的举动,小心脏顿时狂跳几下,不停的解释着。 “算了,这次我原谅你,如果有下次的话,我让你好看!”夙止笑眯眯的说道! 顿时,阡陌感觉委屈无比,他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再说了,谁让夙止当着自己的面洗澡啊,这能怪自己? 夙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抱着胸脯径直向其走去,阡陌则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夙止,这里没有女孩子穿的衣服啊,你拿什么换?”阡陌四处打量一下,眉头不由一皱! “这个嘛,这个......”夙止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摸了摸阡陌的脑袋,随后笑着说道,“现在天热还晚,要不我去床上休息,你帮我把试衣服拿出去凉着?” “什什什,什么?” 阡陌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看你的夙止,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让我,拿着你的贴身衣物去晾干?” “什么贴身衣物啊,就外套!”夙止脸色一红! “外套也不行!”阡陌一口否定! “为嘛?” “我好歹也是男滴,你让我拿着你的衣服,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你以后怎么做人?” “没事,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姐妹,所以呢,你就是女的!” “........” 听着夙止的话,阡陌一阵无语,他想不出来,夙止的小脑袋到底怎么长出来的。不过他心中还是暖暖的,起码夙止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来看,这种信任,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不自觉之间,他心中一酸,眼泪刷刷刷的流了下来! “喂,你怎么哭了?”看着流眼泪的小狐狸,夙止顿时一头雾水,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那啥,要是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算了,你脱吧,我不会偷看!”说话之间,阡陌转过了头,誓死也不回头! “嗯,说好了,不许偷看!”夙止自然相信阡陌,否则的话,也不会让阡陌去做这么那啥的事情! 不过越是这样,夙止心中越是不好意思。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阡陌问道。 “没,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噗,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阡陌如同听见了惊世骇俗的新闻一般,刷的一下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夙止! “去你的......算了,你也洗洗睡吧!”夙止瘪了瘪嘴。 “哦,那你小心一点,别感冒了,我在旁边侯着!”阡陌点了点头,卷身窝在桌子上! 夜,依然宁静! 月,依然光明! 不过,夙止和阡陌,却久久未眠,也不知道是因为来到了这个陌的地方不习惯,还是因为有心事什么什么的! 不过二人都没有说话,不愿意打破这久违的宁静! “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那该多好?”阡陌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呼呼呼......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本能反应之下,夙止刷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阡陌脚下一动,一步来到夙止旁边,看这样子,似乎是要保护夙止! “阡陌,你干嘛?” “保护你啊,你没听见刚才有阵阵风声吗?那风声非常的不正常,应该是有人偷偷的潜进来了!”阡陌小声说道。 “你保护我?”夙止忽略了阡陌最后一句话,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你现在不能变成人形,怎么保护我啊?” “去你的,我好歹也是男人吧?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阡陌白了夙止一眼! “好,那我等着你来保护我!”夙止点了点头。 “咦,奇怪了,怎么没有动静?莫非是我们听错了?不应该啊!”但良久之后,外面依然没有什么声音! “去看看......” 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根本没有一个人影。这时,二人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自己听错了! 就在他们准备礼物睡觉的时候,夙止忽然看见,庭院假山旁,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头蓬,完全融合在黑夜中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但她看见的时候,精神瞬间高度集中起来! “这人要干什么?莫非是来追杀我们的?” “应该不会,这里是皇宫,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皇宫?对了,这里是王宫,是大王居住的地方,莫非这人.........是来刺杀皇上的?” “应该不会吧?” “不知道,他走了,我们也跟着去看看,万一他真的要刺杀大王,就大事不好了!”在夙止的眼帘之中,这人影一闪,翻墙消失不见! “不行,那白什么竹子之前说过,不准我们离开这庭院,万一我们走错了地方,是有杀头危险的!”阡陌连忙道。 “但总不能任由黑衣人人在皇宫吧?这样我也没有安全感,反正我必须去一探究竟,你要不要去!”夙止执着起来简直不是人! “废话,你都要去,我能弃你于不顾?”阡陌瞪了夙止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夙止低着眼笑笑。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幸运的,不为别的,只为任何时候都有个叫阡陌的小狐狸陪着自己。 ------------ 第十章 永不记起 y_a; 热门推荐: 寂静的王宫里,银月撒辉。星星烛火堪比万家仿佛那么一刻,你若肯在某展灯下延展思绪,便会揪扯出无尽的记忆碎片。 夙止轻轻的拉开了庭院的大门,来不及换下的湿答答的衣服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水渍。墨发垂在肩侧,随着她的起伏溅了阡陌一身的水。 空气中残留的熟悉的清香似乎在指引着夙止,熟悉的让她鼻尖发痒。 “好熟悉。”夙止将阡陌抱起来,困在怀里,轻声道。 “什么熟悉。”阡陌的绒毛被夙止胸前的水渍打湿,他不安分的扭了妞身子,抬起头用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夙止看。 看了半晌,猛地从夙止胸前抽出面纱。“戴上。” 夙止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哎呦,忘了忘了。” “嘘。”阡陌眼神一紧,“躲起来。有巡逻的侍卫。”[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0 夙止闪身到墙壁之后,屏息凝神。果然大批的巡逻侍卫举着火把从他们前面走过。轻轻的吐了口气,好险好险。 但就这一晃神,黑衣人的痕迹完全消失殆尽,连弥留在空气中的淡淡清香一并消失。夙止蹙了蹙眉,“消失了。” 阡陌也用他敏锐的嗅觉闻了半晌,“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样子还是个高手,我得去找白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知情不报也是同罪。”夙止低声说。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别惹事。这人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你去哪找啊。再者说了,你知道白竹在哪里,这王宫甚是浩大,若是寻他简直大海捞针。”阡陌撇着嘴道。 夙止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幅狼狈的德行,也垂下了眼帘。但他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仿佛内心里一直在挣扎着是否要继续找下去。 “慕止。”夙止还在低着头沉思,就从她头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声。夙止心里一震,猛地仰起头就看见白竹一身黑衣正站在墙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 “白竹。”夙止大喜。 “不是告诉你不要擅自出庭吗?”白竹的语气听不出悲喜,他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夙止面前。 “我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就在我庭院里。”夙止神神秘秘的靠近白竹,嘀咕道。“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说完咦了一声,“你怎么也穿成这样啊。莫不是?” “不是。我回去查,你不要担心。我怕你一个人寂寞,让阿紫去寻你,却发现你不在了这才来寻你。”顿了顿靠近夙止,“你怎么?” 夙止见白竹狐疑的打量着自己,脸一红。“啊。我,我方才洗了个澡。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所以,所以。” 白竹朝后退了两步轻轻的咳了咳,“无妨。我一会让阿紫给你。这些天你跟着她就是了。你刚才很多事不懂,若你肯留在这里当婢女,做一些杂务,温饱问题自然可解。” 夙止笑眯眯的点点头,“谢谢你肯收留我。能来宫里当差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视而笑,夙止弯起的漆黑眉眼却让白竹愣在原地,不知是否潜意识的将眼前的慕止当成夙止的缘故,竟觉得就连这双眼睛都如此的熟悉。仿佛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小丫头,在含笑喊他竹子时那般天真的眼神。[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0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竹大臂一扬,为夙止开路。“先回去吧。” 就这样空手无归。夙止再回到庭院时,白竹安顿了几句,便让阿紫去给夙止找换洗的婢女服饰。白竹在将夙止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禀告了统召。他并没有给莲迟渊讲,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况且,莲迟渊也早已不记得她。 白竹走后,夙止便回到房子里东看看西瞧瞧。啧啧,真华丽。这雕花,这玄关,这屏障,这床榻。被子柔软丝滑,椅子可依可靠,舒服至极。 夙止在屋里倒腾了一会,不由把眼神打在阡陌的脸上,她朝阡陌挑了挑眉,“这庭院东西两厢,若是一会那个阿紫来,便在没有多余的厢房。你睡哪里?” 阡陌正窝在床上打盹,听到夙止的话不满道,“跟你睡啊,难不成你让我睡地上?我可对其他女子不感兴趣你别妄想推开我。” 夙止捂着嘴笑道,“无妨无妨,我也没当你是个公的。”说着便开始自顾自的宽衣解带。阡陌差点鼻血横流,忙结巴道,“你,你干什么?” “这衣服湿湿黏黏的,难受。没事的,我还有里衣,你激动什么?”夙止完全不在乎阡陌越来越青的脸色,将外衣脱下来,搭起来,穿着白色却湿答答的里衣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瞧见桌子上有些甜点,好吃的她哪能忍住。 “吃货。”阡陌别过脸不看她。这哪是女子啊,半分羞耻心都没有。他可是公的,纯公的。 “嗯,很好吃的,你吃吗?”夙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甜点,嘴角一抹坏笑。 门边的红烛晃了晃,下一秒有人推门进来。夙止将脸上的面纱扶了扶,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好清秀。 “这是白总管让给慕姑娘送来的衣服。”阿紫的眼神从头到尾都狠狠的锁定在夙止身上。夙止这样的姿态狠狠的撞击着自己的内心,以至于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很久之前,也有个女子嫌天气热的慌,穿着白色里衣坐成这样的姿态吃葡萄。而现在,若不是知道夙止已经死了,她真真的差点哭出来。怪不得白竹说这姑娘与夙止不管是形态还是眼神都相差无二。连身上的气息都相似。 “谢谢你。”夙止慌忙从椅子上起身,结果阿紫手上的衣服对她点点头。见阿紫还在愣神便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在这里无依无靠,甚至连银两都没有。承蒙白竹照拂,肯让我来宫里当差。既然你是前辈那我就喊你一声阿紫姐姐可好?” 声音。竟连声音都如此相似,阿紫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不。叫我阿紫就好。姐姐二字担当不起。” 夙止微愣,她直直的望向阿紫,竟也觉得几分眼熟。好意顿,“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叫慕止,若不嫌弃叫我慕慕,亦或阿止都行。” 阿紫张了张口却终究喊不出阿止二字,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手指紧紧的攥起,阿止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慕慕。”终究,她喊道。 夙止嘿嘿一笑。“劳烦你这么晚了还来给我送衣服。既然以后你我二人就要在一起,那就好好相处吧。对了。”夙止将衣服收起来,走到床边,将还在床上装的人模狗样的阡陌提溜起来,“这是跟我一起从小长大的朋友,阡陌。宫里是不是不准养狐狸啊?” 阿紫脸色一僵。这一句话彻底打翻了她是夙止的想法,尴尬道,“嗯。婢女什么都不能养,但既然白总管没有特意让你扔掉,便也是应允了。你好看好他,就好。” 夙止点点头,“白总管是个好人。你也是。” 阿紫心中荡起涟漪,纵使不是阿止,却也想她一般讨喜。 “我在正殿当差,每日要在大王下早朝之后奉茶。明日你便跟我一起吧。有些规矩我仔细教你。”阿紫道。 “好,那阿紫快去休息吧。明日我会早早的起来喊你。” 阿紫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出来乍到的小慕慕还要起床喊她。只怕自己都睡不够。点点头辞去。 夙止将手上的婢女服饰摸了又摸,“翌昼真是个有钱的主儿。连个婢女的衣服做工都堪称一流。啧啧。” “我方才教你的婢女的规矩和王宫的规矩你可记住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懂吗?”阡陌斜着眼睛看她。 “我记忆力这么好,怎么会记不住,而且啊,其实你说的时候,我觉得好像都听过呢。你说奇不奇怪。”见阡陌目瞪口呆,自己也滚到了床上与阡陌面对面。 “有很多时候,明明我并没有去涉及过的东西,但是到了眼前,自己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了,好像我原本就知道的一般。我既然不是在山里长大的,那以前肯定也跟王宫有所联系,就像我刚进来就觉得堪熟。”夙止若有所思的道。“你说,是不是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阡陌被夙止这句话吓得心里咯噔一声,“不可能。是有熟悉的时候,但记忆不可能恢复。” 夙止眉心一蹙,伸手就揪住了阡陌的小耳朵,“看你这句话说的溜啊,说,你怎么知道我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说不出来,我撕烂你的嘴。” 阡陌挣扎挣扎不开,索性一蹬腿装死。夙止眯起眼睛,伸出纤细的手指挠他的痒,阡陌哈哈哈哈大笑,又怕阿紫听到,差点憋出内伤。 “你给我放手,哈哈哈哈,放手,放手。我说我说。”阡陌求饶。 “说。”夙止正襟危坐。 “你呢,当初病的很严重。所以才失忆的,而这个失忆是永久的,不是暂时的,所以你不会想起来。”阡陌瞎编。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夙止还是不信。 “我骗你干嘛,哎呦困死了你睡不睡,明日你还得早起见大王。若是除了岔子被砍了头可不好。赶紧睡觉。” 夙止哼了一声,便仰头大睡起来。阡陌望着夙止熟睡的脸颊,眼神突然恍惚了起来。略微温热,你想不起来是因为你的心是靠负卿的心粘合起来的。你的记忆早就随着你破碎的心脏消失殆尽。怎么可能会记得。 夙止,不记得,才是对你最好的。就象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最好。 (q!) .天降婢女 ------------ 第十一章 熟悉瞳仁 夙止不知。她注定什么都不知。那些痛苦和甜蜜,那些回忆和过去,都随着她破碎的心脏消失在了禁村。纵使,那么不甘。 似乎是做了一夜的噩梦,夙止醒来时天还未亮。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堵上似得让她呼吸困难。轻轻的喘了口气,看见阡陌还窝在她脚边睡觉,不由嘴角扬了扬。 茶水不凉,夙止多喝了两杯便靠在窗边将窗口打开朝外望。翌昼的王宫繁华而浩大,一堵一堵冰凉的墙壁将所有人困在里面。这一站便站到日升。 天蒙蒙亮,太阳挣扎着从东边的苍穹奋力起身。夙止不知该如何在这样的宫闱里活下去,但身为分文无处可依的她别无选择。 远处,最为宏伟的正殿之上,似乎有一抹飘扬的白影。那白影站在正殿之巅,身形修长而优雅,就仿佛轻轻落在漫山之巅的仙君。在少许的日光下显得朦胧一片。 夙止的视线几度不能转移,他看着那身影没有缘由的就痴了。 “夙止,你这大清早的干嘛呢?”阡陌伸着小爪子揉着眼睛,跳到夙止怀里顺着夙止的视线朝外看。只单单低头抱住阡陌的功夫那白影就消失殆尽了。 “看日出。”夙止也不多言,只当自己出现了幻影。 “真有情调。”阡陌嗤笑。[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1 “我去看看阿紫起来了没有,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知道吗?我一会会给你拿吃的。”夙止将阡陌抱回床上,点着他的小鼻子道。 “嗯嗯,最好有五花肉。”阡陌点头点的那叫一个陈恳。 “还五花肉,给你两颗白菜不错了。”夙止笑。 “我是狐狸啊,又不是兔子。你安得什么心啊你。”阡陌不满。 夙止朝她撇了撇嘴就出了门。让夙止意外的是,自己还未来到西厢房,阿紫早已洗漱好了,她手里拿着早膳与夙止打了个照面。 “慕慕,你先去洗漱一下,把早膳用了。我去正殿看看,若是大王快下早朝了,我来寻你。”阿紫将早膳递给夙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夙止手里的温热让她心里一暖。这顿饭吃的特别香,阡陌也赞不绝口。 “要么怎么说宫里就是宫里呢。啧啧,真好吃。我决定了,阿止,你就留在这里当差吧。这样我天天都能吃到好的。” “谁是吃货?”夙止伸手揪住了他的小耳朵。 “你又动手,哎呦,你下手怎么越来越重了,以后哪有男的敢要你。母老虎。” 夙止笑眯眯的将他的耳朵绕了一个圈,疼得阡陌嗷嗷直叫,“没人要就没人要。大不了跟你过一辈子,反正你也没人要。” 阡陌听到这句话却不喊了,他直愣愣的看着夙止,说不出是什么眼神。 夙止却没注意,依旧大口大口的吃饭。吃饱就开始自顾自的收拾屋里。说不出是过了多久,外面的阳光格外的刺眼,仿佛夏**近。夙止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现如今几月几都不知道了。 “慕慕。”夙止正低着头给花浇水,听到阿紫的喊声。手里的水壶扔给阡陌就往外跑。 待夙止出来才看见阿紫手里端着两个大大的托盘,上面两碗参汤。忙接过其中一个。[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1 “这是什么?”夙止狐疑,面纱下的樱桃小嘴抿了抿。 “大王近日不知怎么似乎感染了风寒,却又不吃药。御膳房这才熬了补汤,我们给大王端去。”顿了顿又说,“你干嘛要带着面纱?不能摘下来吗?” 夙止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嗯。我脸上有伤,怕吓着别人。” 阿紫点点头。两人便往太子殿方向走去。 一路的侍卫看的夙止叫一个心惊,他害怕昨日的黑衣人伤到人,这千个侍卫将太子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进去怕都困难。 夙止还在观察一路的锦华,到了门口才回过神来。 “奴婢阿紫给大王请安。”阿紫站在门外朗声道。 “奴婢,慕止给大王请安。”夙止有模有样的学道,却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进来吧。”就这一声就让夙止手上的参汤险些摔了一地,好熟悉的声音。 阿紫在前,夙止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太子殿。莲迟渊正低着头在木桌前看着奏折,垂着眼睛道。“何事?” “大王。这是统召让御膳房给大王熬得参汤,大王趁热喝了吧。一温一补。”阿紫低着眼睛柔声道。 而夙止在阿紫身后却一直没敢抬起头,听阡陌说过,跟主子说话的时候是不能平视的。 “端走。”莲迟渊依旧未抬头,冷声道。 “可是。”阿紫心里也甚是心酸。莲迟渊自从那日失踪之后回来便病了。查不出来原因,却一直咳嗽,像是感染了风寒,却一直不肯吃药。 而近日,为了劝莲迟渊纳妃之事,统召已经惹得他极其不快。这回怕是统召有心,莲迟渊却不领意。 “咳咳咳。”莲迟渊眉心一蹙,手指遮住薄唇低咳起来。 “大王。”阿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王身子要紧。” 夙止轻轻的闻了闻屋里的味道,蓝舌草。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这熟悉的名字,但突然撞进脑子里的东西让她下意识的开口了,“大王若是感染了风寒便不能再喝蓝舌草茶。这茶虽好,却是修炼之人滋补之用,若是在疾病之间喝恐怕会拖延病况。” 阿紫震惊,这女子。比起阿紫,最为震惊的是莲迟渊,他手上的奏折掉在桌上,蓝舌草是启山之上有名的草茶,按理来说,山下之人是很少有人知道的。而他为何偏爱蓝舌草,自己不知道。似乎每日一杯蓝舌草,能赶走他所有的困倦和不安。 轻轻的抬起眼,望向这个陌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偏瘦却极为标志,红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低低的垂着。声音婉转而动听,似乎,在哪里听过。 “慕慕,跪下。”阿紫见莲迟渊的申请不对,吓得忙拉住了夙止的衣角。夙止顺和的跪下,却有些不甘,为何要跪?自己又没有什么说的不对。 “新来的?”莲迟渊沙哑着嗓音问。 “是。白总管招来的,名为慕止。是从山上流落而来,无依无靠,脸上有伤不易露容。白总管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在宫中,让奴婢带着她学学规矩。”阿紫虽然斟酌再三,但还是后悔让她这么早就跟自己侍奉大王。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莲迟渊的,但白竹让自己看紧她,不带着给别人又不安心。 “既山上姑娘,知道蓝舌草倒不稀奇。”莲迟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挥挥手。“下去吧。” 夙止也吓了一声冷汗,这哪是伺候主子啊,这分明是伴君如伴虎。蹑手蹑脚的将参茶一并放在莲迟渊面前,略微抬了抬眼想将眼前的人看清楚。但这一看可不要紧,差点将茶打翻。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当日自己在山上碰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吗?可以随意隔开时光裂缝,像空气一样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子。 这张蛊惑众的脸,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莲迟渊注意到夙止的视线,也略微抬起了眉眼。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视,这样漆黑如深渊的两双绝美瞳仁,交汇。 夙止先退了一步,“奴婢告退。” 阿紫也一并告退,退出了太子殿。 除了殿门将夙止一把揪扯了过来,“我知道大王是这世间女子所神往之人,但是若是你下次在这样盯着他看,是大罪你知道吗?”阿紫本以为夙止一个山里的女子会有所收敛,但刚才差点吓死自己,她竟然就这么直直的里莲迟渊这么近与其对视。 “我。我不是。”夙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怕越解释越乱。告诉她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村里后山碰到过他?这不是扯淡吗,所有人都只会当她傻子。 “算了。你初来乍到,喜欢大王英俊在所难免。下次万不可以这样了,这样只会让自己送了命知道吗?”似乎是说到了情动,阿紫叹息道,“大王一直不肯纳妃,只因为他一直有一个心爱之人。” 夙止眼神紧了紧,“心爱之人?” “嗯。所以大王不会在喜欢别人了。”阿紫说完便开始迈步,夙止跟在她的身后,沉默了许久,终于问,“你,喜欢大王是吗?” 阿紫的脚步顿了顿,说,“不敢喜欢也没有资格喜欢。” 夙止便没有再说话。她第一次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喜欢是需要资格的。在此之前,她从想过喜欢这样的情愫是需要媒介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一个朦胧的东西将自己狠狠的罩起来。越挣扎越痛苦,痛苦的自己想哭,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夙止不懂,但她却似乎不敢触碰。 她望着阿紫的背影,鼻子有些酸。她在莲迟渊身边待了多少日多少年,她为他倾尽了多少,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来告诉自己,这一切的源头,这一切的喜欢都是没有资格的。 而夙止和阿紫离开之后,莲迟渊才低沉的对眼前人道,“叫白竹过来。” 半晌之后,白竹推门进来。白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也做好了十足的把握。就算他不告诉莲迟渊,莲迟渊越来越频繁的出去,姓口中所传,想必莲迟渊也不是傻子。早已打听清楚了。 “说吧。”莲迟渊将手上的奏折猛地合上,抬起眼望着白竹一字一句的道。 ------------ 第十二章 惊心噩耗 空寂的太子殿里.莲迟渊依旧正襟危坐.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愫.他只是稍稍抬了抬刀刻的眉眼.将眼前红烛吸进眼里. 白竹僵硬着身子.不停言及任何.只笔直笔直的站着. “大王.所问何事.”白竹抿了抿嘴.艰难道. “所有.”莲迟渊云淡风轻. “属下有罪.”白竹膝盖一弯.跪在了莲迟渊面前.他眉心紧蹙.双手紧握. “何罪之有.”莲迟渊抬起手臂将下巴撑起來.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将手上的奏折翻了又翻. “大王当真沒有半分记忆.”白竹低声问. 莲迟渊并沒有及时接话.他桌上反复翻着奏折的手指略微动了动.手下的奏折便像是被万千利刃席卷一般被撕裂成了碎片. “万物.”莲迟渊喃喃道.“本王身体里为何会有万物此等功力.本王如何突破的万物之巅.本王记得只是轮廓.但.似乎缺了某个重要的人.”[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2 白竹听的明白.莲迟渊是记得西蛊之战的.是记得所有事情的.但记忆里却独独少了一个人.那便是有关于夙止的一切.但凡有关于夙止的记忆就像硬的从整个事情流程里切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空白. “倾万物.弑挚爱.此为万物之道.对吗.”莲迟渊牛头不对马嘴的说. “嗯.”白竹轻轻的点点头.万物乃上古相传仙术.人间从未有人练就.而莲迟渊本凡夫俗子却似乎从出就被人注入了此等仙术.若不是因为当初一心为了就夙止从而突破了仙术的封印.此等功力想必永远不会面世.而偏偏造化弄人.为救心爱之人所获得仙术.却也让自己失去了心爱之人.甚至连念想都被一并扯去. “大王.”白竹心中不忍.不想隐瞒了.即便忘了也不想隐瞒了. “大王是为了夙止才沦为至此.大王失忆之前最爱的女子.就是夙止.但是.她死了.” 莲迟渊起身伸手将他扶起來.觉得指尖冰凉刺骨. 死了.夙止.死了.那那日自己见得那个被唤为夙止的女子是谁.巧合吗.莲迟渊感觉自己心口又开始微微犯痛.忍不住轻轻咳了起來.自从见到那女子之后.自己但凡想想起什么.这功力就开始吞噬自己的理智.绝情无爱.莲迟渊知道.这便是万物.纵使.那女子沒死.自己怕是也无法在迫使自己跟她在一起.因为自己最后一点点对所谓夙止的眷恋正在一点点的消散.终有一日.他心中不会再有感情.万物启动之时.便注定他必定孤独终老. “大王.”白竹忙上前扶住他. 莲迟渊摆摆手.“无妨.你下去吧.” “是.”白竹忧心重重的望了莲迟渊一眼.深深吸了口气退了出去.刚关上门就被一直手抓住拖到了殿外. 君莫问此时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点.“你带回來的.是谁.” 白竹一愣.“统召可试探了出來.” “她与夙止形态简直双.但身上的气息却不同.她不可能是负卿.因为负卿的妖力我能察觉到.倘若能揭下她的面纱.兴许值得一看.”君莫问冷声道. “你的意思是.不行.若不是岂不是唐突了.莫非你也觉得夙止还活着.”白竹眯起了眼睛. “不.她绝沒有办法活着.心脏碎成那样.就算是妖也不一定能活.更何况是一个寻常人.但.这女子來路绝对不小.我说不出來是什么感觉.但.我必须一睹芳容.”除了夙止还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危急感.这种危机感让她甚至心慌.[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2 “明日.让阿紫去看上一看.”白竹终于道.顿了顿又说.“她身边的那只小狐狸.可有妖气.”白竹始终记得那只小狐狸会说话的眼睛. “沒有.感觉不到.除非是灵狐.不然一定会有妖气.但灵狐年前就已经灭绝.只是一只普通深山狐狸罢了.况且.灵狐这种妖孽就算是年前也沒有几只.若是现在还有必霍乱了天下.他们的灵力比九尾狐更为强大.”君莫问叹息. “这样.那便好.”白竹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自从看到慕止想起夙止开始.自己的心始终静不下來.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找负卿.可她的气息似乎完全消失了一般.莫不是陪夙止一起死了.不然怎么半分气息察觉不出來.”君莫问忧心忡忡. “我也试图找过.但也找不到.”白竹也一个头两个大.他使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始终找不到负卿. “一日找不到负卿我便一日不安.” “你是说.” “找不到负卿就找不到夙止的尸体.如果我猜的不错.残火并沒有死.当日场面过于混乱.等次日安顿好大王之后我们在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残火.相反.却发现了奉天兵马的痕迹.苏孤容向來个坐享其成似乎來晚了.”君莫问冷哼一声. “奉天现在也是沒有动静.似乎失去了夙止.战事也平息了不少.至少苏孤容的视线已经从翌昼偏离了.”白竹从來沒想过夙止的死竟让天下趋势扭成一团乱. “苏孤容与浮华之间还有家事要处理.沒有了夙止.浮华永远也成不了妖.不足为患.就让他们闹腾去吧.现在只要稳住翌昼即可.”顿了顿又说.“可有殿下的消息.” 白竹摇摇头.“殿下知道我定要寻他.所以将气息也掩盖了.根本找不到.”白竹有大大的叹了口气. 君莫问低着头许久都沒有说话.最后说.“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西蛊已灭.小国都安分了不少.这些年不会再起战事.翌昼能祥和写日子.养兵治国才是最为主要的.” 白竹也沒有说话.虽然她并不喜欢君莫问.但臣与臣之间的共识是一样的.那就是国. “竹子.”路西从他们身后冒出來.险些被二人一拳打飞. “你跑哪去了.”白竹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吊儿郎当的路西.成天跑得不见踪影. “私事私事.”嘿嘿一笑.“你们又在说什么.” “说完了已经.说你以后上点心.这王宫之中竟有无名的黑衣人你都察觉不了.” “啥.刺客抓到沒有”路西大惊. 白竹摇摇头.“沒有.也许是别的暗影罢了.” “你少吓唬老子.哪个黑衣人敢入我大翌昼的王宫.老子不扒了他的裤子.然后狠狠的.哼哼.”路西一脸坏笑. “恶心.”白竹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路西又笑嘻嘻的追上去.“竹子.你老说我恶心.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歪了.你不会还以为我是断袖把.” “滚.” “草.你又骂老子.老子哪招你了.嗯.听说你捡了个婢女回來.我说你怎么流氓成这样了.街上见了姑娘就往宫里带啊.” “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跟你一样龌龊.”白竹白眼. “谁龌龊.你跟我说谁龌龊啊.谁龌龊.”路西嚷嚷. 白竹噗嗤一声笑出來.“赶紧滚.干正事去.”扬长而去. 路西在他身后也咧开嘴笑笑.你这个木头还痴情的很.老子逗了你个把月了.你还从灵媒的阴影里走不出來. 不禁叹息. 比起这边夙止那边却闹开了. 夙止拿着凳子指着跳到房梁上的阡陌喊道.“给老子滚下來.你这个狐崽子.” “我说错了.我就说你这个花痴.不过跟一个男人见了两面就牵魂绕梦的.就差流口水了.不就是巧合吗.人家就送你两个月事条你还真以身相许啊.不过我倒是发现翌昼这大王也不正常.说不定是得了什么病.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那里还死命的问你名字.莫不是也是你认识的人.那你就大发了啊阿止.啧啧.两大国君王都在满天下找你.你还在等死.”阡陌嘲讽道. “我撕烂你的嘴.都说了我不认识.”夙止气呼呼的道.“就算认识那也是失忆之前.说不定我欠人家钱.人家來灭我呢.” “哎呦我草.那你得多有钱啊.人家大王都來讨债來了.我给你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就知道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说不定那白竹黑竹什么的就是故意带你來这里的.呆久了必定出事.赶紧跟我走.”阡陌还是不死心.果然让夙止下山就是个错误.她的身份本就神秘.又跟王宫大王扯上关系.他不过一只混搭混搭勉强活到现在的小妖.连负卿当年都护不住她.若是夙止在他手上死了.自己岂不是要天打五雷轰. 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挂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活到了现在.现在说不定随时挂掉就说不出來的委屈.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不定他们是好人.陌陌.”夙止低头道. “好人.我都给你说了.要不是你姐姐拼死把人救到我们那里.你现在已经死了.他们都是堂堂大王.你熟知不假.找你也不错.你也听到了.但是你想想.你一个小姑娘.但凡有一个人想护你.你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姐姐会死吗.”阡陌低吼道.这夙止简直不开窍.自己不吼他就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你说什么.”夙止手上的凳子从手中滑落.狠狠的摔在地上. ------------ 第十三章 心意已决 碰。纵使地面铺着上等的地毯,但丝毫没有准备的凳子在坠落地面的时候还是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沉闷的响声就像是砸在了夙止的心里,她抬起眼睛望着已经发现自己说错话,不敢看自己的阡陌。 哑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阡陌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 “你跟我说的话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夙止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窜上心口,她看着阡陌的眼神里晃荡不堪,甚至,几分远离。 “阿止。”阡陌也意识到夙止已经动了气,夙止从未跟自己这样的动气。这样的口气让他莫名的鼻酸,仿佛终于要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一般。不,他不想。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骗我。我讨厌别人骗我。”夙止冰冷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眼神从阡陌的身上撤离,拉开门走了出去。 阡陌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巨痛。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夙止坐在庭中的池塘边,淡淡月光照射下来,给她镀上了一层光辉,脸颊之上浅淡的面纱随风漂亮,一双漆黑的灵动眼睛,精致的眉眼美的不可方物。 阡陌悄然无息的跑到阻止的身边,轻轻的用牙齿咬了咬她的袖口。但夙止却并不看他。[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3 “阿止。”阡陌阡陌试探性的唤道。 夙止依旧垂着眼睛不说话,阡陌朝前凑了凑才发现夙止的眼眶通红,她紧紧攥着拳头不说话。 这是阡陌第二次看见夙止掉眼泪。除了第一次她那场莫名其妙的哭泣之后,夙止便再也没有落过泪,她就像一道阳光一样给他温暖,她的笑脸是自己每日睡前的温存。她就像一个精灵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夙止细碎的眉眼里那抹散步去的悲伤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阿止。”阡陌差点掉出泪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的醒来时自己有多茫然,那种茫然就好像死了一般。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我还是有亲人的,我不是一个人再活着。你告诉我是我姐姐救了我的时候,我有多想拼命的好好活下去。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想,在最后命悬一线的时候陪着我的那个人才是对我最好的人吧。 ”夙止说着眼眶越发的炙热,鼻子算的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为何要骗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多希望,你能骗我一辈子。哪怕,让我抱着她还活着的念头,去寻找她一辈子都好。”夙止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阡陌终于心中剧烈的颤抖起来,“你被她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心脏碎裂,必定是被人用内力或者妖力拍碎的。而你姐姐并不是人类,是一个半妖一般血统属于我们狐类。你当时身上体无完肤,而她亦是耗费了不少体力。但她是很强大的对于我来说。我当时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躲在破庙里苟且偷的小灵狐,而灵狐年前是一种强大的妖种,所以我记得父亲说过。换心术。便告知了你姐姐。她无论如何都要用自己的心脏自己的所有灵力来救你。若是我不同意她随时杀了我。当然,我答应她救你并不是她威胁我。而是我看的出来,她这一都在为你而活,若你死了,她必定也不会苟活。”阡陌的声音很低,低的彼此似乎都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将他的话听清楚。 夙止的眼睛落在池塘之下自己的眼睛里。她看着陌又熟悉的自己,眼眶之中温热的液体充斥。模糊了视线。 “所以,在她的帮助下,我斗胆使用了那个术。她将心脏灵力修为但凡自己所有之物全部灌入给你之后灰飞烟灭。”阡陌的声音有些哽咽。 “灰飞烟灭。”夙止启唇,轻轻的念出这四个字。眼眶里承载不了的泪终于随着眼角落在冰冷的池塘里。 滴答。滴答。像一场宁静的雨。 “她给我的委托便是,永远不要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永远不允许你出山。永远都不想让你在暴露在认识你的人面前。要我,照顾你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阡陌眼泪也一并流了下来。他甚至忘不了负卿的临死之前低头亲吻夙止脸颊的那一瞬间,她的笑容美的让人无法挪眼。 “她叫什么?”夙止的声音已经变了,略微哽咽。 “负卿。”[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3 “负卿。”夙止在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感觉心中一痛,她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阿卿。”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落。好像一场巨大的悲伤要将自己淹没。 她活了这么久,那么开心而无忧无虑的靠着这颗心脏活到现在,这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却不属于自己。是她 唯一的亲人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 “我不想。”夙止伸手揪扯住的自己心口的锦衣,想将其撕裂。“我不想。” “不想什么?”阡陌想伸手阻止,却不想夙止的手指他根本掰不开。 “不想让她死。不想让她为我而死。”夙止吸了口气便闭上眼啜泣起来。 “阿止。”阡陌窝到她怀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夙止的手冰凉的可怕。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他身上将他的皮毛打湿。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夙止牙关紧紧咬起,她蓦然睁开眼,无尽的愤怒。 “阿止。”阡陌大惊,夙止现在样子像个炸了毛的狮子。极其恐怖。 “我一定要搞清楚。我不会让姐姐白死。”夙止低下头对阡陌一字一句道。 “你想干什么?莫非你不听你姐姐的话了?这乱世岂是你能乱来的,夙止你要冷静一点,你要知道这奉天的君王和翌昼的君王来寻你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现在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若是你贸然行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负卿也不会让你冒险的,若是你出事了怎么对得起她?” 夙止听阡陌这么说,蓦然大哭起来,她哽咽的道,“对,我怎么对得起她。可是有谁问过我意愿,有谁问过我我可想这样复活,我可想让她为我死去。有谁替我考虑过,可知道这样的活着不如死。我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会让我想起她。你懂吗?” 阡陌愣住,这些问题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比起夙止来说自己简直懦弱的一塌糊涂。自己的父母皆因自己而死,然而自己还一蹶不振连报仇都不敢。活的这么理所应当。夙止的性子甚是倔强,要她在知道负卿之死之后安心理得的活下去怕也是不能。都怪自己嘴贱。 “倘若让我这样隐姓埋名苟且偷,倒不如杀了我痛快。”夙止冷声道。 阡陌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拗不过夙止的,索性又做了这辈子第二个大决定。“我跟你一起。” 夙止微愣,阡陌的胆子她是知道的。“有可能随时会死。”夙止又问了一遍。 “我跟你一起。”阡陌依旧笑眯眯的道。 “陌陌。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你了。”夙止扯开嘴角 对阡陌笑道,笑了一脸的泪。 阡陌跳到夙止怀里,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将夙止眼睛上的泪擦掉,“我也只有你。虽然我这次骗了你,但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你一定不能丢下我。阿止。” “我不会。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夙止将他抱紧了一分,点头道。 而门口轻微的响动让夙止轻轻的回头,阿紫似乎刚做完事回来,见夙止抱着个小狐狸站在那里微微一愣。 夙止别过头,阡陌便手忙脚乱的帮她摸了摸脸上的泪痕,两人默契的一塌糊涂。 “阿紫。”夙止今天做错了事,所以跟阿紫说话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阿紫却没有放在心上,走到她身边道,“怎么还没睡?还在想今天的事吗?没事的。大王不会记得。” 夙止点点头没有说什么。阿紫心情似乎还不错,低头摸了摸阡陌的头,“好可爱的小狐狸。” 阡陌却不喜欢别人碰触,往夙止怀里钻了钻。夙止勉强一笑,对阿紫道,“阿紫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去睡了,明日保证不犯错。” 阿紫笑笑,“好。快去吧。” 夙止回到房子里吐了口气。还好阿紫没有发现什么,但这次不发现不代表下次不会发现。阡陌会说话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办。万一这小东西忍不住开口说话岂不麻烦了。 想到这里夙止便低下头望向阡陌,而阡陌也一动不动的望着夙止。直到,阡陌忍不住开口心里先说了话,“看着我干什么的时候。”夙止才精细道,对了,心里话。夙止可以听到阡陌的心里话。 “以后你想说什么,拿眼睛来告诉我。你和我说话说习惯了,被别人看见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夙止道。 阡陌嘴角撇了撇,“也是。人类是最恐怖的。” 那晚,两人也没了打闹的情致。夙止早早就躺下了,阡陌在她脚边窝了一会,便进入了梦想。而夙止却没睡,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滴落在被子上湿了一片。 阿卿。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 夙止心中暗下决定。她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等待别人来寻上门了。最大的防御便是出 击。 她要出击了。.. ------------ 第十四章 窥探秘密 就这样睁着眼睛空洞的流了半夜的泪。夙止终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她将丝被给阡陌盖上,拉开门便悄然无息的走了出去。 这宫中繁琐。闭上眼压制住自己的气息,暗暗提升自己的内力。身影飘飘而起,像一抹青烟一般就消失在了寂静的庭院里。 绕开官兵,夙止将自己的感官放到最大,终于找到了药膳阁。从屋顶悄悄掀开瓦片跳了进去。 “夙止。你可以的。静下心来。”不断的喃喃。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认识知道,这里面所有的药材和药效。 闭上眼睛摸索到了其中一个药材上,放在鼻尖轻嗅。金菊。换成另一个,乱麻。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刺激自己的记忆和下意识。夙止终于凑够了易容之术的药材。 既然要玩,就玩大一点。夙止在黑暗中睁着有些红肿的眼睛,将所有的药材藏进袖口之内,身影消失在了药膳阁。 阡陌兴许是心中所藏之事沉重,一夜睡的特别熟,夙止何时出去何时回来的全然不知。 直到睡饱了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伸着懒腰,眯了眯朦胧的眼睛瞧见外面天还没亮,便想继续睡。眼角一分神才发现夙止不再床上,心脏猛然一停,原本的朦胧之意全然消失。 等他从床上滚落下来才看见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铜镜之前。阡陌狐疑的朝她走去,这货不会是梦游吧,阡陌觉得这气氛甚是诡异,“阿止?”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4 夙止从铜镜面前轻轻的撇过头来,下一秒猛然弯下腰捂住了阡陌的嘴。阡陌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厥过去。 眼前的女子,虽有一双灵动的眼睛,但面目全非的脸让他看的心惊肉跳。这分明是一副被熊熊烈火烧成了丑八怪的样子。 “别叫。瞧你这小胆儿。”夙止警告道,松开了阡陌的嘴。 阡陌瞪着浑圆的眼睛望着夙止半晌,猛然抬起爪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抽完眨了眨又抽了一个。 “你干什么?”夙止惊愕。 “我看看是不是做梦。”说完突然捂着脸差点哭出来,“不是,你这是怎么弄得啊,你去哪了?谁把你搞成这样的?啊?你说啊,这她妈我就睡了一会,你怎么就。”阡陌语无伦次,哀伤 异常。 “我自己弄得,好看吗?”夙止得意洋洋,她在摸索到自己要寻的那一味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能力定不差,她要摸索到的感觉还有很多。 “好看?你在逗我?”阡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是假的,我易容上去的。我不认为我的面纱能带多久,就像你说的,翌昼的这个君王和上次山里来找我的人定认得出我。而他们有通天的本事,竟在当时无法护我,让我姐姐送命。我必不能贸然让他们认出来我。我要靠自己来搞清楚这一切。”夙止低声道,而她每说一句话就牵动嘴角疙疙瘩瘩的肉,看的阡陌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现在,我除了你,谁都不信。既然他们都以为夙止死了,那夙止便死了。而我,只是慕止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夙止这个人。”夙止轻声道。 阡陌抬起眼看着她,却觉得不如刚开始第一眼那般恐怖了。她那双眼睛和好听的嗓音都让他无法抗拒,纵使夙止真的变成这样的模样,他还是半步不会离开她的吧。这就是夙止的吸引人之处。 “决定了?”阡陌问。 “嗯。”夙止异常坚定。 “那睡觉。我估摸着你又一夜没睡是吗。你现在怎么说也只是个婢女,若是白竹他们从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想必就会弃你不顾。在此之前,你必须用自己的实力留在这里。还有,我只说一遍,这里的没一个人你都不相信,人类不可信。别起任何情愫,到时候事情查不到倒把自己绕进去,必死。”阡陌淡淡的留下这几句话就回到了床上继续蒙头大睡。[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4 夙止知道,这是阡陌每次气的表现。他一定又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陌陌。”夙止躺会被窝里轻轻唤了一声。 阡陌不应声,假装睡着了。 夙止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既死,甘不甘愿都已经消失殆尽了。而如今,这命是阿卿的。我活着也不过求一个明白。能够让姐姐安息,能够找到理由继续活下去。能够将我姐妹二人逼到如此绝境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其他的,没有了。” 阡陌背着夙止睁开眼睛,说不清是什么眼神,他其实想说的事,所有的事他都不担心。唯独担心一个字,情。 但夙止却不这么认为。心不动则不痛。她眼下只为姐姐之仇,其他的忘了也罢。既然自己已死就已经斩断了所有的羁绊。而今后只当为负卿而活。 这命已非她的,她纵使在娇纵也不会再让负卿白死。 这一夜过的极其漫长,以至于夙止再次醒来时天才蒙蒙亮。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戴上了那层薄纱。 阿紫今日来的格外早,她轻轻的叩门以为夙止还未苏醒时,夙止早已经静候多时。见到阿紫扬唇一笑,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阿紫早。” 阿紫微愣。但半晌之前白竹交代的事情让她有些无从下手。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今个起的真早。” “嗯。对于宫中之事,我懂得少。以后还要依仗阿紫你教我。若不嫌弃,就让我唤你一声姐姐如何?”夙止对于阿紫有着莫名的好感。 “这。只是,我能否提一个要求?”阿紫终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便是。”夙止依旧面带笑意。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样貌?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 阿紫还在踌躇,夙止已经伸出纤细的手指将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阿紫未说完的话硬的因为夙止的面容停了下来。她蓦然睁大眼睛,一瞬间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染上头顶。全身都僵硬的动弹不得。 “对不起。吓着姐姐了。”夙止眼帘低了低,伸手将面纱带上。说不出的感伤。 “慕慕。”阿紫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启唇吐出这两个字。她不是夙止,她怎么可能是夙止,这样的面容。这样的疤痕不是一朝一夕的造成的。 “怎么会?”阿紫嘴唇有些颤抖。 “我记事那年,正值乱战。父母为了救我一命将我藏于破庙的杂草堆里。但破庙被波及起火,我,我没来得及逃。等我被山上下来的人救下时面容已毁。好在在山上的那些年过的也算平和,但。”夙止伸手将阿紫拉近屋里,小声道。 “我愿意将我的事告知姐姐,姐姐可否替我保密。”夙止试问。 阿紫从看到夙止解下面纱的那一瞬间,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年少的孩子就这 样被毁掉,是如何存活到现在的。而夙止现在一颦一笑都让她对她忍不住怜惜。 “好。”阿紫心善。 “其实。我这次下山是迫不得已。原本那山上从未有过外人进入,但最近有一批莫名其妙的官兵来搜山,听说杀了不少人。我,我害怕。”夙止握着阿紫的手略微颤抖,她睫毛颤抖。 阿紫虽然怜惜夙止,但她也听出了不寻常。小声问,“是什么样的人?” 夙止摇摇头,“到处都血腥气。我记得有人说要找什么人,好像是一个穿着盔甲锦衣的女子。还说,要找那女子的遗体和她的姐姐。但是,我在山上待了那么久也没有见过有什么陌的人进入。” 夙止,负卿。阿紫的心里咣当一声。问出来了,眼前这女子果然跟夙止是有些联系的。 “你在山上真的没有见过他们要找的人?哪怕是陌的女子?”阿紫心急如焚。 夙止在也在这一刻听出了阿紫的口气。果然,这些人都是认得她的,而她跟她们到底有什么联系。 “没有。我长得丑,所以从来不出门。若不是火光大气,一片血腥之气我也不会吓得跑下山。在山上我还可以用果子充饥,还可以种点菜。可是下山,我似乎什么都不懂。活不下去。若不是因为白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夙止低声道。 “没事。都过去了。别想太多。只要你肯在宫中好好表现,一定会有所作为。”阿紫安慰道。 “姐姐,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呢?”夙止抬起眼问。 “我还有些事,你先在这里瞪着。我一会便来寻你。”阿紫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夙止原本脸上那怯懦而悲伤的含义,消失殆尽。她眼睛沉了沉,跟上了阿紫的脚步。 阿紫并没有走多远,想必她近日来便是试探她的。到底是谁派她来的。 “白总管。” 夙止贴着墙壁,听到了阿紫的声音。一墙之隔,白竹就在庭外。果然找上自己并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样?”白竹的声音响起。 “她不是夙止,但是却知道夙止最后的落脚地在哪里。听闻她因为相貌丑陋 并不常出门,住处也极为隐蔽,想必负卿当时曾带着夙止去过她那里躲避而她并不知情而已。如此以来,她身上沾染了夙止的气息也不足为奇,况且,近日来,气息渐淡,统召也说了她与夙止的气息并不相同。” “知道夙止的最后出现的地方?”白竹惊叹,他都没有感应到。这女子果然没有白捡回来。 “她说那座山上从未有过外人涉足,但近日却又官兵进行搜山进行大肆的虐杀,只为找两个女子。如此看来。定是苏孤容那禽兽去找夙止和负卿了。” “苏孤容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寻夙止,我不认为是单纯的动机。况且苏孤容并没有这样的能力,能感应到夙止的气息。除非?” 阿紫瞪大眼睛看着白竹,浑身凉意四起。 “这世界上比我有着强大感应力的人,只有一个。也只有她能感应到夙止体内的脉络。”白竹冷笑一声。“有意思。”.. ------------ 第十五章 再遇意外 冰凉的墙壁在这个夏日越发的冷漠。像一把割喉即破的利刃将夙止贴在墙上的后背划破。她睁着漆黑的瞳仁。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 “去问她。她的家乡在哪里。倘若是苏孤容达到的话凭着呢个人的能力想必会找到负卿和夙止。夙止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上。”白竹眼神冰冷。 “夙止已死。苏孤容为何要死追不放。还有。残火当真跟苏孤容在一起。”阿紫越想越觉得发寒。残火这等邪教之人。若是还活着等他复苏定还会掀起轩然大波。 “夙止身体里饮血经脉络已经被激活。我想残火定有办法从夙止的身体里引出來。就算。她已经死了。”白竹的声音低了下來。 “这件事。要告诉大王和统召吗。”阿紫虽然和君莫问走的比较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是她始终还是和白竹比较亲近。 白竹沉默了半晌。“不可。若是统召知道。夙止定连尸体都留不下來。” 阿紫也沒有再说话。夙止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墙边站了多久。直到阿紫转了一圈回來时。夙止还依靠在墙边颓然的站着。 分不出敌友。看不到尽头。但她唯一知道的事。她若是用自己的真面目出现。非但留不下性命。就连已经死去的她都有人想毁尸灭迹。 “慕慕。”阿紫见夙止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诧异的朝她走过來。[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5 “阿紫。”夙止若无声息的将自己的情绪藏起來。抬起眼望向她。 “你怎么在这里。第一时间更新”阿紫问。自从知道夙止的命运。阿紫下意识的对她温柔了不少。 “我出來晒晒太阳。等你啊。你去哪里了。”夙止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我去处理了一些事。宫里的事向來繁琐。日后你便知道了。走。饿了沒。我带你去用早膳。”阿紫伸手牵起夙止的手。 夙止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想了想又随着她去了。似乎有意无意的问。“姐姐似乎对我们家乡那场事故很感兴趣。” 阿紫的手紧了紧。但随即露出一抹天真灿漫的看不出任何不妥的笑意。“沒有。只是觉得很残忍。也不知道是谁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你不知道。夙止想笑却又笑不出來。她若是心思在单纯一点。第一时间更新必会将阿紫当成无话不谈的人。但眼前的人对她却半句实话都沒有。 “嗯。所以我不敢回去。”装啊。咱们比着装。 “对了。慕慕。你家乡在哪里啊。”阿紫有意无意的问。 夙止顿了顿说。“姐姐是说。出事故的地方。”换了一种含蓄的问法。 “嗯。” 夙止顿下脚步。伸手指了指。“那边。翌昼之后有一座山峦。山峦之中有一处村落。那村落身世隐蔽。环境也不好。鲜为人知。” 阿紫朝夙止手指的方向望了许久。嘴角一抹笑意。夙止看的真切。却也装作沒有看到。 两人随着许多婢女來指定的地方用了膳食。一路上夙止都是垂着眼。谨慎的迈着步子。而一旁人的指指点点。她都听在耳朵里。 “听说这就是白总管带进宫里的婢女。看起來和夙止还真相似。”[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5 “你沒看人家带着面纱的吗。说不定是长的太吓人。哎呦。你别离她太近触了霉头。” “还好夙止死了。不然还不知道把这天下霍乱成什么样。” “你别说了。小心被拔了舌头。” “本來就是。你沒听说过夙止就是个妖孽吗。迷惑君王。燃起几国大战。为她死的人不计其数。连我们最大的殿下都已经他离开宫里了。幸好大王忘了她了。不然她肯定会害了大王。” 什么样的话都有。第一时间更新夙止也只是静静的听。埋头吃饭并不说话。阿紫兴许听不到。但她听的真切。她竟天下不容。 “慕慕。你吃点菜啊。这里的膳食虽比不上达官贵族的但比起姓还是好很多。你是不是都沒有吃过。多吃点。”阿紫伸手给她加菜。 夙止却觉得眼眶有些胀痛。她将嘴里的饭咽下。指了指眼前的荤菜对阿紫道。“我能不能给陌陌拿一点。” 阿紫微愣。她点点头。夙止便端着饭菜跑了出去。 “你回來了啊。我快饿晕过去了。”阡陌闻见夙止的气息连滚带爬的都跑了过去。 夙止低头摸了摸他的头。“陌陌。” “嗯。”阡陌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饭。第一时间更新听到夙止唤他抬起头望着夙止。嘴里鼓鼓囊囊的。 “多吃点。”夙止将要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低声道。 “那必须的。我快饿死了。” 待阡陌吃饱喝足。夙止才端着瓷盘走回膳房。阿紫已经不在了。只徒留下几个在收拾的婢女。见夙止回來。朝她看了一眼。 “你怎么才回來我们都收拾完了。自己洗掉。一点规矩都沒有。”冷声冷气。 “嗯。”夙止点点头。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新來的。”一个长得稍微年轻的点的婢女嘲讽的看着夙止。 “慕止。”夙止乖顺的回答。 “噗~慕止。你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哈哈哈。别说你真的神似夙止。就算你是真的夙止大王如今也记不得你。”那几个小婢女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把你面纱摘下來我们瞧瞧你可是长得倾国倾城。”说着就有人上去扯夙止的面纱。 “走开。”夙止虽然一直想乖巧的做事。却从來沒这么被欺负过。往常都是她欺负阡陌。 “哎呦。你说什么。给我按住她。我今个还必须要看看这所谓的慕止长得何等样子。在这里装模作样。”话音落。几个小婢女便上來按住夙止。 夙止不能将功夫表现出來。挣扎了片刻便被人硬的按住了手脚。 “不要碰我。第一时间更新”夙止低吼。 “啪。”格外响亮的一巴掌落在夙止的脸上。夙止硬的被打的懵了。 “你个新來的贱婢。还真是半分规矩不懂。今个我就教教你规矩。给我掌嘴。”这婢女看上去还是个头儿。 第二巴掌还未落下來。便从门外窜进來一个白色的影子。只听一声尖叫。所有的婢女都退到了一边。 “你沒事吧。你个白痴。”阡陌落在夙止的肩角。用暗语将心里要出來的话用眼神告诉了夙止。 夙止在看到阡陌的那一刻只觉得无限委屈。脸颊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狐狸。哪里來的狐狸。來人呐。” “怎么回事。这么吵。”从门外走进來一个体形微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嗲声嗲气的小太监。 “曹公公。这贱婢让她的小狐狸咬人。”那领头的小婢女像个小蛇一样缠在了从门外进來的小太监身上。哭道。 “宫里怎么会有狐狸。给我抓走。”那太监伸手在小婢女身上摸了一把。义正言辞的对夙止吼道。一声令下。从门外进來三四个侍卫。想要捉住阡陌。 阡陌扭头就跑。夙止心中一晃。“陌陌。”拔腿就追了上去。 “哎呀。还反了。站着干什么给我抓回來。”小太监一嗓子吼得天崩地裂。 整个王宫里乱成一团。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前面跑。后面一个身材窈窕带着面纱的女子后面追。而最后面一群侍卫婢女也边喊边跟了上來。第一时间更新 “陌陌。你跑哪去啊。”夙止吓了一声冷汗。这才第几天啊就乱成了一团。 拐了无数个弯。从一条僻静的路里怪过去。夙止气喘吁吁。身后更是无数追兵。阡陌的影子一晃神就消失在了镜头的拐角处。夙止加快了脚步。猛地一拐弯。感觉鼻子额头一疼硬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熟悉的香味直窜鼻尖。 夙止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阡陌似乎早就有准备一般跳进了夙止的怀里。 “大胆。什么人。”让人心惊的吼声。吼得夙止一个激灵。 而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监侍卫在夙止身后扑通的跪了一地。声音震地。“大王万福金安。” 夙止抱着阡陌慢慢抬起眼才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绝世无双的白衣公子。翌昼国君。莲迟渊。 莲迟渊一声橙黄王袍。精致的脸上沒有丝毫表情。 忙起身跪了下來。“大王恕罪。” “哪里來的。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莲迟渊身后的侍卫对夙止吼。 白竹伸手制止住了侍卫的吼叫。低声问。“怎么回事。” “大王恕罪。这贱婢偷御膳房的食物给这狐狸。玲儿不过说了两句。这贱婢就放这野种咬人。”小太监想必跟那婢女有一腿。说的跟真的似得。 “大王。你看。这狐狸把奴婢的胳膊都咬烂了。”玲儿鼻子一酸瞬间哭的梨花带雨。 “慕止。是这样吗。”白竹看着夙止问。 是这样吗。怎么会这样。但是任凭自己一张嘴也说不过眼前的一群人啊。 “夙止。你他妈傻了啊。成天就欺负老子。这会别人都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怎么不说话。白竹带你进來的一定会帮你。我好不容易带你找到他你倒是说话啊。”阡陌瞪着大眼睛望着夙止。 夙止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婢女。玲儿偷偷挤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对夙止瞪了一眼。 夙止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不仁我不义。 “回禀大王。白总管。不是。” “你还敢顶嘴。”玲儿叫嚣道。 “你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白竹低吼。 玲儿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 “奴婢虽然初來乍到。但宫里的规矩还是略懂一二。食物是经过阿紫姐姐允许才拿给陌陌的。陌陌之所以咬她们是因为虽然奴婢从小在山上长大。但并未受过半分委屈。若不是玲儿姐姐先动手。陌陌不会这般不懂礼数。至于。她为何要动手打我。是因为。玲儿姐姐说。” “你闭嘴。你这个贱婢。”玲儿惊慌道。 啪。“放肆。”原本还护着她的小公公起先赏了她一个耳光。玲儿抿着嘴捂着脸低声啜泣。却不敢在说话。 夙止的眼神稍稍抬高了一点。看着莲迟渊道。“是因为。玲儿姐姐说。我像夙止。所以强行接下我的面纱。” 一句话落。单单夙止二字。就让所有人背后发凉。身体僵硬起來。 ------------ 第十六章 鬼胎各怀 夙止二字。早已成了这天下的禁忌。更是翌昼的禁忌。君莫问早就在宫中言明。但凡提及夙止那便是死罪。 玲儿却不想眼前的这夙止竟然这般阴狠。平日里大家八卦几句也就过去了。从未想过害谁性命。却不想。看到白竹抬起的眼睛。玲儿吓得浑身发抖。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白总管恕罪。奴婢。奴婢只是。奴婢只是。奴婢糊涂啊。”玲儿哭天喊地。 而一直用一种悠然的姿态站在原地。丝毫不为动容的莲迟渊却仿佛沒有听到一般。他从头到尾不曾看过任何人。只是将视线透过夙止的瞳仁往更深处看。这双眼睛。他绝对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夙止收到莲迟渊的视线深怕他看出端倪。在山上时。阡陌喊过她夙止。也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他是见过自己面容的。也见过阡陌。 完蛋了。想办法。 莲迟渊想了想将眼神转到藏在夙止怀里的小狐狸身上。莫非这是山上的那个姑娘。那这狐狸应该是妖才对。但阡陌身上丝毫沒有半分妖气。让他不由有些迟疑。 “给我带走。”白竹命人将玲儿连拖带啦的拽走了。夙止虽然心有不忍。但事态如今也沒有回头的余地。 “你可见过本王。”在玲儿哭天抢地被拖走之后。莲迟渊才闷闷的开口。低沉而略微沙哑的磁性嗓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让夙止的心蓦然跳了跳。[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6 “回大王。不曾。”夙止眼睛也不眨的道。 “这狐狸一直跟着你。”莲迟渊似乎对他们极其感兴趣。白竹也心中疑惑。 “回大王。我们山中狐狸甚多。但只有他曾跟奴婢相守十八年。所以她是奴婢的家人。”夙止道。 山中狐狸甚多。夙止轻而易举就将莲迟渊的重点偏转了出來。这么來说眼前女子似乎跟那日自己所见并不是同一人。 阡陌歪着脑袋看夙止。心想这呆子还真的好像变聪明了。本以为她又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下去吧。”莲迟渊沉着眼睛道。 夙止起身。恭恭敬敬的正欲退下。却不想莲迟渊又开口了。“夙止。”他悠扬而磁性的声音在她背后低沉的响起。 夙止的脚步蓦然一顿。回头璀璨一笑。“禀大王。奴婢的名字叫慕止。只羡人间此情遥。不慕九界凡尘扰的慕。” 莲迟渊却在听完夙止这句话之后嘴角突然扬了扬。“以后。你來太子殿当差。” 夙止心里咯噔一声。啥。上次之事自己还心有余悸。这以后若是在莲迟渊眼皮子底下岂不是要露出更多的马脚。 “奴婢资历尚浅。恐怕无法胜任。”婉拒。 莲迟渊身后的人低低嘀咕夙止这小丫头居然敢违抗圣命。第一时间更新好大的胆子。白竹却看着莲迟渊精致的侧脸。和读不懂的神色隐约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莲迟渊从未主动提出过要谁來服饰自己。更是对阿紫都抗拒在外。现在为何会主动提出让这个慕止來太子殿当差。 这跟把慕止提升到自己的贴身婢女有什么区别。 莲迟渊朝前走了两步。他居高临下。夙止身姿略低。垂着眼睛屏息凝神。虽然自己用药物给自己改变了气息。但莲迟渊这样强大的人能否发现还是一个问題。在他面前。自己莫名的紧张。无法抑制。 伸出纤细的指尖将夙止的下巴抬起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周遭的人均倒吸一口凉气。莲迟渊略微低了低头深深的望着夙止的眼睛。他道。“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6 夙止眼神一紧。在他怀里的阡陌又躁动了起來。莲迟渊眼神低了低。手指下滑落在阡陌的小爪子上。将他爪子上的无声铃铛在手里拨了拨。冷笑一声。“如此啊。” 夙止不懂阡陌却恍然大悟。他的身体在夙止怀里略微颤抖了颤抖。这让夙止也紧张的几乎窒息。 忍不住想向后退。莲迟渊却步步紧逼。他一只手困住了夙止的手臂。轻轻俯下身子对夙止道。“你最好给本王一个交代。不然。本王就捏死你这只小狐狸。” 话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留下一脸惊愕的夙止带着大部队扬长而去。有风吹起。夙止充耳不闻。甚至连白竹试探性的眼神都一并沒有看见。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阡陌的大声低吼夙止才回过神來。 她弯腰把阡陌抱在怀里。连滚带爬的回了庭院。反手把门关了起來。在整个房子里转圈圈。 “你别转了。你把我的头都转晕了。”阡陌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沒道理啊。怎么会。他莫非已经认出我來了。可是不对啊。他们都说。就算所有人都认得我。这渊王也不会认得。他已经功成名就。失忆了。换种说法來说。他刚才威胁我说给他一个交代是什么样的交代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莫非。”夙止猛然回头看着阡陌。 “嗯。他把我认出來了。”阡陌永远也忘不了莲迟渊那个漆黑的就像无尽深渊的眼神。似乎能解剖万物。他的指尖在碰到自己的铃铛时。就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身份。之所以灵狐并沒有妖气。全凭他脚腕的铃铛。但凡灵狐都会有这样掩盖自己气息的铃铛。世人皆不知。 世人皆不知。他莲迟渊从何而知。 一步错步步错。阡陌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现在分明是落入了巨大的圈套里。还是无法挣脱的。 夙止却沉着眼睛许久许久都沒有说话。直到阡陌忍无可忍第一声叹息的时候。夙止才幽幽道。“兵來将挡水來土掩。打死不承认。反正夙止已死。而慕止夙止名字相似相音。在问及面容。嗯。就说迫不得已。大不了跟他谈条件。去当差就去当差。谁怕谁。” “你以为玩过家家啊。他可是翌昼之王莲迟渊。连苏孤容都对他有所畏惧。十一国无不忌惮之人。你有什么可以跟他谈条件。少胡闹。要我说赶紧收拾东西。连夜逃出去。远离这些是非之地。”阡陌眼神炯炯。 “若是眼前。兴许我会走。但现在。我不会。阿卿之事。我还沒有搞清楚。况且。这些人分明什么都知道留在这里。第一时间更新能获得最新的情报。”夙止道。 阡陌现在只想一头碰死。他以前怎么就是愣是沒看出來夙止这般的倨傲。执拗。不可理喻。 见阡陌气鼓鼓的看着自己。夙止嘿嘿嘿嘿嘿的蹭了过去。“陌陌乖啊。你放心。我自由分寸。我看的出來渊王是个明君。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致我们于死地的。” “你还知道什么。”阡陌嗤笑道。 “我还知道啊。我们跑不了。”夙止嘴角扯了扯。“在他们沒有从我们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解释时。我们半步都离不开。” 阡陌屏息。也察觉到了。庭院周围的守卫增加了不少。索性两眼一闭躺倒在地上。“阿止。你杀了我吧。” 夙止哈哈大笑。 “慕止。大王传召。” 隔着单薄的木门。一个鸭子腔细细的声音响起。 夙止脸色一变。这么快。阡陌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來。夙止对他摆摆手。“你留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我去去就來。” “放屁。老子能让你一个人去。” “放屁也沒用。大王召的只是我。可沒说让你也一起去。你呆在这里比哪里都安全。我们的成败都在此一举了。相信我。” “赶紧滚。”阡陌冷哼一声。跳到床上。窝进了被子里。 这贱人。夙止哭笑不得。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太子殿。她不是第一次來。但是这路况的熟络程度却大大的让自己吃了一惊。好似自己原本就在这里居住的一般。要么怎么说。想不起來最着急呢。这种烦躁的熟络感让夙止几欲发疯。 “公公。大王召我过去所为何事啊。”夙止弱弱的问正埋头走路的小公公。 “去了可不就知道了。”这小公公脾气似乎比早上的好不少。 夙止点点头便沒有在说话。 來到太子殿门外。夙止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王。慕止带到。” “进來吧。”莲迟渊慵懒而随性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來。 “进去吧。你们都退下。”小公公压着嗓子道。 “有劳公公了。”夙止盈盈一拜。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望眼所及的地方并沒有莲迟渊。她伸手将门带上。朝里走去。 太子殿的内阁里。一个巨大莲花屏风将莲迟渊的身子遮住了大半。他挺拔的身姿靠在窗边慵懒的站着。发髻梳的利落。那张颠倒众的脸上宛若天刻。若不是在这宫中。还当真如天上的仙人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夙止发现自己一看他的眼睛就忍不住驻足。忙垂下眼睛。给他盈盈一拜。“大王万福金安。” “嗯。”莲迟渊应了一声。眼神落在她身上。深邃。 “不知大王叫奴婢过來所为何事。”夙止装傻。 “你就是当日山上那女子是么。”莲迟渊开门见山倒让夙止一愣。 “额。这个不好说。”夙止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解释。说是。那自己就是欺君。说不是。那自己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本王问你。是。还是。不是。”莲迟渊从窗口直起身子一步一步朝夙止逼过來。 夙止无路可退。任由莲迟渊停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彼此呼吸可闻。 “是不是。” ------------ 第十七章 重返故乡 整个室内的温度正在慢慢的升温然后发酵。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夙止甚至能闻到莲迟渊身上所散发出來的那种熟悉的淡淡清香。他略微浓重的呼吸就在自己额前方。轻抚脸颊。 “是。”夙止垂着眼睛咽了咽口水道。 “哼。”莲迟渊嘲讽似的冷哼一声。 夙止心口一凉。这声哼意义过于庞大。让她感觉后背都有些发凉。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大王恕罪。奴婢并不是有意欺瞒大王。只是奴婢家乡有个规矩。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让外人看到面容。奴婢不知当日公子便是大王多有冲撞还请大王恕罪。况。奴婢自幼在山中长大。对外界的事物都不是很明白。所以。甚是惶恐。至于人人口中的夙止奴婢更是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又怎敢跟那传奇女子相比。” 莲迟渊望着夙止久久都沒有说话。最后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退下吧。从明日起來服侍本王。” “是。”夙止慌忙而逃。 这场对话似乎有些打消了莲迟渊的想法。但他确实不能够肯定眼前的女子是如何的身份。而那日在山上那小狐狸和这个阿止想相处來看。确实有了些年岁。白竹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他不是不知。 她不是夙止。虽然自己已经不记得。 白竹收到情报并且去派人前方苏孤容必经之路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夙止还在苦恼以后伴随莲迟渊左右之事。而这件事情无疑也让君莫问和阿紫甚是不爽。且不说她不是夙止。单单凭她那样的相貌都不配留在莲迟渊身边。可怜归可怜。但女人善妒之心永远无法泯灭。[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7 一个玲儿之后还有千千万万个玲儿。夙止心感无力。一如侯门深似海啊深似海。 另一边。奉天边境。苍天老树。繁枝茂叶。盖过树下乘凉众人。 苏浮华慵懒身姿靠在树弯儿边。怀中美姬被他揉得浑身酥麻。远处一抹急匆匆的黑影跨过上棵老树。下一秒已然跪在浮华身前:“主上。奉天国现下兵马空虚。为寻夙姑娘遗体苏孤容动用大批人物财力……” 还未等自己说完。冰凉冰凉的感觉蔓延脊背。黑影满脸大汗道:“属下知罪。” 话毕忍痛自断一臂。却不敢颤抖半分。原因是浮华那双妖孽邪魅的眼睛瞳光闪烁寒色。手中匕首距他不过分毫。 冷冷道:“滚。” 气的自然是“夙姑娘遗体”只字。字字诛心。绞痛万分。倘若自己当日…… 浮华眼神蓦然间变得阴狠之至。那紧握的匕首化作寒芒飞射而出。黑影应声而倒。 “主上。您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死人。杀掉半步通灵强者。唉~”令人酥麻的声音对浮华叹息道。而后那声音略带凝重呼吸。 “老子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说这傻话。”浮华缓步逼近美姬。强烈妖气流转。包裹方圆几十里。镇压所有人。 “是……”美姬再不敢与浮华对视。慌忙低头。 “都给老子跟上。”浮华道。旋即先一步跨越上千米距离。消失远方。 “还愣着干嘛啊。追啊。”离魔第二个往前飞走。留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他虽不知为何对苏浮华提起夙止他便发怒。一直站在旁边观察。倒也了然几分。 “原來主上对夙姑娘是如此痴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离魔在心里暗暗坏笑。 身后的数千半步化龙精英也急忙跟上。林错只是淡淡看了美姬一眼。同样跟上。留下美姬一人在树下发愣。[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7 浮华妖力浑厚。速度极快。离魔勉强能跟上几里。且跟在他身后都不得不挥手驱散那股令人发憷的气息。 一天一夜过去。浮华站在奉天国耸立入云城墙之前。表情冷然。“嗖嗖嗖”几声。已经窜上这气势恢弘城墙之巅。 “什么人。”有人发现浮华。又传出死之前的惨叫。 “有人入侵。快去请雷将军。”有人大喊。皆是感到那股犹如來自洪荒时期的浓烈妖气。第一时间更新也知自己不敌。连连喊话。 随着浮华侵入。而后连连死去。 “此等小辈。也敢叫嚣。”浮华不屑。妖孽一面展现。随手挥挥。妖火遍布四野。数名守卫哀嚎而死。死状凄惨。皮肉烧尽。徒留一副骨架还站在原地。让人心惊。 “这么快就打起來了。胆子真够大。”离魔刚飞奔至城门就见那厚实到一定程度且被玄铁紧锁的木门被苏浮华从城内轰飞。不由冒冷汗。 “跟上。”林错惜字如金。带上千名半步化龙者跨越护城河。有遇危险之物一掌粉碎。 美姬姗姗來迟。第一时间更新她身穿妖艳红裙。唇色娇艳欲滴。肌如凝脂。腰若约素。芊芊玉手。一身无暇。风华绝代的美女却黑着脸站在离魔身旁沒进去。见此离魔感到好笑:“小美人儿。你就别妄想了。主上怎可能让你入他的心。” “哼。”美姬不爽。 离魔调笑几句。伴随大军突破城池。大杀四方。 离魔截杀一切妄想前往主城报信之人。突然闻到一股让自己都心悸的狂暴之力。接连后退。数千名华龙者皆倒退到浮华身后数千米。林错看着眼睛逐渐变红的苏浮华。喃喃道:“今日。注定会载入史册。” 这是浮华要妖化的节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现在他已能随意控制这种磅礴妖力。战斗力十分之狂暴。强到不可思议。 那股威势压得城内之人忍不住跪拜。大多不习武的人甚至认为浮华是天神下凡。 他就站在屋顶。一动不动。血红双眸流转嗜血。扫视整座城池。眸光似是回忆。似是迷茫。神色十分痛苦。 “啊。。”蓦然之间。那声狂暴嘶吼贯彻天地。风云为之变幻。黑云压城。气氛压抑。浮华指甲变得又细又长。皮肤白皙如雪。眸光中最后一丝理智消逝。仰天的吼。震碎诸多城人身躯。 “快走。这片故土踩住了主上的痛处。。”不知谁的呐喊唤醒众人。 “退去。”林错离魔二人已顾不得自己这边人的安危。只匆匆唤了声便用尽气力往城外飞奔。 “谁在此喧哗。”雷影颇具威慑力的声音从远处传入浮华耳里。 浮华转头。笑得诡异。 “苏浮华。”雷影震惊。往后退一步。倒吸冷气。瞳孔一阵猛缩。 “死。”浮华站立之处留下一道残影。本尊已经拍碎了雷影。 雷影形神俱灭。甚至。连遗言都沒时间开口。 “嘶……”跟随雷影而來的武将无不倒抽冷气。眼中流露惊骇之意。若说以往雷影对上苏浮华还有半点还手可能。第一时间更新如今对方却一掌将自己这边最强战力灭杀。如何战。怎么战。 “死。。”妖孽后的浮华一心念杀。杀便是他的意识。只是一瞬。各个武将满脸不甘之色接连倒在他脚下。 浮华冲向主城。带起大片龙卷风。风暴带有摧枯拉巧的力道。毁灭一切。民宅成了废墟。甚至连一具尸体也找不到。 他快形残影。所到之处皆是化为灰烬。像是屠戮机器。一心往一个地方飞奔。 “咦。”已经距离主城咫尺之距。那种故土味道让浮华神智稍微清晰了些。眨眼间自己已经被数千暗影团团包围。 “可笑之至。对付一个人。堂堂奉天大国就要出动禁卫军么。”浮华也不惊讶。靠在一棵树边。讥讽笑道。 禁卫军瞳仁死寂。犹如行尸走肉。静静而立。一动不动。 “嗯。”浮华见这些人只是围住自己兵不动手。不由好奇道:“打啊。你们这群狗奴才。快來干老子。” 他一副不怕死的嘲笑神色。禁卫军也无半点动容。 见此。浮华眉头微蹙。一股不祥预感蓦然浮现心口。 “难道是……”想起了什么。狭长的眼不再平静。 “唉。”老者的叹息突然袭來。一位行将就木。气息若凡的老者从人群中慢慢走來。禁卫军自动给老者让出一条道路。 很快。老者來到浮华十丈外。停下了脚步。 “唉……”苏辕霸再次叹了口气。浑浊老眼惋惜看着浮华。些许心疼。 “你是谁。”浮华很快整理了心情。明明知道他是谁。明明知道他來此何意。明明心都在抽搐。他依然要漠然面对。 “唉。”苏辕霸摇头。又是一声长叹。里面夹杂的情感复杂无比。 “杀了他。”苏辕霸最后说出三个字。驼背离去。那背影沧桑感浓重。也正是三个字。彻底粉碎浮华残留回忆。 他是浮华二叔。半步登仙强者。随手抹灭浮华不在话下。只是。浮华清楚。自己虽是当年发狂六亲不认屠杀殆尽那些族人的罪人。苏辕霸依然不忍杀自己。 苏辕霸走了约莫十來分。从后方追來个一身伤的影子。血腥味道浓郁。 苏浮华淡漠道:“带我去见见他们。” 苏辕霸摇摇头。后方气息告诉他。那些禁卫军沒一个活下。这个经历亲人离死别。岁月痕迹刻满老脸的贵人。此时仿若沒了风采。只是一个老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带着自己侄子。前往一处墓园。 很快。二人跨越很远。浮华來到那处既陌又熟悉之地。转头。二叔已经不知去向。 浮华咂了咂嘴。心中滋味不知如何说道。身影沒入那处墓园。 ------------ 第十八章 找回记忆 翌昼。太子殿。 夙止将新泡的漫蒲花茶小心的呈给正看奏折的莲迟渊。讪讪的退到了他的身后,莲迟渊在闻到花香的瞬间就停驻了手上的笔墨,他微微侧脸,眉眼一挑。 “想不到你泡茶功夫甚好。”听不出是夸奖和贬低,语气十分平淡。 “谢大王夸奖。”夙止低声回答。 “大王,路总管求见。”打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尖声传报。 “宣。”莲迟渊纤细的手指抚上茶杯,冷峻的眉眼盯着杯中茶叶,起起伏伏。 “参见大王。”路西还是一副清秀少年得到模样,只是许久没有刮的胡子显得方刚了许多。夙止将路西偷偷瞥了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奉天现在什么状况?”莲迟渊抿了口茶慢悠悠的问。 “回大王,苏孤容带兵出去已经多日,浮华趁奉天兵空之时,进行突袭,现在两方开战。情势相当危急。”路西道。[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8 莲迟渊嘴角轻扬,“打得好。” “浮华功力极深,一人可敌千军。但,苏孤容宫中似乎蕴藏了高手。” “苏孤容又岂是吃素的,就算他两年不回朝,奉天依旧垮不了。”莲迟渊嗤笑道。 “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殿下似乎在奉天逗留过。这枚玉佩,属下在奉天宫中发现。”路西将手上属于莲殇的玉佩呈了上来。 夙止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就从玉佩上再也挪不开眼。好熟悉,这个玉佩,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为何这样的熟悉。 路西也注意到莲迟渊身后这个带着面纱的小婢女。只是她给他的熟悉感更甚。路西从她的眼睛上挪不开眼,差点脱口而出,夙止二字。这样的眼睛,他不信这世间还有。 “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莲迟渊对于莲殇的离开,其创击太大。若任凭他怎么费尽心机也无法找到他,他为何要离开,自己竟都不知。想找回记忆,很多个夜里,莲迟渊都试图压下自己的万物,想以此能找回一点他遗忘的记忆。但不行。越是如此,万物的反噬力量就会越大,以至于自己每每想回忆都会咳嗽数日,内力变得虚无飘渺。 夙止自然也发现了路西的眼神,眉眼一弯略带笑意。 “你。”路西眨了眨眼,指着她半天说不出来话。 “给路总管请安。”夙止柔声道。 “新来的婢女,你感兴趣?”莲迟渊调侃道。 “属下不敢。”路西后背一凉。以至于临走之前还将视线从夙止身上无法转移出来。若不是莲迟渊抬起头,自己差点为了看夙止险些撞在门上。 “他们对你似乎都很感兴趣。”莲迟渊起身,身子一歪靠在了桌上,他极其慵懒的姿态让夙止的头更低了一点。[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8 这些日子夙止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莲迟渊,她不知道他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似乎一望向他,若在想回神就难上加难。 “奴婢不知。” “有的时候我也觉的你甚熟,你信吗?”莲迟渊似笑非笑道。 “信。” “但是你不是她。”莲迟渊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痛,许久不曾犯得咳嗽又让他感觉身体里的真气乱撞,忍不住轻咳起来。 夙止大惊,忙想上前扶住他,却被莲迟渊硬的推开,“无妨。”他声音沙哑而低沉。 只是单单一个将她推开的动作却让夙止愣在了原地。她恨透了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又被硬的阻挡住。无法思考,也无处思考。 而她是谁,是夙止么?而夙止是谁,不是自己么?眼前的人是谁,这样重蹈覆辙的状态逼得夙止几欲发疯。要找回回忆,迫不及待的想找回记忆。 “你下去吧,这几日不用来了。”莲迟渊撂下话便消失在了夙止面前。夙止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终是颓然的朝自己庭院走去。 一路上的诧异目光让她不由不低下头。自己如何走回庭院的夙止都无从得知,只知道阡陌撞进自己怀里的时候,自己才从神游中走出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阡陌见夙止脸色不好便问。 “没有。”夙止摇摇头,抱着阡陌往屋里走。迎面而来的阿紫让夙止微愣。阿紫的眼神冷漠冰霜,与以往截然不同。 “阿紫姐姐。”夙止朝她弯了弯眉眼道。 “承当不起。该阿紫换慕慕一声姐姐才是。委实没有看出来慕慕如此厉害,竟能得大王赏识,作为贴身婢女。”阿紫越说只觉得心里越气。自己待她好心好意,却不料想,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自己的位置代替,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大王,明明知道自己为了能留在大王身边都做了多久的努力。可竟然。 夙止听完眉心一蹙,她道,“阿紫姐姐怕是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代替姐姐的位置。” “你这么说来还是大王委屈了你不成?”阿紫道。 夙止并没有在说什么,只轻声道,“大王说了,以后我不用再去服侍他,姐姐明日便可回去了。” 阿紫讲这话来来回回的琢磨了两遍,还没来得及细问。夙止早已扬长而去,留下空荡荡背影。 屋里,阡陌看夙止来来回回的兜圈,转的自己眼睛都晕了。 “我说,你别转了好吗?我头都大了。” “陌陌。你确定我的记忆恢复不了么?”夙止一屁股坐在床上,歇斯底里的问。 “你又想干什么啊,都说了不可能在恢复了。你的心脏是全新的。要想把以前的记忆碎片都找回来,岂是这么容易得?” “你说,岂是这么容易得,那也就是说,虽然不容易,但也绝不是没有可能对吧?”夙止揪着阡陌的小辫子不放。 阡陌也是一愣,这鬼精灵。自己也静下来心细细斟酌了起来,虽然说,以前是觉得找回记忆的可能性太小,但从夙止开始慢慢复苏的记忆中阡陌也有所察觉。她开始对一些事情敏感,甚至能唤醒潜意识。也就是说,如果要唤醒记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就目前自己的能力和所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唤回夙止的记忆。但是有一个地方兴许能找到这样的方法。 “陌陌?”夙止不用想一看阡陌那个小眼神就知道阡陌这货肯定又在想什么歪在意,或者小思想。 没反应?夙止扯出一抹邪恶的笑意,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便揪起了阡陌的小耳朵。“阡陌!!!!”大声吼道。 “哎呦。”阡陌鬼哭狼嚎的叫喊到,“放手,哎呦,放手。疼啊,疼疼疼!!!!!” “老实交代,想什么呢?别告诉我说什么都没想,我会打烂你的脸,知道吗?嗯?”夙止露出了一抹甜死人不偿命的笑意。足足让阡陌的小心脏跳了又跳。 “就是,我知道也许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唤醒你记忆的方法。”阡陌小声嘀咕道,看到夙止两眼放光恨不得将自己吞掉的表情才想猛猛实实的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又开始跟夙止这个贱人胡闹开了啊。 说好的回家呢?说好的安日子呢?说好的平平静静小心翼翼呢?操吧。 “哪里?”夙止将阡陌抱起来蹭着他的脸道。 阡陌被夙止蹭的飘飘忽忽的,浑浑噩噩的道,“启山。” “启山?” “嗯。启山是一个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地方。听闻启山之上,仙气缭绕,不少天子都是从此山修行归来,当然这说不定也包括渊王。重点是,启山有一个藏经阁。里面的东西都是从不外传的。其实要说这个世界上能蕴藏秘密最多的地方是一个叫天机阁的地方。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启山可能有办法唤醒你的记忆。”阡陌款款而谈。 不少妖道当年都被启山毁灭,包括狐妖妖王苏半容听闻都是启山之人剿灭。那想必启山对其狐妖了解甚多,那灵狐的换心术自然也不再话下。阡陌虽然一直隐居深山,但对外界之事也饿有所耳闻,出山的大有人在,但进山的几乎没有。这次山中官兵大量进入,想必也跟出山之人泄露了道路有关。 “启山。”夙止轻轻将二字念了两遍。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想要破茧而出。 “什么?大王要回启山?”夙止的听力是平常人的七八倍。她刻意留意启山,谁料想居然听到了这两个字。 阡陌被她扔下,夙止拉开门便跑了出去。阡陌一头雾水,忙跟了上去。 夙止摸索着声音源头,发现是从阿紫屋里传出来的。略微靠近。 “对。虽然不知道大王为何要回启山,但想要阻拦怕是阻拦不了。” “就是因为这样大王才迫不及待的找到殿下吗?” “想必是。大王这次是下了决心,若是催动他体内的万物,找到殿下不过片刻功夫。” “怎会?那大王为何?” “因为我觉得,大王一直没有完全忘她,只是为了最后那一点点熟知感,所以没有将万物练就到登峰造极。” “那若是,这次,催动万物,会如何?” “无情无爱,仙君也。” 夙止站在庭院中央,任凭阳光将自己照的眼睛都几欲睁不开,眼眶胀痛。却还是挪不动脚步。她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从未有过的悲伤要将自己湮灭了。 ------------ 第十九章 恢复记忆 毒日当头。五月即将而至。万物蓬勃,曦光横世。 夙止回到房内便再也没有开口再说过话,阡陌不明觉厉几次想搭讪都没有开口,夙止只是一个人在桌前静静的坐在,当周身一切都不存在,她一杯一杯的饮茶,仿佛要将这凉茶斟酌成眼角温热的潮湿。 一直到深夜,这个庭院在无人造访。 夜半时刻,翌昼王宫钟声响起,一声一声透人心脾。夙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虽不知莲迟渊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但一身倨傲光芒万丈的他几欲让她想起他的眼神。沉淀的好似万丈深渊。无情无爱,这四个字就像毒针一般肆无忌惮的刺进她的心脏。 突然燃起悲悯之意,是怎样的女子让他如此恋恋不舍,又是怎样的契机,让他不得不去练成神功,任他一世孤独。 “阿止,你已经将这里所有的茶水喝完了,你这么渴?”阡陌慢悠悠的在她对面道。 夙止眼神沉在杯底,她望着杯中茶水已空,只剩单薄茶叶,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明现在的思绪,似乎都随着窗外钟声飘远。 “这是警钟?”阡陌被这钟声搞的躁动不安。隐隐之中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席卷整个王宫大地。好强大的力量,他感受过负卿的力量,却从未感受过这般强大的力量。 “似乎是禁钟。”夙止启唇。[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9 “你怎么知道?”阡陌狐疑的盯着她。 夙止也是一愣,随后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手中杯子一扬便摔了个粉碎。“不行,我必须得找回记忆,这她妈的太折磨人了。” 阡陌听着夙止爆粗口不禁吓得一愣,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你如今已经是这宫中的婢女,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听闻渊王也要去启山,不如我求渊王带我一起去。只要他能带我去,我就有办法查清楚。”夙止暗自下决定。 “你今日不是才被渊王赶走吗?现在见他一面都困难,别说带你去了。你是哪根葱,他会带你去??”阡陌嗤笑。“要我说,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回家,找什么回忆,闹什么事。你安全着比什么都强。” “你少打退堂鼓,事已至此。不行,我得去找渊王。”夙止说风就是雨。 “你找死啊,你不是说这是禁钟么?你还敢出去。”阡陌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就要抱夙止大腿。 “就因为是禁钟所以所有人都不在,一路畅通无阻。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去去就回。”夙止撂下话,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夙止!!!操。”阡陌被挡在门后,还未踏出去,就感觉一波一波的无形力量把自己强逼回来。根本出不去,夙止是怎么出去的?见鬼了。 夙止身影轻飘飘的在硕大的王宫中穿梭,太子殿果然空无一人。但夙止在踏入的一瞬间,仿佛就置身与幻境之中,繁华的太子殿周身是微微泛起的白色结界,肉眼可见,像被镀上了一层曦光,唯美至极。 夙止的脚步踏在这个僻静的大地上,虚无缥缈。她窈窕的身影,停在太子殿门前。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开那层白色结界,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并未燃灯。室内漆黑一片。整个室内的温度剧烈上涨,仿佛炼狱一般,她的手心和额角已经渗出了汗,难耐至极。绕开屏风,进入内阁。 一个泛着强光的身影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墨发轻垂,精致的面容仿佛天刻,眉心一多娇莲盛开。夙止几乎是不可抑止的迈动脚步朝他一寸一寸的靠近,理智告诉她不要在往前,可身体却半分不听自己控制。越靠近越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融化了一般,她脸上易容的药水也被这温度灼化变成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浸透了面纱。 莲迟渊的发角已经湿透,睫毛上挂着的汗液滴落在床榻上渲染了一片潮湿,他双腿之上紧握的双手让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夙止在黑暗中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男子,漆黑的瞳仁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天降婢女] 首发 天降婢女19 “阿止。”莲迟渊薄唇轻启,沙哑道。 曾几何时,自己是否听到过这声呼唤。为何在他唤她的时候她竟然想流泪。他是谁?为什么记不得。 “阿止。”莲迟渊周身的光芒蓦然大亮,似乎要将她双眼刺瞎一般。他痛苦挣扎的语气,让她本就不受控制的身体,再次朝他靠近。 一人静坐,一人驻足。她离他这么近却又这么远。仿佛在朝前踏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滴答。夙止不知,她胀痛的眼眶早已湿润,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他的手上。夙止站在他身边,伸出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覆上他的手。 全身猛然一震,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硬的扯进了他的世界里。 夙止看见了,启山之上,他一身白色锦衣,她亦是一样。 “师兄,喝茶。” “你再偷偷带着言殇偷酒,就罚你朝十遍十一国训。” “师兄偏心,明明是他要去的。” “闭嘴,练剑去。” 她看见了。 “师兄说了,陌人的东西不能收。” 她看见了启山之上的一幕幕,他和她的一切都像是一部老电影一般在慢慢上演,慢慢回放。而那些片段放过之后都随着破碎的风被切割成了片段。 而过往的一幕幕在这个漫漫长夜徐徐放映,夙止不知道,这便是万物最后一重。这些回忆都会随着莲迟渊体内的功力在播放过后消失殆尽,完全的消失殆尽。再没有任何的波澜,就算别人再次提及他都丝毫感觉不到,似乎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一般。若说夙止只是被换了心,但最起码她还能感受到苦痛,还能感受到这回忆,还能再想起来。而莲迟渊就是无心,没有心何来感受。 整整两个时辰,夙止都随着莲迟渊在这场梦里重温过往,他们的一点一滴,他们的眼泪欢笑,甜蜜痛苦,都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你为何不等我。为何每次都不等我。夙止。” “夙止。” 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夙止的手从他的手上弹开。夙止身子狠狠的朝后倾去,胸口大片大片的疼痛,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嘴角渗出鲜血。 她想起来了。她居然阴差阳错的借助莲迟渊的万物将回忆硬的揪扯了回来。她本想去启山去寻回忆,她费尽心机的想得到的,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 然而。恢复了记忆的夙止却在这一刻茫然的不知所措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茫然的抬起头,再看到莲迟渊的那一刻,眼泪终于顺着眼角低落了下来。莲迟渊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冷漠的好像跟她并不相识。就算他知道她就是夙止,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一个回忆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想起,一个却是遗忘。可悲。 “你怎会在这里?”莲迟渊轻轻的蹙起眉头,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这个新来的婢女。 “师。”夙止张了张嘴,却换来了一肚子的凉薄,这燥热的风似乎一瞬间被冷冻结冰,夙止硬的咽下。她想说,师兄,我是夙止啊。我没有死。她想说,迟渊,我回来了。 可是在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看着他,感受着他陌又厌恶的眼神。她才终于明白,为何负卿不让自己重拾回忆,她才明白,为何阡陌不让自己下山。她明白了所有的事态早已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地步,可惜,明白的有些晚。 “是什么?你如何进来的?”莲迟渊起身,靠近夙止,他腰身稍稍弯下,声音冰冷至极。 夙止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若是普通人,就算是阡陌那样的修为的妖都没有办法靠近这结界。而她夙止不紧有御女经还有已经唤醒的饮血经,所以想靠近轻而易举。但若是自己没有记忆是无从得知的,现在自己恢复了记忆,心里跟明镜似得。 “白竹。”莲迟渊手指一挥,将自己的声音用内力传了出去。 片刻功夫白竹就已经赶到,叩门进来。 “把她的身份给本王查清楚。”莲迟渊撂下话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白竹和早已身体僵硬的夙止。 “慕慕。你。”白竹再看到夙止的那一刻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是如何进来这么大的结界的。居然还跟莲迟渊一起练功到了现在。 夙止此时只想喊一声竹子。但她终究是咽了咽嘴里的腥气,扶着身后的木桌起身,将脸上的面纱遮了遮,轻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你如何进来的?为何在这里?”白竹也甚是疑惑,莫非真跟阿紫说的那般,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女子,是冲着勾引莲迟渊而来。不可能,虽然白竹不明白自己为何自己有这样的潜意识,但他却还是想相信她。 “我现在还不能说。”夙止需要时间来沉浸来思考,来筹划下一步。纵使现在她仍然莲迟渊淡漠的眼神里走不出来。 “你不说的话是怎样的后果你知道吗?擅闯太子殿必死。”白竹冷声道。 “给我一日,你得到的结果,不会让你失望。”夙止抬起头,对白竹一字一句道。她伸开手推开白竹,捂着胸口朝门外走去。白竹却被她的语气和动作镇住,熟悉感再次涌上来。 脚下踉跄,夙止嘴角的血渍越流越多。眼前也变得恍惚起来。离庭院不远了,夙止本想坚持到屋里再晕,却在刚推开庭院大门的那一刻,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朝后倒去。 似乎跌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止。” 夙止眼角落下一滴泪,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终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第二十章 故人相认 房间里,红烛晃动,天‘蒙’‘蒙’亮了起来。 阡陌在看见夙止晕倒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的幻化成了人形。将她接在了怀里,夙止的体温热的吓人,她嘴角为干涸的血渍让阡陌的心狠狠的揪起,看吧,就不应该放他出去。 夙止只昏‘迷’了片刻的功夫,刚苏醒便等来了不速之客。 响亮的砸‘门’声,让阡陌忍不住蹙眉。夙止也亦是被这砸‘门’声震醒,极其艰难的掀开沉重的眼帘。 “谁?”开口嗓子里便是苦尽的腥涩。 “阿紫。”阿紫冷声冷气的说。 “别给她开‘门’,你先好好休息。”阡陌用眼神告诉夙止。 夙止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门’边轻声道,“白竹要的理由我会给她,现在,我只想安静一会,若你不是要压我去断头台判罪,就先回吧。” 夙止一开口,不禁‘门’外的阿紫,就连身后的阡陌都愣住了。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夙止,似乎变了个人一般,不知口气,连表情都变了。阡陌看的真真的的,一时间竟然就看着夙止发呆了起来。 夙止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打算公布出来,她需要思考,也需要斟酌,更需要来缓冲。 “你说什么?”阿紫有些不可置信,这不过短短一晚,温顺的小绵羊竟然变成了冷漠的老虎,甚至连‘门’都不给她开。这让阿紫有些胀气。 “我说的很清楚。”这是夙止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过后,夙止便伸手在‘门’上布上了结界。她想的不错,她体内的饮血经虽然没有找到接收的人,暂时封印在他体内,但她还是可以提取一二的。 这一挥可把阡陌那小狐狸挥的差点下巴都掉在地上。 然而夙止却没有理会阡陌的张口结舌,她回到‘床’上,将双‘腿’盘起来。试着运了运身体里的内力,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的回忆被轻轻的勾起。无数个破碎的镜头在脑海里重新缝合起来。穿越而来,苦心求师,与莲迟渊,莲殇相识,苏孤容,浮华,负卿,‘花’颂,流鸢,所有的人在她的脑海里被无限的放大。自己一路而来的悲催命运似乎又重演了一遍似得,活灵活现。 她想哭却挤不出任何的眼泪,只能在回忆过后,轻轻的又睁开了眼。 “阿止。”阡陌变回了那只温顺的小狐狸,白‘色’的绒‘毛’刺得夙止眼睛有点疼。夙止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扯了扯,“你会变‘成’人形对吗?” 阡陌心里咯噔一声,夙止这语气,自己着实有些承受不来。强忍着心里的疑问,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夙止面前,他不能撒谎。 “我恢复记忆了。” 纵使阡陌已经做好了一百八十个听这句话的反映,并且试图承受,却还是在夙止轻轻说完之后愣在了原地。 夙止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久以前自己写过的两首小词。 原谅我把那‘春’风三月桃‘花’堪折成清寂的青竹绿叶,把你的一柄金匕磨砂成我‘胸’口淡‘色’朱砂印痕,你染指的十一国训和倜傥万般的剑姿,在我粗苯的手上成了只能远观的暗影。 安静些,我内心叫嚣着沸腾的思念,我要把那濒临崩塌的思念都斟成你教会我的茶经。再饮一杯萧萧暮雨黄昏后。 这是她在思念他的时候说过的,那个时候她思念泛滥成灾。他们情比天高。 夜遥曦远意,岁漓日远夕,幕帘帷缘暗痕起,却话淡漠似无意,邂而断逅预,意犹破夕雨,衣角青稍浮泥淤,但逸碎词似呓语,片后缭绕夕光逐世,静寂轻绵拨暮待雨,缝隙偶‘露’端倪横事,咽语挥手只留不许,难曾知,世事变迁,逐夕暮雨。 而如今,她又想在低‘吟’这首词。她不知道事态如此凉薄,更不知道会这样的发展。 “阿止。”阡陌看夙止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闪出来,不禁开口唤道。 “陌陌,你知道吗,我一生欠别人太多的东西。”夙止启‘唇’,声音依旧婉转的如遥远的钟鸣。 “我从开始就欠下师主师兄的恩情,师主丧命之日,也是为了护我。师姐虽背叛与我,可最后还是因我而死。我亲手杀了西决师兄,纵使被‘逼’无奈。我最好的朋友流鸢也为了护我而死。我原本以为这样似乎就够了。可是,我不能接受阿卿。阿卿的死。她一生都在护我安好。怎沦为这样的结果。”夙止的眼眶发红。 “她说过会带我走的。她说过的,她说过无关天涯海角都会带我走的。”夙止喃喃。 “你终究不该有记忆对吗?”阡陌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它怀念夙止的笑,怀念的夙止在山上时,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从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夙止就已经不由自己来照拂了,她的命运也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 夙止想起了莲迟渊。这样的时候,她本应该倚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或者被他遮在羽翼之下。就算什么都没有,他也不该忘了她!他怎能忘了她! “该有的迟早会有,就算这一刻没有,下一刻还是会有。一样的。我既然一生如此,何必自欺欺人,不敢面对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在后退也没有用。况且,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夙止起身下‘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起来。 “什么意思?”阡陌的眼皮跳了跳。 “我打算公开身份了。”夙止气沉丹田的道。 “啥????你要疯啊。公开身份?开什么玩笑,你知道现在满天下的人都在找你吗?连遗体都不放过,你现在还顶着个脑袋找死吗?”阡陌差点气的七窍冒烟。 “不,这里比哪里都安全。迟渊已经成了仙君,虽然忘了我,但可以用片刻功夫就将莲殇带回来。只要莲殇回来,我们就不是彼此了。”若说这世上除了失忆的莲迟渊,小妖怪阡陌,那还有一个人能当自己的亲人,便是莲殇。她的二师兄。 虽然白竹等人她也很信任,但是还没有到亲人的地步,他们还是要顾全大局,夙止现在就是个隐形的炸弹,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夙止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去,就是要等莲殇回来。 夙止设的结界就连白竹都束手无策,站在‘门’外叫嚣了许久都没有把声音传进来。夙止和阡陌也聊了许久,等夙止瞧见天‘色’差不多的时候,洗了把脸,带上面纱,终于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排排‘侍’卫整齐的列队。白竹和路西打头在前,见夙止出来都不禁一愣。她趾高气昂的模样跟昨天已经判若两人。 “莲殇殿下回来了吗?”夙止开‘门’见山。 白竹愣,她怎会知道莲迟渊昨日练功就是为了迫不及待的将莲殇殿下带回来。然而劈开空间裂缝,在寻找了半个时辰就将莲殇揪了回来。 找到莲殇人时候,莲殇已经到了阡陌和夙止曾呆过的那个山头。虽然莲迟渊很诧异为何莲殇也出现在那里,但也只是诧异,他半丝有关于夙止的悸动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现下,莲迟渊和莲殇两人,正吹胡子瞪眼的在太子殿。 “你问这个做什么?”路西蹙着眉问。 听说这小姑娘竟然有本事破了莲迟渊的结界,在莲迟渊练功的时候冲进太子殿。简直活的腻歪了,但是一看她的眼神吧,后背又一阵一阵的发凉。渗人的啊。 “我就愿意这么问,不行?”夙止朝身后的‘门’靠了靠,脸上的薄纱随风飘‘荡’,时不时‘露’出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可以问。自然可以问。”庭院的‘门’被推开。莲殇一身华丽的锦衣想必是刚换上的,就连发髻都重新梳妆了一遍,但尽管如此还是没有遮住他被晒黑的温柔脸庞。 “殿下。”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的给莲殇请安,这吊儿郎当消失甚久的莲殇殿下回来,所有人心里都无比的‘激’动,险些放鞭炮庆祝。 “昨日王兄说,有个婢‘女’不知死活的冲进了太子殿,我当是她爱慕王兄已久呢,却不想刚踏进来就听到了老子的名字,有意思。”顿了顿,莲殇的脸‘色’一冷,“拿下!” 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像夙止,都不能这么嚣张放肆,能靠近莲迟渊的,能喊他名讳的‘女’子这世间只有一人。那便是夙止。 白竹和路西首先领命。 夙止看到他们走进,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伸出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摸’索到耳边,将面纱轻轻的拉开。 一瞬间,但凡见过夙止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是。 “哎呦。”路西没忍住,朝后退了两步,白竹顿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感觉晃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夙止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留恋了片刻之后,停住在了莲殇的身上。 夙止突然感觉坚持了这么久的笑容,再看到莲殇晃动的眼神时,鼻子酸涩的厉害。她眼眶通红。手指缠着那白‘色’面纱,艰难的抬起了脚。 然而下一秒,莲殇用一种极快的甚至让人来不及回神的速度到达了夙止的面前,将她一把拥进了怀里。 “阿止。”莲殇第一次鼻酸。他这么多日一直在寻他,靠着那熟悉的气息,用尽了他所有的能力,哪怕,死了,他也要找到她,他早就说过无关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找到她。 “莲殇。”夙止刚喊出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第二十一章 请假 因为某种原因,故此请假。渴望我回归的,请大声呼唤吧虽然我不是皮卡丘,但是我说不定会出现的~~ ------------ 第二十二章 一语凉心 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花’开漫山红。‘花’落谁人颂。 夙止归來。这个消息不过半日就让整个翌昼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有关于夙止的从前。那些被传诵成诗经一般的佳话。唯独有一人前所未闻。纵使。他便是与那夙止情义侬长的佳话中心。 亭内。白竹路西等人驻守‘门’外。清扫干净一干人等。室内。夙止。莲殇正襟危坐两两对望。阡陌乖巧的趴在夙止‘腿’上瞪着圆润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阿止。”终于。莲殇俊眉一蹙。启‘唇’。 夙止却不应。莲殇消失数日。一路沿途而上。弃翌昼于不顾只为寻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样的荒唐的行为让她心里沉了又沉。而她知道。莲殇要寻的人除了她还有一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莲殇的拳头忍不住紧紧的攥起。 “我确实死了。”夙止轻轻的抬起眼。语气不温不热。她看着他嘴角一抹苦笑。 莲殇心口一震。 “西蛊与翌昼一战。主宰部落君王残火设下圈套为了练就饮血经。想必你也知道。而渊王身份至今还是个‘迷’。但不可置疑的是。他为了此事‘激’发了体内的万物生。在寻你的时刻已经登峰造极。虽说我对万物生了解不足。但凡涉及修仙者必遭天劫。第一时间更新事已至此。残火虽说下落不明。但暂时对翌昼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浮华与苏孤容的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你既然已经回來。就该知道自己的使命。渊王去启山想必为了天劫一事。翌昼国事还要你來承载。”夙止句句云淡风轻。 “谁要你來说这些。老子才不管什么国事。只想问一句。你可有事。”莲殇从对面椅子上站起來。居高临下而问。 “我。我无事。”夙止起身。“我体内的饮血经已经开始运行。死在劫难逃。任谁都不会留下我这样一颗炸弹。我等你回來。是因为。我现在的亲人除了陌陌便只剩你了。第一时间更新只有你能帮我在有生之年杀了残火。”夙止道。 “你放屁。我告诉你夙止。已经够了。我不会再让你靠近危险半分。残火。我自会派人去寻。”莲殇一把揪起夙止的胳膊。低吼道。“死。你居然还敢跟我提死这个字。从今天起。你哪都不许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个房子里。” “莲殇。”夙止却不想莲殇已经不是当年的莲殇。他浑身执拗的大男子主义让夙止开始隐隐后悔。 “我不是王兄。也不是苏孤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放任你去干那些傻事。残火。就算你不杀。王兄也会杀了他。毕竟他天下不容。早该灭了。只要王兄在启山能顺利躲过天劫。别说一个残火。天下也无人再敢忤逆他半分。护你一个小小夙止。又何妨。”莲殇嗤笑道。 “你忘了我也是天下不容。”夙止抬起脸眯起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道。 “可你是他。”莲殇忍不住吼道。但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的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里。 “你忘了他已经忘了我。”夙止的笑意不减半分。“莲殇。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能。”莲殇冷哼道。 “真的不能。”夙止用阡陌的小爪子轻轻的挠了挠他的胳膊。 “说。” “你先说你能不能答应。”夙止笑嘻嘻的蹭到他身边。 “只要不过分。” “不要再因为我做任何傻事。比起翌昼。我便如蝼蚁一般。在翌昼和我之间。若有一日你定要做出选择。定要选择翌昼。”夙止轻声道。 “开什么玩笑。你怎的还这么傻。问这些蠢问題。”莲殇真是气大。 “我只是不想在让你出事了。我。只剩你了。”夙止鼻子一热。 提到这里。莲殇才想起來。他猛地别过头盯着夙止一字一句的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阿卿呢。听闻当日不是她带你走的。” 夙止感觉‘唇’角有点干涩。轻轻的咬了咬。手上抱着阡陌的掌心‘潮’热。不管多少次。提起阿卿。她终是不能释怀。甚至。连名字都让她晃神。在她心里沒有谁能比的上负卿跟自己血脉相通。沒有人能比得上负卿让她痛不‘欲’生。 “她在这里。”阡陌终究沒有忍住。他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抚上夙止心口。沙哑着声音道。 而夙止的眼泪便在这一刻低落在阡陌的手上。“嗯。她在这里。”夙止想强迫自己扯开一个笑容。却终是僵硬了嘴角。 莲殇朝前走了几步。第一时间更新伸出手无法抑制的捧住了夙止的脸。他看着她的眼泪从涨红的眼眶里挣扎出來。烫伤了她的手。 “所以。你不希望我在受伤了对吗。所以。你说。你只剩我了对吗。所以。你甚至不奢求王兄在想起你了是吗。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想过活下去。你一心只想复仇对吗。”莲殇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望进她眼里。他甚至感觉不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随着夙止的眼泪碎成了一片一片。 “莲殇。你说。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话。不跟迟渊赌气上那灵山。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夙止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以來所强忍着的坚强。正在一点点的崩塌。 “阿止。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莲殇伸出冰凉的指尖将夙止眼角的泪一点一点的抹去。柔声道。 “给我一个机会。我虽不及王兄。但让我來守护你可好。就算是陪你去天涯海角。都可以。忘了王兄。替阿卿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吗。”这些话。他到底忍了多久了。多少年來。他都想告诉她。让我來守护你可好。让我带你走可好。 “有些事情早已成了定局。就像。我永远都不可能逃脱命运。你也不能永远像个兄长一样陪着我。而我。更不可能忘了他。”夙止笑道。 “可他永远都不会想起你了。你何苦如此。以前。我也希望你能和王兄在一起。但现在。你只能忘了他。阿止。你难道还不懂吗。” “就像你说的。我从未奢求他能想起我。甚至。我甚至奢求他想不起來。毕竟。跟我沾边的人沒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不是你的错。” “我自然知道这不光是我的错。但却因我而起。我复活的消息。想必早已传出了翌昼。引出残火。做最终的了解。这就是我的宿命。” “夙止。。”莲殇终于忍无可忍。他伸手将夙止手上的阡陌揪起扔到‘床’上。大臂一挥就将夙止腰身搂住。迫使她靠近自己。 炙热的温度瞬间烫的夙止一个‘激’灵。她眉心一蹙。“你干什么。” “我说了。从今天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那些小‘花’‘花’肠子还是给我收起來的好。什么复仇。什么身世。什么宿命。你若是要想就给我呆在这个房子里好好想。想个三年五载的也无妨。但是。想出翌昼。就凭你和那只小狐狸。想都别想。”莲殇将夙止狠狠的搂在怀里。嘴角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 “你疯了吗。”夙止从未想过莲殇这厮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以前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开的如此之过。况且。她以为他会帮她。却沒想到他竟变化如此之大。哪还有启山上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半分影子。足足一个霸主。比法西斯还法西斯。 “我是疯了。所以你最好安分点。别惹我不痛快。”莲殇说完松开夙止。转身去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一股异样的占有‘欲’让他差点把夙止放倒。现在想想自己的自控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 就算莲迟渊忘了她。可也不是自己所愿意的。他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衣物整理好。 “我给你说的。你都听好了。我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莲殇轻轻的咳了咳。拉开‘门’的一瞬间愣在原地。 ‘门’外。莲迟渊一声白‘色’锦衣。天刻的‘精’容上沒有半分情愫。他笔直而修长的身影在日光镀上了一层霜。见莲殇拉开‘门’。将手上的奏折扔到他手上。“别误了正事。”磁‘性’的声音让站在莲迟渊身后被吓傻的众人都大气不敢出。 莲迟渊片刻之前莫名的出现在‘门’外。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他们的通报。一干人都吓得差点跪了。 “嗯。”莲殇现在心里也沒谱。他跟夙止的谈话想必莲迟渊都听了进去。 而‘门’内的夙止再看到莲迟渊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停。可是。他的目光却连抬都沒有抬。只是将奏折递给莲殇之后。转身离开。 迈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别过头对莲殇道。“那个‘女’子。便是夙止。” “嗯。”莲殇点点头。 夙止的心狂跳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矛盾。明明知道他不会记得。却还是在听到他提及自己时。这般的‘激’动。 “嗯。好生照顾她。若是你当真这般喜欢。本王将她赐给你。” 一句话落。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夙止的脸‘色’也一寸一寸的‘阴’了下來。 ------------ 第二十三章 劝卿相忘 庭院外,有风吹起。残香弥漫,庭院内众人僵硬着身子,不敢挪动半分。 莲迟渊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就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半分关系一般。夙止有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到了不得不接受的时候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他当真,忘了她了。不记得一丝一毫,所以,纵使他早有所耳闻她。 “大王有心了。恕奴婢高攀不起殿下。”夙止垂下眼帘,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下。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莲殇眉头一蹙,就准备把夙止从地上揪起来,手还没有碰到便被夙止冰凉的眼神制止了回去。 夙止的眼神透过‘门’槛,望向莲迟渊。这是她第一次跪他。纵使他早已是王许久。那些过往就像被刻上了标签的回忆,只能翻阅,却无从提及。因为,明明两个人的回忆,现下只有她一人记得。 他的柔情似水,他的不可一世。他和她的一切,都随风而散。他望向她,这般陌生和冷漠。就如同他在启山见她第一面一般。 莲迟渊回过头将跪在地上的夙止看了看,嘴角不禁轻轻的扯了扯。而就这样的一抹笑,险些将夙止的眼泪刺了出来。 以前听闻人说。阔别多日,他的发长了,胡渣也长了出来,就好像分别了十年一般。但他一笑,她又觉得,她不过是低头为他添了杯茶的时间。 师兄。两个字哽咽在嗓子里。 “夙止。”莲迟渊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生硬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奴婢在。”他唤她夙止。不是阿止。 “忘了本王吧。” 这句话在夙止的耳边盘旋了很久。直到莲迟渊率领着一干人等离开,夙止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膝盖被冰凉的地板席卷,一直凉到心里。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的了,本以为自己早已认清了这些事实。本以为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本以为自己与莲迟渊注定是一场没有任何结局的爱情。但现在,她还是感觉心口大片大片的疼痛,让她几近无法呼吸。 他说,忘了他吧。他让她,忘了他。 “阿止。”阡陌被莲殇摔得晕七八素的,恨不得咬死这个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男人。但他在呢吗也没想过夙止竟跟这天下君王如此娴熟。也没想到夙止便是让翌昼奉天两王所争之‘女’。 “我没事。”夙止低低的道。末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真他妈够‘乱’的。”说完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低头‘揉’着发酸的膝盖。 “这都哪跟哪啊,我就说一开始不要下山。你偏要。”阡陌一着急就开始念叨当初,夙止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你给我闭嘴。下都下了,如何?现在被莲殇那‘混’蛋困在这里寸步难行。别说找残火了,残‘毛’都找不到。”夙止脸‘色’青的吓人。 “我们可以逃出去啊。不过,我个人觉得,既然他都说了帮你报仇,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就好了。嗯,反正有吃有喝,还没有危险。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阡陌摇着他那小尾巴笑眯眯的道。 夙止嘴角一扯,眼神偏转,伸出修长的手臂将他的尾巴提了起来。“你这个好吃懒惰的货。”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阡陌小爪子胡‘乱’的开蹬。 夙止将阡陌玩在手上,脑袋却飞速的转动起来。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她的原则,况且,她现在也不是一无是处。既然事态已经‘乱’了,那就‘乱’的彻底一点。有关于体内的饮血经和莲迟渊的万物生,夙止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的巧合。 “啊。”手腕一阵刺痛,让夙止猛然回神。“哎呀,你竟然敢咬我?反了你了。”夙止伸手捏住阡陌的小脸,眯着眼睛想好好的收拾他一翻。还未动手,‘门’便被猛然推开。 夙止心想这谁啊,这么大气场。一抬头就看见君莫问老死不变的一身白‘色’纱裙,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完全势不可挡。 夙止刚想说,这是要打一架的势头吗?还没来得及招架,君莫问已到眼前,她揪起夙止的胳膊,撩开她的衣服,盯着她手腕上的锁魂石许久,才放开她的手。 “你怎么活下来的?”开‘门’见山,脸‘色’‘阴’郁。 “你不‘操’心。”夙止虽说对君莫问没有好感也没有厌恶之感,但是她给她的这个下马威着实让她有点愣神。 “你好大的胆子,把我们骗的团团转。是吗?慕止。”君莫问得知慕止便是夙止的时候,险些气的背过气,这夙止果然通天的本事。心脏都碎了,气息完全消失还能死而复生。 “我不是有意的。”夙止也知道自己骗人委实不对。但是当初骗人也并非她所愿。她辨不清敌友,记忆全无。 “少糊‘弄’人,我问你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君莫问低吼。 “你这个三八是谁啊,阿止如何关你屁事。”阡陌叫嚣。 “不知死活的禽兽。”君莫问眼神一冷,手腕上的银线便散开而来,朝阡陌袭去。 阡陌道行还浅,负卿都抵挡不住何况他。夙止脚步一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阡陌抱在怀里,一脚将‘门’踹开闪身来到庭院外。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夙止对君莫问永远不改的‘性’子真是服了。 君莫问也追上来,落在夙止面前,“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再寻你。残火未死,若是奉天之人找到你,将饮血经问世一发不可收拾。该如何?你现在公布了身份,就相当于翌昼的一个定时炸弹。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份,大王会护你吗?” “不会。” “你不过是仗着莲殇殿下对你的喜欢,夙止。你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为何还要活下来连累他人?”君莫问字字如针。 “当初你的身份世人不知,还可以庇佑你一二,现在是你自己自取灭亡。”君莫问冷声道。 “是不是我自己自取灭亡,不是你说了算。君莫问。我不想在东躲西藏,处处小心翼翼隐瞒而活。我就是饮血经容器,我就是天下不容。如何?想杀我的随时可以来。杀不了我的就闭上嘴。”夙止屹立风中,与君莫问两两相觑。 “你,说什么?”君莫问似乎没有想过夙止竟然这么接,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来话。若是以前的夙止定会陷入悲伤和自责当中。但现在,眼前的‘女’子倨傲的一塌糊涂。 “我说的很清楚。包括你在内,我知道我在这里也不过是暂时。在此期间,我给你机会杀我。完成你做天下救世主的梦。莲迟渊已经忘了我,你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在此之前,你最好是先回天机阁调查清楚。有没有容器能够吞噬经书,练就成此功力的人。”夙止笑眯眯的说。 一句话让君莫问的心骤停。在回神时,夙止已经抱着阡陌离开了。 当然夙止这句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从她能够调动饮血经的些许力量时,就已经有了这个大胆的念头。若是说自己能够将饮血经一点一点的归自己所用,从容器身份摆脱,会如何。当然这只是一想,早就听闻饮血经是世上‘阴’邪至极的经书。搞不好变成白发魔‘女’那就惨了。 起码现在忽悠到君莫问,她短时间内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自己也可以专心研究自己的事。 “阿止,你好厉害啊。她已经是翌昼的统召吧?”阡陌刚才着实被君莫问的力量吓住了。 “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以前是失忆脑子坏了。现在好了,我保护你。”夙止大言不惭的说。 “我就说你脑子好了,怎么‘性’格也改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吧。渊王忘了你,你也得到了记忆。干嘛非要装出来这么强势的一面。”阡陌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夙止现在这样,她宁愿她哭泣,宁愿她低头。宁愿她一言不发。 “不是装。”夙止笑道,“是必须。因为现在的所有的人都希望我死。所以,我才要更好的活着。伤心难过点到为止,我不想碌碌终生,也不想为了早已成定局的事在‘浪’费时间。我的时日不多,所以要更加珍惜。” “说的怎么好像快死了一样。从今天起我会好好修炼,保护你。”阡陌嘟起嘴,满脸的不开心。他有点后悔自己荒废的那些年,倘若自己能好好修炼现在定能保护夙止。 “嗯。不错,你终于有觉悟了啊。哈哈。”夙止哈哈大笑。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我没估计错。迟渊正在给莲殇‘交’代国事。等他前往启山之时,我们就跟着他一起出去。”夙止笑眯眯的道。 “你的意思是,啥?” “你笨啊,迟渊是王,等他出发之日,必定有很多繁琐流程,还有众多暗影跟随。我们可以‘混’进去啊。”夙止嘿嘿嘿嘿的说。 “开什么玩笑?这样出去?” “那其他的方式你出的去吗?莲殇这是要把我憋死,错失了这个机会别说出去,恐怕要被关个天长地久。” “那,被抓到会怎么样?” “额,砍头。” “什么!!!!!!夙止你这个贱人。你!” “别声张,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 第三十三章 娶你可好 夙止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妙,但却未曾料及,莲迟渊所有的行程都已经被封锁了起来。除了统召和莲殇几乎无人知道他何时离开,甚至连陪同的人员名单都打听不出来。 夙止试图去找阿紫,但现在她的身份根本踏不出庭院半步。一连数日,除了按时按点的端茶送饭,整个庭院被暗影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夙止上厕所都被人密切的监视着,而被安排来小婢‘女’更是对顶头上司莲殇服服帖帖,成天盯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不管夙止怎么引‘诱’都不离开她半步。 转眼半月。五月将至。四月拖着疲惫的脚步迟迟不肯落幕。 在此期间夙止几‘欲’发疯,但出不去也倒开始闲然自得起来。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这个时刻都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唯一知道的是,时间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阿止,今日的晚膳殿下特意给你添了一壶好茶呢。”那明小红的婢‘女’恭恭敬敬的将晚膳摆放在夙止面前,弯着腰身柔声道。 夙止趴在桌子上一副垂死状态,听见小红说话幽幽的抬起眼睛,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 “小红,你过来。”夙止用一副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对小红挑了挑眉眼。 小红对夙止的事情有所耳闻,都知道这就是将整个天下搅合的不得安宁的主儿,殿下又极为宠爱,实在不敢招惹。怯生生的挪步到夙止身边,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 “奴婢在。”闻声细语。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也是奴婢,你别对我这么客气。都跟我相处这么久了还这么客套。啧啧。”夙止伸手抓住了小红的手,讨好道,“小红啊,你多大了?” “二十有余。”小红僵硬着身子道。 “啊,那比我大啊,以后我就唤你小红姐可好?”夙止笑眯眯道。 “阿止莫要折煞奴婢。”小红急的眼睛都快红了。 夙止已经被这小红磨得脾气全无,她一靠近小红不管怎么闻声细语,她都一副求你了离我远一点的状态。着实让人沮丧。 不管问什么都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守口无凭,简直是让自己的耐心提高了八度。得知今日无戏,夙止只好作罢。 窗口突然扬起大风,窗子被硬生生的吹开,夙止朝窗外望了一眼。五月的雷雨,终于如期而至。夙止漆黑的大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小红身上。“把这些都拿走吧。我不吃。” “阿止。你可忘了上次不绝食,后果有多惨?陌陌还在殿下那里,你若是不乖乖听话,殿下真的会伤害他。”小红道。 “莲殇呢个禽兽,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狠。滚蛋,说不吃就不吃,把他给我叫过来。”夙止一想起来,莲殇挟持阡陌来威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偏偏这半月来,莲殇未曾踏进这里半步,这让他有苦都没地方宣泄。 “阿止慎言。”小红被夙止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慎言?奥,慎言。那就不‘浪’费口舌了,我的忍耐极限已经冲到这里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莲殇给我叫过来,二,你真当‘门’外呢些人拦得住我?若不是顾忌陌陌和渊王的面子。我早出去了。”夙止冷哼道。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她迟迟不肯出去,是因为若是现在离开翌昼,或者捅了大娄子,这天下还真没容生之所。她需要在这里在呆上一段时间。但莲殇对她的放任已经超出了自己底线。她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夙止冷冷的望着小红。 “奴婢这就去找殿下。”小红被夙止的眼神震的心口一凉,从她跟夙止相处以来,夙止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只片刻。外面的大雨便倾泻而下,雨滴砸落地面的声音让夙止晃神,在她的印象里已经似乎很久没有听到雨水的声音了。她隐约还记得当年初下启山,她第一次掉进莲迟渊怀里唤他师兄的那一刻,便是这样的大雨。 纵使已经‘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来以前,却还是感觉心口酥麻疼痛。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她永远摆脱不了,那便是回忆。她一生都在回忆中挣扎。 ‘门’口略微响动。莲殇一身蓝‘色’锦衣,浑身被淋了个通透,发丝粘在脸颊两边,柔和的五官在烛光下频频闪光。 也就是这一晃神,夙止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都长大了。就连眼前这个当年在启山吊儿郎当跟自己无话不谈的少年,也长大了。 “没打伞?”纵使夙止还在生莲殇的气,但看到他这幅模样,还是心口隐隐作疼。想必最近莲殇也被国事烦扰,为了见他竟这般慌张的赶来。 莲殇盯着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对‘门’外冷声道,“把饭菜热了。” “是。殿下。”‘门’外进来几个暗影将饭菜收了出去。 “不用热,我没胃口。”夙止低声道。顿了顿又说,“你打算把我在这里关多久?” “等到你能出去为止。”莲殇纵使再怎么遮盖也掩饰不了莲殇的疲惫感,他抬起头夙止才发现他满眼的血丝。 “你这些天干嘛去了?迟渊是不是已经走了?”夙止突然感觉到莫名的恐慌,一种无处而来的恐惧感迫使她猛地抓住了莲殇的胳膊,惊恐的问。 “这不是你该问的。”莲殇一改常态,只疲惫的说,“你只要答应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有任何念头就好。” “我问你,迟渊是不是已经走了?你说啊,他到底在哪?”夙止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莲殇的眼神,这分明是逃避的眼神。 “阿止。”莲殇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他伸出已经冰凉的手掌慢慢的握住夙止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迟渊吗?”夙止感受着莲殇手上的冰凉一寸一寸的传来,觉得满心冰凉。 “我娶你可好?” 终于,夙止从莲殇的眼里看到了无数晶莹的闪光碎片。她看着他的眼眶迅速的红了一圈,声音沙哑的对她说。 我娶你可好? ------------ 第三十四章 君言凉薄 窗外是磅礴的大雨,室内一片寂静。 夙止轻轻的将手从莲殇手中‘抽’出来,她起身朝后退了两步,移步到窗边打开了窗子。迎面而来的湿冷空气让她闻到了土壤的香气。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但是,莲殇,我不想连你也失去。”夙止低声道。 “今夜,王兄就会离开。兴许,他再也不会回来。而你,注定跟他再无纠葛。”莲殇抬起眼,望着夙止一字一句的说。 “这就是我恳求了你半月你一直不肯见我,却在今日来亲自困着我的意思吗?呵呵,说来也巧。今日,我必须出去。”夙止靠在窗边,别过身子笑眯眯的对莲殇说。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是为了报仇还是对王兄抱有期望。你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报仇,若是我没猜错,你跟着王兄离开势必会陪他一起躲避天劫是吗?”莲殇嗤之以鼻。 “随你怎么想。”夙止不肯否认,在她听到莲迟渊即将一人启山而上时,内心的悸动就被全部揪扯而起。是,她是为了报仇,却也不会放任他一人去承受天劫。 纵使,他已不认得她。 莲殇衣裙一摆,眨眼间已到了夙止眼前,“你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对吗?可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答应王兄继承翌昼国主,条件就是娶你为妻。若是不想嫁也可以,就等着王兄走后翌昼亡国。然则若是我不答应接手翌昼,王兄也走不了。天劫一来,必死。” “莲殇,你疯了?”夙止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从窗口渗进来的雨水冰冷的拍在脸上,她蹙着眉头紧紧的握着拳头。 “你不是让我当个明君不要舍弃翌昼吗,你不是心心念念的还惦记王兄吗?嗯?我现在打开‘门’,你可以走。我绝不拦着。但是,后果你自己掂量。”莲殇突然扬起嘴角,浅浅的笑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夙止感觉心口大片的冰凉。她最信任的人现在竟用这样的手段想要束缚着她。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莲殇大笑,“哈哈哈哈。”伸手将夙止腰身搂住,迫使她靠近自己。“你可曾看见过我?是谁在启山日夜陪你,是谁在你身边默默守护,是谁在你死后发了疯的找你。你可知,若你下山以来第一个碰到的人是我,我决不会让你受伤至此。也不会放任这般作践自己。天下是什么?国家是什么?天下在我眼中不及一丝一发。” 说罢,莲殇伸手冰凉的指尖抚上夙止的脸颊。“以前,我从来不敢对你袒‘露’半点心声。我一直觉得只有王兄才能护你安好。我觉得,只要呆在你身边,就静默的站着也好。但是,阿止,你知道吗?在我听闻你死去的那一刻。我多想跟你一起死去。” “我真的,不想在忍了。我没有办法再一次失去你。你可懂?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记得你,纵使他听到你们的过往也回忆不起来半分,他已经绝情绝爱了,夙止。” 夙止感受着莲殇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脸颊,他搂着她的姿态极具压迫‘性’。 “你不要‘逼’我。”夙止的脸轻轻侧过去,用一种冷漠的语气道。 “呵。”莲殇搂着夙止的手臂蓦然用力,他的腰身稍稍的低了半分,嘴角贴向她的耳垂,“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见他,我今晚就在这里等你。” 夙止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挣脱开莲殇冲出‘门’,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一路颠簸横冲直撞的闯进太子殿。 太子殿周身空无一人。夙止一路畅通无阻,她的衣服已经全部浸湿,雨水顺着额头脸颊流了下来。她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听到‘门’内的沙哑男声,“还准备站多久?” 僵硬的推开了‘门’。莲迟渊就站在‘门’口,离她不过咫尺。看见夙止这般狼狈的模样,只稍稍的垂了垂眼帘,“进来吧。” “奴婢,给大王请安。”夙止咬了咬嘴角,终是作了作礼。 “无妨。”莲迟渊背对着夙止而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屏风。屏风之上怒开的红莲,栩栩如生。 夙止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她从未想过他们会有这样的陌生感。眼前明明是挚爱,明明她多想在冲上去揽住他的腰身。明明已经克制到了极限,却还是挪不动脚步。 “莲殇想必已经跟你说了。”从头到尾莲迟渊一直背对她而站,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都只给她留下一抹背影。可望不可及。 “本王已经听了太多的版本,有关于你夙止的。兴许那些有些许是真的。但,本王希望你都忘了。本王,不可能在喜欢你。”莲迟渊说话的语速很慢,他的声音永远那么的蛊‘惑’人心。就单单几句就让夙止的身体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原来,当自己最爱的人告诉自己。我,不可能再喜欢你。是这样的感觉。 夙止只觉得自己现在可笑至极。她想笑又想哭,但来来回回挣扎许久,只感觉体内有一股真气横冲直撞只袭心口,忍不住蹙紧眉头将涌上喉间的腥味咽下。而双眼却不曾离开他半分。 “本王必须要离开。而你身为饮血经脉络,也只有嫁给莲殇,身为翌昼妃后,拥有翌昼这个靠山,才能让天下人忌惮。这无疑是两全其美。作为回报,在离开之前,我会帮你杀了残火。你也可以安心呆在这里享受日后平静的生活。替你姐姐好好活下去。” 多冠冕堂皇,多‘诱’‘惑’人心的一段话。多好的选择。在她夙止看来,这一切堪比登天的事情,在他们手上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若我不嫁呢?”夙止嗤笑。 莲迟渊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一如既往‘精’致如天人一般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他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神紧紧的锁住她的。 没有以往的柔情似水。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他看着她,又像是没有看着她。夙止亦抬起头与他对视,她满腔的思念泛滥,体内叫嚣的真气更加的横冲直撞起来。涌上喉间的腥味越来越浓烈。 “那我便杀了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