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长歌之诞 ------------ (一) 别姬 风太息伫立在墨色的齐字大纛下,眯着眼睛审视着战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轻抚着腰间的佩剑,那剑在鞘中跳动鸣响,仿佛已经急不可耐。 鲜血自遍地的尸骸中汩汩而出,浸透了白鹿谷中满地的沙砾。妖艳的泣魂花疯狂汲取着血液,扭动着身躯仿佛毒蛇一般从石缝中探出头来。但那暗红诡异的枝条刚一抬头,便被漫天的刀光剑影搅成粉碎。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汁液被兵刃扬起的气流卷上半空,整座白鹿谷都笼罩在这血雾之中。 “杀!”一位衣甲破烂的大齐士卒满脸血污,手中的横刀朝着敌军狠狠劈去。那灌注着真气的锐利刀锋只是一闪,眼前成国甲士的头颅便高高飞起。他狂笑着,一脚踹开面前的尸首,继续向前冲去。成国军阵已经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勇猛士卒搅得七零八落,几乎就要崩散开来。 只要突破这白鹿谷,就能回到大齐了!三个月之间,他们接连破出了一十八道封锁线,原本的两万精锐已经不足三千。但是活下来的,都是战力高超的铮铮铁汉! “后退者斩!”成国将军勃然大怒,他的亲兵挥动着旗帜,刹那间,不断后退的成国士卒就被阵后的督战队挥动着大刀连斩数十人。那些士卒们恐惧地大叫着,互相推搡着又向前挤去,整个军阵彻底乱成了一团。 “愚蠢!”军师宇文剡冷笑一声:“这样的人也能坐到边关守将的位置,成国果真无人了。”他看了风太息一眼,挥动了手中的令旗。激昂的战鼓在阵中扬起一阵阵的声浪,大齐士卒咆哮着,真气鼓荡几乎震动了整座白鹿谷,他们踏着鼓点悍然发起了最终的冲锋。 眼见局面已经陷入无法拯救之颓势,成国将军恼恨地大吼起来:“一群废物!”他在马背上重重一拍,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胯下骏马炸成一团血肉。那将借着这反冲之力纵身飞起,朝着阵中跃去,尚有数十丈之遥,他便拔出了腰间长刀,向着大齐士卒们狠狠一斩。 “统统给我死来!”一股土黄色的真气从他的身躯中猛然炸起,那雪亮的刀光狂卷着,瞬间闪成一匹长有十余丈的锐利刀气,向着大齐士卒轰然劈下!正在凶猛砍杀着敌军的士卒们徒然一惊,眼看就要丧生刀下。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场中彪起一股滂沱的气浪,周围的士卒根本站立不住,一下子被冲飞出去。密集的战阵中刹那间空出一个方圆数丈的空间来,纷扬飘起的砂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那砂砾飘落,视线清晰之时,那将军骇然惊叫道:“怎么可能!” 一把雪亮的长剑轻轻点在那刀气之上,寒锐之光在宛如秋水一般的剑身上流荡着,风太息的身影缓缓地在场中显现出来。他只是单手执剑,手中长剑却不动分毫,任凭成国将军憋红了脸,那刀气也不能落下一丝一毫。 大齐士卒们爆发出轰然欢呼声,那声音中饱含着对风太息的无边崇敬。 风太息低喝一声,概莫能当的滂沱真气自气海中一路往上,顺着手中经脉轰然爆发。随着那金色的真气自经脉中流过,一道道玄妙繁复的金色花纹随着经脉走向浮现在皮肤之上,瞬间便布满了风太息的半个身躯。 这花纹是修炼了顶级战技之人真气运行时产生的玄妙战纹,有着不可思议的玄妙功效。 “给我死来!”风太息大笑一声,那剑发出尖锐的啸鸣,排山倒海般的锋锐剑气爆发开来,眨眼间便把那刀气斩得粉碎。无数刺目光华的金色的剑气向着那成国将军劈头盖脸地斩去。那将发出绝望的大叫声,土黄色的护身真气瞬间便被斩成粉碎。剑气狠狠劈斩在他那有些发福的身躯上,他的身体仿佛纸片般碎裂开来,鲜血瞬间溅落满地。 “将军死啦!”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成国士卒彻底崩溃了。“杀!”宇文剡扬起了手中的令旗,大齐士卒发出轰然大吼,向着已经完全混乱的敌军冲杀而去。成国士卒恐惧地大喊着,抛戈弃甲,四散奔逃开来,转眼间,敌军战阵就已经被扯得粉碎! 再也没有人阻挡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出谷再行十里,便是大齐国界了! 宇文剡大笑起来,这位久负盛名的军师在此刻也再也顾不上仪态。他抬起头眺望着远方,脑海中浮现出大齐辰都那巍峨的城墙,自己温柔的妻子和家中绚烂的茶花。然而在一下刻,他眼中的惊喜瞬间转变成了无比的骇然!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嗡嗡声,乌云一般的弩箭破空而来,向着大齐士卒们轰然落下! “小心!”宇文剡惊骇无比地叫道。然而他的声音淹没在无数弩箭的尖啸声里,那箭雨闪电般倾泻下来,轻而易举便贯穿了大齐士卒们的身躯,把他们那健壮的身体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只是一波弩箭,大齐士卒便已倒下数百人!又听一声闷响,那夺命的箭雨再次从远处激射而来。 风太息蓦然发出一声愤怒地大吼。他的气海中发出雷霆般的震鸣声,巨浪般的澎湃真气瞬间涌入身躯中的十四大脉,自周身的各处大穴汹涌而出。随着真气运行产生的金色玄妙战纹眨眼间便缠满了风太息的整个身躯,最终在他的额头上勾勒出一个晦涩的文字来。那真气激烈地扭动着,凝聚着,质变着,发出轰然巨响,最终化为了某种透明锐利之物——战罡! 他身躯上缠绕着的金色战纹瞬间被那战罡带离皮肤表面,在空气中发出锵然巨响。那战纹扭动着,在虚空中勾勒着,眨眼间形成一个五丈多高的巨大轮廓。而战罡炸裂着,填充着,弹指间便将整个金色的轮廓支撑起来。 虚空中忽然发出甲片互相碰撞的锵然作响,一件件巨大铠甲在那金色轮廓中轰然成型。凤羽扬翅冠、猛虎嚼金肩、螭龙蟠身甲、麒麟步云靴......五丈高的战罡盔甲闪烁着晦涩的暗金色光芒,将风太息紧紧包裹在内。 风太息伫立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开,他一声怒吼,向着空中箭雨猛然拍出一掌。那暗金色半透明的铠甲上腾起熊熊的战罡烈焰,连空气都扭曲起来。摧人肌骨的涛涛战罡化为了巨浪般的掌力,纠缠着螺旋扭动,仿佛海啸一般扑天盖地,沛御无敌!盖莫能当,天地俱震! “百里归墟!” 只听一声轰然炸响,整座山谷砰然而震,两侧山壁被那掌力余波擦过,震出百丈长的巨大裂纹。士卒们两耳流出鲜血,被那气浪死死压倒在地上。一掌之下,那漫天箭雨被一扫而空,粉碎成末纷扬而下。 风太息冷哼一声,那战罡铠甲迅速消融在虚空中。他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向着弩箭来处看去。 大地渐渐震动起来,银色的闪光如潮水般起伏着,从远处的地平线迅速浮现出来。那是数不清的银甲骑兵!那海潮一般的骑兵中间,一溜排开的马车拉着二十架巨大弩机。就是这些可于数里外发射出致命弩箭的千衍神弩,将百战而生的大齐士卒瞬间杀死了数百人。那军阵之中,一杆大旗随风飘荡,黑底白纹的“凉”字分外醒目。 “不可能!不可能的!”宇文剡瞪大了眼睛,这种从天堂猛然坠入地狱的绝望感让他状若癫狂:“凉国铁骑怎么可能越过断横山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这里!不!我不信!我不信!” 这是作为军师的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的事,竟会被这样的精锐铁骑堵住去路。而退路早已断绝,在他们身后,成国久负盛名的破甲军正像饿狼一般紧追不舍。 原本即将回到家园的大齐士卒将统统葬送在这白鹿谷中! 以往的潇洒自信在这一刻彻底离宇文剡而去,这位往日里风姿绰约的美男子身躯颤抖着,心里只有化不开的灰暗。他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血丝,眼神紧紧地咬住了已经停驻下来的凉国铁骑。 “战罡化形,好厉害的战罡铠甲!”中年男子跃马而出,击节赞叹道:“我韩跃从里许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愧是天下名将,大齐三柱之首的风太息!风将军如此修为,想来整个天下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风太息却不接口,冷冷喝道:“大齐乃是天下之主。怎么,继成国与璋国之后,你们凉国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造反么?” 韩跃哈哈大笑起来:“风将军就别说这般幼稚之话了,这天下如何,你比我更加清楚。大齐的日子就快到头了,周围诸侯,哪个不是蠢蠢欲动?只不过是谁先谁后的区别罢了。” 风太息死死握紧了拳。 韩跃见他不语,朗笑一声,说道:“风将军天下无双之人,何必为一朽木卖命呢?我们王上十分倾慕风将军的才华,只要风将军投降我们凉国,王上愿意赐你万户食邑,封你为天极公,荡宇大将军——” “闭嘴!”风太息咆哮一声,那身中战罡轰然炸响,宛若一声雷霆。韩跃跨下之马一声惊嘶,几乎就要将他甩下马来。 “我风太息的头颅就在此处,你若要取,便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韩跃脸色惨白,却不死心,他大喊道:“风将军不为自身考虑,也要为手下那些追随了你那么久的士卒们考虑啊!我给风将军一晚上的时间,明天将军再给我——” 空气中突然炸起一声尖响,风太息手中长剑一闪,一道刺目的剑罡猛然激射而来,向着凉国大旗斩去。“大胆!”一将自马背上劈出一刀,那手中弯刀闪过厉洌寒芒,一道雪亮刀罡将那剑芒击得粉碎。 “呵,凉国大将来得不少么。”风太息冷冷一笑,率领士卒们向着白鹿谷中退去:“这世上只有战死的大齐士卒!你想何时进攻,尽管攻来便是!” 望着风太息的背影,韩跃不甘心地拉紧了缰绳,喝令道:“给我把这白鹿谷出口牢牢围起,若是走脱了一人,便要你们人头落地!” 转眼之间,便已至深夜。 风太息的军帐里,一溜排开的鲛油大烛让个空间充斥着温暖的明红色。角落里,一缕缕安神暖身的香烟从紫金炉中冉冉升起。 然而心却是冰冷的。 宛如透彻湖水一般纯净的少女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泛起阵阵凉意。 两个时辰前,数万凉国铁骑将整个白鹿谷的出口牢牢堵住。即使是一直待在战场后方,完全不通军事的自己,也明白现在的处境到底糟糕到了怎样的地步。 然而他回来时,却挂着平日里的温柔笑容。他的眼神也好,表情也好,跟平时没有半点区别——或者说,比以往面对着重重封锁时更加平静。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看着这样的他,少女却感到无尽的酸楚和难过。说不上为什么?她宁愿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也不愿看到现在这张带着笑容的脸庞。 “风郎。”少女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就像是叮咚作响的初融冰泉,打破了军帐内难以名状的沉默:“你还好么......” 风太息的目光从帐中的行军图上移开了,他看着少女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那双本该纯洁无暇,仿佛盛满世间所有纯净的眼眸,此刻却被不安和恐惧充斥。 那虚假的平静被彻底地打破了,深深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绝望感瞬间涌了上来。风太息勉强压制着内心的虚弱无力,他徒然地伸出手去,试图找出方法来拂去那不该出现在少女眉心中的痛苦。 为了少女的笑容,他可以倾尽所有。 “对不起,我……”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少女已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十数年相伴的默契已经让少女已经明白了他心中的一切。 “没关系,别担心。”不善言辞的少女张开双臂,努力将风太息抱在怀里。 “呵……”呆愣了片刻 ,风太息突然轻笑起来:“呐,阿雪,再为我跳一支舞吧。” 少女痴痴地抚摸着风太息的脸颊:“好。” 纤细灵巧的足尖轻点,翩然而舞的瑶雪不似凡间人物,这舞姿是不应存于世间之美。 那洁白的裙裾飞扬起来,四周仿佛有冰雪消融,鲜花盛开。素手轻扬,有如轻云之蔽月;纤腰柔摆,好似流风之回雪。 身形婉转,铅华弗御;皓腕轻舒,云髻峨峨。巧笑倩兮,沉鱼亦落月;美目盼兮,闭月又羞花。芳泽无加,皎若明月流白雪;延颈秀项,洁如玉莲出渌波。 此刻风太息的眸中只剩下了起舞的少女,哪怕是这生死存亡之刻,脑海里也再也容不下其他。这翩跹之舞,凌波微步,令他彻底忘记了一切,魂魄沉醉在纯洁剔透的情感河流里,再也不愿醒来。 风太息轻击剑柄,和着那飘忽若神般的舞姿低低吟唱。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明眸善睐……” 这首古时流传下来的《硕人》,正是当年这绝美的身影映入自己眼中时,脑海中突兀浮现出的词句,他好像回到了从前。 那个清晨,在那柔纱般的白雾里,青翠欲滴的药草散发着清香,朝阳透过露珠照射出七彩的颜色。在一片静霭的山林里,山神少女起舞于清波荡漾的碧玉湖水之上,那纤巧的身姿那么突兀地闯入了采药少年的心里。 身形一转,瑶雪的舞姿越发轻柔婀娜,突然有伤心和哀怨从她明眸之间流出。 风太息的声音也越发低沉,神景相合,他开始唱起《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思公子兮徒离忧……” 山鬼便是凡人对山神的别称。这是少年第一次为她和歌时所唱之词,据说是来自于上古时期某位大祭司的祀神乐歌。 那起伏回宕、一唱三叹的韵致流荡在青葱欲滴的森林里,在碧波湖畔荡起点点涟漪。少年和少女的目光互相缠绕,从此再也无法分离。 面对着复杂而又动荡的外界,两个大山深处走出的纯净灵魂始终依偎在一起。 沉迷在兵书战策中的少年,身边总有少女为他掌灯;自由旋舞着的少女,身后总有少年为她击节。巍峨的当阳关下,少女为少年系上亲手缝制的玄色战袍;瑰丽的登仙阁里,少年为少女戴上晶莹剔透的玲珑玉钗...... 一十六年,他们从未分离。 如今,少年已经成长为天下称颂的名将,而山神少女玉容不改,仙颜依旧。 ...... 反复吟唱了三遍,风太息突然一跃而起。他紧紧抱住了瑶雪,好像要把少女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脖颈之间,贪婪地嗅着那雅淡如兰的香气。 瑶雪轻抚着他的背脊,她能感受得到,风太息心中杂乱的感情正在激烈地碰撞着,深沉的到无以复加的痛苦正在那里翻涌着,仿佛就要将他吞噬。 良久,他缓缓推开了少女。 “你走吧。”风太息转过身去,他的语调平静而又决绝:“回到山里去吧。你是山神啊!是自然的精灵,本就不该留在这里......” “回到山里去......”风太息低声说着,他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回到山里去吧.....” 瑶雪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身躯渐渐颤抖起来。 她轻咬着嘴唇,芊芊素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纯净无暇的琉璃色眼瞳中盛满了挣扎和痛苦。她朱唇轻启,仿佛要说什么?但又闭口不言。 良久,她突然展颜一笑:“好。” 低低念诵了几句神咒,少女那玲珑的躯体渐渐融入了大地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风太息猛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野兽一般的痛苦咆哮从嗓子中挤了出来。 良久,风太息缓缓站起身来。他抚上架子上那沾染着斑驳血迹的战甲,楞了片刻,突然移手,披上了一领陈旧的玄色战袍。他取下案上的宝剑,轻震剑身,那剑在鞘中发出沉沉的鸣响。 风太息大喝一声,体内汹涌的真气疯狂地涌动着,玄妙的金色战纹顺着经脉的流向,随着真气的运行覆盖了他整个身躯,最终在他额头上勾勒出一个晦涩的古拙文字。他一剑挥出,剑光一闪,整顶军帐在帐外士卒的惊呼中整齐地裂为两半,宛若帷幕一般缓缓降落。 风太息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 (二) 长歌初诞 白家沟的李大婶可以对天发誓,她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的景象――就在她给刚满月的女儿喂奶的时候,一只黑豹衔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灵巧无比地从墙头跳跃下来,稳稳停在了自己面前。 被这样的猛兽逼近身边,李大婶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害怕不起来。她怀抱着女儿,仔细打量着这只黑豹。那黑豹仿佛是用整块的墨玉雕成,浑身散发出一股无边的柔和气息,竟叫人一见就心中生出无限的好感来。 那黑豹轻轻抬头,试探着将小小的襁褓向着李大婶递去。襁褓中传出一阵阵嘹亮的啼哭声,瞬间就让李大婶回过神来。她慌忙将自己的女儿安置在身边的摇篮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抱了起来。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那襁褓中竟然是一个人类婴儿! 黑豹呜呜低吼几声,突然口吐人言。她急促地恳求道:“妾身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这位大姐,你帮妾身看一看好吗?”她的声音仿佛就像泉水叮咚奏响,带着无穷的魔力,瞬间就让李大婶忘记了野兽说话应本是完全不合常理之事。她急忙打量着襁褓里的婴儿,然后哑然失笑道:“哎,他是饿坏啦!” “饿?”黑豹睁大了眼睛,那琉璃色的兽瞳中满是焦急和惶恐:“那......那妾身该喂他吃什么呢?” 李大婶不可思议地惊叫起来:“当然是喂他喝奶啊!”她突然醒悟过来,打量了黑豹几眼,笑了起来:“要是你愿意的话,就让我来喂他吧。” 男婴贪婪地吮吸着,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甘美的乳汁,他那宛若琉璃般清亮的眸子却紧紧盯着身边的黑豹,和那母豹温柔如水般的目光纠缠在一起。李大婶啧啧称奇地赞叹道:“这小子真是聪明,这会儿就认得娘啦!妹子真是好福气,以后这孩子一定是个孝顺娃。”言语中,她已经完全把眼前的黑豹当作人类看待了。 然而母豹眼中却忽然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她低低地呜咽起来。小小的男婴急忙停止了吮吸,咿咿呀呀地叫嚷起来,那小小的胳膊向着黑豹摇动着,仿佛是在向母亲索取怀抱。 母豹急忙凑近过来,温柔无比地舔舐着男婴的脸颊。那婴儿咯咯笑着,小小的手掌紧紧抱住了母豹的头颅。母豹小心地将襁褓衔放在地面上,轻轻逗弄着小小的婴儿。 边上被安置在摇篮里的女婴突然哭了起来,李大婶急忙将她抱在怀里。她轻轻拍动着女婴,慢慢摇动着,嘴里哼唱着哄人入睡的歌谣。 在不经意地一瞥之间,她看见了母豹的眼神。那是多么羡慕的眼神啊!瞳孔中流露着无限的渴望。她鬼使神差地问道:“妹子,你要学吗?” 母豹欣喜地连连点头。那歌谣字句粗糙,朴实易懂,但母豹却学得无比认真,很快一首儿歌就学完了。李大嫂看着正呜哩哇啦乱叫的小小婴儿,笑问道:“村头的先生给我家姑娘起了个大名,叫做白双儿,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母豹低下头去,嗅了嗅襁褓中婴儿,她的声音温柔无比:“风长歌,他叫风长歌。”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大婶一个激灵,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过来。桌上放着一块拳头大的美玉,黑豹带着婴儿已经离去了。多年以后,当李大婶面对着已经长大成为少年的风长歌时,不由得心悦诚服地感叹着命运的神奇和造化的鬼斧神工。 远处的山峦里,黑豹轻柔地衔着婴儿,在树木间急速跃动着。一层青色的柔光包裹着那襁褓,小小的男婴在其中香甜地安睡着,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颠簸。 周围的树木突然一空,视线豁然开朗。不远处是一片数里宽广的清澈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粼粼波光。那是青丘山脚下的一个大湖,名为即流泽,占地极广,烟波浩渺。 黑豹眼中露出喜色,她急促地冲到大泽之前,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了下来。那豹子的身躯扭曲着变幻起来,眨眼间已经化为了纤巧玲珑的瑶雪。但她的身躯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虚幻无比,仿佛刹那间就要烟消云散。 她对着水波急切呼唤道:“阿清,阿清......”转瞬之间,那泽水剧烈地翻滚起来,晶莹的湖水哗啦啦地响动着,突然分出一条道路来。 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水神此刻已经失了仪态,她不顾翻飞起来的裙裾,从湖水中飞奔出来,惊喜无比地叫道:“姐姐!姐姐是你吗?十六年了,十六年来你――”刹那间,她已经看清了岸边瑶雪那虚幻的身体。 一瞬间,即流泽水神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砰然跪倒在岸边的湖水里。那双盈盈水波般的眼瞳此刻丧失了所有的光彩,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她木然开口,声音干涩仿佛腐朽的木头相互摩擦:“我一定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阿清......对不起......”瑶雪痛苦地俯下身躯,轻轻搂住了水神瑶清。这无情的话语将瑶清最后的希望扯得粉碎,她嚎啕大哭着紧紧抱住了瑶雪。她抱得是那么用力,仿佛一松开手,瑶雪就会消失一般。她痛苦地大哭着,即流泽剧烈翻滚起来,数丈高的巨浪轰然卷起,将岸边的草木拍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你只剩下这一缕魂魄!为什么我们十六年没见,你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瑶清痛哭着,她死死地搂着瑶雪,泪水狠狠砸落在瑶雪那越发透明的身躯上:“姐姐你是山神!是神灵!为什么会这样......你的魂魄就快要散啦......我要怎么才能救你......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啊!” 瑶雪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的,阿清,我一点都不后悔。能和风郎死在一处,我很满足――”“对了!对了!是风太息!”瑶清猛然盯住了瑶雪的瞳孔,她的眼中满是恨意:“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这都是他害得,对不对!都是他――” “够了!”瑶雪低声喝止道:“和风郎没有关系!”见妹妹满脸疯狂的模样,她越发急促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啦。我支撑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我的孩子送来。你看,这就是我和风郎的孩子。” 在瑶清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她小心地抱起了身边的襁褓,那里面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瑶清的双手颤抖着,她缓缓接过了婴儿。瑶雪温柔地凝视着婴儿,喃喃说道:“他的名字是风长歌,这是他爹爹临终时取的......阿清,他的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鲜血,人类的婴儿是要喝奶才能长大的。我走了以后,你要记得找一只母鹿来喂奶给他喝......他爹爹留给他的战技和兵法都放在襁褓里,你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把他教育成一个好男儿......” 说着说着,瑶雪那晶莹的眸子中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声音中满是痛苦的呜咽:“我好舍不得......我好舍不得......我想一直抱着他,唱歌给他听,哄他睡觉......我想看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风郎一定会教他兵法,传授他战技,让他成为了不起的大将军......但是风郎死啦!他死啦......我又怎能独活......” “长歌......长歌!”她突然吐出大口的金色鲜血,再也支撑不住,趴伏在地大声痛哭:“以后你要乖乖听小姨的话,不要调皮捣蛋,不要到处乱跑......要好好练习你爹爹留下的战技,不要被别人欺负,也不许欺负别人.....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娘真的舍不得你......娘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啊......” 婴儿突然大哭起来,他胡乱地挥动着手臂,在瑶清怀里踢蹬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瑶雪急忙抱回了婴儿。她小心翼翼地哄着孩子,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轻声哄着婴儿道:“不哭不哭,娘唱首歌儿给你听......”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荒皆凭天;粗茶淡饭包三餐,早晚都香甜;布衣得暖胜丝帛,长短均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待也安然......”瑶雪慢慢唱着,那温柔的歌声仿佛能够将人融化。听着这歌儿,婴儿慢慢停止了哭闹,悄然陷入安睡之中。 一缕缕阳光渐渐穿过了瑶雪的身躯,那躯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无限爱怜地凝视着婴儿,声音越来越朦胧遥远:“雨过天青驾小船,鱼酒在两边;夜归儿女话灯前,古今都有言;日上三竿我独眠,问谁是神仙......” 一阵微风拂过,那包裹着小小风长歌的襁褓轻轻跌落在地上,瑶雪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不!不!”瑶清绝望地大哭着起来。 刹那之间,天地变色。阴风骤起,宛若鬼哭。乌云迅速布满了整个苍穹,却不见半滴雨水。沉闷得让人心口发疼雷声在云层中滚动,把瑶清绝望的哀鸣彻底掩盖下去。 这是天地的悲泣。神灵是天地眷顾的精灵,数量极为稀少。每一位神灵的陨落,都会引动天地异象,举世同悲。 此刻在数百里外,旬阳山之巅的大殿里,赤发赤面的神灵正在熊熊烈焰中沉睡。一条巨大的火蟒盘绕在他的肩头,惬意无比地吞吸着火焰。那大殿高有十丈,占地数亩,通体以火灰岩建造。一百零八根数丈粗细的盘龙立柱整齐支撑着华丽的穹顶,数百颗斗大明珠镶嵌在那穹顶之上,放射出幽幽光华。 大殿一角,立着一个高大的架子,有八盏明灯放置其上。突然之间,当中的一盏骤然大亮,放射出夺目的光华。随后,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盏灯发出凄厉的鸣响,砰然碎裂一地。 神灵陡然一惊,翻身而起。眨眼之间,他便冲到了灯架之前,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铺了满地的明灯碎片。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大口喘着气,颤抖着双手,将碎片轻轻拨开,拿起了一片灯座。那灯座上用古拙的神文刻着两个小字――瑶雪。 乒的一声,那灯座掉落下来,在空旷的大殿里荡起了一阵回声。神灵撞撞跌跌地后退数步,竟然再也站立不住,靠着柱子跌坐在地面之上。他那如同烈焰般闪耀着火光的瞳孔骤然缩紧,嗓子里挤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雪姬......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雪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双手抱着头颅,疯狂地嘶吼起来。金色的烈焰仿佛风暴一般从他身躯上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他背靠的柱子刹那间便被焚为灰烬。 “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你!”神灵的面孔扭曲着,怒吼声仿佛雷霆。他轰然腾空而起,将大殿的顶穹撞得粉碎。那燃烧的身躯一闪,便化为一道流光向着青丘山飞射而去。 ------------ (三) 小小婴儿 那炽烈的流光在天空中划过,所过之处云彩一散而空,半边天空都被染得通红。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青丘山便已在眼前。神灵怒吼一声,宛若流星一般轰然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十数丈宽的大坑来。 他怒喝道:“即流泽水神瑶清,速来见我!”声音滚滚,转瞬间传遍了整座青丘山,惊起了无数飞鸟。然而他却没有收到半点回应,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混账!这种时候竟然不在!你那失踪十六年的姐姐出事了!”他大吼起来,身躯中的烈焰放射着,将周围的树木化为灰烬。那条通体宛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火蟒盘绕在他的肩头,金灿灿的蛇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 他怒喝一声,将肩头的火蟒掷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锦帕来。神灵凝视着那洁白的锦帕,一时间忘了周围的一切。片刻之后,他突然回过神来,将锦帕递到火蟒眼前:“快查查,这锦帕的主人是不是来过这座山!” 那火蟒恭顺地点点头,吐出了燃烧着淡淡火光的信子。那蛇信在锦帕上轻轻一触,并没留下任何痕迹,可是神灵却一把抢回了锦帕,珍重无比地放入怀里。 火蟒闭上了眼睛,蛇信吞吐着,在空气中甩动。点点荧光突然出现在周围的空气里,那火蟒搅动着这些荧光,突然睁开了金色的瞳孔,嘶嘶吼动起来。它向着神灵点点头,向着山脚下冲去。 神灵紧随着火蟒,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即流泽畔,在一处小小的水洼边停留下来。那火蟒开始绕着一小块地方游荡着,向他频频点头。神灵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掌,一团白焰在上面闪动着,砰然化为大片的流光,将那块地面笼罩在内。 他低声念动着咒文,那流光扭动着,聚集着,片刻后竟然朦朦胧胧地显露出几个身影来。神灵大喜,更加急促地念动起咒语。只是片刻功夫,那影像越来越清晰,瑶雪纤细的身影逐渐在光华中浮现出来。 “雪姬......十六年了......”神灵喃喃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庞,但却从虚影中一下子穿透出去。他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注视着光团中的虚影。 只见光影中的瑶雪对着湖面呼唤道:“阿清......阿清......”接下来的画面里,瑶雪自出现在湖边起,到灰飞烟灭为止的情景在神灵的眼前重演了一遍。 他还看到瑶清怀抱着那婴儿,无限悲痛地进入湖水之中。 神灵的身躯颤抖着,缓缓收回了那团白焰,将它凝成了一颗小小的珠子。一丝丝的金色烈焰从他周身慢慢满溢出来。空气中渐渐传出噼啪的爆鸣声,那四周的草地迅速枯黄凋零,化为了灰烬。 那火焰跳动着,越发的凝聚起来,在下一个刹那再也包裹不住,轰然爆裂,铺天盖地的火焰足足撩起十丈多高! “啊啊啊啊!”神灵嘶吼着,周身烈焰如同龙卷一般轰然炸起,席卷了整个湖面。刺耳的呲呲声瞬间响起,那湖上眨眼间便布满了蒸汽。他怒到了极点,就连眼瞳中也喷出三尺长的熊熊火焰,大吼道:“瑶清!你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神灵向着湖面轰然击出一掌,排山倒海般的烈焰将整个大泽洞穿出一条十余丈宽的通道,水柱击起半天之高。那湖底精巧的宫殿清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仓皇失措的瑶清从殿中夺步而出,她脸上泪痕犹在,慌慌张张地拜倒下去:“小神见过苍巍神将。”苍巍怒吼一声,肩头火蟒闪电般地向着瑶清射去,只一瞬间就将她牢牢捆缚起来。那火蟒吐出暗红蛇信,发出嘶嘶吼声,大有一口将瑶清吞噬之意。 “即使您身为神将,也没有资格处置小神吧?再说,不知我所犯何罪?”瑶清强作镇定地质问道。苍巍瞪视着她,挥手召回了那火蟒,他的声音仿佛压低了的滚滚雷霆:“把那个孽种交出来。” 瑶清的瞳孔骤然缩紧,她脸色苍白地辩驳道:“小神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苍巍向前一步,熊熊烈焰自他的身躯中爆发开来,化为一道红色光环将四周湖水牢牢撑开,再也无法闭合。那神炎擦着瑶清轰然而过,瑶清只觉得身躯瞬间麻木,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把那个孽种交出来!”苍巍大吼道:“我有天赋神通丙火回光术,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我再说一遍,把那个孽种交出来!!” 绝望之色一闪而过,瑶清咬紧了贝齿。她突然起身挡住了那宫殿的大门:“这是我姐姐的骨血,你有什么资格动他!”“你姐姐......你姐姐就是被人类害死的!”苍巍大吼道:“若不是她自甘堕落嫁给一个人类,怎么会落到如今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大口喘着粗气,火焰从毛孔中不断溢出:“她居然偷偷嫁给了一个低贱的人类!原来她失踪十六年,就是和那个人类在一起!还和那人类生下了一个孽种!是这孽种和他爹害死了雪姬!是他们害死了雪姬!” “这孽种不该来到这世上!他必须得死!你给我滚开!”苍巍怒吼着,瞬间跨过了百丈之距,闪现在瑶清身前。瑶清死死地护住了门扉:“他是姐姐的孩子......再说神王陛下也没有颁下法令不许神灵和人类婚配!不许你伤害他!” 苍巍冷笑一声:“这是因为你姐姐是第一个自甘堕落和低贱人类婚配的神灵!”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手掌一挥,向着瑶清劈去:“我不杀你,但给你一点惩戒,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于我!”瑶清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她双袖轻舞,轻飘飘避了开来。那宫殿周围数百个神文瞬间亮起,一道水色薄幕将殿堂护在其中。 哗啦啦一阵水响,数百条水龙自四周湖水中探出头来。瑶清轻叱一声,长袖轻挥,那些丈许粗的水龙向着苍巍轰然击去。“区区蝼蚁,安敢如此!”苍巍不屑地冷笑道。他浑身一震,金灿灿的神炎轰然爆起,仿佛巨盾一般将他护在其中。四面八方轰来的水龙只能在那火焰上掀起一点涟漪,而他的身影牢牢伫立着,连半步都没退。 瑶清骇然惊呼一声,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骤然伸出玉臂,在湖水中勾勒着,朱唇轻启,一段段深奥的咒语响彻湖底。那是神灵太古时期的语言,晦涩难懂,佶屈聱牙。随着她的动作,大滴大滴的香汗布满了她的脸庞,身躯也遥遥欲坠。 湖水中突然发出了小小的鸣响,仿佛铜钟当当而鸣。一小团墨色的液体从湖水中缓缓凝聚出来,隐隐有雷霆声在其中轰响。那团黑水所过之处,湖水砰然炸开,竟然瞬间化为了气体。 瑶清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她强撑着身躯,向着苍巍遥遥一指。那团黑色水球徒然爆发出轰然雷鸣,向着苍巍电射而去。 “大卯癸水神雷!”面对着这威势赫赫的神雷,苍巍却不见半点惧色,他击掌赞叹道:“不愧是被称为清霖湖神的神女。能够凝聚出癸水神雷,这份修为在山水神灵中算得上顶尖了!” 天地间最基本的灵气便是五行灵气,一般的神灵和炼气士运使的神术和法诀便是由之构成。而在五行灵气之上便是十种先天真精,非有神通者不能运使。 癸水便是这十种先天真精之一。癸水在天为雨露,在地为泉脉,谓之阴水。癸水生于卯而死于申,卯为雷门,故而有神通者能够凝聚出癸水神雷。这是极阴极寒的神雷,和至阳至刚的甲木神雷刚刚相反。 眼看那神雷便要轰上身来,苍巍缓缓伸出手去,周身的火焰骤然紧缩,向着他的手掌凝聚着,抖动而去。随后一点刺目的亮光在他手心中亮起,仿佛他掌中托起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一团璀璨无比的白色烈焰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转瞬间又缠绕上了整条手臂。 苍巍大笑起来:“看我的大寅丙火!”他手中白焰一抖,向着那团癸水神雷狠狠抓去。只听一声嗡然巨响,周围湖水剧烈震荡,苍巍浑身一震,后退了一步。而后他傲然举起手来,那团黑色的神雷在他掌中左突右冲,却被熊熊的白焰阻挡着,怎么也冲不出来。 丙火也是那十种先天真精之一。丙火丽乎中天,普照六合,生于寅而死于酉。在天为日为电,在地为炉为冶,谓之阳火,最是炽烈无比。 他冷笑起来:“我乃丙火中诞生的神灵,想伤我,这点癸水神雷还不够!”说着,他用力一捏。那雷光轰然而碎,黑色的电光朝着四周飞射而去,而苍巍身上的烈焰只是黯淡了些,身体却没有伤到分毫。 苍巍瞟了一眼委顿在地的瑶清,狂笑着向那宫殿走去。他只是一掌轰出,烈焰狂卷,那护着宫殿的薄幕便砰然而碎。他再一掌击碎了殿门,大步迈入了宫殿之中。 苍巍就这么笔直地一路向前,遇墙则一掌粉碎,遇门则一指轰开,眨眼间便已经进入了内室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安置在睡榻上的小小婴儿,狞笑着大步行去。 婴儿已经睡着了。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东西,他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小脸皱成了一团,浑然不知已然大祸临头。苍巍审视着那个婴儿,他的面孔无比扭曲,精神已经彻底恍惚起来。“雪姬......雪姬......”他的声音简直是在嘶吼:“便是他们害死了你......我这就杀了这个孽种!” 他高高举起了右手,那熊熊烈焰喷薄而出,连空气都扭曲起来。 小小婴儿被他的声音惊醒过来。他却没有哭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苍巍。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在苍巍那燃烧着烈焰的身躯上打转。他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不断撩动的火焰。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一下子映入了苍巍的脑海里,和瑶雪那绝美的面孔猝然相合。苍巍的精神一下子恍惚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样呢?雪姬......” 婴儿咿咿呀呀地叫嚷起来,却怎么都够不到苍巍身上的火焰。苍巍徒然惊醒,眼中闪过了无穷的恨意:“孽种......死吧!” 他手掌一晃,向着婴儿砰然拍去! “不要!”瑶清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她的惨呼声被苍巍疯狂的大笑所掩盖,眼睁睁地看着苍巍那携着千钧之力的一掌向着小小的风长歌落去。 “嗡――” 刹那间,大地猛然震动。有什么在地底翻动着,咆哮着,无穷无尽的土黄色雾气突然涌动着冲破了地面,将风长歌牢牢护在其中。地底发出嗡嗡震响,整个湖底都摇晃起来。这是整座青丘山的震动,整个青丘山的地脉都在翻腾和怒吼! 苍巍那一掌被土黄色的气流托举着,再也落不下来。他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疯狂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瑶清猛然醒悟过来,表情变得无比狂喜,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是了!是了!这孩子是被天地认可啦!他接替了姐姐,成为了青丘山的山神!这是得到天地认可成为神灵时的护身异象,现在你没办法伤他一根汗毛!” 苍巍颤抖着手,轻轻撩起了一丝土黄的雾气。那雾气只是环绕着小婴儿风长歌,他伸手触碰,也没有并没有遭到攻击。他只撩起一丝,却感到沉重无比,凝厚万方。苍巍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地审视着那丝雾气,终于忍不住骇然惊叫:“这是戊土真精!” 他疯狂地大吼起来:“这怎么可能!一个半人半神的杂种,怎么可能得到天地的认可!怎么可能成为神灵!为什么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不信!我不信!”瑶清冷冷看着他,喝斥道:“你死心吧!你是伤不到他的!”。 苍巍大口地喘着气,炽烈的金色火焰从他的五官中喷吐出来,显然他心中已然大乱。过了半响,他突然有些疯狂的笑了起来:“那又如何!这只是成为神灵时出现的护身异象,持续不了半个时辰!我就在这里等着,等这该死的戊土真精散去,再把这杂种捏成肉泥!” 瑶清冷笑道:“苍巍神将莫要忘了,既然这孩子已经成为神灵,那他的性命可不是你能决断的!他的名字想来已经出现在神王陛下的名册上了,你若敢对他动手,必然逃不过寸碟之刑!” 天下神灵十分稀少,并不是每一个自然诞生的精灵都是神灵。那些普通的精灵将会受到天地的审视,直到得到天地的认可,才会成为新的神灵。因此每一个神灵的性命都弥足珍贵。神灵之间的法令非常松散,但是第一条便是绝对不许同族相残,违令者一定会被神王当众处以极刑,魂魄永世镇压! 苍巍脸色变幻着,熊熊神炎从他周身毛孔中汹涌而出。他愤怒到了极点,但又无可奈何。 猛然间,他的面孔扭曲起来,眼神逐渐被恶毒填满。苍巍低低地笑道,丝丝缕缕的火焰从他嗓子里挤出:“这孽种就算能活下去又如何?他那低贱的血脉会招来所有神灵的憎恶......他今后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更好......这样更好!” 他蓦然狂笑着一掌轰开了殿顶,化为飞虹而去。 瑶清看着顶穹上的巨大破口,脸色难看无比。她转过头,盯住了小小的婴儿。他在戊土精气的包裹下似乎觉得十分安适,此刻那双与母亲瑶雪一模一样的眸子正好奇地盯在瑶清身上。 婴儿咯咯笑着,向着瑶清伸出小小的手臂,似乎是在向她索抱。然而瑶清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死死地咬紧了嘴唇。 片刻之后,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转身而去。 残破的内室里,就剩下小小的风长歌一人,在睡榻上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嚷声。 ------------ 第二卷 神灵之卷 ------------ 第一章 围猎妖鸟 十三年后,距离青丘山数十里的山峦之中。 三丈高的巨鸟长着五光十色的尾羽,状如稚鸡。钢铸般的褐色巨爪的上方是短而粗的腿部,三个大小不一的丑恶头颅上长着闪着寒光的锋锐长喙。它发出令人头痛欲裂的尖锐鸣叫,鸟喙上闪烁着明亮的白芒,向着空中的男子狠狠啄去。 那男子身披重甲,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他惊慌失措地举起盾牌,试图挡住妖鸟的啄击。然而那妖鸟一声长鸣,当中的巨大头颅笔直啄下,两旁的鸟首却灵活地绕过了盾牌,向着男子猛烈刺去。 那男子肝胆欲裂地大叫道:“两位还不快快助我!”只听两声怒叱,一颗明珠电射而来,放射出湖蓝色的光芒,将男子护在其中。而另一个声影猛冲而至,手中弯刀向着妖鸟身躯斩去,打得正是围魏救赵的主意。 妖鸟其他两个头颅依然啄向空中的男子,而左边的头颅愤怒地鸣叫一声,鸟喙上白芒莹尺,闪电般地向着身下攻来的弯刀击去。 霎那间只听得乒乓作响,那颗明珠被高高荡起,空中的男子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轰然撞落在地。他手中的盾牌高高飞起,不知落到何处去了。而那斩向妖鸟身躯的弯刀更是片片碎裂,手持弯刀的男子狼狈地打了一个滚,这才免去了被鸟喙洞穿的下场。 “哈哈哈......区区几个神仆,就敢对我动手?”那怪鸟三个头颅高高抬起,当中的头颅叫道:“我这就让你们魂飞魄散!你们的头颅刚好拿来装点洞府!” “我等是此地神灵,你若敢动手,必定被抽出魂魄,永生永世锁在地心火柱之上,时时刻刻受那煎炼烤熬之苦!”从土坑中撞撞跌跌爬起的男子色厉内荏地咆哮道。 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披散着头发,胸前的盔甲已经粉碎,沾染着大片的金色血液,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可言。“呵呵呵......”这次说话的是妖鸟左边的头颅:“区区几个神仆也敢自称神灵,这和那些乱吠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放肆!”那男子的两位同伴飞身赶来,与他站在一处。右边的女子螺髻翘然,手捧一颗蓝色宝珠。她柳眉倒竖,对着妖鸟呵斥道:“你这只不知死活的杂毛鸟,若是真有一位神灵在此处,早就把你剥皮拆骨了!” 左边那弯刀被击碎的男子瞪视着妖鸟,但眼神中掩藏着恐惧和慌张。他忍不住转头低声说道:“青司,不想这尚付鸟竟如此凶猛。早知道我们就该等那个姓风的小子到了再一起动手的......” 青司瞥见男子萎缩的神色,不禁恼羞成怒:“那个小杂种能有什么用!一个下三滥的贱种而已,也敢自称神灵!昌余你看着,老子一个人就能诛杀这凶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羞辱羞辱那个杂种!” 昌余颇有些不信,扭过头去不发一言。青司勃然大怒,叫道:“你信不过我?我告诉你,苍巍大人赐给我一件宝物,只要我祭出此宝,就是十个尚付鸟也抵挡不住!”听得此话,昌余又惊又喜,叫道:“真的?那你还不快用!”“对啊对啊。”那持珠女子也连忙对青司央求道:“青大哥快些把宝物祭出来吧!” 青司却傲然哼道:“现在还不到发动的时机,你们懂个屁!” 尚付妖鸟根本没有发起进攻,它好整以暇地看着在下面嘀嘀咕咕的神仆们,三头六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嘲弄。最右边头颅蓦然大笑起来:“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商量好谁先来我这里领死了吗?哈哈哈哈哈......” “混帐!”青司勃然大怒,他一扬手中长刀,方圆十数丈内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黄色的土灵气聚集着,附着在那长刀之上。他怒吼一声,飞身而起,向着尚付头颅狠狠劈去。两位同伴也匆忙出手,女子祭出手中宝珠,其中氤氲的水灵气激荡着,放出道道砭人肌骨的蓝色寒光。昌余失了兵器,只得闭目凝神,挥手调动着周围的木灵气,化为数十道青碧色的光剑,向着尚付鸟飞射而去。 三人攻击来势汹汹,尚付鸟却大笑起来。只见它双翅一扬,脊背之上有一物光芒一闪。一声炸响,青司长刀上的土灵气一触即溃。那长刀砰然破碎,他发出一声惨叫被击飞入森林之中,一路撞倒了数颗合抱之树。而那寒冷的光波根本近不得尚付周身,那些木灵气化为的光剑更是一触即溃,没有半点建树。 两人大惊失色,定睛看去,只见一只三色彩翅自尚付鸟的脊背上生出,四处挥动,伸缩自如,好似手臂一般灵活。尚付鸟呱呱怪笑道:“我有上古大妖血脉,三头六目。更有天生第三翅诸法不侵,刀兵无损!你们这些家伙就乖乖给我奉上头颅来吧!”说话间,那三色彩翅微微一震,闪电般向着两人击去。 两人大惊之下,只来得及聚集起一层薄薄的灵气光幕。碰的一声,只一瞬间,那光幕仿佛泡沫般瞬间粉碎。昌余不禁恐惧地大叫起来:“青司!你这混账把我们都害死了!”而女子一咬牙,抛出了手中的宝珠护在身前。 尚付狂妄地怪笑着,彩翅再击,嗡然震响,那宝珠就被远远击飞。在尚付尖锐的鸣叫和两位神仆的绝望惊呼声中,那三色彩翅轰然击下!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爆鸣! 在尚付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一身墨色战袍的少年鬼魅般地挡在两人之前,一双洋溢着金色光芒的手掌向着落下的彩翅直击而上! “飒沓流星!” 一声轰然震响,少年脚下方圆丈许之地猛地向下凹陷,土块龟裂飞扬。一股气浪从掌翅交击之处爆发出来,那凶兽尚付鸟根本站立不住身体,腾腾腾被击退数丈! 两位神仆急忙退出场外,凝神看去。 只见少年收回双掌,披肩的黑发在气浪中飞舞,露出一张刀削斧刻般侧脸来。他抿着嘴唇,神情十分坚毅,那墨色战袍被风鼓起,显得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他那眼瞳琉璃一般晶莹剔透,但又透出厉冽的毫光,即使是从侧面看去,也令人微微失神。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郎! “你是什么人?”尚付鸟又惊又怒,三个头颅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刺得人耳膜发痛。 黑袍少年卓然而立:“青丘山神,风长歌!” ------------ 第二章 山神长歌 女子惊得双目圆睁,手掩檀口,她忙拉住昌余问道:“原来他就是那个风长歌!听说他只是个半人半神的低贱血脉,真的是一位神灵吗?”昌余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风长歌,脸上带上了浓浓嘲弄:“凌雨妹子刚刚调来为苍巍大人办事,故尔不知。这风长歌虽然是个杂种,但却走了狗屎运,竟然得到天地的承认,成为了青丘山神。” 闻听此言,凌雨心中霎时间燃起了嫉妒和怒火,她咬着牙道:“我等自然诞生的精灵苦等百年,尚且没有被天地承认成为神灵,这带着人类血脉的下贱杂种怎么会这么好运!” 整个天地之间大约有数千自然诞生的精灵,但是只有千余被天地承认,成为正式的神灵。剩下的精灵们比神灵的实力远远不如,因此托庇于神灵之下,作为神仆为神灵办事。苦等着有一天能够获得天地认可,成为新的神灵。 昌余呵呵冷笑起来:“好运倒也不见得。整个天下的神灵,哪个愿意与他为伍!再说他不知如何得罪了苍巍大人。这紫薇山脉方圆千里都是大人的辖地,他又岂能好过!” 风长歌打量着惊疑不定的尚付鸟,突然长笑起来:“久闻尚付天赋惊人,勇力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就此退去,我保证不追捕你,如何?” “呸!你们神灵卑鄙无耻,先对我动手的是你们,故作姿态让我走的又是你们,哪有那般好事!”尚付鸟中间的头颅怒然道。它左边的头颅又接口道:“你这山神不就是赶来杀我的吗?不赶紧动手,就不怕那苍巍责罚于你?” 风长歌冷哼一声:“苍巍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令我来此不就是想害死我么?可惜我修为远在他预料之上!”风长歌顿了一下,向着尚付鸟诚恳道:“在我看来,无论凶兽还是一般野兽,均是自然所生,无甚区别。如今这世间一旦出现凶兽,就被当地神灵扑杀,这做法委实有些过分了。大家若能和平共处,共享这一方天地,不是更好么?” 尚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语调中充满了悲愤和凄凉:“我们凶兽跟你们神灵之间数千年的血海深仇,岂是你这小童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今日若不杀了你们,又如何平息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说着,它羽毛炸起,尖啸一声,向着风长歌直扑而来。 风长歌苦笑一声,旋即肃容而立,琉璃色的瞳孔中燃起熊熊战意。他双掌一分,双腿一错,身体低伏下来。那小腹气海处的真气旋斗飞速旋转着,金色真气汹涌而出,将周身染出金色的淡芒。那真气自气海喷出,向着腿部经脉涌去,一路涌过寅脉与卯脉,自足部各处大穴冲突而出。 真气过处,那各处大穴隐隐放出光芒,玄妙蜿蜒的金色战纹沿着经脉中真气运行的方向显现出来,缠绕上风长歌的腿部。从各处大穴冲出的真气在脚下互相冲突,爆发出巨大的推力。只听一声尖锐的爆鸣,一股气浪自他的脚底爆发开来! “瞬虚步!”风长歌身影一闪,向着尚付鸟急速扑去。 凌雨惊得目瞪口呆,她喃喃道:“这不是神灵术法,这是什么......”“这是人类武者的战技。”昌余冷笑着接口道。也许他自己没有发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嫉妒。闻言,凌雨脸色大变,露出掩饰不住的厌恶来:“果然是低贱的血脉......” 风长歌绕着尚付鸟急速飞转,身影闪动几乎连成一片。那尚付三头六目,视野惊人,然而此时却根本无法捕捉住风长歌的身影。它的三个头颅露出惊骇绝伦的表情,慌忙分散开来,三面搜寻防备。 风声骤然而息,风长歌一闪而出,瞬间扑向了尚付右边的头颅。他浑身闪烁着真气的毫光,金色的战纹在他的手臂上蜿蜒勾勒。他轰然向着那丑恶的头颅拍出一掌,气海中的真气涌动着,一路往上冲过子脉和辰脉,从掌中太陵和少府两处大穴缠绕喷薄,化为一道凝实猛烈的螺旋风浪,狠狠拍在尚付右边的头颅上! “百里归墟!”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尚付右边的脖颈拧成了一团麻花,自肩部砰然断开!那头颅高高飞起,重重砸落到地面上。鲜血自断口出喷出足有三尺之高。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风长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鸣响,那尚付鸟背脊上的三色彩翅好似一缕电光一般向着他挥击而来。就听一声闷哼,空气中爆起一团光芒,他被那彩翅狠狠击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我这彩翅虽是肉身长出,但却独具灵性,攻敌防身无往不利!小子,你去死吧!”尚付癫狂地咆哮着,脖颈根部喷出的鲜血覆盖了那乱糟糟的羽毛。它撞撞跌跌地狂笑着,向着风长歌落地之处冲去。鲜血稀稀落落流淌下来,在地面上洒出一道长痕。 大风涌起,风长歌自沙尘中缓缓走出。 他身上的战袍已经粉碎,一道狭长的伤痕从腰间划到胸前。但他的眼神越发犀利明亮,脚下的步子也沉稳无比,完全没有受伤的模样。 只见一股无比凝重的土黄色雾气遮住了他的伤口,将那伤口的鲜血牢牢止住。 “不!不可能!”尚付猛然停住了脚步,它惊恐地叫道:“这是戊土真精!你不过是一个山神,怎么可能调动戊土真精!”风长歌冷声道:“你倒是好眼力,不愧是上古大妖的遗脉。怎么,这下子想要好好谈谈了吗?” 戊土乃十种先天真精之一,而先天真精非大神通者不能运使。其实风长歌根本不能运使戊土真精,但这戊土真精常常神秘出现在风长歌身上,给予他极大的助力。虽然风长歌无法凭自己的神念控制哪怕一丝一毫,但这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奇迹。 尚付鸟深深凝视着风长歌,正要开口,突然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鸣叫。 风长歌只觉得身后瞬间炽烈无比,来不及细想,他就地一滚。只听一声如同蚊蚋般的细细嗡鸣,一道丈许长的烈焰光芒擦着风长歌飞射而过,向着尚付击去。风长歌痛呼一声,那光芒锐利而又炽烈,轻轻一擦就在他腰间割开了一道狭长裂口,鲜血刹那间汹涌而出。 ------------ 第三章 人心险恶 尚付鸟脊背上彩翅一张,向着飞射而来的那道熊熊火光击去。只听一声轻响,那彩翅上血雨四射,竟然瞬间被斩为两段!那火光没有半点凝滞,飞速斩过了它左边的头颅,旋即电射而回。 扑的一声,尚付鸟丑陋的头颅便跌落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那刀芒实在太利太快,直到翅断头落,尚付鸟才反应过来。它发出痛不欲生的嘶吼,断裂的脖颈处喷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整个身躯,踉跄着跪倒下去。 风长歌身上的狭长伤口中涌出大量鲜血,那戊土真精源源涌出试图遮蔽伤口,但却被那伤口上的一股炽烈气息阻挡着,一时半会竟然难以建工。风长歌又惊又怒,他不住地吸着凉气,忍着剧烈的疼痛,努力地按住了伤口,向着身后看去。 只见青司洋洋得意地从树林中走出,一手虚托,那手中悬浮着一把三寸多长的小剑。那小剑薄如蝉翼,晶莹剔透,通体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其上有数行极细的神文铭刻,一缕炽烈无比的白焰在剑心中发出幽幽光芒。 “丙火真精之焰,苍巍......”风长歌瞳孔骤然紧缩。青司冷冷瞥过风长歌狼狈的样子,又看着倒地不起的尚付鸟,哈哈大笑道:“此乃苍巍大人赐予我的宝物,每次祭出都相当于大人亲手一击!你们见识到它的厉害了吧!” 青司小心翼翼地将那把烈焰熊熊的小剑收入腰间,而后张狂大笑着对一边的昌余道:“你小子看到没有,老子早就说过,我一人就足够诛杀这个凶兽!”说着,他又轻蔑地看着一脸愤怒的风长歌:“谁叫你挡在我宝剑之前?区区贱种,被斩成两段也是活该!”随后他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你放心,好歹你也算个神灵,我这小小神仆,哪敢真的杀了你呢?就算你没躲开,那一下也不会要你的性命的。” “你说什么?”风长歌怒不可遏,他站起身来,向着青司逼去。青司脸色一变,一只手抚上腰间宝物,旋即冷笑道:“怎么,老子说错了么?天下的神灵都知道,你母亲瑶雪自甘堕落,竟然嫁给了一个低贱的人类!呵呵,这贱人又是什么下场?被人类抛弃,生下了你这......” “不许你侮辱我父母!”风长歌勃然大怒,不顾腰间还在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真气勃然催动。金光一闪,涛涛掌力向着青司击去。 两道身影忽然闪过,将青司护在身后,正是昌余和凌雨。只听一声闷响,风长歌含怒出手。虽然并未运使战技,但那包含着浑厚真气的一掌瞬间便将两人撑起的灵气光罩击得粉碎。那两人惨呼一声,被击出数丈开外,脸色一阵变幻,几乎就要吐出血来。 亲身体会了他们和风长歌之间的巨大差距,两人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妒恨来,昌余更是咬牙切齿地道:“明明只是一个小杂种,怎么会有如此实力!真是苍天不公!” 青司怒哼一身,伸手在腰间一抹,那热浪逼人的小剑便跃至他的手心。他托着那宝物冷笑道:“谁不知道神灵的鲜血是金色的,看你那肮脏的红血,就知道你是个杂种了!你说说,我该不该在这里把你斩了呢?” 风长歌哂笑一声:“别装腔作势了!每一个神灵的陨落都是惊天之事,神王陛下会亲自处理。你不过是苍巍手下的一条狗,借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闻听此言,青司脸色铁青,怒极反笑道:“不错不错,我的确不敢杀你。但我今日就斩下你的双手,看你还怎么嚣张!” 风长歌脸色骤然大变。他怎么也想不到,青司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凌雨脸上也是一惊,她初至此地,对风长歌和一众神仆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她有些犹豫地拉了拉青司,低声道:“青大哥,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一边的昌余哈哈大笑起来:“凌妹子莫慌,这杂种我们从小教训到大,苍巍大人不但不罚我等,还倍加赏赐呢!” 风长歌狠狠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愤怒:“枉我刚刚救你们一命,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我风长歌真是瞎了眼!” 青司的眼珠转了几转,突然轻蔑地冷笑道:“如果你跪下磕头求饶,指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一条小命。”昌余眼睛一亮,拍掌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小杂种若是磕上几百个响头,我们就放了你。” 风长歌看着这些人丑恶的面孔,他死死地咬紧了牙,怒吼道:“我风长歌,宁死不会向你们这群虫豸弯腰折膝!” 青司狂笑起来,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物,那烈焰之剑放射出炽烈的光芒:“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你的双手永别吧!” 风长歌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只有拼死一搏的决然。他丹田内真气旋斗疯狂旋转着,金色的真气剧烈地汹涌,瞬间涌遍了他的经脉。那远远超过平时流速的金系真气散发着锋锐的气息,引得他浑身经脉疼痛无比。然而他却咬着牙,不断加速,不断加压,那真气嗡嗡震动着,巨大的力量在其中轰然涌动。 一道道金色的战纹缠绕上风长歌的身躯,他身上的金芒越来越刺眼,几乎就要掩盖住他的身形。他的经脉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有些细小的脉络已经被冲出了裂纹。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杂种!”青司狞笑着,手中宝物就要一挥而出。 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只听一声尖利的鸣叫,那尚付鸟居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它仅剩的一个头颅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众人,背上的断了半截的三色彩翼扭曲抖动,仿佛就要炸裂开来。它浑身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白光,赫然燃烧了所有的精血,那身躯仿佛雷霆一般向着众人冲来:“陪我一起死吧!” 青司骇地大叫一声,他挥动手臂,那手中宝剑化为一道火光,瞬间洞穿了尚付鸟的胸膛。只听哗啦啦一声脆响,那小剑迅猛冲突,烈焰燃起半天之高,将尚付鸟斩为两半! 就是此刻! 瞬虚步!风长歌狠狠跺脚,那真气仿佛雷霆一般在他足下炸响,在地面上炸出一个丈许宽的大坑来。他的身躯在空气中划出淡淡虚影,朝着青司电射而去。 “飒沓流星!”风长歌轰然击出一掌,右掌中金光大放。身中真气仿佛电光般冲过右臂丑脉与巳脉,手背上的四处大穴阳谷、后溪、阳溪、合谷喷发出巨大的金色气浪。那金色的气浪包裹着他的右掌,轰然推动着那一掌轰鸣着击下! 这迅猛无比的一掌在青司骇然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狠狠印在了他的头颅上。 碰的一声,青司的头颅仿佛西瓜般炸裂开来,鲜血和**泼溅开来,浇了昌余和凌雨一头一脸。气浪翻滚间,风长歌收回右掌,卓然而立。那缭绕着烈焰的小剑没了青司的操控,斜斜地跌落在地上。中心的丙火神炎也轰然消散,这宝物便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风长歌双目如电,冷冷的目光扫上了呆若木鸡的两人。凌雨尖叫一声,转身便逃。而昌余眼神一缩,刹那间无边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他双膝一软,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道:“风大人,对您出手可都是那该死的青司的主意啊!求求您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 随着他的动作,他头上沾满的秽物四处纷飞,格外令人恶心。风长歌厌恶地哼道:“杀你还嫌脏了我的手!滚回去告诉苍巍,不管他出什么阴招,我风长歌都接着了!”昌余连忙应是,转身便逃,一副生怕风长歌反悔的模样。 风长歌静默着,回过头来凝视着被撕裂成两半的尚付鸟尸身,又看了看被自己轰碎头颅的青司尸体,蓦然长叹。 秋风瑟瑟,在一片狼藉的血污里,小小少年风长歌独身而立。 ------------ 第四章 孤独少年 夜幕早已降临,风长歌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林间行走。朦胧的月光从茂密的树林间洒落下来,被枝叶扫成斑驳的光点,将他身上的血迹照映得越发骇人。他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幽幽叹了口气。 先前被那烈焰之剑斩出的伤口,本已极难处理。后来他又接二连三的运使真气,使得伤口更加崩裂开来。此刻虽然在戊土真精的抑制下已经停止流血,但是那种热辣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恐怕火毒已然留在伤口深处。 而经过最后自残般的真气运转,此刻周身经脉更是隐隐有着撕裂一般的疼痛。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痛,怕是要休养月余方能痊愈了。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啊......”风长歌长叹道。今日杀了青司,固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苍巍的报复恐怕就会接踵而至。他痛苦地皱起眉头,到底是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这半人半神的身份,从小就受尽了折辱...... 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风长歌徒然一惊,身躯一震,已然摆出了进攻的起手式。他低声喝问道:“谁?”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那是一头小鹿,栗色的毛皮在斑斑驳驳的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辉。那小鹿向风长歌奔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纯净大眼打量着风长歌,有些着急地发出啾啾鸣叫声。 每一位山神都能听懂走兽飞禽的语言,跟走兽飞禽交流是山神的天赋神通。就像水神天生就可以听懂水族的语言一般。 “啊!谢谢你,我没事哦。”风长歌放松下来,他伸出手去,摩挲着小鹿温暖的脸颊。小鹿发出开心的鸣叫声,伸出舌头在风长歌手心里轻轻舔舐着。风长歌耐不住痒,哈哈笑了起来,他使劲地摆脱着小鹿的纠缠,然而小鹿却直扑上来,用满是口水的舌头在他脸上胡乱舔着。 风长歌哈哈大笑,和小鹿闹成了一团。树林间又传出哗啦啦的抖动声,鹿群拨开了树木,朝着风长歌凑近过来。风长歌开心地笑着,挨个打着招呼。他从小便是喝鹿奶长大,因此与这林间野鹿有着天然的亲密联系。 嬉闹了一阵,那九尺高的健壮头鹿鸣叫一声,低低地俯下了身体,招呼着风长歌骑了上去。 风长歌骑着雄鹿,在鹿群的簇拥下缓缓前行,他开心地笑了起来。此时的他,才揭下了平日里那成熟的神态,恢复了十三岁少年应有的模样。 一路上,猛虎发出低吼,熊罴拔开树林,花豹在粗壮的树木间跳动,银狼发出悦耳的啸鸣。它们发出关切的低吼声,紧紧跟随在风长歌身后,忠心耿耿地护卫着少年一路前行。 火狐闪动在草丛里,松鼠在树梢上投下小小的果实,兔子从洞穴中探出头来,雉鸡奔出了小小的树窝。它们挤挤攘攘地挤进队伍里,发出吵吵闹闹的声响,争先恐后地和少年嬉闹玩耍。 天空中传来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数以万计的鸟儿聚集在空中,将月光都遮蔽了起来。金雕银隼、鹞鹰猛禽、黄鹂喜鹊、麻雀翠鸟,这些早该进入安眠的鸟儿们,此刻却发出嘈杂的鸣叫,跟随着队伍向前飞去。 风长歌看着身边挤得满满当当,还在不断壮大的队伍,听着耳边万兽百鸟的关切询问,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暖流从心底直冲而上。那些痛苦和委屈统统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喜悦与豪情,他蓦地向天发出一声大吼:“我便是青丘山神风长歌!” “吼!”万兽迎合,百鸟和鸣,树木簌簌震动。 “你们都想要我死,可我不怕!” “吼!” “我会不断变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 “吼!” 队伍向前行进着,一往无前,无可阻挡。 ...... 山岗之上,站立着两个人影。瘦瘦矮矮的老者身着金色长袍,戴着高高的金色帽子。他盯着不远处不断汇集的兽潮鸟群,眼中浮现出热切的光芒。他的身躯抖动着,两只枯瘦的手不住地抓耳挠腮。终于他大叫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就要纵下山去。 一只纤纤玉手突然扯住了他的衣摆,慵懒中透着诱惑的嗓音响了起来:“老猴子,你是要往哪里去?” 那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朦胧的月色下,那娇娇柔柔的倩影叫人一见就热血沸腾,心中生出无法估量的保护欲来。身上所着粉白流苏长裙,更是衬得她身段妖娆无比,引人遐思。她虽作妇人装扮,但身段却像十七八岁的少女,那妩媚中又透出青涩的风情,直叫人沉醉万分。 老者上窜下跳地大声道:“自然是招呼小的们一同加入进去了!这个山神我认了!我侯不忧认了!”那娇艳的女子轻声而笑,一双勾魂夺魄的紫色媚眼白了他一眼:“老猴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好歹你也当了百多年的一族之长了。” 侯不忧气得直跳脚,他叫道:“先不必说昔日的瑶雪娘娘对我们两族就诸多照顾,风小哥又有哪一点对不住我们?他对我们两族人都有救命大恩呀!再说,他是被天地承认的青丘山神。按我的意思,就该追随他才是!” 女子皱起了纤巧的娥眉,摇头轻声道:“风小哥的所作所为,我苏流紫是感恩戴德的,但是......”侯不忧不禁叫道:“这孩子从小孤苦伶仃地长大,瑶清娘娘又对他非打即骂,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如今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天才一般的人物,我老猴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我早就看那苍巍不顺眼了,风小哥早晚能把他打败!” 苏流紫盯住了远处风长歌的身影,眼波流转,轻笑道:“风小哥的确很了不起。他从小就被神灵厌恶,被神仆欺侮折辱......在这样的绝境里居然能够成长到这般地步......”闻听此言,侯不忧大喜,火急火燎地叫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去招呼小的们,我们这就去――” “不成!”苏流紫打断道,她缓缓说道:“此事事关我们两族人千余口的未来,绝不能轻易决断。再观察一些时日,再下定论。”侯不忧苦恼地大叫一声,急得一把把头上的帽子扯下,放进嘴里撕咬起来。他含糊不清地咆哮道:“还要多久啊!我可是等不下去啦!” 苏流紫眺望着着那越来越远的兽潮队伍,轻声笑道:“也许这一天不远啦......” 队伍缓缓停了下来,一处房舍已经遥遥在望。风长歌从雄鹿身上跃了下来,他心中暖洋洋的,向着四周的走兽飞禽深施一礼:“多谢诸位送我一路归来,此情风长歌铭记在心,永不忘却。” 鸟兽们恋恋不舍地围绕着他,不肯离去。他只好狠下心来,强行命令它们返回栖身之地,走兽飞鸟这才四散而去。 最后离去的鹿群向风长歌发出告别的啾啾鸣叫,风长歌回应着,目送着它们消失在森林深处。他回头看向那小小的藤萝树屋,平静下心情,缓步走去。 刚一推开门,风长歌就看到了那个冷冷瞪视着自己的身影。 那女子秀曼都雅,世罕其匹,正是即流泽水神瑶清。然而她此刻却美目含煞,满脸厌憎。一见到她,风长歌急忙躬身行礼:“长歌见过清姨。”然而水神瑶清却冷冷地看着风长歌,眼神中满是厌恶,她寒声道:“别叫我清姨,你不配!” 这话仿佛锥子一般狠狠扎在少年的心上,方才涌起的温暖仿佛泡沫般消融下去。瑶清看着少年咬紧嘴唇,身躯抖动的痛苦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又隐隐泛起一阵疼意。她厌恶地打量着风长歌,喝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 不等风长歌回答,她已经看清了少年身上斑驳的血迹和破烂的衣衫。瑶清勃然大怒,一巴掌向着风长歌狠狠扇去。啪的一声脆响,风长歌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一道通红的掌印来。 “跪下!”瑶清怒喝道。风长歌身躯一震,拳头捏紧又松开。他低着头缓缓跪倒下去,不发一言。 瑶清更加生气地怒骂起来:“瞧你那个窝囊样子!我姐姐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一定都是你那混账父亲――”“不许你说我爹爹!”风长歌再也忍受不住,抬起头大声驳斥道。瑶清的目光与风长歌那琉璃色的眸子相接,她目光中的恨色轰然散去,精神一下子恍惚起来,喃喃道:“姐姐......” 旋即,她回过神来,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怒火涌上心头。她劈头盖脸地向风长歌打去,撕心裂肺地叫道:“若不是你那混账父亲,我姐姐怎么会死!我姐姐怎么会死!”她状若疯狂,神色扭曲无比。 “都是你爹和你害的!是你们害死了我姐姐!”她宛如癫狂一般地叫骂着,外人绝对不会相信,平日里那个温婉可亲的水神娘娘,会露出这样的神态:“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要是没有你们该多好!姐姐会快快乐乐地活着!” 风长歌只觉得无比酸楚和委屈,他恨不得大哭一场。一股无力感笼罩了他的身躯,他强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也许是累了,她逐渐停下了打骂,仇恨的目光紧盯着满脸痛苦的风长歌。片刻后,她寒声道:“我恨你爹!我恨你!姐姐把你托付给我,但是我恨你!姐姐让我养育你长大,但是我恨你!姐姐让我教育你成人,但是我恨你!” 风长歌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明白。” 瑶清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她将那册子掷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神术。以后你每三天来我宫中一次,若是不愿来,那就再好不过!” 风长歌木然站起身来,拿起了那册子,封面上并没有什么文字。翻开第一页,那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神术精要......” ------------ 第五章 永世之盟 在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之中,风长歌循着缥缈的歌声前进。这歌声仿佛在极远之处响起,又似乎唱响在他的耳边。那声音无比温柔地唱道:“一个犁牛半块田,收荒皆凭天;粗茶淡饭包三餐,早晚都香甜;布衣得暖胜丝帛,长短均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待也安然......” 这歌声是如此的熟悉,轻轻拥抱着他,抚慰着他的心灵。 “娘......”风长歌喃喃自语,他突然大喊起来:“娘!是你吗?你在哪里?”歌声停息下来,只有他的声音在四周荡起,白雾中泛起了阵阵涟漪。见此情景,风长歌更加大声地呐喊着,那声音简直就要变成咆哮:“娘!让我见见你!让我见见你!......” 白雾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风长歌一头栽进涌动着的白雾之中,他沿路拔足狂奔,疯狂地呼喊道:“娘!我在这里!我来了!我来了!......”然而平日气海中激荡的真气现在却如同一潭死水,半点都调动不起来。他不顾一切地狂奔着,只是盏茶功夫,胸口、大腿和腹部便泛起针一样的刺痛感,一阵阵的眩晕和无力感涌上头顶。 “求你了......娘,让我见你一面啊......”剧烈的痉挛从腿部传来,干涩的嗓子里咳出了鲜血,他嘶吼着向下倒去。 就在栽倒在地的那一刹那,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风长歌惊骇无比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地颤抖着,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真正的尸山血海。夕阳西下,漂杵的血液和漫天的红霞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遍。鲜血中堆满了衣甲破烂、残缺不全的尸体。那些死去士卒不肯瞑目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苍穹,无数苍白的手臂和大腿交织在一起,被鲜血染出斑驳的颜色。 远处,几匹孤零零的战马发出悲凉的嘶鸣,惊得身边啄食着尸块的乌鸦慌忙飞起,发出瘆人无比的呱呱大叫。 一座高高耸起的尸山突兀地闯进了风长歌的视线里。那堆积起来的尸体几乎都扭曲粉碎,表情惊骇无比,仿佛死前经历了无法想象之事。一杆被鲜血浸透的齐字大纛耸立在那尸山顶端,随风猎猎作响。 刹那间,风长歌只觉得一股无法阻挡的吸力骤然传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跌落在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里,转瞬间只觉得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哈哈哈哈哈......”男人的大笑声从身边传来,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想不到我竟然有一个儿子!阿雪,你瞒得我好苦......” 女子那温柔清澈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响起,然而风长歌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风长歌什么都不愿意想了,他迷迷糊糊地在那怀抱里安睡着。一阵阵的朦胧声音从身边传来。 “就叫风长歌吧!你觉得好么......” “阿雪,你本该回到青丘山,安安稳稳地等上七个月,再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你这么做,孩子从此不但没了爹爹,连娘亲都没有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 “长歌,这是爹爹的毕生心血......” ...... 突然之间,漫天的尖啸声轰然炸起。风长歌蓦然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该死的凉国狗贼!” “快走!快把孩子送走!” 风长歌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那雄健的身躯背对着他,发出决然的大笑。他用尽全力地伸开双臂挡在风长歌面前,漫布整个天空的尖利弩箭轰然而下! “长歌我儿,好好活下去!” 漫天血雾炸起! “不!”风长歌猛然大吼一声,瞬间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藤萝树屋。纠结的藤蔓爬满墙壁,绽吐着青紫不一的叶片,嫩黄色的小花从缝隙中伸展出来,空气中酝酿着淡淡的清香。清晨纤薄的阳光正擦着绕满菟丝子的窗棱照射进来,将案头杂乱摆放着的几卷书籍染成了淡金色。 风长歌撑着身体抬起头来,此刻他躺在地上,撞倒了几个木盆和一些用具,而旁边藤蔓和毛皮制成的吊床正大幅度地摇晃着——很明显,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漫天的箭矢和那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躯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悲痛、懊恼、恐惧等乱糟糟的情绪填满了他的脑子。他干脆继续躺倒下来,就那么贴在地面之上。 他清楚地明白,梦中的那个身影,便是自己的父亲。 “让我见见你们的样子也好啊......爹......娘......”他喃喃道。 风长歌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布满的藤蔓。刹那间,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感觉到无比的孤寂和无助。 他突然轻声问道:“你在的,对不对?” 小屋内并无其他声音,只有风拂过窗棱上的叶片,发出沙沙作响。 然而风长歌却轻笑起来,他翻身坐起,笑道:“我就知道你在。” 在他的眼里,他身边渐渐浮现出一个雾气般的土黄色身躯。那是一道淡淡虚影,甚至无法辨认出五官来。这虚影就这么静静悬浮在风长歌身边,静悄悄地不发一言。 这是风长歌最大的秘密。从幼年开始,风长歌就常常见到这个虚影,其他人则对这个土黄色的虚影毫无察觉。从小便在迫害和欺侮中长大的风长歌早就明白,什么该说,什么应该深深隐藏。因此这个秘密始终埋藏在他的心底,从未对别人提起。 这虚影时常在风长歌沮丧无助时出现在他的身边,默默陪伴着他熬过艰难的时光。从那虚影身上,风长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和温暖。这些年下来,他已然把这虚影当做了最亲密的兄弟。 “我又做了那个梦......”风长歌喃喃说道:“我又梦到了娘亲和爹爹......那绝对不是一个虚幻的梦,而是一段我婴儿时期的记忆。那时候的事情居然还藏在我的脑子里,你说奇不奇怪?”然而土黄的虚影只是浮在那里,并没有半点反应。 风长歌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我都忘了你不能说话了......”他的目光渐渐分散开来,声音也仿佛是梦呓:“这个梦救了我的命......那时候我才五岁,呵呵,对我这么个小孩子,他们用尽了手段......” 往日里无尽的痛苦浮上心头,风长歌死死地咬紧了牙:“那时候每一天都像在地狱里渡过,浑浑噩噩,痛苦不堪。最可笑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孽种,骂我杂种,说我爹爹害死了娘亲,但这跟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欺负我,折磨我......” “那天有人送给我一套新衣服,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但是我不知道,那衣服上洒满了腐毒水......我整个身体都开始腐烂,到处都是孔洞,痛不欲生,但偏偏就是死不了!”风长歌大声咆哮起来,声音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那身边的虚影轻轻震荡着,慢慢抱住了他,那温暖的气息浸染了风长歌的身躯,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风长歌轻声说道:“那时我真的受不了啦!就想一死了之......我从悬崖上往下跳,但是老天开眼,一株老树把我拦了下来。昏迷之中,我就做了这个梦。” 风长歌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法遏制的激烈情感在他胸膛里涌起:“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孽种!爹爹也绝非负心薄幸之人!爹和娘拼了性命才让我活了下来,我又怎能轻易言死!” 他猛然站起身来,大吼着发下誓言:“我背负着爹娘的性命,自然要好好活下去!我要找出爹娘死去的真相,为他们报仇!我要代娘亲做好这青丘山神,保护好满山生灵!我要用爹爹留给我的战技,把苍巍和他的狗腿子们统统打到在地,狠狠踩他们的脸!” 风长歌蓦然回头,凝视着虚影。少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要和我并肩吗?” 虚影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如同烟雾般四散着没入了地面之中。 多年以后,男子总会回想起这一天来。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他定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盟约。 砰砰——砰砰—— 大地深处,突然有什么震荡起来,就仿佛人的心跳。一股股戊土真精突然从地下深处不断涌出,透过风长歌足部的诸多大穴,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身体里。那平日里沉重万分的戊土精华此刻却灵动无比地缠绕上风长歌经脉中的细小伤痕,缓慢而坚定地修补着各处暗伤。 而那跳动声渐渐和风长歌的心跳声相合,同音同律,不分彼此。同时,一阵阵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这声音沉闷却又温柔,坚定而有力。 风长歌体内的真气旋斗剧烈旋转起来,那真气以平日里数倍的速度在经脉中来回流转,将他的周身染出灿烂的金色。一道道金色的战纹悄然而起,缠绕着风长歌的周身。 他从未感觉如此之棒。 风长歌大笑起来,推开门迈步而出。一阵清风吹来,拂动了案头的书卷,哗啦一声翻到扉页上来。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刻,千里外的大齐国都,辰都。 年迈的皇帝剧烈地咳嗽着,捂在嘴边的锦帕瞬间染成暗红之色。然而皇帝的眼神却锐利无比,死死地盯着跪伏在云台下的将军。良久,就在那将领的冷汗已经浸湿后背之时,皇帝缓缓开口了:“那绛珠仙草,真的能为朕延寿么?” 将领如蒙大赦,他急忙磕头道:“不错,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陛下若服此草,必可延寿一甲子!”“哦?”斜倚在龙椅上的皇帝不置可否,干枯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一滴冷汗悄然从那将的脸颊上滑落下来,他又俯下身去,大声道:“只要陛下一道诏书,臣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替陛下将仙草取来!”然而皇帝玩味的眼神在将军身上来回打量着,不发一言,那将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 “方爱卿既然如此忠心,朕就在辰都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良久,皇帝终于开口,那沙哑的声音此刻对趴伏在地的将军来说,简直就像是大赦之令。他强忍着狂喜道:“那仙草在距此数百里的旬阳山上,而且听说山上素有神灵看守。臣希望陛下能稍稍宽容几日,待臣做好准备,再去夺那绛珠仙草。” 皇帝摆了摆手,两侧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搀起了他,簇拥着老人向后殿行去。皇帝懒洋洋的声音慢慢传来:“方全义,朕就给你三天时间准备。” 然而还未等他谢恩,老人的冷笑声悄然在他耳边响起:“你真以为,朕已经老到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穿了?这次你贪墨军饷的事就暂且记下吧!我还会派大风营协助你。但你若是取不回绛珠草,就准备给你满门一百三十六口收尸吧!” ------------ 第六章 石壁掌痕 天下有记载的大山共有八千四百座,青丘山就是其中之一。它位于中央帝国大齐的南方,是整座中州大陆的最中部紫薇山脉的一部分。山体方圆三百里,颇为险峻,由一座高耸的主峰和周围连绵的山丘组成。山上覆盖着茂密的森林,野兽飞鸟在其中繁衍生息。又有一条宽有数十丈的英水,蜿蜒而下注入山脚的即流泽中。 在青丘山的森林深处,有一座藤萝树屋静悄悄地伫立着。树屋之后数十丈,是一片高高耸起的巨大石壁,阳光从茂密的树木之间照射进来,在石壁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点。 风长歌闭着双目,在石壁前盘膝而坐,运转功法。他**着上半身,肌肉健壮却丝毫不显得突兀,那流线型的体魄就仿佛一头矫健的猎豹。 他气海处的真气旋斗散发着锐利锋芒之气,金系的真气在经脉中流转着,沿着特定的路线依次经过诸多大穴,灌注到六条经脉中去――他已然打通了身体十四条主脉中的前六条。 人身体内的主脉共有十四条,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条周身经脉和天、地两条中枢经脉。所有的心法都是在丹田内孕养真气,而后运转经脉。 每打通一条经脉,武者就仿佛脱胎换骨,获得更上一层的力量。当十四条经脉尽数打通之时,举手投足皆有滔天之力,翻江倒海,摧垮山峦,不在话下。 根据不同心法运功路线的不同,真气的属性也不相同。风长歌所习《太白歌》是金系的心法,因而修炼出的真气乃是金系真气。 风长歌的灵台清明一片,念头通达,神灵具明。那真气仿佛流水一般在子、丑、寅、卯、辰、巳六条已经打通的经脉内汩汩而动,慢慢地在他周身染出朦胧的金光。金色的战纹从气海处生发开来,随着真气的涌动,沿着经脉的走向慢慢缠绕上他的周身,在他身上绕出玄奇无比的花纹。 忽然他周身微微一震,一股雾气般的戊土真精慢慢从大地深处里涌动出来,缓缓渗入他的身体里。 戊土在天为雾,在地为山,谓之阳土。戊土真精洪蒙未判,抱一守中,天地既分,厚载万物。聚于中央,散于四维,生于寅而死于酉。 这戊土精华和经脉中的金系真气仆一接触,便迅速融荡在一起。体内的真气发出一声轻鸣,流动得越发灵动活泼。仔细看时,一丝丝戊土精气缓缓消融在风长歌的经脉里,使得那周身经脉越发的紧密坚韧,宽阔厚实。 自那个清晨之后已经过了十多天,风长歌觉得自己和那大地深处的戊土真精之间,竟然建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虽然还是完全无法驱动那戊土真精,但在运功时戊土真精出现得更加频繁,而且在他身体里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往日的种种情景被迅速串联在一起。那奇迹般出现的戊土真精和那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神秘虚影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长歌不禁有了一些猜测。 多亏了这敦厚无比,温和坚韧的先天真精,他的伤势竟然在这十多天里完全康复,而且经脉坚韧尤甚往昔。现在他每天运功都能感受到真气流速在不断增加,真气也一丝丝壮大,也许已经可以试着冲击第七条主脉――午脉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周身真气缓缓运回气海之中,那战纹也逐渐消退,最终消失不见。风长歌缓缓睁开双眼,一道金光在他那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他凝视着面前的石壁,不发一言。 那石壁高有十丈,无数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将它磨成了一面光滑的石墙。再加上长时间照不到足够的阳光,绿色的青苔已经爬满了角落,显得十分湿滑。那角落里的青苔藤蔓之间,掩盖着无数小小的掌印,那些掌印一路往上,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此刻那石壁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掌印。 那是风长歌八年以来留下的痕迹。当年的五岁孩童找出了父亲留在襁褓里的《太白歌》,对着石壁日夜苦练,稚嫩的手掌在石壁上留下无数斑驳的血迹。无数次的出掌,无数次的流血,此刻那石壁之上,还残留着无法被风雨洗去的暗淡血斑。 孩童从未放弃,日夜苦修。终于,手掌不再流血,石壁上开始出现浅浅的裂纹。那时,风长歌七岁,刚刚孕育真气。他与凶禽相搏,与妖兽厮杀,然而大败而归,伤痕累累。有神仆侮辱他是无用孽种,所修人类战技更是连笑话也不如。他不发一言,回到石壁前继续日夜挥掌。 两年之后,石壁上的掌印已经深达数寸。而他将那神仆打得跪地求饶,满山猛兽更被他训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承认了这个小小的山神。那时,风长歌十岁,打通了三条经脉。 他没有一日中断,刻苦修行,勤练不缀。现在,风长歌十三岁,已然打通六条经脉。气海中真气凝为旋斗,日夜运转不休。 风长歌凝视着那堵石壁上无数的掌印,脑海中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涌动着。他深知当前的修为虽然喜人,但也只不过比一般山水神灵的战力高出些许。现在的自己,根本接不下苍巍一击。 神将一怒,天地变色,所运之力,均是先天真精。神灵与神将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份修为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比拟的。也许打通九条经脉之后,自己才有在苍巍手中逃生的资格。 但这一切非但没有让他灰心丧气,反而令他战意熊熊!那日对虚影大声吼出的誓言轰然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我要找出爹娘死去的真相,为他们报仇!我要代娘亲做好这青丘山神,保护好满山生灵!我要用爹爹留给我的战技,把苍巍和他的狗腿子们统统打到在地,狠狠踩他们的脸!” 他蓦然一声长啸,一跃而起,身中真气勃然涌动。金色光芒从周身穴道中涌出,金色战纹分别缠上他的双掌和双足。 “瞬虚步!”脚下气浪轰然炸起,他的身躯划出一道虚影,轰然向着石壁撞去。 “飒沓流星!”那滂沱的金色真气冲过丑、巳两条经脉,在手背上四处大穴勃然喷出。右手被一股迅猛无比的金色掌力牢牢包裹着,挟着全身冲撞之力向着石壁轰然拍去! ------------ 第七章 狐女小婉 一声震响,整面石壁都猛然震动,仿佛就要垮塌下来。风长歌收回右掌,石粉簌簌而落,一个数尺之深的掌印牢牢镶在了那石壁之上。 边上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风长歌想也不想,回身一掌拍出。掌风轰然而动,金芒一闪,那丛灌木瞬间被击得粉碎。一个娇小的身影发出一声尖叫,一道紫色的圆环骤然护住了她的周身。掌力滚滚,猛然击在那紫环之上,砰然一声,那小小的身影抛飞起来,撞在一株大树上。那紫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刹那间崩碎开来。 风长歌定睛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是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她一身淡紫色的精致衣衫,然而一只衣袖被掌力波及,震得粉碎。那纤柔秀美的手臂和纤巧可爱的香肩就那么暴露在空气里,牛奶般白皙滑嫩的肌肤让风长歌在一刹那间目眩神迷,心跳骤然加速。他慌忙转移视线,向上看去。 少女紧紧咬住了粉色的樱唇,小巧精致的琼鼻抽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紫色大眼闪烁着泪光,如瀑般的黑发里露出了两只小小的白色狐耳。她委屈至极地瞪着风长歌,身后的雪白狐尾耸拉着,忽然一扁嘴,嘤嘤哭泣起来。 风长歌刹那间慌了手脚,还从没有人在他面前哭泣过,况且对象还是一个如此娇美的女孩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作揖行礼,语无伦次地道歉道:“姑娘,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打伤了你真是对不起......你伤到哪啦?我真是该死......你要不打我几下,我绝对不还手......” 但是少女哭个不停,越哭越委屈,眼泪仿佛决了堤一般汹涌出来。面对着梨花带雨的狐狸少女,风长歌只觉得脑子里炸成了一团乱麻,他努力地回忆着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一切知识。 “为将者,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对不对......夫知人性,莫难察焉,美恶既殊,情貌不一......不是不是......用兵之道,在于人和,人和则不劝而自战矣......爹爹留给我的是一卷兵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风长歌挠乱了自己的头发,苦恼无比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狐狸少女,突然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哭泣之时,那虚影常对自己做的动作。 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的少年,突然弯下腰来,轻轻地把娇小的狐狸少女抱在怀里。 少女刹那间止住了哭泣。她惊得樱唇微启,瞪大了晶莹的紫眸,粉嫩的脸颊腾腾腾地变得赤红无比,仿佛有看不见的蒸汽瞬间冲出了她的头顶。 风长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突然之间,他只觉得怀中的少女是那么轻柔,那么温暖。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从狐狸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异样的悸动感充斥着他的心房。这从未有过的体验让风长歌神智迷醉,情不自禁的紧了紧双臂―― 碰!小巧的粉拳狠狠击在了风长歌脸上,娇小的狐狸少女刹那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风长歌一下子击倒在地。她双颊红晕遍布,美目含泪,死死地攥着粉拳,咿咿呀呀地对着倒在地上的风长歌大叫大嚷,显然已经羞怒之极。 然而风长歌却一头雾水,他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羞恼不已的少女,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啦!你也打了我一下了,刚刚的事就算扯平啦。” 闻听此言,少女更加恼恨地大叫一声,提起玲珑锦靴,狠狠踩在了风长歌脚面上。 “喂喂!”风长歌痛呼一声,不知所措地看着怒气勃发的少女:“刚刚打你一掌是我的错,你若是不开心,就再打我几下好啦。”然而狐狸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过去不再理他。她弯下腰去,哭丧着脸捡起了地上碎成两截的紫玉手镯。少女望着掌中断成两半的手镯,眼中雾气迅速弥漫,眼看又要哭出声来。 风长歌知道那便是方才少女身上放出紫光的护身之物,只可惜已经被自己击碎了。他眼看着少女又要哭,急忙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那手镯的样式突然映入他的脑海里。 “啊!”风长歌击掌叫道,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脑筋转得如此之快:“我在青丘狐族的族长苏大姐身上看见过这个手镯!我听说苏大姐的女儿刚刚化形,还没学会说话,想必就是你了吧?” 狐狸少女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她虽然眼眸中泪光涟涟,但还是点了点头。风长歌尴尬地笑着,脑中搜索着一切和青丘狐族有关的资料:“我还听说了你的名字,你叫苏小婉,对不对?” 狐狸少女苏小婉却没有理会,只是哭丧着脸,把那断掉的手镯往风长歌面前一递。风长歌连忙说道:“我和你娘亲还有些交情,这样吧!我亲自去向她道歉。想来她一定不会怪你的,好不好?”然而苏小婉却嘟起嘴唇,狐疑地在打量起风长歌来。 少女这才猛然惊觉,眼前的少年居然**着上半身,匀称健美的身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在自己面前。狐狸少女猛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碰!这下风长歌脸上又挨了一拳。 被少女狠狠打在脸上,然而风长歌却生不起半点气来。他大惑不解地看着慌忙背过身去的少女,问道:“你不信么?我是这青丘山的山神,我叫风长歌。你娘亲应该跟你说过――” 呜――沉闷的号角声响突然在轰鸣起来,滚滚声浪刹那间传遍了整座青丘山。风长歌霍然变色,那是青丘山的示警号角,只有遭遇强敌入侵时,这号角才会被吹响! 他再也顾不上少女,气海中真气勃然鼓动。一闪之间,滚滚金色真气已经遍布了他的身躯,他朝着号角鸣响之处流星一般急速冲去。 狐狸少女苏小婉羞恼地跺着脚,朝着风长歌冲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 第八章 凶兽虎彘 茂密的森林里,风长歌急速跃动着前进。他在半空中向下一点,一株儿臂粗的翠碧藤条便破土而出,向着空中激射而上。风长歌在那藤条上重重一踏,真气鼓荡之间,身形已经窜出十余丈。在推力已消,身体向下落去之时,风长歌再次召唤出一条藤蔓。周而复始,他在半空中跃动着,向着号角鸣响之处冲去。 这是自水神瑶清处习得的神术之一。可惜瑶清是水泽之神,并不会多少山神的术法。而风长歌在那神秘的戊土真精帮助下,对土灵气的亲和力高得吓人,因此学习山神术法的进度非常之快。只是学了三次,瑶清便再也无术可教。 此刻青丘山麓的一处坡地上,娇媚女子和枯瘦老者神情凝重地并肩站在一处,正是苏流紫和侯不忧。他们的对面是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壮汉。那壮汉抱着臂膀,小眼睛里露出凶恶的气息,不耐烦地说道:“两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有大人带领,我等必能将这紫薇山脉的神灵通通碾碎!到时候我们做了这山脉的主人,岂不快哉?” “放屁!”侯不忧忍不住叫道:“神灵之威,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我们灵族和你们凶兽同出一脉,所以我才好心提醒你,不要赶着去送死!” “哈哈哈哈哈哈......”壮汉大笑起来,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灵族凶兽,大家不都是妖族么?果然你们已经成了神灵的一条看门狗!要不是看在你们两族都是上古大妖末裔的份上,大人才不会派我来邀请你们!呵,现在这紫薇山脉的神将苍巍,在大人面前也不够看!” 闻言,侯不忧跳着脚大骂起来:“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赶紧滚蛋吧!我已经吹响了示警号角,片刻之后便有神灵到此。你若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 壮汉嗤笑起来,傲然道:“这青丘山除了那个即流泽水神瑶清,又有什么神灵?大人赐给我一件异宝,正是那瑶清的克星!”他又装模作样地皱眉想着,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噢,你们说的不会是那个有名的小杂种吧?老子倒是听说过他的一些光辉事迹,怎么,他也算个神灵?” “住嘴!”侯不忧暴怒之下,便要动手,却被一边的苏流紫拦了下来。壮汉诧异地瞪起了眼睛:“看来那个杂种还颇得你们的拥戴啊。什么时候,你们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苏流紫紧紧拉住了狂怒的侯不忧,轻笑道:“虎彘大哥请先回去,我们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几天后自然会给你答复。”虎彘一咧嘴,垂涎欲滴地注视着苏流紫那妙曼的身材,缓缓说道:“苏妹子何必犹豫呢?这事儿还是赶紧定下来比较好。” 苏流紫眼波流转,突然娇媚一笑,那一刹那间万种风情,秋波流媚,风流秀曼,娇丽绝伦:“虎彘大哥也太不讲道理啦。你说的那位大人,妾身可是见都没见过哩,哪能够轻易答应呢?” 虎彘的神志恍惚起来,死死地盯住了苏流紫妖艳的红唇:“这简单,妹子跟我一同回去,自然能够见到了。” 苏流紫秀眉轻皱,眼中泛出荡漾的水光,她向前踏出几步,几乎就要挨到虎彘身上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紫色雾气悄然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她委委屈屈,娇娇柔柔地嗔道:“难道连那位大人的身份都不能告诉妾身嘛?虎彘大哥你也太小气了啦。” 刹那间,虎彘只感觉一道火气从小腹处直冲头颅,整个脑袋都轰然炸响。他一把将那丽人拥入怀里,那美妙的滋味让他整个身躯都麻麻痒痒地放松下来。他色授魂与地看着怀中的苏流紫,心中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恶,实在不该惹这样的丽人生气。他急忙在苏流紫耳边轻声说道:“大人的身份隐秘无比,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他是......” 这话刚刚说完,就仿佛有铜锣在他耳边炸响,他猛然惊醒过来,怀中哪里有美人的身影?苏流紫好好地站在对面,但是她神色骇然无比,脸色也苍白起来。 “混账!”虎彘勃然大怒,又羞又愤。一股凶暴的气息从他身躯上散发出来,他恶狠狠地咆哮道:“今日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苏流紫,你这贱婢竟敢对我用媚术!等我把你抓回去,再好好炮制你这贱人!” 只听一声气浪轰鸣,虎彘的身躯剧烈扭动着,瞬间膨大胀起。黑芒一闪,他赫然化为了原形。 高有五丈的庞大身影猛然出现在坡地上。那身影状如虎而牛尾,浑身长着墨色的条纹。它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像野猪似的高高突起,发出如同犬吠一般的难听吼声:“你们快快束手就擒!等老子动起手来,你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侯不忧大叫一声:“凶兽又能如何?不就是比普通的妖兽多了点天赋神通么?看我今天怎么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他扯去身上的长袍,身形一摇,那干瘦的身躯迅速壮大,金光四射,耀眼夺目。他眼中金芒直射牛斗,大喝一声,便已显出原身,化为一只金光灿灿的巨猿。他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朝着虎彘突起的獠牙直抓而下:“兀那野猪!爷爷这就来会会你!” 虎彘不屑地冷哼一声,低头猛然一甩,侯不忧便拿捏不住那对巨大的獠牙,被笔直地朝天空中甩去。它那粗壮的后腿猛然蹬地,踩出两个深坑来。地面轰然震动,虎彘猛然蹬起,那看似笨拙的身躯竟然一跃而起。它张大了血盆大口,朝着半空中的侯不忧当头咬去。 空中突然荡漾起璀璨的紫芒,一道十丈多宽的紫色绫带飞射而来,灵蛇般舞动着,绕出漫天紫影,转瞬间将虎彘困在中心。苏流紫纤指轻点,娇斥一声:“缚!”那丝带骤然紧缩,无数丝绫死死缠绕住虎彘庞大的身躯,锁住了它周身关节。 虎彘发出愤怒的咆哮,身形一僵,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将整个山麓都砸得震荡不已。 侯不忧瞅准机会,从空中跃动下来,一把骑坐在虎彘身上。 “滚下来!”虎彘怒声咆哮,但周身却被那紫色丝带死死捆住,它拼命挣扎起来。苏流紫死死咬住了牙,妖力在她身躯内急速流逝。她额上流下大滴汗水,大叫道:“老猴子!赶紧动手,我快困不住他了!” 侯不忧嘻嘻笑着,手上却是不慢,那巨大的拳头被妖力运起,其中更蕴含着一丝天生养成的庚金真精之气。他一手揪着虎彘背上的鬃毛,一手向着那虎首狠狠揍去。 一声闷响,那精光四射的拳头狠狠击在虎彘头上。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耻辱感把虎彘逼得几乎疯狂。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身上骤然爆发出涛涛妖气。一道黑芒猛地笼罩了它的周身,浑身鬃毛瞬间变得和刺猬一般根根炸起,将那丝带扯得四分五裂。 那锐利的鬃毛摩擦着,将没有防备的侯不忧刺得鲜血淋漓,翻身落下。它又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怒吼,那鬃毛砰然炸起,带着晦暗的黑光,密密麻麻地向着不远处的苏流紫攒射而去。 苏流紫冷哼一声,娇躯伸展,柔和的白光一闪,她背后生出六条洁白如玉的尾巴来。那蓬松雪白的狐尾转瞬间涨大到数丈长,在空气中轻轻抖动,依次亮起不同的光芒。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过来,聚拢到她的五条狐尾上,在那狐尾顶端点燃了一团团光华耀眼的灵气火焰。只有一条狐尾没有动作,只是轻轻摇摆着。 “五行狐火!”苏流紫娇喝一声,五尾齐挥,铺天盖地的火焰迎着飞射而来的鬃毛扑了上去。锐利的金,灵动的木,柔和的水,炽烈的火,厚重的土,五种不同的灵气点燃起不同的灵气火球,交织着轰然而去。 半空中嗡然震鸣,灵气火焰四面翻滚。那带着黑芒的毛针无法再进一步,被狐火死死挡了下来。 虎彘凶残的小眼中却划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它大喝一声:“给老子爆吧!”那漫天毛针发出轰然爆响,猛地炸飞开来,空中漫起一阵黑烟。那狐火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击开了一丝缝隙,趁此机会,一缕黑芒电射而出,在苏流紫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苏流紫闷哼一声,一道黑气自那伤口处迅速弥漫开来。她浑身一软,骤然瘫倒在地上。“有毒!”她惊叫一声,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只见那之前没有动作的第六条狐尾轻轻挥动,一道柔和的光芒将那黑气牢牢遏制住,并向着伤口逐渐消退开来。 虎彘哈哈大笑道:“原来你的第六条尾巴带着净化之力,上古天狐的血脉果然不同凡响。但你若要祛除身中毒素,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侯不忧翻身而起,大怒喝道:“好个卑鄙的野猪!但老猴我天生不惧百毒,正好是你的克星!”他双拳一震,身形便又涨大一圈,那拳上金光四射,庚金之力迅速缠绕上来,就好像戴上了一副威风凛凛的拳套。 他身形一动,就要揉身扑上。只听空中一阵清越的长啸之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只见青空之上,少年电射而来。不断拔地而起的藤蔓仿佛一道桥梁,将他高高托起。秋风在他身边呼啸,将他披肩的黑发高高荡起,露出一双锐利逼人的琉璃色眼瞳。 一道粗壮翠碧的藤蔓自泥土中激射而出,像旗杆一般笔直挺立在半空之中。少年稳稳站立在那藤蔓顶端,正好和小山似的虎彘持平,直视着虎彘那闪烁着凶光的眼睛。 虎彘徒然一惊,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的声音清越激昂,双瞳中隐隐闪过一道精光:“青丘山神,风长歌!” ------------ 第九章 激斗虎彘 虎彘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满是惊异。眼前的少年锋芒毕露,气息仿佛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修为绝对不俗。和那传闻中一无是处,血脉低贱的杂种形象全然不符。 就在虎彘惊疑不定之际,少年的眼神在倒地的苏流紫身上扫过。他的目光骤然转冷,开口道:“我一向不做无理由的杀戮,但今日你打伤了我青丘山的人,就要给我一个说法。” 闻听此言,虎彘顿时将心中疑惑抛至九霄云外,它张狂大笑道:“给你说法?就凭你这小杂种?”它双目一瞪,妖气涛涛而起,獠牙突起的血盆大口向着半空中的风长歌一口咬去:“给老子死吧!小杂种!” 风长歌怒吼一声,真气骤然而起,身上金芒四溢,澎湃的真气在经脉中迅猛激流。金色战纹缠绕上他的双脚双手,在他**的上半身交织出玄妙的花纹。他脚下重重一踏,气浪涌起,那藤蔓便炸成粉碎。风长歌飞身冲起,避过了虎彘迅猛的咬击。他翻身而下,再次落到一株藤蔓之上。 风长歌怒吼道:“我父亲虽是人类,但这也不是你能侮辱我的理由!你若再口无遮拦,我就打到你连话都说不出来!”虎彘哈哈大笑,轻蔑道:“莫说是一声,我就是叫一百声你又能如何?杂种!杂种!杂种!......” 风长歌脸色铁青,再不答话。他伸出手臂,嘴里念出了大段的晦涩神咒。肉眼可见的土灵气弥漫起来,周围百丈之地轰然震动,大地摇晃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他的手掌瞬间握紧:“土刺隆牙!” 大地轰然震响,无数纵横交错的巨大土刺从土地中猛然冲起,向着虎彘刺去,形状就仿佛巨兽锐利的獠牙。那土刺粗有丈余,长有五六丈,凝重锐利。从空中向下看,百丈之地都被这锐利的土刺密密麻麻地挤满。 神灵并不需要像人类武者储存真气一般将灵气储存在身体里。他们是天地诞生的精灵,天生就拥有调动相应灵气的天赋神通。因此,神灵的力量几乎是生来就注定的,谁的天赋更好,谁就拥有更高等的力量。锻炼只不过能增加神术的熟练程度,并不能加强多少威力。 风长歌天生就与戊土真精之间有着神秘莫测的联系,因此对土灵气的亲和力高得吓人。饶是如此,运使这等规模的神术瞬间给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有些眩晕地喘了一口气。 在那大地摇动的瞬间,虎彘眼中露出骇然之色。它大叫一声,砰然跃起。虽然四肢被那猛然窜起的土刺刮得鲜血淋漓,却逃过了被开膛破肚的下场。它在半空中调整着身躯,那鬃毛上黑芒流转,就要向下射出。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鸣!虎彘抬头望去,眼瞳骤然紧缩。 金色的巨猿高高跃起,浑身妖力隆起了周身肌肉。他那一对巨拳金光四射,耀眼夺目,仿佛两个巨大的金锤。侯不忧大笑一声,双拳仿佛流星坠地一般向着虎彘狠狠击落下去! “毁山峦!” 一声巨大的炸响,那裹着庚金之气的拳头狠狠砸在虎彘身上。轰然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震动,虎彘被狠狠砸落在那犬牙交错的土刺之上!一股气浪骤然翻飞,场中被大片的灰尘扬土所覆盖,再也看不到半点情形。 “哈哈哈!这死野猪总算被干掉啦!”侯不忧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然而风长歌却一脸凝重,透过对周遭土灵气的感应,他发现那场中虎彘的气息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强。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翻涌,就要冲突而出。 “小心!”风长歌大叫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山丘般的身影从那漫天尘土中闪电般冲出,巨大的身躯猛然撞向金猿。侯不忧只来得及抓住那对高高突起的獠牙,不至于被瞬间捅穿。在下一个瞬间,那虎彘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在金猿身上!刹那间只听见清脆的骨裂之声,侯不忧喷出一口鲜血,被狠狠击飞出去。他的身躯整个撞击到身后的山坡上,发出轰然巨响,深深嵌入了山体之中。 只见虎彘浑身黑芒缭绕,竟然半点伤痕也无!它看着喷出大口鲜血,完全陷入昏迷中的侯不忧,恨声道:“老子机缘巧合得来的替身玉牌就这么浪费了,真是该死!”风长歌怒吼一声,就要飞身扑上,突然见水波柔柔,汹涌而来。 雍容大方,温婉华贵的神女御浪而来,正是即流泽水神瑶清。风长歌叫道:“清姨!”然而瑶清并不理会他,她玉臂轻舞,柔柔水波托起了侯不忧和苏流紫。肉眼可见的蓝色柔光渗透进他们的身躯,开始治愈他们的伤势。她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青丘山的人都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你是怎么当的青丘山神!我姐姐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风长歌咬紧了牙:“我这就去收拾虎彘,为两位族长报仇!”闻听此言,虎彘勃然大怒,吼道:“不过是一个小小杂种,焉能奈何得了我!就算再加上你瑶清一个,今日也要死在此处!” “放肆!”风长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成了怒火,他大吼道:“我今日便用父亲传下的人类战技取下你的头颅!” 那地面一震,数十条藤蔓激射而出,结成了一块坚实的平台。风长歌双脚不丁不八地在上踏开,周身真气轰然爆起。金色战纹缠上他的双足,澎湃的真气轰然炸起! “瞬虚步!”那藤蔓平台瞬间炸得粉碎,风长歌身影激射而出,仿佛一道流光向着虎彘电射而去。 瞬虚步是极擅长于短距离冲刺的身法,依靠真气冲突爆发而瞬间加速。随着风长歌功力境界的提高,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直到最终无形无影,瞬虚踏空的地步。 虎彘骇然瞪大了双目,惊叫道:“好快!”然而还未等它回过神来,一只被璀璨金色真气包裹的手掌已经猛然拍上了它的头颅。 ------------ 第十章 形式危急 “飒沓流星!” 一声巨响,虎彘庞大的身躯被轰然撼动。它一声惨嚎,晕头转向地后退数步,在坡地上踩出几个巨大的泥坑来。 “吼!”受此重击,虎彘只觉颜面扫地,两道白汽从它那野猪一般的鼻子里喷了出来。它双目赤红,鬃毛竖起,凶悍之气牢牢锁定了半空中的风长歌。 此时风长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色的毫光,这是真气运行达到急速时从穴道中透出的光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金色的战纹已然尽数激发,绕遍了周身上下。猛一看去,就好像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战衣。 “如此战技,你这小杂种是从何处习得的?”虎彘从喉咙深处挤出了难听的吼声。 风长歌没有答话,他挥手招出藤蔓,身上金光一闪,澎湃真气自气海穴涌出,瞬虚步再次发动。他身形一晃,瞬间逼了上去。 一卷被鲜血浸染的《太白歌》和一卷手书的兵书战策,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太白歌》便是一套顶级战技,包含着一份心法,一套掌诀和瞬虚步的法门。 虎彘不敢怠慢,它发狠之下,怒吼一声,那闪耀着黑芒的毒刺漫天射出,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穹。然而风长歌身形如电,每每在突然冲起的藤蔓上重重一踏,就轻而易举地从刺雨缝隙中穿过,避开了迎面射来的黑针。偶尔实在避之不过,便双掌击出,将毒刺拍落一旁。只是几个来回,便飞身至虎彘的背脊之上。 “百里归墟!”风长歌浑身战纹放出金色毫光,居高临下拍出一掌。那喷薄的金色真气冲过子、辰两脉,从掌中太陵和少府两处大穴缠绕轰然喷出,化为一道凝实猛烈的螺旋风柱,狠狠击在虎彘身躯之上! 刺啦啦一声爆响,虎彘惨呼一声,这爆烈的一掌将它的一大块皮肉一卷而飞,脊背上瞬间血溅三尺。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过一小小贱种,哪来如此神通!”虎彘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那背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四肢,使这凶兽更显狰狞:“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长歌冷冷一哂:“我便是青丘山神,风长歌!” 虎彘摇着脑袋,怒吼一声:“你修为虽强,也只不过高出一般的山水神灵一线!”它那血盆大口猛然张开,只见一颗人头大小,闪着幽幽黑芒的珠子被吐了出来:“我有大人赐予的重宝在手!今日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就给我死在这儿吧!” 那珠子甫一出现,一股熏人恶臭和惊人高温便散发出来,周围数十丈之内的空气都扭曲爆裂,这惊人的威势就连远处的几人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糟糕!是毒火珠!”已经恢复过来的苏流紫惊叫道。她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这珠子的来历:“这是地心毒火所孕之珠。昔日甫一出现便神秘失踪,莫非就是落到了它主子的手里?” 那毒火珠来势汹汹,一道道黑红相间的光芒在其上闪动。强烈的毒气和炽烈的火焰缠绕着它,放出道道光芒向着风长歌击去。那珠子所过之处,地面上瞬间划出一道深达数尺的焦臭沟壑。那地上残留的草皮先在毒气中瞬间枯萎,又被火气一焚,眨眼间化为灰烬。 “好歹毒的东西!”风长歌面色凝重无比,死死地盯住了那急速击来的毒火珠。 感应到那珠子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风长歌不躲不避,在藤蔓平台上牢牢站定。他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开,伸出双掌,缓缓向前推去。随着他的动作,气海内的真气旋斗轰然旋转,大股大股的真气被喷吐出来,他周身散发着惊人的金色光辉。 战纹仿佛是炸起一般迅速缠绕上风长歌的双臂,滂沱的真气在经脉中汹涌而上,猛然填满子、丑、辰、巳四条经脉,灌注在手臂之中。仿佛波涛一般,一波波真气自掌中少府、神门、太渊、鱼际、阳溪、阳谷六处大穴滚滚涌出,涛涛掌力向前击去。 “兵戈起兮!” 《太白歌》中的掌诀战技本应有十二掌,然而父亲塞入风长歌襁褓里的那卷战技被鲜血浸染,后四页已经被完全浸烂。风长歌能够看清的,仅有前八掌。 这《太白歌》实在是一本顶级的战技武诀,修炼也十分不易。再加上无人指点,饶是风长歌天赋惊人,苦练八年,不过勉强练成了前四掌。“兵戈起兮”是整套十二掌中的第一掌,尤其讲究厚积薄发。 这是一招越练越强的掌法。初时未通一脉便可运使,但随着打通经脉的增多,所能发出的威力便越来越大。出掌初时看似软弱无力,如微波荡起。然而掌势推出,便有如滔滔狂浪,掌力一波波接踵而至,一波更比一波凶猛刚烈,不可阻挡。 风长歌此掌威势赫赫,然而苏流紫却惊叫起来:“小心!不可硬接啊!”,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风长歌掌中真气吞吐,金色的掌力气浪仿佛波涛般轰然涌起,向着击来的毒火珠迎去。毒火珠光芒四射,猛然撞入气浪之中。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空中爆发出漫天的黑红光芒,那毒火珠滴溜溜地旋转着,与那滔滔掌力僵持在半空中。 虎彘突然一声大喝,毒火珠猛然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和滚滚毒火之浪。风长歌暗叫一声不好,那珠子蕴含着滔滔巨力,其中的毒火之劲更是仿佛螺旋巨钻一般剧烈旋转着爆发开来。 一声闷响,天空中黑红光芒爆裂四射,一团团巨大的毒火之球从空中溅落开来,就仿佛下了一场火雨。那毒火珠嗖然撕裂了风长歌的掌势,在半空中爆开一阵刺目的光芒,向着风长歌胸口直击而来。 风长歌脚下爆出一团金光,勉力侧过身来。那毒火珠被掌势阻了一阻,黑红相间的光芒擦着他的胸口飞射而过。风长歌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无法阻挡的焦臭气息重重轰入了自己的胸膛里。 他的胸口处赫然被划出一道巨大的焦黑伤口,他喷出大口的鲜血,脚下藤蔓砰然而碎。风长歌再也站不住身形,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重重摔落到山坡之上。 ------------ 第十一章 水神瑶清 “找死!”虎彘得意地哈哈大笑,凶兽的强悍愈合力发挥出来,此刻它背上的巨大创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不过有了一点修为就如此托大,竟然敢硬接我这宝珠!” 场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狐狸少女苏小婉呆愣愣地看着从空中坠落的风长歌,蓦地尖叫起来。紫光一闪,苏流紫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苏流紫焦急地看着不知所措的女儿,呵斥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娘亲尚且自身难保,怎么照顾得了你!” 然而苏小婉却恍若未觉,她轻轻蜷缩起身体,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震惊无比地看着摔落在地的风长歌。她心中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明明很强的坏蛋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风长歌大口大口地咳出黑色毒血,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刺痛无比,动一下手指就感觉一股钻心之痛直冲入脑。 “哈哈哈哈哈!”虎彘狂笑着:“小杂种,这下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不行......我不能倒下......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青丘山...... 风长歌缓缓伸出手,撑在地面之上,锥心之痛让他脑门上流出豆大汗水。他死死咬紧了牙,阵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给我起来......我要站起来! 手臂发出咯吱作响,整个身躯缓缓颤抖着,一寸寸地抬起。那胸前的伤口被牵动,黑色的毒血猛然四溢,风长歌一个踉跄,剧烈的咳嗽起来,血沫四溅。但即使是这样,少年的身躯还在缓缓抬起,他撑起了手臂,腿部也缓缓发力。只是这几个动作,身下的土地便被鲜血浸满。 “让我去!”刚刚苏醒过来的侯不忧虚弱地叫道:“让我去帮风小哥!”他瞪大了双目,努力坐起身来:“这样的山神大人,我侯不忧心服口服!”然而一道幽幽水光制止了他,瑶清神色无比复杂,挣扎的目光注视在风长歌身上。 苏小婉紧紧扯住了母亲的衣衫,不敢看那个满是鲜血的身影。苏流紫震惊无比地看着那个踉跄着想要站立的少年,她忽然咬紧了下唇,身形一转,便要冲上。 “不要过来!”风长歌单膝跪立,他的声音颤抖着,血沫不断从口中喷出:“你们过来,也只是送死!” 少年的身躯一寸寸拔高,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是青丘山神!我没死,就不会让你们死!” 风长歌大口地喘着气,他眼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一阵阵的无力,再也无法动弹。他凝聚起最后的精神,轻轻一点。一道藤蔓从泥土中生出,缓缓缠上风长歌的身体,将他慢慢托起。 少年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笑意。然而他浑身浴血,已然昏迷过去,那株藤蔓宛若钢铁,死死撑起了他的身躯。 看着这样的少年,虎彘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畏惧。这让它恼羞成怒,大声咆哮起来:“给我死吧!” 那毒火珠高高扬起,宛若流星一般向着少年轰然砸落! “不要!”侯不忧惊叫道。苏流紫身躯一动,飞身扑上。 轰隆隆!铺天盖地的水波轰然而至,那漫天水浪轰鸣着宛若雷霆。 水神瑶清,御浪而起! 即流泽水神瑶清立在波涛顶端,纤指轻点。那波涛仿佛城墙一般将风长歌笼罩在内。 眨眼间,毒火珠重重撞在水波城墙之上。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水波城墙漫天炸开,天空中就仿佛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就是这一阻的功夫,风长歌已经被瑶清带起,放置在苏流紫身边。苏流紫急忙运起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第六尾,努力地驱逐风长歌身上的毒素。 狐狸少女苏小婉一声惊叫,扭过头去不敢看风长歌身上的伤口。她轻咬樱唇,那个浑身浴血却屹立不倒的少年身影深深印入她的脑海里。 虎彘冷哼一声:“瑶清,你果然出手了。”瑶清寒光满面,她的声音冷冷响起,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恨风长歌......但是,他是姐姐的血脉。他......是我的外甥!” 刹那间,漫天水浪滚滚而起,如同巨龙咆哮着向虎彘轰去! 一边的侯不忧目瞪口呆地叫道:“乖乖,娘娘这是把整个即流泽都搬过来了么?”从空中看去,即流泽中的湖水鼓荡着,巨大的水波轰然而起,压倒了岸边的树木,一波波向着此地涌来。 虎彘大吼一声,那毒火珠放射出恶臭滚滚的火浪。水波轰鸣着击在火浪之上,只听得呲呲作响,大片水雾升腾而起,雾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麓。那滚滚水波被火浪阻挡着,无法跨入一步。瑶清叱喝一声,念动神咒,只听哗啦啦鸣响,无数水狮水虎,水龙水凤自洪波中汹涌而出,向着虎彘扑去。 虎彘得意地大笑着,毒火珠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千百道黑红相间的火鞭猛然甩动出去,重重轰击在那些水兽身上。半空中炸起无数水花,那些水兽被瞬间击烂,散开化为水波跌落下去。 它大笑道:“大人赐给我这件重宝,就是用来对付你瑶清!它是你的克星,你又怎么奈何得了我!”瑶清瞪视着虎彘,突然冷笑起来:“普通的水若是不行,那先天癸水如何?” “什么!”虎彘骇然叫道,那小眼睛猛然间瞪大了。 瑶清轻扬双手,纤腰柔摆,突然起舞于碧波之上。裙裾飞扬,身形婉转,那周围的清波剧烈激荡,汹涌而动。她朱唇轻启,大段大段的晦涩神咒缓缓响起,仿佛是为她的旋舞伴奏。水波轰然涌动,数十丈大的巨大漩涡扭动着,爆裂着,轰鸣着出现在水面之上。 只听一阵铜钟般的鸣响,湖水中炸起三道十数丈高的巨浪。三团人头大小的漆黑水球激射而出,绕着瑶清旋动飞舞,其中雷声滚滚轰鸣。 正是大卯癸水神雷! “不可能!”虎彘疯狂地大吼道:“你怎么可能凝聚出癸水神雷!”瑶清一语不发,额上渗出大滴的汗珠。她咬着银牙,奋力御起了那三团癸水神雷。那癸水神雷在空气中轰然炸响,连成一线,仿佛一缕电光向着虎彘轰击而去。 虎彘一咬牙,毒火珠猛然放射出刺眼光芒,向着癸水神雷迎击而上。轰地一声,整个水面都炸了起来,水柱炸起半天之高。第一团癸水神雷被毒火珠猛然撞散,黑色雷光四射,激起无数水花。然而毒火珠光芒已然暗淡,速度也降低下来。又是一声炸响,第二团癸水神雷击在那毒火珠之上。只见漫天毒火和雷光交织成一片,毒火珠已经停滞在了空中。 第三团癸水神雷轰然撞来。只听一声脆响,那毒火珠上出现了道道裂痕。滚滚黑色雷霆激起漫天水柱,撕裂了重重毒火之障。那毒火珠轰然飞起,宛若流星一般被撞飞天外。 瑶清喷出一口金色神血,娇斥一声。那团小了一圈的癸水神雷再次爆发,向着虎彘轰然炸去。 “不!”虎彘绝望地大吼着,眼睁睁看着那团癸水神雷电射而来! ------------ 第十二章 雏龙初腾(上)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剧烈的风鸣!一只幽幽碧色的水波大手将那癸水神雷握在掌中。一道道扭曲的风柱缠绕在那水波巨手之上,发出尖锐的鸣响。那巨手砰然紧握,癸水神雷发出一声闷响,数道电光闪过,那大卯癸水神雷竟然就此消散,没有翻出半点浪花来。 “是谁?”瑶清惊叫道。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从空中缓缓而下,那男子丰神俊朗,一派温润气度,然而眸子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丝戾气。高空中的风激烈震荡着,化为一阶阶透明台阶,白衣男子手中托着被击飞的毒火珠,踩着台阶飘然而下,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说青丘山即流泽水神瑶清号称清霖湖神,修为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能够凝聚出癸水神雷,已经脱离了一般山水神灵的范畴啦。” 虎彘一见此人,四足发软,慌忙跪倒在地上。它的声音里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属下参见大人!”白衣男子看向虎彘,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到此查看,你还会有命在?滚开!待会儿再收拾你。”虎彘唯唯诺诺地应着,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男子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清瑶说道:“我诚心而来,特来请瑶清神女和青丘山的诸位前往我的洞府一叙,咱们这就走吧。”他的语气肯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瑶清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脸色有些苍白地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抚掌笑道:“我叫元阙仲,想来神女没有听说过的。” 苏流紫却一声惊呼,瞪大了那明媚的紫色眼眸:“果然是他!”元阙仲豁然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苏流紫,笑道:“苏妹子不愧是天狐血脉,看来对上古之事了解的不少嘛。”苏流紫被他一瞟,只觉得一股慑人寒意涌上心头。她急忙低下头,将苏小婉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发一言。 瑶清寒声道:“我不管什么上古之事,但是今日你若是想把我们掳走,可没那么容易!” 元阙仲摇头道:“神女虽然天赋万里挑一,但是现在还远远不够。再说,就算是那神将苍巍,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又何必逞强呢?” 瑶清手臂一挥,一道水浪涌起。方才运使那三颗癸水神雷,已经将她的精力消耗一空,她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死撑住了那道水浪:“你若要动手,只管来吧!”元阙仲轻叹道:“看你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又是何必呢?” 然而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风声烈烈,那水波大手轰然挥动,将瑶清一把拍飞! 元阙仲蓦然狂笑,他脸上哪还看得出半点温和的模样。他把毒火珠抛回给虎彘,喝道:“虎彘,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不服的就给我打断四肢!” 黑暗......冰冷......疼痛...... 一阵阵的眩晕和无力让风长歌坠入重重黑暗之中。 往日里纷杂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之中,仿佛洪水一般将他淹没。恍惚间,他看到身前出现了一圈人影。他们狂笑着,朝着被围在中间的孩子狠狠踹去。那孩子双手抱头,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他咬烂了嘴唇,就是不发出一声痛呼。 那些人更加愤怒,他们狠狠踩在孩子身上,大骂起来:“小杂种!你倒是叫啊!你倒是求饶啊!”“你若是乖乖求饶,我们就可以放过你!”“杂种,你再不求饶,老子就踩死你!”...... 孩子豁然抬起头来,那琉璃色的眸子放射着寒光。他环视着,将周围人影的脸牢牢记在脑海里。 那个孩子......是我啊!住手......住手啊!然而风长歌却根本无法接近,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隔开了他和那些人影。 “杂种!看什么看!”男人一脚将孩子踹倒下去:“你以为你可以报仇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还想报仇?哈哈哈哈哈哈......”那男人越发兴奋,他一脚踩在孩子的脸颊上,用鞋底狠狠碾压着孩子青肿的脸庞:“可惜不能将你弄死,不然老子早就踩死你了!”说着,他吐出一口唾沫,狠狠砸地在孩子的脸上。 不要!不要!风长歌奋力冲去,但那群人影和他越拉越远,渐渐消失在他面前。 “我要用爹爹留给我的战技,把苍巍和他的狗腿子们统统打到在地,狠狠踩他们的脸!” 这句话......好熟悉啊......是谁说的呢...... 眼前的又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那本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倾国女子,然而此刻却一脸仇恨:“我恨你,风长歌!我恨你和你爹!你根本不配做姐姐的儿子!” 清姨......您为何要这么说呢......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一半人类的血统决定了孩子必须要进食,不然就得饿死。身为山神,孩子不能吃山中的百兽,平日里都以果子鹿奶为食。但那是一个难熬的冬季。万物枯绝,百兽匿踪。孩子已经很多天没有找到食物,只能啃食草根树皮...... 她冷冷看着饿得发昏的孩子,将一碗饭狠狠丢在桌上:“就当是我在喂狗!” 清姨,您知道么,我虽然怨您,但却从未恨您......若不是您从小照顾抚养,也许我早就饿死了......就算您有多恨我,我也不会恨您...... “我恨风长歌......但是,他是姐姐的血脉。他......也是我的外甥!” 朦胧中有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里。风长歌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好开心......清姨,您终于肯认我了吗...... “虎彘,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不肯服从的就给我打断四肢!” 是谁.......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要代娘亲做好这青丘山神,保护好满山生灵!” “我是青丘山神,我没死,就不会让你们死!” 这熟悉无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振聋发聩。 这是我说的!这是我说的! 青丘山,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是青丘山神,我要保护青丘山的大家!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休想伤他们一根汗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海里突然嗡然震响,土黄色的虚影突然浮现在他身前。 风长歌大笑着问道道:“你要和我并肩吗?” 虚影重重点头,它轰然而散,仿佛乳燕归巢一般投入了风长歌的身体里。 ------------ 第十三章 雏龙初腾(下) 砰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大地深处响起,这声音和人的心跳何其相似!整座青丘山都震动起来。大地在跳动着,欢呼着,它在庆祝着什么?它在欢欣着什么!滂湃的力量涌动着,透过诸身大穴,从大地深处涌入风长歌的身体里。 那是滔滔的戊土真精,仿佛洪流一般在身体的经脉中四处流动,最终汇聚到气海之中,和那真气旋斗抱成一团。一声轰然震响,戊土真精和丹田内原本的金系真气完美融合,不分彼此,发出灿烂的白金色光芒,成为了玄妙的戊土真气! 融合后的戊土真气在经脉里轰然流转,风长歌操纵它仿佛操纵原来的真气一般如臂指使。哗啦啦一阵鸣响,如潮水一般涌动在经脉中的戊土真气,迅速将身中的毒素挤出体外。那胸口的巨大创口发出噼噼啵啵的声音,焦黑的皮肤开始脱落,创口处的肉芽耸动着,片刻就将那巨大的伤口愈合起来。 风长歌的心跳渐渐平稳,与大地的心跳完全相合,同音同律,不分彼此。 他睁开了眼睛,漫天戊土真气轰然炸起。 元阙仲猛然回首,他惊叫道:“什么人!” 风长歌哈哈大笑,在苏小婉和侯不忧那不可思议的眼光里,冲天而起,御空飞行。整座青丘山轰然摇动,滔海般的戊土真气弥漫在他身躯之上。他踩在云端,俯视着元阙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乃青丘山神,风长歌!” “不可能!”虎彘惊恐地叫道:“被我毒火珠正面一击,你怎么可能还能动弹!” 风长歌更不答话,他目光如冷电一般在周围扫过。此刻他脸色苍白,但双瞳明亮无比,简直就像两颗小小的星辰。 他与那虚影相合之后,一下子获得了调动青丘山内无穷戊土真精的力量。然而这些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戊土真精并不真正属于他,流逝地非常之快。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告诉他,这力量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了。 只见瑶清口吐鲜血,跪倒在一旁,神色无比复杂地看着自己。而苏流紫已经化成了六尾白狐,身上血迹斑斑,正在和虎彘对峙。侯不忧虚弱无力地躺倒在地上,苏小婉眼间泪痕犹在,想来是大哭了一场。 一股不可阻挡的怒气自他心中冲起,那琉璃色的眸子里燃起看不见的烈焰。 他盯住了元阙仲,寒声道:“看样子,你就是指使虎彘的那位‘大人’了?”轰然一声震响,白金色的戊土真气在他经脉内轰然作响。一道道白金色的战纹自丹田猛然炸起,在他周身绕出玄妙的花纹。那无边巨力充斥着风长歌的身躯,他觉得只要自己拍一出掌,山峦也要崩裂,大江也得倒悬! 元阙仲惊异无比地盯住了风长歌,蓦然抚掌大笑起来:“好一个青丘山神!传言一点都不可信!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你这修为,已经不下于那神将苍巍了!” 他突然摇了摇头,苦恼道:“可要是我今日和你动手,那动静绝对不会小,这可跟计划不符啊。”他突然又狂笑起来:“你莫着急,我们早晚会有一战!”说着,他白衣一敛,风柱骤起,包裹着他急速飞去。 风长歌急忙轰出一掌,那滔海般的戊土真气轰然卷起,化为一只白金灿烂的巨大手掌,向着元阙仲一把抓去。元阙仲哈哈大笑,也拍出一掌。只听一声惊天巨响,环绕着道道风浪的水波大手将风长歌的真气手掌撞个粉碎。 风长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听元阙仲远远的笑声传来:“你修为虽高,但还不是我的对手。我们很快就会在见面,期待着到那时,你能再给我一点惊喜......” “救救我啊!大人!不要丢下我!”虎彘焦急地大叫起来,他看着元阙仲消失在天边,无边的恐惧猛然窜上他的心头。 风长歌猛地回头,那星辰般的眸子盯紧了它:“看来你那大人把你抛弃啦......安心受死吧!”虎彘绝望地一声大叫,周身妖力尽数注入那毒火珠中。毒火珠猛然大放光芒,护在了他的身前。然而那种刺骨的寒意却一直笼罩着它,野兽的直觉让它恨不得转身就跑。 “既然我接了你一击,你也接我一击如何?”风长歌大笑着。更不等虎彘答话,他飞身而进,双手一推。 他以滂沱无双的戊土真气运使掌诀战技,滔滔巨浪般的真气自掌中少府、神门、太渊、鱼际、阳溪、阳谷六处大穴滚滚涌出,正是一招“兵戈起兮”! 青丘山的震动越发厉害,一声嗡然震响,风长歌眉心突然放射出厚重的土黄色光芒。那光芒和身上白金色战纹交织在一起,透出一种无比厚重的气息来。 “给我死来!”风长歌掌中波涛般的戊土真气涌动着,从六处大穴轰然而出,无可阻挡的掌力重重拍在那毒火珠上。毒火珠发出一声脆响,砰然爆裂开来,那其中的火云毒雾携着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重重轰在虎彘身上! 这一刹那,虎彘终于明白它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风长歌这一击,是抽出了山中蕴藏万载的戊土真精,是借助了整座大山力量的一击! 虎彘绝望地一声惨呼,山包般巨大的身体被击得凌空飞起,又重重砸落在地上!它浑身的皮毛都焦裂了,浑身骨头断了十之**,全身上下更是裂开了数以千计的伤口,鲜血大股大股地四溅开来。 “不可能的!咳......”虎彘的嘴巴已经严重变形,它离死不远、含糊不清地咆哮着,声音越来越低:“从没有人可以这般驱使山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不过一个半人半神的杂种!一个杂种!怎么可能......” 它突然回光返照,瞪大了兽瞳:“求你救救我!你能救我的对不对?救救我!我可以――” 一声砰然炸响,风长歌脚踏瞬虚步,一闪便出现在它面前,一掌震碎了虎彘的颅骨。 “我说过,要以父亲传下的人类战技取下你的头颅!” 风长歌大笑起来,声音震动九霄。 然而下一刻,他却一下子瘫软下来。那浑身的戊土真气已经流了个干净,他从那奇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沉重无比的海量戊土真精在他经脉里流淌了那么久,使得他浑身经脉剧烈地疼痛,甚至裂开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这样的后遗症,只怕要休养数月之久了。 但他还是低声笑着。与那虚影融合后,他就能调动这整座青丘山的戊土真精,这是其他神灵闻所未闻的能力。而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由于自己的经脉强度不足,真正涌入自己身躯中的戊土真精,只不过是青丘山中蕴藏总量的十分之一而已。 只是十分之一,就赐予了他足以抗衡苍巍的力量。只要自己修为提升,必定可以运使更多的戊土真精,到了那时候...... 少年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他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虎彘的巨大尸身横陈着,凝固的鲜血在残阳中显得红中带紫。周围地面已经尽数被犁了一遍,到处都是坑洞和沟渠。四散的土块、隆起的山丘无不显示着这场战斗之剧烈。 苏流紫苦笑着叹了口气,她和虎彘在最后缠斗了一会儿,那毒火珠在她身上留下不少擦伤。就算她有着净化毒素的第六尾,这会儿也四肢酸痛,浑身无力。她看着昏睡过去的风长歌,满脸复杂不发一言的瑶清和虚弱躺卧着的侯不忧,苦笑道:“看来这里是我伤势最轻啦。诸位,那元阙仲之事,我有很多东西要和大家商议。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待在一处好,不如请大家都到我洞府中去,一边疗伤一边商议如何?” 瑶清点了点头,侯不忧虚弱地道:“好好好,还是苏妹子想得周到。”苏流紫轻笑一声,对苏小婉道:“你快去把山神大人扶起来,送到我们家去吧。” 闻听此言,瑶清猛然抬起头来。侯不忧惊喜地叫道:“苏妹子,你刚刚叫风小哥什么?” 苏流紫颇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学着侯不忧的声调说道:“这样的山神大人,我苏流紫心服口服啦!”侯不忧高兴得哈哈大笑,可惜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也止不住眉间的喜意。 苏小婉却嘟起嘴来,她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断成两截的镯子来。狐狸少女哭丧着脸,把那镯子递到苏流紫面前,指着风长歌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通。苏流紫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风小哥的品性,娘知道得一清二楚,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快去把他扶起来吧!他可是我们青丘山的山神大人啊。” 苏小婉这才嘟嘟囔囔地走了过去。少年身上布满了血污,但健壮**的上半身依然完完整整地映入狐狸少女的紫瞳里。她惊叫一声,不由得转过头去,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少女那嫩白的小手紧紧绞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流紫已经架起了瑶清和侯不忧,回头看时,女儿却扭扭捏捏地站在风长歌身边,一副不敢睁眼的模样。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浮现出一缕笑意:“你这丫头,平日里到处乱跑,也不见你有点淑女的模样。怎么这时候就知道害羞了?好啦!风小哥已经晕倒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也受了伤,可抬不动那么多人啊。” 苏小婉咬了咬嘴唇,猛然闭起双眼,伸出手向着少年摸去。少年的肌肤上沾满了滑腻的血污,而且滚烫得惊人。在触碰到他身躯的那一刻,杂乱的思绪涌入少女的脑海里。 无礼轻薄自己的坏蛋,浑身浴血不肯倒下的少年,大发神威掌毙强敌的山神大人,这些身影渐渐重合又消散,只剩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琉璃眼瞳闪耀在她的心里。她突然觉得不那么害羞了,睁开眼睛,努力将少年扶在怀里。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山麓之中。一行人踉踉跄跄地走着,身影慢慢拉长,逐渐消失不见。 ------------ 第十四章 各方云动(上) “呸!”方全义真气一荡,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扑的一声轻响,将那埋在荒草中的巨石击出一个尺许深的圆孔来。 他骂骂咧咧地把脚从杂乱的草棵子里拔出来,手中刀鞘一扬,重重砸在身前的亲兵背上:“平时给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要用你们的时候连个路都开不好么!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亲兵低声抱怨道:“这也不是咱们弟兄该干的活儿啊!平时这探路开道的事儿不都是那些大头兵做的么,谁知道将军连几个杂兵也不带......”闻听此言,方全义勃然大怒:“混账!看来是我平日对你们太好,你们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跟我顶嘴!” 他手中的刀鞘重重一扬,青光一闪,真气已然密布其上。那亲兵见此,才知道将军是动了真怒,慌忙跪地求饶。周围的亲兵也跪倒一地,哀声讨饶。但方全义冷笑一声:“咱们是在为陛下办一件天大的事,你等居然如此惫懒!若不来个杀鸡儆猴,你们这帮兔崽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说着,他手臂一震,厉冽的刀气向着那亲兵斩去。 呯的一声,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把长枪,轻轻一点,将那刀气击得粉碎。那本已绝望的亲兵一见来人,狂喜地叫道:“小方将军!”这死里逃生的激动令他涕泗横流,一把抱住了来人的大腿:“多谢小方将军救命!多谢小方将军救命......” 方全义眉头一皱,喝到:“护弟,你这是做什么?”方护收起枪来,笑道:“大兄息怒,吓吓他也就罢了。若是真个斩了他,不就少了个人给大兄开道么。”方全义眉头一扬,看了看周围跪了一地的亲兵,对着那还在痛哭流涕的家伙狠狠踹了一脚:“看在护弟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还不快滚去开道!”亲兵们纷纷叩谢而去不提。 方护伸手拍掉方全义软甲上沾着的草叶,疑惑道:“大兄,你那地图不会有错吧。咱们在这深山老林里走了整整十天了,可是连那旬阳山的影子都没望到,更别提绛珠仙草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方全义哼了一声:“这大山深处林木茂盛,杂草丛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边开道边走,一天只能前进十几里,能快才怪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古怪地低笑起来,眼里放出淫秽的光芒:“地图绝对没错,是那个神灵小娘们亲口招出来的,还能有错?”方护摇摇头:“她可不是神灵,她不是说,自己是个什么神仆么?再说,传说中的神灵哪会那么弱?她那样的修为,通了四脉的武者就可以擒下她了。” 方全义怪笑起来,一手搂住了方护的脖子:“护弟啊!你不要整天想着修为啊!练功啊什么的。哥哥告诉你,这世间美妙的事情多了去了......啧啧啧,那个小娘们的滋味真是非同凡响,哥哥我真是****......神灵到底不一般......等这件事办完了,哥哥把她让给你尝尝怎么样?” 方护面红耳赤,哼哼哧哧地说:“大兄,你还是好好练功的好,要不然也不会只通了九条经脉......”方全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后更加得意地猥笑起来:“你这小子简直是个木头,这样吧!到时候咱们两兄弟一起玩,让你见识一下......” “两位将军怎么有空在这闲谈!不是说好了由你们探路开道,供我大风营通过么?”身后突然传来了男子不满的喝问。 方全义急忙回过头去,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鲜血。 那是一队凶悍无比的士卒。他们身披墨色的锁甲,手持丈许长的精钢长戈,腰间配着锋利的横刀。这些士卒不发一言,雄健的身躯伫立着,仿佛一尊尊雕塑。然而他们眸子里饱含着最酷烈的杀气和凶戾,仿佛有看不见的猛兽虚影在他们身后咆哮。丝丝缕缕的凶煞之气从他们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凝结成数十丈的血色云气,在半空中翻腾不已。 方全义的目光在那些士卒身上一闪而过,眼中闪过畏惧和妒羡。他讪笑着,朝面前的青年道:“侯爷,这不,我们也走了那么久了,歇歇脚而已......” 青年一身华美的锦袍,头上束着晶莹剔透的碧玉冠,那袖口处金线绣成的蜿蜒小龙昭示了他皇族的身份。他骑着一头世所罕见的三花云光豹,随着豹子那轻盈的脚步,他腰间配着的大小玉珏叮当作响。 那青年嗤笑一声:“方全义,我看你是养尊处优惯了。不就是让你探个路,开个道么?怎么才走了几里,就不行了?”方全义陪笑道:“侯爷,这人各有所长,您还别说,这开道探路的活儿,还真不是咱们擅长的。您看......” 青年一拉缰绳,那豹子发出几声低吼,灵巧地跃到一边。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咱们现在办的可是惊天之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因此不让你带那些杂兵前来。不过陛下调出了大风营,抵得上十万大军!那绛珠仙草我可是志在必得啊。难道你还要叫我大风营给你探路开道么?”“不敢不敢。”方全义忙不迭的应道,拉了拉有些愤愤不平的方护:“我们兄弟这就给您探路去......” 往前走了数百丈,方全义脸色一变,呸了一声,骂道:“这李荫真不是个东西!瞧瞧他,穿得花枝招展跟个孔雀似的,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么!草包一个,也不知道从小浪费了多少灵丹妙药,才把他堆到如今通九脉的境界......”方护也恨声道:“不错,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陛下还把他派来,简直就是给咱们添乱!居然还把大风营拨到他的手下,真是明珠暗投,气死我了!” 方全义冷笑一声:“护弟啊!你真以为这李荫是来帮咱们的?得了吧!陛下把他派过来,是来给咱们做监军的!八百大风营,这次整整出动了一半,调给我们,陛下能放心么?”“那李荫虽然是陛下的侄子,但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哪懂一点兵家战事!”方护梗着脖子叫道:“陛下都能放心他,为什么不放心咱们?” “唉......”方全义摇摇头,拍拍方护的肩膀:“护弟,你也太老实啦。我说的不放心,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啊。”他抬起头来,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回到了大齐辰都之中:“这次的事若是能办成,咱们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但若是办不成......”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慢慢听不见了。 ------------ 第十五章 各方云动(下) 四百里外,紫薇山脉深处的空巢山,此刻已经成为了妖兽的天堂。 空巢山方圆仅有百里,但极髙极险,相传上古之时有一凶鸟以此山为巢。这山上满是岩石砂砾,就连半根草也没有,故而平日里人迹罕至。然而此时,一股股妖气冲天而起,天空中的妖云滚滚,已经遮住百里之地,其中不时传来蛊鹰凄厉的号鸣。山上挤满了大小妖兽,就算随手翻开一块石头,都能发现剧毒无比的人面蜈蚣。 冰芒一闪,周围的空气出来哔哔啪啪的冻结声。正在啃食一匹影狼的血豹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晶莹剔透的蹄子在自己的眼中越放越大。一声砰响,那血豹的头颅被踩个粉碎。然而它的血液**却被瞬间冻结,一丝一毫都溅不出来。 凶兽霜羊扬起了四蹄,周身冰雪环绕,晶莹雪白,宛若神物。然而它的面目却十分狰狞,满嘴獠牙闪烁着寒光。它疯狂地笑着,踏着满山的妖兽轰然而过,一条冰雪之道赫然成型。 元阙仲立于山巅之上,天穹上的狂风仿佛都聚集在他的周身,发出呜然震鸣。他看着漫天的妖云和其中急速掠过的恐蝠,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么说,你们连一个人也没带回来了?” 在他身后,十余人跪成了一圈。他们互相打着眼色,推诿着不敢接话。 最终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硬着头皮上前答道:“大人,那些人都不肯加入,属下也没办法......”他眼珠一转,添油加醋地说道:“那些人自称灵族,还说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妖族了,言语中也对我们妖族多有轻蔑......” “够了!”元阙仲冷喝一声,转过身来,冰冷的目光在那男子身上扫过。男子只觉得自己周身被寒光四射的利剑笼罩,不由得冷汗直冒,低下头去。元阙仲冷笑道:“看来他们做神灵的狗已经做得太久,连自己的出身都忘得一干二净。算了,既然他们自甘堕落,就不必管了!” 那男子低声应着,退了回去。元阙仲的目光落到一位面目俊朗却有邪意的青年身上:“鸩龙,那旬阳山的苍巍可有什么反应?”鸩龙恭声答道:“大人,一切如常。虽然有几个神灵进入那宫殿之内,但是苍巍本人却一直窝在殿里,没有任何动静。” 元阙仲疑惑地问道:“怪哉,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招募人手,这空巢山的妖气数百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何会没有反应呢?”方才的消瘦男子应声道:“会不会是苍巍太小看我等,不知道大人的厉害啊。”元阙仲皱起了眉头:“不可能。好歹他也是掌管这紫薇山脉的神将。虽然他不知道我的来历和身份,但也不会如此轻忽大意。” 消瘦男子急忙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冲杀过去。大人神功无敌,自然能轻易灭杀苍巍的。”听到这话,元阙仲笑骂一声:“难怪都说你枭狼没脑子,那神灵居所到处都是结界法阵,这么冲上去不是自找苦吃么?既然他不动,我也不动。鸩龙,继续监视,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鸩龙应了一声,纵身一跃。他的身躯轰然隆起,化为一只长着龙首龙尾的巨大墨绿鸩鸟。那鸩龙嘶吼一声,双翼一展,向着旬阳山急速飞去。他那庞大的身躯宛若幽灵般滑过,在空中急速飞行,居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元阙仲背着双手,望着天空,脑海中突然跃出一道身影来。他低声问道:“青丘山神风长歌一事,查的如何了?” 这次回答的是一位相貌丑恶的妇人,她沙哑着声音道:“启禀大人,那风长歌的确是如传言中一般,身上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在神灵之中也很不如意,很受排挤和欺辱。但是关于他的修为,却众口不一。”她小心翼翼地瞄了元阙仲一眼,接着说道:“像大人形容的那般修为......那风长歌似乎是没有的......” 元阙仲沉默片刻,蓦然低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 三百里外,旬阳山山巅。火灰岩建成的大殿通体赤红,那殿中的坐榻上依旧燃着熊熊的烈焰。烈焰中的苍巍端着一杯殷红如血的酒液,冷笑着问道:“旷师,那帮人类走到哪了?”坐在左下手的中年男子答道:“山中的野兽报告说,今日卯时,他们到了距旬阳山一百三十里处。” “哈!”右手边的女子嗤笑道:“一群蠢货,行踪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还敢大言不惭,想盗绛珠仙草!”对面的旷师却摇摇头:“流萤你不要大意。我远远地望了一眼,为首的三人实力不明,但想来亦是不弱。他们带领的士卒分开来看倒没什么?但是合在一处,那气息......简直直逼大人......” 流萤一声:“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些低贱的人类罢了——”旷师打断道:“现在已经不是上古神灵的天下了,人类虽然血统低贱,但是实力却越来越强......” “好了。”苍巍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冷哼道:“他们实力不低,却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不过如今咱们还另有敌手......”“那空巢山中妖类聚集,已经有十数头凶兽奔那里去了。”旷师皱眉说道:“他们这些日子四处拉拢灵族,说是要投奔一位‘大人’,您说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苍巍苦恼地拍了拍额,大片火焰从他发间散开:“我也不知,但是......但愿他不是——” 砰的一声,那殿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大声喊道:“苍巍大人,不好啦!不好啦!” “放肆!”流萤豁然站起身来:“你不过一个小小神仆,怎敢在我等议事之时如此无礼!不要命了吗!” 来人正是昌余,他满脸惊惶地叩头大喊道:“风长歌,风长歌他——”只听哗啦一声,苍巍手中美玉雕成的酒杯被一捏而碎,他身上烈焰也猛然窜出了尺许。 苍巍强忍着怒气道:“我说过了,他杀青司一事,我早晚会跟他算账,但是眼下另有要事,暂且押后再说!” “不是,不是这件事!”昌余连忙叫道,他看着三位神灵越来越阴沉的脸孔,忙不迭地说道:“这小杂种不知怎么回事,修为已经直逼大人了!” 大殿内骤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苍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说!” ------------ 第十六章 苏醒之时 恍惚之间,风长歌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撬开了自己的牙关,一股液体缓缓涌入了口腔里。那液体苦涩但是温暖,轻柔地划过自己的喉管,顺着胸膛注入自己的腹内。被那热气一激,他打了个机灵,只觉得浑身毛孔轰然张开,神智突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眸,少女那纤柔的身影一下子映入了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 很多年以后,男子时常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小狐狸苏小婉一手捧着一个青花小碗,一手持着素瓷的调羹。她轻轻从那碗里舀出一勺药汁,素手轻移,将那汤药移至樱唇之前。或许是闻到了药汁的气味,少女苦着小脸,晶莹剔透的紫色眼瞳在氤氲蒸汽里闪烁着水波般的柔光。她头上毛茸茸的耳朵摇动着,粉唇轻启,小心翼翼地吹着那滚烫的药汁。接着,她转过头来,把调羹递向风长歌的嘴边―― “呀!”苏小婉猛然看见了风长歌睁大的眼睛,她惊叫一声,手中药碗哗啦一声摔在锦被之上。少女一下子跳了起来,急速地退开了数丈,那双盈盈紫瞳瞪着风长歌大叫起来。 “咳咳......”风长歌有些虚弱地咳嗽几声,哭笑不得地道:“药都洒在我身上了,要叫也是我叫吧?” “咿――”一道热气腾腾冲上苏小婉的俏脸,那紫瞳中蕴起了氤氲水光,她使劲地跺着脚,大叫道:“大坏蛋!你这个大坏蛋!醒过来都不出一声,故意吓唬我!大坏蛋,你活该!” 她的声音叮叮咚咚,仿佛林间青石藓苔上轻轻淌过的山泉小溪。听到这声音,风长歌惊讶地道:“你学会说话啦?”小狐狸一下子笑靥如花,她得意起来,翘着小鼻子笑道:“说话有什么难的,我一学就会啦!” 风长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惊问道:“我昏迷多久啦?”还不等狐狸少女回答,他就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来。然而脚一着地,他只觉得浑身一软,竟然站不住身体,一下子倒在地上。 苏小婉惊叫一声,连忙冲过来扶住了他:“你不要命啦!我娘说你受了重伤,不能走动的!”“这可不成!”风长歌挣扎着站起身来:“现在局势不明,我是青丘山神,怎么能待在此处!” “不行――”小狐狸张开双臂,嘟着嘴挡在风长歌面前:“我娘说了,你要好好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许去。”然而风长歌却没有理会她,伸出手就要拨开她的手臂。 眼看风长歌又要走,苏小婉俏脸涨得通红,紫眸中泛起了泪光。她大声叫嚷起来:“不许你出去!就不许!”她一把拽住风长歌的手,向着床榻拉去。 风长歌昏睡太久,四肢还绵软无力,小狐狸一拉之下,他突然瘫软下来。苏小婉惊叫一声,被风长歌带着重重摔倒在床榻上。 风长歌只觉得怀中抱住了一团温玉。 少女那娇柔轻盈的躯体被他搂在怀里,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钻入他的鼻间。风长歌只觉得自己仿佛踏在云颠,浑身都轻飘飘地飞起。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悄然浸满了他的心房。 风长歌低下头去,正对上狐狸少女那双剔透的紫色大眼。刹那间,风长歌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骤然离体,浸入了那双无比动人的眸子里。他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向着少女慢慢接近―― “去死啊!你这个登徒子!”啪的一声脆响,风长歌脸上赫然挨了一巴掌。他猛然清醒过来,向着少女看去。小狐狸羞愤地浑身发抖,身后雪白的尾巴高高竖起,使劲从风长歌怀里挣脱出来。 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仿佛有丝丝蒸汽从她头顶冲起,将那双玲珑的狐耳也冲得笔直。小狐狸嘴一扁,眼中晶莹泪珠滚滚而下。她一边哭着,一边对着风长歌大叫道:“轻薄无礼之徒!上次也是!果然你就是个坏蛋!还说是山神大人呢!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扶回来!让你倒在那里被狼吃掉好啦!” “我......我也不知道......”风长歌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话也说不清了。“坏蛋!登徒子!我不管你啦!”小狐狸恶狠狠地瞪了风长歌一眼,带着哭腔叫了起来,扭过头风也似地逃出门去了。 风长歌伸出的手落了下去,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缓缓坐直了身体。 “是因为我抱了她么?”风长歌苦恼地想着:“好像男孩子不可以随便碰女孩子来着......”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风长歌摇着脑袋:“下次遇到她,再向她道歉好了。” 想了片刻,他又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去想。 风长歌盘膝而坐,心神宁静,缓缓沉入身体之中。只见气海之内,金灿灿的真气旋斗悄然旋转着,数道真气缓缓淌动着,向周围的经脉流去。上次与虚影融合之后,无尽的戊土真精涌入气海,和他的真气旋斗相合,体内真气尽数化为了戊土真气。现在真气早已恢复原状,然而这流动的金系真气虽然澎湃一如往昔,却多了几分内敛的气息,显得更加凝视厚重。 他的神念跟着真气流动着,经过一条条经脉。一丝丝戊土真精悄悄从大地深处弥散出来,缠绕在他的经脉之间,温柔无比地修补着那些伤口。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突然出现在风长歌心间,他心神一动,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丝神念,轻轻绕在一缕戊土真精之上。只见那戊土真精轻轻一抖,竟然随着自己的神念移动起来! 风长歌忍不住放声大笑,一下子从内视状态退了出来。他伸出手来,神念一动,一小点戊土真精悄然浮现在掌心之中。 风长歌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和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又加强了一分,如今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神念驱动戊土真精了!虽然只有拇指大小的一点,但却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吱呀一声,那门扉被人推开了。风长歌轻轻一握,那戊土真精融入自己手掌之中。他扭头看去,只见侯不忧一下子蹦了进来。他脸色依然不太好看,浑身多处都缠着重重的纱布。然而一见到坐在榻上的风长歌,他的表情却欣喜无比。 “风小哥,你终于醒啦!”不等风长歌开口,侯不忧眉飞色舞地嚷嚷着,那皱巴巴的瘦脸都挤成了一团。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想要挠挠腮帮子,然而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侯族长,您的伤没事吧?”风长歌关切地问道:“您还是别乱动了,好生休养要紧。”侯不忧连忙摆着手,可是他的手臂抬不起来,因此动作十分滑稽可笑:“别别,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让我躺在床上不动,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风长歌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您可得小心着点。若是不小心崩了伤口,可又要遭罪了。”侯不忧大笑起来,他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还别说。虽然我遭了大罪,但是那一拳打得真是过瘾!你是没看见哪,我那一记‘毁山峦’下去,虎彘那孙子的眼珠子都突出来啦!哈哈哈哈......” “老猴子,你又在这里胡吹大气,若不是山神大人出手,你就会被虎彘打得落花流水啦。”娇媚的轻笑声传来,苏流紫身着一袭华美的宫装,从门外翩然而至。 “苏大姐,您来啦。”风长歌笑道:“侯族长的确是宝刀未老,那英勇风范小子也要甘拜下风呢。”闻听此言,苏流紫轻掩檀口,浅笑道:“你可别夸他,这老猴子不经夸,这么下去他尾巴都要翘上天啦。” 说着,她不理会一边吹胡子瞪眼的侯不忧,美目流转,一眼就看见了锦被之上的大团污渍。她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我说那小丫头怎么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说你醒了之后就跑得没了踪影,原来是又闯祸啦。” 风长歌脸上一红,小狐狸那晶莹剔透的紫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鼻腔里仿佛又闻到若有若无的幽香。他尴尬地咳了咳,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儿跟令爱无关......是我冒犯了她......” 苏流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 第十七章 意外发现 鸩龙张开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急速滑翔。它双翼展开足有八丈多长,墨绿色的羽毛显得光滑坚硬,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碧色的光芒。 它长着龙首龙尾,和那些传说中翻江倒海的蛟龙是远亲,据说是上古鸩鸟和龙兽诞下的后代。鸩龙的速度极快,在空中穿行宛若鬼魅,那一双青碧色的狭长竖瞳可以清晰辨认出数十里内的一草一木。 此刻它滑行在旬阳山顶厚厚的云层里,随着妖力运使,双瞳放出幽幽绿芒,穿过重重云幛将下方的大殿看得一清二楚。 在它的眼里,下方看似平平无奇的宫殿暗藏着无穷的杀机。一道道神文刻印遍布殿堂之上,那晦涩深奥的文字闪烁着危险的毫光。那些神文抖动着,窜动着,放射出不同的光芒,纠结在一处形成大片的刻印锁链。那五光十色的锁链纠缠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声,一层一层缠绕着整座大殿。一些锁链灵蛇般地探出头来,四处舞动探测,根本不能轻易接近。 大殿四周亮起金木水火土五色明光,五行灵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地下涌起,融合着化为一个巨大的光罩,将宫殿笼罩在内。无数细小的符文在那光罩中闪动着,每闪一次,那光罩就亮起一丝毫光。而在光罩的正中央,一团直径丈许的丙火真精悬挂其上,仿佛一轮小小的金色烈阳,吞吐着无尽的炽烈和热辣之气。 嗡然一声轻响,一道浩浩荡荡的神念突然自神殿内发出,朝着四面八方扫去。那神念绵延十里,就连高空中的鸩龙也躲不过这一刷。然而鸩龙身上羽毛一敛,光芒一闪,那神念扫过它庞大的身躯却宛如从空气中穿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果然这地方轻易进攻不得。”鸩龙冷笑一声:“那苍巍住在这么个乌龟壳子里,真是胆小如鼠。”它又盘绕几圈,想要仔细探查那结界法阵,然而只觉得眼前神文乱舞,灵气狂飙,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得悻悻作罢。 它漫不经心地监视着宫殿的动静,脑海中浮现出元阙仲的身影来:“大人修为如此高绝,一定能打烂这个乌龟壳子,然后把苍巍捏死!咱们占了这紫薇山脉,多么逍遥快活......我们妖族复兴有望啊......” 鸩龙得意地笑了起来,然而在下一瞬间,它脸上的表情一变。只见那宫殿大门轰然洞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它急忙目运妖力,向下望去,将那身影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一身皂袍的中年男子,颌下留着一缕长须,腰间佩着一把黄蒙蒙的长剑。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更朝天空望了一眼。然而鸩龙的身影却被厚厚的云层挡着,他并没有看到半点可疑之物。 他手中轻点,那地面鼓荡起来。坚硬的土地此刻却宛如水波般涌动着,他踩着那涌动的地面,向着一个方向飞速而去。 “不是苍巍,是他的手下,那个叫旷师的山神。”鸩龙紧盯着旷师的身影:“他这是要往哪去?这个方向可不是他的庭堂山啊。”它双翅一震,宛如阴影般紧随着旷师而去。 旷师一路疾行,对数里高空上的鸩龙一无所觉。他脚下的土浪翻飞,灵巧地在山林中急速滑动着,只是两个时辰,就前进了百里之遥。他突然停下脚步,把手一招,嘴里开始念动着神文咒语。片刻功夫,数只老鹰和一只花豹聚集在他的身边,他弯下腰去,似乎在和那些动物交谈。 鸩龙眼力惊人,连幻象都能看穿,但是听力却平平无奇,只好继续盘旋,观察动静。只见旷师点点头,又吩咐了些什么?那几只动物便散去了。旷师脸色凝重,身形一转,开始向旬阳山折返回去。 跟了一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鸩龙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它四下乱瞄,目力更是被用到了极致,连下方树叶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猛然间,一道淡淡的暗红色气雾映入它的竖瞳里。那道雾气翻滚着,扭曲着,仿佛一只绝世凶兽在空中咆哮,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凶戾之气。 “煞气成雾!这是什么东西?”鸩龙大惊失色,双翼一展,向着那雾气方向冲去。 数十里的距离转瞬而至,鸩龙凝神望去,不禁大吃一惊:“人类!” 它看到了数百名人类。 几十名士卒簇拥着两人在前探路,一人领着数百士卒在后行军。鸩龙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后方的数百士卒吸引了,那些士卒强壮无比,身上涌出一丝丝的暗红煞气,凝聚成云翻滚在空中,正是它方才望见的血色雾气。 “天啊!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养出这般煞气!”鸩龙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如此可怕的气息,这些人类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它不由得呼吸,躲在云层中窥视起来。 李荫身上真气一闪,将几片落在他锦袍上的树叶击得粉碎。此时正是深秋时节,草木枯寂,落叶纷飞,他的华美袍子上沾上了不少枯草树叶。他骂骂咧咧地叫道:“这些神灵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好地方不住,偏偏要住到深山老林里来。那些愚夫贱民还整天祷告跪拜,祈求神灵庇佑,真是可笑得紧!”然而他左右都是磐石一般沉默不语的大风营士卒,根本没人接他的话头。 他有些无趣地叹了口气:“大风营啊大风营,你们打仗那真是举世无双的好手,可是未免也太闷了一点吧。”这回总算是有人接口了,一位士卒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宛若大钟鸣响:“将军说过,行军之时,不可言语。”李荫拍拍云光豹的头顶,随意地摇摇头:“算了吧!你们的将军都死了那么――” 哗啦一阵轰鸣! 兵器猛然而震,漫天血色煞气轰然炸起,仿佛一头荒古巨兽咆哮着扑上,将李荫牢牢笼罩在内。士卒们手中长戈一动,其上真气涌动,无边的锐利气息汹涌而起,直指李荫。哗啦啦一阵爆鸣,周围的树木轰然炸成碎末。 被这数百把长戈指着,无穷无尽的杀气汹涌而来,李荫刹那间看到了自己身躯粉碎,血雨漫天的幻象。他只觉得身躯一冷,那身中真气旋斗骤然停止了旋转,无尽的寒意几乎就要令他生机断绝。他大叫一声,竟然从那三花云光豹上跌落下来,在地上缩成一团。 “将军从来都没有离我们而去!你若是再多说半个字,我等就将你碎尸万段!”大风营的统领军侯咆哮如雷,士卒们眼中血色弥漫,恐怖无比的锋锐煞气牢牢锁定了李荫。李荫惊恐地大叫起来:“好好!我绝对不说了!你们,你们快把兵器都收起来啊!” 那军侯目光宛如猛兽,他盯死了李荫,将手一挥。士卒们冷哼一声,收了兵器。 李荫一下子瘫软下来,那消失了一瞬的生机又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无比,竟然连豹子也骑不上去了。 ------------ 第十八章 一箭之威 远处的方全义和方护冷眼看着这场混乱,面带讥讽之色。方护冷哼道:“果然是个饭桶,白瞎了他通九脉的修为,大风营当然不是这种废物能驾驭得了的!”方全义摇摇头:“这李荫固然无能,但是若是换了你去,也受不了方才那无边的煞气。嘿嘿!天下谁不知我大齐八百大风营?他们对陛下都是听调不听宣,多么威风霸气......” 闻听此言,方护骤然叹息长叹:“他们把风将军当神一样的崇拜,当然容不下任何人做自己的主将。陛下也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啊。我大齐三柱之首,竟然会这么......”他打住了话头,眼神一转,死死盯着大风营士卒,瞳中满是火热:“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驱使这般强兵,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方全义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一声豹吼,随即就是李荫的惊呼。两人急忙扭过头去,只见那三花云光豹对着天空狂吼着,身上玄妙的花纹闪烁着明暗交织的光芒。 “天上有东西!”李荫叫道:“我的豹子嗅觉灵敏无比,肯定是给它闻到了!”众人纷纷仰头查看,但那苍穹之上除了大片白云,并无其他事物。 鸩龙躲在云层之后,一阵心惊。方才它被大风营的气势所惊,一不留神靠近了些许,就被那豹子嗅了出来。此刻它悄悄隐藏在云层后,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下一刻,它的瞳孔骤然缩紧。 只见方护面色一凝,喝到:“取我弓来!”便有两名雄壮的亲兵,抬着一把巨弓并一壶箭矢而来。那弓高有八尺,弓弦是剔透的银色,弓身闪耀着黝黑的冷光,弓背上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逐星”。 方护一把拿过巨弓,轻轻抚过弓背,手指又在弓弦上勾动,发出清脆的震鸣声。他抄起一枚古铜色的锐利箭矢,搭在那银色弓弦之上,吐气开声。只听一声轰然震响,那气海内的真气星辰猛然射出璀璨光芒,涛涛真气汹涌着卷过周身的十条经脉,青色的真气光芒自各处大穴中闪耀夺目――他方护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是一位气海真气已凝为星辰,货真价实的通十脉强者! 青色的真气骤然飙起,滚滚气浪自他周身弥漫开来。他大喝一声,身躯中真气急速涌动,手臂肌肉虬结。只听一阵刺耳的嗡鸣,银色的弓弦被他一寸寸拉开,那弓身开始弯曲成一轮冷月。 “乖乖,护弟当真了不得!这百石神弓我可拉不开来。”方全义赞叹道。 方护一声大吼:“着!”那箭矢爆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带着滚滚青色真气之浪在空中一闪而过,宛若一道青色流星向着空中云层击去。只听一声轰然爆响,那箭矢在云中炸开,那白云瞬间翻滚晃动,露出一个巨大的孔洞来。然而那孔洞之后却是如洗的碧空,没有任何异物。 鸩龙大口喘着粗气,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它那龙形的头颅上析出。好在这片云层够大,在方护弯弓搭箭的那一刻,它就急速转移到了另外一端。但是下一刻,它就再也无法庆幸了。 那三花云光豹仍旧对着天空吼个不停,方护冷哼一声,周身真气再次炸起,又是一枚箭矢被他搭上了逐星之弓。嗡然一声震响,随着那箭矢的轰击,天空中的云层再次崩掉了一块。鸩龙大叫一声,再也没办法隐藏身形,双翅急振而出,仓皇欲逃。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猛然跃出云层,飞窜在天空之上。那身影宛如一只巨大的鸩鸟,但却长着龙首龙尾,显得无比怪异。方全义不禁低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李荫急急忙忙地凑了过来:“两位,这是凶兽啊!我在宫里见过这些凶兽的图谱。”方护闻言,冷笑一声:“李侯爷,你莫要乱了心神,看我将它一箭射落!” 他一声怒吼,浑身经脉骤然一缩,那滂沱真气猛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方护浑身上下真气缭绕,宛如穿上了一套厚厚的铠甲。他双臂一震,一枚箭矢被搭在了弓弦之上,那百石神弓瞬间弯成了一轮满月。 “追月逐星!” 一声爆鸣,空气中刹那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巨大白痕。那箭矢带着涛涛气浪骤然洞穿天穹,向着飞速逃窜的鸩龙射去。 鸩龙飞行十分迅捷,现在又是猛力逃窜,只是那几息功夫,已经逃出数里开外。它正要放松下来,就听身后一声锐利的尖啸,无边的寒气已然迫近了它的躯体。 鸩龙尖叫一声,双翼一抖,无数碧绿的羽毛向着身后倒射而去。那是它的毒羽,生长十分不易,平日里只要小小一片,就可以毒死整个大湖的水族。它本来就不擅长正面交战,偷袭和下毒才是它的拿手好戏。故而此刻除了射出平日里爱惜非常的羽毛之外,它没有另外的御敌手段。 轰隆一声,那些毒羽纷纷爆开,散发出大片的绿色毒雾。地面上的树木一沾那雾气,便仿佛是冰雪遇到阳光一般消融开来。可这剧毒丝毫不能阻挡那锐不可当的箭矢,那带着涛涛真气的箭矢宛如一道风柱,轻鸣一声便破开了毒雾,向着鸩龙电射而去。 鸩龙双翅骤然收紧,猛然向下躲去,那箭矢啸鸣而来,狠狠轰击在它的龙尾之上。只听一声剧烈的惨嚎,它那龙尾轰然炸开,一团碧绿的剧毒血雾弥漫在天空之上! 鸩龙的身躯剧烈扭曲抖动着,没了龙尾保持平衡,它仿佛陀螺一般旋转着,从天空中坠落下来,轰的一声砸入森林之中,不知砸断了多少树木。 它大口大口地吐出碧色的血液,身上的骨骼不知断了多少,羽毛也七零八落,极为狼狈。鸩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从翎羽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玉牌捏碎,就此昏死过去。 李荫目瞪口呆地看着鸩龙坠落的方向,说不出话来。方全义面有讥诮之意,笑道:“李侯爷,这样看起来,这怪物其实并不如何厉害。在下估计通七脉之人便可将其击杀,侯爷已通九脉,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呢?” 李荫回过神来,那俊俏白皙的脸孔涨得通红,狠狠瞪了方全义和方护几眼,拂袖而去。 方全义和方护对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 第十九章 少年少女 青丘山南麓有一处山谷,此谷方圆数里,周围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时常有雾气从森林间荡起,飘散笼罩着整座山谷,因此此谷十分隐秘,少有人迹。 此谷名为千狐谷,是青丘狐族世代所居之地。随着狐族的世代打理,这山谷已经逐渐成为了一处世外桃源,人间乐土。谷内有亭台楼阁,奇石水榭,又有四时花草,仙灵小兽,显得格外幽静雅致。青丘狐族大约三百余人,都居住在这山谷之中。 此刻风长歌正盯着一株火红的枫树出神。自那日苏醒后已经过了数日,风长歌虽然伤势仍在,但是已经可以勉力行走了。 这几天来,除了定时送上汤药和食物的侍女,风长歌再也没有见过一人。他询问过侍女,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只是叫他安心养伤。他只好在谷内漫无目的地闲逛,一时间竟然无所事事。 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啊......少年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宛如烈焰般红艳的枫叶。他的目光涣散开来,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然而那回忆里却充满了汗和血,鲜有空闲的时间。 风长歌静下心来,慢慢咀嚼着这难得的安适时光,他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暖流淌在心间,浑身都涌动着暖洋洋的气息。恍惚间他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涌上心头,这位十三岁的少年突然就想这般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下去的话,该有多好啊......这念头是如此突兀地在他的心间浮起,把他吓了一跳。风长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把这念头强压下去,暗自骂道:“该死!风长歌!你怎么可以有这般懒散的念头!不要忘了你发下的誓言啊!” “你在干什么呀?”脆生生的嗓音将风长歌的视线瞬间拉了过去。 狐狸少女苏小婉俏生生地立在那枫树之下,她长发垂髫,樱唇欲动,眼波将流。一身雪白的流仙裙将她含苞待放的青涩身姿衬得越发灵动娇柔。正是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昼端相,娇丽绝伦。 火红的枫叶随风而落,宛若流动的火焰一般纷飞在半空中。在这一片火红里,少女娇嫩的仙颜将风长歌的视线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见少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少女脸上猛地染起大片红晕。她使劲地跺着脚,那双紫色的明媚双眸狠狠瞪着风长歌,头上的玲珑狐耳不住地晃动着:“登徒子!坏蛋!不是好东西!”风长歌这才回过神来,他尴尬无比地咳嗽几声,撇过头去不敢看她。 苏小婉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道:“娘亲让我来叫你,说是有事要商量。你跟我来吧。”说着,她纤腰一转,不再理会风长歌,径直向前走去。那裙裾上流苏纷飞,环佩鸣响,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风长歌急忙跟了上去,随着狐狸少女穿行在亭台廊桥之间。一路上苏小婉不发一言,走得又快又急,而少年有伤在身,无法运使真气,不一会儿就落在了后头。他只好开口叫道:“苏......苏妹子,你等等我啊。” 狐狸少女豁然转身,她双手叉腰,努力扬起了柳眉,那双晶莹紫瞳作出凶恶的神色:“不......不许你叫我妹子!登徒子!坏蛋!” 风长歌尴尬地讪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狐狸少女,他那原本敏锐的思维就搅成了一团浆糊。 苏小婉转过身去,嘟囔起来:“而且你叫我娘亲苏大姐,那你不就是我的小舅舅咯?”她一下子哭丧起脸来:“完了完了,有这么一个登徒子舅舅,她们都要笑话我了......” 风长歌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烧,他低声道:“大不了我以后都叫你娘亲苏姨咯。”小狐狸扭过头来,惊喜地叫道:“真的啊?你可不许反悔哦!”她看见风长歌使劲地点着头,脸颊一红,突然又作出凶恶的模样:“那你也不许叫我苏......苏妹子!” 说完这句话,小狐狸急忙转过身,逃也似地向前走去。风长歌大惑不解地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总算是想起什么来。他努力跟在少女后头,腆着脸说道:“那个......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不该抱你的......” “咿!”猛地停下了脚步,苏小婉那双灵动的狐耳直直立起,娇小的身躯也止不住抖动起来。 “苏妹――”风长歌急忙顿住了嗓子:“你怎么啦?” 苏小婉豁然转过身来,小小的粉拳捏紧了护在身前,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氤氲地水汽在她那明丽的紫眸中流转着,她带着哭腔叫道:“登徒子!你还有脸说!都怪你!都怪你!她们都笑话我......还说......说我......说我嫁不出去了啦!” 此话一出口,风长歌傻了眼,小狐狸脸红地几乎要渗出血来。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转眼间就把风长歌抛在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苏小婉猛然惊觉,身后没了风长歌的脚步声。她有些惊慌地转过头去,身后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小狐狸咬住了樱唇,嫩白的小手绞在一处,纠结地跺着脚。想了片刻,那脸上红晕尚未褪去,她却努力瞪大了眼睛,作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向着来路折返回去。 转过一个廊角,少女脸上强装出的凶恶轰然散去。 风长歌两手扶着回廊的墙壁,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着,阳光轻轻洒在他的脸上,那脸庞上的大滴汗珠闪烁着微光。他见到少女,脸上露出一个傻笑来:“我这伤还没好,实在走不快......要不你先走吧!我一定赶上来。” 小狐狸猛然低下头去,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良久,她那清澈的声音轻轻传来:“笨蛋......” “你说什么?”风长歌疑惑地问道。苏小婉豁然抬头,那是风长歌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来,一瞬间令他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我来扶你吧......” 少女靠近过来,正要挽住风长歌的手臂,突然又想起了他的斑斑劣迹。她瞪大了紫色的双眸,双颊绯红,认真地警告道:“不许多想,不许突然抱过来!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再也不理你了!” 风长歌晕晕乎乎地点着头,舌头仿佛打了结一般:“一定一定――啊!我一定不抱你。”苏小婉红着脸轻哼一声,那柔柔的双臂轻轻抱住了风长歌的左臂,将少年的体重压在了自己身上。 长长的廊桥之下,少女扶着少年,缓缓向前走去。漫天枫叶轻柔而落,纷纷扬扬,宛若流火。 ------------ 第二十章 狐谷密室 这是一间极精巧香艳的闺舍,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甜香。朝南的雕花窗户下放着漆绘梳妆台,一面螭龙衔珠镜摆在正中,两边放着材质不一的精致宫梳名篦。敞开的檀木盒子里收纳着琉璃臂钏、彩凰玉钗、明珠之坠和剔透的玲珑环佩。 墙壁上挂着一幅雪狐嬉戏图,其下设着墨色案几。那案的左边磊着一些古籍,放着几方宝砚和一个盛满毫笔的素瓷笔筒。右角摆着的水晶瓶儿里插满了形容可爱的醉蝶花。案几对面是一张精致却不失华美的床榻,重重连珠帐被玉钩束起,露出榻上紫色的纱衾和鸯枕来。 此刻那床榻上坐着两位国色天香的璧人,一位是千娇百媚的青丘狐族族长苏流紫,另一位便是雍容华贵的即流泽水神瑶清。 此刻苏流紫掩着檀口,笑意盈盈地望着呆立在房中尴尬不已的侯不忧。侯不忧终于忍不住她揶揄的目光,不顾身上还没好的伤痛,跳着脚叫道:“我还是出去等吧!”说着,他转身就走。 苏流紫噗嗤一声轻笑:“原来你这老猴子也会不好意思啊......”侯不忧忍不住老脸涨红,叫道:“苏妹子你也忒大胆了些,这可是你的闺房啊!我一个糟老头子,进到这里来算什么事儿!你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呢吧?” 苏流紫歪着脑袋,眨眨眼睛:“你看我可是把娘娘也拉过来啦!一会儿风小哥也要过来,你觉得我是在耍你么?”侯不忧噎了一下,气恼地来回踱了几步,又叫起来:“只是议事而已,干嘛不去前厅?这儿连人都坐不开!” 苏流紫眼波一转,往里坐了一些,拍拍身边的床榻笑道:“来来来,侯大哥若不嫌弃,就坐在这儿如何?” 这回,瑶清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本来就端庄美丽,仪态万方,但是心中盛满了痛苦,因此终日不见笑容。此时一笑,有如花开满室,荣华绝代。 侯不忧臊得大叫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只见苏流紫一敛笑容,正色阻拦道:“侯大哥请留步,方才只是小妹的玩笑之言,还请大哥不要见怪。我这房内另有玄机,与今日所议之事有着莫大关联。侯大哥稍安勿躁,待风小哥一至,便可明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一下子推了开来,一道倩影仿佛乳燕归巢一般投入苏流紫的怀抱里。小狐狸娇声叫道:“娘,那个风长歌重死了,婉儿扶着他走了一路,累都累死啦。”闻听此言,刚刚踏进脚来的风长歌尴尬不已,只得讪笑。苏流紫拍拍狐狸少女的脑袋,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你要叫风大哥才是。” 苏小婉抬起头来,冲风长歌做着鬼脸,吐出小舌头:“才不要,要是算起来,我得叫他风舅舅了。”众人一愣,纷纷笑了起来。侯不忧笑道:“哪来那么多规矩,小丫头爱叫啥叫啥,咱们各叫各的便是。”苏流紫溺爱地捏捏狐狸少女的脸颊,微笑着没有说话。 风长歌一下子看到了端坐在床榻上的瑶清,他惊喜地施礼道:“清姨,您来啦。”瑶清却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苏流紫连忙笑道:“好啦!这下都到齐了,咱们这就开始吧。”她放开狐狸少女,施施然走到那案几之前。侯不忧连忙瞪大了双眼,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苏流紫素手一扬,摘下了发间一枚雪白晶莹的玉钗。那玉钗仿佛冰雪凝成,一离开身体,就放出一股逼人的寒气,那案几上瞬间覆上了一层白霜。她持着玉钗在那副雪狐嬉戏图上轻轻一点,只见白光盈盈,那副图画宛若水波一般荡漾起来。 苏流紫轻启朱唇,所说的却不是一般的语言,而是狐狸特有的鸣叫。那是狐族的语言,风长歌是山神,自然听得懂。只听苏流紫恭敬地说道:“老祖在上,第一百三十八代族长,不肖子孙苏流紫在此通禀。今日有重大之事,不得已开启密室,还望老祖莫要怪罪。” 那雪狐嬉戏图突然抖动起来,画中之狐打了个滚儿,竟然从那画中一跃而出。那雪狐身躯虚幻晶莹,绕着苏流紫转了几圈,憨态可掬地冲她长大了嘴巴。 “哎呀,这小狐儿莫非是要东西吃么?”侯不忧惊奇地长大了嘴巴。苏流紫没有理他,纤纤玉手在小腹处一拍,一道白光闪过,一颗鸽蛋大的珠子被她吐了出来。那珠子甫一出口,她脸上的血色就尽数褪去,身体也摇摇欲坠。小狐狸急得大喊起来:“娘,你把内丹吐出来干什么啊!” 苏流紫摆了摆手,将这性命交修的内丹送入那雪狐口中,雪狐只是微微含了一含,便将内丹吐了出来。它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回到画里去了。苏流紫忙把内丹吞回腹内,舒了口气。 只见那画突然豪光四射,一道虚幻的门扉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侯不忧惊喜地叫道:“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啊!咱们这就进去吧!”说着,他就想纵身而上,苏流紫骇得一把将他拖住,呵斥道:“你这老猴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门上设有法阵,你若是这么碰上去,一根猴毛都剩不下来!” 侯不忧老脸微红,不服气地嘟囔道:“什么法阵那么厉害,老猴我有一丝庚金真精护体,哪有那么容易......”苏流紫没好气地打断了他:“大亥真阳甲木神雷阵!” 吧嗒一声,侯不忧好悬没有摔倒在地。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瑶清更是惊叫一声:“怎么可能!”只有小狐狸不明就里,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 甲木乃是十种先天真精之首,生于亥而死于午。主宰四时,生育万物,在天为雷为龙,在地为梁为栋,谓之阳木。 雷者,阳气之嘘也,甲木属阳,取象于雷,故而可以凝聚出至阳至刚的甲木神雷。这神雷和瑶清凝聚出的至阴至寒的癸水神雷完全相反,一震之威,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苏流紫叹了口气,说道:“这甲木神雷的来历便跟我们今日要议之事有关,你们先站开些,等我开了门扉,我们入了密室再谈。”众人连忙后退数步,只见苏流紫娇叱一声,六条雪白狐尾显现出来。其中一条放出盈盈绿光,正是凝聚着木灵气的狐尾。那尾巴一扬,向着门扉探去。 众人无不摒气息声,紧张无比地注视着过程。只见那狐尾轻轻探至门扉之上,扭住了把手,轻轻一推,绿光一闪,那门扉悄然洞开。苏流紫收了狐尾,笑意盈盈地说道:“请吧。” “啊?这样就完啦?”侯不忧呆愣愣地问道。苏流紫俏皮地眨着眼:“怎么,你还希望我被神雷轰隆一下化成飞灰么?”说着,她当先一步,迈入了那门扉之内。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跟着进入了门扉之中。 ------------ 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 方全义阴沉着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的亲兵哪敢触他的霉头,慌慌忙忙地砍断树木,清理杂草,努力地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方护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已然背上了逐星神弓,腰间配着盛满了的箭囊,手中长枪闪烁着锋锐的寒光。 “该死!”他终于忍不住骂道:“那个凶兽到底是被谁救走了?” 数天之前,当他们赶至鸩龙坠落之处时,只看到一片寸草不生,毒气缭绕的空地,周围散落着许多碧色毒羽,但就是不见鸩龙那巨大的躯体。他们搜遍了方圆数里之地,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方全义皱紧了眉头:“我听说神灵座下有一些护山的妖兽,很可能那怪物就是其中之一。”闻听此言,方护徒然一惊:“这么说,那怪物是旬阳山上的神灵派来监视我们的了?”“我也不知。”方全义摇摇头:“也可能是那凶兽另有同伴,把它给救走了。但是不管如何,咱们这回可是遇上麻烦啦......” “什么人?”前方的亲兵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方全义豁然抬头,茂密的森林里突然响起了爆裂的风鸣!那狂暴的风吼声宛若无数野兽疯狂吼叫,滔滔暴风席地卷起,向着众人席卷而来。 只听哗啦啦无数声脆响,那茂密的树木瞬间倾折,满地的杂草落叶被风浪轰成粉碎,其中更有无数透明锐利的风刃闪烁着寒光,向着众人急速击来。前方的亲兵们一阵惨呼,便被斩为两段,血雾滚滚而起。 “混账!”眼看着这么多亲兵惨死在自己面前,方家兄弟齐声怒吼。方全义手中佩刀一挡,浑身真气轰然而出,化作一道数丈方圆的坚实护盾,将两人护在其中。那风刃发出呜呜锐响轰然而至,在那真气护盾之上撞出了无数涟漪。 方护闪电般将手中长枪插入地面,反手摘下背上的逐星大弓,气海内真气星辰光芒四射。那真气勃然而起,轰然鸣响。三枚箭矢瞬间搭上了银色的弓弦,他大吼一声,那真气肆意喷薄而出,逐星弓瞬间涨圆。 “三才坠星!” 一声爆响,三道气浪呈品字形,撕裂了滚滚狂风,向着前方轰然击去。那气浪过处,原本就在狂风中倾折的树木瞬间粉碎,地面上卷起了大片的泥土。 只听一声朗笑从林间传来,狂风骤然而息。一只数丈之巨的水波大手轰然而起,其上缠绕着无数螺旋风柱,向着猛击而来的三枚箭矢抓去。 刹那间声浪宛若雷霆震鸣!箭矢与巨手撞得粉碎,一道无可阻挡的环状气浪猛然炸起,四周树木一扫而空,连地面都翻起数尺。那茂密的森林刹那间空出一个方圆百丈的巨大空间来。 方家兄弟面色凝重无比,向前看去。只听啪啪的鼓掌之声,一身白袍的男子缓缓而来:“不想人类竟然变得如此之强。看两位的打扮,还算不得人类中的顶级高手吧?” “你是何人?”不等方家兄弟答话,他们身后传来怒气冲冲的质问声。李荫颇有些狼狈地赶了上来,他的头上沾满了杂草,发髻散乱,显得滑稽可笑。 男子却没有答话,他的目光瞬间被李荫身后的大风营士卒所吸引。四百士卒宛若雕塑一般静静伫立在那里,但那身躯中涌动着无穷的杀机,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爆发开来。 “好好好!”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啧啧赞叹道:“数千年未见,人类竟然崛起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当年的‘九王’麾下,竟然又有如此强兵......了不起......真了不起......” 方全义手中弯刀悄然握紧,问道:“这么说,你是神灵了?”男子愣了一愣,眼中精光一闪,温和地笑了起来:“不错,我正是旬阳山的守山神将,我叫苍巍。不知各位远道来我旬阳山所为何事啊?” 方全义却不答话,他皱紧了眉头:“之前那只凶兽,是你的手下?”男子悄然而笑,目光在大风营身上来回打转:“正是。” 方全义还要问时,只见李荫一拉缰绳,纵着三花云光豹跃动上来,喝道:“苍巍,你看我这大风营如何?” 男子颌首赞道:“原来是叫大风营啊。如此雄健的人类士卒,真是叫人心生惧意。”李荫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大风营纵横天下,从未有过敌手,你若是识相,就把绛珠草交出来,也免得咱们伤了和气。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灵呢。” “蠢货!”方全义在心中破口大骂,手上青筋爆起,那刀鞘被他攥得咯吱作响。方护更是真气一荡,若非方全义一把拉住,恐怕他早已指着李荫的鼻子怒骂起来。 “哦?”男子轻笑起来。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几眼,眼中笑意更浓:“原来你们是要绛珠草啊。仙草可以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啊......”李荫闻言喜道:“你要如何?” 男子蓦然狂笑,一股滔滔威势从他身躯之上轰然爆发开来! “条件就是――你们都去死吧!” 方全义勃然变色,大吼道:“小心!” 哗啦啦的水声爆鸣而起,十数丈宽的深碧水波涌动而出,散发出无边的阴寒之气。男子踏在清波之上,狂笑着把手一挥,铜钟般的鸣响轰然而起。只见水波轰然涌动,一团团黑色雷球冲突而出! 眨眼之间,百余团大卯癸水神雷涌动而出,环绕着男子震动出滚滚雷光! 虽然不知道这些黑色雷球的来历,但是傻子都能感受到其中摧天裂地的威力。李荫大叫一声,纵身躲入了大风营军阵之内。 男子骤然大喝,那漫天癸水神雷猛然一震,爆发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的雷光。这雷光跟寻常雷霆截然不同,极阴极寒,散发着能让人魂魄冻结的气息。 他眼神一转,狂笑着向方家兄弟一点,那漫天神雷撕裂了苍穹,向着两人轰然击来! 这神雷如此威势,恐怕只有通十二脉者方能阻挡。方家兄弟若是被其轰中,恐怕连尸骨都留不下来! 方护脸色猛然大变,他咬紧了牙,向前一步,一下子将方全义挡在身后。 那是漫天的癸水神雷,威势如同天地震怒,周围空气扭曲着碎裂,整个大地轰然震动。在这轰然雷声里,方护雄健的身躯毅然而上,眼中燃烧着夺目的光芒。 迎着漫天雷光,方护放声大笑:“大兄,回去之后,代我照顾好我爹娘!” 只听一声嗡然震响,他气海中的真气星辰急速旋转,越来越快。滔滔真气宛若海啸一般骤然卷起,滚滚气浪包裹着他的周身,那青色光芒耀眼无比,浑身经脉条条绽起,扭曲着浮现在他身躯之上。 刹那间,那百余团癸水神雷竟然被这滚滚真气之浪定在空中,前进不得。 “不要!”方全义目眦欲裂,向前扑去,然而被那气浪所阻,根本不能靠近一步。 方护脸上青筋绽起,无比可怖,他决然吼道:“碎――” ------------ 第二十二章 大风起兮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怒吼声猛然炸起,震荡了整个天穹! “大风!” 方圆里许之地轰然而震!爆鸣声不绝于耳,狂风般的血色煞气席地卷起,仿佛一道龙卷直上苍穹! 无边的煞气砭人肌骨,将方护之举瞬间打断。周围草木刹那间被夺取了生机,化为灰烬。那煞气仿佛劈天之剑,在空气中发出嗡然震鸣,天穹之上的白云亦为之所夺,轰然散去。 大风营,骤然而起! 哗啦啦兵戈鸣响,那雕塑一般的大风营士卒眼瞳中放射出嗜人血光,浑身虬起的肌肉被真气鼓荡着更加雄壮。他们气海中嗡然震响,那真气宛若狂浪,顺着手中长戈猛然炸起。 “斩!” 大风营军侯蓦然大吼,手中长戈向着漫天癸水神雷轰然挥去。四百士卒齐声怒吼,身上煞气练成一片,手中长戈一震,向着那癸水神雷遥遥一斩! 气浪轰然而起,将方家兄弟冲得站立不住,腾腾腾推开百余丈。那四百长戈上真气宛如巨浪,纠结着缠绕在一处,融洽无比地融合在一起,化为了滔天海啸,天穹剧震。 锐利的啸鸣声骤然响起,那海啸般的真气化为一道百丈余长,金光灿烂,锋锐无当的月牙,破开空气,向着漫天神雷斩去! “这就是......”方护的目光炙热无比,他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紧紧盯着眼前轰然而起的真气月牙:“大风营天下无双的合击之术......”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刹那间霹雳般的轰鸣直欲让人两耳失聪!大片黑芒在空气中亮起,无数黑色的阴寒雷霆四射宛若蛟龙。那方圆里许的地面猛然震动,被轰击无数方圆丈许的土坑。 一道球形气浪猛然涨起,两股伟力相撞之处瞬间出现了百丈大的深坑!泥土在那神雷中化为渣滓,消散开来,瞬间生灵绝迹,万物不存。 方家兄弟真气汹涌,将自身牢牢护住,紧紧地盯着轰然相撞的滔天之力,眼中满是骇然。 李荫缩着身子,躲在军阵之中。那胯下云光豹屎尿齐流,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这腥臊的秽物糊上李荫华美的袍子,然而他却恍若未觉,呆若木鸡地盯着场中。 两股伟力轰然而散,只留下满目苍夷的大地。 男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滚滚,惊醒了众人:“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大风营军侯双目瞪起,滔滔煞气再次冲起。他高举手中长戈,大喝一声:“大风!” “大风!”四百士卒轰然而应,手中兵刃一动,滔滔真气就要再次爆发。 “慢着!”男子突然伸出手来:“我们没有必要在此地打个你死我活啊!你们只是想要绛珠草不是么?” 那军侯停下手来,他瞪视着男子,声音宛若金铁交击:“我们大风营只管杀敌,此事,你还是问他吧!”他真气喷薄,伸手一抓,那真气化为一只数丈大的手掌,将阵中的李荫抓了过来,扔在男子面前。 李荫呆呆傻傻,袍子上沾满了豹子的屎尿。被这一摔之下,他才回过神来,张口结舌地茫然问到:“你说什么?” 男子轻笑起来,大风营士卒的眼神中满是鄙夷。方护怒吼一声,一把扯过了李荫,拽在身后。 方全义握紧了佩刀,死死盯住了男子:“阁下愿意将绛珠草给我们了?” 男子突然大笑起来:“方才我说的不过戏言而已,我并非神将苍巍,而是他的死对头,现在这紫薇山脉的凶兽首领,元阙仲。” 方全义却面色如常,他低声说道:“早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那么,你诈称神灵,是想骗我们去旬阳山么?”元阙仲愣了一愣,目光在方全义身上一转,突然击掌笑道:“原来你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错,之前我故意出手,便是想引诸位前去旬阳山送死,好削弱苍巍的实力。” 方护怒吼一声,手中长枪一点,真气猛然炸起。 “护弟!”方全义喝止一声,对元阙仲冷笑道:“阁下倒是坦诚得紧。你自报家门,又自称神将死敌,这么说,是看我们实力高超,就想和我们结盟喽?” “哈哈哈哈......”元阙仲放声大笑,目光紧紧盯住了方全义,他啧啧赞叹道:“今日我真是看走眼啦!你不但是个聪明人,而且聪明得远超我的想象!你们人类军队里有叫做‘军师’的人物,想来你就是了吧?” 方全义只是冷笑,不发一言,目光冷冷,注视着元阙仲。 元阙仲笑声骤然而止,那脸上的温和轰然散去,一股瘆人的气息从他身躯中散发出来。他目光亮起,寒意四射:“你们实力不错,所以我改了念头,愿意和你们结盟!攻破旬阳山,杀了苍巍之后,包括那绛珠草在内的满山珍宝,神器仙珍,统统归你们所有,如何?” 方全义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阁下倒是大方的很,但是阁下如何断定,凭我们自己,取不到那绛珠仙草呢?”元阙仲狂笑起来,周身水浪四起,风柱骤鸣:“我若强攻旬阳山,尚且损兵折将,就凭你们,还不够看!” 方全义目光一敛,笑道:“如此大事,当然要给我们几天时间考虑考虑。不如这般,尊驾先回去,几日后便有定论。” 元阙仲气息一敛,白衣飘飘,脸上瞬间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很好,就三天吧!三天之后,我再来寻诸位。”一道风柱卷起,将他包裹在内,他身形一闪,拔地而去。 “忘了告诉你们了,神灵可以操纵野兽,诸位的行踪早就被旬阳山上的苍巍知道得一清二楚啦。方才我来的时候,在路上正好碰见一个过来监视诸位的山神,我就顺手为诸位除掉了他,诸位可不必谢我啊......”元阙仲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荡了起来。 方全义脸上豁然变色,手中弯刀猛然捏紧,又慢慢放松。他闭起双目,双眉紧皱,静默不语。片刻后,他回转身形,看向跌坐在地上满脸愤怒的李荫。原来方护担心他多嘴,竟然封住了他周身穴道,令他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方全义蹲下身来,那目光中哪还有平日里的嬉笑模样,冰冷得仿佛一潭寒泉:“李侯爷,如今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咱们是大敌当前啊。陛下把大风营调拨到您的手下,自然是对您寄予厚望,您也想夺回绛珠草,立下大功的,对不对?” 见李荫点点头,方全义继续道:“既然如此,您以后要全听我的,可好?” 一听此言,李荫怒然摇头。 刷啦一声,方全义弯刀出鞘!那锐利的刀锋死死压在了李荫脖颈之上,一缕血液缓缓流淌下来。 他看着李荫那惊恐瞪大的双瞳和苍白的脸颊,冷笑道:“李侯爷,若是您不愿意,为了此次可以成功取回绛珠草,我就只好将您斩杀于此。放心,我会回去向陛下禀报,您是光荣战死的......” 李荫求救的目光骤然而转,盯在了大风营士卒身上。然而士卒们却沉默不语,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方全义冷笑一声:“李侯爷,大风营虽然被陛下调拨到您的手下,但他们只以军令为先。此次军令是夺取绛珠草,可不管主将是死是活......您这个主将不但没有本事夺取仙草,反而会碍手碍脚。到那时,不用我出手,他们也会亲自出手将您斩杀的......” 李荫脸色瞬间灰败,良久,他绝望地点了点头。 ------------ 第二十三章 密室之内 这是一道狭长的甬道,苏流紫手持一盏幽幽碧色的宫灯,在前引着众人而行。 在进入了那道虚幻的门扉之后,众人便来到了此处。周围的石壁在碧色的灯光下映射出幽幽光华,那毫无规则的石头棱角和忽高忽低的壁顶说明这是一条天然的石道。 费力的弯下腰,侯不忧忍着伤口的疼痛,好不容易才从一处低矮的通道中钻出来,他哼哼唧唧地抱怨道:“我说苏妹子,你们狐族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老猴也有两百多岁了,这青丘山早就被我摸了个遍,从来没发现过这样的石道啊。” 苏流紫轻晃宫灯,一道灵气流转,那灯盏光芒更甚,将四周照得纤毫毕现。她笑道:“我也不知道先祖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只知道这里是青丘山的山腹之中。”侯不忧惊讶地长大了嘴:“哎呀,你们祖上可真有本事啊!把青丘山的山腹拿来做密室......啧啧,不像我家那几个老头子,随便找了个破洞就说是家族禁地了......” 苏小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不留神,她一下撞到了突然凸起的石壁之上。小狐狸一声痛呼,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旁边之人的身上。 “疼......”小狐狸眼泪汪汪地揉着头顶,娇巧的狐耳不住抖动着,小嘴委委屈屈地扁了起来。她那明眸中蕴着闪闪的泪花,向身边之人看去。 正对上一双琉璃色的眼瞳。 只见少年一脸尴尬之色,两只手轻轻分开,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样。 “呀!”小狐狸腾腾腾地红了脸,她尖叫一声,猛然向后退去,只听砰的一声,她的后脑勺又一下子磕在了石壁之上。 小狐狸一下子蹲了下来,双手抱头,一阵阵疼痛传来,她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她一扁嘴,带着哭腔叫道:“欺负人!......欺负人......” 少年傻了眼,他呆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流紫哭笑不得地回过身来,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好啦好啦!娘帮你揉揉......”苏小婉抽抽噎噎地趴在母亲怀里,走到前面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狐狸趴在母亲怀里撒娇,风长歌只觉得一阵阵辛酸涌上心间。他盯着被母亲哄着的苏小婉,突然就想大哭一场。 众人又向前行了片刻,前方突然隐隐透出璀璨的光华,苏流紫笑道:“到啦。”她把宫灯一引,光芒一亮,只见前方莹光流转,瑞气腾腾。看清了前方之物,众人大吃一惊,侯不忧更是惊叫一声:“好多美玉!” 只见前方是一个百丈大小的巨大空洞,无数雪白剔透的美玉自洞壁之上生出,整个洞窟都仿佛是白玉雕成。碧色的灯光一照,整个洞窟荧光四射,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小狐狸惊喜地叫了一声,从苏流紫的怀里跳出来,嬉笑着向洞内冲去。 “青丘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瑶清缓缓开口:“看来这个洞窟就是青丘山玉脉联通之穴了。” 风长歌笑道:“苏大姐的先祖倒是有福缘,竟然能找到这么一处洞天福地,作为自己的家族密地。”苏流紫轻笑一声:“这些美玉虽好,但对我等化外之族并无大用。今日要给你们看的,可比美玉重要多啦。” 就听前面小狐狸一声惊叫:“这是什么呀!” 众人循声望去,无不目瞪口呆。 只见那洞窟深处,立着一座玉髓雕成的雪狐像。那雪狐姿态优雅,雍容端庄,身后九条狐尾在空中妙曼舒展,显得美丽非常。一卷散发着古朴晦涩气息的白色卷轴静静悬浮在那雕像前,不时有符文在上亮起,显然有着厉害的法阵保护。 那雕像四周是长达百丈的白玉桌台,其上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无数稀奇古怪,令人震怖之物,正是这些物件,让众人震惊不已。 数套八丈多高的残破铠甲,那铠甲华美却不失厚重,其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金色神血;几十把被血液浸染的扭曲兵刃,那兵刃在光芒的照射下,放射出摄人寒芒,一丝丝凶煞之气从上飘起,好像凶魂厉魄在其中咆哮,一眼望去,就觉得通体生寒;一截被封存在玉棺中的粗壮手臂,那断臂足有三丈多长,遍生毫光,仿佛有幽幽星光在上亮起...... 一对十余丈长的巨大弯角,那角上满是血污,看不清细节,但是那狰狞螺旋的形状让人无法遗忘,只觉得无比凶悍之气从上散发出来;数匹青色的绸缎样物体堆放在一起,众人靠近才猛然惊觉,这是被叠放起来的几片巨大羽毛! 那青玉般的羽毛长有二十余丈,到如今都隐隐有细微的旋风萦绕在其上,发出轻轻的震鸣,实在无法想象长着这般羽毛的巨鸟到底是什么模样;一段凶戾无比的獠牙,其上有海潮鸣响,凶兽嘶吼,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道...... 风长歌神情恍惚地看着一个巨大的头颅,那头颅宛若狼形,但是头上生出四截弯角。那竖瞳中散发着无比可怖的气息,仿佛在下一个刹那就会扑过来将风长歌吞噬。 “这......这是神尊的手臂!”瑶清指着那被截被封存在玉棺中的手臂叫道,她瞪大了双眸,满脸震惊之色:“是神尊才会有的星辰之力!这怎么可能!” 侯不忧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一片银光灿然的皮毛,叫道:“苏妹子!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我可是感应到无数上古大妖的气息啊!还好这些都是死物,要不然,老猴子我可是站都站不起来啦!” 苏流紫恍若未闻,她拉着小狐狸苏小婉径直向着正中央的九尾雪狐雕像走去。行至雕像之前,她恭恭敬敬地拉着苏小婉磕了九个头。然后狐尾一张,轻轻向着半空中的雪白卷轴伸去。 那狐尾轻轻巧巧地探入了法阵之中,将那卷轴摘了下来。苏流紫手持卷轴,又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退了回来。 她神色肃然,没了平日里巧笑嫣然的模样:“今日我等要商议之事,不仅关系到青丘山的存亡,而且会牵扯到整个神灵一族的命运!” 她不顾众人不可置信的神色,指着那些堆在白玉桌台上的物事,缓缓说道:“这些,就是上古之时,神灵和妖族倾天之战的遗物!” ------------ 第二十四章 上古之秘 “数万年前,鸿蒙已判,天地分离,四时即立,天道明晰。天地间自然诞生了第一批生灵。其中清和人形者自称为神,凶戾兽形者自称为妖。神灵高傲,妖族骄狂,神妖两族本质上就截然不同,互有间隙......” 苏流紫娓娓而谈,她的声音有着独特的魔力,众人听得十分入神。就连对这段历史有所耳闻的侯不忧也安安静静,侧耳倾听。 “万年时光一晃而过,神灵惊恐地发现,妖族雌雄交姌,后代越来越多。而神与神之间相互结合,却无法诞下后代。只有自然所化的精灵得到天地承认,才能化为新的神灵。如此一来,妖族的数量急剧膨胀,和神灵之间的矛盾就越发剧烈......” “厮杀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神妖两族最终爆发出了战争。神灵数量较少,自然是处于下风,但是他们却比妖族看得更大更远。” “妖族势力庞大,因此也十分骄狂,天下百族俱受欺凌。神灵联合了天下百族的力量,结成了联盟共抗妖族。”苏流紫目光流转,看了风长歌一眼,继续说道:“其中就有人类一族。那时的人类十分弱小,在百族之中也是垫底的存在,若非存在威名赫赫的‘九王’,早就被灭族多时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九王”之时,风长歌突然心中一跳,他更加仔细地倾听起来。 “但是人类十分聪慧甚至可以说是狡黠,他们善于左右逢源,审时度势,因此发展很快。但也正因如此,高傲的神灵更加看不起这个弱小的盟友,其他百族也鲜有愿意与之交好的。这也是为何今日神灵以人类为低贱之族的原因了。” 风长歌死死握紧了拳,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躯中沸腾,仿佛有听不见的声音在他心中呐喊和咆哮。他恨不得站起来大声驳斥,但他明白这完全无济于事。 “神灵联合了天下百族,与妖族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就在此时,妖族内部却发生了混乱,一部分妖族看不惯那些凶戾跋扈,残忍嗜杀的同族,脱离了妖族的阵营。神灵连忙拉拢了这一部分的力量,变得更加壮大。” 说道这里,苏流紫轻笑起来,她点点侯不忧,又指指自己,道:“我们的先祖就是那一部分妖族。在脱离之后,他们自称为灵族,以示与妖族断交之意。他们甚至自创了修炼的法门,也就是今日我等灵族所修的内丹之术,这和完全依仗天赋神通的妖族已经截然不同了。” “那我们灵族岂不是更厉害呀。”小狐狸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小脸。“那可未必。”苏流紫怜爱地拍拍她的脑袋:“妖族横行天下,足以见其厉害。” “神灵如虎添翼,信心倍增。”苏流紫接着说道:“数千年前,他们与妖族之间发起了最终的倾天大战。那一战打了数百年,江河枯断,山峦崩毁,血流漂杵,伏尸百万,整块大陆几乎就要分崩离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叫人忍不住想象起那无比惨烈的战争场面:“那时,妖族最低级的妖兽一类就有千万余,其上凶兽一类有百万余,大妖十万余。单就神灵一族来说,不入流的神仆百万余,山水神灵数十万,神将近十万。最终,整合了天下之力的神灵取得了胜利......” 众人听得目眩神迷,数千年前,神妖两族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 “大战的后果,今日一看便知。”苏流紫似笑非笑地说道:“已经数千年过去,整个天下山水神灵不过千余,神将不到百人......” “嘶......”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此战竟然惨烈到这个地步! “苏妹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我也就听老头子提过几句,哪像你,好像亲眼所见一般。”侯不忧忍不住跳起来问道。 苏流紫轻扬手中的卷轴,笑道:“我祖上是九尾天狐,修为高绝,在整个妖族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族。但是我天狐一族生性雅淡,不喜厮杀,喜欢收集各种稀奇之物,记录整个天下的大小怪事。如果用人类的话来说,就好像‘史官’那样的角色了。” 她轻轻一抖,那卷轴嗡嗡地鸣响着,放射出五彩的光华:“神灵惨胜,包括我们灵族在内的天下百族也是十不存一,凄惨无比。然而神灵胜利之后,已无敌手,性子里天生的高傲越发的明显。他们在九天之上修筑了一座天阙,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我想,瑶清娘娘应该很清楚的。” 瑶清闻言,缓缓颌首:“九天之上,建有三十三重天阙。神王陛下并一众神尊大人居住其中。而我们这些山水神灵和苍巍那样的神将则留居于地面之上。” “就是这般。”苏流紫神色莫名,打量着风长歌:“但是任谁都想不到,神妖两族退去之后,孱弱的人类不断壮大,竟然站到了台前,如今已然统治了整片大陆......” 她突然笑了起来:“自天地诞生以来,天下发生的一切都被我们天狐一族世代记录,通通记载于这卷轴之上,作为镇族之宝,族长秘录代代相传。故而,此卷名曰:《洪荒秘录》!” 哗啦啦声音鸣响,那《洪荒秘录》灿然射出缤纷光芒。这卷轴自苏流紫手中飞起,刷拉一声打了开来,宛若灵蛇一般抖动着,向洞顶飘去。 《洪荒秘录》刷的一声,展开数十丈长,其上云气渺渺,朦胧飘虚,无法观测。一道白芒突然自其间放射下来,将众人笼罩于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吸入其中,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欢迎哦。”苏流紫俏皮地眨着眼:“你们可是这《洪荒秘录》成书以来,第一批进入其中的外族客人呢。” 风长歌急忙睁大了眼睛,朝着四面看去。只见现在身处于一座及其雄峻的高山顶端,一眼望去,方圆千里尽收眼底。那血色的残阳,大片的平原,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野兽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忍不住惊叫起来。 “不错。”苏流紫轻笑道:“我们天狐一族,最擅长幻术。这《洪荒秘录》,便是我天狐族世代的幻术结晶,用幻术记载了数万年的天下变革!只要族长放开禁制,外人便可以进入其中,身临其境地看到想要知道的一切!” “哇!好厉害!”小狐狸眼眸中紫光流转,简直就要冒出星星来了:“娘,教我,教我好不好啊?” “傻姑娘。”苏流紫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你就是下一任的狐族族长啊!娘亲当然会教你咯。” “恐怕这不只是一部记载了历史的秘录那么简单吧。”瑶清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郑重地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也是一件威力无双的宝物!” ------------ 第二十五章 洪荒秘录 苏流紫拍拍手,笑道:“不愧是瑶清娘娘,不错,这是我天狐一族的镇族之宝,御敌重器!每一代天狐族长在用幻术记录历史的同时,也在其上施加自己的得意幻术,万年下来,其中幻术已有数万万之多!” 她的目光中浮现出缅怀之色:“想当年,我天狐一族修为高绝,此卷只需轻轻一刷,便可抹杀大妖魂魄。但是最终决战之后,我天狐一族也损失惨重,几乎就要被弄到灭族的程度......” 苏流紫幽幽叹息着,拉紧了小狐狸苏小婉:“先祖将仅存的族人迁移至这青丘山中,与本地的狐族融合繁衍,最终成为了现在的青丘狐族,血脉稀薄,已经远不如当年了。” 小狐狸乖巧地搂住了苏流紫的纤腰,苏流紫溺爱地凝视着她,缓缓道:“甚至在我之前的几代族长因为血脉实在太过单薄,连狐族密室都没办法打开。好在我血脉返祖,总算是好了一些,重新继承了这卷《洪荒秘录》。” “娘,娘,那我呢?”苏小婉连忙问道。苏流紫眼眸中焕发出欣喜的光彩来:“婉儿你的血脉远胜娘亲,更加纯净,几乎就要达到先祖的程度,真是上天垂怜我们青丘狐族......” “嘻嘻。”苏小婉刹那间喜笑颜开,她目光流转,突然盯住了风长歌。小狐狸一下子蹦到风长歌的面前,翘着小鼻子,那双盈盈紫瞳瞪着风长歌,娇哼道:“看吧!我比你厉害多了!你这个坏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风长歌尴尬地笑着,还未说话,苏流紫就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小狐狸拉了回来。她拍拍小狐狸的脑袋,低声斥道:“你的天赋虽然好,但是从来都是又懒又调皮,不肯好好修炼。连现在勉强化形都是娘亲帮你的,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强啊。” “娘......”苏小婉吐了吐舌头,一头栽到苏流紫的怀里,不依不挠地撒起娇来。 “那是什么!”侯不忧突然指着远方惊叫起来。 风长歌远目望去,只见天穹与大地之间,数道锁链若隐若现地显现其中,接天连地,绵延万里。只是远远一望,就觉得一股荒古拙重,凝厚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 砰砰――砰砰―― 风长歌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心情激荡不已,难以自持。 突然间,他看见九道人影宛若流星,轰然撕裂了苍穹,向着天边的锁链激射而去。 “哦,原来我们来到这个时候啦。”苏流紫轻笑起来:“这个场景,记载着人类‘九王’取得天地之锁的故事......” 砰砰――砰砰―― 风长歌的心神越发悸动,他凝神望去,这场景宛若磁铁一般将他吸引...... 然而眼前的事物却突然消散,原来是苏流紫轻掐法诀,将众人从那场景中带了出来:“‘九王’是那个时代人类中的至强者。虽然人族孱弱,但是‘九王’却十分强悍,正是他们保住了整个人族......不过我们今日要说的可不是他们,时间已经浪费的够多啦!还是办正事要紧......” 风长歌抚摸着心口,那种悸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看到“九王”的身影,心中为何会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突然眼前场景一花,他已经来到了一处血肉横飞,惨烈无比的战场。 身着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重甲,神仆们高高扬起手中的兵器,向着冲突而来的妖兽劈砍而去。千余山水神灵在后念诵神咒,无尽的灵气四面涌起,震动了整个苍穹,各式神术宛若暴雨般砸落在妖兽的浪潮里。 天空中无穷的火雨流星轰然坠落,漫天冰棱发出尖锐的啸鸣,地面耸动着,无数土刺猛然窜起,将妖兽成片成片地扯成肉泥。 然而那些妖兽疯狂地咆哮着,眼中满是嗜血的凶暴。妖气腾腾而起,光是声浪就将一些神术生生震散。它们不会多少手段,只是仰仗着繁星般的数量凝聚成无法阻挡的浪潮,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杀,用尖锐的爪子和獠牙将神灵扯成碎片。 大队的形貌凶戾无比的凶兽掺杂在妖兽海潮之中,宛若尖刀一般捅进神灵的防线里。它们疯狂地运使着自己的天赋神通,宛若碾盘一般碾压着神灵的脆弱阵线。 漫天金色神血和红色血液交织泼洒,生命的逝去就连一朵浪花也翻不起来。血肉被碾压成酱糊满大地,尸体中的浆液四处流淌,断肢头颅交织着堆成小山,这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小狐狸一进来就被苏流紫蒙上了双眼,但只听声音都让她脸色惨白,死死地抱紧了母亲。众人各个神色剧变,身躯颤抖。风长歌只觉得一股股不适从胃间冲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注意看!正主儿要出场了!”苏流紫脸色苍白地提醒道。 只听空中传来滔滔狂笑,一只百丈大的水波巨手轰然拍下,其上缠绕着无数剧烈扭转的螺旋风柱!大地轰然震动,一片神灵只来得及发出绝望的呼喊,便被拍成肉泥。 “元阙仲!”风长歌不可置信地大吼起来。 只见青空之上,元阙仲疯狂大笑着,猛冲而至。他把手一招,身边洪波汹涌,无数癸水神雷骤然凝出,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半边天空。 “不可能!”瑶清瞪大了双目:“那是千余颗癸水神雷!” “快跑!”场中神灵无比恐惧地大喊起来:“是箕水豹!跑啊!” “哈哈哈哈哈哈!”元阙仲残忍而又疯狂大笑! 嗡!整个天空骤然而震,漫天癸水神雷滚滚而下! 忽然哗啦一声,众人眼前一亮,已经被那《洪荒秘录》送出了幻境,回到了狐族密室之中。 每个人心中都翻腾不已,卷起了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息。那惨烈无比的战况,元阙仲疯狂的笑声和那漫天的癸水神雷盘绕在他们的脑子里,令人无法思考。 啪啪,苏流紫重重击掌,才将众人唤醒过来。侯不忧一下子大叫起来:“乖乖,这幻境里怎么会有元阙仲!而且他怎么会这么强!” 风长歌心中仿佛有飓风卷起,他在与虚影融合的状态下跟元阙仲交过手。虽然只是一招,但也让他明白自己的修为还比不上元阙仲,但那时元阙仲表现出的战力绝对不到这幻境中的十分之一! 他和众人一道盯紧了苏流紫,静待着她解开疑惑。 ------------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神妖两族,层级分明。神仆之上,是山水神灵;山水神灵之上,是神将;神将之上,是神尊;神尊之上,便是神王。”苏流紫缓缓道:“对妖族来说,妖兽之上,是凶兽;凶兽之上,是大妖;大妖之上,是妖王;妖王之上是四妖圣;妖圣之上便是妖帝。” 她看了看听得无比专注的众人:“而那妖王共有二十八位,他们还有一个名字――二十八宿!” “二十八宿!”瑶清惊呼一声:“这不是天上的星辰之名么?” “正是。”苏流紫点点头:“最初的神灵和妖族都是天地所化生。这二十八位妖王便是天上的二十八宿星精魄所化,每一个都威势滔天,凶名远播。” “这跟元阙仲有什么关系啊?”侯不忧急得抓耳挠腮,若不是身上还缠着厚厚纱布,恐怕就要上蹿下跳了:“快讲元阙仲啊!” “你这老猴子......”苏流紫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方才说过,在两族鼎盛之时,有神将近十万,大妖十万余。但是再上一个层级就截然不同了,神尊仅有数百位,妖王二十八位。而每一位妖王都有着力敌多位神尊的实力。” 苏流紫盯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元阙仲,便是其中一位妖王,二十八宿星之一,箕水豹!” 她的话仿佛一记重拳,将众人砸得震惊不已。侯不忧惊叫道:“怎么可能,妖族不都死绝了么?” 苏流紫摇摇头,无奈地道:“谁跟你说死绝了的?妖族最终被打败,但是并未灭绝。” “这么说,那元阙仲是妖族的余孽咯?”风长歌皱眉问道。 “要是有这么简单那就好啦......”苏流紫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事就牵扯到一个惊天之秘,只有少数几族知道其中的真相,我天狐一族便是其中之一。” 迎着众人急切的目光,苏流紫缓缓道:“最后决战之上,眼见妖族落败之势已然不可避免,当年的妖帝为了保存妖族的元气,燃烧了所有的精血......” “啊!”小狐狸惊叫一声:“那他不是会死么?” 苏流紫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是啊!但是燃烧精血刹那间带给他无穷的力量。他用这无边的伟力,逼退了神灵的大军。而后更是生生破开了空间,将已经重伤的二十八宿妖王和四妖圣封印在其中......” “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二十八宿和四妖圣的下落了。”苏流紫叹道:“神灵为了稳定局势,大肆宣扬他们的死讯,大多数人就被蒙在了鼓里。” “这么说,元阙仲是从封印中出来的?”风长歌豁然而起:“莫非那封印已经被破开了?” “元阙仲上次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不如《洪荒秘录》中记载的那样。”瑶清突然接口道:“看来他定然没有恢复元气,要不然,早就荡平紫薇山脉了。” “不错。而且他孤身一人,并没有看到其他妖王的身影。”苏流紫皱起了蛾眉:“所以情况如何,我们都不清楚。而且有一点非常奇怪,元阙仲在上古之时就以狡猾残忍著称,今日怎会如此莽撞,元气未复就贸然发动了进攻......” 侯不忧闻言叫道:“就算他还有重伤在身,苍巍也远非他的敌手!上次若不是风小哥大发神威,他这会儿都没准都打到旬阳山去啦!”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风长歌身上。苏流紫美目流转,那双盈盈紫瞳意味深长地盯着风长歌,风长歌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被她看了个通透。 在座之人,风长歌都十分信任。但是心底里好像有声音在轻声叮嘱,叫他不要把真相说出。他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啦。”苏流紫突然展颜一笑:“风小哥天赋异禀,自然有玄妙手段,我等只需要知道他是我们青丘山的山神大人,那就足够啦。” 风长歌松了口气,他躬身一礼:“实在对不住,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瑶清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空气突然响起了嗡嗡震动! 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不住回荡起来:“我诚心诚意前来拜访,怎么不见诸位的身影呢?” 那疯狂大笑的身影一下子浮现在众人的脑海里,漫天癸水神雷的威势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是元阙仲!”侯不忧一下子跳了起来:“真是邪门儿,刚刚说道他,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苏流紫搂紧了小狐狸,强自镇定道:“不要慌,这是专门用来传音的泄孔流音术!他现在元气未复,神通不足,找不到这儿的。” 只听元阙仲又说了几句,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风小哥,你在哪儿啊?你这么一个少年英豪,难道还要学雉鸡一样躲在草堆里吗?” 风长歌只觉得脸上红得发烫,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从来没有躲避过。但他环视一周,侯不忧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清姨脸色未正,只有苏流紫气息还算平稳――当初一场大战,众人都受伤不轻,此时虽然已过二十余日,但仍然元气未复。 自己就更不必说了。真气只能浅浅流转,若是贸然运使战技,浑身经脉就一阵刺痛。这样的情况,对上元阙仲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死路! 风长歌死死地捏紧了拳。 “哎呀哎呀,真是无聊得紧。”元阙仲轻声笑道:“不过这谷中景致真是不错,而且还有那么多狐族的美人儿......啧啧啧,我元阙仲今儿可以享福啦.....” 闻听此言,众人神色大变! “他肯定抓了薇姐姐她们!”小狐狸尖叫起来,她眼中泪光一闪,求救似地向着风长歌看去:“大坏蛋,你快去救她们啊!” 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风长歌豁然立起,脸上闪过一丝决然,转身就向洞外走去。 “不许去!”苏流紫脸色苍白,她身形一转,挡住了风长歌的去路:“你如今伤势仍在,怎么可能是元阙仲的对手!” “苏大姐,您让开。”风长歌琉璃色的眼瞳在四周美玉的照耀下闪着明亮光华:“您的族人都被抓了,我怎可安坐于此。” 苏流紫咬紧了嘴唇:“被抓的是青丘狐族,我身为族长,心如刀割!但是,你是青丘山的山神,怎么可以自蹈死地!” 少年突然轻笑起来,他伸出手去,轻轻推开了苏流紫:“不错,我是青丘山神!” “所以,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伤害我青丘山的子民!” 地面突然轻轻震动起来。 只有风长歌能看到的土色的虚影仿佛轻烟一缕,飘荡而出。 风长歌向它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向着洞外行去。 ------------ 第二十七章 旬阳之山 原本十分美丽的三花云光豹此时却成了一条癞皮狗。 那天然交织成黑白青三色花纹的皮毛被扯得七零八落,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遍布它的躯体。然而这从小被豢养大的豹子早已失了野性,即使被主人折磨殴打,也不懂得反抗半点。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那云光豹哀鸣一声,身躯不住地颤抖,却依然恭顺地载着施暴者向前行去。李荫眼瞳中满是暴虐,他手持一条牛皮鞭子,时不时就向着胯下的坐骑抽去。 自从他被方全义胁迫之后,就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一尊傀儡。如今大风营被方护统领,他跟在队伍的末端,根本没人拿正眼看他一眼。 那三花云光豹就成了最佳的泄愤工具,他把自己满腔的怨愤和恶毒都施展到这忠心耿耿的坐骑之上。 李荫死死地盯着前方凶悍无双的大风营,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和抽搐。啪!那鞭子再次甩出,在云光豹身上带出一溜血痕。 那豹子悲鸣一声,跪倒在地。李荫措不及防,竟然被颠了出去。 “混账!你不过一个畜生,也敢欺辱于我!”他双目通红,手掌高高扬起,水色光芒一闪,冰寒的真气勃然而出。 “够了!”方护蓦然回过头来,大喝一声:“拿一头豹子撒气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安静一点,否则,就别怪我封了你的经脉!” 李荫面孔扭曲起来,恶毒无比的目光盯在了方护身上。 然而方护却丝毫未觉,他双眉紧皱,扭过头来看着前方。能够统领大风营本该使他欣喜欲狂,然而此刻他的内心已被不安和犹疑充满,脑海中思绪杂乱,根本放松不下来。 方全义临走之前对他说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元阙仲此人反复无常,凶狠毒辣,不可琢磨。与之同盟,不羁于与虎谋皮......” “他说话九实一虚,看似大大方方十分坦诚,其实不知隐藏着什么东西,实在是不能轻易相信......” “神灵和元阙仲,嘿嘿......咱们现在可成了香饽饽啦!这下子拿到绛珠草的把握大了不少......” “他元阙仲想要我们人类的助力攻打旬阳山,旬阳山上的神灵也正缺少一股助力来灭掉他呢......” “他真的以为,只是杀了个山神嫁祸给我们,就能把我们逼到他那边么......太小看我方全义啦......” “护弟,我必须亲自前去旬阳山试探神灵的态度。你看着李荫,领着大风营缓缓行军。我孤身一人,来去无碍,定能在三天内赶回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方全义这么个卑鄙好色的小人,竟然也要自蹈险地,逞一次英雄......” 方护蓦然长叹了口气。 大兄,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想不到,我方全义这么个卑鄙好色的小人,竟然也会自蹈险地......”方全义立于旬阳山脚,审视着山巅那巨大的神殿,嘴里喃喃自语:“唉......谁叫我方家一百三十六口性命,都握在陛下手中呢......呵呵......贪墨军饷,嘿嘿......” 他冷笑几声,身中真气嗡然震荡,那青色的真气自气海处涌出,灌注到周身经脉之中。 方全义腿上青光一闪,瞬间地面一震,被踩出一个深坑来。嗖然真气鼓荡,他的身形宛若一只腾挪旋转的猿猴,向着山巅闪电般地腾跃而上。 旬阳山高有千丈,险峻陡峭,叫人望而生畏。然而方全义身形电转,每每在突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便跃起十余丈。他手脚并用,身躯各处大穴透出青色光芒,迅捷无比的攀援而上。 只是大半个时辰,那旬阳山颠赤红流火的巨大神灵宫殿便近在眼前。 然而方全义却面色凝重,攀附在崖壁之上,不再前进一步。 “这个人类怎么不动了?”水神流萤恨声道:“他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进入结界法阵之内啦。” 大殿之内,坐着七人。 烈焰缭绕的主位之上,苍巍逗弄着盘在肩头的火蟒,一脸漫不经心之色。然而他偶尔向场中看去之时,眼中却闪动着精芒。 那场中摆着一面闪动着粼粼水光的宝镜,一条通体晶莹的小鱼在那镜中欢快地游动。那鱼儿通体雪白,竟无一点鳞片,嘴部长着四条长长的龙须。随着它甩头摆尾,一道道波光闪过,方全义趴伏在峭壁上的身影从那水波中显出,纤毫毕现。 五张案几围绕着宝镜摆放,五位神灵端坐在软垫之上,观看着镜中的情形。 闻听流萤之言,旷师摇了摇头:“这人类修为很高,怕是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不过是个人类而已。”黑脸壮汉不耐烦地拿起了案几上的酒杯:“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么?连雪鱬镜都用出来了。”众人纷纷点头,大多面带轻蔑之色。 旷师长叹一声:“汝等如此骄狂,迟早要吃大亏的。我早就说过,如今人类已经不再是传说中的孱弱之族啦。” “而且......”他看向了斜倚在烈焰中的苍巍:“我们可是另有目的啊......” 方全义打量着前方,此刻他趴伏着攀在崖壁之上,再向前十丈便是峰顶的平地了。他只需轻轻一跃,便可跳上峰顶,来到那大殿之前。 然而他却冷笑起来,闭上了双目。 气海内真气旋斗微微一震,一股股真气自他周身穴道中慢慢飘起,宛如极细极轻的水雾一般,向前轻轻荡去。那青色的真气之雾飘飘柔柔,毫不着力,更无一丝突兀的气息,就这么飘荡而上。 宛若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壁障所阻拦,那真气之雾轻轻停驻下来。它慢慢弥散而开,沾染着依附到那看不见的屏障之上。随着一丝丝青色的光芒慢慢亮起,前方缓缓显现出一道圆弧形的结界壁障来。 “好手段!”旷师轻笑一声,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同伴:“如何,这人类表现不俗吧?” 方全义闭着双目,那弥散开来的真气令他的五感敏锐了近百倍。他能清晰的感应到,前方结界之内充斥着无穷的杀机。无数翻腾旋转的力量在那结界壁障中闪动着,流转着,绝对不能轻易触碰。 他思考片刻,突然轻笑起来。足尖一点,手上同时发力,他的身形高高跃起。眨眼间冲入了结界之中。 哗啦啦锁链轰鸣声瞬间响彻了天地! 那赤红色的大殿突然亮起了五光十色的光芒,无数神文符印瞬间亮起,一道道危险的毫光自那晦涩的文字中闪烁而出。那些神文符印宛若活物,抖动着、扭曲着,凝结成无数的符印锁链,好似灵蛇一般纠结飞舞,轰然而动。 结界内刹那间被这符印锁链的海洋所充满! 方全义面上却带着嬉笑,身形电射入这锁链海洋之中! ------------ 第二十八章 初会神灵 哗啦啦一阵响动,三道符印锁链闪烁着毫光,自那纠结成海的锁链大阵中电射而出,直取方全义的头、胸、腹三处要害。 方全义此时身处半空之中,他不慌不忙,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连刀带鞘向前轻轻一挡。真气骤然而起,化为了坚实的青色光盾。他轻笑一声,身形陡然转动,宛若一枚陀螺。 砰的一声,那锁链撞得粉碎,化为了大股流光。方全义身形陀螺般旋转,这直击而来的力道竟然被他化为了一股冲力!刹那间他又向上冲起了数丈,越过了那陡峭的山壁,向着山顶落去。 苍巍冷哼一声,手指轻轻一点。 那锁链之海一震,十八道儿臂粗细的符印锁链猛然冲起,直指方全义的周身要害。 方全义真气鼓荡,手中弯刀青光一闪。刷啦一声轻吟,一道冷光宛若新月,那弯刀骤然出鞘。 他盯着汹汹而来的十八道锁链,气海内真气旋斗轰然运转,大片的青光自身躯中透出。那弯刀震动宛若龙吟,一道十余丈长的刀气咻然而起。 “飞燕流空!” 刀气旋转跳动,宛若一只灵巧至极的飞燕,在空中闪过大片的流光。方全义身形一转,那刀气以不可琢磨的灵巧之势割裂了空气,向着四周击来的锁链斩去。 刹那间只听砰砰砰脆响连成一片,见到一道流光轻巧闪动在空中,那十八道符印锁链竟被斩得寸寸断裂,消散开来。 方全义轻轻巧巧地跃动下来,落在山顶。他四周满是嗡然震动扭曲的符印锁链,但他却丝毫不见惧意。 苍巍冷笑一声,周身烈焰腾腾而起,手掌狠狠一握! 山巅刹那间轰然震动!那锁链海洋波涛汹涌,整个结界都震荡起来! 宛若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符印锁链轰然而起。那锁链组成了滔天巨浪,遮蔽了整个天空,向着方全义猛然压去!无法阻挡的气势牢牢锁定了方全义,让他根本移动不得。 这仿佛可以令整个山巅崩塌的力量向着方全义压来,漫天的锁链之影填满了他的眼瞳。 方全义突然哈哈大笑,他手掌一松,手中弯刀砰然坠地。他身躯中真气一缩,竟然卷回气海之内。他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宛如迎接一般面对着轰击而至的漫天锁链。 “我说,下马威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吧?” 骤然而止。 那海潮般的锁链停在他鼻尖之上,铺天盖地威势就这样在他身前停止。 旷师目光一凝,他向着苍巍点点头。苍巍冷哼一声,轻轻挥手。 漫天符印锁链轰然消散,山巅上碧蓝如洗的天穹露了出来。那神殿敛了光芒,恢复了赤红的模样。 吱呀一声,那殿门缓缓洞开,旷师的身影在门前显现出来。他一身皂袍,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请吧。” 方全义嘻嘻哈哈地笑着,跟在旷师身后踏入了大殿之内。一入殿内,他目光如电,一扫便收。他却不看端坐在上的神灵,只是打量着殿内的格局布置,啧啧赞叹道:“不愧是神灵的宫殿,如此气魄恢宏,华丽堂皇,人间帝王之居也不过如此了。” 闻听此言,原本勃然大怒的壮汉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人类的帝王算什么?怎么能和我们神灵相比?” 方全义这才施施然转过身来,他嬉笑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啊?” 流萤满面寒霜,她冷冷瞪视着方全义,斥道:“果然是低贱之族,不懂半点礼数!主位上的乃是紫薇山脉的统领神将,苍巍大人,还不快来拜见!” 方全义哦了一声,朝着苍巍拱了拱手,懒懒散散地道:“见过苍巍大人。” “放肆!”神灵们勃然大怒,一位削瘦男子身中光芒一闪,一道锐利无匹的气息紧紧锁住了方全义:“不过是低贱的人类,见到大人还不速速跪拜!” 旷师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就听方全义笑道:“我可是来救你们的命的,哪有向你们行礼的道理,倒是你们理当向我拜谢才是。” 轰的一声,那熊熊烈焰腾腾暴起,苍巍须发皆张,无边的炽烈气息从他身躯中喷发而出。那烈焰卷动着仿佛江海,将方全义紧紧裹在中间。苍巍咬牙切齿,声音低沉无比:“救命?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戏弄于我!速速跪下,否则,我叫你尸骨无存!” 那烈焰一卷,隐隐冒出白光,连空气都扭动爆裂开来。 方全义收了脸上的嬉笑,一身青芒,真气已然运转到了极致。 他顶着滔滔威压缓缓道:“大人心中已有和我们人类合作的念头,又何必虚张声势,浪费时间来吓唬我呢?” 刹那之间,那熊熊烈焰一滞。 旷师眼中精芒一闪,他开口道:“大人暂且息怒,且让我问他几句,再杀他也不迟。” 苍巍死死地盯着方全义,火焰一寸寸地退回了他的身躯:“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人类!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转眼间,夕阳已经慢慢沉下了地平线。天边仅剩的一缕红霞浸染过来,与旬阳山颠赤红的神殿交相辉映。 方全义浑身真气缭绕,攀着峭壁缓缓而下。 他脸上又挂上了平日里的嬉笑表情,骂骂咧咧地唾了一口:“该死的神灵,真不知道你们平日里是怎么上下的,竟然连条路都不修!莫非也是像猴子一般爬上爬下么?” “好歹我现在也是你们的盟友啦!竟然都不出来送我一程。”方全义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还说我们人类没礼数,我看你们神灵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没错,神灵自高自大,盛气凌人,看不起我们人类。”他向下腾挪了数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嘿嘿嘿地猥笑起来:“家里的那个小娘们儿不就是这样么......虽然只是个神仆,但也高傲得紧......不过嘛,还不是被我弄得服服帖帖......啧啧啧......” 足尖一点,青光缭绕的真气牢牢抓住了那凸起的石块:“要是我把那个小娘们儿的事情说出来,这些神灵还不得把我拨皮拆骨啊......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怎么就会流落到辰都来呢......” “不过这些神灵倒是单纯得很,只是那嘴脸着实可恶,简直就把我们人类当成蝼蚁一般......”方全义向下看了一眼,观察着落点的距离:“蝼蚁就蝼蚁吧!只要给我绛珠草,什么都行......和他们合作可比那元阙仲要好多啦......” 方全义的身形一转,灵巧地滑过了最后几丈,轻飘飘落在地面之上。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苍巍最后对他说的话来。 他喃喃道:“神灵也有姓风的么......” “我自然不会让汝等孤军奋战,我会派出手下最强的干将,前来协助汝等。”说这话的时候,苍巍脸上不知为何扭曲着,带着森然冷笑:“那山神是这紫薇山脉除我之外的最强者,一定会让汝等大吃一惊。” “哦?不知那位山神尊姓大名呢?” 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苍巍硬生生吐出三个字来:“风、长、歌!” =========================我是分割线================================= 近来工作真的很忙 明天的两更都要放到晚上九点 请大家多多包涵! 小螭在这里鞠躬了~! ------------ 第二十九章 并肩而行 “这酒不错,是你们狐族自己酿的么?”元阙仲端着白瓷的酒盏,笑盈盈地问道。 “是,是......”狐女的身躯颤抖地越发剧烈,那酒壶在她手中不住抖动,壶盖和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 “倒酒。”元阙仲斜倚在白玉的长椅上,脸上挂着闲适的笑意。他欣赏着亭外叮咚作响的溪泉和红艳如火的枫树,伸出手来,那空了的酒盏向着狐女递去。 狐女那精致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着,她努力挤出了难看的笑容,然而却怎么也止不住身躯的颤抖。她的目光在亭外跪了满地的族人身上滑过,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悲鸣。 元阙仲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狐女:“怎么,不愿意给我倒酒么?”他那目光在狐女身上慢慢划过,狐女颤抖地越发厉害,无边的恐惧几乎就要将她吞噬。最终,元阙仲的目光停了下来,落在她那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上。 “果然是百看不厌啊......”他站起身,轻轻贴靠过来:“因恐惧绝望而放大的眸子,真是世间绝美之物......” 狐女发出断断续续的悲鸣,眼泪滚滚而下,身躯几乎就要僵直起来。“求求您......求求您......”她喉间挤出颤抖的哀求,手中酒壶剧烈的摇晃,那壶盖砰然落下,摔碎在地面上。 元阙仲轻笑着,低下头,在狐女的耳边低语:“你愣着干嘛?快给我倒酒啊。” 大股大股的眼泪汹涌而下,划过她开始抽搐的脸颊。狐女剧烈地颤抖着,僵直着手,那酒壶向着元阙仲手中酒盏一点点倾倒过去。 她的指节发白,手臂剧烈颤抖。那青碧色的美酒从壶口飞溅而出,根本对不准元阙仲手中的酒盏,尽数洒落开来,沾染在元阙仲宽大的袖袍之上。 “哦?”元阙仲脸上笑意更甚:“你看看你,把我的袍子都打湿了哦。” 砰的一声,那酒壶摔得粉碎。狐女骤然瘫倒在地,身躯痉挛般抽搐着,脸色苍白宛若一具尸体。她放声大哭,悲泣着尖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真是的。”元阙仲摆了摆手,他的眼神瞟过跪伏了一地的青丘狐族:“你们怕个什么劲儿啊?你们倒是说说,我到这儿之后,可杀过一个人?你们不都好端端地,一根汗毛都没少嘛?” 他迈下亭来,踱到跪伏在地的狐族面前。他打量着,轻轻勾起了一位狐女的下巴:“美人儿,你倒是说说,我很可怕么?” 元阙仲的气息暴戾凶残无比,几乎可以摧垮人的魂魄!他那看似温和的面孔在狐女眼里就是狰狞到极点的洪荒凶兽,他那虚伪的笑容在狐女眼里就是凶兽呲出了嗜血的獠牙。 狐女尖叫一声,两眼翻白,昏迷过去。 “唉......”元阙仲叹着气,他突然又笑起来:“我一个人都没杀,但你们都很害怕。那我要是一个个杀过来,你们是不是就会开心起来呢?” 话音未落,他闪电般地探出手,扼住了面前之人的喉咙! 他轻轻举起手来,笑吟吟地打量着手中不住扭动挣扎的猎物:“诶,是个俊俏的小狐郎呢。不过你们狐族一向女尊男卑,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 “放开他!”声音颤抖着,少女眼中蕴着泪水,满脸绝然地站起。她身形一晃,就要冲将上来,一下子被身边的同伴死死按住了。 “你想去找死吗?”她的同伴声音嘶哑,痛苦地吼道。 “哈哈哈哈哈......”元阙仲放声大笑:“看来这小子是你的情郎啊!好好好,我这就放了他!” 轰然风鸣响起,元阙仲抬手一掷!那狐族少年全身包裹着轰鸣的风柱,被闪电般向着石壁砸去! 一声闷响,血溅满地,大片的血污和尸块粘附在那光滑的石壁上,狐族少年瞬间被砸成了一团肉泥。 “不!”少女绝望地哀嚎着,她癫狂地大哭起来:“弟弟!弟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阙仲眉头一挑,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暴虐和残忍:“原来是一对姐弟啊!啧啧,真是姐弟情深......” 一把扯去了温和的表情,无边的威压从他身中轰然爆发!那上古妖王的妖气滔天,瞬间将一众狐族死死压在地上,连小指都无法抖动一下。 他那寒冷刺骨的眼神在一众悲泣恐惧的狐族身上划过,再次用上了泄孔流音术:“从现在开始,只要没看见你们族长苏流紫和你们的山神风长歌,每过一炷香,我就杀一人。你们最好祈祷他们早点出现,否则......” 秘室的甬道又黑又长,满是不规则凸起的石壁,然而风长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黄蒙蒙的毫光,在那石道中行走并无妨碍。那是缭绕着他周身的土灵气,风长歌借着这些土灵气感应着四周的状况,轻易便避开了各处的岩石。 关心则乱,风长歌几乎都忘记了。虽然无法运使真气战技,但自己还有一种学会不久的手段――神术! 神术只需要运用精神力引动天地灵气,只要精神力没有问题,就可以自如运使! 方才在见到那土色虚影的那一刹那,风长歌身躯中的戊土真精跃动起来,带动了大片的土灵气。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是天地承认的山神,而且因为与戊土真精间的神秘联系,对山神的土灵气术法一道更是有着超绝的天赋。 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不!是一定要有! 少年捏紧了拳,眼瞳中燃起看不见的烈焰。 即使拼上性命,我也要把青丘狐族给救出来!青丘山的满山生灵,由我一力保护! 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风长歌愕然回头,只见瑶清足下生出一朵浪花,带着众人疾驰而来。 侯不忧大笑道:“风小哥,你走得那么快干什么啊?我只不过慢了一步,你就不见啦!”那浪花轻轻消散,苏流紫巧笑嫣然:“哪有让你这山神大人孤军奋战的道理啊。”瑶清冷哼一声:“你要找死,也别死在我的眼前!姐姐把你托付给我,你若死了,我如何又向她交代!” 原来我已非独身一人...... 少年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众人。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侯不忧,眼中满是凝重却面带笑意的苏流紫,冷冰冰注视着自己的清姨,满脸担忧之色的小狐狸...... 少年的身躯渐渐颤抖起来。 你们不是污蔑我是孽种吗?你们不是辱骂我杂种吗?你们不是欺辱我,折磨我,轻贱我吗? 但我风长歌不怕你们!永远也不会向你们认输!永远也不会向你们求饶!今日,我已经有了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们认可我,信任我,愿意承认我! 总有一天,我要踩着你们的脸,向你们证明,我风长歌,是真正的神灵! 心底激烈的情感汹涌而起,刹那间他的心跳宛若雷鸣!那道土色的虚影绕着他上下飞舞,大地轰然震动,一股股戊土真精弥散开来,缠绕上他的躯体。 少年眼中放射出夺目的光彩,他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在甬道中激起无数回音。 “好!我们并肩而战!” 瑶清伸手一点,浪花平地涌起,托着众人疾行而去。 ------------ 第三十章 临阵磨枪 “从现在开始,只要没看见你们族长苏流紫和你们的山神风长歌,每过一炷香,我就杀一人。你们最好祈祷他们早点出现,否则......” 元阙仲那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荡起! 小狐狸惊恐地大叫起来,一下子躲入了苏流紫的怀里:“他!他要开始杀人啦!”苏流紫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瑶清轻斥一声,那浪花更加迅捷地翻涌起来。 风长歌神色一动,向着御浪而行的瑶清问道:“清姨,您可还会别的山神术法么?”瑶清沉默片刻,冷冷道:“我只从姐姐那儿学了几个而已,已经都教给你了。”风长歌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可惜,没有威力足够大的......” 侯不忧闻言叫道:“风小哥,你问这个干什么?就算娘娘会,难不成你还想现学不成?”他只是随口一问,却见风长歌满脸认真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什么!”侯不忧差点就从那浪花上栽下去:“你不会是被伤到脑子了吧?我虽然不懂神术,但也明白学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苏流紫突然目光一转,她深深地凝视着风长歌:“那么,你学会一个神术,需要多长时间?”风长歌闭目片刻,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炷香时间!像土刺隆牙那样的神术,我只要一炷香时间便可初步运使!” 苏流紫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那明媚的紫眸与风长歌的琉璃眼瞳对视着:“若是再强十倍的神术,你能在三个时辰内学会吗?” “你们都疯了吗?”侯不忧大叫起来,连瑶清都惊得目瞪口呆。 心中亦有疑惑,但风长歌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苏流紫。他心中迅速盘算着,而后毅然点头:“可以!” “好!”苏流紫再不迟疑,她在那浪花之上盘膝而坐,身后六条雪白狐尾显现而出,悄然抖动。妖力运转之间,一个雪白的卷轴被她高高托起,五色光华幽幽绽放。正是天狐一族的镇族至宝,《洪荒秘录》! “这宝卷之内是无数的幻术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苏流紫说得又急又快:“我现在将你收入其中,最多给你争取一天时间,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那手中宝卷刷啦一展,当空打开,其上云气渺渺,虚幻万端。风长歌更不迟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宝卷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侯不忧抓耳挠腮,在浪花上不住跳动:“再不告诉我,老猴子要急死啦!” “《洪荒秘录》乃是我天狐一族的幻术结晶,传承秘宝,数万年来历代族长加持上去的幻术浩如星海,不可胜数。其中空间早已经自成一界,不论攻敌防身皆有妙用。”苏流紫轻抚着那宝卷,急促地说道:“我身为天狐族长,可以控制幻术世界的时间流速。但是,以我的修为,这个时间非常短暂。” “现实中的两炷香时间,大概就是幻术世界中的一天。”她的眼眸中满是凝重:“所以,我们必须拖住元阙仲,给风小哥争取到两炷香的时间!” 见侯不忧又要问,苏流紫急忙打断道:“没时间了,我这就开始运使《洪荒秘录》,期间不能被打断。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拖延两炷香的功夫!” 她六条狐尾嗖然舞动,将那宝卷缠在其中。妖力汹涌而动,金木水火土五色灵气光芒并一道洁净纯白之光幽幽亮起,那宝卷刷啦啦抖动着,放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我知道了。”瑶清突然点头道:“你可记得,那宝卷中记载着数万年的历史。其中神灵与妖族的大战不知凡几,神灵施展神术的场面更是多如牛毛......” “什么!”侯不忧眼中放出金光,他一把蹦了起来,在小狐狸迷迷糊糊的眼神里大叫道:“只是观摩而已,怎么可能学会啊!” 瑶清沉默了,她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良久,她幽幽叹息:“风长歌......是个天才啊......” 眼前的场景急剧变幻着,一阵天旋地转,风长歌便来到了一处场景之中。 刹那间,他明白了苏流紫话中的含义。 面貌清奇的神灵身着一袭青色长袍,正和一头凶兽对峙。那凶兽似豹而蛇尾,通体遍生鳞甲,十分狠戾凶恶。 相峙片刻,那凶兽按捺不住,蛇尾在空气中击出清脆的爆响,身形如电,直扑而上。 神灵猛然伸出手来,手臂在空气中勾勒出玄妙的神文,口中念诵出晦涩的神咒。大地猛然颤动,暴风般的土灵气宛若龙卷一般席地而起! “土龙荒咬!” 轰然巨响,地面上泥土纷飞。通体由岩石沙土构成的狰狞巨龙长有数十丈,骤然从地底深处翻滚着探出头来,那满口锐利的獠牙向着扑来的凶兽当头咬去! 那凶兽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四足在地面上蹬出了三尺深的土坑,身形猛然跃起,避过了气势汹汹的咬击。 神灵眼中流光一闪,手指轻轻一点一划,神咒又起。土灵气聚集宛若风暴,在他周身翻滚不休。 “棘刺土枪!” 他身边的土灵气骤然凝形,化为了数百柄锐利的长枪!那长枪上倒生棘刺,锋锐无双。只听一声嗡鸣,那数百柄长枪发出锐利的尖啸,嗖然破空,向着半空中的凶兽电射而去。 “吼!”那凶兽咆哮一声,身躯中黑芒一闪,滚滚妖气炸起。它那鳞甲上隐隐有符文闪动,无数黑色的闪电自那鳞甲中四射而出。一声轰然炸响,将迅猛击来的棘刺土枪击得粉碎。 它正要喘息片刻,瞳孔却骤然缩紧! “崩山裂地!” 神灵一声怒吼,神文已绘,神咒已毕!地面猛然震响,裂出无数细纹。两块十丈高的巨大土岩生生拔地而起,向着中间的凶兽轰然砸去! 那巨大的土岩摧枯拉朽,轰然而撞,夹在其中的凶兽瞬间便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眼前的场面不断转换,转眼间风长歌就已经接连进出了数个场景。 风长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神智可以运转得如此之快!他默记着那些神灵运使的神咒和神文,两手在空中虚画,心神凝聚到了极致,连脑海也嗡然震响。 只有一天时间,只有一天时间! 风长歌用尽了心神,将那些神文神咒深深刻入自己的脑海里。 神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以天赋凝聚相应的灵气,以神文建成相应的构架,以神咒凝为相应的形式。三者合一,神术就成型了。 神文神咒都是天地法则的具象化,带有天然的伟力,因而可以驱动灵气。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天赋!天赋决定了神灵对灵气的亲和程度,决定了调运灵气的速度和精度。因此,神灵一生能掌握哪种层次的力量,其实在他们诞生之时便已经成了定论。 风长歌与戊土真精之间的神秘联系,使得他对土灵气的亲和力高得惊人,几乎到了让其他山水神灵望尘莫及的地步。这无双的天赋弥补了其他方面的不足,使得他不必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反复练习锻炼。 他只要牢记相应的神咒神文,加以简单的消化理解,就能够运使得像模像样,信手拈来! 这记录了无数神术施放场景的《洪荒秘录》,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真正的宝库! 眼前的场景又如同烟云一般消散,他再次进入了其他的幻术世界里。 耳边传来的声音刹那间令他神识悸动,心跳骤然加快! “人类九王,你们真的要与我为敌么?” ------------ 第三十一章 人类九王 风长歌心神巨震,急忙向着场中看去。 一股无边宏伟的气息冲击而来,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天地。 那是鸿蒙初判,天地始离之景。 天空是纯粹的一团青气,扭动弥散,虚幻万端。 东方悬浮着一轮灼灼红日,炽烈之阳耀人眼眸。 西边轻挂着一轮弯弯银月,清辉之芒柔顺似水。 中央是漫天的星斗,闪烁着厉洌而又夺目的光芒。 大地是纯粹的一团黄气,坚实无比,凝重无方。 东方亮着一团翠碧的青光,那光芒中透着无穷的生机和活力。 西方亮着一团耀眼的金光,那光芒里透着无穷的锋锐和杀机。 南方亮着一团夺目的红光,那光芒中透着无尽的炽烈和狂暴。 北方亮着一团澄净的蓝光,那光芒里透着无尽的阴寒和轻柔。 风长歌大惊失色,用力摇头,这才从那幻象中清醒过来。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哪有什么天地之景,只有九道身影伫立在他的前方。 九位男子老少不一,高矮不同,胖瘦相异,但他们身躯中都弥散着无与伦比的气息。这气息仿佛荒古初辟,晦涩无端,不可琢磨。在这气息之前,风长歌只觉得自己就像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只要眼前之人轻轻呼气,便可将自己从世间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与我为敌,你们人族就成了我们妖族的死敌!”九人身前立着一位壮汉,那壮汉身形不高,但显得格外矫健,一股浩浩荡荡的凶暴杀气自他的身躯中散发出来。若不是身前有九人挡着,只怕风长歌就被这杀气搅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了。 “监兵,你就别叫唤了。”九人中矮矮瘦瘦的男子轻笑道,那声音轻佻浮动:“锦上添花,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我们人类已经决定站到神灵那一边了。” “今日我等一齐而至,就是为了取你首级,献给神王陛下作为进身之阶。”九人中庞眉皓发的老者接口,所说之言却充满杀机,与他那道骨仙风之姿决然不同。 又有一位龙威燕颔的中年男子带着冷笑,继续道:“你看,连天狐族长都被我请来啦。她会将今日之事记录下来,令吾等九王英名永世流传!” 说着,他向着风长歌的方向一指。风长歌徒然一惊,随后才猛然想起,这场景是天狐族的先辈依托记忆,借着幻术构建而成。因此自己现在所出现之地,便是当年天狐族长所在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壮汉须发皆张,蓦然大笑,狂暴无双的杀气伴着锐利的尖啸声直冲天穹,整个天地都震动起来,漫天白云轰然而散! “汝等蝼蚁小族,安敢如此嚣张!”壮汉咆哮宛若雷霆,地面轰然裂开无数缝隙:“今日我监兵大圣便将汝等头颅一个一个地拧下来!” “监兵......自称大圣,妖族!” 风长歌心中刹那间仿佛有雷霆风暴卷起,他突然想起,苏流紫说过的话:“大妖之上,是妖王;妖王之上是四妖圣......” 这么说,这壮汉就是妖族四妖圣之一,监兵妖圣! 惊涛骇浪在风长歌心中翻腾不休,这是妖圣!是妖圣啊! 元阙仲不过一个妖王,上古之时便可力敌数位神尊,如今元气未复,便可搅得紫薇山脉天翻地覆。监兵妖圣,又该有何等的神通伟力! 人类九王......真的能敌得过这般强敌吗?! 突然一阵又一阵的激昂感情洪波般从心底涌起,风长歌不能自已,心中壮怀激越,慷慨昂扬。有什么声音在他心中猛然大吼,让他目眩神迷,热血沸腾。 能!能!能! 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强烈信心已然将他吞没,他那琉璃的眼眸中染遍了血丝,痴狂地向着场中看去。 “吼!”这洞穿了天穹的大吼声骤然而起,天地俱震,风云变色!监兵妖圣咆哮着,遮蔽了整个天穹的白金色光芒在他身边凝聚抖动,天地之间的光芒尽数为之所夺! 嗡嗡嗡震鸣声响彻天地,无穷无尽的白金色光剑凝聚在天空之中!那是漫天的大巳庚气金光剑! 庚金乃十种先天真精之一,掌天地肃杀之权,生于巳而死于子。庚金在天为风霜,在地为金铁,谓之阳金,锋锐万端,割天裂地! 然而面对着这密密麻麻,遮天盖地的庚金光剑,九位王者都轻笑起来。 “五哥,监兵妖圣只用了点庚金气,看来是看不起咱们啊。”清奇高瘦的男子笑道。 苍髯如戟的男子冷笑道:“对付这点庚金气,用不着我出手。老八,你破了他!” 豹头环眼的大汉一声轻哼,跃阵而出。他身着一身火红的战甲,一头赤红的短发,身躯中炽烈之气宛若太阳。苍巍与之相比,就好比顽石与星辰之别。 哗啦啦! 赤红晶莹,流火耀目的锁链从他身体中嗖然冲出,此锁一出,天地焦裂! 大汉一声大吼,那锁链缠绕宛若蛟龙,一层层裹在他手臂之上。 他的手臂骤然舞动,熊熊燃烧的神文出现在空气中,他的口中吟诵起大段佶屈聱牙之神文! 风长歌目瞪口呆!人类九王,竟然会运使神术!这怎么可能! “苍火吞天!” 熊熊白焰接天而起!整个天地内都被火浪瞬间填满!大汉身躯中放射出无边无际的炽烈之气,那锁链盘旋飞舞,发出清脆的震鸣。 与天地相比,他的身躯不过一粒尘埃。但是此时,那小小的躯体里竟然汹涌出无穷无尽的大寅丙火之浪,扑天而起,瞬间吞噬了苍穹! 轰! 饶是这一切仅仅只是幻术,风长歌也被这惊天动地的气浪给震倒在地,那无与伦比的冲击令他大脑一片空白,神智早已被冲到了九霄云外。 那吞天的丙火吞噬了漫天庚金之剑,向着监兵妖圣直扑而去。 又是一声剧烈的咆哮,声浪滚滚间,监兵妖圣单手一挥,他那手掌突然化作了巨大的虎掌。漫天金芒再起,化为千丈之巨的螺旋巨钻,生生破开了吞天的火焰! “人类九王,果然有两下子!”监兵妖圣冷哼着,对着那老八道:“你这火之王的名头,倒也名符其实。” “哥哥们,下面就由小弟我出手如何?”无视了空中勃然大怒的监兵,最末端的青年笑道:“我学会了新的法术,正好拿这监兵试上一试。” 目光被那青年牢牢吸引,风长歌再也无法移开半点注意。他的内心在咆哮,他的身躯在震颤!一波一波的信赖和亲近之意突然从风长歌心中涌起。 好熟悉!好熟悉!他是谁!他是谁! 风长歌心中大吼,宛若癫狂。 ------------ 第三十二章 拔山掷岳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似乎是青年外貌最好的形容词。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其上绘着重重山岳虚影。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静静立在那里,身躯中的气息敦厚无边,让人觉得分外安适和温暖。 青年看起来沉静无比,只是那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带着灵动跳脱和一丝狡黠,暴露了他的真实性格。 “混账!”空中的监兵妖圣须发皆张,怒极咆哮,状若癫狂,一道千余丈高的虚影在他身后隐隐亮起,刹那间涌出了无边的狂暴和杀机:“土之王,看我如何将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碾成尘埃!” 土之王!他是土之王! 风长歌只觉得心中猛然一跳。 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这种如遇至亲般的温暖叫风长歌沉醉不已,他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看着土之王的身影,他只觉得无比的信赖和亲切。 这到底......是为什么...... “哦?”矮瘦男子大笑起来:“老九,看来监兵是动了真怒啦!到时候可不要找哥哥们帮忙啊。”“没问题。”青年笑道,面上神采飞扬:“四哥,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那四哥不看天空中咆哮震怒的监兵,转过头饶有兴致地问道。 “若我打伤了监兵,就算我赢,如何?”青年眼中光芒盈盈:“若是我赢了,三哥可得把那坛子星辰酿给我。”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火之王重重地拍着青年的肩膀:“我也打这个赌!若是你赢了,我那儿的烈焰烧随你喝个够!” “你们都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监兵妖圣目眦欲裂,愤怒到了极点,他咆哮一声,宛若猛虎啸鸣,震耳欲聋。 他一伏身,身后白芒刺目,一条白色的虎尾赫然生出,在空气中抽出雷霆般的爆鸣。 嗡嗡嗡嗡,整个苍穹猛然震动!那震动声初时低沉,而后不断高扬,刺得人耳膜剧痛。只听这声音,风长歌就觉得肌肤上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的锋锐小刀刮过了自己的身躯。 天空骤然一暗,旋即一点幽幽光华猛然亮起。那是刺目的、纯粹的白芒,只是瞟见一眼,便觉双目剧痛,泪水涌出。那嗡鸣声愈发地高昂激越,直欲摧人魂魄! 寒锐,无边的寒锐之气笼罩苍穹。在那刺眼的光芒里,一道道扭曲的、抖动的纤细气刃骤然凝聚,整个空间都嗡嗡震动起来。 “这次是大子辛气金光刃么。”土之王却轻笑道:“这和之前的大巳庚气金光剑也没多大区别嘛。” 辛金亦为十种先天真精之一,为五金之首,八石之元。在天为日月,乃太阴之精,在地为金,金乃山石之矿,谓之阴金。 辛金生于子而死于巳,最是锋锐无双,比那庚金真精更加的锐利,锋芒外露不可阻挡! “还没完!”监兵妖圣咆哮道,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区区人类,被我斩成尘埃吧!” 话音刚落,天空又是一阵扭曲,无穷无尽的白金色光芒又起,再次涌出无数的庚金真精! 监兵妖圣,同时御起了漫天的庚金真精与辛金真精! “不好!”金相玉质的美男子惊叫一声:“老九,这可是――” “三哥,你就瞧好我新创出的法术吧。”土之王拍着手,笑意盈盈地面对着那两种铺天盖地、锋锐无双的先天真精:“四哥、八哥,你们可得把美酒备好咯。” 然而他的眼眸中却满是凝重之色,丝丝缕缕的土色雾气从大地中弥散开来,缠绕上他的周身。 这雾气是如此熟悉,风长歌忍不住惊叫一声:“戊土真精!” 嗡然一声震鸣!天地俱震,空间猛然震动。那铺天盖地的庚金与辛金之气猛然融合,无比刺目的光华骤然亮起! 那光芒扭动凝聚,几乎就要割裂整个天地。密密麻麻的叉字形光刃凝聚而成,遮蔽了整个天穹,其中散发着无比的锐利锋芒。被那气息搅动,就算是神将也要魂飞魄散! “颠阴倒阳庚辛二气刃!” 无穷无尽的庚辛二气刃带着摧枯拉朽,斩灭一切之势轰击而来! 这气息是如此叫人震怖,风长歌脑海瞬间一片空白,连小指都无法移动半点。 “哎呀呀......”土之王微微苦笑:“这下看来海口夸得有点大啊!啧啧啧,怕是喝不到那美酒咯......” “不过......”他突然朗声大笑:“谁说只有你能驱使两种先天真精!” 哗啦啦锁链响动! 凝重万端,坚实荒古的土黄色锁链从他身躯中电射而出,将他周身紧紧缠绕。 他伸手一点,土色光华幽幽亮起,在半空之中书写下一段段晦涩的神文! 他轻轻开口,吟诵出大段悠远拗口,深奥晦涩的神咒! 看着他的动作,风长歌口干舌燥,目眩神迷!他的魂魄轰然震鸣,脑海嗡嗡作响! 土之王施展的神术就这样被他完完整整的记了下来,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里! 大地轰然巨震!无数道玄黄色的戊土真精勃然涌起,随后,又有一股海潮般的黝黑先天真精紧随着缠绕冲起! 大酉己土真精! “原来如此!”那俊朗潇洒的三哥轻笑道:“老九瞒得咱们好苦啊!原来他已经可以同时运使戊土和己土真精啦。” 土之王双掌猛然合起,地面翻滚,土浪纷飞,戊土与己土真精轰然咆哮! “拔山掷岳!” 大地轰隆摇晃!天地间突然隆起了数百座顶天立地的雄峰峻岭,奇骏高绝,伟岸不可方物! “起!”土之王大喝一声,那接天连地的雄山峻岭发出隆隆巨响,竟然冲天飞起,向着漫天的庚辛气刃碾压而去! 整个天地都在晃动不休,地面裂开无数宽有数十丈的巨大裂口,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生生扯裂! 风长歌一颗心仿佛已然从嗓子里蹦出,他呆呆傻傻地盯着天空中绵延万里的雄峻山峦,连口水流下来,他都恍惚未觉。 但眼前的景物突然剧烈摇晃,他的耳边传来清脆的女声:“什么人!” 然后眼前的场景骤然消散,一阵变幻之后,他已经进入了另外的幻术世界中。 这是怎么回事!风长歌几欲癫狂,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这段幻术记载的历史竟然中断了...... 也不知又进出了多少幻术世界,风长歌才慢慢冷静下来。很显然,他在最后听到的清脆女声就是当时记录这段历史的天狐族长所发。看来,她是遇到了什么突兀之事,停止了记录,因此这段历史便中断了。 真是可惜啊...... 见识了这世间无与伦比的顶级伟力之后,风长歌眼中再也放不下这些寻常幻境中的打斗场面。他的心神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天下无双的战斗。 漫天的雄山峻岭刹那间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若是我有这般伟力的话......若是我有这般伟力的话...... 少年的心砰砰跳动,越来越快。令他感到无比信赖和温暖的土之王身影慢慢浮现在他的心里,一点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宛若咆哮! 我要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一定要拥有这样的力量!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将他顷刻间唤醒过来。 “风小哥!风小哥!速速醒来!我顶不住啦!” ------------ 第三十三章 金猿之忆 金色的巨猿砸倒在山坡上,不知压断了多少树木。他全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汹涌而出,将他那原本金光灿烂的皮毛染得通红,身下也渐渐汇聚成一片血洼。 侯不忧费力地喘着气,胸膛仿佛风箱一般剧烈起伏。鲜血不断涌出,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浑身的剧痛竟然在慢慢减弱,一阵阵的倦意涌上心头。 不行......不能睡过去......不然就再也醒不过来啦...... 他努力地瞪大了金色的眼瞳,然而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的旋转,只有那个一袭白袍的可恶身影牢牢钉在眼前。 “风长歌,在哪儿?” 元阙仲脸上挂着伪善的微笑,轻轻巧巧地站立在巨猿的鼻尖上。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嗜血和狂暴,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爆发开来。 侯不忧没有回答,他费力地转动着眼眸,模糊的视线在倒地不起的瑶清身上划过。 他和瑶清将元阙仲从狐谷中引出,而苏流紫和苏小婉则留在了狐谷密室的出口处,全力运转着那《洪荒秘录》。 只有亲身与之交锋,才能体会到这天与地般的差距。他和水神瑶清联手,手段尽出,却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撑到。况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元阙仲根本没出全力。 若不是元阙仲想留下他们的性命,问出风长歌的下落,恐怕只要一个瞬间,他们就会被击成飞灰。 风小哥......真的能击退此等强敌么...... 那个遍体鳞伤的孩童身影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九年前,侯不忧在树枝上小憩。瘦弱的孩童自树下经过,却被前来寻衅的神仆围堵而起。 他们狠狠地羞辱着这个孩子,对他拳打脚踢,很快孩子的口鼻中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那是人类的血液。 侯不忧终于看不下去,从树下跃动下来,将一众神仆驱散。 “老东西,护着这个杂种,没有什么好下场!” 神仆们咒骂着,终究还是不愿得罪侯不忧,纷纷散去了。 杂种...... 侯不忧回过头,注视着浑身是伤的孩子。孩子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血污,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木然地盯着侯不忧。 这双眼里满是绝望、哀伤和麻木,仿佛被阴影遮住了光芒,看不到半点的生机。 瑶雪娘娘...... 想起了那些传闻,看着这双眼睛,侯不忧心中一阵叹息。他走过去想要拉起孩子。 “喂,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仿佛触电一般,孩子猛然缩回了手,他那眸子里满是恐惧。 “不要打我......”孩子挤出了这样的声音。 侯不忧叹息一声,他默默地站了起来,心中无比的难过。 这孩子活不久啦......心已经死了,老猴子我也救不回来了......况且,这是他们神灵内部的事,我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着老猴子走吧。” 孩子满脸木然,不发一言。 侯不忧叹息一声,转身想要离去。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你的眼睛,和你娘亲一模一样......你死了,她会很伤心的......” 他长叹一声,向前而去。身后突然传来孩子低低的声音。 “谢谢......” 再一次见到孩子,便是三年之后了。 侯不忧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那个他以为必死的孩子,一掌击碎了一匹黑狼的颅骨。 孩子全身有着淡淡的金光闪动,那是人类武者的真气,侯不忧忍不住惊叫一声。 听到声响,孩子转过头来,抬眼向侯不忧看来。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充斥着坚定、信念和勇气。侯不忧突然觉得,就算是星辰也比不过这光辉。 “谢谢您。”孩子说道:“我记得您,您帮过我。”他鞠了一躬,身上的汗水纷纷而落。 看到孩子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侯不忧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大笑起来,伸手去拉孩子。 “来来来,老猴子带你去我家,请你吃果子!” 孩子却没有接他的手,他笑起来:“不啦!我还要练功呢!” 侯不忧愣了一下,祥怒道:“练什么功啊!你练了功,又有什么事情要干呢?” 孩子突然攥紧了拳头,大声说道:“我是青丘山神!我要练功,让大家都承认我,打败那些欺负我的人!我从娘亲那里继承了青丘山,就要不断变强,保护好青丘山的大家!” 侯不忧默然不语。 良久,他摸摸孩子的脑袋:“好!等你做到了,我就承认你是青丘山神!” 随后的时光里,侯不忧常常遇到孩子,他越来越了解孩子。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处境。 然而在这样令人绝望的处境里,孩子的琉璃眼瞳中却始终亮着坚定的光芒,他摆开一双肉掌,在石壁之前挥汗如雨,从未放弃,从未停歇。 又过了四年。 那一年突然暴雨连降,山洪暴发,兽尸遍地,疫病横行。金猿一族大半染病,又无处可以栖身。侯不忧心急如焚,却毫无对策。毕竟,有他这般修为的族人寥寥可数,大半都是普通的猿猴。 少年出现了。 他截流山洪,清理兽尸,又孤身远赴千里外,仆勾之山中求得芝草,治愈疫病。 “你为何要如此做?”侯不忧望着伤痕累累,浑身血迹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哈!”少年大笑起来,他那双眼瞳仿佛燃烧着光芒:“我是青丘山神!青丘山的生灵,自然由我保护!” 青丘山神...... 瑶雪娘娘,你看到了么...... 那一天起,侯不忧从心底就承认了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少年的那双眼睛,他就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他相信,少年一定能够破除万难,创造奇迹...... 哈哈哈......他是风小哥啊......自然能够办到的......只要再拖延一炷香的时间...... 心中默默地估算着,侯不忧的目光移到了元阙仲身上。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元阙仲大笑起来,他一跃而起,落在了侯不忧的左手上。 他狂笑着,脚下重重一踏! “啊!!!”侯不忧忍不住大声痛呼。那一踏之下,他的掌骨骤然而碎! “你真的不说?”元阙仲冷冷地瞪视着巨猿,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轰!滚滚妖气冲天而起,那一截臂骨又被他踩得粉碎! “你不是本事很高嘛?”侯不忧浑身都疼得扭曲起来,却依然嗤笑道:“二十八宿,嘿嘿!好大的名头。那你就自己去找啊!” “哦?”元阙仲眼中光芒一闪:“你都知道了?看来是那苏流紫告诉你们的了?” 侯不忧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元阙仲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向上重重踏了三步! 整截臂骨被踩得粉碎! 侯不忧疼得浑身抽搐,他大声地咆哮道:“就不告诉你,你来折磨我啊!老猴我要是向你求饶一声,我就不叫侯不忧!” “好好好!”元阙仲怒极反笑,那笑容中满是暴虐。他重重一踏,又落到了巨猿的右臂上! 这次他不发一问,轰然踏上,妖力运使,其力万钧。侯不忧一条右臂,生生被踩成了一团肉泥! 侯不忧疼得浑身乱抖,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眼瞳渐渐涣散开来。 “再不说,你就没命说了!”元阙仲带着那虚伪残酷的微笑,落在了金猿头颅之上。 “哈哈哈哈......”侯不忧突然轻笑起来:“时间到啦......” “什么?”元阙仲皱起了眉头。 “两条手臂换一炷香,值啊......”侯不忧喃喃着,说着元阙仲根本听不懂的话。 金色巨猿突然朝天怒吼,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道。 “风小哥!风小哥!速速醒来!我顶不住啦!” 大地猛然而震! 元阙仲豁然抬头,不远处的狐谷剧烈震动! “土龙荒咬!” 八条土龙轰然而起,翻滚纠缠,滚滚而来! ------------ 第三十四章 初战妖王 八条数丈粗细的狰狞土龙破开大地,摇头摆尾,猛扑而来。 元阙仲只是冷冷一哼,周身水波鸣响,伴随着清脆的钟鸣,八团直径三尺的癸水神雷瞬间凝出。 那癸水神雷轰鸣一声,放射出阴寒无比的滚滚黑色电光,向着土龙激射而去。 只听轰然巨响,土浪翻飞,石块乱崩。那癸水神雷宛若小刀划开油脂一般轻易洞穿了土龙的身躯。土龙寸寸粉碎,天空中仿佛下起了一阵泥石之雨。 地面微微而震,滚滚泥石之流仿佛波浪一般汹涌而来,在山坡上涌动而起。 少年踏在土流之上,黑发在空中肆意飞扬,琉璃色的眼瞳闪亮着宛若星辰。他的身边站立着一脸凝重的苏流紫,苏小婉则被留在了密室之内。 “哦,你终于来啦。”元阙仲轻轻拍着手,笑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风长歌的一言未发,他的目光猛然凝聚到金色的巨猿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遍染的鲜血,猛地冲入了他的眼眸之中。侯不忧两臂俱碎,那曾经凝聚着庚金之气,雄健无双的臂膀此刻已经被踩烂成了一团肉泥,软塌塌地粘附在地面之上。 还有即流泽水神瑶清,此刻也倒在巨猿身旁,生死不知。 “哎呀。”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元阙仲笑道:“他们也忒经不起折腾。特别是只老猴,我只是轻轻踩了几下,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啧啧啧......” 少年的双拳骤然握紧,指节捏得发白,指甲狠狠刺入肉里,丝丝缕缕的鲜血流了下来。 侯族长......清姨...... 侯不忧那大大咧咧的笑容猛然冲进了他的脑海里,那一声声“风小哥”响彻在他的耳边。 “他......是我的外甥!”这话仿佛还回荡在心间,在少年的心里泛起无穷暖意。 该死......该死...... 我明明发过誓......我明明发过誓!青丘山的大家由我保护,不会让他们伤到一丝一毫! 元阙仲......元阙仲! 少年的身躯渐渐颤抖起来,无边无际的愤怒将他淹没! 嗡的一声震鸣,海潮般的土灵气翻滚涌起! 少年骤然抬起头来,那双瞳孔中布满了血丝,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将元阙仲重重锁死。 他的声音宛若从九幽中流出,冰寒刺骨。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元、阙、仲!就算拼了性命,我也必定取下你的头颅!” 元阙仲踩着巨猿的头颅,轻笑起来:“你的气息如此紊乱,想必周身经脉都受了重创。听说你擅长人类的战技,此时经脉俱损,又拿什么跟我斗呢?” “那你就好好看着,看我怎么轰爆你的头颅!”少年一声怒吼,在元阙仲颇有些惊异的眼光里,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土色的神文,嘴里吟诵出大段的神咒! “岩鞭疾影!” 空气中一声爆响,三十六道尺许粗细的岩石之鞭骤然而起,向着元阙仲重重抽去。 “原来你会神术啊。”元阙仲嘻嘻笑着,对破空击来的石鞭毫不在意:“我那些没用的手下四处打听,都说你只会人类战技。看来回去之后,我得好好罚他们才是。” 哗啦一声,一道水幕骤然涌起,将元阙仲护在其中。那重重抽来的石鞭在其上击出大片的水花,却根本无法再进一步。 “没用哦。”元阙仲脸上带着令人恶心的微笑:“这等神术,连打都打不到我呢。” 神灵等级分明,神术亦是如此。山水神灵一般只能运使五行灵气,因而神术多为五行术法。神将多为先天真精孕育而出,因而神术多为真精术法。至于神尊则秉持星辰之力,所运神术除了先天真精术法,更加持着漫天星斗之力。 风长歌此时运使的,便是一般的五行术法。元阙仲乃是上古妖王,曾经力敌数位神尊的存在,就算如今重伤在身,元气未复,也能轻易击败神将。这等山水神灵的五行术法,对他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而已。 风长歌冷哼一声,手下不停,再次划出了一段玄奥神文。 “土甲石铠!” 这铠甲却不是为自己穿上。只见地面震动,大股的土灵气纷纷而起,蔓延着覆盖了金色巨猿的头颅。一霎那间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岩铠,将侯不忧和元阙仲分隔开来。 元阙仲拍了拍手:“同时运使两个神术,风小哥的天赋果然高绝。可是?这样的破烂铠甲,我只要轻轻一击就可以轰碎了哦。” 同时运使多个神术需要高绝的天赋和高度凝聚的精神力,能够运使的神术越多,自然也就越强。风长歌在那《洪荒秘录》之中,甚至见过同时运使五个神术的超凡神灵! 元阙仲狂笑一声,抬起腿来,身中妖气滚滚而动,狠狠向下踩去! 风长歌手指重重一点,蓦然一声大喝! “秘法・土流金鞭!” 那三十六道岩石之鞭嗡然震鸣!土灵气轰然流转,一道道金光灿烂的气息流转其上,那岩石之鞭骤然化为了锐金之鞭! 五行灵气相生相克,变幻多端。天赋高绝的神灵,便可以化生相应的灵气,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那所化生出来的灵气比普通的灵气更显纯净,威力也倍加惊人。 风长歌在那《洪荒秘录》中经历了数十个幻术世界,观摩了百余个神术的施放过程,其中便有这等灵气转换的秘法。这样通过化生而出的灵气,只比先天真精差了一筹,比一般的五行灵气强上数倍。 因此,秘法虽然比不上真精术法,却比一般的五行术法威力高绝不止一筹。 那三十六道锐金之鞭一声爆鸣,厚重无比又带着金灵气的锋芒锐利,这一下抽去可以瞬间轰碎直径十余丈的巨石。 一声爆响,水波四溅,那层水幕轰然破碎,锐金之鞭划过道道虚影,向着元阙仲骤然击去! 元阙仲第一次脸色微变,他动作一停,周身妖力洪波般汹涌而起。一道散发着无边阴寒,几乎可以冻结魂魄的深碧水波哗啦啦涌起,将元阙仲包裹在内。 那是十种先天真精中的癸水真精! 癸水真精迅捷流转,将那锐金之鞭牢牢托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元阙仲笑道:“你这土生金的秘法虽然精妙,但也击不破我的癸水真精之盾啊。” 风长歌冷哼一声,挥动手臂,那三十六道锐金长鞭爆鸣而起,在空气中甩出激烈的轰鸣,回旋着再次向着元阙仲击去。 那锐金长鞭携着千钧之力,接连轰在癸水真精之盾上,但只见水花纷飞,却无丝毫建树。 元阙仲耸耸肩,脸上挂起了讥讽的笑意:“没有用的,除非同为先天真精,要不然,怎么可能破的了癸水――” 轰! 一道鞭影突然闪电般地轰下!其上弥漫着厚重的土黄色雾气,一鞭便抽爆了那癸水真精之盾! 大寅戊土真精之鞭! 携着万斤之力,那鞭影重重抽在元阙仲脸颊之上! 砰然巨响!一颗断牙带着大片的血沫飞起,元阙仲的身影仿佛陀螺一般扭曲转动!他被被狠狠抽飞出去,重重砸入了山坡之中! ------------ 第三十五章 雏龙咆哮 “谁说我不能运使戊土真精!”风长歌冷哼道,手中托起了一缕土黄色的朦胧雾气。 自那次与虚影融合之后,风长歌与戊土之精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如今他已经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精神力调动一缕戊土真精了。这对于他的山神身份来说,不异于一个奇迹。 原本与他并肩从密室而出的土色虚影,在他进入《洪荒秘录》之后便消失不见了。但是风长歌能感觉得到,它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再次调运起大量的土灵气,神文神咒运使而出。 “土壁岩城!” 大地轰然震动,十丈高的土岩墙壁猛然隆起,将侯不忧与瑶清护在其中。 “苏大姐,你快去为他们疗伤,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们的性命!”风长歌大喝道。苏流紫点点头:“你千万小心!元阙仲方才太过轻敌,一身本领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用出来!你是青丘山的山神,不容有失,千万不要大意!” 说着,她飞身而起,进入了土城之中。妖力运起,那带着净化治疗之力的第六条狐尾骤然挥展,盈盈白芒将昏死过去的两人笼罩在内。 风长歌松了口气,一阵阵的疲惫刹那间涌上了身躯。那浑身的伤痛仿佛刹那间又爆发开来,他身躯颤抖着,额上析出大滴的冷汗,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 肉体和魂魄,两者合一,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这两者紧密相联,互相影响,根本不可能独立分割。 肉体经脉调动真气,运使战技;魂魄精神力调运灵气,发动神术。看似两不相干,其实互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长歌经脉俱损。虽然魂魄未受直接伤害,但其实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处于虚弱的状态。况且。虽然天赋高绝,但风长歌到底只是初习神术,经验不足,有许多不当之处。此时激烈战斗,运使了大量的神术,给他的魂魄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他此刻只觉得仿佛有钢针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脑袋里,在脑子里狠狠搅动,那剧烈的疼痛强忍着才没有叫喊出来。肉体上的伤痛也随之加剧,经脉中一阵阵的刺痛再次泛起。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最多还能运使三个神术...... 风长歌额上全是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哗啦一声,元阙仲从山坡中猛然冲出。此刻他的脸颊高高肿起,红光发亮,那一身白袍上满是泥土,显得很是狼狈。 他那双眼瞳骤然化为了一双竖瞳,无边无尽的狂暴杀意从其中涌出,仿佛就要将风长歌碎尸万段。 “呵呵呵......”他低笑着,那语调平静但仿佛隐藏着就要爆发的火山:“我居然忘了......你和一般山神不同,有秘法可以运使戊土真精......” 他伸出手来,在脸颊上一抹,蓝光闪过,那伤痕就完全消失了。他再轻轻一震,一袭白袍又恢复了纤尘不染的模样。 “你知道么,我今天来此只是想将你带走,并不打算伤你......但是现在......” 他那面容骤然扭曲,宛若九幽中爬出的恶鬼!他那身躯中妖气滚滚而起,遮蔽了整座青丘山!他的声音嘶哑咆哮,化为了无比愤怒的兽吼! “我会将你浑身骨头一根一根的碾碎,然后再把你带回空巢山!” 元阙仲骤然狂吼,身后隐约浮现出百丈余高的巨大兽影,妖气滚滚,接天连地。 “狂龙吸水!” 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间的风,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躯之上! 那无比剧烈的狂风嘶吼,宛若无数野兽咆哮,地皮骤然刮起三尺,树木噼里啪啦地被扯得粉碎。 他周身洪波肆虐,癸水真精凝聚成涛涛巨浪,卷动着发出雷霆轰响。 无数龙卷飓风嘶吼着成型,那龙卷在癸水真精之浪上扭动着,吸起了大股大股的癸水巨浪。 腹内装满了阴寒无比,冻人魂魄的癸水真精,千余条飓风狂龙怒然咆哮,向着风长歌轰击而来! 风长歌死死地咬紧了牙,神咒神文闪电般运使而出,土灵气涌动而起,神术已然成型。 “土壁岩城!” 轰隆隆,三道三丈余厚,十丈余高的厚实城壁从地面升起,遮挡在风长歌面前。 这神术甫一发出,精神力的骤然消耗使风长歌两眼发黑,脑袋剧烈疼痛,几乎就要倒在地上。 轰隆巨响! 裹挟着涛涛癸水真精的狂风龙卷轰击而至,狠狠撞击在土岩城墙之上。那看似厚实的城墙只由土灵气构成,哪能经得住充斥着癸水真精的风龙轰击,逐渐裂开了大条大条裂纹。 碎裂声骤然响起,第一道土岩城墙轰然而碎,泥土岩石纷扬四溅,仿佛下了一场泥石之雨。 元阙仲狂笑一声,那飓风狂龙咆哮着,猛然轰上了第二道土岩城墙。那城墙瞬间咯吱作响,就要崩散开来。 风长歌用尽全力,调运起一缕戊土真精,融入了城墙之中。但是这点戊土真精在滔滔的癸水真精面前,宛若螳臂当车。那城墙咔嚓一声,裂纹越来越大。 怎么办......怎么办...... 风长歌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第二道城墙轰然粉碎,化为飞灰。 飓风之龙咆哮如雷,其速不减,向着第三道土墙撞来! 我不能退......我若一退,苏大姐他们怎么办! “我要代娘亲做好这青丘山神,保护好满山生灵!”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伤害我青丘山的子民!” “青丘山的满山生灵,由我一力保护!” ...... 我怎么能退!我怎么能退! “好!我们并肩而战!” 侯族长、苏大姐、清姨...... 他们认可我,信任我,愿意承认我! 我风长歌从小被所有人厌弃,但是今日,我终于有了这样的同伴! 他们与我相托生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后退半步! 那飓风狂龙怒吼着,将第三道城墙撞出无数的裂纹,噼啪脆响连成一片。转眼之间,那最后的屏障便摇摇欲坠! 元阙仲放声狂笑,那声音与风吼交织,格外凶狠残暴。 轰然一声巨响,那土墙被轰得粉碎。飓风狂龙卷着滔滔癸水,向着风长歌狠狠击来! 少年死死地捏紧了拳! 我要为爹娘报仇!我要打败苍巍!我要保护好青丘山的大家!我怎么能死在此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疯狂地咆哮,强烈到极点的感情似乎引发了未知之物! 仿佛福至心灵,冥冥中一种玄妙莫测的感觉让风长歌骤然大吼:“来!来!来!” 大地轰然震动,那土色的虚影闪动着出现在风长歌的面前! 它却并未如同上次那般进入他的体内,而是仿佛烟雾一般四散而开,骤然缠绕上少年的身躯。 砰砰――砰砰―― 大地深处响起了心跳一般的声音,那声音欢欣雀跃,仿佛在欢呼着少年的到来。 风长歌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无比温暖舒适的怀抱里,似乎回到了母体之中。他看到了花草树木的根须在土壤里轻轻伸展,听到了暗河在地下深处发出的叮咚作响,感受到无数的小生命在泥土中欢呼雀跃,一片勃勃生机。 那刹那间,他仿佛与大地融合,同化一处,这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和温暖。 少年蓦然睁开双眼,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中放射出夺目的光辉,宛若两颗星辰。 他伸手一点,青丘山中蕴含的涛海般戊土真精随着他的动作轰然而起,将那咆哮着的飓风狂龙生生定在半空之中! 不同于上次戊土真精进入经脉与真气相融合,此次戊土真精弥散在他身躯之外。风长歌能感觉到,此刻他只要精神力一动,便能调用青丘山中数万年积淀而出的戊土真精! 被那玄妙的感觉带动,少年骤然伸手,在空气中写下大段晦涩神文! 随着那神文的书就,少年开口,吟诵出佶屈聱牙的太古神咒! 在元阙仲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风长歌的双掌重重一合! 地面翻滚,土浪纷飞,戊土真精轰然咆哮! “拔山掷岳!” ------------ 第三十六章 妖王真身 “这不可能!”元阙仲那双兽瞳猛地紧缩。刹那间,眼前的少年和数千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影骤然重合,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眨眼间他就向后逃开了千丈! 元阙仲永远也忘不了那可怖的情景。 男子只是轻轻合掌,接天连地的山峦便不断耸起!那绵延万里的雄峻山脉被男子一掷而起!瞬间便碾死大妖数千,凶兽无数! 自己和六位兄长联手相抗,摆出了东方苍龙星斗大阵,但在这招之下,那凶名昭著的大阵竟然连一瞬间都没有撑住!那可以摧垮天地的数百座雄峰峻岭,刹那间便将星斗大阵碾成粉碎! 六位兄长无不身躯破碎,几乎就要神魂俱灭! 只有自己处在龙尾箕位,见机而逃,但也被那山峦撞得身负重伤,至今还元气未复! 土之王......土之王! 那位人类九王中的至强者,只要闻听他的名号,哪个妖族不是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轰隆隆! 整座青丘山轰然摇晃,在风长歌的前方,一座土山破开大地,从地核深处不断耸起。少年大吼着,地脉深处的戊土真精汹涌咆哮,凝聚成厚重无双的山体。 那土山高有百丈,径有里许,轰然摇动,耸立而起! “起!”少年用尽全力,骤然大喝! 一声巨响,地面震开了大片大片的裂纹,戊土之气萦绕充斥,那土山轰然拔地而起,向着元阙仲碾压而去! “不是他!”这土山轰然而来,元阙仲却猛然松了口气,他浑身冷汗淋漓,突然放声大笑:“太好啦!不是他!不是他!” 虽然是同样的招式,但是,你不是他! 小小一座土山,怎么比得上他当年绵延万里,顶天立地的数千山峦! 元阙仲眼神骤然锐利,他浑身妖力鼓荡而起,咆哮一声,那漫天的飓风狂龙裹挟着癸水之精向着土山迎去。 轰然一声震响,那土山势不可挡,千万均的巨力当头砸落在那些飓风狂龙之上。癸水真精翻起无数浪花,拍击在山体之上,发出一阵阵的巨大轰鸣。 癸水之气四面溅洒,戊土真精却岿然不动。那百丈土山碾碎了重重巨浪,向着元阙仲当头砸下! 不愧是他的招式......一座土山,便有如此伟力! 元阙仲感叹一声,兽瞳骤然放射出幽幽碧光!他浑身妖气滚滚,遮蔽天穹! “吼!” 兽吼声滚滚而起!元阙仲浑身剧烈扭动,瞬间变化膨大,化为原形! 百丈巨大的荒古凶豹出现在天地之间! 那豹子浑身生长着青色的花纹,额间竟然勾勒出猛虎一般的“王”字纹,那豹尾末端却宛若龙尾,甩动着发出一声声爆鸣。 它的四足缠绕着锐利嘶吼的青色风柱,那风柱螺旋扭动,咆哮不休。它的身躯四周缭绕着一道道癸水精华,化为了涛涛水浪,轰鸣不止。 二十八宿妖王之一,苍龙七宿之尾,箕斗之星所化! 操风控水如臂指使,凶狠残暴令人畏惧的妖王箕水豹真身显化而出! 滚滚的暴戾妖气四面涌动,整个青丘山上方妖云遮天而起。 这威势惊动四野,正在竭尽稳住两人伤势的苏流紫豁然抬起头来,震惊无比地盯住了那头百丈高的凶悍妖豹。 三百五十里外,旬阳之山。 “你持我令去,命那青丘山的小杂种在下月初一攻打空巢山的南麓。”苍巍浑身烈焰缭绕,盯着下方的神仆昌余:“我自会通知那帮人类同时攻打空巢山的北麓,到那时候......” 昌余苦着脸,一幅欲哭无泪的模样。要说他害怕见到谁,风长歌绝对是榜上第一。 一声轰然震动,旬阳山地界都轻微震荡起来。一众神灵悚然而惊,纷纷离座而立,连苍巍也猛然站起。他虽然是丙火神灵,但此刻如此惊人的戊土真精涛涛而起,连他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戊土真精!”他脸上满是骇然,那周身火焰缭绕,盈涨而起。他身形一闪,瞬间便冲出殿外,一众山水神灵纷纷跟了出去。 刚出殿门,就听一身兽吼远远传来,一股妖云直冲天际,远处的天穹染成墨色。那滚滚而来的妖气里满是嗜血和残暴,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妖物!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威势!”一向冷静的山神旷师此刻勃然变色,指着天边的妖云惊叫起来。 “那是青丘山的地界!”水神流萤惊叫道,此言一出,一众神灵脸色更加阴晴不定。 苍巍骤然咆哮一声,身中烈焰熊熊而起:“你们留在这儿,我亲自去青丘山看个究竟!” 说着,他猛然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火光朝着青丘山飞射而去。 而距旬阳山一百里外,方护正统领着大风营驻扎歇息。那滔天妖气腾腾冲起,便是众人也看得一清二楚。闻到这股气息,那半死不活的三花云光豹居然挣扎着大吼,向着那妖云匍匐跪倒下去。 方护凝视着那数百里外的妖云,心中满是震惊。这样的浩大的气势,只有周身十四条经脉俱通,战罡化形的绝顶强者才能与之媲美。 他沉声道:“注意警戒!咱们按兵不动,无需理会它!” 几十里外,方全义正在全力向着此地赶来,那绝世的凶威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远眺片刻,摇了摇头,再次闷头向着方护所在之处赶去。 “希望此事......不要有太多变故啊......” 对着这滔天的威势,风长却歌恍若未觉。他的眼瞳牢牢盯在了半空中腾起的土山之上,脸部隐隐有着青筋绽起,所有的心神都已经灌注到了这神术之中。 “给我死啊!”少年发出嘶吼般的声音,那土山震动着,向着箕水豹轰然砸落下去。 “你小小年纪,便能逼得我显出真身,已经足以自傲了......”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土山,箕水豹元阙仲喃喃自语,兽瞳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虽然我现在的实力比还不到全盛时的百分之一,但是......” 它猛然咆哮,浑身妖力滔滔涌起! “箕尾弄风!” 它那龙尾嗖然甩动,无数的癸水真精不断地聚集缠绕,凝聚压缩,化为一道极薄的癸水真精之膜包裹上来。那道极薄的水膜已经赫然化为了黑色,其中阴寒之气无比剧烈,只要一丝便可以令普通山水神灵冻成冰雕。 那龙尾一甩,狂风骤起! 扭曲旋动的暴风被它从九天之上引动而来,凝为摧人肌骨的罡气,滔滔不绝地缠绕上那龙尾,发出尖锐无比的震鸣。 那土山已经砸落到它的头顶,箕水豹一声大吼,裹挟着罡气与寒气的龙尾轰然而动,重重抽在那土山之底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无数土块龟裂飞扬,戊土之气洋洋洒洒,刹那间崩散开来。 一尾鞭下,那百丈土山竟然如同陀螺一般飞旋而起,被生生抽飞出去! ------------ 第三十七章 局势复杂 土山被凌空抽起,狠狠撞在山壁之上,刹那间轰然巨响,整座青丘山都猛然一震。一道百丈之深的巨大裂口出现在山壁之上,无数土块岩石崩飞而起,滚滚烟尘刹那间遮蔽了场中。 无数戊土精气崩散弥漫,那百丈土山上已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仿佛下一个瞬间便要分崩离析。 风长歌大叫一声,砰然跪倒在地。他头脸之上青筋绽起,无比狰狞可怖。那琉璃色的眼眸散发着诡异的光彩,瞳孔已然缩小仿佛针尖――这是精神力已经燃烧到极致的征兆,若是再继续下去,便会神魂崩散,性命不保! 通过那神秘的土色虚影,少年可以瞬间获得操控大地中无尽戊土真精的力量,但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上次直接与之融合,戊土真精纳入气海之中,与真气相结合化为了沉重又不失锋锐的戊土真气。通过这真气运使战技,伟力无双,不可阻挡。但因为自身经脉强度不足,贸然纳入如此巨量的戊土真精,便会使得经脉俱损,甚至可能经脉俱断。 此次那虚影仿佛化作了某种神妙的工具,通过它,风长歌可以用精神力自如调动戊土真精,仿佛调动一般的土灵气。 但是,若以正常来算,风长歌的精神力需要强大百倍方能如此调动戊土真精。此刻借助虚影之力虽然提前得到了这般伟力,但其实压榨燃烧了自己的魂魄神识,才生生挤出了足够的精神力。 这情况比经脉俱损还要严重,一不留神就可能神魂俱灭! 然而少年嘴里喃喃着,他奋力抬起头来,颈椎骨咯吱作响,仿佛抬起了千斤巨物。那眼瞳里突然泛起了白芒,他脸上满是疯狂的决意。 “拼上性命......也要......保护我的同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一声,那满是裂纹的土山一寸寸地抬起,戊土真精翻滚如龙,咆哮着冲天而起! 箕水豹深深凝视着少年,脸色一阵变幻。 “砰!”一只纤纤玉手突然狠狠击在少年的脖颈上,少年闷哼一声,晕倒过去。那土山坠落下来,砸得大地震颤不已。 苏流紫的身影从少年背后转了出来,她轻轻将少年抱在怀里。 “够啦......你做得足够啦......” 这位天狐末裔抚上少年青筋绽起的头颅,幽幽一声叹息。她转过头去,看着箕水豹苦笑道:“妖王大人,你赢啦。青丘山再也没有能阻挡你的人,要杀要剐都随你处置吧。” 箕水豹低吼一声,身形扭动,再次化为了人形。 元阙仲摇摇头:“你何必以言语相激,我就不信以你的聪慧,还会看不出我并非为了杀人而来。” 苏流紫默然不语。 良久,她幽幽说道:“不错,先前我心中大乱,竟然没有看出这点。你若是为了杀戮而来,那老猴子和瑶清娘娘哪还会有命在?这青丘山的一众生灵,也早已十不存一......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元阙仲突然静默下来,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片刻后,他轻笑道:“虽然现在想要带走风长歌的目的已然不同,但终究还是为他而来。你把他交给我吧。” 苏流紫勃然变色,她怀抱着少年站起身来,身后六尾齐张。一卷雪白古卷从她狐尾中吐露而出,放射出五色的光华。 “风小哥是我们青丘山的山神,绝对不能交给你!” 看着苏流紫的模样,元阙仲冷笑起来。 “你身后之宝便是你们天狐族鼎鼎大名的《洪荒秘录》吧?若是上古之时遇到此宝,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但如今以你的修为,又能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苏流紫脸色一白。但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冷冷地瞪视着元阙仲,不肯后退一步。 元阙仲不耐烦地摇摇头:“我要带走风长歌,不是为了害他,而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想要与他商量。” 看着苏流紫不为所动的表情,元阙仲骤然冷笑,妖气炸起! 癸水真精之手席地卷起,闪电般地拍在苏流紫的身上。苏流紫还没来得及展开《洪荒秘录》,便被一击拍飞,大口吐出鲜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向你解释几句,已经是看了你祖上的面子!我元阙仲想要带走的人,还用得着跟你商量!” 元阙仲狰狞而笑,那水波大手一把将风长歌抄在其中。 他看了少年几眼,突然沉吟了一会儿,收起了暴虐的表情。 他转过头来,看着萎顿不起、满脸绝望之色的苏流紫,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小的瓷瓶来。 元阙仲颇有些心疼地将那瓷瓶抛到苏流紫身边,冷声道:“这里面是三颗‘轮回丹’,你应当知道这灵药的珍贵。拿去给那老猴和那水神瑶清治伤吧!” 在苏流紫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元阙仲回过身去,就要腾空而行。 “下了那么大本钱,也不知道值不值......” 空中突然轰然炸响,一股无比炽烈之气自天边划来! “妖物!你往哪里走!”暴喝声传来,神将苍巍猛冲而至! “大寅神锤!”苍巍周身火焰升腾,熊熊刺目的白色丙火骤然凝出。 腾腾而起的炽烈丙火结成了一把数十丈之巨的神锤,朝着元阙仲当头砸落! “不要!风小哥在他的手里!”苏流紫惊叫道。 苍巍目光电转,早已将那被攥在水波大手中的少年看在眼里。他却怒喝一声,那神锤爆发出更加刺目的丙火烈焰,轰隆一声狠砸下去。 元阙仲一声冷笑。 滔滔狂风裹挟着阴寒的癸水真精之浪骤然卷起,狠狠击在那丙火之锤上。 一声巨响,滚滚气浪翻飞,元阙仲纹丝未动,苍巍腾腾腾后退十丈! 看着脸色阴沉无比的苍巍,元阙仲冷笑道:“你应该打听到了,我叫元阙仲,我的身份,想必你也有着一些猜测......此刻我还不想杀你,你莫要来找死!” 苍巍怒吼一声,五官中涌出熊熊烈焰,周身丙火卷起直冲天际,就要猛冲上来。 元阙仲哈哈大笑,身形一转,滚滚癸水之浪挡在苍巍前方。就这一阻功夫,他乘风而上,向着空巢山而去。 “这个元阙仲到底是什么来头!”苍巍咆哮着向苏流紫问道。 苏流紫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着侯不忧与瑶清走去:“你不是这紫薇山脉的神将么?怎么?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混账!”苍巍勃然大怒,火光一闪,他便拦在了苏流紫面前:“快说!否则,别怪我――” “我们灵族虽然归附于你们神灵,但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侮的!”苏流紫冷冷地盯着苍巍。 对视片刻,苍巍最终强忍下了怒气:“你要如何才肯告诉我?” “你是近千年才诞生的神灵,故而不知他的身份。”苏流紫继续向前走去:“等你知道了此人的来历,哼......” “先过来帮个忙。”苏流紫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侯不忧和瑶清:“帮我把他们送到我狐谷之中。” “你!”苍巍狠狠地攥紧了拳,周身火焰腾起又被他狠狠压下:“好!到时你得一五一十地统统告诉我!” ------------ 第三十八章 疑窦丛生 经过了一天的跋涉,方全义终于赶了回来。茂密的山林之间,方家兄弟已然汇合在一处,率领着大风营驻扎下来。 “大兄,那些神灵真的肯给我们绛珠草么?”方护一脸凝重地问道:“万一他们不讲信用......” 方全义拄着刀柄,目光幽幽看向远方:“我与他们立下约定,我们人类先行出手,待灭杀了那空巢山的一半凶兽之后,他们就会给我绛珠草。然后我们两族联手,共同覆灭整座空巢山的妖兽。”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神灵里有个叫旷师的,还算聪明。”方全义轻笑道:“居然连神灵的高傲也不要了,跟我这小小人类争了好久......不过说回来。虽然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灵,但我倒是觉得,以他们的高傲,绝对不会做出毁约之事。” “神灵真的如此高傲,看不起我们人类么?”方护忍不住问道,他回头看了看那静静伫立着的大风营士卒:“而且,他们就不怕我们得到了绛珠草之后就反悔么?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很强?” 方全义冷笑一声:“人一旦自傲,就会有许多破绽,神灵也是一样。我已经套出了不少消息......再加上我感应到的气息......” “他们神灵之间实力相差极大。山水神灵的实力只不过和我们人类通七脉者相当,但那神将苍巍却相当于我们通了十二脉,真气凝为战罡之后的武者......而且他们自己夸耀,九天之上的天阙中还有神尊,那神尊的实力是神将的近百倍......” “什么!”方护惊叫道:“那神尊岂不是比我们十四脉俱通,战罡化形的绝顶强者还要厉害?” “不错。”方全义点点头,目光里满是凝重:“不过神灵一族数量极少,这紫薇山脉方圆两千里,也只有七个山水神灵和一个神将......不然,哪还轮得到我们人类统治天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笑起来:“说起来,苍巍还说要派一个山神和我们一起当先锋进攻那空巢山,那山神一定是被排挤的吧......神灵人数这么少,竟然也有排挤之事么......不过那个山神的名字倒是跟人类一样,叫做风长歌......” “姓风么......”方护凝视着大风营那举世无双的骁勇士卒,喃喃道:“这让我想起风将军啦......这个姓氏在人类里也不多见......” 方全义拍拍他的肩膀,令他回过神来,他朝阵后的李荫扬了扬下巴:“这几天他有什么动静么?” 方护看了李荫一眼。此刻他半死不活地骑在那头伤痕累累的云光豹之上,垂着脑袋不发一言,衣饰杂乱狼狈,完全没有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 “没见什么动静,他除了打打豹子撒气,一路上都很安分。”方护不屑地冷哼一声。 方全义盯了李荫一会儿,转过头来:“要看紧点儿,不要生出事端来......” 方护正要答话,嗖然狂风从青空之上而来。 元阙仲白衣飘飘,御风而至。 方护面色一变,手中长枪一指:“起阵!” “大风!” 地面轰然而震,煞气仿佛利剑一般直指苍穹,真气如同巨浪般炸起! 大风营士卒兵戈举起,身上真气连成涛海,只等一声令下,便可斩出一记威力无穷的合击绝招。 “何必那么紧张呢?”元阙仲轻拍着手,笑道:“三日已过,我只是来问问,当初结盟之事,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方全义也笑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佩刀:“就像神灵可以通过满山生灵监视我等一样,想必你也能掌握我们的行踪吧......” 闻言,元阙仲笑容更甚,但那眸子里渐渐有寒光闪起:“不错,我知道你去了一趟旬阳山......你只需告诉我结果便是。” 方全义大笑起来,佩刀划过大风营蓄势待发的身影:“结果很明显了,还需要我多说么?” 元阙仲的脸色骤然沉下,身中妖气滚滚而起,癸水真精涌起,发出滔滔轰鸣。 “怎么,阁下想要动手么?”方全义身中真气鼓荡而起,那弯刀慢慢划出,在刀鞘上擦出一阵鸣响。 “哈哈哈哈哈哈......”元阙仲突然大笑起来:“人各有志,既然你们如此选择,那我们便在空巢山相见吧!” 说着,他御风而起,腾空而去。 望着急速而去的元阙仲,方全义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喃喃道:“这下有些不好......” “怎么了?”方护连忙问道。方全义弯刀归鞘,沉声道:“我们人类和神灵联手已成定居,如今我们还未汇合,势单力孤,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我都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了......他现在不动手,说明他藏着一些隐秘手段,足以令他不惧我们两族联手......” 千狐谷的闺舍之中,苏流紫正对着手中的瓷瓶发呆。那床榻上躺着两人,正是面若金纸的侯不忧与昏迷不醒的瑶清。 “这里面是三颗‘轮回丹’,你应当知道这灵药的珍贵。拿去给那老猴和那水神瑶清治伤吧!” 元阙仲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响。 轮回丹,全名叫做轮回复生丹。这丹药早已绝迹了数千年,苏流紫也只在《洪荒秘录》的记载中见识过。 这轮回丹神妙无比,乃是疗伤圣药中的绝品。只要魂魄未散,不管多重的伤势,一颗下去,就能好转大半!若能拥有一颗,便仿佛多了一条性命,就是在上古之时,也是极为珍贵的存在。 如今元阙仲却送给自己三颗,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倒没有怀疑这丹药的真假,堂堂妖王,绝不会在这等事物上动手脚。但这一切都实在太过离奇,绝对无法想象。 “应当是因为风小哥......”她转动着手中的瓷瓶,仔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缓缓推断道。 榻上的侯不忧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肋骨也断了大半。虽然苏流紫已然将其复位,但内脏上所受的创伤依然十分严重。最恐怖的是他那两条臂膀,触目惊心,仿佛一团肉泥。 即使是肢体被截断,轮回丹亦可令其复生......没办法了...... 苏流紫目光一凝,拧开了那瓷瓶之盖。 一道白气自那瓶中冲起,整间闺舍都充满了异样的馨香,只是闻着这股药香,苏流紫便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一共三颗么......我这点小伤,用这等灵药实在是太奢侈啦...... 她想着,自那瓷瓶中倒出两粒药丸来。 那灵丹呈深碧之色,竟然晶莹剔透,宛若翡翠。一道白光孕育在那丹药之芯中,不住地扭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丹药甫一入手,居然跳动起来,挣扎着想要破空飞去。 苏流紫连忙捏紧了灵丹,又急急忙忙地端起了茶盏。她身躯一动,那雪白的狐尾扬起,宛若灵巧的手臂,轻轻捏开了侯不忧的嘴巴。 她靠近过去,将那轮回丹送入侯不忧的口中。 那灵丹一沾到侯不忧的舌头,就化为一股碧色的丹液,滑落下他的喉咙,连准备好的温水都用不上了。这丹液划过侯不忧的食道,注入他的腹内,居然一路发出了如同滚滚沉闷雷声一般的鸣响。 只听一阵噼啪作响,侯不忧的身躯剧烈震动,一道青光弥散在他的肌肤之上,袅袅的白色雾气开始从他的头顶散发出来。 在苏流紫目瞪口呆的表情里,那已是一滩肉泥的双臂突然轻轻震动,血脉筋肉蠕动起来,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那血肉中窜动。 很快,骨骼、筋络、血管、皮肤,一切都蠕动着支撑而起,不过盏茶时间,那手臂已然恢复原状! 看着这般的奇迹,苏流紫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元阙仲有着这般灵药,想必风小哥的伤势也不成问题了......他把风小哥带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第三十九章 虚影之名 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仿佛被重重的迷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四周沉寂着,没有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有的只是冰冷的雾气和让人发狂的死寂。 “喂!”风长歌大喊着,然而他的声音一出喉咙就仿佛石沉大海,迅速消融下去。这大声的呐喊根本传不到三尺之外。 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仿佛就要将他吞噬。 风长歌狂奔起来,试图找到一丝光亮,但不知跑了多久,四周还是那样的黑暗,冰冷。更加奇怪的是,不过怎么跑动,喊叫,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风长歌停下来,审视着自己的躯体。他的身体朦胧缥缈,仿佛是雾气组成,轻轻动作便晃起一层涟漪。 这是一个梦么......还是什么......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此刻在这空间里的正是自己的神识,只要自己离开这空间,便能苏醒过来。这感觉就仿佛在一个朦胧的梦境里,自己的意识挣扎着想要醒来,想要回到身躯里,但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到底是怎么了...... 风长歌盘膝坐了下来,仔细地回忆着一切。他只记得自己拼尽全力,搬起土山掷向元阙仲,之后的事情便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似乎是晕过去了啊......”少年皱起了眉头:“我现在正在昏迷中么......” 就好像在做梦的人,有时候会清晰地明白,知道自己就在梦中。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让少年觉得,自己正在昏迷之中。只要自己的神识从这黑暗的空间中出去,回到自己的身躯里,自然就可以醒来。 我晕过去了......可是元阙仲还在! 苏大姐,侯族长,清姨......他们怎么样了?青丘山的生灵怎么样了? 少年一跃而起,急切地尝试着从这空间中脱出。 我必须要出去......必须醒过来......我要保护好大家啊! 一拳击出,那冰冷的迷雾散开又还原;大声呐喊,那声音瞬间就被黑暗吞噬;朝着一个方向猛冲,不管跑了多久,四周还是令人绝望的黑暗...... 该死...... 在经过了无数尝试之后,少年颓然躺倒在地上,不管怎么做他都没办法从这地方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少年抱住了自己的头颅,大声嘶吼着。 难道我只能在这里等着吗!他们是我最珍视的同伴啊! 往日那孤寂无援的日子又浮上少年的心头。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也没有人关注;不管自己受伤多重,都没有人关心;不管自己有多痛苦,都没有人安慰...... 就好像一条野狗,游荡在山林之间,生老病死,都不会引起一点波澜...... 不!我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终于赢得了别人的承认!终于得到了可以并肩而战的同伴! 少年的目光锐利起来,打量着虚无的黑暗空间。 我一定要赶快出去!我继承了娘亲的青丘山,就一定要保护好大家!我要一直努力,一直变强,我会让更多的人承认我!认可我!那些欺辱我的人,我会狠狠踩你们的脸! 黑暗的空间中突然有涟漪荡起,一道朦胧的身影浮现出来,正是从小一直陪伴着风长歌的土色虚影! “你怎么进来啦?”风长歌惊喜地大叫起来,他跳跃而起,伸手拉住了虚影:“你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虚影轻轻震颤着,身躯中散发着令人温暖安适的气息。它静静悬浮着,没有半点动静。 “真是可惜啊......你不能说话......”风长歌叹息着,他突然又兴奋起来:“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然而虚影却摇了摇头,轻轻绕着风长歌旋转起来。 “是么......”这点希望之光被重新掐灭,风长歌失望地坐了下来。 不过这下,总算是有人陪伴啦。 少年打量着飘荡在自己身边的虚影,无数的问题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呢......我与戊土真精之间的神秘联系,都是你赐予我的吧......” 少年喃喃自语着。 “我早就猜到啦......每次你出现的时候,戊土真精都会特别活跃。从小那戊土真精就会自动出现在我身上,想来也是你做的吧......” “是你让我和戊土真精之间有了密切的联系,是你赐予了我对土属性神术的绝佳天赋......” “我竟然可以和你融合为一体。而且融为一体之后,就能将无穷的戊土真精纳入自己的身体里,用它运使战技......” “若是不跟你融合,也可以凭借你的力量,用精神力调动无尽的戊土真精,以之发动神术......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啦......” “有了你的帮忙,我竟然可以瞬间获得神将般的力量......” “上次和你融合之后,我和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我不过一个山神,竟然也可以调用戊土真精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少年的目光注视着虚影的面容,虚影那模糊不清的眼睛仿佛也在注视着他。 两人之间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将少年淹没。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将虚影重重抱紧。 “不管啦!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认真的说道。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虚影愣了一愣,猛然点点头。 “既然是我的兄弟,自然也是以‘风’为姓!”风长歌笑道:“你觉得好不好?” 虚影的身躯突然震动起来,它盘绕着风长歌上下飞舞,显得兴奋极了。 风长歌大笑起来:“你喜欢真是太好啦。接下来就是名了......” 少年凝思着,缓缓道:“叫什么好呢......你本体虚幻,又玄妙无比......叫玄虚怎么样?” 虚影停顿下来,那虚幻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一道道气浪在那躯体上起伏。那身躯上不断有波纹泛起,仿佛就要分崩离析! 风长歌大惊失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突然之间,虚影平静下来。它缓缓开口,那声音又干又涩,却沉闷无比:“风......无......贰!” 刹那间,一股滔天的威势从它那身躯中散发出来,整个空间轰然震荡!风长歌被这威势一压,瞬间飞出百余丈外! 风长歌却顾不上那些,他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会说话啦!“ 然而下一瞬间,虚影又恢复了呆呆愣愣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威势只是一场幻像。它不断用那干涩的声音重复着:“风......无......贰。” “你是说,你叫风无贰?”少年急忙问道。 虚影呆呆地点着头:“风......无......贰。” 风长歌心中泛起了无数的问题,然而虚影翻来覆去只能说出这个名字,别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少年叹了口气,他振奋起精神,拍拍虚影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你有了名字真是太好啦!” “无贰大哥!”少年郑重地躬身一拜:“这些年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到今日!我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今后我们兄弟,生死与共,并肩而战!” 虚影风无贰呆愣着,突然猛地点了点头。 嗡嗡嗡......整个黑暗的空间震荡起来,一切都土崩瓦解,那眼前的黑暗扭曲着,仿佛烟云般散去。无边的光明渐渐充斥在风长歌的眼眸里。 少年大笑着,神识瞬间回归了身躯。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 第四十章 第七主脉 眼前的景物渐渐明晰起来,风长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之上。他撑起身体,朝着四周看去。 这是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那墙壁之上,用数百颗径有寸许的明珠镶嵌成一幅星图,毫光流转,明暗相织。这房间内的案几,都是由上好的墨玉雕成,其上还装点着不少奇石珍玩。那窗朝南而启,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这一屋的金玉之物闪闪发光,富丽堂皇。 然而风长歌却悚然一惊,他翻身坐起,一下子跃到地上。 这里绝不是青丘山!我到底在哪儿! 他脚一沾地,徒然脸色大变。 这是...... 那周身经脉剧创而带来的浑身无力已经消失了。他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之上,双足强有力地支撑着躯体。风长歌恍恍惚惚地捏起拳头,手臂肌肉一动,强健的力量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处在梦境之中。 风长歌双目一凝,那气海中的真气轰然涌起! 沉寂了许久的真气旋斗徒然运转,在气海内发出尖锐的鸣响。滔滔金光灿烂的真气涌动而起,浩浩荡荡地冲过他周身经脉,六道金色的战纹再一次缠绕上他的身躯。 风长歌闭着双目,身躯中各处大穴放射出真气的金光,那些战纹旋动着,时隔多日,再一次在他的身躯上缠绕出玄妙的图案。 浩浩荡荡的真气在经脉内涌动着,风长歌从未觉得周身经脉如此强健而有力。那经脉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的姿态,随着真气涌动收缩扩张,推动着真气更加快速地向前涌去。 真气依着《太白歌》的运行路线,依次转过了子、丑、寅、卯、辰、巳六条经脉,往日里,便要回旋而转,运行周天。但是此刻,那真气竟然发出一声咆哮,骤然向前,冲入了午脉之中! 风长歌瞪大了眼眸,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那午脉中的障碍仿佛一层纸膜!真气引吭高歌,迅猛冲突,只听一阵噼啪作响,金色的真气悍然破开了午脉的障碍,滔滔而上! 风长歌不敢怠慢,急忙盘膝而坐,心神相合,进入经脉之中。 锋锐的金系真气一路直上,破意舍、过膏肓、经附分,又打通了天柱、玉枕、络却!开始倒悬而下,劈波斩浪一般破开了风门、心俞、会阳...... 午脉乃周身十四条经脉中路线最长,穴位最多的一条。它贯穿人的背部,从头顶到脚尖,有整整六十九处大穴! 早在诛杀妖鸟尚付之后,风长歌便觉得午脉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之后又是连番大战,那戊土真精入体之时,沉重无比的戊土真气就已经将这午脉冲击得脆弱不堪,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破入其中。 此刻风长歌的伤势离奇痊愈,气海中的真气沉寂已久,一朝爆发,竟然自行冲突,破开了这午脉最后的一层屏障! 只听风长歌周身噼啪作响,那骨骼肌肉,都震颤起来。他浑身金光缭绕,真气轰鸣,一道新的金色战纹自那气海之中缓缓生发开来,随着午脉的运行方向,慢慢爬升而上,过头顶之后又蔓延而下,直直缠绕到风长歌的足尖。 少年身躯上已然缠上了七条战纹!那金色的战纹嗡然震动,互相缠绕,一股玄而又玄的晦涩气息慢慢散发开来。 只听一声轻响,真气已然破开了最后一处穴道――至阴! 嗡的一声,风长歌体内的真气旋斗放射出夺目金光,骤然向内一凝! 那真气旋斗缩小一圈,吞吐之力却增加十倍!其中蕴含的真气更是金芒四溢,隐隐有了液体之象,显得越发的浑厚滂沱。 随着风长歌周身经脉不断打通,那真气旋斗便会越来越向内凝实。待到他打通十条经脉,那真气旋斗便会凝聚无比,化为一颗灿烂夺目的真气星辰! 风长歌屏息凝神,控制着周身真气盘旋运行。根据《太白歌》中玄妙的心法,风长歌修改了周天路线,将那新打通的午脉纳入了运功周天之内。 那真气旋斗嗡嗡震响,风长歌盘膝而坐。真气汹涌,在七条经脉中往复来回,一连运功三十六个周天才缓缓停滞下来,慢慢收回了气海之中。 风长歌骤然睁眼,那琉璃色的眸子里放射出灿烂的金光。 他站起身来,握紧了拳,第七脉一通,他的实力便猛地上升数倍。无边地喜悦和豪情令他猛地仰天长啸,一股气浪从他身躯中炸起,威势赫赫,声势惊人。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孩儿又有精进! 感受着气海中的滔滔真气,风长歌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你们在天有灵,请看着孩儿!孩儿一定会越来越强! 我会打倒苍巍!守护好青丘山!查明真相,为你们报仇! 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誓言! 风长歌咬着嘴唇,努力地平息了心情,当务之急,是弄明白现在的处境。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一个人来――虚影风无贰。 很明显,虚影风无贰在少年从昏迷中苏醒后,又神秘地消失了。 风长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至今都没弄清楚风无贰身上的秘密。 无贰大哥......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下来,我都习惯啦...... 那房舍的门扉吱呀一声,突然被人推开了。 白衣男子,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风小哥,你醒啦。”他笑眯眯地打量着风长歌,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了不得,了不得!你的功力又有精进啦!” “元阙仲!” 风长歌惊呼一声,双掌一摆,真气滔滔而起。侯不忧那双臂俱毁的样子猛然浮现在他的眼前,少年一声怒吼,真气勃然而动,一掌向着元阙仲劈去。 然而元阙仲却仿佛没有看见少年那浓得化不开的敌意,他轻描淡写地挥起一道癸水之盾,挡住了少年那含怒一击。 风长歌一声怒吼,战纹炸起!他周身各处大穴放射出金色的光芒,真气滔滔,眨眼间便要运使战技。 “慢来慢来......”元阙仲笑道,他居然轻轻坐在了那案几之旁,对着风长歌笑道:“风小哥,我费劲千辛万苦帮你疗伤,可不是让你来打我的呀。” ------------ 第四十一章 不明就里 “我周身经脉是你治好的?”风长歌怒哼一声,身中真气发出轰然鸣响,那金色的战纹螺旋而上,顺着子脉与辰脉绵延缠绕,手心处太陵和少府两处大穴透出金色光芒:“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不止是周身经脉哦。”元阙仲却对风长歌的动作不以为意,他把玩着一件墨玉杯盏,轻笑起来:“你经脉之伤还是小事,最主要是你的神识。若不是我花大力气治好了你,恐怕你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白痴了。” “你说什么!”风长歌心中一惊,周身真气隐隐一滞。 “记不起来了么?”元阙仲细细打量着那案几上的纹饰,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那秘法强行抽取了大量的精神力,把你的魂魄神识弄得几乎破碎......” 风长歌徒然一惊,他隐隐约约地记起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魂魄神识剧痛无比......原来这就是借助无贰大哥力量的代价么.....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怎么使出那招‘拔山掷岳’的?”元阙仲眼中有奇异的光彩闪过:“你那秘法也当真了不得。你不过比一般的山水神灵强上一些,用了那秘法,竟然能够直超神将......啧啧,这可是百倍之差,此等秘法,连我都闻所未闻啊。” 风长歌心中不禁信了几分,他沉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我之间,可是生死大敌!” “哦?”元阙仲挑了挑眉,一副颇为讶异的表情:“我们之间,有那么大仇么?” 倒地不起的清姨,身受重伤,双臂粉碎的侯不忧猛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双眸瞬间通红! “我说过,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取下你的头颅!” “百里归墟!” 轰然一声震响,气海中真气旋斗轰然鸣响,滂沱的真气迅猛冲突!风长歌猛然劈出一掌,丈许粗的螺旋风柱自手心太陵和少府轰然而出,那声势比之前与虎彘相搏之时上升了何止十倍! 这真气风柱咆哮如龙,向着元阙仲轰然击去。在这滔滔真气轰击之下,整间房舍四壁粉碎,轰然塌落! 元阙仲却坐在案几之前,缓缓摇头。 “风小哥,你若用了那秘法,到能跟我打得有模有样。可是以你正常的修为,恐怕连让我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哗啦啦水波骤起,阴寒无比的癸水真精涌起一面圆弧形的盾墙,将元阙仲笼罩在内。那气势汹汹的一掌在那癸水之盾上击出大片的水花,但却根本无法撼动元阙仲分毫。 风长歌死死地咬紧了牙。 “那只老猴子真有那么重要?”元阙仲打量着少年愤怒到极点的面容:“真的值得你拼上性命么?” “他是我最重要的同伴!”少年沉声而语,他双臂一摆,一缕戊土真精轻轻缠绕上来。 元阙仲怔了一怔,脸上竟然有羡慕之意一闪而过,让风长歌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睛。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等你回去了,保证他们全都活蹦乱跳。”妖王低下头去,又开始把玩起那墨玉杯盏:“我走之前,给了那苏流紫三颗‘轮回丹’,他们不但可以伤势尽复,而且功力会更甚往昔。” “你说什么?”风长歌不可置信地叫道。 “我堂堂妖王,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说谎。”元阙仲轻笑道:“如何?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谈谈了吗?” 风长歌抿着嘴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很不甘心,但若是继续进攻,他定然不是元阙仲的敌手。除非此刻唤出虚影风无贰,再次融合。但就算那样,也未必能从此地逃离。 而且此刻,风长歌听闻了侯不忧他们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青丘山中看个究竟。 元阙仲摇摇头:“我的诚意你都看到啦!我替你治好了一身之疾,算得上是救命之恩。虽然打伤了你的朋友,但也留下了疗伤圣药。你还不肯坐下来和我聊聊么?” 风长歌突然觉得非常荒唐可笑,照他这么一说,仿佛自己欠了他巨大的人情。元阙仲竟由一个施暴者摇身一变,变成了救命恩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少年毕竟阅历尚浅。虽然心中十分不屑,但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凑出措辞反驳。 他终于犹豫着,盘膝坐了下来:“好吧!你要说什么?” 此刻也别无他法,只好先听听元阙仲要说些什么。 元阙仲轻笑起来:“哎呀,你终于肯好好听我说话啦。我千辛万苦地把你带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和你聊聊么。” 风长歌却不信他虚伪的言辞,他早已看透了元阙仲那虚伪的外表。那伪善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无穷的嗜血与残暴,只要一言不合,便会爆发开来! “我现在身处何处?”风长歌沉声问道。 元阙仲抬手一指,风长歌顺着望去,只见数十里外,一座极高极险的山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山峰之上,大股大股的妖云缠绕,妖气冲天而起,便是此地也能感受得到。 “那里便是空巢山。”元阙仲笑道:“而此地唤作银云山,本来有个山神居住,但是后来他命不好,在半路上撞见了我,叫我给杀啦。” 他笑嘻嘻地说着,仿佛只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叫风长歌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与怒气。 “我看这里挺不错,就拿来住住。你弄塌的这间房子,便是他的卧房了。” “你要如何才能放我离去?”风长歌开门见山地问道。对这样的强敌,一切的试探都已经成了玩笑,倒不如直接开口。 “果然是快人快语。”元阙仲抚掌道:“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自然是有事要跟你商议。等我们商议完了,你想去哪儿,都随你去。” “商议二字可不敢当。”风长歌冷哼道:“那你要对我说什么?” 元阙仲却突然轻笑起来:“不急,不急。你应当会‘元辰棋’吧!先陪我下上一局如何?” “元辰棋”是棋艺的一种,据说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也不知是谁发明。但是风靡极广,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会下上几手。 风长歌的确会,这是因为元辰棋暗合兵法之道,故而被父亲记录在那卷兵书之上。那卷兵书与《太白歌》一起,放在襁褓之中。风长歌对兵法一道也颇感兴趣,故而常常研读。 然而少年却皱起了眉头,他完全摸不清楚元阙仲的意思,一时间无从开口。 元阙仲却不管不顾,自那案几之下,摸出一罐棋子并一张棋盘来。 “你放心,下完这局,我必定一五一十地和你说个清楚。” ======================我是分割线====================================== 第三更将在10点放出,谢谢大家~ ------------ 第四十二章 元辰棋局 元阙仲轻轻将那棋盘搁置在案几之上,那青玉磨成的棋盘温润异常,一百一十二个棋格以金线隔开,匀称美观,华美异常。这棋盘散发着水泽的光芒,一看便知被主人保养的极为完好。 “既然是我等两人弈棋,当然是各持双宿,这一份棋子便用不到了。”元阙仲笑眯眯地将那代表着中央黄龙的二十八颗棋子取出,置入一旁:“我便取东方苍龙七宿与南方朱雀七宿如何?” 风长歌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自己取得便是西方白虎七宿与北方玄武七宿。 这元辰棋十分奇妙,可以两人对弈,亦可四人攻讦,甚至有五人之局。 一共有五份棋子,代表东方苍龙七宿的七颗棋子,代表西方白虎七宿的七颗棋子,代表南方朱雀七宿的七颗棋子,代表北方玄武七宿的七颗棋子和代表中央黄龙的二十八颗棋子。 五人之局,其实是手持着四方七宿棋子的四人共同攻击手持中央黄龙二十八子之人。 若是四人之局,则去掉了中央黄龙的二十八颗棋子。每人分别持东南西北七宿的七颗棋子,一共二十八颗棋子相互厮杀。 若是两人之局,则每人持两方星宿。一人持代表了东方苍龙的七颗棋子与代表了南方朱雀的七颗棋子,另一人则持代表西方白虎的七颗棋子与代表了北方玄武的七颗棋子,就像现在的元阙仲与风长歌一般。 也就是说,每人手上,都有十四颗棋子。 这棋子之间,主要是通过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相互作战。谁的棋子被吃完,谁就输了。 因为苍龙属木,朱雀属火,白虎属金,玄武属水,互相之间便有生克。再加上四方七宿自身的七颗棋子之间,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和日月两种属性。 比如东方七宿的七颗棋子,便按照星宿之名,分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看起来虽然繁琐,但只要掌握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变化,就能够立刻上手。但是上手容易,想要精通却是千难万难。这么多棋子互相之间生克不休,整局棋中,生生变化无穷无尽。 就因为这棋局变幻莫测,对兵法一道更是有着诸多借鉴之处,故而人类的大将谋士,对此道均有研究。 风长歌虽然自小便从那兵法之上接触到了这元辰棋,但是自幼孤单的他,连一个下棋的人都没有。他只是熟知规则,自行推演过一些棋局。 这次与元阙仲对弈,是他第一次与人交锋。 “说起来,我便是真正的东方七宿之一,箕宿所化的箕水豹。”元阙仲笑着,摩挲着那那颗代表着箕水豹的棋子:“这些元辰棋的棋子用我们二十八宿妖王命名,感觉颇为奇异。” 风长歌却没有接过话头,他伸出手去,将自己的两份棋子摆放在棋盘之上。 那棋子都是白玉细细磨成,温润滑腻,仿佛处子的肌肤。轻轻敲落在棋盘之上,声音清脆无比,动人心弦。 棋子之上,雕刻着各自所代表的名字。元阙仲盯着那颗刻着“箕水豹”三个小字的棋子,竟然微微出神。 风长歌也没有催促,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弈棋,不免有些紧张。而他心中深恨元阙仲,就算这只是棋局,风长歌都想打败他。 双方棋子均已摆放完毕。元阙仲看了看风长歌,笑道:“风小哥是客而我为主,就由你先请吧。” 风长歌并不推辞,他捻起了一枚棋子,那是西方白虎七宿之一,昴日鸡。那滑腻温润的棋子普一入手,父亲所传兵书上的话语就仿佛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退。” “纯柔纯弱,其势必削,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合道之长。” ...... 啪嗒一声,昴日鸡前行一步。 “大日昭昭,正大光明。”元阙仲笑道:“看来风小哥是想以正兵取胜咯?” 他捻起了东方七宿之一,心月狐,轻轻向前一步。 风长歌皱了皱眉,这棋盘一共一百十二个格子,此刻两人手中各有棋子十四枚,也就是一共二十八枚棋子。因此真正互相交锋还要数步。 但是元阙仲走的心月狐乃是月属,被昴日鸡所克。而且它属于东方苍龙七宿,乃是木属性,而昴日鸡是属金的西方七宿之一,这样就又克制了它。双双相克,一触便死。 这样的走法...... 风长歌试探着,再捻起了一枚玄武七宿的“虚日鼠”,轻轻向前行了一步。 “哦,水生金么?”元阙仲轻笑起来,他捻起了朱雀七宿之一的张月鹿,向前一步。 一样,那张月鹿正被他的虚日鼠克死。 他到底想干吗?这是在故弄玄虚么? 风长歌抿起了嘴唇,他犹豫着,思考着。 元阙仲此人狡诈残忍,这应当是圈套吧。 ...... “一曰虑,间谍明也;二曰诘,谇候谨也;三曰勇,敌众不挠也;四曰廉,见利思义也。” 兵书上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不管用兵还是为人,都要谨慎小心,不为蝇头小利引诱才是。 他考虑着,不去看元阙仲的那两颗棋子,捻起了白虎七宿之一,娄金狗。 ...... 随着棋子轻敲棋盘,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响动,双方棋子已经开始互相交锋。 风长歌脸色十分凝重。 棋盘的正中间,那里摆放着自己的四枚棋子,昴日鸡、虚日鼠、娄金狗、牛金牛。而对面则是完全被自己所克制的心月狐、张月鹿、角木蛟、井木犴。 这些棋子的四周,则缠绕着另外的诸宿棋子。 这样不应该啊...... 那我先加强防卫,以策万全,立于不败之地。 想着,风长歌手中的昴日鸡向后退了一步。 “唉......”元阙仲突然叹息一声,手中棋子啪嗒落下,一枚“轸水蚓”突然冲了出来,啪的一声,将风长歌的“觜火猴”吃掉了。 风长歌悚然一惊,急忙调动了“女土蝠”走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元阙仲的棋子自那破口中源源而来,风长歌左支右挡,却漏洞百出,转眼之间,斗木獬、室火猪、胃土雉纷纷被吃。 而元阙仲只是损失了一枚“鬼金羊”。 风长歌脸上渐渐有冷汗滑落。 这棋局已经渐有倾颓之势。 他抿着嘴唇,却将那“虚日鼠”再次后退一步。 元阙仲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自棋盘上移开,注视在风长歌身上。 “风小哥,这么活着,很累吧?” “你说什么?”风长歌悚然一惊。 元阙仲叹息着,手下棋子轻响。 被那目光注视着,风长歌只觉得刹那间整个人仿佛都被看了个通透。 “从小就被所有人厌恶,被所有人欺辱,被所有人遗弃......所以你总是谨小慎微,凡事都先守内以求不败......任何事情你总是追求十全十美,不让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物遭受半点伤害......你之所以拼死拼活,要求万全,求完美,是因为你害怕......” “你害怕他们会讨厌你,你害怕他们会憎恶你,你害怕自己孤身一人,一无所有......所以你拼了性命,也要追求完美和万全之道,好让大家都对你满意,好让大家都承认你,好让大家都喜欢你......” “风小哥,这么活着,不累么?” ====================我是分割线================================= 这元辰棋是我自己独创的哟,是不是很有意思?哈哈哈哈 真是抱歉,我每天工作回来,还要码字,实在是很累,有时候只更了一章请朋友们多体谅,第二天会补上三章的 ------------ 第四十三章 言语如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的双手骤然握紧,他死死盯着棋盘上的棋子,不敢抬头去看元阙仲的表情。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呢?”元阙仲似笑非笑,捻起了“箕水豹”,向前一步,那棋子清脆的啪嗒声仿佛敲击在风长歌的心里。 “任何事情你都不敢贸然出手,总是再三思虑。”看着少年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元阙仲没有催促他落子:“你是一个被动的人。总是有事情把你逼到没有法子,你才肯出手......你几乎没有主动的出击过,我说得可对?” 风长歌死死地捏紧了“女土蝠”,随着元阙仲的声音慢慢浸入他的耳朵里,脑海里的记忆也不断的翻滚涌出。 不管是轰碎青司的头颅也好,击杀虎彘也罢,亦或者拼尽全力与元阙仲厮杀......真的没有一次是自己主动出手,每一次,都是他们深深刺痛了自己的神经,把自己弄得没有办法,这才出手...... 嘴里说着要守护大家,但每一次都是被别人打到家门口,把自己要守护的人打得重伤......自己被逼到了绝境,这才愤然出手...... 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谈“守护”二字么...... 风长歌恍惚着,将那“女土蝠”向前一步。 “你从来都是待在原地,死死守着自己的宝物,只有事情找上门来,你才会被动应战。”元阙仲轻轻抬手,那“星日马”吃掉了风长歌的“危月燕”:“从小到大你都这么被动地活着,不难过么?不疲惫么?” 真的很累啊...... 不断的修炼,伤痕累累也不停歇,只是为了守护青丘山......但是麻烦却永无止境地找上门来,我要应对那些神灵的嘲笑,要应对神仆的侮辱,要应对青丘山生灵期盼的目光...... 真的真的非常累啊...... 风长歌呆呆坐在那里,元阙仲的话语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心中隐藏着的情感不断翻涌出来。 “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元阙仲轻笑道。 “为什么?”风长歌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空洞,他木然拿起一枚棋子,啪嗒一声落了下去。 “因为你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周围又都是你的敌人......”元阙仲直视着少年恍惚的琉璃瞳孔:“你不敢动,你害怕你一动,你拥有的东西就会消失,会被别人抢去,亦或者主动离开你......” 不错.......我拥有什么呢? 十三年来,我拼尽了全力,倾尽生命守卫着青丘山,也只不过获得了满山生灵的承认,获得了侯族长他们的认可。那些神灵还是看不起我,还是厌恶我,还是把我看成一个血脉低贱的杂种...... 我不能出手,不能惹事......因为一旦被苍巍抓住把柄,整个青丘山都会受到牵连。 我不能失败,不能亏输......如果我一旦败了,那些支持我的人,认可我的人,会不会就此对我失望呢?会不会因此离开我呢?...... 风长歌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不管做什么事,你总是想要先保全自己所有之物,再去谋取更大的利益。”元阙仲幽幽叹道:“但是什么都不愿意牺牲的你,又怎么能获得更大的成就呢?” “这样的你,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么?” 这句话仿佛尖刀一般刺入风长歌的心中。 少年骤然跃起,脸色苍白地大吼道:“你只是胡乱说的而已!你知道什么!你又对我了解多少!” 元阙仲的目光锐利,仿佛洞穿了少年的躯体。 他轻笑起来,手中棋子敲击着那碧玉的棋盘。 “观其棋,便可知其人。” 他指着棋局正中央的心月狐、张月鹿、角木蛟、井木犴,还有风长歌一直没有向前一步的昴日鸡、虚日鼠、娄金狗、牛金牛。 “你只需向前一步,便可以轻易吃掉我的棋子。”元阙仲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就算是一个刚学会弈棋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冲上来,把整个局面打开!” “而你呢?看着这样的破绽,却束手束脚,甚至主动后退!”妖王冷笑起来:“你就是在害怕,你害怕吃了我一枚棋子,就会被我的后手吃掉!你不肯失去你手下任何一枚棋子,你宁愿放弃进攻的时机,也要保全自己的棋子!” 风长歌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的身躯渐渐颤抖起来。 “但是弈棋,没有这样的下法!”元阙仲冷哼道:“你不肯失去一枚棋子,就会失去两枚!三枚!甚至更多!到最后,你会失去所有的棋子!” 啪嗒一声脆响,元阙仲手中的棋子再次落下:“参水猿”也被清出了棋盘之外。 “下棋,没有这样的下法。做人,更没有这样的做法!” 风长歌跌坐下来,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静潜鱼,动若奔獭,央其所连,折其所强,耀以旌旗,戒以金鼓,退若山移,进如风雨,击崩若摧,合战如虎。” “夫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非智者孰能见机而作乎?见机之道,莫先于不意。” ...... 兵书上的道理,我都能倒背如流......但是为何,一旦真正下手,我就会束手束脚,不敢前行呢...... 我想要保全一切,我想要不失去任何人,我想要大家都满意,这真的错了么...... “你太被动了。”元阙仲毫不留情,他的话语重重击打在风长歌的心里:“不肯主动出手,待在你那青丘山守着一方天地,又怎么能变成真正的强者!” “你的敌人会一波一波地找上门来,到时候,你真的能扛得住吗?” 仿佛抓到了元阙仲话语中的破绽,风长歌大声反驳道:“我不肯主动出击,是因为我没办法!我现在还不是苍巍的敌手,所以要先守护好青丘山!我会不断的练功,不断变强!等到我击败了苍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看着神情激动的少年,元阙仲突然放声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身体前倾,几乎就要压在棋盘之上。 “你真以为,打败了苍巍,一切都结束了?” “打败了一个神将而已,又能如何?只要你还是那个杂种血脉,就会受到所有神灵的鄙夷!打败了苍巍,你就能改变他们的看法么?” 这话仿佛滔天巨浪,瞬间压垮了少年的心灵。 长久以来的心灵支柱,长久以来的梦想,就这么被元阙仲轻易摧垮,轻易否定。 打败了苍巍,除了出了口恶气,又有什么用? 只要我血脉中的人类血液还在流淌,他们照样会看不起我,照样厌恶我,照样鄙夷我! 我的处境,会有半点改善么? 看着已经失了魂魄的少年,元阙仲再次狠狠撕开了少年心上的伤口。 “打败了苍巍,还有比他厉害百倍的神尊!他们会不断地找上门来,把你生生磨死!” “那该怎么办......”风长歌豁然抬起头来,他的身躯颤抖着,他的脸孔扭曲着,他发出一声声带着血泪的咆哮:“那该怎么办!就因为我的人类血脉,就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吗!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活在这样的绝境了吗!” “我有一个办法。”元阙仲轻笑起来,这上古的妖王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然而风长歌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已经完全忘记,眼前之人是他想要杀死的生死大敌。 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望着少年急切的表情,元阙仲缓缓开口,那话语仿佛九天飓风,轰然击在少年的心里。 “风小哥,你入我妖族吧。” ------------ 第四十四章 善恶之辩 这惊天之语宛若一记重锤,将风长歌猛然砸醒,他骇然站起,哗啦一声撞翻了棋盒。那些白玉雕成的棋子落了一地,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少年大惊失色地叫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元阙仲看着案几的棋盘,突然挥手一扫,将所有的棋子都打乱了。 “我是神灵,我是青丘山神,怎么可能加入妖族!”风长歌大声反驳道。 “你真的是神灵吗?”元阙仲却轻笑起来,将棋盘上的棋子慢慢分类收起。 这简简单单的一问,却在少年心中卷起了滔天巨浪! 少年撞撞跌跌地后退三步,脸色惨白,挣扎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阙仲凝视着风长歌,眼瞳中有奇异的光华闪过:“你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神灵。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在真正的神灵眼里,你只不过是半人半神的杂种而已!” “不是的!不是的!”风长歌大吼起来,他挥舞着双臂,仿佛在为自己增加一点微薄的自信:“我是被天地承认,真正的青丘山神!” 元阙仲冷笑一声,他的话语简单而又粗暴,狠狠在少年心里扎出血来。 “那有用么?他们承认你么?” 不错......不错! 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根本就不承认! 他们只把我当成是半人半神的杂种,从来没有把我当做神灵! 风长歌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他偏过头去,不敢直面元阙仲的眼神,逃避般地转移了话题。 “不管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加入妖族!” 元阙仲轻笑着,那些棋子轻轻在棋盘上击响:“我们妖族,包纳万物。不管你是什么血脉,什么出生,只要你自称为妖,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你又有什么不能加入的呢?” “你们是一群嗜血好杀,残暴狠戾之徒!整天为祸世间,我风长歌怎么可能与你们为伍!”从那神灵的话题移开,少年仿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狠狠地反驳着,以为这样便能够叫他遗忘自己心中的痛苦。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们妖族是‘恶’,所以不愿意加入,是么?”元阙仲笑容更甚,那棋盘上的棋子被他收拢,二十八颗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不错!”风长歌大声道:“你们是此世间之恶!” “那不知在风小哥的心里,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呢?”元阙仲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 风长歌心中一怔。缺乏阅历的少年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回答:“对的便是善,错的便是恶。” “哈哈哈哈......”元阙仲轻笑起来,摇着头摆弄着那些棋子。 风长歌冷哼一声:“你想要告诉我的若只是这些,那我的答复就是不可能!你说过,说完了,就放我离去。不知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不急......”元阙仲摇摇头,他口中话语突然一转:“风小哥自出生以来,便是青丘山神,是么?” “不错。”风长歌点点头。他不知元阙仲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此刻主动权都在元阙仲的手里,他只好耐着性子回话。 “听说风小哥今年十三岁。那么,当了十三年的山神,你对整座青丘山万物的生长,繁衍,都了然于心咯?”元阙仲又问道。 “正是。”见元阙仲完全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少年捏紧了拳。 “那我问风小哥一个问题。老虎饿了,吃了一头鹿,它有错么?”元阙仲手间的“尾火虎”轻轻敲击在“张月鹿”之上。 “这是自然运行的规律,老虎饿了,自然是要捕食的,它没有错。” 听了少年的话,元阙仲抚掌笑道:“不错,也就是说,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无所谓对错,我说的可对?” 风长歌抿了抿嘴唇:“对。” “那我就闹不明白了,为何你说我们妖族是‘恶’呢?”元阙仲笑眯眯地道:“万年之前,这世间我们妖族势力最大,自然想要占据天下,这有什么错?那些被我们击败甚至灭杀的种族,就被这天地所淘汰的。” “弱肉强食,强者为王,这本就是天地至理。按照风小哥的道理,既然我们没有错,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是恶呢?” 风长歌一时语塞,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却找不到词语来反驳。 “说我们妖族是恶,只不过是他们神灵大放厥词而已,成王败寇,他们怎说都不为过。”元阙仲冷哼道:“数千年前那一战,若是我们妖族胜了,今日被世人称为‘恶’的,自然便是神灵了。” 风长歌捏紧了拳,元阙仲的话语缓缓侵入了他的心中。 “这世间哪来的什么善与恶!”元阙仲冷冷一哼:“善恶只不过相对而言!两族互相敌对,便互为善恶!对我来说,顺从我的便是善,悖逆我的便是恶!” 这样霸道的话语敲击在少年心里,将他的心海击出滚滚浪涛。少年死死地捏着拳头,却根本找不到半点反驳的方法。 这世间的善恶,又有谁来仲裁呢?善与恶,对与错,这些本就是相对而言的...... “不可能。”少年心中觉得别扭极了,但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你也说了,我们两族人互相敌对。妖族是我们神灵的生死大敌,我又怎么能加入妖族!” “不错,妖族和神灵,正是生死大敌。”元阙仲点点头,但他旋即冷笑起来:“可你风小哥,根本就不被他们神灵看作是同族之人!” 不顾少年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元阙仲的声音越来越高,也愈发散发着迫人的威势。 “你本是世所罕见的少年英豪,今年不过十三岁,便足以和我比肩!这份天资,就算我都钦羡不已!” “但是你在神灵那里,得到了什么?你这般的天才人物,得到的是无尽的屈辱,无穷的折磨!” “没有一个神灵看得起你!哪怕你的修为远超他们,他们也揪着你的血脉不放,你永远都别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是我们妖族就不同了!没有人会看重血统这种可笑的东西,只看你的功力与修为!你在我们妖族,便能得到众人的敬仰!只要你足够强,你就可以驱使任何人为你效命!” “你可以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那青丘山是你娘亲传给你的,所以你想永远守护着它,对么?” “但是那些神灵根本不会承认你山神的地位,他们始终想把你这玷污了神灵血脉的杂种杀死!总有一天,你会永远地失去青丘山!” “你若入我妖族,凭借你的本事,别说是青丘山,就算这紫薇山脉,你也大可以据为己有!又有谁会说个不字!” “来我妖族,你从此便再也没有了束缚!你身上便再也没有了枷锁!你这一身本领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梦想都可以尽情实现!” 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眼瞳中满是挣扎的少年,元阙仲缓缓道。 “现在,你能给我一个答复么?” ------------ 第四十五章 方护之忆(上) 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方家兄弟率领大风营驻扎于此已过了七日。 方护靠着数人合抱粗的巨木,蹲坐在一片枯草之上。那逐星神弓被他握在手里,正用一条丝绢细细地擦拭。 他小心翼翼地拭去弓臂上的汗渍,顺着那握臂的螺旋纹理,清除掉不小心沾附在其中的草木碎屑和污渍。他用力极柔极巧,那丝绢轻拭着弓背,仿佛在抚摸心爱女子的肌肤。仅仅是一小块地方,他就反反复复擦拭了五遍。 擦拭毕了,方护打量着那闪烁着幽幽冷光的弓臂,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摸出了一小块油光发亮的貂皮,轻轻拭上了那银色的弓弦。 随着那弓弦轻轻震颤,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来。 大齐三柱之首,天下无双的名将...... 那时,自己刚刚十岁。 方家,在辰都算不上大族世家,但也可以称得上小小豪族。方家的分家支脉很多,甚至有一些都不在大齐境内。自己便出生在一个山野间的村子里,是方家远房支脉的后代。 这一脉人丁稀薄,到自己出生之时,便只剩下双亲和自己,日子过得也很拮据。再加上村庄处在大齐边境,当时天下已然动荡,成国与璋国先后作乱,人心惶惶。因此父母联系上了辰都的主家,恳求着得到了主家的收容,举家迁入辰都之中。 十岁的山野少年骤然见识到这世间顶级的繁华都市,是那么的兴奋和激动。一切东西在少年的眼里都显得新鲜有趣。 然而,这兴奋感只不过持续了数日,就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给瞬间扭转,化为了深深的自卑和愤恨。 辰都方家共有百多口人,和他同龄的少年便有**个。理所当然的,这些世代居住在辰都,自以为饱读诗书,带着所谓贵胄气度的公子哥儿们,对这个乡下来的穷亲戚,没有教养的野小子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带着无穷的鄙夷和轻蔑。 在这样的深宅大院内,血统和地位紧密相连,少年感受到了这世间的深深恶意。 方护不过是个远方支脉所出,父母日子过不下去来辰都中投奔主家,可想而知地位之低简直与奴仆相等。他的父亲被打发去看门递贴,母亲被安排与女工们浣纱织布,这个乡野的小子,就被使唤着做一些杂役的粗活。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从小便干着农活长大的少年,并不会觉得有多难熬。 然而,那些公子哥儿并不放过他。 他们小小年纪,便已经享尽了这世间的荣华,见惯了花街柳巷,整日里偎红倚翠,已经有些厌倦了。此刻,这个同样姓方,却仿佛是个仆役的少年突兀出现,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玩具。 他们随意指使着少年,做一些屈辱至极的事。他们大声地耻笑少年的俚语口音,侮辱着他,心情不好,便拿少年撒气。他们甚至把犯下的过错,统统推到木讷口笨的少年身上,然后笑闹着看他被鞭打的样子。 他们把少年的尊严狠狠掼在地上,将它践踏的不成样子,欣赏着少年遍体鳞伤的卑微身姿。 但少年又能怎么样呢?父母居人篱下,又本分老实,只知道一个劲地劝方护收敛性子。方护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这辰都阴暗角落里充斥着的饿殍干尸告诉他,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 唯一陪伴着少年的,只有一柄猎弓。 少年从小便在山间打猎,臂力惊人,天赋异禀。虽然没有修习真气,但是仅靠双臂之力,便可拉开八石强弓! 在受了侮辱和责打之后,少年总会偷偷地抱着猎弓,来到一处偏僻的空地上,用射箭的方式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和不满。 那是一天黄昏,少年用宽大的袍子遮住自己身上累累的淤青,偷偷来到这片空地之上。 他用破木板和茅草做了几个人形的靶子,远远的放在一百五十步开外。 方护握紧了弓,吸气又吐气,将那些愤恨和隐隐藏着的自卑尽数灌注到箭矢中去。 只听笃笃笃的闷响,一连三箭,稳稳地射中了木人的头颅。 “好!” 突然有人拍掌称赞。少年大吃一惊,回过头去。 男子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拍掌。他一身墨色的袍子,除了腰间一块玉佩,并无其他饰物,简朴大气,和平日里所见的追求华美之人完全不同,一下子便得到了少年的好感。 他的身躯中散发着温和和敦厚的气息,叫人一见之下,便心生信赖。 “好弓术!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没有你这般箭法。” 他温和地微笑着,赞许地点着头。 这大概是从进入辰都以来,方护第一次被人称赞。本就有些木讷的少年一下子红了脸,他挠着头,嘿嘿傻笑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子弟?” 方护低下了头,他低声说道。 “我姓方。” “哦?是方家的孩子么?这般好箭法,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不是那些世家子弟!你当然是没有听说过的!” 这怨愤突然爆发,少年猛然大吼,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触怒了眼前的温和男子。 但是男子只是微笑着,一点都没有动怒。他说道: “可以跟我说说么?” 方护只觉得眼中一阵发酸。早早尝尽了人情冷暖的少年本来对陌生人十分警惕,但是不知为何,在这男子面前,他却放开了所有的心防。他将心中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倾诉给了男子。 “这样啊......”男子突然微笑起来,他不顾地面上的尘土,拉着少年坐了下来。 “你听说过风太息么?” 即使是山野出生的少年,对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这是大齐的大将军,被誉为支撑着大齐的三柱之首,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他的战绩千古罕见,他的威名足以令敌寇闻风丧胆。 即使是路边卖碳的老汉,也能随口说出一段风将军单骑劫营的故事来。大齐的军旅少年,无不把风太息当做自己的偶像。 少年拼命地点着头:“风将军是我最崇敬的人,等我到了十六岁,就去从军!” “是么......”男子哑然失笑,他有些古怪地看了少年一眼:“那你知道,风太息小时候,是做什么的吗?” 方护茫然地摇摇头。 “他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靠着采药糊口的贱民而已。”在少年目瞪口呆的神情里,男子缓缓说道:“他每天寅时起身,爬十几里的山路,在悬崖绝壁上采药。采药回来,还要帮村里的大户放牛,打草,喂猪。每天要到亥时才能睡下,而这一天下来,所得不过十个铜黍而已。” 望着少年震惊不已的样子,男子笑道:“他的身份,可比你还要低贱的多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年不禁问道。 ==========================分割线=================================== 真是不好意思 今天有事耽搁 来迟了 真对不起 请见谅 ------------ 第四十六章 方护之忆(下) “哈......”男子轻笑起来:“我是风太息的好朋友啊。” “那你也是将军吗?”少年的目光突然亮起,但是旋即又有些犹疑:“可是?你不太像一位将军......” 男子笑着,那温暖的大手拍拍少年的头:“那你说,你觉得将军是怎么样的?” 说到这个,少年顿时挺直了腰板,脸上放出光芒:“当然是威风八面,大马金刀!千军万马指挥若定,贼寇敌军挥手即灭!身上一定带着铁血淋漓的杀气和霸气,只要一瞪眼,就让人胆寒,叫敌人吓得屁滚......” 听到这里,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这样打断,少年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他挠着头道:“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你说的那哪是将军啊!简直是神仙!”男子拍拍他的肩膀:“将军也是普通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平凡生活。哪有一天到晚杀气腾腾的将军呢?” 少年嘿嘿傻笑了起来,他又兴奋地问道:“你和风将军很熟么?” “熟得很哦!”男子突然做出了个夸张的表情。 “真好啊......”少年突然颓废地低下头去:“你能跟风将军那样的英雄交朋友,我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看着这样的少年,男子故意板起脸来:“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风太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么棒,将来一定能比他更强呢!” 这话轻轻拥抱着少年,让他觉得无比的温暖。他骤然抬起脸来,死死地咬紧了嘴唇,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谢谢你......” 男子微笑着摆着手,他突然笑道:“这样吧!我就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好不好?” “真的么?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么?”方护惊喜地抬起头来,然而他旋即又嗫嚅起来:“可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 “尽说些无聊的话!”男子笑骂道:“你的天赋很棒!在少年一辈里是顶尖之人!只要好好锻炼,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将军的!” “说不定,将来我还会要你帮忙呢!”男子朝他挤了挤眼睛。 得到了这样的肯定,少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大叫一声,站起身来。 “那我现在就努力练箭!” 在男子有些好笑的眼神里,少年弯弓搭箭。他有意在这新朋友面前显露自己的本领,一身弓术更是超常发挥。 只听笃笃笃连响,少年手中箭矢宛若流星连珠,一连十箭,稳稳钉在那人形靶的眉心之处。只听啪嚓一声,最后一只箭矢嗖然而过,将那人形靶的头颅击得粉碎。 少年挺起胸膛,回过身去,想要得到男子的赞许,但是男子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没有练过真气么?” 少年的心突然凉了下来,他攥紧了弓,低声道:“没有......没有人教我。” 男子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方家也太不像话了,如此璞玉良才,竟然如此埋没!” 这话一出,男子那身躯上突然散发出无尽的威压,那刹那间少年只觉得自己在仰视着一座高山。本来如此温和可亲的男子眨眼间就变得如此遥远。 然而下一刻,男子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叫方护不禁觉得刚刚的只是一场幻境。 “你放心。”男子的话将少年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不教你,我来教你!” 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少年不可置信地叫道:“您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男子笑道:“我可不会欺骗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理所当然地信任了男子。 在少年狂喜的目光里,男子抬头看了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皱了皱眉。 “今天太晚啦!我就先教你一点吧。” 方护狠狠地点着头。 “这小小的一点却至关重要,这关系到你以后能走多远。”男子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这就是,力量的来源。” “力量的来源......”少年咀嚼着这句话:“您是说真气么?” “不是。”男子哑然失笑:“真气不过是变强的一种手段而已,真正能决定你有多强的,是你的心。” 看着少年不明所以的模样,男子说道:“我注意到,你在射靶的时候,眼中有着恨意。你是不是把这靶子,当做了你的仇人呢?” “不错。”少年点点头:“他们总是欺负我,在射箭的时候,我总想着现在射的就是他们。就觉得特别有力气,射得也很准。” 男子却摇摇头:“把仇恨当做力量,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他缓缓走到少年身前,手指向着少年的心口轻轻一点。 “记住这个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少年的心口一暖,仿佛骤然浸泡在温泉之中。 但少年却不懂其中的含义。 男子笑着离去了:“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和我相见,我会告诉你。” 第二天,少年早早的便等在了这里。他等了三个时辰,直到酉时,漫天星斗已然浮现,却依然没有男子的身影。 少年渐渐绝望起来,昨日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梦。他低着头,慢慢地往回走。 这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少年狂喜地看去,然而却不是他。 那是一位彪悍的士卒,他把一张字条塞给少年,闷声不语地离去了。 少年借着月光展开字条,上面写道:“方护,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去守护你珍视的人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方家大宅,却发现整座大宅都沸腾了。方家族长亲自召见了他,言语中满是客气,他的父母一瞬间变成了高坐的贵宾,那些平日里欺侮他的少年都急忙低下了头颅。 ...... 后来少年才弄明白,那个男子,居然就是自己憧憬崇拜的风太息,风将军。 那天他没有来,是因为边疆告急,他领着两万大军紧急出征,再也无法履行和少年的承诺。然而在临走之前,他特意关照了方家族长关于方护的事...... 从此少年的生活截然不同了,整个方家对他无比重视,培养他不遗余力。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真气战技,再也没有人敢看轻他。 少年日夜勤学苦练,期盼着风将军凯旋归来。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次和风将军的偶遇,是他第一次见到风太息,也是最后一次。 风太息再也没有回来。大齐三柱之首,举世无双的名将,就这么骤然而逝。两万大军,只剩下八百士卒回到了辰都...... 方护渐渐回过神来,他盯着那银色的弓弦,蓦然长叹。 若是您能回来,该有多好啊......我都没有亲自向您道谢...... 至少也给我一个开口叫您的机会啊...... 老师...... 地面突然微微震荡起来,方护骤然抬头,瞬间立起。大风营士卒眨眼间集结,滚滚煞气冲天而起。 方全义朗声笑道:“等了那么多天,你终于来啦!终于决定好了什么时候进兵了么?” 来者正是山神旷师,他踩着一道泥石之浪,急速而来。 他那目光在大风营士卒身上瞟过,眼中隐藏不住的震惊。旋即,他定下心神,说道: “十日之后,你等便开始进攻空巢山。等到你们完成了既定的任务,我们神灵便将绛珠草给你们,再和你们联手,将空巢山覆灭!” ------------ 第四十七章 疑云密布 元阙仲死死盯着少年,他的身上散发出滔滔威压,那双瞳孔已然化作了兽瞳。蕴含着无边的残暴和杀气。 然而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温柔和诱惑,宛若最甜蜜的毒药。 “风小哥,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来我们妖族,你的任何梦想都能实现。留在神族,总有一天你会彻底被这个时代所遗弃......” 风长歌心中已然大乱,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在嗡嗡作响,仿佛钻进了一窝马蜂。 他跌跌撞撞地靠坐在屋子坍塌下来的断壁上,眼中满是茫然。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散发着惊人锐气的山神少年,此刻却被元阙仲找到了最大的破绽――心灵。 即使风长歌早早地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平日里无论谈吐还是为人处事,均显得十分成熟,与成人无异。但是终究,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实在太容易被外界所影响。 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成熟的面具便会悄然脱落。他时常在皎洁的月夜中问自己,自己现在在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他也拥有着无数的迷茫,无数的疑问,无数的痛苦,然而这些平时都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他只是能自己摸索着,撞撞跌跌的前行。 此刻,他的弱点被元阙仲死死的瞄准,被这妖王牢牢抓住。 元阙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少年的内心,把少年平时刻意遗忘,刻意蒙混过去的疑问和不安统统翻出,将他的整个心湖都搅得天翻地覆。 “你是个被动的人。” “从小到大你都被动地活着,不累么?” “你拥有的实在太少了,而四周都是你的敌人......” “你不肯失去一枚棋子,就会失去两枚!三枚!甚至更多!” “你真以为,打败了苍巍,一切都结束了?” “你风小哥,根本就不被他们神灵看做是同族之人!” ...... 这些话语在他心中切割着,撕裂着。轻而易举地就将少年的心防撕裂,把他平日里牢牢积压的,连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所有疑问,对自己的不确定,对未来的迷茫轰然翻起。 这样下去,我真的不能守护住青丘山么...... 我真的不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被大家所接受么...... 难道只有加入妖族,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结束这一切苦难么...... 少年的心中满是挣扎和痛苦。他抬起头向元阙仲看去,只见妖王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他偏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良久,风长歌缓缓开口,他却问道。 “你为什么?想要我加入妖族呢?” 元阙仲轻笑起来,也不揭穿少年转移话题的拙劣技巧,开口道:“若我还是上古那个妖王元阙仲,一定二话不说,把你杀死,根本不会起这样的念头。” 风长歌一惊,他抬头看去,只见元阙仲眺望着天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苏流紫应当跟你说过,我们二十八宿妖王和妖圣大人被陛下封印在某个空间断层里,苟延残喘地活着。”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风长歌从未见过的自嘲笑容:“在那封印中疗伤的几千年里,我们除了回忆和思考,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从最开始的愤怒,认为天道不公到最后的冷静思考,就花了千余年。”他摇头道:“最后我们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我们妖族明明比神灵强大数倍,却依然被他们打败......” “神灵拉拢的力量太多了,那天下百族,都和他们联盟。就算使我们妖族内被,都有一部分人倒戈相向,自称灵族。”元阙仲的脸上浮现出嘲讽。 “蚁多咬死象,就因为他们收集了一切可用的势力,最终才战胜了我们妖族。” 他的目光幽幽,看向了风长歌:“所以我们决定,这次重新出山,必定也要拉拢这世间的群豪。况且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如今妖族已经摔落到这个地步,连一位大妖都看不到了。只有那些不成气候的凶兽,有什么用!” 风长歌有些明白了,他沉声道:“你们想让我加入妖族,便是为了增强妖族的实力么?” “不错。”元阙仲点点头:“本来我并没有这个念头,但看你使出了那招‘拔山掷岳’,我才突然想到。因此留下了疗伤圣药,又把你带到这儿,辛辛苦苦地为你疗伤。”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风小哥被神灵鄙弃,又有高超的实力。对于如今衰败不堪的妖族来说,你若是加入,便是一股生力军。” 但是风长歌心中却有着深深的疑云,元阙仲的凶狠残暴早已经刻入了他的心底。此刻这样的理由,风长歌觉得十分不可信。 他又问道:“你们二十八宿妖王和四妖圣,都从那封印中出来了么?” 元阙仲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少年。他突然开口道: “话已经说完了,你若想走,便可离开。” “什么!”风长歌忍不住惊叫起来:“你真的放我走?” “不错。”元阙仲转过身去,向着另外的房舍走去:“想要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立即做出决定,你便回去你那青丘山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来空巢山找我便是。” “妖族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元阙仲的身影渐渐远去,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有什么阴谋!他竟然就这样轻易放我离去,就不怕我回到青丘山之后,不答应他的要求么! 风长歌只觉得一股无边的阴云笼罩着他,令他头疼欲裂。 此刻青丘山,千狐谷中。 “什么!”侯不忧大叫起来,他一下子跳起,吼道:“你说风小哥被元阙仲抓走了!” 瑶清勃然变色,从座位上站起,向厅外而去。 这两人此刻神光焕发,侯不忧的双臂健壮而有力,根本看不到半点受伤的模样了。 “娘娘,您等等。”苏流紫挡住了她的去路:“此刻风小哥在哪,我们都不知道,就算去找,也只是大海捞针,白费功夫。” “那你说怎么办!”侯不忧着急地吼道:“元阙仲那厮心狠手辣,风小哥落到他手里,哪还能落得到好去!” “这一次,元阙仲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苏流紫咬了咬嘴唇:“他留下了如此珍贵的‘轮回丹’,将两位治好,又把风小哥带走,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元阙仲不会加害于他。”苏流紫强笑道:“若是他想杀人,也不会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了。” ------------ 第四十八章 狐女苏樱 转眼间已过三日。 风长歌呆坐在一块山石之上,仰望着天空,眼中满是茫然。 他已经在此地待了整整三天。 从那银云山上下来之后,他便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这个山头。少年心中一团乱麻,竟然不想回到青丘山中,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青丘山的众人。 元阙仲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子里回响,风长歌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他想要安静的思考,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真的失去青丘山吗..... 不,这么多年的痛苦,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要尽数否定吗! 风长歌啊风长歌,你可真是弱啊...... “山神大人!” 少女的惊呼声突然将他唤醒,他惊讶地扭过头去,望向了来人。 那是一个一身素白孝服的少女,她的容颜很美,但是两眼红肿,连脸上都带着干涸的泪痕。她的声音也十分嘶哑,定然是哭喊了好久。她呆呆地望着风长歌,那无神的双目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风长歌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她哑着嗓子,悲痛欲绝地大哭起来。 “山神大人,求求你!求求你为我弟弟报仇!求求你啦......” 风长歌徒然一惊,他急忙扶住了少女:“姑娘,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慢慢说,报什么仇,你仔细说给我听!” “我弟弟......我弟弟被那元阙仲杀啦!”少女抬起头来,她哭喊着,那姣好的面容扭曲着,双手死死地攥住了风长歌的双臂,将少年抓得生疼:“山神大人,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元阙仲! 少年心中猛然一惊,他将少女搀扶而起,沉声道:“你放心,我是青丘山神,一定会为你做主!有什么事,你......”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青丘山啊。他细细打量着少女,发现少女有点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过可以肯定,少女应当是青丘山的一员。 “姑娘,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风长歌拉着少女坐到大石之上,静待少女渐渐平静下来。 少女悲痛地哭泣着,她死死拉紧了风长歌的手臂,仿佛找到了依靠。她哽咽着说道:“弟弟死啦......我想找元阙仲报仇,但是大家都不让我去,说不让我白白送死......我想找山神大人,但是族长说你也被元阙仲抓走啦......” 族长......望着长相秀美的少女,风长歌心中已然明了:“你是青丘狐族的族人?” “是......我叫苏凝......”少女有些安定下来,她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他们说连山神大人你也不是元阙仲的对手,还被元阙仲抓走了......我没有办法......弟弟的仇,我不能不报......走到这儿,就遇见山神大人你啦......”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风长歌惊问道:“你想去找元阙仲报仇?你真的不要命啦!元阙仲就是吹一口气,都能把你杀死的!” 然而苏凝却恍若未闻,她沉浸在悲痛里,缓缓说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和弟弟相依为命......然而元阙仲来啦!他把我们都抓起来,让我们跪在花园里......又抓了一个姐姐,让她奉酒取乐......” 风长歌死死地捏紧了拳。 “过了一会儿,他就说......他就说......”苏凝的眼中满是恐惧,声音也尖锐起来:“他说只要一炷香时间还没见到山神大人和族长,就杀一人......” 原来是那个时候吗?元阙仲...... “他就抓了我弟弟......他抓了我弟弟!”少女宛若疯狂地哭喊道:“他抓了我弟弟,一下子摔在石壁上,我弟弟......弟弟啊啊啊啊啊啊......” 苏凝悲痛欲绝地大哭起来。 是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 风长歌胸中猛然被怒气填满。当时他听到侯不忧的呼唤,从《洪荒秘录》中冲出便立即赶往场中,根本没有时间注意狐谷内发生的惨剧。 “我就知道......”少女突然止住了哭泣,她中神光亮起,死死地抓紧了风长歌:“山神大人一定没事的......你一定能杀了元阙仲,为我弟弟报仇的,对不对?” 风长歌怒然立起,他大喝道:“我是青丘山神,我一定会――”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幅幅的场景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断臂的侯不忧,倒地不起的瑶清...... 元阙仲的话语突然又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是一个被动的人。总是有事情把你逼到没有法子,你才肯出手。”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青丘山的子民被摧残至此,我才出手...... 现在出手又有什么用呢?别说我不是元阙仲的对手,就算我能杀了元阙仲,被杀死的青丘山子民能活过来么? 再这样下去,麻烦还会不断找上门来...... 总有一天,我会失去青丘山...... 我真的配做青丘山神么...... 少年的脸色骤然苍白,他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山神大人,你怎么了?”看着突然颓唐下来的少年,苏凝心中慌乱不已。 少年低着头,良久,他幽幽地说道:“你不恨我么......” 苏凝瞪大了眼睛:“什么?” “是我害死了你弟弟......”少年死死地捏紧了拳:“如果我早一点出现的话,你的弟弟就不会死了......都怪我......元阙仲也是来找我的......” 一双纤手慢慢握上了风长歌的手掌,心中带着无限悲痛,少女却如此说道:“不恨你哦,我不恨你......” 少年豁然抬起头来,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青丘山神!” 苏樱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少年的手:“山神大人,你忘了么......两年前,山魈肆虐的时候,就是你把我们姐弟从魔窟里救了出来,是你把被抓走的族人们都救了回来......” “我明白的......”她的眼中突然滚滚落下了泪水:“山神大人一直都在用尽全力保护着我们......但是,就算是神王陛下,也不是万能的,对不对?我弟弟,他命中注定.....山神大人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他是元阙仲杀死的,怎么能迁怒到山神大人的身上......” 风长歌渐渐瞪大了眼睛,他的声音颤抖着,心中有一点一滴的东西慢慢泛起。 “你真的......愿意承认我这样的山神吗?” 少女缓缓地点头:“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山神大人了......” 她突然重重拜倒在地上:“所以,请你振作起来,为我弟弟,为我们青丘山的生灵,报仇雪恨!” ------------ 第四十九章 心结暂解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支持着我,一直都信任着我! “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山神大人了......” 这句话仿佛炽烈的火焰,瞬间在风长歌的心中燃起,将少年心中的犹疑,心中的困惑和痛苦燃烧得一干二净。 有你们的支持,就好了;有你们的信任,就好了;有你们的认可,就好了! 我风长歌,是真正的青丘山神,又何必去管别人的看法! 少年猛然立起,他的魂魄被温暖所笼罩,刹那间神智清明,瞬间撞破了元阙仲设下的语言陷阱。 元阙仲说的话语一句句浮现在少年眼前,风长歌怒哼一声。 好一个狡诈老谋的上古妖王! 首先便用疗伤赠药之事,连消带打地压下少年心中的仇恨,然后通过棋局,窥探少年的行为方式。 追求完美,追求完全,本就没有任何过错!但是元阙仲却将其巧妙地和风长歌这些年来所遭受到的痛苦经历结合起来,让少年对自己产生疑问。再通过“被动”的说法,将少年这些年来费尽心力守护青丘山的努力轻易否定。 随后更是转移注意,偷换概念,将自己和他之间的深仇大恨尽数转移到神妖两族的身上,再轻轻巧巧地将风长歌从神族中摘除。一方面激起了自己对神灵的恨意,一方面又掩盖了自己和他之间的深仇。 言语如刀,机锋似剑! 少年从小没有人教导,一个人长大,凡事都是自己摸索着决定,因而在内心深处,其实对自己有着一丝的怀疑。那狡诈的妖王抓住了这一丝破绽,言语层层下套布局,将少年这一丝怀疑放大成了深深的自我否定。 在少年心中大乱的关头,他抛出了加入妖族的诱惑,成功地在少年心中埋下了一枚种子。 差点就被你骗了......元阙仲! 少年的目光徒然锐利起来,直视着远方的空巢山。 不过,他有一点没说错......就算打败苍巍,问题也不会有半点解决...... 如果我这样继续困守在青丘山,绝对不行。那些神灵深憎我,就像元阙仲说的那样,麻烦会一波一波的找上门来,总有一天,我会扛不住...... 但是,无论如何,想要我加入妖族,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我两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我差点就被你蒙蔽!什么疗伤赠药,大不了,我先将你打得重伤,然后再将你治好! 最后,我会取下你的头颅!不杀你,怎么对得起青丘山的生灵! 我一定会找出打破这命运诅咒的办法! “你快起来。”风长歌弯下腰,将拜倒于地苏凝扶起:“我答应你。” 少年那双琉璃色的瞳孔里放射出坚定的光芒和信念,直视着苏凝的眼睛:“我答应你,一定会手刃元阙仲,为青丘山的生灵报仇!” “太好啦......”少女眼中泪水滚滚落下:“真是上天垂怜,让我在这里遇到了山神大人......” 风长歌大笑起来,说着让少女不明白的话:“不错!真是上天垂怜,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不过......”风长歌咬紧了牙:“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我暂且不是元阙仲的对手。我们现在,必须先回青丘山去。” 少女的脸色一白,风长歌扶住了她:“我以青丘山神的名义发誓,总有一天,会取下元阙仲的头颅,以慰你弟弟在天之灵!” 凝视着风长歌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少女咬紧了下唇,缓缓点头。 青丘山千狐谷之中,苏流紫正趴伏在案几上小憩。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令她心力憔悴。风长歌被掳走,诸事又乱成了一团,这位聪慧的天狐族长便接下了统筹大局的担子,就连水神瑶清也愿意听从她的安排。 她安排猿猴一族从青丘山扩散开来,密切注意四周的动静,寻找风长歌的下落;又安排瑶清麾下的赤璇鱼沿着各条水道打听消息。回到谷中,还需安抚谷内悲戚恐惧的族人。 她实在是太累啦!只得抓住半分空闲的时机,小憩片刻。 然而那门扉啪的一声,被人推了开来,小狐狸苏小婉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在了苏流紫身上。 看着最心爱的女儿,苏流紫实在是不忍苛责,她强打着精神,将苏小婉抱在怀里。 小狐狸抽着鼻子,那紫瞳中蕴着闪闪的泪光,带着哭腔喊道:“娘,她们说,大坏蛋被大恶人给抓走啦!是不是真的呀?” 好一会儿,苏流紫才明白过来大坏蛋和大恶人究竟是谁,她心中叹息一声。 还是被这小丫头知道啦...... 看着苏流紫的表情,小狐狸心中一紧,她着急地大叫道:“那咱们快去救他啊!” 她扁着嘴,就要哭出声来:“大坏蛋虽然很坏,还是一个登徒子,整天就知道欺负人......但是......但是......” “别担心。”苏流紫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风小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真的吗?”苏小婉抬起头,抽抽噎噎地问道:“可是那个大恶人那么厉害,他还杀了还几个姐姐......” 说道这里,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杀了好几个姐姐......现在大坏蛋也要被他杀啦......” 苏流紫的怀抱骤然一紧,她抹去苏小婉脸上的泪水,柔声道:“风小哥一定会没事的,娘向你保证!” “真的吗?”小狐狸抽动着琼鼻,两只小巧的狐耳不住地抖动着,含着泪水的大眼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娘亲:“那咱们来拉钩!” “好......”苏流紫强笑着,伸出了小指。 突然有人在门外大喊起来:“苏族长,苏族长!找到山神大人啦!” 苏流紫豁然站起,小狐狸尖叫一声,冲出门去揪住了来人:“真的吗?真的找到他了吗?” 来人是猿猴一族的青年,他急促地说道:“孩儿们在两百里外,发现了山神大人,他正在向青丘山赶回来!” “太好啦!”小狐狸叫道,她回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娘亲,身后那雪白的狐尾不住摇动起来。 苏流紫忍着喜意,问道:“就他一人吗?” 那青年拱拱手:“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 姑娘?苏流紫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不是元阙仲就行。 “那好,咱们这就动身,去把山神大人迎回来。” 小狐狸却瞬间停了下来,她嘟起嘴唇,气哼哼地朝着身边的柱子踢了一脚。 “大坏蛋......登徒子......又在欺负女孩子......” ------------ 第五十章 瞬虚斗转 青丘山茂密的森林之间,闪动着一条金色的人影。滚滚风浪和呼喝声响彻林间。 “瞬虚无影!” 气海处的金色旋斗轰然而动,两道战纹从脐下三寸处生发而出,蜿蜒缠绕上风长歌的腿部。滂沱的真气在寅脉和卯脉冲迅猛冲突,自足下各处大穴喷涌,那真气激烈碰撞,发出爆响震鸣,产生了巨大的推力。 轰然一声震响,风长歌足下踩出两个三尺的深坑,身形一动,闪电般地向前方冲去。那身形电转,足下裹着金色的毫光,眨眼间便掠过了百丈之距。 只听哗啦爆响,风长歌踏在一块大石之上,停驻下来。那大石上遍布裂纹,显然已经被他的真气冲击得几乎碎裂。 风长歌喘了口气,脸上汗珠纷纷而落。 自他回到青丘山以来,已经过了三天。那日他见到前来迎接的众人,只是推说自己找了个空子,从元阙仲手中逃脱,并没有说出真相。 这样拙劣的借口,就算是一向大大咧咧的侯不忧也觉得不太可信,但是他们都选择了包容和信任,并没有逼迫少年做出解释。 “那事情一旦说出来,恐怕会引得青丘山局势动荡啊......” 暂时破开了元阙仲的言语陷阱和心灵拷问,少年的心性又成熟了一分。侯不忧、苏流紫是青丘山灵族的领袖,瑶清也是堂堂正正的水神娘娘,元阙仲邀请自己加入妖族,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众人心中会如何作想? “元阙仲......恐怕连这点都料到啦......” 深感对手的可怕,少年的心中虽有担忧,却并无畏惧。他的双瞳锋芒锐利,不可逼视,其中更有一点光芒亮起。 这也是打通了第七主脉――午脉的好处之一。作为人体内最长的一条主脉,午脉缠绕着整个背部,甚至绵延而上,伸展到面部之中。 最前端的穴位,便是眼瞳的睛明穴。这处大穴打通之后,眼前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对于下一步的修炼有着绝妙的好处。 午脉一通,与之前六脉之间相互交融,使得真气流速再增数层,之前的武者战技威力暴增数倍。但最重要的是,可以开始“瞬虚步”的下一步修炼了。 从前风长歌只通六脉之时,腿部的经脉只有寅脉与卯脉,因而之前施展的“瞬虚步”其实只是第一式:“瞬虚无影”。 “瞬虚步”作为一套身法战技,一共有五式,极擅长短距离冲刺腾挪。练到终极之时,一步踏出,无声无影,瞬虚踏空。 如今午脉一通,腿部经脉再增一条,那足部昆仑、金门、至阴三处大穴豁然贯通,皆可发力:“瞬虚步”的第二式,便已经可以开始修习了。 风长歌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经脉收缩而动,一股股真气轰然爆起,第七道金灿灿的战纹生发而出,顺着午脉缠绕上风长歌的整个背部和腿部。 掌握了这一式,我的实力便再增数分......滴水穿石,木锯绳断,总有一天,我会比你们强上百倍! 尖锐震鸣突然爆起,寅脉、卯脉、午脉三脉齐动,澎湃的真气轰然涌出,足部数十处大穴放射出璀璨金芒。那真气随着三脉共同发力,轰然旋转,竟然化为了滔滔而起的螺旋气劲! 那螺旋之气仿佛旋风一般,缠绕在风长歌的腿部。风长歌大喝一声,身形一闪! “瞬虚斗转!” 嗡得一声,少年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金光一闪,便已到十数丈外! 少年身形旋转着,卷起一道螺旋风柱,在数丈的空间内腾挪电转,身影闪成一片。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掌握不住少年的身影。若是有人贸然一掌击出,极有可能击在空出,反而露出自身的破绽。 这在方寸之地,借助螺旋旋转之力急速腾挪闪避的招式,便是这招“瞬虚斗转”! 风长歌突然一声大喝,悍然出掌,真气滚滚,借着这急速腾挪的动作,那掌风金光灿烂,急速闪动,让人完全无法分清是虚是实,无法抵挡。 就在那金灿灿的真气手掌就要密布连绵,织成一片之时,风长歌突然闷哼一声,身形骤然而止,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差点摔倒在地。 他脸上血气翻涌,显然是一时不慎,气走脉岔。 还是不行么...... 风长歌懊恼地握紧了拳。 若是能在“瞬虚斗转”的同时出掌,便算有所小成。若是能在腾挪之时,同时运使掌中战技,便是已然大成。在那身形闪动之时,敌人不能锁定自己的位置,此时若是觑准破绽,拍出一掌“百里归墟”,威力可想而知。 时间不多啦...... 风长歌凝视着自己的双掌。如今元阙仲想要侵吞紫薇山脉已经人所共知,苍巍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想来两族之间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元阙仲......想到这个名字,风长歌死死地咬紧了牙。他到底是为什么费了那么大力气,将自己完全治好?若是想要拉拢我而施以恩泽,这也太为不智了。他就那么肯定,治好了我,我一定会加入妖族么? 他又是为了什么轻易放我离开?是太过自傲么?这么纵虎归山,完全不像是他那种狡诈狠辣之人会做的事啊...... 而且,妖族如今元气未复,就算他从那封印中破出,也应该韬光养晦。他又是为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神灵集中力量,将他剿灭么? 风长歌只感觉到一股股的阴谋已然笼罩了自己,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也没办法揣测出元阙仲的想法。 啾啾鹿鸣声突然从远处传来,风长歌抬头望去,只见鹿群从林间穿行而出。 为首的是一匹雪白无暇的雄鹿,它那皮毛宛若冰雪,没有一丝杂色,却十分的温暖柔顺。一对鹿角高高竖起,足有五尺多高,宛若珊瑚般分叉生长,像黑曜石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那是一匹已然通灵的神鹿,已经有了百岁的年龄,也许再过数年,便可以化为人形了。它也是着青丘山鹿群的领袖,整座青丘山的野鹿都听其调遣。 风长歌从小便喝鹿奶长大,可以说,这满山鹿群便是风长歌的另一位母亲。故而在这青丘山众生之中,他与野鹿们的关系最为亲密,时常在一起嬉戏玩耍。 鹿群在百丈开外停了下来,只有那白鹿迈开四蹄,轻轻巧巧地向着风长歌走来。 “你们好啊。”风长歌开心地打着招呼,只有在和这些纯净无暇的生灵交往的时候,他才会恢复孩童应有的活泼姿态:“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白鹿啾啾鸣叫着,纯净的黑色眼眸中充满了喜意。 “什么?”风长歌却大吃一惊:“什么生辰啊?” 白鹿一边述说着什么?一边轻轻伸过头来,用那黑亮的犄角触碰着风长歌。 少年倾听片刻,霎时间惊叫起来。 “什么?你说明天就是我十四岁的生辰?” ------------ 第五十一章 生辰贺礼 白鹿轻轻点头,突然长鸣一声,一口衔住了风长歌的衣衫,轻轻拉扯着他向着林中走去。 生辰么...... 风长歌恍恍惚惚地走着,心中十分困惑。 少年孤独地长大,根本没有过过一次生辰,他甚至连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都不清楚,只能大致的估算出自己的年龄。如今那通灵白鹿居然告诉自己,明日便是自己的十四岁生辰,令他十分震惊,心中又隐隐泛起兴奋之意。 鹿群欢欢喜喜地簇拥过来,将风长歌推挤着向前行去。风长歌急忙问道:“生辰什么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鹿连忙放开了他的衣衫,啾啾述说起来。 原来如此啊...... 神灵的生辰,并非是出生之日,而是得到天地认可,由自然精灵化作真正神灵的日子。 那日瑶雪强撑着回到青丘山中,将风长歌托付给妹妹瑶清,山神的回归便让整座大山的生灵都有所感应。之后,风长歌得到天地承认,成为了新一任的青丘山神,更是在它们这些生灵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重要的是,在苍巍走了几个时辰之后,瑶清带着哇哇大哭的小婴儿风长歌,找到了林间的鹿群...... 那一日,白鹿看着婴儿饮下了第一口鹿奶,凑近过来轻轻舔舐着婴儿的面颊。婴儿咯咯地笑着,那双与母亲相同的琉璃眼瞳望上了白鹿的纯净大眼。白鹿轻轻低头,小婴儿肥嘟嘟的小手,抚上了它那晶莹的犄角。 从此,这个名叫风长歌的孩子,就与鹿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这一日,便被满山生灵铭记,是新任山神风长歌的生辰。 风长歌却骤然停下了脚步,他喃喃地问道:“我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瑶雪娘娘,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呢...... 娘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鹿群们凑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述说着过往。 她曾在林间悄然走过,雪白的裙裾轻轻抚上怒放的鲜花;她曾细心地照顾受伤的小兽,纤纤素手抚慰着它们幼小的心灵;她曾在即流泽畔翩然而舞,身姿飘摇而又婉转,纯净无暇仿佛绿波中升起的一朵莲花...... 娘亲...... 真的好想见您一面啊...... 风长歌轻轻抚摸着白鹿,他的内心有无数的感情汹涌而起。白鹿鸣叫着,用脸颊轻蹭着少年的胸膛。 鹿群们啾啾而鸣,纷纷安慰。风长歌深吸一口气,眼中锐利光芒一闪,放声大笑,震动飞鸟。 娘亲,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打破命运诅咒的方法!我会向那些神灵证明,您和爹爹彼此相爱,是这世上最美的传奇! 鹿群们推推搡搡,带着风长歌穿行在密林之间。前方的树木越来越茂密,有的时候,风长歌甚至不得不施展神术分开两边的树木,才能继续通行。 “你们要带我去哪啊?跟我的生辰有什么关系么?” “这可是你十四岁的生辰啊!我们要给你一个惊喜。” 白鹿认真的说道。 十四岁生辰,并非是平常的日子。就像人类二十岁行冠礼一般,十四岁,是神灵的成人之礼。虽然对于神灵几乎可达千年的寿命来说,十四岁的的确确只是万事的初始,但是却被认为是一个神灵成年的日子。 神灵们对这个日子十分看重,无不广撒请帖,遍邀亲朋,将这次成人祭礼操办地隆重无比。他们会建起华美祭坛,向天地祷告,祈求天地的庇佑。据说天赋非凡,受到天地垂青的神灵,便能在这次祭礼上收获天地的赠礼。 然而风长歌却从未想过这次生辰之事,若不是白鹿相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惊喜么......谢谢你们啦!” 风长歌轻笑起来,这位从来没有过过生辰的少年有些兴奋起来。 前方的树林越发的茂密,杂草丛生,罕有人际,就连风长歌这青丘山神也从未到过此处。终于,草丛被哗啦啦的分开,一个黝深的山洞出现在风长歌面前。 “在这里!在这里!”鹿群们开心地叫着:“山神大人快进去吧!就在这里面了!” 风长歌点点头,迈入了山洞之中。 那山洞幽深阴暗,又曲折难行。风长歌轻笑一声,微一运气,金色的真气注入双瞳的睛明穴中。那双眸子幽幽亮起,前方的事物便一览无余。 转过一处石壁,风长歌便觉得一股亲切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敦厚无边,凝实万方的气息叫风长歌猛地惊叫起来:“戊土真精!” 这小小的山洞之内,竟然有一丝一缕的戊土真精之气萦绕弥漫,轻轻飘荡。风长歌大惊失色,忍不住伸手触摸。 不错,绝对是戊土真精!那戊土真精随着风长歌的操控缠绕在他的身躯上,扭动旋绕,凝重无比。 每一次和虚影风无贰相融合,他和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便加重一分,只要这样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源源不绝地调动起大地之中的戊土精气! 但是此地,怎么会有这天地十种先天真精之一呢? 风长歌面色凝重,向前走去。越往前走,戊土真精便越发的稠密,到得后来,前方的道路竟然被戊土真精完全充塞! 此处到底有何玄机?不过百丈之路,竟然充塞着如此巨量的戊土真精! 突然前方空气震动,传来一声龙吟!一大股戊土精气猛然喷薄而出,将风长歌冲得后退数丈! 风长歌身躯一震,真气滚滚而起,透过诸多大穴涌出,笼罩了他的周身。顶着这股压力,风长歌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一道黄蒙蒙的光彩亮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赫然出现在风长歌的眼前。一道戊土真精组成的气浪从地底涌起,将那玉佩托在半空之中,源源不绝的戊土真精注入其中,散发着沉重无比、敦实无方的气息。 风长歌大吃一惊,刚想向前靠近,突然一道真精之墙汹涌而起,将他牢牢挡在其外。风长歌试了几次,发现完全无法穿越这堵戊土真精之墙,只得作罢。他透过那雾气之墙,两瞳光芒乍起,向着那玉佩望去。 那玉佩闪烁着黄蒙蒙的光芒,也不知用何材质构成,四四方方,巴掌大小。其上有一条黄龙虚影,正在那玉佩之中缓缓游动。那黄龙不时张嘴一声咆哮,便有阵阵龙吟响起,又摇头摆尾,将地面涌起的戊土真精吞入其中。 这到底是何等异宝,为何会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青丘山中! 风长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玉佩,竟然觉得那玉佩之上,带着一丝丝的熟悉气息。 突然之间,风长歌眼前一闪!一道人影晃过,轻轻巧巧地穿过了戊土真精之墙,将那玉佩一把摘了下来! ------------ 第五十二章 黄龙之配 风长歌大吃一惊,定眼望去,却不由得惊喜地叫道:“无贰大哥!” 来人正是虚影风无贰,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神秘,但在最紧要的关头,却会出现给予风长歌无比的助力。但自从那一日风长歌苏醒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却不想在此处见到了他。 风无贰那虚幻的双手捧着那块黄龙玉佩,似乎呆呆地看着它出神,四周的戊土真精聚集起来,在他的身躯中涌入而又涌出。 风长歌这才发觉,方才在这玉佩上感受到的熟悉气息,就是风无贰身上的气息! 他连忙问道:“这块玉佩,是无贰大哥的么?” 风无贰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持着玉佩,飘荡过来。两边稠密的戊土真精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反而像乳燕归巢一般涌入他的身躯里。那道风长歌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的真精墙壁,他只是轻轻一点,便退回了大地深处。 果然......真正能够自如操纵戊土真精的是无贰大哥,我是沾了他的光啊...... 风长歌正想着,就见风无贰凑近到他身边来,将那块玉佩递了过来。 少年伸手一接,风无贰松了手,风长歌的手指刚刚挨到那玉佩的边角,脸色骤然狂变! 嗡然一声震响,那气海中的真气旋斗骤然爆出璀璨的光辉,滔滔真气汹涌而出,瞬间裹住了少年整条手臂,自掌中大穴轰然喷出。借着这真气冲突之力,少年的手掌仿佛一缕电光一般缩回。 那玉佩擦着风长歌的手指砰然而落,向着地面砸去。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整个青丘山都颠了一颠!地面上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深不可见的洞口! 这小小巴掌玉佩,竟然沉重到了如此地步!恐怕连亿万均也无法形容它的重量! 风长歌盯着那玉佩砸出的深不可测的小小坑洞,心中满是骇然。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急速地缩回了手臂,恐怕这会儿,自己的手臂已经被那玉佩砸成了一团烂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玉佩怎会如此沉重?”他忍不住问道。 风无贰歉然地凑过身来,拍拍少年的肩膀,仿佛是在道歉。他向着那地面一指,大地震动,轰然一声巨响,一道丈许粗的戊土真精气浪仿佛喷泉一般从地底轰出。 如此伟力......如此伟力! 风长歌眼中一片火热!总有一天,我也会拥有无贰大哥这般的神通! 随即深深的疑惑便涌上心头,以往的虚影,似乎并无这等伟力。至少他从未在风长歌面前,展露出这份力量,也没有在战斗中出过手。 这是为何...... 突然眼前黄芒一闪,一件物事从那戊土真精的喷泉中飞射而出,正是那块黄龙玉佩。那玉佩被风无贰轻轻接在手中,却仿佛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那玉佩中的黄龙悠然游动,发出一声声清澈的龙吟。一道道戊土真精的气浪被那黄龙吐出,涌入风无贰的身躯中,又顺着风无贰的手臂流出,重新注入玉佩里。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莫非是,认主的灵宝?”风长歌猛然想起了那灵宝的传说。 据说在天地之间,有着各种天地初开混沌孕育的灵宝。这些灵宝莫不具有神妙无比的功效或者其力无边的威能。虽然有些神通广大之辈也能造出威力不凡的宝物,但是这天地孕育的灵宝,拥有着自己的灵性,能够自主择主。 被承认的主人可以自如地操纵灵宝,若是他人运使,不但毫无反应,更有可能遭到灵宝的反噬。 风长歌本以为这不过是个传说,但此时见到这块黄龙玉佩,心底不禁有些相信起来。 这玉佩,真的是无贰大哥的宝物,但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看起来,无贰大哥也是第一次发现它,莫非之前没有这玉佩的踪迹?无贰大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样的来历? 虚影风无贰的秘密再次涌上少年的心间,少年不禁微微苦笑起来。 风无贰抚摸着那块玉佩,仿佛在回想着什么?但是却毫无所得。片刻后,他身躯抖动着,再次将那玉佩递到风长歌的面前。 “不用了,我可拿不动它啊。”风长歌连忙道。 然而风无贰愣了一会儿,一道戊土真精气浪涌起,将风长歌的右手托了起来。在风长歌有些惊讶的眼神里,一缕真精之气凝成了一枚尖针,缓缓刺入了风长歌的手指上。 对风无贰无比的信任,少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任凭他动作。 一缕鲜血慢慢涌出,风无贰微一招手,那缕鲜血被戊土真精带起,凝成了一颗小小的血珠。他又祭起了那黄龙玉佩,向着鲜血迎去。 风长歌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只见那鲜血一沾触到玉佩之上,那玉佩便大放光芒,其内的黄龙更是龙吟不断,激昂之声回响在山洞之中。 那血珠仿佛是被缓缓地吸入玉佩之中,戊土真精疯狂地汹涌着,宛如狂暴地漩涡一般将那玉佩包裹在中心。这气浪沉重无比,饶是风长歌运功相抗,也被挤在石壁之上动弹不得。 刹那间,只听得龙吟声响彻天地,那戊土真精组成的漩涡骤然向内一缩,尽数涌入了玉佩之中。那玉佩放出迷蒙的光彩,向着风长歌缓缓飞来。 刹那间,风长歌只觉得自己和那玉佩之间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他感觉到有十分熟悉和信任的气息从那玉佩中传递而出。 黄龙玉佩静静悬浮在风长歌的面前,他犹豫片刻,终于伸出手去,将它握在掌中。触手温润无比,竟然带着一股说不明白的弹性,一股股晦涩凝厚的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叫风长歌陶醉不已。 那玉佩不再沉重,轻飘飘地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与其上散发出的气息毫不相符。 风长歌一握住这宝物,就觉得心中一动,刹那间神念轰然而动。一道黄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缓缓散发开来。 他感受到了大地的心跳,感受到了地脉的震动,无数戊土真精就蕴藏在这大地之中,静静蛰伏着,仿佛一条条洪荒巨龙,一旦苏醒便将翻江倒海。 握着这件灵宝,风长歌和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再次紧密数倍!少年震惊地伸出手去,神念一动,一道尺许的气浪缓缓涌起,凝聚成径有三尺的一个戊土真精之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震惊不已。 若是没有这玉佩,自己可以调动的戊土真精,还不到这里的百分之一!、 而且,精神力的消耗,居然没有增加半点!他操控这真精大球,就仿佛操控那一缕戊土真精一般自如灵活。 也就是说,这完全不像是自己和风无贰融合,调动海量戊土真精是压榨了神识魂魄中的精神力,而是直接放大了自己调动真精的能力! 这到底是何等的异宝!虚影风无贰,又是如何将这灵宝和自己联系起来? ------------ 第五十三章 生辰之前 风长歌能够模糊地感应到,这灵宝依然是风无贰的所有之物,只不过被风无贰一番动作,自己也与它建立了浅薄的联系。 他能感觉到,这玉佩的神妙之处,绝对不止加强自己与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那么简单。但这种感觉如同雾里看花,朦胧不清,他也无法弄清楚玉佩的具体功效。 风长歌惊叹片刻,便将玉佩递还给了风无贰。 这是无贰大哥的重宝,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此地的,但必然应当物归原主才对, 然而风无贰轻轻接过玉佩,旋即弯下腰来,将那黄龙玉佩牢牢系在风长歌的腰间。 “无贰大哥!”风长歌忍不住惊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风无贰点点头,突然如同烟雾般四散开来,没入了地面之中。那四周翻涌的戊土真精刹那间缩回了地面之中,整个洞窟霎时间空旷起来,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了。 虚影风无贰,再一次神秘消失在风长歌的面前。 少年抚摸着那腰间的黄龙之配,只觉得自己的神识清明无比,只要念头一动,便可调运起大量的戊土真精。 无贰大哥…… 风长歌凝视着那欢快游动的黄龙,呆呆站在原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的青丘山脚,即流泽畔,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青丘狐族,猿猴一族以及许多开了灵智的野兽,正忙着将一块块的山石削得四四方方,堆叠在一处; 。不远处,一座三层的祭坛已经粗具雏形,已然轮廓具明。 “石头!石头!”侯不忧跳着脚叫骂着,“你个兔崽子,搭歪了知道么?” 体格粗壮的猿猴憨厚地笑着,将一块有些错位的石块认真地移平了位置。 侯不忧和苏流紫站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之上,指挥着队伍的运作,督促着祭坛的形成。 侯不忧骂骂咧咧地道:“完蛋!这帮小兔崽子,太没有效率了,这样下去,明日之前定然是搭不成祭坛的!” 苏流紫正要发话,就见侯不忧又对着那宽广的即流泽叹息道:“瑶清娘娘也真是的,明天可是风小哥的大日子,不管如何,也要出来帮个忙啊……若是有她帮忙,这祭坛准可以顺利建成了。” 天狐族长看着那烟波浩渺的即流泽,静默片刻,幽幽道:“娘娘心中尚有心结未解,只怕……” 侯不忧沉默片刻,又道:“风小哥此次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但是,也不知他瞒着我们什么事……有什么不能对我们说的呢?” “老猴子,你别多想。”苏流紫轻笑道:“风小哥这么做自然有不得已之处,我们只要信任他,就足够了。作为青丘山神,他何曾令我们失望过?” 侯不忧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错,不错!” “不过风小哥这个生辰,可不是时候啊。”苏流紫突然叹了口气,“眼下这紫薇山脉风起云涌,眼看就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偏偏在这个时候……也不知会出什么变故……” “况且,这可是神灵十四岁生辰祭礼,重要无比。”她看着忙碌的百兽,紫瞳中闪过光华,“若是在祭礼上得到天地垂青的话……” 突然,那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微微震荡起来,沉闷的鼓点声从水下传出,震得水面翻腾不已,白色的浪花越来越高。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仿佛有一双巨大的手将湖水缓缓分开,这奇异景象让周围百兽震惊不已,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水墙之下,两列水族整齐划一地行了出来。这水族鱼身人面,赤尾赤须,正是青丘山即流泽中特有的赤璇鱼。随后又是一阵鼓点作响,两队身材高大的墨鱼力士扛着一面绘着水纹的大鼓,从幽暗的水底走了出来。 随着那鼓点轰然作响,一组组赤璇鱼踏着水波而来,加入了修建祭坛的行列之中。随着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修建的进度徒然加快了几分,百兽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看着目瞪口呆的侯不忧,苏流紫嫣然而笑,宛若百花盛开:“看来,离娘娘心结解开这一天不远啦……” “娘……娘!”娇娇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扑进了苏流紫的怀抱里,“我不要学跳舞啦,好难学啊……” 苏流紫哭笑不得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明天可是山神大人的大日子啊,若是你不学会这祭礼之舞,那该怎么办?” 小狐狸苏小婉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来,那双紫色双瞳中隐隐有雾气缭绕,她扁着嘴唇,两只小巧的狐耳轻轻抖动着:“可是真的好难学啊,婉儿……婉儿都把自己绊倒好几次啦……” “小姐,如果您不去跳的话,明天就由我去给山神大人献舞了哦; 。”少女苏凝走上前来,向着苏流紫行了一礼,又对苏小婉说道。 那日被风长歌带回之后,苏凝就被任命为苏小婉的贴身侍女,照顾小狐狸的饮食起居。苏凝温婉大方,坚强懂事,又颇多才艺。此刻众人决定让小狐狸在风长歌的生辰祭典上献上的祭礼之舞,便是由苏凝来教导。 大坏蛋……登徒子……献舞…… 苏小婉的雪白狐尾瞬间绷直,她的小小心脏突然砰砰直跳,整张粉脸突然涨得通红。 “谁……谁要跳舞给他看了!” 小狐狸砰砰砰地躲着脚,小巧地狐耳左右旋转,紫色瞳孔中蕴着慌乱,小手紧紧攥住了苏流紫的衣衫。 少女苏凝眼中突然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她喃喃道:“小姐,既然这样那就算啦,就由我来为山神大人献舞吧……” “不要!”苏小婉猛然惊叫道,苏流紫和侯不忧的目光瞬间转到了她的身上。 “咿――”小狐狸尖叫一声,头上仿佛有蒸汽喷出,粉嫩晶莹的脸蛋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她胡乱挥舞着双臂,向着山坡下飞也似地逃去。 此刻的旬阳山苍巍神殿。 嗡然一声震响,整座旬阳山的神殿都震了一震。苍巍坐在后殿之中,身中烈焰不住地缭绕雄起,震动四方。 他凝视着一方雪白的锦帕,眼中满是疯狂地痴恋。 “雪姬……”他喃喃着,温柔无比地抚摸着那方锦帕,“明日就是那孽种的十四岁生辰了……” “哈哈哈哈……”他的声音中满是癫狂,“就是在这一天,那个孽种害死了你……就是在这一天,那个孽种成为了青丘山神!” 火焰轰然炸起,子啊地面上炸出三丈宽的坑洞,苍巍的面容扭曲着,缓缓道:“明天……我就去好好羞辱那个孽种,我要让他痛苦得满地打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一定会很开心吧……”他迷醉地将那锦帕贴在自己的面颊之上,“雪姬……”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堂堂神将,紫薇山脉之主,突然趴伏在地,大声痛哭起来:“对不起……我没办法直接杀了他……他也是个神灵……他为什么也是个神灵……” 痛哭片刻,他突然抬起脸来,那面孔满是扭曲和痛苦。 “天地不仁,竟然令他成为了青丘山神!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得到公正的惩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殿之中,回荡着他病态的笑声。 ------------ 第五十四章 鹿群之宴 洞窟之外,鹿群稀稀拉拉地四散而开,小鹿们在那茂密的树丛中嬉戏打闹,它们的父母则神态安逸,在一旁咀嚼着汁液丰富的嫩绿树芽。 一头年轻的雄鹿耳朵转了几转,它惊喜地朝着那洞口啾啾叫着,招呼着同伴们聚拢过来。脚步声轻轻响起,少年的身影渐渐从洞窟深处显现出来。 风长歌甫一出洞口,鹿群们便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山神大人,那里面有什么啊?” “就是就是,首领都不让我们进去。” “山神大人,你得到了什么宝贝吗?” …… 一手抚着那黄龙玉佩,风长歌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见风长歌的表情严肃,鹿群们不再吵嚷,一头健硕的雄鹿迈步而出,答道:“几天前,我们在这附近觅食的时候,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首领带着我们寻找过来,就找到了这个洞。” “几天前?”风长歌心中一跳,“具体是几天前?” 那头雄鹿愣住了,它并还没有完全开启灵智,时间数字方面的问题对它来说太显困难。 风长歌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白鹿的身影,鹿群也少了大半。他讶然问道:“你们的首领去哪了?” 换了个问题让雄鹿松了口气,它急忙答道:“摘果子去啦,首领说要请山神大人吃筵席哩。” 它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树木摇动,草丛分拨,大队的鹿群涌动而出,为首的正是神骏的白鹿。 只闻得一阵瓜果异香传来,那鹿群挨挨擦擦,或衔或抗,或挂或拉,满载着各式水果归来。 大橘甜柚,紫纹葡萄,四瓣黄皮大柿子,丹砂晶莹红石榴,缃苞枇杷带叶擎,碧实林檎连枝献。更有兔头梨子,酸甜山楂,并着山药黄芩,芝兰香蕙,般般件件,整整齐齐地铺了满地。 当真是好果宴!各式果香萦绕在一起,融合成扑鼻的异香。风长歌闻着这熏人的果香,看着忙忙碌碌地鹿群,心中飘然欲醉。 “山神大人,快入席吧。”白鹿鸣叫一声。风长歌笑着还了一礼,盘膝坐了下来。 这筵席乃是山间灵兽们顺着心意献上,并不像人间盛宴那般诸多规矩。宾主入座,便立即开宴,鹿群们在这满地的水果之间嬉戏打闹,更显热闹。 风长歌微笑着,看着周围闹成一团的鹿群,心中满是暖意。他向着白鹿递出一个剥了皮的蜜桔,问道:“既然明日才是我的生辰,今天就不必如此盛意款待啦。” 白鹿吃着橘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今天是咱们的小宴,明日才是山神大人的大宴――”它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低头吃起水果来。 “什么小宴大宴?”风长歌疑惑地问道。 白鹿急忙转移了话题:“山神大人,你得到了那件宝物么?” 风长歌果然一惊,急忙将玉佩展示出来,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此时那玉佩黄色毫光流转,其上黄龙旋转不休,但已经不再发出龙吟了。白鹿凝视着那玉佩,眼中满是惊异:“那是七天之前,我带着它们在这附近……” 七天之前!风长歌心中一惊,那一日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映像。那天自己还处在昏迷之中,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自己和虚影相会,虚影也正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风无贰。 而这块玉佩正是无贰大哥的宝物,那一日无贰大哥说出来自己的名字,这玉佩便出现在了此处……莫非是灵宝感应到了主人?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白鹿的呼唤将风长歌从沉思中拉醒; 。风长歌点点头,示意它继续向下说。 “震动过后,我带着小的们找到了这个洞口,里面的气息好像是土灵气,又比土灵气要厉害千万倍!”白鹿带着惊奇说道,“我大着胆子走进来,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一件放着光芒的宝物闪过,一股力量便把我推了出来。” “那是戊土真精,等你真正化形,成为灵族的一员,便会知道了。”风长歌轻笑道。 “戊土真精……”白鹿想了一想,继续说道,“我想这样的宝物,山神大人是一定能够拿到的,刚好又逢大人的生辰,我就把大人带到这儿来啦。” 它瞅着被风长歌挂在腰间的黄龙玉佩,感叹道:“我听人说,宝物有德者居之,山神大人果然能够得到它。” “你太高看我啦……”风长歌笑着摇摇头,他把后半句话吞入了自己腹中。 这本来就是无贰大哥的宝物,若不是无贰大哥将它借给我,我根本就靠近不得。 数百里外空巢山之巅,一片三尺长的漆黑羽毛却散发着清澈灿灿的银光。那银光如同一块幕布一般铺张在半空,其上人影闪动,赫然便是风长歌与鹿群们欢宴的场景!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画面里的风长歌大声道谢,这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递了过来,甚至连那果宴的瓜果香味都弥散而出。 元阙仲独身而立,他看着那画面中的景象,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果然如此,这风长歌绝对不简单……半人半神,若无其他际遇,怎么可能拥有如今的修为!还学会了土之王的绝技!” 之前风长歌在那山洞中取得黄龙玉佩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想到风长歌对着一片空气说话,被牵引起手臂,取血施展续灵秘法,从而可以借助玉佩之力的情景,元阙仲心中闪过浓浓的忌惮之意。 那个无贰大哥,到底是谁!竟然连我都看不见他,竟然连月乌妹子的灵羽都不能照出他的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玉佩的晦涩之意如此沉重,它的浅薄威能便能令风长歌实力大增,这一切都看在元阙仲眼里。 这灵宝玉佩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我堂堂妖王,竟然也没有见过它!而且这玉佩还是那无贰大哥的所有物,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非,风长歌那个可以瞬息暴涨百倍实力的秘法,就是他授予的么?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这个神秘的人物绝对无法亲自出手…… 在这个紧要关头,绝对不能横生枝节!元阙仲心中暴躁起来,脸上却挂上了那虚伪的温和笑容。 风长歌啊风长歌……我给了你飞黄腾达,威震天下的机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第五十五章 情愫涟漪 清晨的青丘山被薄雾笼罩,深秋寒意渐起,露珠厚重,沾湿了林间小兽的毛皮。阳光透过那雾霭渗透进来,迷迷蒙蒙地洒落在草叶树枝之上。小鸟儿啄食着枝头的果实,引得脚下的枝条不断荡起,那清脆的鸣叫回荡在这一片静霭的森林之中。 小小的藤萝树屋之中,风长歌和衣而卧,安睡在吊床之上。昨日他与鹿群嬉闹到深夜,有些疲惫,因此沉睡至今。 叩叩,那树屋门扉被人轻轻敲响,但风长歌恍然未觉,继续沉睡。那门扉又被敲了数次,然而风长歌依然并未听闻,悠然睡在吊床之上。 终于,门外之人没了办法,只得慢慢推开了门扉。吱呀一声,那门扉开启,门外之人轻轻踏了进来。 那人刚刚迈入屋内,风长歌气海内真气旋斗便一阵嗡鸣; 。滂沱的真气一闪,那吊床高高荡起,风长歌已然稳稳站立在地。他经脉内真气奔腾,身躯一震,一招“飒沓流星”已然箭在弦上。 少年的眼神还带着朦胧之意,可见神智并未完全清醒,可是他却低沉着声音喝问道:“是谁!” 这是自《太白歌》中所习的,人类武者休息时采用的“蜇龙法”。 在睡眠时运转此法,气机牵引,便能划出一个警戒范围。若是在此范围之外,哪怕是敲锣打鼓,安睡之人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从而保证最完美的休养生息。而一旦闯入范围之内,熟睡之人便会瞬间醒转,做出潜意识中的应对之措。 为了抵御那些暗处险恶阴毒的袭击,少年从小就对着“蜇龙法”烂熟于心,如今不需有意为之,便能自如运转。 然而来人却并非那些想象中的卑鄙敌手。她见到风长歌的动作,惊叫一声,踉跄后退。那手中铜盆泼溅出大片水花,溅落在她的身躯之上。 风长歌眼神凝聚起来,正对上少女那有些惊惶的眸子,他不由叫道:“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数日前想为弟弟报仇偷跑出青丘山,又被风长歌带回的少女苏凝。 风长歌连忙收了手,这少女不但是青丘狐族的一员,而且开导安慰了自己,因此他心底里对苏凝很有亲近之意。他讪笑道:“苏姑娘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苏凝今日装扮颇为讲究。一身水绿的宫装,衬得身形纤巧,容止贤淑。乌黑的秀发用嫩绿的丝带束着,绾了个垂鬟分肖髻,燕尾低低垂于香肩,更加秀丽。她那一张秀美的脸颊未施粉黛,却显得温婉美丽,俊秀漂亮。 少女纤柔的双手端着一个铜盆,右手上的碧玉之镯显得皓腕宛若凝雪。那铜盆中清水荡漾,盆沿上搭着一块雪白的毛巾。 方才被风长歌所惊,踉跄后退令那手中铜盆不稳,清水泼溅出来,将她的衣衫打湿。她那脸颊之上也溅落着不少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更衬得肌肤洁白赛雪。 苏凝端着铜盆,向着风长歌轻轻欠身:“婢子是来请大人洗漱的。” “什么?”风长歌被这话砸得晕晕乎乎地,“什么婢子?什么洗漱?” 少女轻笑起来,侧着身子进入了木屋之内。她扫视几眼,将那铜盆搁置在角落的架子上。回头看了看呆呆愣愣的风长歌,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将呆滞的少年拉了过来。 那纤细滑腻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传递着阵阵温暖。然而风长歌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凝便抽出手来,将毛巾浸在清水之中,素手轻漂又拧干。少女微微笑着,贴靠过来,将毛巾擦上风长歌的脸颊。 香风袭人,幽幽的暗香透过少女的宫装,轻轻浸入风长歌的鼻端。少女的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她倾过身子,洁白的毛巾抚上少年的脸颊。风长歌不由得一阵慌乱,他的眼神四处乱飘,突然落到了少女胸前。 那里的衣襟被溅出的泉水打湿了,绿色的宫装瞬间变得朦胧透明; 。一抹洁白的裹胸透着湿意瞬间进入了少年的眸子里,那丰满的弧度和挺翘的形状一下子就叫少年口干舌燥,心跳骤然急促。 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但是风长歌仍然觉得一阵慌乱,直觉得做了错事。他急忙移开眼神,一把将毛巾夺在手里,后退数步,躲开了少女的娇躯。 “苏姑娘……你……”风长歌将毛巾胡乱地抹在脸上,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你胸前……” 苏凝诧异地低头看去,猛然发出一声尖叫。她双手护在胸前,急急低下头去,一张俏脸急速充血。 风长歌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小狐狸那双晶莹明媚的紫瞳。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我不是故意看的……它就凑在我面前来着……” 风长歌的话语让少女更加面红耳赤,她紧紧低着头,小手绞在一起,几乎就要成了一团麻花。这娇羞的姿态映入少年的眼中,让他心中不断泛起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狐女凝视着自己的足尖,她突然开口,那声音低若蚊蚋,连粉颈都涨得通红:“如果……如果是山神大人的话……没关系的……” “诶?你说什么?”但慌乱中的风长歌完全没有听见苏凝那轻飘飘的话语。 苏凝抬起头来,那双明眸中蕴藏着风长歌看不懂的感情,只让他觉得心慌意乱,不由得扭开头去。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喜悦。她咬着下唇,纤手在丰盈的胸前拂过,妖力运使,一道水汽氤氲,那衣衫刹那间便干了。 风长歌松了口气,他不敢面对苏凝那如水的目光,就把那毛巾搭在脸上。 少女也沉默着,她轻咬嘴唇,纤纤玉手伸入铜盆里,轻轻搅动了那清澈的泉水。 小小的树屋之中,某种令人悸动不已的情感正在慢慢升起,随着那盆里荡起的水波,慢慢晕散开来。 快说些什么啊!风长歌! 少年从未觉得如此尴尬,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使劲地想着主意,逃避着不断闪现在他眼前的那抹丰盈洁白。 “对了对了!”风长歌大叫起来,将少女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你自称什么婢子啊?还来给我洗漱,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过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啊!”然而苏凝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更加激动地叫道,“完了完了,真是该死,居然忘了正事!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还没等少年回过神来,她一下子冲到屋外,从屋外的藤萝上取下一包东西来。 方才娴静温柔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慌里慌张,她慌忙地抖开包裹,急促地说道:“山神大人,快点更衣,不能耽误祭礼的时辰那!” “什么祭礼?”风长歌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 第五十六章 祭礼之前 “自然是大人的十四岁生辰祭礼啊。”那双纯净的眼眸盯着风长歌,苏凝的脸上满是笑意,“大人不会以为今天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吧?” 说着,她轻轻抖开了包裹,取出一套华美的衣物来。 一袭长袍用冰滑的蚕丝织成,雪白无暇,袖口和襟口用金线绣出神文中的“山”字,显得古拙大气。一双藕丝步云履,其上绣着青白相间的云纹,鞋底密密麻麻的针脚显然蕴含着制作之人浓浓的情谊。一条麒麟镇凶玉腰带,材质极佳,威风凛凛…… 少女捧着衣物,双颊染上绯红,她低声道:“请大人换上这些衣物吧……” 风长歌却有些哭笑不得,不明情况的少年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个生辰而已,哪用得着那么操心啊; 。还有什么祭礼,不是太夸张了么?眼下我们大敌当前,整个紫薇山脉暗流汹涌,眼看便有一场血战!哪有在这个时候过什么生辰的?” 少女连忙道:“这是族长和侯大人操办好的。他们说,十四岁生辰,对神灵来说至关重要,不能轻忽,更要举行天地祭礼,以求天地垂青……” “这是干什么啊?”风长歌苦笑起来,“眼下哪有功夫做这些事?什么天地祭礼,我看只是形式而已。你去告诉他们,好意我都心领了,感激不尽,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还得去练功呢……” 苏凝死死地拦住了风长歌,她急得眼中泛起泪花,但是却目光坚定,挡在少年的面前:“不行!山神大人必须跟婢子去参加祭礼的。就是猜到山神大人不会同意准备这次生辰祭礼,族长才一直瞒着大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人前往了!“ “只是一个生辰而已,苏大姐也太夸张了吧……”风长歌无奈地摇摇头,他正要说话,突然冷冷的声音传来,将他打断。 “你还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换上吉服。”来人正是水神瑶清,她一身华丽宫装,显得雍容大气。然而她冷着脸,瞪视着风长歌,眼中满是复杂。 “长歌见过清姨。”风长歌连忙躬身一礼。瑶清盯了他片刻,突然转身又走:“大家都在等你,你速速过来吧!这生辰祭礼,决不许你轻忽!” 风长歌无奈地低下头去,低声答应道:“是。” 苏凝轻笑起来,松了口气。看来娘娘是族长请来的了,果然只有瑶清娘娘,才能让山神大人服服帖帖呢。 她手中托着吉服,靠近了风长歌。少女轻轻低下螓首,咬住了下唇,声音也渐渐低不可闻:“山神大人,让婢子为您换上吧……” 少女的话语一下子击在他的心里,刹那间风长歌的心剧烈跳动,宛若雷鸣。他一把夺过了衣衫,瞬间冲回了屋内,砰的一声,那木门一下子关拢,只丢下少年狼狈不堪的话语:“我……我自己来……” 苏凝盯着那紧闭的木门,璨然而笑,眼中仿佛有水波流转,荡人心魄。 在一片心慌意乱中,风长歌换好了衣衫,他按着胸口,不知道那种悸动之感从何而来。突然间小狐狸那娇羞的神态,绯红的双颊,突兀地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心中又泛起了莫名其妙的内疚感。 心中五味交杂,麻麻涩涩,少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扉。 门扉一开,少年便一下子对上了苏凝那如水般绵柔的目光。心中悸动悄然浮起,他慌乱地转过头去,急匆匆地道:“好啦好啦,咱们这就走吧。”说着,风长歌一马当先,就想快步离开。 然而他才踏出一步,便被少女轻轻拉住了手。他有些慌乱地回过头来,就见苏凝笑意盈盈地道:“大人,你的衣服还没穿好呢。” 风长歌急忙低头,方才在那屋中心慌意乱,此刻这长袍的衣襟散乱,那腰带也歪歪扭扭; 。他刹那间大是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青丘山神极少出现的慌乱姿态,少女轻笑起来。她靠近过来,纤纤玉手抚上少年的衣襟,为他理平褶皱。少女身躯的幽香又传入了风长歌的鼻子里,那玲珑浮凸的身材更是展露无遗。 “大人,这袍子还合身么?”苏凝眼波中泛起点点涟漪,荡漾起温柔的情意。她轻轻整理着少年的衣着,整个人挨近着,几乎就要贴靠到风长歌的身上。少年只觉得脑袋发胀,他的舌头都仿佛打了个结:“啊,啊,很好,很合身。” 苏凝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秀美的容颜里透出了幸福和满足,这绝美的姿态一下子夺了少年的目光,让少年看得呆了。 她扯了扯那白袍的下摆,将整件袍子上的褶皱完全抚平,那如水般的目光又注意到少年有些散乱的发髻。她浅笑着,从腰间掏出一把角梳来。 秋高气爽,枯叶纷飞。在那渐渐消散的清晨雾霭里,少女努力地踮起双脚,柔弱的双臂抬起,用心地梳理着少年的发髻。她的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柔情似水,在少年心中不断荡起涟漪。 这一刻,甚少饮酒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翩然欲醉。 数百里外,旬阳山神殿。 “大人,您可要想好啊,现在正事要紧,千万不能为了羞辱那个风长歌,而耽误大事啊。”山神旷师苦劝道。 然而苍巍眼中燃着疯狂的火焰:“此事不必多说!今天是那个孽种的十四岁生辰,我又怎么能让他过得舒心!想要举行天地祭礼,简直是做梦!” “不错!”流萤尖着嗓子叫道,“一个血脉低贱的杂种,有什么资格自称山神!还想要获得天地垂青赐福?真是笑话!” 旷师瞪了她一眼,又对苍巍施礼道:“即使如此,也不需要大人您亲自出手啊。现在那上古妖王元阙仲虎视眈眈,您怎可轻易离开这旬阳山呢?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变故……” “诶!你害怕什么嘛!”旁边的壮汉道,“什么上古妖王,都是那青丘山的苏流紫说的!她本来就是那个杂种的麾下,鬼知道她会不会捏造什么来诓骗我们?妖族早就被我们神灵给夷灭了!” “荣力你懂什么!”旷师终于忍不住喝道,“大人从那《洪荒秘录》里看到了一切,还能有假?再说,大人也亲自和那元阙仲交了手,那上古妖王――” “够了!”苍巍大喝一声,站起身来,身中烈火宛若风暴般卷起,“那元阙仲的确是个妖王,但是他如今仍然伤势未复,哪有那么容易留下我?” “那个孽种!……”他猛然咆哮,震动了整座大殿,口中不断溢出白色的丙火。苍巍扫视一圈,喝道:“旷师你就留下来看守大殿好了,其余人跟我一同去!我要让这小畜生痛苦至死!” 说着,火焰轰然爆发,他化为流光飞射出去,其余五位神灵也追逐而出。 空旷的大殿内,旷师缓缓叹了口气:“再过三天便是约定好的,人类进兵之时啦……希望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 第五十七章 祭礼之始 紫薇山脉中的青丘山,一直都是静谧又蕴含着勃勃生机,百兽飞鸟在其中自在繁衍,安乐生活。然而今日,今日,青丘山却一改平日里幽深宁静的面貌,整个山体都仿佛沸腾起来; 。大至猛虎熊罴、花豹银狼,小至火狐松鼠、兔子雉鸡,汇聚成大大小小的兽潮,一蜂窝地向着山脚下即流泽周边的平坦草地赶去。 平日里见个面都会打个你死我活的仇家,此刻挨挨擦擦地挤在兽潮里,也只是咆哮几声,并不发作;以血肉为食的猛兽见了这许多小兽,也只是闷头赶路,并不露出爪牙;那些个胆小的野兔锦鸡,往日里一闻到猛兽的气味也会吓得屁滚尿流,此刻却兴高采烈地在天敌身边奔跑,甚至直接蹦上猛兽宽阔的脊背,搭了一把顺风车。 越往下奔跑,地势就越为开阔。在遥遥望见那烟波浩渺的即流泽时,野兽们兴奋地嚎叫起来,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从青丘山四处聚集过来。青丘山方圆三百里,因而那些开了灵智的,懂得几天前就早早出发,日夜赶路,终于在今天来到了主峰之下。 突然间天空一暗,绵延数里的鸟群仿佛一片乌云,遮蔽了太阳。那是青丘山数以十万计的飞鸟,此刻也从各自巢穴中聚集而起,组成遮天之云,发出尖锐嘈杂的鸣响,向着即流泽畔涌动而去。 风长歌伫立在纠结缠满藤蔓的大树之下,凝视着这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的兽潮鸟潮。他的身躯轻轻颤抖,拳头也死死握紧。 你们……都来了啊…… 苏凝站立在他身后,轻轻催促道:“山神大人,该走啦,你看,整座青丘山的生灵都来了呢。” “苏姑娘。”少年抬起头来,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中放射出难名的光芒,仿佛透过了头顶茂密的枝叶,直破苍穹。他喃喃着,仿佛发问,又仿佛自言自语:“它们是为何而来呢?” 苏凝微笑起来,她的目光悄然晕散,将风长歌的身影慢慢融化:“当然是为了山神大人啊。我们都支持着您,都信任着您,都敬重着您……” 她那娇美的脸颊散发出美妙的光彩,突然低至蚊蚋般的呢喃四散在山风里:“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心中涌起无边的喜悦,自豪和骄傲,几乎疯狂般的大笑声响彻在他胸膛里。 这便是我的青丘山!这便是我青丘山的子民! 我身边有愿意追随我的人!我脚下是始终支持我的青丘山!我何惧之有? 那勃然而起的豪情令他无所畏惧,少年的心境再次完美一分! “走!”他大笑着,伸出手去,拉住了苏凝的纤手。 戊土真精并着滂沱真气滔滔而起,他身形如电,带着少女瞬间划破了天穹。 兽潮渐渐连成一片,将整个大泽的湖岸挤得满满当当。天空中盘旋着无数鸟儿,密密麻麻,遮蔽了整个天空。金雕银隼、鹞鹰老鹫,此刻却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能懊恼地长鸣几声,落到了离湖边稍远的树林里。 好在这些天空的猎食者视力惊人,十数里外的景象也能清晰洞察,因此倒也无虞。那些小巧的黄鹂喜鹊、麻雀翠鸟之流,却没有顾忌,直接停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野兽脑袋上;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或低昂或高猛的野兽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嗡嗡的声浪,连空气都震荡起来。那些开了些许灵智,却还没有脱离野兽范围的飞鸟兽族互相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在着密密麻麻的兽潮正中,是一座崭新的三层祭坛。 那祭坛通体以山石建成,朴实大气。其上用青丘山特有的白玉纹饰出神咒,用青雘绘着大片的祭文神语,散发着幽幽的光华。这神咒神文交织着,散发着晦涩的气息,凡人一见,必定头昏眼花,神智不清。 这十四岁的生辰祭礼,被视为神灵成年,可以独当一面的标志,有着严格的规矩和格局。 山水神灵,所用祭坛不可超过三层九丈,向天地所献祭品为三牲之属;先天真精所化神将,所用祭坛不可超过六层十八丈,所献祭品为精金美玉之属;星辰规律,阴阳二气交媾所化之神尊,所用祭坛不可超过九层二十七丈,所献祭品为奇珍仙宝之属…… 此刻苏流紫侯不忧等人为风长歌所建的祭坛,共有三层,九十九级台阶。祭坛的第一层镶嵌着精金白玉,代表着地;第二层镶嵌着鸾鸟青羽,代表着天;第三层摆放着一个小型案几,其上有三片龟甲,一个三足玉鼎。 猛然之间,当当当三声沉闷的钟声悠悠响起,仿佛白雪遇到阳光,湖边的嘈杂的兽语鸟鸣迅速消融下去。猛兽鸾鸟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场中看去。但那些身形较小的根本看不到场中的情形,此刻只得自认倒霉,叹息了事。 一声清脆的磬鸣,东方的兽潮一阵波动,宛如波浪向着两边分开。一群身形瘦小,神情颇有些滑稽之人向着中心走来。他们身着庄重华美的金色长袍,戴着高高的金色帽子,但是一个个抓耳挠腮,上窜下跳,似乎对身上的长袍十分不习惯。 为首的正是猿猴族长侯不忧,他一手扯着自己那过长的袖子,一手扶着那不断晃荡的帽子,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都给我收敛着点!小四,你看看你那帽子,都戴反了!老八,你那大毛腿都露出来了!” 后面的小辈们盯着侯不忧那露出了半截的尾巴,看着老祖宗跳来跳去的样子,咧着嘴,根本止不住嬉笑。侯不忧更是气得直跳脚,一把扯下了那帽子,揉吧揉吧塞进了怀里:“都给我穿戴整齐喽!要是给我丢了面子,打搅了山神大人的祭礼,回去看我不打断你们的孤拐子!” “老猴子,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带着调侃的娇媚女声传来,又是一声磬鸣,南方兽潮汹涌,也分出了一条道路来。 先是几只白狐打闹着,从道路中嬉笑滚动过来。紧接着,伴着醉人的香风,一顶白纱笼罩的轿子在一众莺莺燕燕的美人儿簇拥下缓缓飘来。 青丘狐族的狐女们一个个眼波流转,情态妖娆,身上颇为轻薄的素色长衫更加显得她们体态妖娆,美艳不可方物。那些个开了灵智的熊罴虎豹之列瞬间为之倾倒,软软趴了下去。 “苏妹子,你说的什么话啊?”侯不忧臊着老脸,朝着那轿子跳脚叫道。 苏流紫正要答话,突然水中一声闷响,一阵闷雷般的鼓声从水下传了出来。她笑道:“好啦好啦,娘娘来啦。” ------------ 第五十八章 生辰祭礼(上) 湖面哗啦啦的震动翻滚,一波波水浪剧烈涌起。只听巨大的水浪轰鸣之声,那湖面抖动着慢慢凹陷,一点黝黑出现在湖心之中。整个湖面轰然凹陷,波涛汹涌,一个百丈之巨的巨大漩涡出现在湖面之上,声势赫赫,掠人眼球。 那漩涡中心又涌出一股喷泉,先是鱼身人面的赤旋鱼持着符节分列而出,其后便是扛着三丈巨鼓,身材壮硕的墨鱼力士。那喷泉越涌越高,宛若湖心中开出了一朵青莲。只听一阵银铃声响,那湖水青莲中慢慢绽吐出一顶翠色香辇来。 苏流紫不敢怠慢,从那白纱之轿中飘摇而出,躬身而立。 那翠色香辇轻轻飘荡到湖面之上,两位娇美的侍女拉开了香辇的帘子,里面的身影缓缓行了出来。她身着华美宫装,眉心一点神文发出幽幽水色光华。 待看清楚辇中神女的那一刹那,三族众人,岸边百兽,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 好一位温婉可人,雍容华贵的即流泽水神娘娘! 众人一同施礼,百兽禽鸟也低下了头颅:“见过水神娘娘!” 然而面对着齐声行礼的众人,瑶清没有半点反应。与她此刻那娴静秀曼的外表不同,她的内心满是复杂,她的眼眸中一片茫然; 她的目光越过了黑压压一片的兽潮,落在了那三层祭坛之上。脸色一白,身躯也轻轻颤抖起来,无边的痛苦再次从心底涌起,就要将她吞没。 “你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把他教育成一个好男儿……” 姐姐你看啊……这是他十四岁的生辰祭礼…… “是这孽种和他爹害死了雪姬!是他们害死了雪姬!”昔日苍巍的咆哮又在她心中响起。 为什么……姐姐…… 身边的侍女轻轻提醒,令她回过神来。瑶清强压下了心中复杂无比,纠结在一处的汹涌情感,勉强向众人还了一礼。 她从那宽广的长袖中取出了一块刻着祭辞的玉笏,神情恍惚地踏着波浪来到岸边。苏流紫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一转便知缘由。她挽住了瑶清双手,笑道:“娘娘肯来做这祭礼的司仪,真是太好不过啦,风小哥若是知道,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呢!” 她又四处打量,故作惊讶道:“这都什么时候啦,怎么还不见风小哥的身影呢?刚刚娘娘不是去催了一下么,他这会儿不会是迷了路,栽进哪个山洞里出不来了吧。” 瑶清勉强笑笑,正要答话,只听空中一阵清越的长啸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万兽飞鸟,青丘生灵,无不抬首观望,刹那间,那湖畔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青空之上,少年御风而来。 他踏空而行,携着面红耳赤,眼中流光溢彩的狐女苏凝,身上的雪白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少年目光锐利,神态激昂,从仰头观看的兽潮上方翩然而过。他虽在天空滑翔,那下方的青丘万兽却山呼海啸,整整齐齐地分出道路,就好像奔腾的大海裂成了两边。 他大笑着,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擂响了巨大的水纹之鼓。他乘着清风,伴着雷鸣般的鼓点和兽吼,望向身下如同潮水般分开的兽潮。 此时此刻,就连天地也无法阻挡他的豪情! 苏凝痴痴傻傻地凝视着风长歌的侧脸。猛然间她觉得,这一刻少年和她之间的距离被拉到了无限远,她不由得紧张起来,紧紧拉住了风长歌的袍袖。 瑶清凝视着半空中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猛然一震。 “我是青丘山神,我没死,就不会让你们死!” 那个拼尽全力也要阻挡在众人面前的少年…… “所以,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伤害我青丘山的子民!” 那个即使明知送死也要顶上的少年…… 风长歌……我该如何是好…… 风长歌轻轻落在众人面前,众人无不深深施礼:“属下等见过山神大人; 。” 少年大笑着还礼,对着众人笑道:“我等俱是手足兄弟,何必如此多礼!两位族长还是我的长辈,真是折煞小子了。” 不一样了……苏流紫眼前微微一亮,少年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笑道:“风小哥别多说啦,赶快开始仪式吧,你来得也太迟啦!” 瑶清这才回过神来,她的脸上恢复了冷淡的姿态,但从眼瞳中还是可以窥见她如今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她转过身去,声音冷然:“跟我来吧。” 一声钟鸣,万众瞩目的生辰祭礼,就此拉开帷幕。 水神瑶清捧起那刻着祭辞的玉笏,引导着风长歌进行整个祭礼。 三层祭坛下的三牲之礼已经齐备,边上放着几口大缸,其中装满了甘冽的酒液。风长歌端起一只玉樽,在清瑶的指点下进行繁琐的步骤。 第一杯泼洒以祭天,第二杯倾倒以祭地,第三杯宾主共饮,表示宾客对要进行生辰祭礼的神灵的认可和支持。 诸人共饮已毕,风长歌才注意到,那个娇娇小小,活泼灵动的身影,此刻却不见踪影。他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闷气,很想发问,但又不是时候。只得在瑶清的指挥下,转身登上了祭坛。 低沉而又有韵律的鼓点声慢慢响起,伴着这鼓声,风长歌拾级而上。眼看着他登上了第一层祭坛,瑶清定了定神,捧起玉笏,念出了一大段繁复拗口的祭辞。然后她挥挥手,那鼓点声停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段缥缈婉转的笛声:“台上受冠礼者何人?” “青丘山风长歌!”好在苏凝在路上匆匆提点了一些礼仪的程序,风长歌这才没有闹出笑话来,他恭恭敬敬地向着清瑶施了一礼,朗声答道。 “所受何职?” “青丘山神。” “起乐,祭舞以悦地。” 风长歌直起身来,下面应当是一段寓意愉悦大地的祭礼之舞,只不过不知道这献舞的是谁―― 那纤巧玲珑的身影飘荡而起,他仿佛看到了一轮弯弯的银月。 清澈的嗓音幽幽唱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那娇小的身影旋动着,宛如纯净的月光轻轻洒下了银辉。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她头戴着高耸的雪白羽冠,身着宽广的庄重神袍,腰间配着芳香的芝草。 长袖轻舞,裙裾飘摇,广袖流仙,圣洁美妙不可方物。身形婉转,莲步轻移,那娇美的身姿回旋着,擦过风长歌的身边。 一股熟悉的幽香直沁心脾,风长歌又惊又喜,忍不住叫道:“苏妹子!” ------------ 第五十九章 生辰祭礼(下) 那往日里娇憨可爱,活泼动人的小狐狸,此刻仿佛变成了九天上,不苟言笑的神女。她那娇美的脸庞上带着圣洁的微笑,那旋舞的娇小身姿带着无比纯净和荡涤人心的魔力。 苏小婉广袖轻挥,纤腰婉转,仿佛如水般的月光搅动着清风,弥散在天地之间。 那清澈叮咚的嗓音悠扬,缠绕在风长歌身上:“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风长歌只觉得自己正慢慢融化在这清澈却又无法探底的深渊里,他痴痴地注视着苏小婉,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祭坛之下,众人张口结舌。侯不忧老嘴大张,几滴涎水慢慢流了下来,他都恍然未觉。突然间,他仿佛从梦中醒来,一下子跳到了同样呆滞的苏流紫面前,压低了声音叫道:“不得了啊!你家小丫头今儿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舞姿,老猴我只是几十年前在瑶雪娘娘身上见到过!莫不是娘娘显灵,附身到这小丫头身上了?” 苏流紫猛地回过神来,惊得脸色苍白,一指封住了侯不忧的嘴巴。她看了看远处的瑶清,见她并没有察觉,这才低声斥道:“你这老猴!什么时候才能关紧你的嘴巴!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瞎扯!今天日子本就特殊,你那话要是让瑶清娘娘听了去,不知心中又会如何!” 侯不忧尴尬地抓抓脸腮,不敢言语了。 苏流紫注视着台上女儿的身影,心中被欣喜和惊疑填满。就在昨天,这小丫头还跳得歪歪扭扭,一不留神,甚至会踩到自己的袍子,狠狠摔在地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上台去,竟然跳得如此完美? 想到小狐狸平日里那迷迷糊糊地样子,她心中也忍不住感叹起来,这简直就是奇迹…… 苏凝隐在一众狐女之中,她注视着台上的苏小婉,心中满是酸涩。 这样的倾世舞姿,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山神大人……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小狐狸那双明媚的紫眸静静地注视在风长歌身上,那目光如水,渐渐上移,突然间和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撞在一处。 相互缠绕,无法分离。 少年神魂俱轻,恍恍惚惚地向前一步。 刹那间,仿佛是从梦境中醒来,小狐狸那静谧的眼神猛然一变,浓浓的慌乱突然充斥在她紫眸之中。 “咿呀――”少女惊叫一声,身形一顿,突然一脚踩在自己的长袍下摆之上。 “啪叽”那娇小的身影重重一顿,猛然摔倒在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风长歌瞠目结舌。 “呜呜……”小狐狸努力地撑起手臂,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来,那双明丽的紫瞳里转瞬间便充满了雾气。她扁着嘴,两只小巧的狐耳耸拉下来,眼看便要哭出声来:“完蛋了……完蛋了……” 风长歌突然轻笑起来,这一刻,他感觉到,那个娇憨可爱的狐狸少女,回到了他的身边。 少年微笑着,向着趴伏在地的少女伸出手去:“来。” 那雪白的狐尾摇摆着,小狐狸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晕,更显得娇美动人。然而她却扁着嘴,扭过头去,抽抽噎噎地嘟囔着:“你在笑话我……大坏蛋……” 风长歌摇摇头:“没有哦。”他突然一探手,捉住了少女那细嫩的手掌。 “登徒子!……”小狐狸脸上涨得通红,她使劲地挥舞着另一只手:“快放开!坏人!” 然而她的挣扎是那么的微弱,风长歌微微发力,便把少女从地面上拉起。 他按住了少女的香肩,不顾她那已经羞得失去焦距的紫色双瞳和红的几乎就要冒气的脸蛋,慢慢推着她,走到了祭台之前。 “不要!不要!”一下子紧闭了双眼,娇小的少女不依不挠地叫嚷着,砰砰砰地跺着脚,“他们都会笑话我的!” 然而她耳边传来的,却是山海般的欢呼声。 娇羞的小狐狸偷偷眯起一丝缝隙,只见黑压压的兽潮欢呼着,雀跃着,这涌动而来的喜爱之意就要将她淹没。 她尖叫一声,一下子躲到了风长歌身后,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风长歌的袍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好啦,大家都很喜欢呢。”风长歌转过头去,低低笑道。 小狐狸嘿嘿傻笑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翘起了琼鼻。她回过神来,突然恶狠狠地瞪了风长歌一眼,抬起小脚,狠狠踩在风长歌的脚面上。 “喂!”风长歌痛呼一声,“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啊。” “哼!”小狐狸红着脸,娇哼道,“要你管!大坏蛋,登徒子!” 可是你都踩在我脚上了啊……看着得意洋洋的小狐狸,风长歌最终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一声铜钟鸣响,场中渐渐安静下来。瑶清点头示意,风长歌便继续向上,继续祭礼。苏小婉跟在他身后,宛如一条小小的尾巴。 片刻后,风长歌已经登上了第二层祭坛。第一层的问答再次来了一遍。接着又是一遍祭礼之舞,不过这一次,小狐狸跳得磕磕绊绊,差点又把自己给绊倒。方才那种玄而又玄的舞姿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幻梦一场。 气喘吁吁地跳完祭舞,小狐狸哭丧着脸,跟着风长歌踏上了第三重祭坛。 接下去,便是最重要的祭礼仪式,苏小婉屏住呼吸,站在风长歌身后,注视着仪式的进行。 台下众人已经无不屏息以待,神情专注。清瑶更是握紧了玉笏,手指都捏的发白。她心中一阵慌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慌乱从何而来。 风长歌神情坚定,他的瞳孔中闪动着一团锐利金光。他拿起一块龟甲,上面刻着必须由本人读出的祭文和祭礼的步骤。风长歌看了几遍之后,轻吸一口气,以枯涩拗口的神语读出了那篇祭文。 接着,他取出第二块龟甲。在那墨色的龟甲上,深深刻着自己的姓名。他把那块龟甲放置在三足玉鼎里,伸手一点,一声脆响,那龟甲放出一阵白光,静静燃烧起来。 天空中的云彩缓缓翻腾起来,一阵阵缥缈的雾气从云层中降下,将整座祭坛笼罩在其中。地面也轻轻震颤着,一股水汽突然喷薄而出,在祭坛上方挂出一道彩虹。 风长歌徒然一惊,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多少用处。什么祭祀天地,天地垂青赐福什么的只是传说。但是此刻天地异象,他更是觉得身边仿佛有玄妙的气息慢慢聚起,他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天降霜雾,地涌清泉……开始了……”瑶清喃喃而语。 狐女苏凝闭上了双目,念念有词地祷告着,白生生的小手简直扭成了一团麻花。 风长歌拿起了第三块龟甲,那上面刻着的,是青丘山的山名和代表山神的玄文图案。他定了定神,就要将那龟甲向着鼎中投去。 轰然一声炸响!天地一震!怒吼声轰鸣而来! “孽种!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举行天地祭礼!” 炽烈的火浪自天边滚滚而来! ------------ 第六十章 祭礼激战(一) “给我滚下祭坛!” 裹挟着漫天的烈焰,神将苍巍轰然而来。他向着风长歌拍出一掌,一道十丈粗的火柱飙起,向着风长歌击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风长歌目光一凝,真气滚滚而起,他正要运使战技,突然心中一动。 手指一点一划,神文书写,口中同时吟唱神咒。 “土壁岩城!” 轰隆一声,土灵气弥漫而起。那祭坛顶端耸起了一道丈许厚的石墙,将两人护在之中。汹涌而来的火柱拍在那石墙之上,只听轰然震响,火浪纷飞。虽然声势浩大,但那石墙上只是噼噼啪啪有些龟裂,依然屹立不倒。 果然,情况不同,神术和战技各有用武之地啊…… 风长歌心中隐隐有些感悟,就听苍巍一声怒吼,身形再次加快一份,爆裂的火焰撕裂了苍穹。 神术!……这小杂种怎么学会的? 苍巍肩头一耸,那盘绕着的晶莹火蟒嗖然冲出。一阵阵嘶吼响起,空中爆出大片的火云。那火蟒扭动着,身躯赫然涨大,在一片火光之中,一条百丈长的巨蟒出现在半空之中。 那巨蟒游动宛若蛟龙,火红的鳞片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它大口一张,便喷出大股大股的火浪,那凶暴冷血的蛇瞳中寒光一闪,朝着祭坛飞扑而去; 轰然一声巨响,火蟒的百丈身躯重重撞在石墙之上。那石墙刹那间崩散开来,在漫天的石块纷飞之中,巨蟒嘶吼着,血盆大口可以瞬间吞下半座祭坛,闪电般向着风长歌当头咬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来,台下瞬间一片骚乱,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那些灵智还未完全成熟的野兽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堆,猛虎熊罴等大型猛兽冲突奔逃,将体型较小的野兽踩踏至死。飞鸟也惊惶地窜入天空之中,瞬间的飞鸟之云再次遮蔽了天穹。 整个湖畔一片混乱,充斥着啸鸣,咆哮,尖叫和哭号。在一片大乱中,苍巍轰然砸落在地,看着这盛大的祭典转眼间一片狼藉,禁不住哈哈狂笑起来。 那火蟒的吞象巨口猛然咬来,风长歌目光一凝。 若是运使起“瞬虚无影”,他完全可以带着苏小婉在瞬间退开百余丈,避开那腥臭的蛇吻。然而如此一来,火蟒这一咬必然会将整座祭坛完全损毁。 这祭坛不能毁!不然这祭礼就真的无法继续了!决不能叫苍巍得逞! 如此,就只能―― 这些念头闪电般地在风长歌脑中闪过,他神识一动,精神力骤然卷起。风长歌双手一分,重重轰击在祭坛之上。 轰隆一声,土灵气聚集翻滚,三道十丈粗的土柱拔地而起,瞬间顶在那宛若巨龙一般的火蟒上颌之上,叫它无法咬下。 “区区土柱,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爱蟒!咬碎它!”苍巍冷笑道。 火蟒眼中暴戾一闪,身躯一卷,猛然发力,巨口狠狠一咬。就听崩裂之声响起,那土柱瞬间裂开无数缝隙,仿佛在下一刹那就会崩散开来。 “咿――”身后的苏小婉尖叫一声,死死地抱住了风长歌的腰际,娇小柔软的身躯紧紧贴靠在他的背上。但此刻少年没空感受这份旖旎,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指重重一点! “秘法・土生金!” 只听一声嗡鸣!那三根土柱之上土灵气轰然卷起,竟然扭曲转动,化为了光芒闪闪的金灵气!那三根土柱在剧烈的光芒中,化为了三根锋锐坚硬的金之柱! 只听咔擦一声,那火蟒一声惨呼,口中鲜血迸裂,燃烧着烈焰的血液汹涌而出。 “什么!”苍巍猛然间瞪大了双目,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五行相生的秘法,是谁教给你这杂种的!” 这秘法乃是风长歌自《洪荒秘录》中所习,之前对战元阙仲时便曾经运使。 五行之间相互化生,化生出的灵气纯净无比,只比先天真精差了一筹,因此威力惊人。虽然对付元阙仲并未建功,但是拿来对付一条比一般神灵厉害不了多少的火蟒,却是足够了。 “哈!”风长歌突然一声嗤笑,“还没完呢!” “秘法!”在苍巍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少年的双手重重一拍,“金生水; !” “这不可能!”苍巍简直就像在嘶吼,周身火焰崩散开来,“你个半人半神的杂种!怎么可能做到两次化生!” 然而眼前的一切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那金之柱嗡然巨响,一股气浪嗡嗡炸起!只听空气中传来银铃般的轻响,一股股水流自那金柱中哗啦荡起,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然而这美丽的外表之下,蕴含着的却是无穷的杀机。 “净世之莲!”风长歌一声大吼,精神力滔滔注入其中。 银铃声响得越发急促,几乎是在转瞬之间,那纯净的水灵气便凝聚成数百朵剔透无暇的莲花! 二次化生,产生的灵气越发的纯净。土生金,那金锐利坚硬,金再生水,那水便是世上罕见的“纯水”,普通之物若是沾上一丝,便会―― 嘶啦一声,那百朵纯水之莲击在火蟒身上,瞬间腾起了一阵白烟!火蟒那坚硬的鳞片瞬间软化,变成了一滩稀泥。那纯水一沾上它的血肉,刹那间,血肉融毁,筋骨分离,火蟒身躯之上被溶出无数的孔洞! 这纯水拥有无与伦比的腐蚀力!一旦沾上,便让人骨消肉毁,魂魄分离! 火蟒痛不欲生地嘶吼着,从祭坛之上滚落下来,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溅而出,那百丈之巨的身躯凝成了一团麻花。无数血肉模糊的巨大孔洞出现在它的躯体之上,它就像被剥下了整张皮肤,连内脏都流出了体外。 风长歌喘了口气,微微的疲惫之感涌上头颅。 神术的威力大则大矣,但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委实惊人。 对比于战技来说,自他通六脉,气海内凝结出真气旋斗之后,真气便会时刻化生而出。因此若是运使武者战技,很少出现将真气消耗一空的局面。 神术和战技……这两者之间如何转换……还需不断积累经验啊…… 二次化生的秘法,威力惊人,也消耗着大量的精神力。风长歌在《洪荒秘录》的幻境中习得了这上古的秘法,他还亲眼见识,有强大的神灵使出了四次化生! 四次化生之后,所得灵气的质量,和先天真精仅有一线之隔! “回来!”苍巍怒喝道,那火蟒哀鸣一声,重新化为了小小的一条,半死不活地盘绕回他的肩头。 此时整个即流泽畔都已经空空荡荡,这些灵智尚未完全开启的百兽飞鸟奔逃入周围的树林之中。湖畔满地狼藉,一些弱小的野兽被惊惶的同伴们活活踩死,留下了一地血污。 一个喜气洋洋的生辰祭礼,转眼间变得凄惨荒凉。 苏流紫面有愧色,方才她被那声势浩大的火蟒所惊,只顾得注意祭坛上风长歌和苏小婉的情况,竟忘了疏导和保护兽群。 她咬着嘴唇,瞪视着苍巍,冷声道:“神将大人好大的威风啊!你还把神王陛下颁下的法令放在眼里吗?” ------------ 第六十一章 祭礼激战(二) 苍巍嗤笑一声,轻蔑的目光扫过了祭坛上的风长歌,又转到苏流紫身上。 他狂笑一声,伸出手,一道道纯净的火灵气注入肩头火蟒的身体里:“神王陛下颁下的法令是用来保护我们神灵的,跟这个小杂种又有什么关系!” “你!”苏流紫气急,她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土色光芒一闪,一道土流将小狐狸送了下来。风长歌立在祭坛之上,他的声音宛如金铁交击。 “我是青丘山神,是真正的神灵!” 他直视着苍巍的眼睛,琉璃色的眸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青丘山的生灵们承认我,支持我,信任我,就足够了!” 嗡然一声,少年气海内真气旋斗猛然旋转,周身土灵气滔滔聚集而起。 “我是天地承认的青丘山神!这一点,就算是神王也不容置喙!” “好大的狗胆!”闻听此言,苍巍怒然咆哮,周身烈焰熊熊而起,一道火柱接天而起,“区区一个杂种,竟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就把你四肢打断,让你今后只能像条狗一般摇尾乞怜!” “不错!一个小杂种,竟然不把神王陛下放在眼里!今日就算将你千刀万剐,神王陛下也不会怪罪我等!”尖刻的女声传来,水神流萤御浪而来。她身后跟着其余四位神灵,或驾土流,或骑猛兽,奔驰而至。 不能御使先天真精的神灵还不能飞翔,因而他们的速度远远不如苍巍,即使是咬牙追赶,也比苍巍迟上一炷香的时间。 五位神灵一字排开,站立在苍巍身后。蔑视,耻笑,愤怒和玩味,这些眼神交织在一起,将风长歌笼罩在内。 然而少年身躯挺直,直直地注视着苍巍,竟然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流萤厌恶的目光在满地血污上划过,她阴阳怪气地笑道:“果然这青丘山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糟粕之地,尽出些低贱不堪之人!” “放屁!”侯不忧勃然大怒,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摇摇指着流萤骂道,“你是什么东西,青丘山哪轮得到你来管!” “哈!”流萤怒极反笑,“我乃八百里磷光河水神!哪里来的野猴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今日我便给你好好上一课,教你明白什么时候应该管好你的嘴!” 哗啦一声水响,一道丈许粗的水鞭朝着侯不忧当头抽下!侯不忧怒吼一声,便要揉身而上,突然一声咆哮响起,一道土龙拔地而起,从他身边掠过。砰的一声,将流萤击来的水鞭撞得粉碎。 风长歌冷然道:“侯族长,苏大姐,你们不要插手。这是我们神灵之间的事,你们灵族就不要掺合了,免得受到牵连。” 苏流紫一笑,正要说话,就听苍巍身后一位老者模样的神灵怒哼道:“你这杂种也配称为神灵?肮脏的血脉,简直是给我们神灵丢脸!”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杂种,竟然自称青丘山神!”壮汉抱着臂膀冷笑道,“老子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了!” “依我看,不如砍断他的四肢,把他丢出山去,自生自灭如何?”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矮瘦男子悄然开口。 宽袍大袖,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男子古怪地笑道:“我倒是在想,这么个血脉低贱的家伙,怎么会得到天地的认可?这老天一向公正,这一回算是瞎了眼啦。” 神灵们嘲笑着,奚落着,根本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少年。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道貌岸然,此刻,风长歌便成了他们积攒下来的恶意的发泄口。 “一群狂徒!……”侯不忧跳将起来,却被苏流紫一把拉住; 这位天狐族长望向祭坛之上,目光停留在风长歌越来越沉的神色上。 她心中闪过无数的记忆片段,风长歌的成长,细微的改变,慢慢浮现在她脑海里。 风小哥,你的蜕变已然到了关键时刻啦……就让这群狂妄之辈给你最后的压力,让你褪去凡鳞,化为蛟龙吧! “不许你们侮辱山神大人!”一个温婉的身影却在刹那间冲了出去,苏流紫还没反应过来,狐女苏凝便冲入了场中。 她双手张开,仿佛想用自己纤薄的躯体,为少年遮住那些恶言恶语,拦住那些恶毒的目光。她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身躯也不断颤抖着,大声喊道:“山神大人才是真正的神灵!你们这群徒有其表的――” “哎哟……”流萤眼中闪过浓浓的讥讽,她嗤笑道,“想不到一个小杂种,还找到了姘头啦。” 水波哗啦鸣响,她朝着苏凝逼近过来。风长歌心中一惊,大喊道:“苏姑娘,你回来!” 然而苏凝却死死咬紧了嘴唇,她瞪视着流萤,不肯后退一步。 山神大人……哪怕是一点也好……让我帮帮你…… “啧啧啧,倒是个小美人儿啊。”流萤恶意地打量着苏凝的周身,“不过能够看得上那个杂种,想来你也不过是个贱婢罢了。你们狐族天性**,怎么,你想勾引这个小杂种,作为晋升之阶么?” 她轻轻勾起苏凝的下巴,不顾少女气得浑身发抖的身躯,“小贱人,你不会是已经被千人骑万人踏,没人要了,才去找那个杂种的吧?” 纯洁的少女气得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她含着泪,猛然大叫道:“你无耻!” 啪!流萤重重挥手,狠狠扇了苏凝一个耳光!这一下又重又狠,在少女白玉般的面颊上留下一个浮肿通红的掌印!一下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那纤巧的身影一下子跌倒在尘土和血污里,风长歌的眼瞳骤然紧缩! 少年的内心瞬间被巨锤重重击下!刹那间,无边无际的怒火将他猛然吞噬! 嗡!整座祭坛猛然震动,无边无际的土灵气汹涌而起,遮天蔽日,那些神灵目瞪口呆! 一阵龙吟声怒然响起,仿佛是感受到身边之人出离的愤怒,黄龙玉佩大放光芒,一股戊土真精轰然卷起,将少年包裹在内,紧紧缠上了他的身躯。 金芒骤然而起,气海内的真气旋斗轰然震动,滔滔真气如狂暴之浪,顺着七条主脉迅猛冲突。七道灿烂的金色战纹螺旋生发,缠绕上风长歌的周身,交织出玄妙的图案。 滚滚真气,滔滔真精,少年脸上没有怒容,那眼瞳中却饱含着最冰冷的杀气! 他的眼神死死咬住了惊慌失措的流萤,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该死!” ------------ 第六十二章 祭礼激战(三) 轰然一声巨响,祭坛顶端裂开了数十丈长的裂纹,少年的身躯被浓郁的真气和戊土真精所包裹,几乎连身形都看不清了。 这孽种……怎会有如此修为! 苍巍暗自心惊,周身的烈焰隐隐一滞。虽然之前听过昌尾的报告,心中对风长歌的修为有所估算。但他还是以为,昌尾不过是吓破了胆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此刻感受着这锐利的锋芒,不由得大惊失色。 “瞬虚无影!” 轰!祭坛顶端被踩出数丈深坑,金色光华刺人眼眸。风长歌周身气浪翻涌,那金色的身影电闪而过,破开空气,眨眼间便冲至流萤身前。 “飒沓流星!” 那真气嗡然爆鸣,金色战纹光华刺目,少年的手臂上仿佛燃起了熊熊金色烈焰。无比刚猛急速的一掌,向着流萤轰然拍下! 这是如此锋锐刺骨的气息,将流萤死死锁住,半点都动弹不得。她绝望地尖叫,眼睁睁看着那杀机凛然的一掌向着自己的头颅落下! 哗啦啦一阵水浪轰然而起,将流萤牢牢包裹在内,其中更有一道癸水真精,挡在了风长歌的掌前。 那一掌轰然拍在水浪之上,水浪爆起; 。风长歌来不及思索,脚下发力,金色战纹越发刺眼,滚滚真气自足下公孙、太白、大都、隐白四处大穴猛然轰出! 嗡鸣声再次爆起,风长歌的手掌仿佛被包裹在螺旋扭动的真气钻头之中,大片大片的真气仿佛烈焰一般绽起!更有一缕戊土真精融入真气之中,那真气瞬间沉重数倍! “给我开!” 掌下真气轰然爆起,那道癸水真精被一击而散,整片水浪炸成了漫天水雾! 这一掌重重拍在流萤身上,只听清脆的骨裂之声。她被瞬间击飞,在半空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金色鲜血。 苍巍身后的壮汉勃然变色,猛地跃出,试图将流萤接在手里。砰的一声闷响,流萤重重撞入他的怀里。那巨力重重轰入他的身躯,这壮汉身躯巨震,撞撞跌跌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骇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向了风长歌。 一掌之下,竟有如此伟力! 少年却回过头去,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清姨,你为何要救她!” 原来那道水浪,正是瑶清所发,若不是被这水浪阻了一阻,那流萤的头颅恐怕已经被一掌拍爆。 瑶清目光幽幽,低声道:“你不能杀她。身为神灵,若是擅杀同族,便要受寸碟之刑,直至魂飞魄散。” “不错!你这孽畜,竟敢做出此等凶残之事!就算流萤妹子今日侥幸逃得大难,我也要上奏陛下,定要将你压入那九幽之狱中!”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叫嚣道。 风长歌蓦然回眸,那琉璃眸子中是无比的愤怒和杀意,宛若两道利剑,死死顶住了男子的喉咙。那男子慌忙低下头去,躲到了苍巍身后。 果然……果然…… “在真正的神灵眼里,你只不过是个半人半神的杂种而已!” “你风小哥,根本不被他们看做是同族之人!” “他们始终想把你这玷污了神灵血脉的杂种杀死!总有一天,你会永远地失去青丘山!” 元阙仲的声音再次悄然浮现在他的耳边,少年死死捏紧了拳。 要用我时,颐指气使,一纸令下便逼我抛洒热血;不用我时,任意折辱,把我当做是发泄工具……想害我时,便侮辱我是半人杂种,不认我的神灵身份;畏惧我时,便拿那神灵律法来束缚我的行为! 风长歌抬首,望向无尽的天穹。他的目光冷然,仿佛破开了九天,刺穿了空间,看到了那三十三重天阙。 他突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哪怕我今日战胜苍巍,把他的狗腿子打得抱头鼠窜,也不能得享安宁。之后会有神尊降临,甚至神王都会亲自出手…… 被动困守于青丘山,等待我的,恐怕便是灰飞烟灭…… 绝不能如此; !我还要为父母报仇!我要永远地守护大家! 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在少年心中浮起,疯狂的呐喊开始慢慢回荡在他的心间。 然而这念头太过恐怖,风长歌竟然一时间不敢去看清它。 他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将苏凝轻轻拉起。 “苏姑娘,对不起,又是因为我……”他看着少女肿胀的脸庞,心中满是疼痛。 然而苏凝却神情恍惚,目光幽幽,注视着少年的眼睛。 山神大人……是为我愤怒的吗……好开心…… 苏流紫匆匆而来,将苏凝拉到一边。雪白的狐尾扬起,替她拂去脸上的伤痕。 风长歌朝她点点头,转过身去,目光扫向苍巍一众。 神灵们脸色大变,或是咬牙切齿,或是面带惧色。风长歌的目光扫来,他们心中一跳,忍不住朝着苍巍靠近了些许。 见他们畏缩的样子,风长歌冷冷哼道:“欺软怕硬之辈,土鸡瓦狗之徒!你们兴师动众,不就是想要破坏我的生辰祭礼么?怎么,现在都不敢言语了么?” 他猛然转过身,朝着祭坛走去:“苍巍,若是没有胆子继续动手,就带着你的狗腿子们赶快滚吧!” 侯不忧注视着少年的身影,目瞪口呆。此时的他,也隐隐发现了少年的变化。 如此强硬的风小哥,老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混账!”苍巍怒极大吼,烈焰轰然卷起,“今日,我就先毁了你的祭坛,再把你捉拿回去,压入神狱之中!” 少年身形一闪,已然踏在祭坛顶端。他凛然的目光注视着苍巍,又在一众神灵身上扫过,他蓦然大笑起来:“一群鼠辈!你们一起上又如何?我风长歌又有何惧!” “狂妄!小小杂种,也敢如此说话!”削瘦神灵脸上屈辱之色一闪,大声咆哮起来,一道锋锐之气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看我陨锋一刀斩下你的狗头!” 这陨锋并非平常的山水神灵,他是较为稀少的灵物之神。千年前有一块陨铁自九天坠落,砸入紫薇山脉中。天长日久,灵气交感,这块九天之铁居然化形成为了神灵。 他天生便是先天金体,孕育了一缕庚金真精之气,修为极高。俨然是除了苍巍之外,紫薇山脉神灵中的最强者。 “给我死来!”他一声大喝,金灵气炸起,周身肌肤竟然闪烁着冰冷的毫光。锋锐的气息自他身躯中散发出来,割人肌骨。 “太白金气刀!” 嗡嗡嗡的锐利尖啸,陨锋双手一挥,身形高高跃起,一道数十丈长的锋锐刀芒向着风长歌劈头斩来! ------------ 第六十三章 祭礼激战(四) 那数十丈的刀芒尖锐嗡鸣,其中的金系灵气极度凝结,几乎就要化作固体。这一道刀芒直劈而下,刷拉一声,刀芒毕竟,那祭坛之上竟然裂开一道浅浅的缝隙。 然而风长歌直视着这锐利的刀芒,眼中毫无畏惧。不知为何,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段景象来。 那是监兵妖圣咆哮的场景,漫天的颠阴倒阳庚辛二气刃,被那气息卷动,苍天也要碎裂。见识过那等无与伦比的力量,这小小一道刀芒,简直有些可笑。 风长歌不闪不避,双腿一分。真气嗡然炸起,疯狂地涌入周身经脉,金光隐隐透出周身大穴,金色战纹疯狂地旋绕上他的双臂。 “百里归墟!” 掌中太陵少府两处大穴嗡然巨震,螺旋真气之柱冲天而起,宛若金色的巨龙仰天咆哮。一声巨响,那螺旋之力瞬间拗断了刀芒,向着陨锋直扑而去; 陨锋大惊失色,那掌力螺旋钻动,急速逼来,直扑面门!慌忙之中,他根本来不及念动神咒,只得狼狈不堪地就地一滚,躲过了那掌力正面冲击。但那掌力风柱擦过,锋锐金系真气组成的气浪将他的衣衫瞬间扯碎。 风长歌一招既出,更不疑迟,脚下气浪轰鸣,身形骤然一闪。 “飒沓流星!” 那一掌便将流萤击得半死不活的威势在陨锋心中一闪而过,他大叫一声,无数锋锐的金光闪过,千余道寸许长的金气刃向着前方疯狂射去。 少年身躯上真气密布,又有戊土真精盘绕旋动,直直地撞入那气刃中。只见金光闪动,那些气刃被一弹而开,根本近身不得。 “给我滚下去吧!”那一掌轰然而至,直逼陨锋胸口。 |“土壁岩城!”一阵摇晃,一道丈许厚的城壁阻挡在风长歌前方。原来是苍巍身后的壮汉一跃而出,大股大股的土灵气涌动而起。他大吼道:“对付一个杂种,何必讲什么道义!一起上便是!” “好不要脸!”侯不忧大骂道,他身上金光一闪,就要冲上前去。 苏流紫又拦住了他,她轻笑着,说着让侯不忧莫名其妙的话:“这一战,可是风小哥化鹏而上,直入九天之机啊……我们可不能去打搅。” 轰!风长歌一掌拍在那土墙之上,刹那间泥土纷飞,石块四溅,那土墙竟然被他一击而穿! “小杂种,你去死吧!”就在这一阻功夫,陨锋一跃而起,身上一片狼藉,袍子破烂不堪,一丝一缕,如同乞丐。这屈辱令他双目通红,大吼一声,身躯中光芒一闪。 那先天所诞的庚金真精被他调动而出,随着他急速地施展神咒,尖锐的嗡鸣声响彻祭坛顶端。 “庚气锐枪!”一声尖锐爆响,那庚金真精凝聚成一柄白金色的锋锐之枪,撕裂空气,向着风长歌电射而去。 “土刺隆牙!”壮汉同时出招,双手狠狠握紧,一道道粗壮兽牙般的土刺自祭坛顶端破出,向着风长歌刺去。 这两招配合地天衣无缝,风长歌脚下土刺轰然而起的同时,面前庚金长枪直指眉心! 仿佛看到少年被洞穿身躯,血流满地的情景,壮汉和陨锋哈哈大笑起来。 风长歌冷冷一哂,真气旋斗剧烈转动,真气滔滔,寅脉、卯脉、午脉三脉齐震! “瞬虚斗转!” 足部数十处穴道放射出璀璨光芒,昆仑、金门、至阴三处大穴真气滚滚而出。螺旋气劲缠绕上风长歌的双足,少年身影骤然旋转,金光闪动,瞬间一晃,无数道身影闪烁在那方圆之地! “什么!”陨锋和那壮汉失声大叫。无数身影虚虚实实,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从分辨真假。庚金之枪刺破一串虚影,穿透飞出,而那土刺宛若刺在空气之中,根本连风长歌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看我来!”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叫道,他身躯中青色光芒闪动,木性灵气蜂拥而起,“万箭穿心!” 他的手在空中猛然划过,无数碧色光箭密密麻麻攒动而出,宛若暴雨般向着风长歌射去。这片箭雨方圆足有百丈,将整座祭坛都笼罩在内,风长歌的瞬虚斗转也避不开这范围。 少年骤然停下身影,他神识卷动,精神力鼓动,土灵气弥漫而起,神术猛地运使出来。 “土壁岩城!” 轰隆一声,高有十余丈,厚有三丈余的巨大城壁拔地而起,将整座祭坛都拱卫在其中。和它一比,之前被壮汉招出的土墙渺小无比。 “不可能!这杂种的神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造诣!”那壮汉惊声叫道,满脸不信。漫天木灵气箭矢飞射而来,密密麻麻击在城壁之上,却宛若雨点打在墙上,就连裂缝都没有击出。 “汝等自称为真正的神灵,也不过如此!”风长歌大笑着,身形闪动,向着陨锋和壮汉急冲而来。 一群土鸡瓦狗,不过如此! 在《洪荒秘录》的幻境中见识了无比惨烈的厮杀,看到了无数的高手天才,更是亲眼见到了九王和妖圣之间的惊世对决,少年的眼界早已被扩大了无数倍。 连番血战,他的力量不断增强,更是通过虚影风无贰,提前体会到了无比的伟力。如今在他心中,元阙仲那等高手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而往日里被当做自己终极目标的苍巍,此刻已不被他看做头号强敌。 第七主脉一通,少年本身的力量便已完全压倒了普通山水神灵,再加上风无贰借给自己的黄龙玉佩,少年已经完全不把这一众山水神灵放在眼里。 “接我一掌!”风长歌大喝一声,真气滚滚,注入自己七条经脉之中!七条战纹猛然放射出刺目金光,滂沱的真气在经脉中汹涌而上,灌注在手臂之中。仿佛波涛一般,一波波真气自掌中少府、神门、太渊、鱼际、阳溪、阳谷六处大穴滚滚涌出! “兵戈起兮!” “土壁岩城!”“棘刺金盾!”慌乱之中,两人祭出了微薄的防御。一道土墙拔地而起,一面密布棘刺的金色盾牌遮挡在两人身前。 风长歌身躯中真气暴起,两只手臂被轰然卷起的金光笼罩,仿佛瞬间涨大了数倍!滔滔真气轰然喷出,化为了海啸般的掌力。那炸起的金光掌力宛若巨浪一般,一浪拍击一浪,一浪轰挤一浪,凶猛刚烈,不可阻挡! 轰!那土墙和金盾应声而裂,宛若泡沫一般。可怖的掌力轰然卷动,向着两人当胸轰下! =============================分割线========================== 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周五白天工作超级忙竟然连更新的时间都做不到但是三更一定会送上的! 现在一次放上两更稍后放上第三更! ------------ 第六十四章 祭礼激战(五) 陨锋和壮汉哪里接得住这般雄浑的掌力!刹那间胸骨尽碎,鲜血狂喷而出,身躯宛若麻花一般轰然飞起,被笔直轰出了祭坛之外。 那两人狠狠摔落在地,金色的神血狂喷而出,地面瞬间被染成淡金之色。 正要飞身而起,进入祭坛之上的山羊胡子见到这情况,眼珠子都骇得瞪了出来。他恐惧地大叫一声,躲回了苍巍身后。 那老者模样的神灵怒然瞪了他一眼,一道土流涌起。他飞身而起,将倒地的两人托起:“陨锋!荣力!你们怎么了!” 这两人胸骨尽碎,气若游丝,周身染着大片的金色神血,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孽畜!居然敢如此凶狂!”轰然巨响,烈焰仿佛龙卷一般直冲云霄,席地卷起百丈!苍巍怒火中烧,周身毛孔中的烈焰隐隐化为白色,扭曲爆裂,撕裂了空气。 “竟敢对神灵出手,今日我就把你轰杀于此!”他大声咆哮,身形一动,轰隆一声,向着祭坛飞射而来。 “可笑!”风长歌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过,那黄龙玉佩抖动着,一道道戊土真精涌动而起,“难道要我束手,给他们杀么!” 再也不能……再也不能困守于青丘山啊!被动的活着,我再也不要啊! “杀人者人恒杀之; !”突然大声怒吼着,少年双足一错,轰然一声,向着半空中的苍巍迎去! “死吧杂种!大寅神锤!”丙火轰然卷起,空气猛然爆裂!无数丙火压缩扭曲,凝成了十丈巨锤,轰然砸开空气,向着风长歌猛然砸来。 这丙火其实并非纯粹的丙火真精,而是丙火真精注入普通火灵气中稀释形成的。虽然降低了些许威力,却大大提高了数量。 山水神灵运使的,是五行灵气所构成的五行术法。而一般神将,是将先天真精注入普通五行灵气,这样含有先天真精的术法便被称为真精术法。毫无疑问,真精术法的威力是五行术法的数倍。 神将虽然由先天真精化形而出,但能够调用的先天真精也是有限的,因此只能使用这等方法来施展真精术法。若是纯粹只用真精运使神术,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这是只有神尊及以上修为之人才能办到的事。 即使如此,那丙火也是炽烈绝伦,威力无边,这大寅神锤声可裂帛,气势恢弘! 风长歌目光一凝,无穷的战意闪耀在他的琉璃瞳孔之中。他纵声长啸,真气滚滚,真精滔滔。 纵使不敌,我也要战!战!战! 激昂的龙吟声响彻四野,那黄龙之配大放光芒,戊土真精涌动而起,尽数没入少年的身躯之中。这是少年借助玉佩之力,能够调动的最多戊土真精。这先天真精之气在经脉内轰然涌动,卷入气海之中。 那真气旋斗剧烈震荡,将戊土真精尽数吸入其中!嗡然一声震响,气浪炸起,那真气绽放出灿烂的白金色光芒,化作了戊土真气! 不同于与虚影风无贰融合后,青丘山中的戊土真精不受控制地涌入自己身躯中,现在风长歌调用的戊土真精,完全是由自己控制。这些戊土真精的量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因而在经脉内流动虽然沉重,但却没到损伤经脉程度。 半空之中,风长歌周身白金光芒刺目,锋锐晦涩的戊土真气充斥着他的经脉,缠绕上他的周身! 那丙火巨锤当头砸落,无边的炽热将风长歌牢牢锁定。万钧的巨力加上可以焚化魂魄,烧毁万物的大寅丙火,面对着苍巍的含怒一击,少年心中宛若擂鼓。 这无边的压力,也是无穷的动力!风长歌的心中仿佛再一次翻开了父亲留下的《太白歌》,那一招一式,再次浮现在他的心中。 无数次挥掌,无数滴血汗,这才早就了今日的少年! 风长歌苦练八年,如今才掌握了残缺的八式掌诀中的前四掌。第一式兵戈起兮,第二式飒沓流星,第三式百里归墟。而一直只是勉强掌握,很少运使的掌诀战技,便是那第四式―― “千里不留行!” 嗡! 空间中仿佛猛然亮起了一颗太阳!少年周身大穴轰然放射出刺目光华,七条经脉猛然收缩鼓动,白金色的戊土真气滔滔炸起,喷发而起! 在一片刺目的白金光芒里,风长歌双掌骤然推出; 子脉中府、侠白、太渊;丑脉天鼎、曲池、合谷;寅脉解溪、冲阳、历兑;卯脉阴陵、商丘、隐白;辰脉少海、神门、少冲;巳脉小海、阳谷、少泽;午脉至阴、京骨、昆仑。七条主脉,二十一处大穴嗡然震响! 戊土真气凝聚连接,顺着这二十一处大穴交织纵横,璀璨无比。嗡嗡嗡,低沉尖锐的鸣响骤然而起,越来越高,只是眨眼间便足以催人耳膜。 那白金灿烂的光芒里,生出了一柄无比锋锐的长剑! 二十一处大穴,组成了长剑锋利的刃,坚硬的脊,柔韧的身,厚实的柄。 此剑可屠龙! 这是一式无比奇妙的掌诀战技。此掌一出,赫然是化掌为剑,化真气为剑气,割天裂地,斩断万物! 打通的经脉越多,组成这柄利剑的穴道便越多,威力便会越来越强。这奇妙的一招,往日里风长歌只能勉强运使,破绽很多。 然而今日,他借着玄妙的戊土真气之力,运用刚刚打通的午脉,化苍巍带来的生死压力为动力,竟然将这一招完美地运使出来! 那大寅神锤,沉重无比,炽烈可摧人魂魄!这屠龙神剑,锐利无端,锋芒可斩灭神魂! 地面上的人们无不呆若木鸡,大张着嘴,无比震惊地注视着两股巨力轰然相撞! 轰! 那神剑狠狠斩在神锤之上!整个天空猛然一震!刹那间,一点凹陷出现在空气之中,仿佛是被巨力搅动,连空间都有些震荡! 一道球形气浪轰然炸起,自那剑锤相交处轰然爆发。宛若狂风滔滔,向着四周轰然而去! 那神剑粉碎,白金色的戊土真气崩散而飞,无数道剑气四射而落,向着四面八方射去。那些崩散的剑气割裂大地,在地面上划出无数纵横交错的丈深裂痕,在湖面上击起十数丈高的水花! 那神锤爆裂,炽烈无比的大寅丙火炸出无数的火球,宛若无数的飞火流星。那火球在空中划过,遮蔽了半边天空,轰然落地,在地面上击出无数深坑! 仰望天穹的众人无不奔走躲避,深怕被那剑气所斩,被那丙火所焚。 一声闷哼,一道身影自那冲击的中心骤然而退,急速地落向了祭坛。瑶清惊呼一声,双手骤然握紧,那身影正是风长歌! 少年口中溢出一丝鲜血,那雪白的袍子被焚毁大半。但他周身白金色的戊土真气缭绕,仍然气势高昂,锐利的气息不减。他经脉中真气涌动,身上光芒一闪,在空中猛地旋转,卸去了大半冲击之力。 砰的一声,风长歌猛然落在祭坛之上,踩出了两个三尺之坑。就是这般还没有止住身形,他被那冲击的余力带着,撞撞跌跌地后退了十数丈,这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锐利的目光朝着空中苍巍望去。 ------------ 第六十五章 祭礼激战(六) 漫天火云渐渐散开,苍巍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众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苍巍身躯之上的赤红战甲已经破碎,一块块甲片凌乱地披挂在他壮硕的身躯之上。他满脸的震惊之色,眼睛瞪大,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 那是周身烈焰也遮不住的,一道狭长的伤痕。那伤痕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腹,伤口不深,但是丝丝缕缕的金色神血通过伤口涌出,将他半边身体都染成了淡金之色。 “不……不可能……大人竟然被伤到了……”山羊胡子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苍巍的身躯颤抖着,慢慢伸出手去,缓缓摸上那伤口。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凝视着指尖上那一缕金灿灿的血液。 血……这真的是血……是我的血…… 他的七窍中慢慢涌出苍白的丙火,短发仿佛钢针般直竖而起。一丝丝怒意和疯狂慢慢爬上他的脸庞,那赤红的双眸中突然喷出了三尺白焰。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脸庞被扭动的丙火覆盖,完全看不出表情,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中挤出,其中饱含着暴戾和疯狂,宛若炼狱中嘶吼的魔兽,“竟然……竟然被一个杂种伤到了……竟然被一个杂种伤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身丙火猛然汹涌而起,将他周身包裹而起,变成了一个丈许高的白色火茧,悬浮在高空之中,其中传来了苍巍疯狂的大笑声; 风长歌紧盯着那火茧,心中满是凝重,他感受得到,其中仿佛有着绝世凶物正在孕育而出。 少年心中清楚,刚刚那一招,他赢得是那么侥幸。 苍巍乃是丙火中诞生的神将,修为高绝,只有通了十二脉,真气化为战罡的武者才能压他一头。而自己如今不过刚通七脉,这修为离苍巍有数十倍之差。 自己能胜苍巍一招,其一便是那黄龙玉佩玄妙无比,竟然将自己与戊土真精之间的联系放大百倍。这些戊土真精与自己的《太白歌》真气相融,化作了锋锐无匹,又晦涩凝重的戊土真气。借着这戊土真气,自己的实力被瞬间拔高,达到了通九脉强者的地步。 其二便是方才自己顶着滔滔压力,竟然超越自我,使出了那玄妙的一掌“千里不留行”。这掌诀是顶级战技,锐利无双,以他的戊土真气运使,瞬间爆发出了通十脉强者的威力。 其三便是苍巍自身轻敌。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这个小小的杂种会有如此修为,那一招大寅神锤虽然含怒运使,但也只不过用了七成实力。他自信一锤之下,风长歌便会化为齑粉,然而风长歌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种种侥幸,加起来才使得自己以微弱的优势胜了一招。自己也受到那巨力的锤击,内脏隐隐作痛,已然受了轻伤。 最重要的是,苍巍身躯中的那一道伤痕,看着狭长,但根本没有伤到他的元气,反而激起了他无穷的怒火。 苍巍已经彻底爆发,接下去就要承接这位神将无穷的怒火,风长歌死死捏紧了拳。 纵是修为远远不敌,我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少年心中突然有念头一闪而过。若是此时有无贰大哥在的话,我与他融合,实力便可瞬间达到通十二脉那等绝世强者的地步…… 这念头刚一浮起,便被他瞬间掐灭。风长歌心中狠狠骂道。 自己的修为才是王道!若是心中有了那等侥幸的念头,始终依靠着风无贰,那自己这一生就永远没有进步了! 风长歌大吼一声,脚下真气轰起,瞬间运起“瞬虚无影”,向着天空中的火茧直扑而去。 虽然不知道苍巍在做什么,但是绝对不能让他这么继续下去! “飒沓流星!” 掌中被熊熊白金色光芒笼罩,戊土真气炸起,这一掌轰然印在那火茧之上! 只听一声爆响,滔滔烈焰轰然爆起,方圆百丈内都被苍白的丙火笼罩!风长歌身形腾挪,一招“瞬虚斗转”险而又险地擦着这漫天丙火冲了出来。 风长歌神识一卷,一道戊土真精涌出,将他牢牢托举。在运使了先天真精之后,他也可以御空飞行了。 一声嘶吼疯狂响起,白色丙火轰然倒卷,风长歌眼瞳骤然一缩,一个丈许粗的丙火拳头向着他猛然击来; “我要把你撕碎喂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虚斗转!”不及细想,风长歌身躯中白金光芒闪动,螺旋气劲自腿部大穴中冲出,他的身影刹那间分成了数百个,虚虚实实,看不清真假。 然而只听一声狂笑,那丙火之拳竟然轰然炸开!轰然一声爆响,数百径有三尺的丙火之球向着风长歌轰击而去! “糟糕!”苏流紫蓦地发出一声惊呼。 风长歌大吃一惊,身中真气炸起,勉强在身前布下一道气盾。只听一阵轰鸣,那火球重重击在气盾之上,风长歌的身影重重抛飞,向着地面摔落下去。 半空之中,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只感到一股无比炽烈的火毒已经侵入了自己的身躯之中。那火毒在经脉中游走,给真气运行带来了不小的阻碍,更是开始破坏一些细小的支脉。 太大意了! 自己借着戊土真精才能勉强飞行,但在空中作战还完全不行。没有足够的借力点,可以瞬息避退百丈的“瞬息无影”便没办法运使。而掌诀战技更是需要周身发力,在空中甚至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威力。 若说神术,就更加不行。且不说威力大一点的神术便需要书写神文,吟唱神咒的时间,仅仅是在那空中,对土灵气的调动便大打折扣。 绝对不能在空中作战,我得把苍巍引到地面上来!大地之上,才是我的战场! 风长歌在半空中调转身形,向着地面一点,精神力卷动,数道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将他缠绕托举,卸去了这坠落之力。他翻身落地,抬头向着火云中的苍巍看去。 少年蓦地发出一声低呼。 那浓浓的火焰缭绕中,站立着一个三丈高的火焰巨人。他浑身不着片甲,通体身躯都是白色的丙火组成。那丙火呈半固体状,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动又凝固。这火人的五官都被丙火笼罩,朦胧地看不清楚,但是风长歌感觉得到,一股无比愤怒和狂暴的目光正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在那空中站着,整片的空气便扭动朦胧,模糊不清,不时发出清脆的爆鸣声。即使远立在地,距离他有百多丈远,风长歌也能感受到那剧烈的高温。 他的丙火身躯尚有一些不成形之处,头顶上一对犄角也只长出了一半,想来是被风长歌打断了变化的缘故。 望着这可怖的火焰巨人,老者模样的神灵大笑起来:“大人竟然显出了原身!小杂种,你的死期到啦!” 吼! 苍巍猛然咆哮,一道丙火之浪轰然炸起!他双臂一招,周身丙火真精注入了大股大股的火灵气之中,瞬间便有数十团丈许粗的丙火大球在空中。 “苍火流星!” 轰!砸穿燃遍了空气,那火流星向着风长歌砸落下来! ------------ 第六十六章 祭礼激战(七) “瞬虚无影!” 刹那间腿部金色战纹光芒大方,寅卯两脉齐声震动,剧烈的气浪自风长歌足下爆发,地面上被蹬出三尺深的大坑来。他身躯一闪,身形仿佛一道流动的金光,在地面上急速躲避。 轰轰轰爆鸣声响彻四方,一团团丙火流星轰然砸落在地,地面上被击出了几十个数丈的深坑。一团团跳动的丙火在那深坑中跳动着,燃烧不止。 风长歌眨眼间退到百丈开外,还未喘口气,苍巍的怒吼声便在他头顶猛然响起。 “小杂种往哪里逃!” 天空中轰然爆响,苍巍身躯中爆出大团大团的丙火,一团团丙火流星再次轰鸣着落下! 气海内的真气旋斗嗡然震动,风长歌身躯一闪,再次化作流光,向前飞射而去。苍巍狂笑着,那火焰构成的躯体轰鸣一声,紧紧追逐在风长歌身后。 他猛然挥下手臂,一团团丙火之球呼啸而下,朝着风长歌闪动的身影轰击而去。刹那间爆炸声轰然响起,震耳欲聋,滚滚火浪遮蔽了整个湖畔,无数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深坑遍布其上; 土浪翻飞,火焰熊熊,整片土地都被犁了一遍! 风长歌身中金光一闪,猛然一个铁板桥支撑于地,一团丈许粗的丙火之球擦着他的脸轰然而过,在地面上溅起大片的火花。 密密麻麻的丙火流星无间断地轰击着,风长歌化为金光,游走在那烈焰之浪中。方圆数里已然成为了一片焦土,烈焰卷动,直冲天穹。 他身影闪动,一团团丙火之球呼啸着,几乎是擦着他的身躯爆炸,那丙火之焰炽烈无比,透过了他的护身真气,灼伤了他的皮肤,连他的头发都微微卷起。一股股火毒侵入他的身躯中,他只感觉身体越来越麻木僵硬。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勇而轻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 父亲所留兵书战策中的话语响彻在他的心间,他瞬间便有了决断。 白金色的戊土真气一震,风长歌猛然停住身形,反手一掌,真气卷起,将一枚火球拍开。在一片火海之中,少年神咒吟唱,神文书就。 “岩鞭疾影!” 土灵气滔滔而起,地面轰然一震,七十二条儿臂粗的岩鞭破土而出,向着苍巍嗖然卷去! 苍巍却哈哈大笑起来,火焰身躯猛然震动,一道道丙火四射而出,只听噼啪炸响,那岩鞭瞬间便被焚为齑粉! “哈哈哈哈哈哈……如此孱弱的攻击,连我的身躯都接近不了!”苍巍狂笑着,手臂抬起,便要再次轰落丙火流星。 就在那瞬间!一道翠绿的藤蔓自苍巍身下破土而出,其上流转着戊土真精之气,一把捆住了苍巍的脚踝! 风长歌一声大喝,那藤蔓骤然发力,苍巍身形被硬生生扯下三丈! “混账!”苍巍怒然大吼,周身火焰腾起,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猛然爆裂开来。那藤蔓坚持不住,被焚为了一堆灰烬。 唰啦一声,又是两条藤蔓电射而出,苍巍怒吼着,再次将它们焚为飞灰。又是一声震响,四条藤蔓破空直上……苍巍终于被这样的把戏弄得怒火中烧,周身丙火之球砸烂了那飞射而来的藤蔓,一声怒吼,火焰爆起,身形宛若流星一般向着风长歌轰然而来! 终于被我激怒了吗?来的好! 那三丈高的火焰巨人轰然直冲,周身烈焰旋舞宛若巨大的漩涡,一路爆鸣着轰击下来。风长歌神识一卷,神术闪电般地使出。 “土壁岩城!” 三丈厚的巨大城壁隆隆而起,刹那间挡在苍巍身前。苍巍狂笑着,不闪不避,轰然撞去! 就在此时,风长歌神识鼓荡,精神力滔滔而起! “秘法・土生金; !” 嗡嗡嗡震鸣猛然响起,那高有十丈的巨大土墙剧烈震荡,一道道金光流转,竟然化为了一堵灿烂夺目的坚硬金墙! 苍巍目光一凝,此刻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他一声大吼,身躯中丙火骤然炸裂。 “大寅断龙击!” 白色的烈焰卷动又凝聚,一个巨大的螺旋钻头瞬间爆响,包裹着他向那城壁轰然击去! 就听一声爆响,那已经化为了金墙的城壁轰然巨震,歪歪斜斜,刹那间鼓起了一个巨大的凹痕!苍巍狂笑着,那丙火巨钻再次轰击! 轰!那三丈厚的金墙竟然被一击而穿!苍巍的烈焰之躯爆出灿烂光华,再次加速,轰然而来! “崩山裂地!” 风长歌双掌重重拍击在地面之上,土灵气骤然彪起。地面猛然震动,裂出无数的细纹,两块十丈高的巨大土岩生生拔地而起,向着苍巍猛然撞击而去。 “此等五行术法,焉能伤到我这丙火之神!”苍巍哈哈狂笑,两手一撑,大股丙火仿佛两个钻头,生生将那巨石轰为碎片! 但就在这一滞的功夫,风长歌双手重重一点! 唰啦一阵爆鸣,被苍巍穿透的城壁突然一震,一百二十八道石鞭自那城壁之上冲击而出,向着苍巍捆绑而去! 这突然袭击自毫无防备的身后而来,刹那间,那一百二十八道儿臂粗细的石鞭便将苍巍四肢一锁,嗖然捆缚。那石鞭重重缠绕上来,眨眼间便将苍巍重重捆紧。 “哈哈哈哈!”苍巍却哈哈大笑,对着身上紧紧捆绑的石鞭视若未见,“我都说了,这般的五行术法,怎么奈何得了我!” 他大吼一声,火焰身躯骤然亮起,道道火浪便要迸发开来。 刹那间,风长歌一声大喝,神识涌动,精神力潮水般地注入其中。 “秘法・土流金鞭!” 土灵气瞬间震荡,化生出纯净的金灵气!那一百二十八道石鞭嗡然震动,金光流转,便已经化为了锐金之鞭! 风长歌一声大吼,那锐金之鞭猛然抽紧,巨力爆发,将苍巍猛地向后扯去,瞬间便死死捆缚在那十丈高的金墙之上! “哼!”苍巍冷笑一声,周身丙火涌起,无物不焚的火焰燃烧起来,身后的金墙竟然鸣响着,隐隐融化开来,“连火克金的道理也不懂么!果然是个杂种,学了几个秘法,也敢到我这里班门弄斧!” “是你自己忘记了吧……我可是能够做到二次化生的啊!”风长歌的琉璃眼瞳中放射出璀璨光华,这是精神力已经运使到极限的征兆,“火克金,但是……水克火!” “什么!”苍巍眼瞳瞬间一缩,就见少年怒然爆喝! “秘法・金生水!” ------------ 第六十七章 祭礼激战(八) 整座金墙猛然震动!那金光四射的城壁闪过道道光华,在风长歌的怒吼声中,金灵气骤然转化,水灵气二次化生而出! “这不可能!”苍巍猛然大吼,他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恐惧,“你这小小杂种,怎么可能有这般的修为!” 他身躯中无尽的丙火轰然爆起,就要挣脱开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太自大了,苍巍!”风长歌咆哮着,魂魄震动,一股股剧烈的疼痛扎入他的脑海之中,精神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 你只不过是个终日端坐在神殿之中,只知道饮酒作乐,数百年来未有一丝进步的堕落神灵!而我在一场场血战,一次次厮杀,一回回拼死之中成长起来,岂是你能够料到的! 那琉璃色的瞳孔中放射出光华,少年仿佛要把全部的委屈、愤恨和怒火全部吼出; “埋葬于此吧!” “秘法・弱水三千!” 哗啦一声巨响,仿佛是巨大的海浪轰然而起,那金墙仿佛融化一般崩塌!汹涌而起的纯水嘶吼着,激流汇聚,浪花拍起,组成了一道十丈高的巨浪! 那巨浪晶莹剔透,但却蕴含着无穷杀机。只要被这无穷的纯水卷入,便会在刹那间魂销骨蚀,被腐蚀成渣! 纯水组成的十丈巨浪疯狂咆哮,轰然拍击在苍巍身躯之上! 刹那间,无尽纯水汹涌而来,苍巍闷哼一声,便被这纯水巨浪卷入其中,瞬间淹没! 风长歌运起最后的力气,身躯中白金光芒一闪,瞬息后退,退开了里许之地。这纯水汹涌,根本不会避开神术的施放者,若是自己被卷入其中,也只有血肉化为泥沙的下场。 刚一退开,那纯水便喷涌开来,方才苍巍用漫天丙火流星击出的无数深坑此刻赫然成为了蓄水之处。那纯水汹涌灌注其中,深坑嘶嘶震响,竟然也被腐蚀开来。一个个深坑不断扩大,连接在一处,变作一个巨大坑洞。最终那一片纯水竟然汇聚成了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小小水潭。 那地面原本是一片焦土,烈焰燃遍,然而此刻纯水之浪轰然涌动,将这些烈焰淹没其中,瞬间熄灭。只有一些丙火之焰还挣扎着,在那纯水之中发出爆响,爆出一团团的水汽。 风长歌后退至山岗之上,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砰然倒地。那黄龙玉佩一震,滚滚戊土真精自他的气海中流转出来,刹那间退出了与真气相合的状态。气海中真气旋斗微微鸣响,又恢复了金灿灿的模样,一身真气也重新变回了《太白歌》的金系真气。 他脑海中仿佛有无数蜜蜂在嗡鸣,眼前一阵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直入脑海,他恨不得就此昏倒过去,也不用受此折磨。 精神力再次压榨过头了啊……风长歌苦笑着,努力地撑起了手臂,趴伏着向那满地的纯水看去。然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只能朦胧地看到一片纯水和狼藉的地面,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苍巍……死了么…… “苍巍大人!”山羊胡子和那老者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叫声,他们飞奔而来,疯狂地在那片小小的纯水之潭中探寻苍巍的身影。但是那片水面只有涟漪荡起,丝毫不见苍巍的身影。 “不可能!不可能!”山羊胡子尖叫起来,“大人怎么可能被这个小杂种杀死!绝对不可能!”他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仿佛已经崩溃过去。 那老者怒然大吼,狠狠扯住了他的衣襟:“木栖!你给我冷静点!苍巍大人绝对没事!” 他的目光骤然划过了那片纯水湖泊,狠狠盯住了倒地不起的风长歌:“当务之急,是把那个小杂种抓起来,再搜寻大人的下落!” 木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大叫道:“不错!山狄,那个小杂种已经不能动弹了,快快动手!” 两人神识一动,木灵气和土灵气卷起,神术刹那间便已完成; 数十道木灵气光箭凝聚而出,向着风长歌的周身关节攒射而去,又有一只丈许粗的泥土大手轰然翻起,向着风长歌抓去。 风长歌心中一惊,然而此刻身体已经动弹不得。那光箭与泥土大手,转眼间便迫近眼前。 “休想动风小哥!”金色的巨猿猛然跃出,两个拳头金光四射,轰然锤落,瞬间便将光箭和大手砸得粉碎。 “侯族长!”风长歌惊喜地叫道。侯不忧大吼一声,挡在风长歌面前:“风小哥,老猴我来迟啦!都是苏妹子,不知捣什么鬼,硬是不肯让我出手――” “老猴子,我可是站在这儿呢,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我的坏话?”苏流紫轻笑着,身形飘然而来,还带着苏小婉和苏凝。两族的其他成员却早就在大战伊始时便被他们转移到了安全之处,倒也无虞。 “山神大人!”苏凝发出一声惊呼,俏脸上满是惶急,她急忙俯下身来,搀住了少年的右臂。 “大坏蛋!”苏小婉尖叫着,那盈盈紫瞳中急剧布满了雾气,她手忙脚乱地搀住了少年的左臂。 两位狐女一同发力,纤柔玉臂将少年搀起。少年无奈地苦笑道:“多谢二位啦……” 他抬头看去,却不见瑶清的身影。心中忍不住一痛。 清姨…… “咿――”苏小婉突然惊呼一声,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少年的手臂。这亲密接触让她瞬间红了脸,毛茸茸的狐耳一下子竖起。她惊叫这,立刻放开了少年的手臂,撞撞跌跌地靠到了母亲身上。 “山神大人……”而苏凝的声音仿佛是在低声呢喃。她的目光里满是疼痛,死死地抱紧了少年的手臂,将他的重量尽数压到自己柔软的娇躯之上。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幕,苏小婉心中突然揪了起来。她老大不乐意地嘟起粉唇,朝着风长歌狠狠瞪去。 然而此刻的少年哪有工夫注意少女的小心思,他努力地朝着那片纯水湖泊中望去,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浓重,仿佛那里有一头巨兽正慢慢苏醒。 “哈哈哈哈!”望着那一片安静的纯水水面,侯不忧大笑道,“活该!这苍巍如此大意,这下好了吧,连生死都――” “快走开!”那股危机感猛然冲上心头,周身仿佛被利剑所指,风长歌大喝道:“快逃!” 轰! 那原本平静的水面轰然炸起!整个深坑中的纯水被一击飞起! 火!火!火! 数十丈粗的丙火之焰冲天而起,将整潭纯水顶入半空之中! 宛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轰然响起:“孽种!!!我要把你烧成灰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六十八章 祭礼激战(九) 空巢山之巅,元阙仲轻笑着,看着那画中的景象。那片神秘的漆黑羽毛散发着灿烂的银光,宛若幕布一般在半空中铺开,风长歌和苍巍激战的景象清晰地在那光幕中显现而出。两人战斗火焰纷飞,真气爆鸣,那各式神术的气息自光幕中透出,令元阙仲身临其境。 “短短几天,风小哥便又有精进啦!”他抚掌笑道,“不运使那两败俱伤的秘法,竟然能够把苍巍逼到这个地步,我真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啦……你要是不入我妖族,还真是一大损失啊……” “秘法·三千弱水!”画面中风长歌大声怒吼,十丈高的纯水之墙轰鸣着将苍巍吞没。那滔滔威势元阙仲感受得一清二楚,他微微挑眉,笑道:“哎呀呀,真是厉害,完美的神术衔接,充分地利用了苍巍的弱点……不错,不错……” “不过,苍巍到底是神将啊,论起修为,可比得上几十个你呢,那有那么容易被杀死啊……”元阙仲轻轻拍着手,“你要是真把他杀了,那可就难办啦,我还得留着他的性命做大事呢……” 轰隆一声,那纯水之潭被冲天的丙火顶起,数十丈粗的丙火之柱冲起百丈之高,浓浓威势,便是元阙仲都觉得有些刺骨。他戏谑地笑了起来,盯住了画面中的风长歌:“这下可好,苍巍彻底的爆发啦,接下来莫非你又要运使那‘无贰大哥’传授的秘法么?” 数十丈粗的丙火之柱轰然爆发,那滚滚炽烈的气浪便将众人冲得倒退数步! “苍巍大人!”山狄和木栖惊喜地叫道,望向了那火柱之中。 “快逃!逃得越远越好!”风长歌大叫道,他奋力想要冲上前去,然而脑海中一阵刺痛。他浑身发软,一下子又倒在苏凝的怀抱里。 “快逃啊!”少年的瞳孔中满是惶急,他盯着苏凝叫道,“他不是你们能够阻挡的!赶快把我放下来!” 然而少女的目光却那么平静和温柔,仿佛一道温暖的泉水。她纤柔的双臂抱紧了风长歌,那纯净的眼眸注视着少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决定始终跟在你身边啦…… 轰然一声爆响,那火柱仿佛风暴般骤然爆开,熊熊的丙火之浪四面扩散,汹涌而来。一道火光瞬息间划破天穹,携着无边威势轰击而来! 风长歌大吼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苏凝,身躯中金光闪烁,瞬间挡在众人面前。那黄龙玉佩再次震动,一道戊土真精遮挡在他的周身。 那轰击狠狠拍在风长歌身上,砰的一声闷响,风长歌的身躯高高抛起,大片的血液飞溅在空气之中! 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众人。看着少年的身躯轰然倒飞,侯不忧怒然大吼,身中闪过金芒,不顾那重重的冲击之力,猛然把风长歌接了下来。 “山神大人!”苏凝眼中满是泪水,一下子冲了过来; 。只见少年一条左臂歪歪扭扭耸拉着,竟然已经折断!一片白生生的骨茬刺穿肌肤露了出来,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血迹沾染在身躯之上。 “快逃!”风长歌的神智却依然清醒,在最后关头,戊土真精替他挡了一瞬,他奋力扭开了躯体,这才逃过了被洞穿心脏的下场。 侯不忧大叫一声,一把抄起了苏凝和风长歌,大步奔逃。苏流紫妖力运使,一道紫光逸散,抓紧了惊声尖叫的小狐狸,紧跟着侯不忧向后逃开。 就听暴怒的大吼声从身后传来,无比炽烈的气息猛然迫近而来:“想跑?受死吧!!!” 风长歌奋力扭过头,向后看去,忍不住低声惊叫。 那原本三丈高的火焰巨人此刻凄凄惨惨,已经缩水到两丈多高,然而气息却越发的暴戾。那丙火的身躯变作了青白之色,仿佛岩浆一般缓缓流淌。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出现在他的身躯之上,半固体状的丙火自那孔洞之中缓缓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之上,燃起大片的火焰。 苍巍的火焰身躯此刻多处毁损,甚至他的臂膀上也被纯水腐蚀了一大块,流动着青白色的液状丙火。那原本就朦胧的五官此刻更是完全消失了,整个头颅就仿佛一团凝实的火焰,四面溅射出滚滚火浪。 他大声嘶吼着,身躯中喷射出熊熊火光,向着众人轰然飞射而来。 “不行的,快把我放下来!”风长歌大叫道。 侯不忧不言不语,手上一紧,闷头而跑,那火光越来越近,直逼而来。苍巍的疯狂大笑仿佛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青丘山的窥视者不止元阙仲一个。百里之外的山头,一面宝镜闪烁着粼粼波光,一条雪白晶莹的龙鱼在那镜中摇头摆尾,欢快游动,水波荡漾,苍巍追逐着众人的情形显现在那镜中。 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秘宝,雪鱬镜,可以以之窥见百里之内的事物。这宝镜珍贵异常,一直被保存在旬阳山的苍巍神殿里,而此刻,却被形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搬至此处。 那男子正是山神旷师。他被苍巍留下来看守神殿,但是始终不能放下心来。作为幕僚谋士,他为苍巍出谋划策,处理事务已有数百年,因而对苍巍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苍巍走后,他实在不能放心,因此搬了雪鱬镜过来,暗地里观察着青丘山情况。 “此刻正是和元阙仲大战的前夕,如此关头,不能生出事端……但是大人在这件事上根本不听我的劝告啊……若是这青丘山的风长歌真有昌尾所说那般修为,那不就太糟糕了么……我必须好好观察,到时候及时阻止大人才是……” 他这么想着,便将雪鱬镜架设于此。然而一切都超过了他的谋算,他没有料到风长歌竟然有这般的修为,没有料到他和苍巍之间的战斗竟然会激烈到这个地步,没有料到苍巍竟然会被弄得大伤元气…… 如今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他无力地坐在镜前,苦笑着,看着那紧追众人不放的火焰巨人。 “苍巍大人目前已经完全疯狂,我根本没办法阻止他……这下真是麻烦大啦……” ------------ 第六十九章 山穷水尽 在这令人绝望的关头,苏流紫纤纤玉手向前一指:“去那里!”她身形一转,再次加快几分,向着不远处的树林中冲去。 来不及细想,侯不忧带着风长歌和苏凝狂奔跟随。身后的苍巍发出刺耳的狂笑着,热浪滚滚,一波波地袭来。 “你们想逃到哪儿?哈哈哈哈哈哈……蝼蚁就不用挣扎了,乖乖被我烧成灰烬吧!”已经癫狂的火焰巨人大吼着,双手一张,一道数十丈长的丙火之刃赫然成型,唰啦一声劈开空气,向着奔逃的众人斩来; 那青白的火焰之刃斩过,四周树木瞬间被焚为灰烬,大片大片的火焰汹涌而起,这片树林瞬间被焚为了一片火海。 火焰之刃嗖然而来,侯不忧大叫一声,揽紧了两人,腿下猛然蹬地,瞬间跃起十余丈。那火刃哗啦一声,从他身下穿过,焚尽了一片树木。 他大笑一声,正要说话,就听风长歌大叫道:“小心!” 嗡嗡嗡!数十颗十丈之巨的青白火球破空而来,连空气都烧得噼啪作响。这火球又快又急,眨眼间便迫到了近处。在半空之中,侯不忧根本无法躲避。他一声大叫,蜷缩起身体,将两人护在胸前,那身躯中的一缕庚金真精弥散开来,遮挡在背部。 苍巍狂笑着,火球轰然飞炸而来! “老猴子!低头!”苏流紫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侯不忧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去,只见白光一闪,那轰击而来的火球竟然消失了踪影! “什么东西!”苍巍怒然大吼,烈焰炸起,身形再快数分。一眨眼间,便迫近了侯不忧。他大侯着,一掌向着侯不忧猛然击来。 “趴下!”苏流紫再次叫道。 侯不忧闻言就地一滚,将身后的苍巍瞬间暴露出来。 只听唰啦一声,苍巍那一掌击在空处,周身突然被无穷的白雾笼罩!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便来到了一处空地之上。他瞪大了眼眸朝着周围看去,只见雾气渺渺,什么人影都看不到了。 “给我滚出来!”他大吼一声,身中丙火仿佛风暴般卷起,朝着四周喷射而去。然而四周的白雾泛起点点涟漪,瞬间分开,又再次闭合,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这到底是哪儿?都给我滚出来啊!”他疯狂地轰击着,破坏着。地面上出现了无数坑洞,但是刹那间又恢复了原状,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苍巍!你好大的胆子!”这声音轰然响起,苍巍猛然抬头看去,眼瞳刹那间骤然紧缩。 “神王陛下!” 那是悬浮在高空的巨大王座,金碧辉煌,鬼斧神工,一眼望去,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一位男子端坐其上,身躯中散发着无比的威势和压迫。他朝着苍巍大喝道:“混账!见朕竟敢不跪!” 苍巍连忙下跪,浑身火焰一敛,露出那满是伤痕的火焰身躯来:“小神苍巍,叩见神王陛下!” 他额头贴地,心中突然诞出了无穷的疑惑,不禁问道:“不知陛下为何会来此处?” “大胆!你可知你身犯何罪!”神王却怒然大喝,声浪滚滚,震动四野。 苍巍心中徒然一惊,慌忙叩首道:“小神不知。” “你迫害同族,戕害弱小,竟然还推诿不知!”神王愤怒到了极点,竟然站起身来,对着苍巍重重挥手,“神灵律法第一条,便是用不得残害同族; !今日你既犯此罪,便受领寸碟之刑吧!” 苍巍惊恐地抬头,只听哗啦啦锁链爆响,无数铭刻着神文,闪烁着流光的锁链瞬间将他束缚,刹那间动弹不得。 “陛下,小神没有做错啊!”他大叫道,拼命挣扎着,奈何那锁链光芒大方,越缠越紧,“小神想要杀的,只不过是个杂种而已!一个杂种——” “闭嘴!”神王大喝道,“行刑!” 空间剧烈震荡起来,白雾翻滚,无数金光四射的锋锐小刀刹那间出现在半空中。 在苍巍惊恐地喊叫声里,那小刀蜂拥而来,向着苍巍猛然割下! 树林之中,众人已然惊得目瞪口呆。 方才那刹那间,苏流紫娇斥一声,手中一个雪白卷轴光芒四射,耀人眼眸。唰啦一声,那宝卷瞬间展开,大股大股的缥缈云气喷涌而出,气息玄妙不可琢磨。 白光一闪,云气飞舞,瞬间便将追击而来的苍巍隐没。苏流紫一声清叱,那宝卷抖动,嗖然缩回,竟然将苍巍收入其中! 风长歌抬头看去,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便出了森林,是一片坡地。白纱飘飘,倩影袅袅,青丘狐族的族人们盘膝而坐,一道道妖力从她们的身躯中绽起,朝着半空中飞射而去。 半空之中,苏流紫翩然似仙,她衣抉飘飘,身后六条狐尾闪烁着光芒。那数十位族人所输送的妖力尽数传递进她的身躯里,狐尾飘摇,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并着一道纯净的气息向着身前输送而去。 五色光华幽幽绽放,一个雪白的卷轴被她高高托起,周身力量不断注入其中,光芒四溢,梦幻迷离。 正是天狐一族的镇族之宝,《洪荒秘录》! “这是怎么回事!苍巍大人竟被那卷轴给收了!”百里之外,透过雪鱬镜观测这一切的旷师惊声大叫,他再也按捺不住,长袖一挥,那雪鱬镜波光大放,转眼间缩小成巴掌大小,钻入了他的长袖之中。 他身形一动,一道土浪将他托举而起,向着青丘山疾驰而去。 “哦?想不到这天狐族的《洪荒秘录》,还能发挥出几分用处……”元阙仲盯着那发散出缥缈气息的雪白卷轴,轻笑起来,“不过天狐一族真是没落啦,集合全族之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若不是只有天狐血脉才能运使这个宝物,我都想夺过来玩玩了……”他装模作样的叹息着,“真是宝物蒙尘啊……” 侯不忧猛然回过神,他一下子蹦了起来,都忘了怀里还揽着风长歌和苏凝,震惊至极地大叫道:“苍巍就这么被装进去了?这……他出不来了?” 苏流紫苦笑一声,六条狐尾卷动,缠绕上那宝卷,妖力不断,向着那卷轴中注去:“怎么可能!他是被我收入了幻术空间,但是,以我的这一点浅薄修为,破绽太多,最多只能困住他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他便能脱困而出!” ------------ 第七十章 柳暗花明 那锋锐无双的小刀狠狠切在苍巍身上,竟然洞穿了他的火焰躯体,一道道青白色的浆液四溅开,苍巍痛不欲生地嘶吼起来。 “我没错; !我没错!”他眼睛暴突,火焰熊熊燃起,千余把小刀切割着他的躯体,将他的身躯一片片地切下,“陛下!我没错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挣扎着,那锁链哗啦作响,剧烈震荡起来。一道道爆裂的丙火四射而开,那锁链居然受不住这无比的高温,被他寸寸拉断。 哗啦一声,苍巍竟从那重重神锁中挣脱而出。他跪倒在地,满是不可思议地凝视着那碎裂一地的锁链。 “大胆!竟敢反抗!”空中的神王怒然大吼,“罪加一等,今日便把你镇入九幽冥狱!” 地面轰然震动,一道数千丈的裂纹出现在那大地之上,无穷无尽地阴寒之气散发出来。只听幽幽鬼哭,尖锐鬼啸,无数只惨白的手推挤着从那裂纹中伸出,一下子将苍巍淹没。 那是九幽冥狱中镇压着的无数幽魂,阴寒无比,凡人只要被轻轻一抓,魂魄就会被冻得粉碎。 苍巍呆呆愣愣,仿佛放弃了抵抗,任凭那无数只幽魂手掌抓住了自己的周身。他突然低低咆哮,炽烈的丙火轰然爆起,周围一圈的幽魂便被焚为灰烬。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身躯一抖,一道火柱冲天而起。苍巍狠狠瞪向了天穹中的神王,狂笑起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只不过是幻术而已,焉能困得住我苍巍!” 轰然一声,大股大股的丙火从他身躯中汹涌而出。 “这下要如何是好?”侯不忧跳脚问道,“风小哥如今根本动弹不得,老猴我可打不过那苍巍啊!若是一炷香后他出来了,我们如何抵挡?” 他环视四周,突然气得大骂道:“瑶清娘娘在哪里?眼下是生死存亡之刻,娘娘实在太过分啦!” “够了!”风长歌虚弱地抬起头来,心中剧痛,抿着嘴唇道,“不干清姨的事……她不来更好……不会受到牵连……” 小狐狸急得嘤嘤哭泣起来,她修为太低,此刻并没有参与运使《洪荒秘录》。她此刻已经顾不上害羞了,那娇小的身躯趴伏在风长歌身边,望着少年那鲜血淋漓的身躯和可怖的断臂大哭起来。 “好啦好啦……”风长歌苦笑着,看着小狐狸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软趴趴的耳朵,心中突然有柔波泛起,他费力地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上狐狸少女的头顶,“我没事哦。” “骗子……大坏蛋……”小狐狸哭得更厉害了,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那雪白的狐尾不由自主地缠绕上来,紧紧缠上了风长歌的腰间,“你不要死啊……虽然你是个登徒子,老是欺负我……可是……可是,你是个好人……” 风长歌哭笑不得,他努力抬起头,凝视着小狐狸那泪眼朦胧的紫瞳:“我怎么可能死呢?这左手虽然断啦,但是休养几个月,我就恢复过来了。” “真……真的么?”小狐狸抽抽噎噎地说道,“你现在浑身都是血……好吓人啊……跟我爹爹当年一样……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然后……” 苏小婉哇地一声,猛然大哭起来,她小小的身体扑倒在风长歌身上,一下子压倒了风长歌的伤口,少年忍不住痛呼一声; 苏凝急忙俯下身来,扯开了小狐狸。她忍不住斥道:“小姐,你也太不懂事了,山神大人受了重伤,你怎么能――” “不要你管!”苏小婉一把拍掉了她的手,不知为何,一看到苏凝,她心中便泛起一阵古怪的怒意。她努力地瞪起泪眼朦胧地紫色眼眸,朝着苏凝大叫道:“不许你靠近大坏蛋!” 苏凝刹那间呆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身躯也不住颤抖起来。小狐狸话一出口,自己都吓傻了,此刻见到苏凝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慌乱,急忙就要道歉。 “苏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风长歌却在此时低喝道,“还不快道歉。” 小狐狸瞬间便炸了毛似得跳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风长歌,眼中满是泪水:“你居然凶我……”她放声大哭起来,一转头便跑得没影了。 风长歌傻了眼,他不禁喃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使小性子……真是弄不懂她……” 山神大人……苏凝轻轻俯下身来,握住了少年的手掌,你的确是不懂啊…… “哈哈哈哈哈哈!”那幻境空间之内,苍巍大声狂笑着,一道道丙火烈焰四处卷动,将周围的一切焚烧一空。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天穹中的“神王”,大吼道,“陛下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天阙,来到此处!你不过区区一个幻影,竟敢骗我下跪磕头!” 这屈辱令他须发皆张,大声怒吼:“给我去死吧!” 轰然一声,一道熊熊火柱便将那空中的幻影吞没,刹那间,周围又是白雾四起,朦胧一片。 “苏流紫!这幻术定然是你捣的鬼!”苍巍仰天咆哮,“我现在就摧垮此处,等我出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熊熊丙火四射而出,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 “老猴子,看看你的样子。若是此时你那些小辈都在,又得笑话你了。”就在这危急的关头,苏流紫居然笑着调侃起侯不忧来。 “苏妹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侯不忧一下子大喜过望,他望着不慌不忙的苏流紫,大叫道,“快点告诉我们啊!” 苏流紫轻笑着,缠绕着那《洪荒秘录》的狐尾紧了一紧,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瓷瓶来。 见到这个瓷瓶,侯不忧脸上的表情猛然变作了狂喜。 “哈哈哈哈哈……”通过那神秘乌羽盯着此处的元阙仲猛然大笑起来,他不住地拍着手掌,“原来是这个……我自己都忘了……原来你还有留存!” 他大笑着,玩味的目光注视在风长歌的身躯之上:“好啦好啦,风小哥啊风小哥,这下你可是又欠我一份人情啊……” “人情债,最是难还呢……”他脸色一变,嘴里吐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 ------------ 第七十一章 疗伤圣药 “我怎么忘了呢!”侯不忧狂喜地蹦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瓷瓶,大声叫道,“还剩下一颗,还剩下一颗啊!”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还剩下一颗?”风长歌疑惑地看向苏流紫,身边的苏凝眼中也满是疑问。就见苏流紫轻声而笑,拧开了那瓷瓶之盖。 一道袅袅的白色雾气散发开来,相隔十几丈,风长歌竟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闻着这奇异的香气,他只觉得一股热流自小腹处涌起,脑海中的疼痛瞬间舒缓了一丝。 “这!”风长歌震惊无比地盯住了那瓷瓶,“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异宝?” 侯不忧大笑道:“这是那传说中的续命之宝,疗伤珍药,轮――” “轮天彻地丹; !”苏流紫突然打断了侯不忧的话语,她暗暗向侯不忧打了个眼色,“这丹药珍惜异常,玄妙无比,风小哥快快将它吞服了吧。” “轮天彻地……”风长歌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奇珍,为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苏大姐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苏流紫轻笑起来,她眼波流转,轻轻晃动那小小的瓷瓶:“你忘了我天狐一族,传承万年,还留存着一些上古异宝。这些奇珍被储存在密室之内,便是我也知之甚少,风小哥你没听过也是正常。这轮天彻地丹是我上次偶然发现的,可惜只剩下这一颗了。” 想到苏流紫天狐族长的身份和天狐一族悠远的历史,风长歌心中便有些释然。他连忙问道:“这丹药真有那么神奇么?就算的确如此,吞服下去,一时三刻也难以建功啊。” “这丹药神奇之处远超你的想象。”苏流紫笑道,“服食下去,转瞬之间,便能元气尽复,甚至肢体截断,亦能重生!” “什么!”风长歌大吃一惊,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苏流紫点点头,皓腕一转,那瓷瓶便倾倒过来,只听咕噜一声轻响,一颗通体翠碧的丹丸便滚动出来。 那丹药通体彻碧,晶莹剔透,丹芯中有一道扭动的白光。才一出瓶口,那丹药便发出嗡嗡震响,转眼间便要破空飞去。 侯不忧一跃而起,将那丹药抓在手中。想到这丹药的来历,心中顿时明了,知道了为何苏流紫要隐瞒真相。他嬉笑着,将那丹药递送到风长歌的身边:“快快服了它,待会儿可还有一场恶战呢!” 风长歌点点头,此刻是生死关头,虽然这丹药珍贵无比,却也顾不得推辞谦让。他伸出右手,将那丹药握在掌中。那丹药甫一入手,风长歌便是一惊。只觉得这灵丹不住地挣扎蹦跳,仿佛是一个活物一般。甚至那丹芯之中,还有一股微弱的跳动感,就仿佛人的心跳。 他的目光划过了笑意盈盈的苏流紫,重重地点头。 这赠丹之情,我风长歌铭记于心,永不忘却…… 他对着一边欣喜的苏凝说道:“苏姑娘,来帮我一把,将我这断臂复位!” 空巢山颠,元阙仲见到这景象,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天狐族长苏流紫!果然聪慧明丽,心思细腻……是怕说出这丹药的来历,风小哥便不会服用么?啧啧,轮天彻地丹……这名头听起来可比轮回复生丹还要响亮啊……” 不错,那所谓的“轮天彻地丹”,便是元阙仲留下的“轮回丹”。那日青丘山一战,他带走了伤重昏迷的风长歌,却奇怪地留下了三颗极其珍贵的“轮回丹”,说是给侯不忧等人疗伤。 然而元阙仲也没有想到,苏流紫自觉伤势不重,留下一颗并未服用,只用了两颗来治疗侯不忧和瑶清。此刻生死关头,这颗剩下的“轮回丹”便派上了大用场,被苏流紫隐瞒来历之后,改头换面交给了风长歌。 “这个人情可不能白白让给你啊,苏流紫……”元阙仲低笑起来,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山巅的狂风之中; 苏凝咬着银牙,身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摸上了风长歌那折断的左臂。其上鲜血淋漓,多亏真气流转,才封堵住了伤口,不至于流血不止。此刻一截白生生的骨茬露了出来,必须将其推送回去,将整条左臂的骨骼复位才行。 不然就算吞服了那灵丹,整条手臂也会长得歪歪扭扭,近乎残废。 那纤手一摸上风长歌的断臂,苏凝心中便是一抖,她努力地抑制了心中的恐惧,颤抖着按上了那截骨茬。 一阵剧痛传来,风长歌闷哼一声,额上析出了大滴冷汗。苏凝身躯颤抖,神色慌乱,根本使不上力气。 “苏姑娘,快些。”风长歌咬紧牙关道。 苏凝鼓起勇气,再次发力,可是一见到风长歌有些发青的脸庞,她心中便剧痛无比。 突然之间,她放开双手,趴伏于地,大声哭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侯不忧按捺不住,他看了一眼被苏流紫压在身后,不住颤抖的《洪荒秘录》,心中一急,叫道:“我来我来!” 风长歌点了点头:“侯族长赶紧下手,再迟那苍巍便要出来了!”侯不忧大笑一声,身形一闪,眨眼间化为人形。他蹲在风长歌身边,两只手金光四射,按住了风长歌的手臂。 “风小哥,你可要忍住疼啊!”他这么嬉笑着,将风长歌的手臂轻轻捧起。 风长歌忍着疼痛,轻笑起来:“从小到大,我什么苦没吃过,你只管来便是!” “好!那我便数三个数。”侯不忧笑道,“开始了啊,一!” 那“一”字一出口,侯不忧手中便猛然发力! 只听咯啦一声,那断骨被瞬间推回原位,一股血液飙射而出! 风长歌禁不住大叫一声,眼前一黑,那原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神识也是一震,刹那间便要昏厥过去。 他强忍着,整个身躯都被冷汗打湿,整张脸庞都痛得发青,但那双琉璃眼瞳却亮的惊人。 “侯族长……你可真是……不厚道……”身躯颤抖着,少年强笑道。 侯不忧哈哈大笑起来:“好啦好啦,这下断臂复位,风小哥赶紧服下丹药吧!” 话音刚落,苏流紫突然惊叫一声! 那《洪荒秘录》轰然震响,六条狐尾再也束缚不住,其上云气弥散四起,瞬间打了开来! 包裹着熊熊烈焰,火焰巨人从其中轰然冲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出来啦!我要将你们统统碎尸万段!” ------------ 第七十二章 苍巍之败 苍巍破开了那幻术空间,携着滔滔烈焰一跃而出! 风长歌再不疑迟,一口将灵丹吞入腹中。那丹药一入口中,便化作一道清凉的液体,迅速滑入了喉管之中。丹液顺着喉管一路下滑,注入腹内,竟然发出了滚滚的雷鸣。刹那之间,一道玄妙的清凉之气注入自己的气海之中。 那气海中的真气旋斗嗡然震动,一道道真气不受控制地翻滚而起,比往日巅峰之时更是活跃数倍。那丹液弥散开来,化作了深碧色的玄妙雾气,顺着真气旋斗盘绕数圈,引得那周身真气震荡不已。紧接着,气息一转,顺着气海注入了会阴大穴之中。 会阴处突突一跳,一股股热流突然涌动起来,周身经脉一阵抖动,一股舒爽无比之感涌上心间,风长歌几乎就要**出来。 那雾气忽冷忽热,但却不断渗透进周身经脉之中,风长歌只觉得经脉正在循着某种玄妙的规律震动着。每震一下,经脉中的杂质便被震散一丝,那经脉便变得坚韧一分,甚至隐隐有着扩张的趋势。 下一瞬间,又觉会阴一动,那雾气发出滚滚闷响,注入尾闾。而后轰然倒卷,先破尾闾,再通夹脊关,最后直入玉枕穴。刹那间,经脉齐震,噼啪作响。丹药之力扩散开来,散入周身穴道之中。 风长歌只觉得脑内一凉,无比舒适的清凉感散发开来,透支精神力带来的痛楚刹那间便消失大半。玉枕大穴之内,气息震动,自身的魂魄仿佛被浸泡在热水之中。一道道药力注入魂魄之内,瞬间便将诸多创伤修补,那剩下的痛楚也一抹而平。 神识骤然一轻,眼前仿佛豁然开朗,一片清明。原本完全干涸的精神力仿佛滔滔河流一般重新涌起,风长歌似乎都能听到脑内传来的哗啦声响。 在下一个瞬间,折断的左臂一阵麻痒与剧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那伤口之上爬动啃噬。在风长歌狂喜的眼神里,药力过处,肌肉蠕动,血管收缩,骨骼仿佛被重新塑造,发出清脆的鸣响。只是一眨眼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便瞬间消失,左臂顿时充满了力量。 仿佛是再也找不到发挥的地方,剩余的小半药力一阵盘绕,最终四散隐没在经脉血肉之中。 苍巍的表情精彩无比。他刚从那幻术空间中破出,狂傲地扫视全场,满以为会看到众人恐惧绝望的脸和倒地不起、动弹不得的风长歌,可是眼前的一切差点让他那模糊不清的火焰眼球爆裂开来。 只见少年浑身青光缭绕,被一道玄奥的雾气所笼罩。他身躯中原本极度衰落的气息波动此刻剧烈震荡,居然节节攀升!被自己击断的左臂发出咯啦作响,竟然重新接起! 在他震惊莫名之际,风长歌猛然睁开了眼睛。那琉璃色的眸子神光四射,锋芒锐利,神识波动尤甚往昔!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苍巍不敢置信地大吼着,“你这个小杂种,怎么可能在这瞬间伤势尽复!” 风长歌哂笑一声,周身真气一荡,腰间黄龙玉佩龙吟阵阵,戊土真精再次凝聚而起:“苍巍; !你若不信,咱们再战便是!” 苍巍突然安静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风长歌,大声狂笑起来:“不错!不错!这一切定然又是苏流紫的幻术!这不入流的幻术,哪能瞒得住我!” “给我毁去吧!”他怒吼着,一团径有丈许的丙火之球凝聚出来,朝着风长歌激射而去。 眼见着这火球击来,风长歌一声大笑,萦绕的戊土真精骤然没入身躯之中,白金色的戊土真气再次滔滔而起。 他只觉得神识通明,精神力竟然上涨了一个台阶,所能调用的戊土真精的量更是上了一个层次。若是全部调唤出来,恐怕可以凝聚成直径六丈的真精之球。 这和苍巍的丙火之球完全不同。之前苍巍与风长歌激战之时,凝聚轰出了不知多少丙火之球和丙火之浪,然而那些火焰都是将少量的丙火真精注入普通的火灵气中形成的,绝非完全由丙火真精凝聚的火焰。 神将运使神术,都是将先天真精注入五行灵气之中,形成真精术法。完全使用先天真精,是普通的神将所承受不起的,只有一些在撒手锏上,才会完全运使先天真精。 根据风长歌在《洪荒秘录》中见识到的诸多神将,若是完全凝聚出先天真精之球,所能凝聚出的量大约是直径十丈之球的样子。 也就是说,如今风长歌所能调用的先天真精,大约是普通神将的五分之一。 然而他运使戊土真精的方式却不止一种,他可以将戊土真精和自身真气融合,也可以将戊土真精注入土灵气中,运使真精术法。 现在的少年经验尚浅,只是本能地将戊土真精和真气相融,所以在战技和神术两种力量的融合运用上,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风长歌大笑着,戊土真气滔滔炸起,七条白金色的战纹缠遍他的周身。刹那间,刺目的光华绽放而起。 脚下真气爆鸣,风长歌一跃而起,身形电射,双掌骤然推出! “千里不留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精妙无双的剑招被《太白歌》的创始人化为了一式玄妙掌法,掌有剑意,掌力便是滔滔剑罡! 主脉,二十一处大穴嗡嗡作响,真气流转中,那柄锋锐无双,足以斩龙的白金利剑化生而出! 只听一声轻响,那火球被一划两段。风长歌的身影毫不停息,冲破烈焰,白金剑罡划破苍穹,向着苍巍电射而去! “不!”在那锋锐无双,可以破灭神魂的一剑迫近的刹那,苍巍才明白自己到底犯下了多么严重的愚蠢错误。 白金色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空中爆出了大片的丙火真精! 风长歌的身形缓缓停驻,掌中真气悄然缩回。他回过头来,琉璃色的眼瞳凝视着身后的苍巍,黑发在空中肆意飞扬。 “苍巍,你败了!” ------------ 第七十三章 兵戈暂歇 刹那之间,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空中响起了苍巍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白色的火焰躯体中喷洒出大股大股剧烈燃烧着的浆液,从空中坠落下来,轰然砸落在地面之上。 风长歌随之降落下来,盯着土坑中嚎叫不已的苍巍,心中竟然奇怪的没有喜怒。 从什么时候开始,苍巍就已经不再是我的终极目标了呢…… “我不信!我不信啊!”那个烈焰缭绕的身躯挣扎着站起,大声咆哮,“你的修为差我那么多,我只要一只手便可以拍死你!我怎么会败!我怎么会败!” 盯着那破败的火焰躯体,风长歌摇头不语。 一道平滑的伤口直直地斩过了苍巍的肩头,滑落下来,几乎将他的右臂完全斩落,只留下一缕火焰勉强连接。大股大股的浆液从那可怖的创口中四溅而出,剧烈燃烧着滴落在地。他的身躯已经十分暗淡,根本不复当时气势滔滔的模样。 “杂种!杂种!”他此刻嘶吼着,宛若垂死挣扎的猛兽,“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乃紫薇山脉的统领神将,丙火中诞生的神灵,怎么可能败给你!” 望着他那癫狂的模样,众人眼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怜悯。侯不忧道:“苍巍,你走吧!风小哥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任你们欺辱的孩子了……我们之间并没有生死大仇,只要你今后不再来找麻烦――” “闭嘴!”苍巍怒然咆哮,“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风长歌看着这昔日只能仰视的大敌,冷然道:“败军丧师,未有不因轻敌而致祸者……苍巍,你自大过头了!” 此话一出,苍巍骤然沉默下来; 不错,无边的骄狂和自傲,恃勇而轻敌,这便是他落败的根源。他心中完全看不起风长歌,即使知道这少年手段不凡,也不信他能伤到自己分毫。 从第一招起,他就未尽全力,被少年占到先机。一步错,步步错,之后狂暴起来,更是不顾一切,轻敌冒进,以至于被纯水淹没,元气大伤。 连番吃亏之下,竟丝毫不知悔改,最后竟然做出如此幼稚之举,最终被少年一招击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火焰巨人突然蹲伏下来,那尚能称得上完好的左臂按住了几乎就要掉落的右臂,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只不过一个杂种……竟然敢教训我……” “你真以为,我被重创之后,就只能任你宰割了么……”他的身躯剧烈收缩着,向内凝聚,慢慢缩小,一股无边的炽烈气息慢慢荡起,“我这就告诉你……” 他那身躯突然缩小到一人多高,白色刺目的大寅丙火真精剧烈燃烧起来,完全覆盖了整个躯体,一道道浆液迸射而起,那断裂的右臂竟然慢慢融合起来! “修为差一步,实力便是天地之别!”轰然一声爆响,丙火真精熊熊燃起,浩浩荡荡的烈焰刹那间覆盖了方圆百丈,众人不得不飞身避退! 苍巍疯狂大笑着,那无比炽烈的丙火真精刹那间令周围的土壤板结,甚至化为了奇怪的结晶! “即使我一时不慎,被你伤了,但若想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风长歌眼瞳骤然一缩,苍巍身躯中丙火真精骤然而起,向着自己轰然冲来!感受着苍巍那如同一枚小小太阳般的气息,少年勃然变色。 若论真实实力,神将果然远非自己能够比拟!即使此刻身受重伤,也拥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此刻的苍巍,才能算得上用上了全力,他调运起了本命的大寅丙火真精! 滔滔威势向着少年压来,风长歌狠狠咬紧了牙,戊土真气一卷而起! 不论如何,我都要打败你!能败你一次,就能败你第二次! 苍巍狂笑着轰然而来,风长歌大吼一声,身形一闪,毅然迎去! “苍巍大人,停手吧!”一道土墙突然涌起,隔在两人之间,形貌儒雅的神灵踩在那土墙之上,猛然大喝。 一见来人,苏流紫心神电转,眸中闪过欣喜,大叫道:“风小哥快停手!” 轰的一声,那土墙被击得粉碎,然而两人俱已停下手来。神灵衣袍一闪,已然挡在了苍巍身前:“大人,已经够了,快住手吧!” “旷师,你怎么会来此处!”苍巍气喘如牛,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不是让你留下来看守神殿么!” 旷师却没有回答,他凝重地道:“苍巍大人,此战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苍巍勃然大怒,他咆哮道:“怎么,你想为这个杂种求情么?” “并非是为他求情; 。若是大人今日顺顺利利地就将他灭杀于此,我根本不会有半句阻拦之语。”这个男子说出了让青丘山众人怒不可遏的话语。侯不忧瞬间便跳了出来,骂道:“到底是谁灭杀谁还不一定呢!你没瞧见苍巍现在的模样么,你――” “好了!”风长歌突然低喝一声,制止了侯不忧,他的目光冷然,扫过了苍巍和旷师,“这些人说的话,我早就习惯了。任凭他说便是!” 就听旷师继续道:“大人应该明白,此刻您真正的敌人,是那空巢山的妖王元阙仲啊!您现在与这风长歌打得如此激烈,甚至是元气大伤,这该如何是好!” 这席话让苍巍瞬间一惊,那心中怒火更是隐隐一滞。 “眼下这风长歌不知为何,竟然完全恢复……”旷师忍不住瞥了风长歌一眼,“若是执意灭杀他,那恐怕要大费周折……那大人对付元阙仲就……”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不成!”苍巍突然大声咆哮,身躯中丙火骤然一卷,“哪有那么便宜!” 苏流紫突然旋身而出,遮挡在少年面前。她娇声笑道:“你我两家都是神灵,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呢?想来这位旷师大人定然是有什么方案的,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 旷师深深地凝视着苏流紫,冷声道:“今日风长歌以下犯上,更是悍然行凶,重伤了诸位神灵,若按神灵律令,本该打入九幽神狱才是!但是我主仁慈,此刻又是用人之际,有意让他戴罪立功!” 苏流紫轻笑起来,眼中闪过光华。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优势不大,又有大敌当前,没办法立刻报复,只能如此么?奈何形式比人强,如今我们也只能暂且低头…… 她轻掩檀口,笑道:“不知是怎么个戴罪立功法呢?” “三日之后,风长歌必须带领青丘山的战力,进攻空巢山的南麓!” “不可能!”风长歌忍不住向前一步,喝道,“这不是故意让我去送死么?” 苏流紫急忙按住了他,对着旷师道:“大人定然是有所安排的吧?” “不错,我们自然有人会一同进攻,再说,也没让你们对上元阙仲。”旷师冷笑道,“你们的任务便是清理掉南麓的所有凶兽,如何,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苏流紫目光流转,狐尾悄然拍拍风长歌的小腿:“好,就这么说定了。” 旷师冷哼一声,又看了风长歌几眼,便转过身对苍巍道:“大人,我们这就回旬阳山吧。” 苍巍却突然冷笑起来,他问道:“小杂种,你这生辰祭礼,还办不办了?” 强忍着心中怒火,风长歌咬牙道:“怎么不办?如今你既然不打算再战下去,那我自然是要把这祭礼继续完成。” “好!”苍巍蓦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恶毒和恨意,“既然如此,我就暂留片刻,在此观礼!” ------------ 第七十四章 清霖湖神 一道深碧色的水墙滔滔而起,水龙水豹,水狮水兽等旋绕着发出阵阵咆哮。最令人心寒的便是那一枚黝黑阴寒的癸水神雷,发出嗡然震响,仿佛在下一瞬间便会轰击而来。 宫装丽人不发一语,立在那水墙之巅。对面的两人苦不堪言,却不敢有丝毫造次。 “瑶清!你都已经拦了我们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肯放我们过去么?”山羊胡子的神灵木栖叫道。 半个时辰之前,苍巍从那纯水之潭中冲出,气势汹汹地追杀风长歌而去; 。木栖和山狄大喜过望,急忙跟了上去。可是才追出半里,便被这即流水神瑶清拦了下来。 “你等若再上前一步,休要怪我不顾同族之情!”当时的丽人满面寒霜,周身水灵气哗啦作响。木栖和山狄哈哈大笑,猛冲而上,神术运使而出。 然而下一瞬间,两人便傻在原地。那无边阴寒的威势笼罩着他们,令两人不敢有半点动作。 大卯癸水神雷! 直至此刻,两人才突然想起,这位青丘山即流泽的水神,被人敬称为“清霖湖神”。修为高超,天赋非凡,竟能够运使癸水神雷,这一点已经超脱了山水神灵的范畴! 当年的“青丘双珠”声名远播,享誉神界。她们都是青丘山孕育而出的神灵,姐姐瑶雪以倾世舞姿名动天下,而妹妹瑶清则以超凡的天赋令人啧啧称奇。 十三年前,“玉莲雪姬”瑶雪苟合人类,诞下胎儿,而后亡故的消息在神界掀起轩然大波,被众多神灵以为耻辱。“清霖湖神”瑶清的消息也慢慢为人所淡忘,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号。 面对着嗡嗡震响的癸水神雷,两人瞬间冷汗沾襟,不敢动弹。随后的小半个时辰里,两人想尽了各种办法,也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瑶清,你这又是何必呢?”老者山狄眼眸闪动,脸上堆出了笑容,“我听说你也深恨那个小杂种,不是么?是他害死了从前的‘玉莲雪姬’――” “闭嘴!”那癸水神雷轰然炸响,骇得山狄后退数步,瑶清美眸含煞,大声喝道,“你若再提一个字,我就轰烂你的头颅!” 山狄摸了摸额上的冷汗,不敢再有言语。那木栖叫道:“瑶清,你阻了我们半个时辰,没准儿山神大人都已经把那杂种给杀啦!你还在这挡着做什么?” 闻言,瑶清脸色一白,身躯颤抖,但却死死咬紧下唇,不肯让开一步。良久,她喃喃道:“风长歌,绝对不会死……也绝对不能死……” 木栖自觉找到了瑶清的弱点,正要开口,就见一道火光赫赫,自天边飞射而来。正是苍巍和旷师。 “苍巍大人!”两人兴奋地大叫起来。而瑶清一见来人,心中剧痛,刹那间便要软到在地,她带着颤抖大喊道:“风长歌呢!他在哪儿!” 苍巍冷冷一瞟,便知发生了什么。他朝着两人怒斥道:“没用的东西!你们现在立刻将重伤的陨锋他们送回神殿去,找一个叫凌羽的神仆拿些丹药疗伤!” 木栖和山狄哪敢有半点怠慢,他们把心中的浓浓疑惑压入了腹中,急忙远去了。 只听哗啦啦一阵水响,一道水墙堵在了苍巍和旷师身前。瑶清咬紧银牙,俏丽的面容几乎就要扭曲起来,她身躯剧烈颤抖着,连声音也几乎变形:“你把风长歌怎么了?” 还不等苍巍说话,她的周身便水浪炸起,随着三声铜钟般的鸣响,三团癸水神雷激射而出,便要向两人激射而去。 “清姨; !”就在此刻,那熟悉的呼喊让她刹那间心神巨震。那癸水神雷悄然散去,瑶清猛然回首,就见少年急速飞来,身后跟着侯不忧、苏流紫和各自的族人。 苍巍冷笑一声:“这不是来了么?”他又朝着风长歌喝道:“我便在即流泽边,等着看你的天地祭礼!哈哈哈哈哈……” 恶毒地笑着,他携着旷师破空而去。 在看清楚少年的那刹那间,瑶清只觉得心中有一把锁砰然而碎。她身躯一软,竟然跪伏在水浪之上,失声痛哭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他没有事……他没有事……” “清姨……”眼前的一切几乎让风长歌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往日里不假辞色,对自己冷语相向,甚至直言恨意的清姨,此刻居然为自己而泣。少年的身躯也颤抖起来,他跪倒在地,想要扶起自己唯一的血脉至亲。 然而瑶清却一把推开了她,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是你们害死姐姐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 风长歌僵硬着身躯,默然无语,心中一阵剧痛。 “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我到底该如何……”趴伏在浪花之上,瑶清低泣起来。 苏流紫叹息一声,唤过了苏凝:“凝儿,娘娘眼下情绪不稳,你把娘娘先送到千狐谷内去吧。” 苏凝的目光如水,柔柔注视着风长歌,心中万般不舍,然而却只得遵命。她扶起了瑶清,向着风长歌柔声道:“山神大人,请一定小心啊……”说着,便扶着瑶清向狐谷而去。 风长歌站起身来,深深注视着瑶清的背影。 总有一日,我会凭借着自身的努力,让您真正的承认我! 他蓦然回首,振作精神道:“侯族长,麻烦你召集那些逃散的青丘生灵,前往湖边观礼。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它们再受半点伤害!苏大姐,祭礼的司仪,就麻烦你了。” 侯不忧哈哈一笑:“包在我身上!那些生灵们对风小哥是打从心底里认可佩服的,这会儿都没有离开,只是躲藏在周围呢!”说着,他带领一众猿猴族的小辈们呼啸而去。 苏流紫轻笑起来:“眼下被闹了一场,一切从简,也无需重新开始。直接进行祭礼的最后一步便是……” 风长歌点点头,领着众人向即流泽畔的祭坛行去。 空巢山颠,元阙仲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此战如此结束,真是再好不过啦。苍巍没死,一切计划都能发动……风小哥更是给我的大计加了一把火……哈哈哈哈……”他抚掌大笑起来。 “风小哥,你若不入我妖族,就只能……” 他又饶有趣味地盯着画面,嬉笑道:“看苍巍的表情,接下来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呢……” ------------ 第七十五章 天罚之说 青丘山即流泽,那往日里绿草茵茵,平整优美的湖畔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先是兽群惊惶的踩踏,而后又是无休止的丙火轰炸,神术秘法的运使,真气的冲击。此刻那方圆数里之地,一片狼藉之景。 地面完全成了黑褐色,连半根草都没有剩下。整个地皮翻起三尺,无数深深浅浅的坑洞密布着整片湖岸。一眼望去,触目惊心,叫人叹息不已。 风长歌扫视着这片场景,心中对苍巍等人不禁又憎恨数分。他神识一动,地面微微震动,土灵气弥漫而起。 少年的双掌向地面重重一拍,只听哗啦作响,泥土翻起,土浪纷飞。土灵气弥漫之间,方圆百丈之地慢慢平整下来。他身形一动,来到另一块坑洞遍布的地面之上,依法施为,又修平了一块地面。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苍巍和旷师正立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苍巍已然恢复人身,只不过那平日里缭绕不止的周身烈焰已然消失无踪。他脸色苍白,身躯也轻轻颤抖,显然伤得不轻。 “大人,您到底是为何要留下来啊?”旷师紧紧皱起了眉头,“您的伤势可不轻啊,得赶紧回旬阳山疗伤才是。不然,三日之后――” “这伤势我还压得住。”苍巍冷笑道,“再说,他风长歌有灵丹妙药,莫非我就没有么?哼,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好运,竟然能得到这般神妙的灵药……” “他真的在那一瞬间就伤势尽复了?”旷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灵药,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您说,万一他还有的话……” 苍巍摇摇头,他盯住了忙碌不停的少年:“绝对不可能的。这等灵药,能有一颗已经是滔天之幸了。” 旷师把这问题暂时按压,又问道:“您到底想做什么呢?这生辰祭礼,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生辰祭礼?哈……”苍巍猛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倒是说说,这生辰祭礼,是用来做什么的?” 虽然不解,但是旷师仍然答道:“我等神灵是天地孕育而出,气运与天道相连。这祭礼一来是向天地昭告自身已然成年,二来,是为了求得天地的垂青――” 说道此处,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着苍巍看去。苍巍大笑起来,又问道:“当年你在生辰祭礼上,得到了什么赐礼呢?”旷师赧然道:“小神天赋不佳,未曾得到天地的垂青与赐礼。” 苍巍点点头:“的确,得到垂青赐礼的神灵少之又少。当年的我祭礼,便得到天地垂青,如今那可以窥知过去的丙火回光术,便是天地赐予我的神通。” 他突然冷笑起来,死死盯紧了远处的风长歌:“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生辰祭礼,能招来垂青,也会招来――天罚!” 旷师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我当上这紫薇山脉的护山神将不久,受邀去那摩云山脉,参加一个人的生辰祭礼。那个家伙叫做元朗,他的父亲便是摩云山脉的镇守神将,元明。” “不可能的!”听到此处,旷师不禁惊呼起来,“神灵怎么可能有会子嗣!” 苍巍冷笑道:“神灵之间,当然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但是,那元明不知怎么想的,发了疯般的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于是,他掳掠了各族的美女……终于有一天,一个女人,怀孕了。” 旷师的眼眸越瞪越大,他意识到了什么,身躯渐渐颤抖起来。 “不错。”苍巍忍不住狂笑起来,声音中满是恶毒,“那个怀孕的女人,是个人类!她生下的,也是个半人半神的杂种!” 看着旷师惊得口不能言的模样,苍巍继续说道:“元明只是想要自己的骨血而已。孩子一出生,他就将那女人杀了。并且瞒住了所有人,对外说这是他收的义子,是一个新诞生的神灵。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是元朗十四岁的生辰祭礼,元明为了给他操办此事,几乎邀请了所有的下界神将。甚至,有一位神尊从九天之上,三十三重天阙之中降临下来。” “就是这般盛大的祭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苍巍的笑声低沉,叫人寒毛直竖,“天地赐礼没有到来,九霄神雷倒是连降三道,将那元朗劈得连渣都找不到了!” “什么!”旷师忍不住惊叫起来。 “元明被弄得当场崩溃,胡言乱语之下,我们才知道了这件荒谬之事。后来连神王陛下都惊动了,下了封口令,此事才被渐渐遗忘。”苍巍的眼神中满是讥讽,“半人半神的杂种,当然是没有资格得到天地垂青的!这小杂种一定也会被劈成齑粉!” 旷师好不容易压下了面上的震惊,心中念头电转,忍不住说道:“可是大人,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不是么?只凭当年那件事,根本什么都推断不出来,也下不了结论。不然,您也不会出手与风长歌争斗,直接等着天罚便是――” “我说有便会有!”苍巍突然怒吼起来,这声音将远处的青丘山众人都惊动了。他那眸子里烈焰轰然燃烧,面容扭曲着,一把抓住了旷师的衣领:“一定有!一定有!你明白么!” 从未见过这般疯狂的神将,旷师吓得呆了,只是不住点头。 苍巍怒哼一声,一把将旷师掷了出去:“去帮帮那个杂种,赶紧把这地面弄好!叫他早点开始,我已经等不及看他被神雷轰中,灰飞烟灭的样子了!哈哈哈哈哈……” 旷师犹豫片刻,看着苍巍那疯狂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向着风长歌行去。 “哈哈哈哈哈……”然而苍巍的笑声却越来越低沉,越来越痛苦,他那身躯剧烈震颤着,突然砰然跪倒在地,“雪姬……雪姬!” 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吼着宛若野兽:“我没用……我没用!我杀不了那个杂种,没办法亲手为你报仇!” 他猛然抬起头来,那烈焰双眸咬紧了风长歌的身影:“他害死了你……一定会受到天罚的,对不对?一定会受到天罚!苍天有眼,怎么可能放过他!你就好好看着吧,雪姬……好好看着他是如何被神雷一点点地轰成灰烬!” “哈哈哈哈哈哈……”他嘶吼起来,又哭又笑,狼狈不堪地蜷缩在地,仿佛一条孤独无助的狗。 ------------ 第七十六章 祭礼再启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残阳沉降,在那宽广浩淼的即流泽上照映出大片的血色红晕。周围黑压压蹲伏一片的青丘山万兽之上,披洒着逐渐稀薄弥散下来的残阳夕照,显得格外壮观大气。 在侯不忧的带领之下,原本四散逃开的青丘万兽已经重新聚拢过来。虽然经历了一场慌乱,但它们的目光还是那么纯净又炽烈,敬佩得几近虔诚,紧紧注视在祭坛下的少年。 那三层祭坛也已经破败不堪,其上遍布着不少裂纹,其中一道甚至长有百丈,几乎将整座祭坛分成两半; 。祭坛顶端还残留着施展神术后隆起的土墙,突起的土刺和大大小小的坑洞。如此重创之下,这祭坛还没有倾倒,也能算得上一件神奇之事。 风长歌站在底下,注视着这祭坛,心中泛起一阵无力之感。方才整平四周的地面,已经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此时此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少年只觉得身心疲惫。 然而祭坛不能放任不管,他只好提起精神,再次施法。 “砰!”却有人更快一步。山神旷师双掌一拍,土灵气卷起,那祭坛渐渐震颤起来,大大小小的裂痕逐渐合拢抚平。 “不用这般看我。”他冷淡地说道,“我说过了,是苍巍大人派我来帮忙的。” 风长歌忍不住朝着远处看去。苍巍立在远处的山丘之上,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苍巍正紧盯着自己。 这是为什么?苍巍会有哪么好心? 然而一切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旷师出手帮助他修整地面,又修补祭坛,其中并未下什么手脚。 心中浓浓生疑,少年还是按捺下来,向旷师施礼做谢。 旷师不禁一惊,奇异的眼光注视在少年身上。风长歌有些自嘲地笑道:“你也不用这般看着我,为人自当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你现在帮了我的忙,自然是要谢的。” 闻言,旷师一愣,凝视良久。他突然轻叹一声:“只可惜,你却不是真正的神灵,不然,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去。 他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的喃喃自语,低沉却深入人心:“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旷师站住了。他沉默着,突然低声道:“也许你没有错,但是,这世界便是如此。这天地便是一盘棋局,你我只不过是这盘中棋子,身不由己……” 望着他的背影,少年也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向着青丘山众人走去。 侯不忧和苏流紫一起,领着两族之人在祭坛之下等候。见到风长歌走来,苏流紫笑道:“好啦,可以开始了。之前那些流于形式的繁文缛节没有必要再做了,请山神大人登上祭坛,进行最后一步吧。” 这正式的称呼让风长歌颇有些不适应,他点了点头,就要踏上祭坛。 “等等啊!”清澈的声音传递过来,风长歌心中一跳。他转头过去,就见一个娇娇小小的身影从祭坛背面转了出来。 “苏妹子!”他惊喜地叫了起来,“你回来啦?” 苏小婉扭扭捏捏地向前走来,小巧玲珑的狐耳和雪白的尾巴耸拉着。她的目光左闪右避,不敢和风长歌接触。靠到近处,她低着脑袋,纤细的双手绞在一处,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风长歌疑惑地问道; “呜――”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身躯有些抖动,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而她的声音还是太小,一出嘴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风长歌完全没有听清楚。 “什么?”少年再次问道。 “啊啊啊啊啊!”小狐狸突然大叫起来,一边砰砰砰地跺着脚,一边抬起头来。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狐耳一下子直立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我也要去!我是祭礼上献舞的神姬,是要跟着你完成祭礼的最后一步的!” 少年被这突然爆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没话找话,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刚刚不是跑了嘛……” 这话让苏小婉一下子低下头去。她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嘟囔着道:“对不起嘛……” “啊?”完全没料到少女会这么说,少年不禁愣了一愣。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双拳紧紧握在胸前,那双紫瞳中迅速弥漫起一层层雾气。她抽噎着说道:“我知道错了,不该发脾气的,不该说凝姐姐的……”说着说着,娇小的少女突然抽泣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当时觉得特别生气……” 眼前的少女突然哭得梨花带雨,风长歌顿时手忙脚乱。他连忙说道:“好好,你跟着一起来便是……你别哭啦……” 看着一双小儿女,苏流紫突然轻笑起来。侯不忧挂起了暧昧的微笑,突然靠近过来,揶揄道:“苏妹子,你看……你家小丫头若是算成人类的年纪,也到了及笄之年啦……风小哥少年英豪,前途不可限量……” 苏流紫轻声而笑,不言不语。 好一阵子,苏小婉才止住了哭泣,她楚楚可怜地望着风长歌,哽咽道:“你不怪我了?”风长歌急忙摇头,小狐狸瞬间破涕为笑,刹那间宛若莲花盛开,粉荷垂露,晶莹动人。 少年心中一阵恍惚,目光凝视在少女的脸庞上,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突然间,苏小婉提起小脚,狠狠踩在风长歌的脚面上。少年猛然惊醒,不禁痛呼一声:“苏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登徒子!”少女努力瞪着明眸,脸上绯红一片,毛茸茸地尾巴左右摇摆起来,“没安好心!大坏蛋!” 风长歌尴尬地干咳数声,急忙移开了目光。 “小杂种,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苍巍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这么多人可都在等你呢!还不赶快完成你的祭礼!” 这旖旎的气氛被瞬间打破,风长歌冷哼一声,带着苏小婉向着祭坛之上走去。 好好好……快啊……快啊! 心中咆哮着,苍巍的面容扭曲,死死盯紧了风长歌的背影。 一边的旷师注视着他,突然发出了幽幽叹息。 ------------ 第七十七章 祭礼惊变 风长歌站在祭坛顶端,身前摆着案几和玉鼎。小狐狸苏小婉站在他的身后,陪伴着他完成祭礼的最后一步。 那玉鼎之中本来有三块龟甲; 。其一刻着祭文,其二刻着自己的姓名,其三刻着青丘山的山名和代表着山神的神文。 这祭礼的最后一步,便是读出祭文,而后焚烧刻有姓名的龟甲。等待天地异象产生后,再燃烧第三块龟甲,这时就会产生天人感应。若是天赋极佳,气运上等的神灵,便会得到天地的垂青,甚至赐下珍贵的神通或者宝物。 风长歌的心里,原本对这个说法是不相信的。 天道昭昭,周行不改,天地规律,都是自然化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不会被天道放在眼里,也不会被干涉半点。胜败得失,均由自身决定,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它是玄牝之门,万物之母,混混沌沌,周而复始地运行着自然规律,化生着天地法则,这才是“道”。 因此,天道不会有喜怒,若有喜怒,便会有爱憎,便会有私心,天地间就完全没有公正可言了。它一喜一怒,便会改变整个天下,翻覆所有的规律。 没有喜怒,没有爱憎,这才是天道。既然如此,又从何说有“垂青”和“赐礼”呢? 然而在被苍巍打断祭礼之前,产生了天地异象,风长歌也切身感受到了冥冥中的玄奥气息,因此此刻,对这“天地垂青”的说法,不免半信半疑起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案几上的玉鼎。在被苍巍打断之时,祭礼已然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第二块刻着自己姓名的龟甲已经被引燃。 此刻,这块龟甲已经燃尽了。他只能采取代替的办法——滴入鲜血。风长歌再次拿起第一块龟甲,念诵了一遍神语祭文。而后右手金光一闪,一道锋锐的真气便吐露出来,向着左手中指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流出,向着那鼎中滴去。 “哈哈哈哈……杂种就是杂种!连血液都不是神血,这样的东西也敢自称神灵!”苍巍冷笑起来,轻蔑道,“我就等着看你如何死的!” 他身前摆放着那面雪鱬宝镜,风长歌的一举一动都从中显示出来,清晰无比。 旷师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 大人……在连番打击之下,已经有些癫狂了……思维也趋近混乱…… 风长歌伸手一点,三滴血液便向着鼎中滴去。那血液一滴入鼎中,竟然悬浮着凝为一颗小小的血珠。只听一声轻响,血珠上突然冒出金色的光芒,剧烈地燃烧起来,发出呲呲之声。奇怪的是,虽然表面燃烧着一层金色的烈焰,但那血珠却半点都没有缩小。 刹那间,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笼罩了风长歌的周身,他禁不住浑身一僵。地面轻颤,清泉涌起,天空嗡鸣,薄雾降临。这天地异象再一次降临,引得祭坛下的兽群有些躁动。 “风小哥一定没问题的。”侯不忧说道,然而他的双臂却紧张地轻颤起来,“他天赋高绝,心性成熟,坚韧不拔,谦和有礼……” 一边的苏流紫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老猴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文采还挺好的嘛; 。能一下子说出那么多优点来,还不带喘气的。” 侯不忧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叫道:“本来就是如此啊!要说风小哥身上的优点,那真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然而他望了一眼祭坛上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神灵之躯,你说会不会……” “不会的!”苏流紫的眼中闪过了坚定的光芒,“风小哥刚一诞生,便被天地承认,成为我们青丘山的山神。由此可见,他是大气运之人,必然是受到天地垂青的!再加上他的天赋如此之高,小小年纪,已经能够将苍巍重创!此等麟才,难道还不配得到天地的赐礼么?” “这到是啊!”侯不忧突然喜得跳了起来,“他本来就以半神之身,受到天地的承认成为神灵。那这会儿老天爷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不认他这个神灵嘛!” 他说得有趣,苏流紫忍不住轻笑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风长歌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投入了第三块龟甲。他伸手一点,噗的一声,那龟甲便点燃起来。 只听一声嗡嗡震响,那颗血珠突然爆裂,重新变作血液。金色火焰熊熊燃烧,血液沸腾起来,突然蜿蜒如蛇,扭动着化为了三道血线。 那血线之上,燃烧着金色火焰,旋绕抖动,将燃起白色火焰的龟甲缠绕起来。金白两种火焰交织,突然抖动一下,化为了如同碧空一般的明亮蓝色。 在这蓝色的火焰燃烧中,三道血线渐渐扩张开来,变成一张极薄极薄的血膜将龟甲牢牢包裹。 风长歌心中一惊,只觉得有一种冥杳不可琢磨的东西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哦?终于开始了么?”空巢山颠,不知何时已经摆下了一席酒宴。其上山珍海味,美酒飘香,然而此刻还没有宾客入席。元阙仲坐在上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着那画面中的景象,轻笑起来。 “神灵的生辰祭礼,我可是有几千年没有见过啦。”他饮下一杯甘冽的酒液,“风小哥,你可要给我带来一点乐趣才是啊。” 苍蓝色的火焰突然爆响,整块龟甲光芒大放。风长歌只觉得周身玄奥的气息不断高涨,在这气息中,仿佛有未知之物在探究着自己。 突然之间,那周身气息骤然一紧! 半空中的苍蓝火焰猛然抖动,噗地一声,竟然瞬间熄灭! “不!”侍立在身后的苏小婉大声尖叫起来。台下众人被惊得神魂分离,青丘山万兽也大声咆哮起来。 “怎么会这样!”苏流紫花容失色,娇躯颤抖,“不可能的啊!”侯不忧大吼一声,身躯中金光四射,向着祭坛之上冲去。 “哈哈哈哈哈哈!”远处传来了苍巍疯狂的大笑声,“小杂种,今天是你的生辰祭礼,却也是你的忌日!被天罚劈成飞灰吧!” 这笑声刚落,天地俱震!只听一声巨响,整座青丘山都摇晃起来! 天穹之中,有雷光轰然一闪! ------------ 第七十八章 信念觉醒 沉闷无比的雷声霎时轰起,天空猛然阴暗下来。滚滚乌云骤起,眨眼间便遮蔽了整个苍穹。只是一瞬之间,漫天乌云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整个天地间便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只听一声滔天震响,一道紫电划破苍穹,吓得小狐狸尖叫起来。那漫天乌云突然翻滚着,扭动着,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天穹中缓缓旋转。雷声滚滚,压抑心弦,紫色的电芒在那漩涡中不断闪动起来。 一道无比晦涩宏大的气息突然降临,将整座祭坛牢牢包裹。侯不忧飞身而上,想要踏将上来,却仿佛被一道透明的气墙所阻挡,根本不能前进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他大叫起来,手臂上金光一闪,向着前方击去。只听一声巨响,眼前光芒一闪,仿佛有一柄巨锤重重砸在自己身躯之上。他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被瞬间击飞出去。 “侯族长!”风长歌惊呼一声,就要有所动作。霎时间,浩浩荡荡的威压猛然降临在他的身上,这威压只是轻轻一触,风长歌便觉得五脏六腑被重重一击!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瞬间完全动弹不得。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苏小婉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那天穹之上的乌云漩涡仿佛有人不断拨动,其中紫电光芒不停闪烁,仿佛是那乌云之海中溅出的浪花。一道道紫电雷龙在那乌云海中翻腾不休,密密麻麻,整个天穹都布满了无比粗大的紫色电弧。 雷声连串响起,风长歌只觉得身躯之上无比的沉重,仿佛有看不见的锁链将他紧紧捆缚。周身的气息恐怖无比,令他寒毛直竖,躯体竟然隐隐作痛,宛若刀搅。有个声音在他心中大喊道:快逃!快逃!快逃!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苏流紫大声惊叫,往日里娇媚动人的脸庞惊得失了颜色,那双总是盛着盈盈笑意的紫眸此刻完全被惊慌失措填满,“这是九霄天罚神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风小哥的祭礼之上!” 青丘山万兽尽数趴伏于地,口中不住发出呜咽和悲鸣,胆小的小兽们甚至已经晕厥过去。两族众人都骇得浑身发抖,这神雷气息如此恐怖,仿佛只要泄露一丝,就能将整座山头炸成飞灰! “哈哈哈哈哈哈!!!”在一连串的雷声轰鸣里,苍巍大声狂笑,“小杂种,你死定啦!死定啦!你这杂种还敢举办天地祭礼,如今果然触怒天道,马上就会降下神雷,将你劈成齑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面容扭曲着,身躯剧烈颤抖,眼中满是混乱和疯狂。突然间,他砰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行礼:“苍天开眼!天道最公!果然降下天罚,劈死这个小杂种……谢谢你!谢谢你!……雪姬,雪姬!你快看啊!这个害死你的小杂种就要被神雷劈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天道在上……” 身后的旷师却无暇注意神将大人癫狂混乱的举动,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天穹中密布的九霄神雷所填满,心中也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真的是天罚!这怎么可能!他的目光转向了祭坛顶端那个少年的身影。风长歌……真的会被神雷劈死么…… 一声脆响,元阙仲手中的酒杯被捏得粉碎。这位上古妖王震惊失色,瞬间立起,连将身边的酒壶打翻了也毫无察觉。 他感受着那乌羽银幕中传递来的恐怖气息,身躯不禁轻轻颤抖起来。 “天罚神雷!”妖王的声音中满是震惊,还带着一丝颤抖,“这风长歌到底怎么触怒了天道,竟然会有神雷降临!” 他恼怒道:“该死,若是他被神雷轰死,那我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现下我元气未复,修为连个神尊都比不过,根本不可能顶着神雷救下他!” 妖王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那画面中无比可怖的漫天雷芒。被打翻的酒液肆意横流,淅淅沥沥地滴落在他那白袍之上。 又是一阵沉闷却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苏小婉尖叫一声,猛地抱住了风长歌。她带着哭腔叫道:“大坏蛋……我害怕……”然而风长歌却丝毫不动,对她的话也恍若未觉。 苏小婉吓得抽泣起来,一下子转到风长歌的面前,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眼泪滚滚而下:“你怎么了啊……你怎么啦……不要吓我……” 风长歌目光涣散,望着天穹中那不断闪动,越来越明亮的紫电雷芒,心中被无数的纷杂念头给填满。 “你这杂种还敢举办天地祭礼,如今果然触怒天道……”苍巍的声音在他耳边轰然响起。 杂种?呵呵呵……又是这个词,又是这个词!只因为我的血脉,只因为我是半人半神,就连苍天都不容我么! 记忆不断翻起,从小那无数的辱骂、折磨一阵阵地涌上心间。神仆的狂笑,神灵的白眼充斥在他的心中。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一场场战斗,一次次搏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 我在不断地进步,不断的努力,可是,你们这些自称是神灵的,为什么从来都不肯承认我!你们为什么始终揪着我的血脉不放,就是不肯放过我! 那不断积累的感悟,一次次事件带来的成长此刻慢慢融汇到了一起。 我若老老实实地做个神灵,总有一天,会给你们害死!我若安安分分地守着青丘山,总有一天,会永远的失去它! 发下的无数誓言,无数愿望和梦想慢慢地融合,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我要向天下证明,这半人半神的血脉根本没有任何过错!我一定会让你们认可我,承认我,心甘情愿地接受我!我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昔日被他压下去的疯狂念头此刻突然咆哮起来,仿佛是洪荒巨兽,翻滚在他的心间。 凝视着那狂吼的雷电,他低下头,看向了苏小婉。 少年幽幽地说道:“从前有个狼群,有一天,有头母狼竟然生下了一条小狗。那条小狗一直备受欺辱,野狼们不肯接纳它,将它咬得遍体鳞伤,还要抢走它的食物,甚至想要杀死它。你说,这条小狗该怎么办呢?” 苏小婉呆住了,她不明白,为何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风长歌会问这样毫不相关的事情。然而少年那双琉璃色的瞳孔中却满是认真和凝重,完全没有半点嬉笑的样子。 “它可以去找它的爹爹和娘亲帮忙啊。”苏小婉答道。 “一出生,它的爹爹和娘亲就死了。”少年如此说道。 “啊……”苏小婉低呼一声,“那它不能逃走么?” “若是它逃走的话,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苏小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办法了……” 风长歌突然轻笑起来,他的目光渐渐亮起:“在被欺辱了很长的时间之后,这条小狗终于明白了。想要得到狼群的认同,就只有一个办法――” 他的声音突然炸响,瞬间竟然盖过了漫天的雷鸣。他的双瞳光芒四射,仿佛星辰亮起。 “成为狼王!” “小狗要不断地变强,把那些野狼统统打倒,全部踩翻在地!它要成为狼王,让所有的野狼都对它毕恭毕敬,让整个狼群都听它指挥!那么,就再也没有狼敢质疑它,再也没有狼敢欺侮它,再也没有狼敢蔑视它!” “只要成为了狼王,所有的狼都会承认它,所有的狼都会认可它,所有的狼都会臣服它!” 少年宛若咆哮一般,吼出了最后的话语。 “到最后,狼群会恍然大悟,狗和狼的后代不是什么杂种,而是一头獒!” ------------ 第七十九章 浩瀚神识 我要成为天阙之主,众神之王!打破这命运的诅咒,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心中的巨兽终于觉醒,吼声惊天动地! 风长歌直视着那漫天紫电,眼中神光绽吐; 。他的身躯挺立,仿佛一把利剑直指苍穹。 那一刹那间,仿佛有一道狂风在众人心中卷起。 不一样了……苏小婉呆愣愣地注视着少年,她虽然紧紧抓着少年的手,但是眼前的少年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了。那面貌明明没有半点变化,但是少年仿佛已经脱胎换骨。 她痴痴地注视着少年,刹那间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苏流紫惊异地望着少年的身影,心中苦笑不已。此刻少年的气息仿佛一柄劈天利剑,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掩饰他的锋芒。他那双瞳中光芒四射,锐气无法阻挡。 风小哥……你终于褪去凡鳞,脱胎化龙啦…… 她一直注意着,等待着,甚至刻意促成这一刻,等待着少年心境完满,化鲲为鹏。 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看向那漫天雷霆,心中满是祈祷。 来吧!来吧! 少年心中狂吼道。 若是劈死我,万事皆休,若是劈不死我,那就等着看我风长歌,如何一步一步,登上那九天之阙! 轰隆隆一声闷响,仿佛感应到少年的变化,那漩涡骤然停滞。在风长歌惊疑不定之际,一道浩浩荡荡,根本无法形容的神识轰然降临。刹那间,除了风长歌之外,所有的人瞬间被压得趴伏在地,动弹不得。 风长歌没有跪倒,因为那道神识牢牢包裹了他,那无法形容的伟岸神识在他身上来回扫动。 那是无边浩荡的神识,只需微微一动便可将风长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风长歌完全无法感受到这神识中包含着什么感情和波动,因为自己在这神识之前就只像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一道声音突然在风长歌心间轻轻响起,其他人只是被这神识压倒在地,根本听不到这个声音。 这是无法述说的语调,无法形容的语言。这声音在猛虎听来是咆哮,在凤鸟听来是嘹鸣,在游鱼听来是水族之语,在花草听来是草木之言…… “汝乃何人?”那个声音问。 元阙仲正盯着那乌羽中放射的景象出神,突然一瞬之间,无比浩瀚的威压从那画面中轰然传出,猛然冲击在他的身躯之上。他大叫一声,被击飞百丈,吐出大口的鲜血。 上古妖王惊骇无比地瞪大了眼眸,向着那片乌羽看去。只听扑哧一声,那银色光幕瞬间消散,神秘的三尺长羽剧烈抖动,转瞬间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元阙仲大吼起来,甚至来不及抹掉嘴边的鲜血,“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有此修为,仅凭一丝神识,就能将我重伤!” “昔年的妖帝陛下,能有这般的神通吗?”他惊骇无比地叫道,“这天地间,怎么会有如此人物; !为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已经烧成灰烬的羽毛前:“这风长歌怎么会如此邪门!前次是那个根本照不出身影的‘无贰大哥’,这次又引出了如此变态的人物!那个神识,到底为什么会找上风长歌的!” 元阙仲只觉得头痛欲裂,心中惊涛骇浪不断翻起。猛然间竟然见识到如此伟力,令他大惊失色,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月乌妹子的灵羽已经被烧毁了……”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强得离谱……只可惜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多要一根,此时要继续监视已经做不到了……” “老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哈哈大笑声从远处传来,滔滔妖气骤然冲天而起!一道火光,一道土芒划过天穹,向着空巢山激射而来! “不管如何,我们要做的事绝对不能失败……”见到这两道飞射而来的光芒,他心中稍定,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我叫风长歌。”风长歌对着空中答道,“我是青丘山神。” “风长歌……”那声音咀嚼着这个名字,片刻之后,它轻笑道,“汝有何德何能,仅为半神血脉,敢以神灵自居?” 少年却反问道:“你是谁?总不可能……你便是‘天道’?” “‘天道’?”奇异的声音轻笑起来,“‘道’无声无息,无增无张,混混沌沌,周行不改。它没有意识,又有意识,没有思想,又有思想。无喜无怒,无爱无憎,只管规律化生,又怎么可能出现于此,和你说话呢?” “那你是谁?”这声音所说正符合风长歌的猜测,他不禁问道,“这漫天神雷,都是你招来的么?” “哈哈哈哈……”那声音笑着,“我是‘守门人’,天道无情,我却有情。至于这天罚神雷,可不是我招来的。” 不等风长歌发问,他继续说道:“神灵是天地化生而出,每一位神灵,都是天道直接认可的存在,他们都带着一丝天道法则,有天赋可以调用这天地间的灵气。好比你们运使的神术,便是法则的具象化。因此可以说,神灵便是天道的子女。” “神灵的一切都跟天道挂钩,每一位神灵的产生都要经过天道的认可,因此神灵之间,不可能诞生子嗣。” 风长歌心中一颤,静静聆听下去。 “这是天道运行诞生的规则。若是有人以非神身份,强行称神,举行这等天地祭礼,便是触犯天道规则,自然就会招来这九霄神雷之罚。”那声音顿了顿,轻笑道,“万年以来,半神之躯,你并不是第一个。但是你之前的人,都因为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天道认可,并非神灵,却自以为神灵,最终遭到雷罚,飞灰湮灭……” 闻听此言,风长歌只觉得一股寒意直侵身躯。他猛地想到一事,不禁疑惑万分:“可我是真正的神灵!我一出生,便得到了天道承认,成为了青丘山神。既然已经被承认,又何来这天罚雷劫?” 那声音沉默良久,突然幽幽地道:“你的确是神灵,这不假……但是,造就你,赐予你神灵身份的,却并非天道!” ------------ 第八十章 神职传承 “不可能!”这消息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风长歌心中,“先前你也说了,每个神灵都是天道承认诞生的!若我并非天道承认,那怎么可能成为神灵!” 那声音轻轻叹息一声,浩瀚无边的神识在风长歌身躯上来回扫荡,细细探查:“这真是千古未有之事,便是我也想不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长歌大叫道,“你快告诉我啊!” “竟然是神职的传承……”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幽然叹道,“有一个人,把自己的神职传承给了你……” 少年的眼眸渐渐瞪大,身躯剧烈颤抖起来:“你是说……你是说……” “不错,那个人,便是你的母亲!” 这消息惊涛骇浪一般将少年淹没,风长歌呆呆立在那儿,脸色苍白,神魂恍惚。 “她将神职给了你,竟然使你避过了天道承认的一步,直接成为了青丘山神……” 娘亲……娘亲! 所有人都错了!我一出生就成为神灵,根本不是什么天地认可!而是您……而是您啊! 这剧烈涌起的痛苦和幸福一同汹涌而来,少年呜咽着,缓缓跪倒下去。 “娘亲,是怎么做到的?”他哽咽着问道。 那声音沉默片刻,长长叹息:“我也不知……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知晓; 。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避过天道法则,将自己的神职,自己的神灵身份转移到你的身上……” “这真的是奇迹……”他继续说道,“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事。每个神职都是天道认可后产生的,神灵一旦死去,就消散着回归天地之间。神职传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娘亲……娘亲! 少年低着头跪倒在那里,双手死死抓地,坚硬岩石被他攥出道道裂纹。滚烫的泪水大滴落下,击在尘土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有人幽幽叹息。 “即使我能够窥知过去,也没有看出半点……她是如何将神职传承给你,这将成为永远的迷……” “求求您!”少年突然重重拜倒,“求求您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娘亲的样子……求求您……” 那声音再次沉默下来,等待良久,直到少年就要绝望之际,他终于开口。 “好。” 身躯一震,少年就被投入了一片幻境里。 他看到了那个女子,一袭白衣,如同玉莲般纯净美丽。她的身躯虚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就是这样,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小小的婴儿。 她怀抱着他,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她注视着他,目光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疼爱。那琉璃色的纯净眼眸深处,填满了痛苦和不舍。 也许她在想,我苦命的孩儿,一出生就没有了爹娘,以后该怎么办呢? 也许她就是在这个时候,下了决定,将神职传承给自己的孩子。 也许她会说,这是娘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这是娘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传承神职,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容颜绝美,笑容幸福。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凝望自己的孩子,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对他说话。 婴儿哇哇大哭,她轻声哄着他,留下了这世间最美的歌谣。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荒皆凭天;粗茶淡饭包三餐,早晚都香甜;布衣得暖胜丝帛,长短均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待也安然;雨过天青驾小船,鱼酒在两边;夜归儿女话灯前,古今都有言;日上三竿我独眠,问谁是神仙……” 风长歌趴倒在地,大声痛哭起来。 苏小婉看着这一切,此刻她被那神识压倒在地,就在风长歌的身边。看着这般痛哭的少年,她心中不知为何泛起阵阵疼意。她努力地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顶。 “乖乖……不哭哦……” 少女用笨拙的话语安慰着他,她听不见那神秘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能感受到,少年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痛苦。 风长歌抬起头来,猛然把小狐狸抱进了怀里。他仿佛找到了安慰一般,紧紧抱着少女,眼泪滴落到她的袍子上。 罕见的,少女没有一丝羞涩。她感受不到半分的旖旎和暧昧,心中只有疼惜。她笨拙地伸出了小手,抹去少年脸上的泪水。 轰隆一声爆响,天穹中的紫电雷芒一闪而过! 那神秘声音骤然严厉起来,大喝道:“风长歌,不要做出这般姿态!你这神灵身份来之不易,就更应珍惜!如今你既然并非天道承认,就要受此雷劫!若是抗得过去,万事皆休,抗不过去……你娘亲的一番心血,便就此白费!” 这声音将风长歌猛然惊醒。他咬紧牙关,放开苏小婉,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苍穹。 “来吧!” 嗡然一声震响,真气滔滔而起。那腰间黄龙玉佩猛然发出滚滚龙吟,大股戊土真精弥漫而起。 “这是……”那声音竟然一惊,“是他……” “什么?”风长歌摆开身形,七条白金战纹旋绕而上,听到这话,不禁一惊。 “试试便知……”那声音喃喃着,突然一声爆裂轰鸣,乌云猛然一抖,一道丈许粗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刹那间,整座青丘山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哈哈哈哈哈!”趴伏于地,却死死抬着头观望的苍巍狂笑起来,“来了!来了!神雷终于降临,这小杂种必然会化为齑粉!” 旷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洞穿天地的神雷,心中宛若翻江倒海。 这般威势……风长歌,你活得下来么…… “不!”苏流紫尖叫起来,身躯中紫芒一闪,妖力涌起,却被那神识死死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婉儿!”她猛然吐出大口的鲜血,癫狂地盯住了祭坛顶端。 首当其冲,风长歌才知道这天地之威,是何等的恐怖!这九霄神雷是天道所降,足以摧垮万物!它洞穿一切,向着自己轰然击来,那无与伦比的威势将他全身束缚,连小指都无法移动半分! 自己在这等恐怖的天罚面前,就仿佛一只小小蝼蚁,根本微不足道。他毫不怀疑,别说是眼前丈许粗的雷霆,就是儿臂粗的一点,自己也不一定接得下来! 然而,即使是一只螳螂,也敢举起前肢,阻挡滚滚的车轮! 我风长歌继承了母亲的神职,身中满是她的期望,又怎能死在此处!我还要踏上天阙,成为众神之王,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少年发出一声咆哮,刹那间竟然压过了雷霆!他身躯一动,戊土真气炸起,向着那可怖的天罚神雷迎去! “千里不留行!” ------------ 第八十一章 祭礼尾声 风长歌已经尽了全力。 黄龙玉佩剧烈震动,龙吟声滚滚而起。所有的戊土真精尽数没入他的身躯之中,气海内的真气旋斗剧烈旋转,不断收缩鼓动。白金色的戊土真气在经脉中汹涌冲击,使得周身经脉都隐隐胀痛。 周身的七条战纹光芒刺目,不可直视,周身大穴宛若星辰般射出白金之光。他怒吼着,七条主脉嗡嗡震鸣,就连那第八“未脉”都在这剧烈的真气冲击中震荡起来。 二十一处大穴啸鸣着,那柄锋锐无双的剑罡再一次呼啸在天地之间,向着天地之罚,九霄神雷嗡然击去。 尖锐爆响声响彻天地,那锋锐无双的剑罡狠狠斩在紫电之上,大片的电芒溅起宛若浪花。然而在下一刻,那九霄神雷轰然咆哮,恐怖无比的摧毁之力倾泻而下,在令人绝望的威压里,白金色的剑罡上电弧闪过,遍布裂纹,寸寸碎裂! 恐怖的紫电轰击下来,风长歌的真气瞬间化为飞灰。那九霄神雷咆哮着,向着风长歌的身躯吞噬而来! 转眼间,少年的身躯就被一片紫电所淹没! 苏小婉的瞳孔骤然放大,那闪烁着白金光芒的少年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雷霆之中。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眼一翻,骤然晕厥过去。 青丘山的众人已经完全呆住了。他们口不能言,呆愣愣地看着那紫色神雷将少年的身影吞噬。 山神大人……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苍巍狂笑着,“终于死啦!终于死啦!” 他癫狂地咆哮着,向着众人大吼:“他死了!这个小杂种被天罚而死!看到没有?这就是杂种的下场——” 就在那一瞬间,大地轰然震动,嗡嗡嗡的震鸣声刹那间响彻天地!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点黄芒幽幽亮起,出现在那洞穿天穹的雷柱之中。那黄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逐渐将整道雷霆尽数吞噬!那是通天彻底,漫天而起的大寅戊土真精! 戊土真精咆哮着,龙吟声震天动地。在那散发着敦厚黄芒的戊土真精里,少年的身影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刹那间,欢呼声响彻了整座青丘山,众人喜得近乎癫狂。 苍巍的眼眸越瞪越大,他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手指剧烈抖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猛然委顿于地。 旷师急忙扶起他来,满面复杂地看着这位神将扭曲的脸庞。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咆哮着,血沫飞溅,死死地抓紧了旷师的双臂,“苍天不公!苍天不公!我恨那!我很那!” 大口大口的金色神血不断喷出,苍巍先前死死压抑的伤势此刻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刹那间昏死过去; 旷师默然无语,良久一声叹息。 就在那天罚神雷轰上少年皮肤的那一刻,黄龙玉佩爆发出惊天龙吟,大股大股的戊土真精弥散而起,化成一道光幕将他牢牢护在其中。无边威势的雷霆将这光幕淹没,却根本轰不开这看似薄弱的光膜。 随后,大地咆哮,无穷无尽的戊土真精从地心深处涌起,冲上半空中,没入了这光膜之中。无尽的戊土真精渐渐吞噬了整道雷霆! 刹那间,风长歌感觉到了那个无比熟悉和亲近的气息,一道人影在他眼角一闪而过,直冲天穹。 “果然是你……”那神秘的声音叹道。 “无贰大哥!”少年惊喜的叫了起来。 然而这次,虚影风无贰却没有理会他。他伫立在半空之中,凝视着苍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神秘的声音沉默着,风长歌能感受得到,那浩瀚的神识都转移到了风无贰的身上。良久,那声音幽幽叹道:“原来如此……你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么……” 声音顿了一顿,似乎有些欣喜:“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死去……” “你……是谁?”风无贰竟然开口了,这是风长歌听过的,除了他开口说出自己名字之外的第一句话,那声音仍然又干又涩,沉闷无比。 “你不记得了……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声音有些急促地问道,“虽然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你至少记得自己是谁吧?” 虚影沉默着,很久之后才缓缓摇头:“风无贰……我的名字……” “只记得这一点了吗……”那声音似乎有些失望,他叹道,“你连神智都没有恢复,真是可惜啊……不过也难怪,你已经获得新生啦……” 说着,他的注意重新转移到了风长歌的身躯之上:“这个少年,就是新的一代么……” 那浩瀚的神识扫动着,声音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风长歌只觉得无数疑问在心中泛起,他忍不住大声问道:“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无贰大哥又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笑得更厉害了。良久,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意:“大哥……他居然叫你大哥……风无贰,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啦……” 不等风长歌再次发问,他说道:“看来风无贰寻回神智和记忆的契机,都落在你身上了。风长歌……风长歌……嘿,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 刹那间,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风无贰大叫一声。那虚幻的身躯一闪,猛然虚散为雾气,骤然而下,没入了大地之中。 “无贰大哥……”风长歌喃喃着,周身的戊土真精瞬间崩塌,消散开来。一层层的迷雾笼罩在风无贰的身上,有时候觉得稍稍看清了些,又在下一瞬间出现更多的谜团; 自己的这身修为,大半都是他赐予的,若是没有他,自己连半点戊土真精都调动不了。他朦胧的明白,风无贰的来头恐怕大得惊人,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好啦好啦,这天罚你也渡过了……”那声音轻笑着,这一瞬间,风长歌仿佛看到一位庞眉皓发的老者,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他话音刚落,那漫天乌云轰然散去,紫电雷芒消散一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穹之上,悬挂着一轮银月,清辉的月光洒下,为整座青丘山都披上了一层薄纱。漫天的星斗闪烁着,星光和月光交织着,染遍了整个天地。 风长歌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望着地面上欢呼雀跃的众人,恍若隔世。 “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神识的主人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轻笑道:“我是‘守门人’,自然有这个权利……” “风长歌,你今天刚满一十四岁,便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然而切记切记,不要骄傲自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一天,你走出现在的狭小天地,就会惭然自叹……” 少年恭恭敬敬地拜倒下去,一系列事件下来,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股亲近之感:“多谢前辈教诲。” “你要记住,身上承载着你母亲、风无贰、青丘山无数生灵的期望……” “是!”少年坚定地答道,双瞳中光芒闪动。 等着看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声音突然轻笑起来:“这是你的生辰祭礼,我便送你一件礼物吧。” 风长歌心中一惊,就见天穹中的漫天星辰骤然间光芒四射,耀人眼眸!他不由得闭上双目,只听嗡然一声闷响,一道浩浩荡荡,玄妙无比的气息接近了他。 少年忍不住睁开眼眸。 那是一颗珠子,婴儿拳头大小,静静悬浮在他的身前。那珠子晶莹剔透,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流转,银光四射,玄奥无比。小小的一颗珠子,却仿佛承载了漫天的星辰。 “这是大挪移九天星辰珠。”那声音渐渐远去,浩瀚的神识慢慢消散,“在最紧要的关头,它会救你一命……” “不要让我失望啊,风长歌……”声音消散,再也听不到了。 风长歌握紧了那星辰之珠,脚下戊土真精涌起,将他托举在天空之中。 月光如水,星光灿烂,少年立在天空之上,仰视苍穹,目光宛若利剑,直刺九天之阙。 汝等饕餮梼杌之辈,朽木奴颜之徒,就睁大眼睛看好吧! 我风长歌,必将一步一步,踏上九天之阙,成为神灵之主! (本卷完) ------------ 登天阙全文第二卷 神灵长歌 ------------ 第一卷 结语 朋友们,大家好!小螭在这里给大家道谢了!这里是小螭对于本卷的一些梳理,希望看书的朋友,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能够静下心来看看。 谢谢! 第一卷已经完成了,一共八十一章;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朋友们能够看到这里,给与了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鞠躬道谢! 第一卷,是初始之卷,是风长歌的成长之卷。小螭个人,并不太喜欢那种主角一出现,心性就无比成熟,目标就无比明确,心境就无比圆满的小说。 小螭想给大家展现的,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史。小螭觉得,我们一起陪伴着主角成长,才是最真实的,最有乐趣的,不是么? 所以我花费了四十天,一共二十一万字,来描绘一个少年的成长。在本卷的结尾,我们欣喜地看到,风长歌终于诞生了最终的信念,在这一刻,少年的锋芒再也无人能够遮掩。 他终于蜕鳞化龙,从鲲变鹏,从此之后,就能翱翔九天,扶摇万里! 这个成长过程,我们陪伴着他,经历了苦涩,经历了迷茫,经历了辛酸,也经历了温暖。风长歌通过自身的努力,终于有了自己生死与共的伙伴。 甚至,少年那酸涩甜美,馥郁芬芳的恋情,也慢慢的浮现出来。 在一连串的血战和扑朔难解的事件,少年不断成熟,不断磨练自己的信念,追寻着自己的道路。我们陪着他,直到他终于走出了迷茫,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找到了自己未来的路。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能够陪伴着他走到今天,见证了一个少年的成长。 但是,并不是说少年如今就成熟了,心境就完美,没有破绽了。离真正的完全成熟,少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在简介里就说了,这并不是一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升级无敌的爽文。我想带给大家的,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史,想展现给大家的,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当然,目前写出来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只是名为“中州大陆”上“紫薇山脉”的小小一块区域而已。我诚挚地邀请各位,跟随着我们的主角,慢慢探索这个世界。 这一卷是奠基之卷,简单的塑造了一个世界的框架,它的魅力,将会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慢慢展现在朋友们面前。 这一卷里,我们还有太多的谜团,父母的死因,人类九王,元阙仲,风无贰……这一个个谜团都会在下一卷里慢慢展开。 下一卷,《空巢之战》。 人类、神灵、妖族,这三方势力终于汇聚到空巢山下……一场一场的激战就要展开! 风长歌终于接触到了人类……而这些人类,跟他的父亲有着莫大的关联…… 含恨而去,更加癫狂的苍巍;怀着未知目的,酝酿着巨大阴谋的元阙仲;沉浸在痛苦和纠结之中的瑶清;慢慢意识到自己那青涩恋情的苏小婉…… 《空巢之战》,期待着诸位! 十分破坏气氛的p。s…… 求花花、求票票、求支持~!求评论,求指点! ------------ 登天阙全文第三卷 空巢之战 ------------ 第一章 幻境修行 那是一处惨烈无比的战场。 狭窄的山谷之中,满是尸骨和鲜血。残破的巨大兽尸足有十余丈长,獠牙狰狞,骨刺可怖。大大小小的凶兽尸首横陈于此,鳞甲破碎,毛皮染血,尸身之上遍布着火焰,寒冰和奇形怪状的各式孔洞。 然而战斗还远未停歇,凶兽之潮轰然而来,向着谷口驻守的一小队神灵冲击而去。各式神术雨点般的砸落,在山谷中击起剧烈的震鸣。凶兽咆哮着,悍不畏死地冲击上来,即使它的同伴就在身边被炸成粉碎。 阴沉的天空之中,数百头鸩龙发出尖锐的啸鸣,双翅煽动着,墨绿色的毒羽裹着暴风轰击而下,向着牢牢堵在谷口的神灵击去。 “土壁岩城; !”数十位山神合力施法,土灵气震荡而起,高耸入云的城壁刹那间堵住了整个谷口,厚度达到惊人的八丈。凶兽们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下子被堵在了城壁的那一头。 凶兽之潮猛然拍击在这城壁之上,下一瞬间,只听剧烈的轰鸣,那城壁颤抖着,摇晃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纹便被冲击出来。 “大人!弟兄们都快撑不住啦!”浑身浴血的神灵苦笑道,他周身战甲已经完全粉碎,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周身。 为首的神将默然无语,他费力地喘着气,看着周围均已精疲力竭的袍泽。 “哈……”他突然低笑道,“撑不住,就别撑啦……” 在部下震惊的眼神里,他大叫道:“兄弟们,我等已在此坚守足足三日!任务已然完成!你们都可以功成身退啦!” 轰然一声,那土墙之上裂出了巨大的沟壑。 “至于我……”神将惨然笑道,“我愧对汝等!愧对自家兄弟!我们千人来此,如今仅剩百人,叫我有何面目回去见神王陛下!” 又是一声震响,土墙缓缓歪斜。然而在场的神灵默然不语,只是凝视着咆哮的神将。 “就让我来给你们阻挡一时半会儿,你们赶紧撤到后方去吧!” “大人!”一位神灵站起身来,想要拉住他的手臂,然而却抓了个空。 神将大笑着,周身戊土真精汹涌而起,飞射直入苍穹! 他的声音自天穹回荡,决然而疯狂。 “汝等肮脏卑贱之族,也敢侵吞我神灵的天下!” 疯狂冲击着城壁的凶兽们抬起了头,向着天空上望去。鸩龙们啸鸣着,双翅一张,向着神将直扑过去去。 神将蓦然大笑,戊土真精在高空中嗡嗡震动。苍凉悲壮的神咒被他吟唱,繁复晦涩的神文被他书写。刹那间,这位戊土中诞生的神灵使出了一生中最后的神术。 “陨星!” 轰然一声震响,他的身躯猛然爆炸,化为了一颗百丈之巨的戊土流星,呼啸着从高空砸下! 这陨星是神将自爆所化,天降而来,携着亿万均之力轰然而落,砸毁一切,无人能挡! 空中来不及躲避的鸩龙瞬间便被砸成了一团肉泥,那巨大的陨石砸落到山谷之中,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整段峡谷都被一砸而毁。那山谷崩塌,道路完全被堵塞,再也无法通行。 刹那间便有数以千记的凶兽被砸成肉泥,数以万计的妖族身受重伤! 在一阵地动山摇里,他的部下们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撤退。他们发出悲愤的咆哮声,身躯中灵气涌动,向着远处的凶兽群冲杀而去…… 远处的山巅之上,风长歌静静伫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唏嘘不已; 昔日神妖两族的战斗,竟然激烈如此,神妖两族的实力,竟然这般强悍。 这样的战斗他看了不下百场,每一次都叫他感慨万千,心中激荡,无法停歇。少年自幼便熟读了父亲留下的兵书战策,他的血液中带着对战争天生的兴趣。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看到这般惨烈的战争场面,这个在大山深处成长起来,本应该纯净不喜杀戮的少年竟然从心中泛起无法抑制的兴奋。 呵呵……厮杀和血战……我还经历的少么? 心情激昂的少年突然想起父亲在兵书中手书的一句话来。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体三尺剑,立不世功! 征战沙场,我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少年的目光眺向远方,不过,我必当立下不世之功! 眼前的战役只是整个神妖决战中的一个再小也不过的插曲,放在整场战争之中,连半点浪花都激不起来。 只可惜苏流紫的修为不足,每天运使《洪荒秘录》最多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风长歌每次最多只能在这《洪荒秘录》之中待四天。神妖大战的幻象历史浩如烟海,多若繁星,这四天功夫,根本看不了多少。 要知道,仅仅一场局部地区的战役,就能持续数月之久。 少年一边感慨着,一边默默回忆整理着这场战役中被施放出的土属性神术。 明日便是奔赴空巢山的日子了,这三天以来,少年每日都会进入《洪荒秘录》之中,观摩学习神术,学习神灵们运使神术的方法,学习各种神术施放的窍门。 一从那幻境中出来,他便苦练真气战技,间或运使神术,巩固学到的法门。 三日下来,在即将到来的大战压力之下,他竟然感觉到自己隐隐又有进步。特别是在神术的施放方面,不仅学会了更多的术法,而且结合了百余场战役中所提炼出的经验,在运使神 也更加完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神秘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回响,少年不敢有半点怠慢。观摩了这么多场幻境,少年越发的谦恭自省。那无数战役之中,惊天大战之内,数不清的天才迅速涌现,又急速消亡。无数比少年强大不知凡几的高手在瞬息中便被杀死,教他心惊不已。 努力,再努力!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只有不断地向前,不断地进步,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登上那三十三重天阙,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打破这命运,这血脉的诅咒! 身边的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娇娇小小的身影带起一阵香风,出现在风长歌的身边。 “大坏蛋,你在做什么啊?” ------------ 第二章 少女情怀 苏小婉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泛起阵阵红晕,一条狐尾轻轻抖动着,显示出她那紧张的心情。那双紫色的明丽眼瞳不敢和风长歌对视,见少年望过来,她便瞬间移开了目光。 “苏妹子,你怎么来啦?”少年欣喜地问道。那日风长歌被天罚紫电吞噬,小狐狸以为他惨遭不测,竟然晕厥过去。清醒之后,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年,苏小婉竟然哇哇大哭,一下子扑到了少年的怀里。 片刻后,面红耳赤地两人目光相对,苏小婉羞得浑身滚烫,几乎就要冒出烟来,骤然瘫软在少年身上; 。最后还是苏流紫看不下去,才将就要再次晕厥的少女拯救出来。 自此之后,风长歌为了借助《洪荒秘录》修炼,便居住在狐谷之中,每日里都能遇到许多的狐女,但是偏偏就不见这个小丫头的身影。他本以为又被小狐狸讨厌,心中颇为失落,此刻在这幻境之中,不知为何竟然见到了她的身影,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欣喜。 “我我我我……”被少年一问,原本准备好的台词瞬间便消散在少女的脑子里,她娇小的身躯瞬间僵直,玲珑的狐耳也一下子绷紧,“我来……我来……” 小狐狸那娇怯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上移,正碰上少年好奇的目光。 “咿――!”一瞬间,小狐狸脸上染上大片的红晕。仿佛被撞破了什么极端隐秘之事,她的声音越发结巴,连身后的尾巴都完全绷直了。 “苏妹子,你怎么了?”风长歌疑惑地问道,“你生病了么?”说着,他伸出手掌,向着少女的额头摸去。 少女的表情瞬间凝滞。她尖叫一声,仿佛一只猫咪似地炸了毛,一把拍掉了风长歌的手:“大坏蛋!大混蛋!你才病了!不要碰我!” 风长歌尴尬地咳嗽起来,少女那双盈盈紫瞳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就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小狐狸那瞬间变换的表情让他颇为疑惑,然而看到少女气鼓鼓地模样,他识趣地将这问题吞到了肚子里。 “咳……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要进入下一场幻境中啦。”在一片沉默尴尬的气氛之中,风长歌硬着头皮开口,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傻透了。 然而狐狸少女却轻呼一声,转眼间低下头去,嘟囔道:“我也要去……” 风长歌吃了一惊,讶然问道:“你去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这些打打杀杀的么?” 少女的头埋得更低了,她死死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我……我也要变强……” “诶?”风长歌惊呼起来,他傻乎乎地瞪着少女,“苏妹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一边问着,少年不自觉地靠近过来。 苏小婉发出一声悲鸣,她猛然抬起头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难道我就不能用功么!”眼瞳中雾气弥漫,少女死死攥紧拳头护在胸前,对着少年叫道:“我也要修炼,也要变强,再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战斗了!” 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狐狸少女大叫道:“我再也不要别人保护了,从今以后,我也要保护你们!” 这话喊出,她猛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涨红着脸,撞撞跌跌地向后退去,一边使劲摆着手,一边小声道:“我要保护的是我的娘亲,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哪知风长歌竟然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不用你保护――” 少年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小狐狸怒气冲冲地扑上来,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脚面。 “踩死你; !踩死你!大坏蛋!”苏小婉尖叫着,眼角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你就被坏人打死好了!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风长歌苦笑起来,少女的心思完全不可琢磨,根本不是这个懵懂少年能够弄明白的。 身边的景物剧烈变幻起来,两人同时进入了另一幻境之中。激烈的兵刃碰撞和术法轰鸣声刹那间传入了耳内,苏小婉惊叫一声,瞬间停下了打闹,躲到了风长歌的身后。 她紧紧抓住了少年的袍子,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探出两只明亮的紫瞳来。 眼前飞溅的血液和闪烁着锋锐光芒的兵刃让她尖叫着,一下子缩了回去。 抓着少年的衣衫,靠在少年的身后,闻着少年的气息……苏小婉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脸上慢慢染上了大片的红霞。她咬着嘴唇,轻轻地跺着脚,心中泛起奇异的甜蜜和慌乱。 这足以让人醉去的酸涩甜美,让这个刚刚化形的小小灵狐沉溺下去,再也无法醒来。 为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只要一见到这个人,心里就会砰砰直跳,仿佛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不断撞击着心房。 少年的琉璃眼眸宛若星辰,每次和他对视,自己就会慌乱不已,又从心底泛起阵阵欣喜,只觉得浑身都不自然起来。 他在看着我吗?哎呀,真是不要脸,干什么一直盯着我啊……我的簪子插好了么……完了,今天应该戴上臂钏的……他好像移开目光了,我身上有哪点不对么……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话,自己的身子只能僵直着,任由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浑身仿佛有火焰燃起,这滚烫一直逼到心里,让她缓缓融化。 这个大坏蛋……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少女咬着嘴唇,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少年的身影。总是欺负我……总是不要脸地凑过来……还抱我…… 她只感到脸上红得发烫,一下子把身躯都埋在锦被里,但心中泛起了阵阵甜蜜。 苏小婉啊苏小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羞耻感却化成了更大的刺激,她嘤咛一声,张口咬住了锦被。 然而少年却没有放过他,一直追着她直到梦里。 梦里的苏小婉是那么大胆……醒来之后,少女面红耳赤,神情恍惚。以至于接连打翻了三个铜盆,一边傻笑着,一边把右脚的绣鞋往左脚上套…… 真是该死……她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我一定是病了……得赶快治好才行。 “苏妹子,你要是受不了,就别勉强自己了。” 少年的话语传来,小狐狸瞬间眉开眼笑,紫瞳弯弯。这个坏蛋还是会关心人的嘛…… “反正也不会让你上战场的……” “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 第三章 少年儿女 镂刻着精美花纹的紫铜香炉中,一炷香缓缓燃烧着,闪烁着一点红芒。轻柔袅袅的香烟直上,弥散在这静室之中。 苏流紫洁白的额头上析出香汗,身躯也轻轻颤抖起来。六条雪白狐尾在空中舞动,将那《洪荒秘录》缠绕着,身躯中的内丹震动着,一道道妖力向着那秘录输送过去。 那炷香轻轻一颤,一点香灰落下,红芒消失了。苏流紫再也坚持不住,轻叱一声,那秘录唰啦展开,云气渺渺而出。 少年少女的身影在那雾气中慢慢显示出来。 “凝儿,还是只有五炷香么?”接过苏凝递来的锦帕,苏流紫喘着气问道。苏凝的眼神已经粘在了少年身上,口中却恭敬地答道:“是的族长,刚好五炷香。” 苏流紫禁不住叹了口气。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最多只能运使五炷香的时间。归根到底,还是血脉太过稀薄,算起来修炼了两百年,仍然只有六尾修为。故而在自己手中,这《洪荒秘录》仅仅只能用来展现幻术记录的历史,若是用之攻敌,还得聚集全族之力。 她幽幽叹息着,向着刚刚从幻境中出来的苏小婉看去。 婉儿天赋高超,若是能刻苦修行,必然能够将我天狐一族发扬光大…… 只见风长歌尴尬地笑着,从那雾气中走出; 。而苏小婉气鼓鼓地扯着他的衣角,不依不挠地嘟囔着什么。 苏流紫的眼瞳中闪过无奈和笑意。 这小丫头,嚷嚷着要修炼,连口诀都没有记清楚,就跑到幻境里头去了。若是去观摩我族老祖宗们的各式术法,那也算了,偏偏又和风小哥粘到一起……风小哥学的是神灵术法,跟你这小丫头学得完全不同啊…… 你这点小心思,瞒得过娘么…… 看到娘亲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看,苏小婉红了脸,一下子扑到了母亲怀里。她娇声叫道:“娘,这个风长歌又欺负婉儿……” 苏凝刚给少年递上一盏茶,风长歌刚喝一口,就听到小狐狸的撒娇。一口茶水一下子呛到了嗓子里,他不由得大声咳嗽起来,脸上更是尴尬不已。 温柔的少女挨近过来,苏凝眼波欲流,轻轻抽出了一块锦帕,柔声道:“山神大人,我给你擦擦吧。” 那带着幽香的锦帕擦上少年的嘴边,风长歌这才如梦初醒,慌张地拿过了锦帕:“苏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了。” 抹了几下嘴唇,又将衣襟上的茶水擦去,风长歌正要把锦帕收入怀中,这才想起,这是少女的贴身之物。 他尴尬不已地握着那丝滑的帕子,不知如何是好。那锦帕青素淡雅,带着如兰的清香,右下角还绣着一个“凝”字。风长歌拿在手里,只觉得重逾千斤,脸上也慢慢发烫起来。 “苏姑娘,这……” 苏凝正要答话,就见小狐狸一下子蹦了起来。她猛然将那锦帕抢在手里,恶声恶气地冲风长歌瞪着眼眸:“不要脸,登徒子……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你也要据为己有么?” 这话让风长歌面上发红,简直有无地自容之感。好在苏流紫拯救了他,天狐族长轻笑着道:“好啦,风小哥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去修整一下吧。等过了午时,那老猴子便也来啦,到时候,咱们在谈谈明日进攻空巢山之事。” 谈到正事,风长歌立即严肃起来,他瞟过苏流紫有些疲惫的神色,心中明了,便施礼道:“多谢苏大姐这几日为我展开幻境,您快去休息吧,我这就告退了。” 苏流紫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风小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拘礼啦。若是为公,我可是你的下属,若是为私,我们狐族的性命也多次为你所救……你总是这般客气,实在是太过见外啦。” “这道谢之语,以后可不许再提啦。我们同生共死,早已是一家之人,你何曾见过亲人之间这般客气疏远的?”苏流紫盈盈笑道,眼波流转,恶作剧般地在那“一家之人”上加重了嗓音,弄得小狐狸面红耳赤。 风长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不错……你们都是我至亲啊…… 苏流紫轻轻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娘要休息了,你要安安分分的,不要胡闹哦; 。” 这话惹得小狐狸娇嗔不已,拉住了苏流紫的手臂不肯放开。苏流紫却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小丫头,你再不走,你的风长歌就跟人走了哦。” 苏小婉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就看见风长歌身后跟着苏凝,正向门外走去。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又瞬间面红耳赤。她扭扭捏捏,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娘亲,小手也扭成了一团:“谁……谁要管他了……”。 “好啦好啦,快去吧。”苏流紫轻笑起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轻轻向前推去。 小狐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抱住了娘亲。 苏流紫正诧异间,就听苏小婉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娘,婉儿是不是生病了……” 苏流紫哑然失笑。 “山神大人,你要去哪呢?”苏凝柔柔的话语在少年的耳边响起,听到这声音,风长歌就觉得心中宁静。 他回头道:“苏姑娘,你就别叫我山神大人了,听着多别扭啊。你的年纪比我大,叫我长歌便是了。”闻听此言,苏凝嫣然笑道:“那你也别叫什么姑娘了。” 她眼波流转,其中流露出的东西在少年心中慢慢荡起。苏凝缓缓开口,那俏丽的脸庞上染上一丝红晕,更显的娇美动人:“就唤我……凝儿吧……” 少年只觉得心中一抖,有些慌乱地道:“这样不合适吧……” 一向温柔的狐女竟然慢慢逼近过来,身形款款,曳柳娇柔。她那纯净的眼眸中满是坚定,话语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坚持:“有什么不合适的?长歌……” 这一声呼唤骤然打破了少年的心境,他眼中被少女娇柔的身姿填满,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凝――” 在最后的关头,小狐狸那盈盈的紫瞳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脑海里,他瞬间清醒过来,接口道:“凝姐姐,我便叫你凝姐姐吧。” 苏凝停住了脚步,低下头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良久,她抬起头来,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笑道:“好啊,那我们就说定啦……” 风长歌点点头,向前走去。 苏凝跟在他身后,她的身躯有些颤抖,点点晶莹随着她的步子慢慢洒落。 长歌…… =============================分割线========================== 各位朋友,我来推荐一本可爱妹子的小说~《倾国女相》。这是第一次推书,绝对是精品,不是朋友间碍于情面乱推的那种。 这个妹子可是很有经验的作者哦,笔力情节,各种方面完全不是我这种新手能够比的。文风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清丽淡雅,韵味十足,真的非常非常的棒。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前去读一读。保证是精品中的精品哦~! ------------ 第四章 战前议事(上) 青丘狐族的议事大厅里,此刻却是难以言述的沉默。 连一向跳脱,没有半点族长模样的侯不忧也安静下来,只是抓耳挠腮,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苏流紫注视着门外,虽然坐姿端庄,但眼中满是焦急。 风长歌幽幽叹了口气,他端起手边的茶盏,那茶盏却已然空了――这已经是他喝干的第四杯茶了。一边的苏凝急忙上来,将那茶盏蓄满。 宽广的厅堂里,只有这四人的身影。一脸不情愿的小狐狸被苏流紫哄走了,而苏凝作为随侍的侍女留了下来。苏小婉走之前,还向着风长歌狠狠瞪了一眼,仿佛是叫他等着瞧,这让无辜的少年苦笑不得。 他再次叹了口气,看向门外,那里清泉叮咚,枫叶流火,景物宜人,但却没有他希望出现的身影。 众人等在此处,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侯不忧终于按捺不住,他气呼呼地叫了一声,就要向门外冲去。苏流紫急忙叫住了他:“老猴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侯不忧大叫道:“当然是去看看瑶清娘娘是怎么回事了!她到底是怎么了?这三天就没有见过她的身影,明日我们就要去空巢山拼命,难道她真的不把风小哥――” “好了!”苏流紫喝止道,她看了看少年徒然苍白的脸庞,坚定地道,“风小哥,本来我一个外人,也不便多说。但是此刻为免你胡思乱想,特意说上一说。” 见风长歌点点头,她轻声道:“你也应当知晓,娘娘的心中尚有心结未解。然而,她是你的小姨,是你的至亲,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你自己想想,上次你被虎彘击败之时,不就是娘娘挡在你面前的么?” 风长歌的脸色渐渐好转,苏流紫也轻笑起来:“这一次次的事件下来,娘娘的心结也解开得差不多啦。现在她心中大乱,不愿见你,正是说明了这一点……想来再给她一段时间,她必然是能够想通的。到那时候,她就会完完全全地承认你这个外甥啦。” “你说的是真的么?”风长歌急切地问道。苏流紫嫣然笑道:“自然是真的了,你还信不过我么?” 风长歌用力地点点头,闭上了双目。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其中仿佛有精光一闪。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众人各自肃容相对,风长歌的声音坚定有力:“我想好了。明日寅时出发,全力赶路,大概在午时能够赶到空巢山的南麓。修整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进攻!” 苏流紫想了一想,道:“时间应当是没有问题,不知山神大人准备带领多少人马呢?” 在这正式的场合,风长歌坦然接受了山神的称呼,他说道:“苍巍给我们的任务是诛杀南麓的所有凶兽。凶兽实力逼近神灵,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的。因此这次出战,只需要我们三人便是了。” 身后的苏凝身躯抖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真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还要老老实实地听苍巍的呢?”侯不忧叫道,“就算咱们不去那空巢山,他也奈何不得咱们呀; !” 苏流紫摇了摇头:“风小哥既然是山神,就必须得服从神将的调令。此刻若是不去,他虽然奈何不得咱们,但是事后空出手来,完全可以以抗命之罪加害风小哥。” “怕他作甚!”侯不忧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桌子,“反正风小哥也打败了他,而且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准风小哥的实力又有精进呢!” “老猴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苏流紫忍不住出声道,“上次是苍巍自傲过头,又有那轮――轮天彻地丹,风小哥才侥幸获胜。就算那样,最后苍巍还有惊人的实力。说实话,若不是那旷师最后赶到,阻止了这番争斗,结果如何,真的很难说。” “不错。”风长歌坦然说道,“若论真实修为,苍巍是我的几十倍。我若手段尽出,只能做到在他手下勉强逃脱,若不是他一开始就太过自傲,绝对可以将我杀死!” 然而少年眼中却不见半点颓然,神光盈盈,光芒刺目。 他又接着说道:“这次进攻空巢山,不仅是苍巍的命令,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大战之中,才能磨练自身,谋取更大的进步!那空巢山上杀机重重,我更是要上去闯上一闯!” 侯不忧注视着锋芒毕露的少年,良久幽幽叹道:“老啦……老啦……真是不如山神大人多矣……” 这话让风长歌有些赧然,他正要开口,就听苏流紫轻笑道:“只要不要对上元阙仲,以山神大人如今的修为,大可以纵横其中啦。” 说道“元阙仲”三个字,苏凝的身躯骤然一紧,纤弱的双臂剧烈颤抖起来。丧失至亲的痛苦猛然间就要将她掩埋,心中满是仇恨和痛苦。 突然间,一道温暖的气息笼罩了她的躯体。一道土灵气自脚下蔓延开来,慢慢缠绕上她的身躯,仿佛是在轻声安慰。她抬眼向风长歌望去,轻轻捂住了嘴唇,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侯不忧冷然哼道:“元阙仲这厮残暴冷血,但是他的修为的确高绝……这上古妖王伤势未复,就已经比苍巍高上太多。苍巍还自大地想要剿灭空巢山,呵……也不知道是谁剿灭谁。” 苏流紫点点头:“这两方的谜团都有很多。先拿苍巍来说,虽然他自大骄狂,但是我上次已经将他带入《洪荒秘录》,叫他见识了元阙仲的恐怖之处。他一定有所准备,不然不可能上去送死。” “什么准备?”侯不忧讶然问道,“他有多少能耐,不都摆在那儿么?” 苏流紫白了他一眼,道:“你莫要忘了,天下神灵,可不止我们这紫薇山脉!” 侯不忧一惊,问道:“这么说,苍巍可能会调请另外山脉的神灵前来?” 苏流紫叹道:“可能性非常高,而且,山水神灵不能轻易离开驻地。若是他想要调请援军,就必须向九天之上的神尊提请报备。这样一来,连神尊都会知道此事……妖族又是神灵的大敌,死灰复燃,绝对会引起震动。” “到时候,说不准神尊都会降临此处!” ------------ 第五章 战前议事(下) 神尊!风长歌心中一惊,若是有神尊降临的话,对自己可是十分不利啊……可以肯定,那苍巍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会公报私仇,唆使神尊来对付自己,到那时…… “若是有神尊来的话,元阙仲可以说是必败无疑啊。”侯不忧讶然道,“这个上古妖王以重伤垂死之身被封印了几千年,如今战力定然是不能和神尊相比的。” 苏流紫却皱紧了眉头:“元阙仲身上的谜团就更多啦……” 她轻叹一声:“最大的一点,便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侯不忧疑惑道:“不就是屠戮这紫薇山脉的神灵,想要侵吞此处以为根基,慢慢召集妖族的旧部以图再起么?” “这应当只是个烟雾弹而已。”风长歌摇摇头,“元阙仲狡诈多谋,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迎着两人的目光,风长歌缓缓道:“妖族近乎灭绝,元阙仲若是从那封印中脱出,自然应该韬光养晦,蛰伏以谋求机会。他如今连修为都没有恢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据紫薇山脉,这很不正常。以他的老辣来说,根本不会做这等不智之事。” “不错。”苏流紫点头接口道,“苍巍若不是元阙仲的对手,完全可以向其他山脉的神将求援。紧急时刻,苍巍甚至可以直接通报九天的神尊和神王陛下,那元阙仲岂不是自寻死路?他是上古妖王,可以说是复兴妖族的种子,怎么可能把自己摆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侯不忧挠了挠头,叫道:“他召集了这方圆千里的凶兽,大张旗鼓地聚集在空巢山,是为了干什么呢?不去打苍巍,就是等着苍巍打上门来么?” 苏流紫眸中光芒一闪,说道:“说不定,他还真是在等着苍巍打上门去呢; !” 见两人疑惑的目光望过来,她轻笑道:“不管他到这紫薇山脉要做什么,以神妖两族的仇恨,必然会有一场大战。先前他在暗处,不一举攻上旬阳山,就已经很可疑了。再加上他放出话来,要屠戮神灵,占据紫薇山脉,这无疑是在向神灵挑衅。种种迹象,都说明他就是在引诱苍巍主动进攻空巢山。” 风长歌想了片刻,心中有念头一闪而过:“元阙仲这么做,首先是可能担心那旬阳山上千年以来布下的重重法阵结界。其次便是他可能在那空巢山上布下了什么陷阱,就等着苍巍上钩。” 苏流紫点点头,笑道:“山神大人所说不错,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他不主动攻击,也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援军到来!” “他的援军!”侯不忧惊诧道,“凶兽都被他召完了,哪里来的援军?” 风长歌却是悚然一惊,他发现自己的目光都聚集在元阙仲本人身上,竟然忘了一件最恐怖的事。 他猛然叫道:“说不准!除了他以外,还可能有别的妖王从那空间断层中逃了出来!” 侯不忧惊得瞬间跳起:“哎呀呀,老猴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若是还有几个妖王,那这一战真是难以预料啊!” 苏流紫凝重地点点头:“不错……苍巍有助力,元阙仲也很有可能有自己的暗棋,此战凶险,远超我们从前的预料!” 风长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妖王和神尊交手,自己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再一次感受到力量不足带来的窘迫和危险,暗自握紧了拳。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元阙仲会待在那空巢山中等待进攻。”苏流紫继续道,“然后,关于他的真实目的,我倒有两点猜测……” 侯不忧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大叫道:“苏妹子,你就快说吧!” 风长歌不由得轻笑点头:“苏大姐当真是我们青丘山的军师了。” 苏流紫轻声而笑:“军师倒是不敢当,山神大人既然抬爱,我便说些想法罢了。” “我想那苍巍的目的最可能是两点。第一种,可能他收集到了一定的信息,知道这九天之上的神尊不过十数人,神灵的力量也已经衰落到了极点,于是决定在这空巢山中设下一个局,诱使一两位神尊降临,然后灭杀!” 几人瞬间一惊,灭杀神尊,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地疯狂想法,几人都被震惊的口不能言。 “因为只有十数位神尊,被苍巍求援后,降临的至多不过两位。这样的话,他暗棋尽出,说不准真能将这两位神尊留在空巢山!”苏流紫继续说道,“对如今的神灵一族来说,哪怕损失一位神尊也是无法承受的,这样一来,元阙仲等人既达到了复仇的目的,又大大削弱了神族的力量; 。” 她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但这样是两败俱伤的做法。神灵被重创,自然是疯狂报复。妖族虽然占了先手,但是想要获胜还早,所以,这第一种推断的可能性不高。” “那第二种呢?”风长歌连忙问道,此刻,他从心底敬佩这位聪慧细腻,敏锐善谋的天狐族长。 “风小哥你想想,元阙仲从那封印了众多妖王妖圣的空间断层中逃出,最想做的是什么?” “复兴妖族?……”风长歌喃喃道,旋即又自己否定了。他眼前一亮,不由得叫道,“我明白了!他最想将剩下的妖王救出来!” 苏流紫赞许地笑道:“不错,他最想做的事,便是从那空间断层里将剩余的妖王甚至妖圣救出!” “昔日妖帝燃烧精血,将空间破开,把他们送入其中作为妖族的火种。但是他那时已经油尽灯枯,来不及设下后手。这空间闭合之后,就成了天然的封印,将一众妖王妖圣封印在其中。如今元阙仲或者更多的妖王已经逃出,自然是想要将剩余的人统统救出的!” “若是所有的妖族都从其中逃出了呢?”还没有说完,侯不忧便自己笑了起来,“哎呀,这不可能……” 若是二十八星宿妖王,四妖圣都已逃出,那恐怕这天下早已倾覆! “从那空间中出来的必然只有几位妖王。”风长歌说道,“不过元阙仲的目的若是营救剩下的妖王,为什么又要刻意与神灵发生冲突呢?还要引苍巍前去进攻?” 苏流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啦……” 风长歌闭目片刻,开口说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一场大战都不可避免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两位族长,坚定地道:“这空巢山一战危险远超我的想象,神尊妖王都可能会出现。先前是我没有考虑好,如今既然如此危险,就由我一人去便是!两位族长还是不要冒――” “不行!”出声反驳的竟然是侍立在后的苏凝!她美目含泪,紧紧地按住了风长歌的肩膀,颤声叫道:“绝对不行……山神大人,你怎么能独身去冒险……” “不错!”风长歌正要说话,侯不忧便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老猴子烂命一条,早就跟定山神大人了!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除非你把我四肢打断,否则,我一定要跟去的!” 风长歌苦笑道:“侯族长,您真是折煞小子了,我哪敢――” “那你就是瞧不起老猴子的修为咯!”侯不忧一脸愤怒的模样,“害怕我拖你后腿么!” “这……”风长歌没辙了,求救似地向着苏流紫看去。哪知苏流紫嫣然笑道:“风小哥,你忘了么?你在我们心里,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山神了。” 天狐族长轻轻开口,侯不忧大声而笑。 “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啊。” ------------ 第六章 寒秋之夜 此时已是深夜戌时,今夜正是十五,天穹中的月轮格外圆满,皎洁明亮。 风长歌倚靠在大树的枝头,望着那月轮和漫天的繁星出神。深秋夜里,寒气浓重,然而这对身中真气奔腾不休的少年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清风拂来,将少年垂落的袍角吹得轻响。他深吸了一口那深秋特有的厉洌空气,只觉得浑身激爽,心中浮动的繁杂思绪安定了些许。 和苏流紫侯不忧商议完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在石壁前练了一会儿掌诀战技,又运使了片刻神术。但是少年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不在状态,干脆攀跃到这大树顶端,试图平静一下心情。 然而靠在这一片寂静里,看着遥远又显得触手可及的星空,少年心中之事却一件件的翻起,叫他难以平静。 元阙仲拉拢自己加入妖族,又轻易将自己放回的事,他始终没有告诉众人。当然并非信不过他们,而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诡异,说出来恐怕会给众人带来更大的压力。 此刻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再给大伙儿加上负担了,等到我和元阙仲对峙之时,必然会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进攻空巢山,必然会和元阙仲发生冲突。自己也正是要凭借这生死压力,再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 在可能出现的数位妖王和神尊的大战中插手,在感到刺骨寒意之时,少年只觉得心中斗志昂扬,激动不已! 妖王啊…… 上一次和元阙仲交手,自己和无贰大哥联手御敌,惨败收场,竟然连伤都没伤到他…… 心中旋即又想到自己那一招“拔山掷岳”,不禁微微苦笑。自己这一招只是模仿,用的也是纯粹的戊土真精,压榨了所有的精神力,弄得自己的魂魄都几乎破碎,也只不过拔起一座百丈土丘来。 他猛然间想到土之王那震天动地的神通伟力,心中热血沸腾。那拔地而起的山峦绵延千里,高耸入云,一招既出,天崩地裂! 土之王这一招,是抽取了无穷无尽的戊土真精和己土真精,那威势无法用语言描述,任何人都会肝胆俱裂,不敢直面锋芒! 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般伟力,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般神通! 少年在心中咆哮起来。 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是太弱太弱…… 那九天之上的神王,必然比土之王还要强! 我要当上神王,这条路荆棘密布,简直看不到希望。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打破这血脉的诅咒,我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才能改变如今的命运! 就算是把我刮得鲜血淋漓,扯得血肉分离,我也要劈开荆棘,逆天而行! 仿佛是被少年心中的怒吼所感染,那黄龙玉佩嗡嗡震动,悠然的龙吟响彻了整个夜空。 抚摸着这温润神秘的玉佩,他心中闪过了风无贰的身影。 无贰大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日风无贰没入地面之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习惯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风长歌只有叹息了事。他的身上还有着无数的谜团,只能慢慢地解开。 少年伸手入怀,摸出一枚宝珠来。 那宝珠甫一出怀,便爆发出璀璨的星光。无数星辰在其中幻灭,和天穹上的星海交相辉映,耀人夺目。 这大挪移九天星辰珠是那伟岸的神识所赠,但是风长歌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运使。那声音只是说,在紧要关头能救自己一命,莫非它是一个自主发动的宝物? 这几天少年研究了很多次,不管是土灵气也好,戊土真精也罢,气海中的真气也用上了,甚至拜托苏流紫注入过妖力。但是这宝珠毫无反应,根本无法运使。 他抚摸着这宝珠,轻轻叹了口气。 “长歌,你在上面做什么呢?”柔柔的声音传来,风长歌向下望去,就见苏凝立在树下; 。少年身形一动,真气轻点,已然从那大树顶端跃动下来。 “苏姑娘――”风长歌这话刚刚出口,就望见了少女幽怨的眼神。他干咳一声,改口道:“凝……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你不是也没有睡么?”苏凝目光幽幽,凝视着少年,让他心中跳动。 “凝姐姐,你来这儿有事么?”少年慌忙转过头去,撇开了视线。少女身上的幽香在冷风中传来,那柔柔水波般的目光叫他心中悸动不已。 下一个瞬间,风长歌猛地瞪大了眼睛。 周身瞬间被柔软温暖包裹,那幽香沁人心脾,少年在刹那间心跳骤停。 纤细的手臂牢牢抱住了少年的腰部,娇美的曲线紧贴上来。那柔软地腰肢和胸前的丰盈让风长歌瞬间面红耳赤,身躯中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部。 他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然而就在此刻,一滴滴冰冷的东西,滴落到他的脖子里。 少女压抑的哭泣刹那间打破了所有的旖旎,风长歌惊呆了。 “凝姐姐,你怎么了?”他抓住了少女的手,只觉得那双柔夷冰凉得可怕。 苏凝哭泣着,泪水划过她凝脂般的脸颊,从俏美的下巴上滴落下来。她那朦胧的双眼注视着风长歌,其中包含着痛苦和坚决。 “长歌……你别去啦……”她哽咽着,反过来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别去空巢山好么?” “凝姐姐……”风长歌沉默片刻,“白天你也在场的,你应当知道,我非去不可。” “为什么?为什么?”少女突然大哭起来,她紧紧抱住了风长歌,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少年就会离她而去,“变强什么的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你可以……你可以躲得远远的,那样苍巍就再也找不到你……” “不行的!”少年斩钉截铁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哭泣,他直视着苏凝的眼睛,琉璃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毫光,“你不明白,我必须这么做!而且……” 在苏凝越睁越大的眼眸里,风长歌锵然道:“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取下元阙仲的头颅,为你弟弟报仇!” 刹那间,泪如涌泉。 少女的怀抱越来越紧,她低泣着,在风长歌的耳边说道:“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就是怕你……我就是怕你像弟弟那样……你会被元阙仲杀死的……” “我已经没有了弟弟,不能再没有你……” 在风长歌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少女目光柔柔,仿佛要将他融化:“我――”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呀!”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苏小婉尖叫着,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 ------------ 第七章 林间暗影 寒秋露重,冰冷刺骨。方家兄弟坐靠在一起,怀中抱着各自的兵刃,沉睡在密林之中。 大战将起,甲不离身,兵不离手; 。兄弟两人早已着甲,此刻漆黑的甲片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慢慢滴落下来,沾附在身下枯败的草叶上。 两人呼吸悠长,脸色平静,一缕缕的真气从身躯中弥散开来,扩张成方圆十丈的圈子。这正是武者的“蜇龙法”,一旦有人踏入这个圈子之内,两人便会瞬间醒转。 他们数十丈外,正是宛若石头雕刻成的四百大风营。十位士卒分散伫立,以为警戒。他们仿佛一根柱子般牢牢钉在那里,身披锁甲,手持长戈,在这最容易睡去的凌晨丑时,竟然纹丝不动。他们身躯中的凶戾之气蛰伏着,若是有人贸然接近,迎接他的将是酷烈残暴的一击。 其余三百九十位士卒则如同方家兄弟一般,两两靠背,以“蜇龙法”进入了沉睡之中,为几个时辰后便要开始的大战养精蓄锐。 最外围放哨的则是方家兄弟仅剩的十余个亲兵,他们稀稀拉拉地四面站开,哈欠连天,睡眼朦胧地扫视着周围。 “小汤啊,你说咱们像个傻子似的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一个亲兵抖着身躯,身中真气虽然流转不停,但是仍旧觉得有些寒冷。 “就是,咱们可是将军身边的亲兵啊,怎么会被派出来干这个活。”那小汤抱怨道,他面有畏惧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十位大风营士卒的身影在树林间隐约可见,“有他们不就足够了嘛,咱们这点微末修为,不是捣乱么……” 亲兵屯长打了个哈欠,骂骂咧咧地道:“两个小崽子闭嘴!你们是没有上过战场,平日里都跟着将军花天酒地,连咱们亲兵的职责都忘了!” 他一边数落着两人,一边揭开裙甲,提起裤头:“咱们亲兵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在战场上那就得拼命!一旦用到咱们,那就是生死关头,拼了性命也要护着将军安危!那什么挡箭挡刀,都是咱们的活儿!” 屯长一手拉着腰带,一手拍拍胸甲,傲然道:“若不是穿着这一身厚皮,我非得脱下来让你们看看,老子这一身伤,可都是给将军挡的!” “是是是……”两人忙不迭地应承着,一顿马屁把屯长拍得心情舒畅。那屯长笑骂道:“老子先去撒尿,等回来再给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讲讲我的风光事迹! 眼看他去得远了,两人才骂道:“什么风光事迹,不就是几条疤么?都讲了几百遍了,听都听腻了……” “鬼知道这疤是怎么来的……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喝花酒,先前说好了他请客,结果这孙子没钱付账,被追着砍……哈哈哈……” 屯长提着裤头,左兜右转,来到了一处树丛之后。片刻后,那淅淅沥沥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的黑夜。他抖了一抖,舒畅地叹了口气。 “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了那么多天啦,咱的小兄弟也寂寞啊……”他束紧腰带,不知想到了什么,淫笑起来:“等这事儿结束了,赏金一定一大把呀。嘿嘿嘿,怡景楼的小美人儿们。大爷就要来咯……” 他一边意淫着,一边回过头去。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那怡景楼享受了。一只手掌直直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提起; 阴寒的真气自那手掌中冲突而出,瞬间摧垮了他的抵抗,涌灌进他的经脉里,将他周身经脉寸寸摧垮。 屯长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双眼睛。 借着林间疏漏而进的月光看去,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宛若传说中地狱饿鬼的眼眸。 仇恨、屈辱、痛苦、残暴和扭曲,这些情绪充斥在这眼眸之中,十分恐怖。 “你是――”咯啦一声,他便被拗断了脖子,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 那身影冷冷盯着地面的尸体,低声道:“只能怪你自己,偏偏要走到此处来……”他猛然一掌击在那尸身之上,寒冰真气远远不绝地注入那尸体之中。只听轻微的冻结声响起,尸体中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血肉经脉不断粉碎,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团冰渣。 身影动作不停,轻轻一击,那已经被完全冷冻成冰的尸体竟然瞬间粉碎一地,化为了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冰屑。身中真气勃勃而起,掌风一动,满地冰屑纷飞而起,没入了密林之中。 冰屑纷飞,在月光的照耀下,那血色的冰粒闪烁着妖艳的光芒。这些冰粒会迅速融化,再也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那身影隐没在黑暗里,两只疯狂扭曲的眼眸死死盯住了远处的大风营和方家兄弟。 “你们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了!” 黑夜慢慢过去,盈满的明月慢慢西移,最东边的地平线下,已经渐渐漫起一丝亮光。 辰时已到,该动身了。 立在青丘山的山口,风长歌身后站立着苏流紫和侯不忧。一众青丘山的生灵前来为他们送别。 “滚蛋!统统滚蛋!”侯不忧跳着脚骂道,“就你们这点修为,玩玩泥巴还差不多,还想去空巢山?去送死么?”他连打带踹地将一群猴崽子赶开了。 一位猿猴族的青年跳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巨大包裹。侯不忧大骂道:“小五你出来做什么?都说了这次你们一个都不许去,要是敢偷偷跟来,我非得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族长,我是来送东西的!”小五委屈的叫道,“您的兵器不要了么?”侯不忧刹那间眉开眼笑,一把夺过了那巨大的包裹:“算你这小崽子有孝心,知道把我拉下的宝贝送过来……” 苏流紫无奈地摇头,大战将起,还能把兵器忘了……这老猴子真不让人放心啊。 她向着周围的狐族道别,叮嘱着一些事宜。然而她举目看去,却始终不见苏小婉和苏凝的身影,心中不禁疑惑万分:“山神大人,你看到婉儿和凝儿了么?” 风长歌连忙转过身去,干咳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说着,他就要向前行去。 “等一等!”柔柔的女声突然传来,风长歌不禁苦笑起来。 ------------ 第八章 三人之间 香风一转,苏凝便已经出现在风长歌的面前。 她换上了一身水绿色的对襟襦裙,乌黑的秀发盘起,更显温婉大方。此刻她提着一个包裹,笑意盈盈地立在风长歌面前。 一看到她,风长歌心中一阵尴尬,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夜里的情形来。 “你你你你……”当时的小狐狸满脸红晕,紫眸中泪花闪闪,胡乱挥舞着小小的拳头,“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啊!赶快给我放开!” 风长歌急忙放开了苏凝的双手,苏凝也退后一步,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这……这个其实是……”见到小狐狸气急败坏的模样,风长歌心中慌乱不已,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该如何解释; “登徒子!不要脸!肯定是看凝姐姐美貌,就死皮赖脸地去抱人家!”苏小婉噙着泪花大叫着,一边狠狠地踹向风长歌。 “不是的,小姐。”苏凝轻轻开口,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悲伤之意,“是我……” “凝姐姐,你怎么哭了?”小狐狸却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她一把拉住了苏凝的双手,“一定是这个登徒子欺负你了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风长歌:“你这个坏蛋!怎么到处欺负女孩子!明明老是欺负我,现在又来欺负凝姐姐!” 风长歌慌忙解释道:“我可没有欺负凝姐姐啊,苏妹子,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误会?”仿佛像炸了毛的猫咪一般,苏小婉狠狠扑了过来,挥舞着小拳头向着风长歌打去:“就是你这个登徒子――” “小姐,是我先抱的长歌。”苏凝幽幽开口,小狐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你们!”毛绒的狐尾一下子立起,苏小婉脸颊上瞬间涨红,仿佛就要喷出一股蒸汽来,“不纯洁!不要脸!” 那两只玲珑的狐耳直直竖起,苏小婉大叫着,紫眸中瞬间雾气弥漫:“怎么可以这样!太不知羞耻了!不许!绝对不行!” “你听我说啊,不是你想的――”风长歌连忙解释着,结果被狠狠踢了一脚。 “我不听不听不听!你怎么可以这样!”涨红着脸叫嚷着,小狐狸的声音却渐渐变得哽咽,带上了浓浓的鼻音,“登徒子……欺负人……看到凝姐姐漂亮,就喜欢她了么……” 苏小婉身躯一颤,突然蹲坐下去,抱着手臂哭泣起来:“大坏蛋……你们都是坏人……欺负人……” 见到少女哭泣,风长歌心中突然无比的疼痛。他急忙蹲伏下去,情急之中,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咿――”苏小婉瞪大了晶莹的眼眸,那点点泪花还在眼眶中滚动,然而可爱的脸蛋却涨得更红,仿佛就要渗出血来。 “苏妹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少年认真地解释道,“凝姐姐是想到了她逝去的弟弟,才会如此的。她抱住我,想来,也是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吧……” 一边的苏凝娇躯一颤,猛然捂住了樱唇,她望着耐心劝说的少年,泪水滚滚而下。她攥紧了衣角,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长歌…… “真的……真的么?”苏小婉抽泣着问道。少年认真地点着头,却不见身后的苏凝娇躯颤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看着少年那着急又认真的模样,小狐狸心中一松,眉里眼里瞬间填满了笑意。然而她却咬着嘴唇,撇开脑袋,故意不去看少年。 “走开。”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哼道,“你别压着我了。” 风长歌急忙放开了双手,尴尬地后退数步; 。苏小婉慢慢站了起来,突然冲上来狠狠踩了他一脚。 少年忍不住痛呼一声:“苏妹子,你这是做什么?”苏小婉扬起脸来,那娇俏可人的脸蛋上绯红一片,哼道:“偏踩你,踩死你!” 风长歌讪笑起来,面对着这个娇憨的少女,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苏小婉眉眼弯弯,突然越过了风长歌,一下子扑到了苏凝怀里:“凝姐姐,你别伤心了。我让这个大坏蛋给你报仇好不好?” 苏凝努力地压下心中的痛苦,强笑道:“好……” 她轻轻挣开了小狐狸,向着风长歌看去,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无限的哀怨,让少年刹那间心慌不已。 “长歌……”她突然轻笑道,“我先走啦,你快休息吧……” 风长歌含糊不清地答应着,狐女轻施一礼,疾步而去。 他抬起头来,却对上苏小婉狐疑的目光:“‘长歌’?你们什么时候叫得那么亲热了?” 风长歌咳嗽着,含糊不清地想要蒙混过关。然而小狐狸却面红耳赤地嘟囔着:“长歌……呸呸呸,真恶心……我才不要叫你!” “是是……”少年急忙点头,“苏妹子,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苏小婉突然沉默下来,她霞飞双颊,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光如水,从那林间细碎的枝杈中疏漏下来,流淌在两人身上。少女姿容艳绝,娇波流慧,那双盈盈紫瞳醉人心弦。 风长歌看得呆了。 在一片银辉里,少女红着脸靠近过来,她慢慢地接近,那身躯中幽香盈鼻,少年呆呆立在原地,心跳骤然加速。 越来越近了,小狐狸的脸色也越来越红,娇媚动人,刹那间万种风情,令风长歌不由得口干舌燥。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少年方寸大乱,仿佛此刻天旋地转。 突然间,他陷入了一个娇柔的怀抱里,小狐狸张开纤细的手臂,轻轻抱住了少年的腰际。刹那间,两人的心跳响彻林间,紧紧依偎在一起。 然而还没等少年体会这感觉,苏小婉便一下子松开了手,瞬间退开。 她撇着脑袋,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声音轻颤着,带着荡人心魄的魔力:“凝姐姐抱了你,我也抱了你……这下就公平啦……“ 风长歌呆滞在那里,一点都反应不过来了。 小狐狸看着他这呆愣愣的样子,猛然间反应过来。“我我我我……”她羞得浑身颤抖,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刹那间一股热气从脸上冲起,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她尖叫一声,一下子转身就跑,消失在树林深处。 此刻风长歌回过神来,苦笑着看着身前的苏凝:“苏姑娘,你来做什么呢?” ------------ 第九章 整装待发 “山神大人。”在众人面前,她依然用着敬称,“你这一去,要多少时间呢?”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风长歌默默估算起来,一场场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都将耗费很长的时间。他想了想,便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数日。” 苏凝轻笑起来:“这么长的时间,身边怎么能没有人照顾呢?两位族长身份高贵,这平日里搜寻食物,清理衣衫等等杂事,总不能亲自动手吧?” 猜到了苏凝要说什么,风长歌正要拒绝,就听苏凝又道:“这回咱们青丘山要前去剿灭妖族匪类,正是扬名之时。山神大人和两位族长却光秃秃地孤身而去,身边连一位侍女也没有,岂不是太丢面子了么?” 此话一出,两族中人顿时议论纷纷; 那猿猴一族上蹿下跳,大叫起来:“苏姑娘说的不错,族长,要不咱们带上几十个小伙子,一路敲锣打鼓,给您送过去如何?一定大大的长脸啊!” 苏流紫噗嗤一声,实在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侯不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把说话的那几个小崽子活活掐死。他跳着脚大骂道:“混账!你们几个是皮痒了是吧!还敲锣打鼓,你当是送亲啊?再说一句,我就打得你们连树都上不了!” 青丘狐族的一众狐女目光一转,便明白了苏凝之意。她们低笑起来,轻轻议论着,看看苏凝,又暧昧地看着风长歌,这目光将风长歌弄得尴尬不已。 片刻后,才有一位狐女袅袅而出,嬉笑道:“山神大人,苏姐姐说的没错。而且我们青丘狐族累受您的大恩,实在无以为报。凝姐姐是我们中顶尖的美人儿,又心灵手巧,可会照顾人啦。不如就把她送给你,做你的侍女可好啊?” 一席话说得风长歌脸色发红,他急忙咳嗽几声,打断了越来越离谱的发言。被这一闹,那出战前的凝重气氛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迎着苏凝期冀的眼神,风长歌硬着头皮道:“凝姐姐,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自己尚且不能保证平安,又怎么照顾得了你……” “我不用你照顾。”苏凝凝视着他,坚决地道:“大战一起,我就跑到数里外去,好不好?” “可是――”苏凝那哀怨的目光让少年无法再说下去了,她低下头去,幽幽地道:“山神大人,就这么讨厌我么……” “不是不是!”风长歌急忙否定道,他话音刚落,就见苏凝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光芒一闪,满是坚决:“那就带我去!” 风长歌凝视着她,终于叹道:“你一定要保证,战斗一起,你就避到数里开外……” 苏凝目光似水,婉然而笑。 “你说什么!失踪了?”方护低吼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这几个时辰里失踪呢?” 那亲兵浑身颤抖,砰然跪倒在地:“小人也不知道啊……屯长说要去解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如今才来禀报?”方护铁青着脸,身中真气一阵鼓荡,“汝等居然惫懒到这个地步!” 嗡然一声,青光闪过,那亲兵被气浪狠狠压倒在地。一众亲兵也被吓得不住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见两位将军都在休息,不敢惊动,自己找遍了这周围,却没有找到半点踪迹……饶命啊……” “好了护弟。”方全义脸色阴沉,却突然阻止了方护。他闭目沉思片刻,问道:“没有血迹么?” “没有没有……”那亲兵忙不迭地答道,“连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就好像这个人突然消失了……” “放屁!”一向给人以仁厚好脾气形象的方护忍不住爆了粗口:“一个通了四脉的屯长,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 方全义却冷笑起来:“想不到这个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人捣乱……”他突然大喝一声:“李侯爷,你过来!” 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李荫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此刻一身长袍早已破破烂烂,满是泥污,那三花云光豹半死不活地跟在他的后面,看起来狼狈极了。 “方将军,你又要如何啊?”李荫低着头,声音麻木。 “呵……”方全义冷笑起来,“我的亲兵屯长竟然失踪了……李侯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荫猛然抬起头来,惊惶地道:“竟有此事么?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杀了他?” “我有说他是被人杀了么?”方全义呵呵冷笑,“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方护反应过来,刹那间逼近,身中气息将李荫牢牢锁死。 李荫身躯一晃,颤抖道:“方将军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我说他被杀,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呵……”方全义不置可否,他绕着李荫踱步,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直到李荫全身颤抖,面色惨白,他才说道:“侯爷,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小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眼下一切都是为了绛珠草,你明白么?” 见李荫不声不响,他继续道:“侯爷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完全可以冲着我方全义来,又何必去杀一个小兵呢?” “人不是我杀的!”李荫大声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哦?”方全义冷笑起来,他点点头,不再言语。 方护冷哼一声:“李侯爷,等取得了绛珠草,回到辰都,你不仅可以加官进爵,也完全可以在那时向陛下参我们一本!但是此刻正是大战将起的关键之时,若是你做什么小动作,妨碍我们的大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李荫捏紧了拳头,他抬起头来,那目光宛若毒蛇。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大叫道:“你们就是那群人类了吧!” 方全义抬起头,只见一道绿光包裹着一个男子,从树林间穿行而来。 “不知阁下是哪位神灵啊?”他朝方护使了个眼色,迎了上去。而方护冷哼一声,在李荫怨毒的眼神里,骤然伸手将他周身经脉封住,扔到了那云光豹背上。 “我便是昌余。”男子哼道,眼角瞟了方护一眼,傲然道,“汝等都准备好了么?” 方全义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大风!” 轰然一声,滚滚煞气骤然彪起!大风营瞬间集结,四百士卒列阵于后,那惊天杀气直冲云霄! 昌余尖叫一声,双膝一软,竟然软倒在地,那眼中满是骇然! “昌余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啦。”带着讥讽的微笑,方全义道,“就请您带路,引导我们前去空巢山吧。” ------------ 第十章 白驹之舟 青丘山距空巢山共有五百里,俱为茂密山林。寅时出发,若需在午时赶到,则一共是四个时辰。四个时辰,走完这五百里山路,对于修行有成的武者来说并不是问题。 风长歌已通七脉,那真气旋斗转动之间,便有源源真气涌出,若是单纯用以赶路,根本不会有太大的损耗。然而此刻他并非独自赶路,因此只能选择较为疲惫的方法――神术。 他向着那地面轻轻一点,一道土浪便席地卷起,仿佛真正的波涛。这神术极为简便,甚至连神咒神文都不需要,因此被山神们广泛使用,以为行路之法。 风长歌回过头去,正要招呼众人踏上,就见苏流紫微笑起来:“山神大人,我这里早有准备,就不必白白浪费你的精神力啦。” 只见她伸手入袖,摸出一件白光闪闪的物事来。那竟然是一艘小舟,不过三寸大小,被苏流紫捧在手里,发出一层盈盈温润的白芒。 侯不忧一见,大喜叫道:“是白驹之舟啊!这宝物竟然被修好了么,真是……”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突然显出尴尬窘迫的神色来,那话语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流紫白了他一眼,轻哼道:“好在还有图纸和材料保存,我研究了很久才勉强把它修好。这一回,你若是再弄坏了,就赔我一个新的来!”侯不忧急忙点头,两只手一下子背在后头:“我绝对不碰一下……” 但在下一刻,他就一下子凑近过来,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小小的白舟,鼻尖都差点贴到这宝物之上来:“快快快,苏妹子,快把这宝舟运使起来啊!” 一边的苏凝忍不住轻笑起来,苏流紫也摇头苦笑,显然是对友人这不着调的性格十分无奈。风长歌忍不住笑道:“这宝物能够用来赶路么?苏大姐还是快些运使起来吧。” 苏流紫点点头,将那小舟向着空中一抛,只见白光熠熠,那小舟嗡嗡震响,悬浮在半空之中。她轻念咒诀,手里掐起法印,身后六尾舞动间,一道道妖力便注入了那小舟之中。 灵族脱离妖族已有千年,除了他们的本源都是妖力之外,整个力量体系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们有一套以修炼内丹为核心,咒诀和法印为施术手段的术法力量体系,风长歌对此并不了解,故而看不懂苏流紫所施的术法。 白光一阵闪烁,在众人的惊呼声里,那三寸长的小舟竟然不断放大,眨眼间,便有一艘十丈长的雪白灵舟悬浮在半空之中! 侯不忧大喜,一下子就蹦了上去,嚷嚷道:“我来掌舵,我来掌舵!”这下惊得苏流紫花容失色,她飞身而上,一下子拽住了侯不忧的手臂,差点把他掼在地上。 灵舟之上,传来了苏流紫的呵斥之声,风长歌苦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苏凝道:“凝姐姐,咱们也上去吧。”苏凝点点头,风长歌又回过头去,朝着两族中人和一众生灵轻施一礼:“我不在的时候,青丘山就麻烦诸位了。” 众人大声答应着,祝福着风长歌此行顺利;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突然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不安之感。他不由自主地慢慢扫视着,将在场一众生灵的样子铭记在心,保存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感觉,就像诀别一般…… 他心中一惊,努力地摇摇头,将这荒谬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纵身跃上了白驹之舟。苏凝也飘然而上,跟随在他的身侧。 “老猴子,你忘了刚刚答应我什么了么?”一上船,风长歌就听见苏流紫斥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什么都不许碰!”侯不忧垂头丧气地答应着,那样子让风长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宝舟长十丈,通体闪耀着白玉般的光华。甲板之上并没有半根桅杆,只在舟的中部有三间舱室,其中桌椅俱全,甚至还有床榻。这宝舟四壁之上,刻着大片大片的奇异图文,散发着异样的魅力。风长歌努力辨认,也只能看出那图案中有许多的太阳,仿佛是某种上古的隐秘文化产物。 苏流紫飘然上了船首,那里立着一匹栩栩如生的白马雕塑。这白马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雕成,看起来根本没有一般塑像那种死气沉沉之感,反而通体都有活力透出,仿佛就是一匹活生生的骏马。 “真是很有趣的宝贝啊……”侯不忧叹道,“要是让我老猴子再骑一骑就好啦……” “骑?”风长歌讶然问道。就见苏流紫轻声而笑,竟然翻身而上,骑在那白马背上。 刹那间只听一声清亮的马嘶响彻天穹,那白马双目光华闪耀,竟然活了过来!它发出一声声嘹亮的嘶鸣,四蹄一踏,在那甲板上发出清脆鸣响。 众人的目光不禁为之所夺。就在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钻进了船舱之内。 苏流紫拉紧了缰绳,马鞭挥舞,发出清脆的鸣响。那骏马长嘶一声,竟然在船首奔腾起来! 不错,正是奔腾,它四蹄敲击着甲板,身躯起伏,正是在向前冲刺的模样。但是奇异的是,它这般奔腾,却没有向前移动一步,反而是整个船身微微一震,开始滑翔起来。 以这种方式驱动白舟向前飞翔,着实令风长歌惊异万分。那宝舟四面漆绘的图案光芒大方,一层透明的光罩笼罩了整个白舟,将剧烈涌来的狂风挡在舟外。两侧的景物急速退去,转瞬之间,那宝舟就跃动到苍穹之上,在白云之巅滑翔起来。 乘着一艘小舟在天穹中滑翔,这仿佛就在梦境之中。风长歌忍不住贴靠在船舷,眺望着下面浮动的白云和地面起伏的森林。 不等他发问,侯不忧就眉飞色舞地说起这宝舟的来历来。 “风小哥你也知道,她们天狐一族最喜欢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宝物。如今虽然衰败,但是那密室之中,还是藏着不少珍宝,但因为年代久远,法诀失传,或者是修为原因,已经没办法使用了。而这白驹之舟是仅剩的几件还能运使的宝物之一。” “如此神奇的宝物,不知是谁造出的呢?”风长歌忍不住问道。 侯不忧的目光奇特,又是崇敬,又是嘲讽:“便是上古的河野一族。” ------------ 第十一章 河野一族 “河野……”风长歌有些疑惑,他只知道万年前上古百族并存,这河野一族应当就是其中的一员。 “河野族和人类长得很像,然而体格十分粗壮,力量雄伟。他们大多数有赤红的眼眸,对万事万物都能观察入微,查肌彻理。他们的头发也是赤红色的,大多数扎成一缕一缕的小辫,除了头发之外,他们便不会再生任何的毛发。”此刻那白色的骏马已经放缓了脚步,轻轻小跑,驾驭着这匹白驹的苏流紫听到两人的对话,主动解释道。 “河野族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的双手。虽然体格粗壮,但是他们的五指却纤细而长,大概比人类的手指要长上两寸。也就是这样的一双巧手,才能制造出那么多巧夺天工的宝物。”苏流紫轻叹道,“河野族人口很少,每一位河野人都是天生的匠师,都会受到各族的拉拢。” “匠师?也就是说,他们非常擅长于制造咯?”风长歌问道,他看着这艘宝舟,心中赞叹不已。 “岂止是非常擅长!”侯不忧叫道,“简直是出神入化,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风长歌不禁道:“他们造出了许多像这灵舟一般的宝物么?” “灵舟?”苏流紫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不屑,“这艘在我们看来很是珍贵的白驹之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河野顽童随手之作而已!” “什么?”风长歌惊得叫道,“这怎么可能呢?”侍立在他身后,一直安静聆听的苏凝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苏流紫赞叹道:“河野一族,在制造一道上就是如此天纵之姿,才惊绝艳。哪怕是一个顽童,都能制造出无与伦比的精巧宝物。他们造出了翱翔于九天上,收集漫天雷霆当做动力的雷舟;造出了千丈多长,翻江倒海,遨游于深海巨渊的吞天巨鲸;造出了不过半寸,灵动无比,入孔探穴无往不利的机械蜘蛛……”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震惊而又赞叹不已。就听苏流紫继续道:“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河野一族无法制造的东西。他们族人虽少,但其他各族却不愿意得罪,一方面是为了得到他们制造出的器物,一方面却是害怕他们的力量。” “力量?”风长歌问道,他心中一动,“是他们制造出了什么厉害的宝物么?” “正是。河野族既然能够造出那么多巧夺天工之物,那就能造出杀人如屠狗的战争利器。”苏流紫的眸间隐隐流露出畏惧来,“那是一种机械巨人,最大的足有百丈之高。河野族人可以坐到其中操控,那巨人身躯中满是各种武器,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 “下次若有机会,我便将《洪荒秘录》中记载的景象展示给你们看。”苏流紫赞叹道,“那真的是威力惊人之物,我曾在幻境中见过,一个河野族人操控着这种机械巨人,一连灭杀了好几位妖族的大妖!” “大妖……也相当于神将!”风长歌悚然动容,“他们竟然能够制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不错,所以很多人都说,河野族是除了妖族和神灵之外最强大的种族之一。”苏流紫叹息道,“我们天狐一族和河野一族世代交好,因而得赠过许多河野族的精巧宝物。可惜这些宝物随着我们天狐族的衰败不断遗失和损坏,如今只有几件保存下来,还基本上无法运使; 。” “除了这一艘白驹之舟,还有一件宝物叫做‘百变千幻’!”侯不忧跳了出来,“我小时候见过的,上一任的天狐族长就用过……” 他顶着苏流紫越来越尖锐的目光,终于说不下去了。苏流紫冷哼一声道:“你还有脸说,这白驹之舟不就是你撞坏的么?我现在勉强才能让它重新飞行,一个时辰只能飞一百五十里!若是它完好的那会儿,飞速疾行,这到空巢山的五百里路也就一个时辰功夫了!” “我那也是不小心嘛……”侯不忧嘟囔着,“谁知道这宝舟飞得那么快……” 风长歌大体推断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幼年的侯不忧贪玩,偏要驾驭这白驹之舟,结果不慎将它撞坏。故而此刻苏流紫一再警告他不许乱动,死也不肯让他掌舵了。 “那‘百变千幻’又是什么样的珍宝呢?”风长歌岔开了话题。 苏流紫笑道:“是一件很神奇的兵器呢,和我们天狐族的幻术相得益彰。此次大战,我也特意带上了,等开战之时你就会看到啦。” 开战…… 这话语瞬间就给风长歌的心间蒙上了一层压力,神情也不禁肃然起来。苏流紫见此故意道:“风小哥想不想知道这河野族之后的故事呢?” 见少年点点头,苏流紫继续道:“河野族人的技艺已经惊天动地,造出了无数神鬼震动的宝物。但是他们并没有满足,一心想要造出更加神奇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一个河野人提出了一个目标,也正是这个目标,导致了河野一族的覆灭……” “是什么呢?”风长歌果然被引动了兴趣,暂时把即将开始的战斗阴影搁在一边。 “那便是生命!”苏流紫的话语瞬间让少年震惊失色,“河野人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奇妙,所以他们打算,制造出真正的生命!” “这怎么可能呢?宝物再好,也是死物而已!就算是天地诞生的灵宝,也只是有着自主意识,算不得生命!”风长歌忍不住惊呼道。 苏流紫喟然长叹:“但是河野人就是打算用自己那神秘的技艺,制造出真正的生命。” “他们成功了么?”少年急忙问道。 “成功了……也失败了……”苏流紫的表情十分奇异,“他们竟然造出了一具从未有过的机械巨人,那个机械巨人,有自己的意识,换句话说――它有灵魂!” 风长歌刹那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人无魂则死,神识和精神力便是魂魄诞生出的。但魂魄是十分神秘之物,所有人都对它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河野族人,怎么可能制造出魂魄! 看着目瞪口呆的少年,苏流紫幽幽叹道:“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正是这个机械巨人的诞生,揭开了河野一族灭亡的序幕。”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空中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那整个白驹之舟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坠落下去! ------------ 第十二章 凶兽独俗 “怎么回事?”风长歌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又是一声爆炸,有什么东西轰击在白驹之舟的光罩之上; 。整条宝舟轰然而震,众人都东倒西歪,差点摔倒在地。 刹那间,风长歌听到一声惊呼。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小狐狸苏小婉。 还没等他细想,就听苏流紫惊叫道:“我们被攻击了!有什么东西在攻击这艘白驹之舟!” 闻言,风长歌急忙朝下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巅,一只巨兽赫然趴伏在上。 那巨兽发出一声奇异的大吼,仿佛虎吼中掺杂着一丝犬吠。风长歌定睛看去,只见那兽状如虎,白身而犬首,马尾彘鬣,高有五丈。那满口獠牙的犬首再次大吼一声,猛然张开,一团白色光弹便轰然射出,朝着白驹之舟击来。 “这是凶兽独俗!”侯不忧大叫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此刻却没有功夫考虑这些,苏流紫一拉缰绳,船首骏马一声嘶鸣,猛然一跃。这白驹之舟也瞬间拔高三丈。那白色光弹擦着船体飞射而过,整艘宝舟都一阵抖动。 “现在我们才飞了百多里,远远未到空巢山的地界,就有凶兽前来拦截,这一定是元阙仲安排的!”苏流紫叫道,“风小哥,元阙仲没有料到我们能飞,如今我们完全可以避开。是战是避,就看你决定了!” “自然是战!”不出所料,少年大笑起来,“小小一只凶兽,有什么好避的!” “船上的人听着,我是妖王元阙仲麾下,凶兽独俗!识相的就赶紧滚下来跪地求饶,再将这宝船献上!”独俗大吼道,“否则,我就把你们连人带船轰得稀巴烂!” “混账!大放厥词,就让我老猴子来会会你!”侯不忧勃然大怒,身躯中金光一闪,“苏妹子,快停下来,看我怎么揍死它!” 苏流紫轻笑一声,白驹之舟嗖然划过,高度不断降低,避开了数枚光弹,瞬间来到那山巅之上。 尚有十丈之距,侯不忧便大叫一声,身躯中妖力轰然而动。一阵助跑,竟然从船中一跃而出,向着那凶兽独俗坠落而去。 “吃你侯爷爷一拳!”自那宝舟上一跃而出,侯不忧怒吼一声,身形瞬间涨大,金光刺目,他已经化为原身,那金光灿烂的巨猿朝着独俗扑去! 独俗怒吼着,口中白色光弹轰然而出。然而侯不忧却不闪不避,身中妖力流转,一身皮毛灿烂夺目。他举起拳头,猛然挥出,金光一闪,便将那光弹击得粉碎。 “侯族长的实力有了很大精进啊!”风长歌见到这一幕,不禁惊讶道。 在他的印象里,侯不忧的实力比凶兽差上些许,因此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然而此刻,看侯不忧身上的气息,已经和一般的神灵不相上下了! 苏流紫轻笑起来,这便是上次服下“轮回丹”带来的好处了。破后而立,侯不忧被元阙仲打得重伤垂死,双臂被踩成一团肉泥。然而后来服下了“轮回丹”,不仅伤势尽复,双臂重生,而且实力更是大大进了一步。 若是这独俗知道这一切都是它的主子元阙仲造成的,不知会不会郁闷得吐血; “毁山峦!”嗡然一声震响,侯不忧高高举起双拳,那拳上庚金之气缠绕,瞬间涨大了数分。那双臂之力足有万钧,其上金气缭绕,仿佛流星一般轰然而坠,向着独俗轰然砸去! 眼见这迅捷无比的一拳无法躲避,那独俗猛然抬起了猛犬般的头颅。它周身妖气炸起,那腹部一阵蠕动,仿佛有一道气流直冲喉咙。它猛然张口,发出了一声诡异至极的咆哮,刹那间空气一阵波动,仿佛有气浪炸开! 半空中,风长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冲击在自己的耳膜之上,刹那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然神智昏沉。那气海内的真气旋斗自动骤然嗡鸣,真气炸起,瞬间便将他惊醒。但是身边的苏凝脸色一白,竟然软倒在地。 这咆哮诡异,竟然能够迷乱人的神智! 只听一声巨响,侯不忧一拳轰下,那整个山巅都震了一震。大块大块的岩石崩裂开来,山巅上被轰出一个三丈深坑。然而在那一声咆哮之下,金猿晕头转向,这一击竟然轰在空地,没有砸中独俗! “这便是独俗的天赋神通,老猴子,你当心呀!”苏流紫急忙向着金猿叫道。 独俗这一吼也消耗了它大量的妖力,它大口地喘着气,连四肢都有些发抖。侯不忧被那吼声近距离轰中,此刻晕头转向,眼前景物朦胧无比。 “死吧!”独俗大吼一声,向着金猿猛然扑去,那狰狞大口一张而开,当头咬了下去! 恶风袭来,金猿仍然昏沉地半跪在地,周身竟然动弹不得。 “小心啊!”苏流紫忍不住惊叫起来!风长歌身中真气一震,就要一跃而出! “我怎么可能,败给你这条小狗啊!”刹那间,金猿猛然咆哮,掌中锐利的庚金之气一闪,竟然狠狠在自己身上割除一条长长的伤痕! 鲜血汹涌而出,通过这自残之法带来的剧烈疼痛使他瞬间清醒过来! “哈!”他一跃而起,双拳金光四射,妖力荡起,身躯嗡然旋转。在独俗惊恐的目光里,那缠绕着一缕庚金真精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独俗头颅之上! 一声闷响!那独俗被轰然击飞!只见满嘴断牙飞起,它哀嚎着,鲜血瞬间洒落一地,整个头骨都被轰开裂纹。它几乎就要晕厥过去,疼得满地打滚,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已然被搅得稀烂! “好!”风长歌忍不住击掌赞叹。 侯不忧大笑着,双拳中金光再起,身形一动,已然一跃而起,向着独俗再次砸下一拳。 就在众人皆以为已经结束之时,山巅的背面,阴影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嘶吼!一条数十丈长的巨蟒猛然窜出,张开巨口,闪电般地向金猿咬去! 半空之中,根本无可躲避,眼看侯不忧便要被那腥臭的蛇吻咬中! “找死!”刹那间,少年愤怒的声音响彻山巅! “飒沓流星!” ------------ 第十三章 逼问消息 龙吟声刹那间响彻天穹,戊土真精轰然炸起,没入气海之中。 白金色的战纹嗡然绕上手臂,手背上的四处大穴喷发出滚滚气浪,笼罩了整条臂膀。在戊土真气尖锐的爆鸣声里,少年从天而降,宛若流星! “砰; !” 在众人眼里,一道白金色的光芒笔直轰下,宛如雷霆直击。被滚滚真气包裹着,少年这一掌携着洞穿一切的威势,轰然拍在那巨蟒的头颅之上! 砰然一声闷响,土石迸裂,那蟒头被一掌轰入地面之中!刹那间骨骼崩碎,鳞片崩飞,鲜血喷溅,浆液四溢!这巨蟒竟然被一掌轰碎了头颅! 独俗那绽起的笑容就这么凝固在脸上,和无比的震惊恐惧融合在一起,显得怪异无比。它的眼睛暴突而出,惊骇得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一头平日里叱咤山林,连一般神灵都不愿意轻易得罪的凶兽,竟然被少年一掌轰杀! 侯不忧大笑起来:“你的主子没有告诉过你,你拦截的是什么人么?就凭这点微末修为,也敢拦在我们前面,不是找死么?” 说着,他双拳一握,金光炸起,便向着独俗轰然击落。 “慢着!”在独俗绝望惊惧的眼神里,拳风滚滚压来,那携着千钧之力的拳头骤然停在它头颅前一寸。 “侯族长暂歇怒火,先让我问些情况。”风长歌从那蟒尸上一跃而下,朝着这边走来。独俗慌忙匍匐在地,不住磕头求饶,它的样子凄惨无比,满嘴断牙,头上满是鲜血:“大神请放我一条性命吧……我是被元阙仲要挟来的,我不来他就要杀我啊……求求大神饶我一命吧……” 侯不忧冷哼一声,狠狠揣了它一脚:“闭嘴!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耍花招!” 见独俗慌忙点头,风长歌问道:“此处离空巢山尚有三百多里,你们来此作什么?” “元阙仲叫我们来的,他说,看到从青丘山方向过来的神灵就拦下来。”独俗疼得直哆嗦,头颅上剧烈的疼痛传来,每说一句话,身躯就一阵抽搐。但是它看着身前的少年,心中惊惧无比,尤其是眼神瞟过风长歌的手掌,那瞳孔便一阵收缩。 便是这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肉掌,一击便轰碎了它同伴的头颅! “你们在此待了多久?”风长歌继续问道。 “元阙仲昨天把我们派出来,让我们驻守在此处的。”它老老实实地答道。 风长歌心中一惊,他想了片刻,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凶兽?” 独俗迟疑了一下,侯不忧便瞬间压住了它的头颅,手中猛然发力,疼得它大叫起来。“老实交代,若是有半点隐瞒,我现在就砸碎你的脑袋!” 独俗恐惧地大叫道:“原本一共十三位兄弟,后来虎彘死了,鸩龙被重伤,方才长蛇又被神灵大人杀死,现在加我一起,便是十个了。” “元阙仲没有跟你说么?”侯不忧恶意地笑了起来,“那虎彘,也是被我们山神大人一掌拍死的!” 这话让独俗身躯更加颤抖起来,侯不忧大笑道:“你们这群没有脑子的,被元阙仲拿来当炮灰,还给他卖什么命!” 独俗的脸色灰败,哭丧着脸道:“我们也不想啊; !可是他是上古妖王,我们凶兽也是妖族,他天生便对我们妖族有着等阶压制……再说他修为那么高,若是不听他的,一定会被他杀掉的!” “这么说,你们不是真心为他卖命咯?”风长歌心中一动,问道。 “对对对……”独俗忙不迭地点着头,“都是被他胁迫的啊……神灵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侯不忧冷笑起来:“你就不想跟着元阙仲,复辟妖族么?” 那独俗连忙道:“都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还会关心这个啊!我不过几百岁,这些事情连我爹都没跟我说过……那元阙仲倒是说要占领紫薇山脉,复辟妖族,但是兄弟们才不关心什么妖族大业,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已……” 这回答令风长歌哑然失笑,他想了一想,又问道:“除了你们,元阙仲还有什么安排,统统都说出来吧!” 独俗瞬间傻了眼,它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侯不忧大喝一声,掌心发力,按住了它的头颅:“快说!再不说,我就轰碎你的头!” 独俗惊恐地大叫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元阙仲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是安排了我和长蛇到此处阻拦,别的弟兄是他另外安排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它声嘶力竭地求饶起来,眼泪鼻涕乱飞,看起来的确不是作伪。风长歌喝道:“够了!你将那些凶兽的姓名,天赋神通都说出来,我就放你离去!” “好,好……”它忙不迭地答应着,急忙说道:“有一个是恐蝠,它的天赋神通是邪――” 风长歌瞬间瞪大了眼眸。 只见独俗的舌头突然扭动起来,刹那间它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呜呜声。一道道黑色的咒文突然从它的舌根生发而出,仿佛毒蛇一般蜿蜒而上,竟然从口腔中飞射而出。那数十道黑色的咒文仿佛是锁链一般,将它周身紧紧捆缚。 “不要……”在它惊恐的模糊嗓音里,那咒文剧烈扭曲,放射出大片的墨色光芒。它那身躯也猛然扭曲,仿佛是什么东西就要爆发开来! “土壁岩城!”风长歌一把拉过了侯不忧,厚重的城壁轰然而起,将两人笼罩在内。然而风长歌心中的警钟根本没有结束,他双手贴靠上去,大股大股的戊土真精没入了土墙之中。 下一个瞬间,那独俗的身躯放射出漆黑的光芒,猛然爆炸开来! 整个山巅都轰然一震,那堵墙壁仿佛瞬间被无比的巨力砸中,刹那间裂开无数的缝隙! 半空中的白驹之舟被冲飞而起,好在苏流紫及时提起缰绳,努力地控制住了舟体,否则很可能被这爆炸的冲击波轰中。 风长歌不去看也知道,墙壁的那一头定然是一片血肉狼藉之景。这坚实的城壁已经遥遥欲坠,若不是自己注入了那么多戊土真精,恐怕早就崩碎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十四章 恶毒言咒 “风小哥,快上来吧,这山巅就快塌啦!”白驹之舟上,苏流紫喊道。只听一阵崩裂声响起,脚下的岩石土壤开始大块的裂开。侯不忧瞬间化为人身,风长歌吸了口气,拉紧了他,戊土真精一起,便朝着白驹之舟飞去; 那山巅不过百丈大小,是一座陡峭山峰上的平地。经受了一阵又一阵的巨力轰击,此刻终于承受不住,崩塌下来。在半空中飞行着,风长歌听到脚下那巨大的塌毁之声,心中忍不住一颤。 那咒文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会突然爆发,而且威力还这般巨大…… 上了那白驹之舟,风长歌抬眼一看,突然发现少了苏凝的身影。他心中一惊,想起方才独俗那一吼之下,苏凝便瘫软在地。当时少年只来得及将她扶靠在船舷边上,就飞身而下,从蛇口下救下了侯不忧。 “凝姐姐呢?”风长歌惊问道,“她去哪儿了?” 苏流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风小哥不必着急,凝儿身体不适,便进船舱休息了。” 风长歌舒了口气,将方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问道:“苏大姐见多识广,知道这黑色的咒文到底是什么吗?” “这是言咒啊!”苏流紫惊诧道,“施术者在它舌根上下了言咒,一旦它要说出某个禁忌的话题,这言咒就会发动,将它炸成碎片!” 侯不忧叫道:“这么说,这施咒的人便是――” “不错,定然是元阙仲了!”苏流紫的面色凝重,“他一定猜到若是这些凶兽被人俘虏,就会被逼问这问题,一旦它们试图说出同伴的天赋神通,就会被生生炸死。而这突然的爆炸,说不准还可以阴俘虏它们的人一把。” “好歹毒的元阙仲!”风长歌握紧了拳,“他竟然不把自己属下的性命放在眼里!看独俗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此咒!” 苏流紫眯起了眼睛,她想了一想,道:“那独俗并非真心为元阙仲卖命是么?” “不错,看它那样子,问什么答什么,绝非元阙仲的死忠,也根本不把什么妖族大业放在心中的。”风长歌道,“它说那一众凶兽都是这般,只是慑服于元阙仲的修为,并非真心跟随。” “这倒更加印证了我们的猜测。”苏流紫轻笑起来,“元阙仲身为上古妖王,不可能御下如此不严。若是他真心想要复辟妖族,必然会巧施手段,将这帮凶兽掌握在手中。眼下他只是用武力慑服,显然只是想要把它们当做炮灰随便消耗,自己另有目的。” “它还说过,元阙仲昨天便将它们派来此处。”风长歌沉声道,“元阙仲竟然知道我们大概的进攻时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暴露的?” “这倒不奇怪……”苏流紫想了一想,“他手段很多,说不准有什么秘法窥知了这一切。而且,我们要攻打空巢山的南麓,同时苍巍也会派出一股力量攻打北麓,这两方人马同时出动,说不准就走漏了消息。” 这话一说,风长歌仿佛觉得冥冥之中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心中阴影不禁加重一份。 苏流紫注视着远方,马鞭一扬。那骏马奔腾,宝舟迅速滑翔。 “元阙仲不会做无谋之事; 。他对风小哥的修为明白得很,把这两个凶兽派来,只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罢了。既然他只在此处伏下两头凶兽,前方定然还有别的阻拦。”苏流紫凝重道,“一层一层的阻拦,来拖延我们的速度,他一定有所谋划。” 丛战之道,利在剑盾,将欲图之,先度其路,十里一场,五里一应,偃戢旌旗,特严金鼓,令贼无措手足…… 兵书中的话语突然映入了风长歌的脑海中,他冷哼一声。 疲兵之计么…… 可惜,些许阻拦,于我无碍!看我如何过关斩将,速战速决! 侯不忧捂住了腿上的伤口,那是他为了摆脱独俗天赋神通的影响,自己划出的。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然而那庚金之气划出的伤口很深,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苏流紫笑道:“老猴子,要你逞强,这下不好过了吧?”然而她虽然调侃,六尾却是一扬,那条带着纯净之力的狐尾伸过来,白光盈盈,照射在侯不忧的伤口之上。 侯不忧挠着腮帮子,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但下一刻他又眉飞色舞地大叫道:“这一拳打得真过瘾!风小哥,下一次可还要让我上场啊!” 风长歌大笑起来,正要答话,突然身后传来了苏凝那柔柔的声音:“侯族长,我这里有一些伤药,你看用得上么?” 少年回过头去,就见苏凝倚在船舱门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手中提着那个精巧的包裹。 “凝姐姐,你还好么?”风长歌急忙问道,“方才真是对不住,情况紧急,我――” “没关系的,我很好……”苏凝轻笑着,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缠绕在少年身上,仿佛在看他有没有受伤。 片刻后,她低下头去,解开了那个包裹,小小的包裹里,整齐叠放着一些衣物,几个药瓶还有一个水囊。 “长歌,你一定累了吧,给你……” 她拿起那水囊向着风长歌递去,少年连忙接了过来。一边的侯不忧嬉笑道:“小苏凝,你那包裹里的衣物,可都是男子的呀。你带来是给谁的呢?” 苏凝含羞不语,那有些苍白的脸色上染上了一层绯红,风长歌心中剧烈跳动起来。 “哎呀呀,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侯不忧怪笑着,轻轻在风长歌身后推了一把,“虽然不知道你是做给谁的,不如让我们长歌来试试合不合身哪?” 苏凝低垂螓首,就连秀颈也羞得粉红。刹那间,风长歌心跳宛若擂鼓,脸上也烧得发烫。 “老猴子,他们小一辈的事情,要你操什么心!”苏流紫终于看不下去,那狐尾一卷,便将侯不忧拉开。 就听侯不忧大笑道:“苏妹子,你是担心你们家小狐狸吧!嗯,若论贤淑来,她真是拍马也比不上――” “谁说我比不上凝姐姐了!”刹那间,清澈的声音怒气冲冲地响起。 ------------ 第十五章 毒蚊之潮 一瞬间,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苏流紫更是脸色一白,叫道:“婉儿!” 就听苏小婉惊呼一声,自知失言暴露了行踪。风长歌急忙看去,只见白光一闪,哪里找得到少女的身影。 “婉儿!你快给娘出来!”苏流紫着急地斥道,“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怎么跟过来了!” 听那声音是从船舱中发出的,风长歌便苦笑道:“苏大姐不必着急,好好驾驭白驹之舟便是,我这就去把她找出来。”他又向苏凝问道:“凝姐姐,方才你在那舱内休息,没有看见苏妹子么?” 苏凝摇了摇头:“这舱室共有三间,也许小姐躲在了别的舱里。” 风长歌进了船舱,左右扫视,并没有半个人影。那舱室不大,长宽不过三丈,摆设也甚为简洁朴素,除了墙壁上四处绘着的奇异图文,并无其他装饰; 。所设之物,不过一案几,两坐榻和一床榻而已。 看过了这一间,他转身进入另外两间舱室,格局相同,也并无苏小婉的身影。风长歌不禁苦笑道:“苏妹子,你还是快些出来吧,何必躲着我们呢?” “我不要!”苏小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令他吃了一惊。这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流动过来,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无法找到确切的方向。 这是……幻术!风长歌心中一动,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 他不禁想起在那《洪荒秘录》的幻境中,小狐狸对他大喊道:“我也要修炼,也要变强,再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战斗了!……… 莫非,这丫头真的开始修炼了么…… “除非你答应我,不把我赶回去,我才出来!”苏小婉再次说道。风长歌哭笑不得:“苏妹子,你本来就不该来的,我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危险之处,就是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我才不管,我不要一个人留在青丘山!”小狐狸使着小性子,“而且,而且凝姐姐可以跟着来,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酸溜溜的味道,风长歌干咳几声,又道:“你不明白,这次真的是非常的危险!不说那可能出现的神尊和更多的妖王,就算是元阙仲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若是你不小心受伤了,那该怎么办啊?” 苏小婉沉默片刻,突然幽幽道:“你……你在关心我么……” 这话一出,仿佛整个空气都旖旎起来,风长歌仿佛看到小狐狸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剧烈跳动。 突然间,苏凝的声音响起:“小姐,你还是出来吧,族长可是很担心你呢。”风长歌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苏凝已经进了舱室,正在朝四面打量着。 小狐狸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风长歌心中一动,便对苏凝道:“凝姐姐,你们都是青丘狐族,对自家幻术定然了如指掌,还请你略施手段,把她找出来吧。” 苏凝正要点头,就听小狐狸尖叫道:“不许不许!凝姐姐,你要是动手,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苏凝哑然失笑,她看了一眼风长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下头去:“小姐,对不住啦……” 她手上一动,便要施法,突然被风长歌制止。少年笑道:“算啦,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便是。” 说着,气海内真气一动,顺着午脉注入眼瞳内的睛明穴中,那琉璃色的眸子刹那间毫光四射,不可直视。 午脉一开,睛明便通。随着以后更多的经脉打通,这睛明一穴更是妙用无穷,不仅可以清晰地洞察敌人招式,连一些粗浅的幻术也可破除。 就在他要将小狐狸找出之际,舱外的侯不忧与苏流紫俱是一声惊呼! 风长歌身形一转,转眼间便出得舱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刹那间头皮发麻,不禁低呼一声; 此时已过辰时,天光大亮,本应晴空万里。可是这白驹之舟的正前方,突然飘来大片的乌云!那乌云发出嗡嗡嗡的尖锐声响,越来越嘈杂刺耳,令人心中恐慌。仔细看去,那哪里是什么乌云,竟然是一片黑压压的蚊群! 那蚊群方圆足有数里,遮蔽了大片天空,无穷无尽的蚊虫挤在其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向着这白驹之舟蜂拥而来! 每一只蚊虫都有成人拳头大,黑背白文,花足赤腹,一看便知凶猛无比。尤其是它那口器尖锐,足有尺长,还泛着幽幽的蓝光,其上竟然带着天生的剧毒! 饶是风长歌在那《洪荒秘录》的幻境中见惯了大股大股的妖兽之潮,也对眼前的蚊潮一阵惊惧。这一片乌云般的蚊潮仿佛海浪一般汹涌而来,无数只巨蚊在其中尖锐嗡响,黑黑压压,密密麻麻,光是看上一眼,便叫人头皮一炸。 身后的苏凝一声尖叫,脸色一白,脚底发软,一把抱住了风长歌,把少年当做了最大的依靠。这紧要关头,风长歌来不及多想,他将苏凝推入舱室之中,紧闭舱门,叮嘱道:“千万不要出来!” 说着,少年旋身而起,朝着船首飞射而去。 “这到底是什么啊!”侯不忧大叫道,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猿此刻也满脸惊惧,“苏妹子你见多识广,听说过这等恐怖之物么?” 苏流紫脸色苍白,女性天生便对虫子之类有些畏惧,此刻见到这铺天盖地的蚊潮,她指骨发白,勉强拉住了缰绳,才没有从那白驹背上摔下来。 “我不知道!”她惊惶地喊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洪荒秘录记载了上万年的历史,难道就没有相关的描述么?”风长歌盯紧了越来越近的蚊潮,手中满是汗水。 “那幻境浩如星海,我怎么可能全部看过!”苏流紫叫道,“不行!这白驹之舟的速度不够快,就算现在掉头,也一定会被追上的!” 这么说,只有一战么……风长歌的目光慢慢尖锐起来。 “要不然咱么降落到地面逃吧!”侯不忧嚷道,“这么多的蚊子,怎么杀也杀不完啊!” “不可能的!就算咱们躲到地面,也逃不过这蚊虫的袭击!”风长歌断然道。 少年的目光扫过了脸色苍白的两人,突然放声大笑,连漫天的嗡鸣声都被他一压而下。 “侯族长,苏大姐,面对那上古妖王元阙仲,我等尚且直缨其锋!”那琉璃色的瞳孔直视着这漫天的蚊潮,风长歌锵然道,“这小小几只蚊子,又有何惧!” “这几只蚊虫,焉能挡住我风长歌的去路!”少年眼中精光一闪,周身真气勃然而起,那黄龙玉佩随之龙吟! 他一跃而起,浑身包裹着白金色的真气之浪,向着铺天而来的蚊潮冲去! “来战吧!” “百里归墟!” ------------ 第十六章 破邪金光 戊土真气咆哮如龙,白金色的光芒闪耀天空! 十数丈长的螺旋真气之柱撕裂了面前的蚊潮,向着前方轰然而去! 单个蚊虫不过是个小小的妖兽,若论单体实力,在妖兽中也只是垫底,被那滔滔而起的白金风柱一擦便扭曲粉碎。蓝幽幽的毒血四溅开来,眼前百丈之处,竟然轰然一空,连半只蚊虫都没有剩下。 然而风长歌并没有半点欣喜,因为在下一瞬间,无数的毒蚊便蜂拥而上,将那缺口瞬息填满! “以一己之力,阻挡这亿万蚊潮!”侯不忧身躯颤抖着,凝视着风长歌的身影,他那枯瘦的老脸上突然放射出无尽的兴奋,目中金光闪烁,大叫起来,“这实在太刺激啦!” 他仰天一声咆哮,身躯骤然膨胀,轰隆一声便化为了金猿之身。 这四丈多高的金猿砰然一跃,砸落在苏流紫身前,整艘白驹之舟都轰然震动。 “老猴子,你给我当心点!若是压坏了我的宝舟,你就想办法赔我一艘吧!”当那个少年冲天而起之时,迎向这铺天蚊潮之时,苏流紫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畏惧。她轻笑一声,周身妖力滔滔注入了这白驹之舟。 “哈哈哈哈哈!”侯不忧放声大笑,周身金光炸起,妖力滚滚,尽数没入了两瞳之内。他那金色的瞳孔竟然发出嗡嗡震响,其中有无比闪耀浩然的金光不断酝酿涌动,在下一刻终于包裹不住,轰然爆发:“破邪金光!” 嗡然一声爆响,金猿的双手猛然扣住了船舷,整个船体向后一震!他那两瞳中洞射出两道金灿刺目的光柱,朝着蚊潮轰然射去! 那两道金光在半空中越长越大,粗有十丈,其上燃起金灿灿的烈焰,却并无炽烈之意,而是放射着浩然宏大之气,仿佛烈阳昭昭,不可阻挡。那金色光柱射入蚊潮,就仿佛是沸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漫天蚊潮都翻滚扭动起来。 只听噼啪炸响,无数毒蚊发出尖利的嗡鸣,身躯上被点燃大团大团的烈焰,刹那间化为灰烬。金色烈焰瞬间燃遍了千丈的空间,漫天都是毒蚊爆裂的焦臭和垂死挣扎的嗡鸣。 这破邪金光如此威力,叫风长歌吃了一惊。就听苏流紫笑道:“这便是老猴子的天赋神通。这破邪金光专克邪秽阴毒之物,故而在灭杀这阴邪的毒蚊上威力惊人。只可惜……” 话音刚落,就见那金色光柱一细,慢慢消失了。金猿一脸痛苦地捂住了双目,委顿下来。他浑身大汗淋漓,胸膛也剧烈起伏,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只可惜我修为不高,血脉稀薄,这破邪金光根本运用不了多久。”侯不忧费力地说道,脸上挂上了很少出现的黯然,“我们这些灵族都是这般,血统越来越弱,神通也越来越差……我的祖先也是上古赫赫有名的通天巨猿,可如今……” 风长歌正要说话,就听嗡鸣声瞬间炸起,那漫天蚊潮再次扑击而来; 少年冷哼一声,立在半空之中,双手一推,白金色战纹嗖然缠绕,滚滚真气便要喷薄而出。然而他脚下一空,身形一晃,这战技便无法再运使下去。 风长歌恨恨收掌,身形一转,便倒射回船首之上。 该死……又是如此!在这半空之中,无处借力,掌诀战技就无法运使。况且在这天穹之上,调运土灵气也十分困难,神术的运使便会加倍损耗精神力,这也是极大的不利。 眨眼间,那海潮一般的毒蚊便淹没了这百丈长的白驹宝舟! 无数毒蚊疯狂地扑来,那舟身上的彩绘一亮,无数图文流转,便有一道透明光罩将宝舟笼罩在内。可是在下一瞬间,那光罩便咯吱作响,仿佛就要爆裂开来! 密密麻麻的无数毒蚊沾附在这光罩之上,尖锐的口器不断戳刺着,整个舟身都被完全包裹,竟然透不进一丝亮光!无穷无尽的毒蚊将这艘百丈宝舟包裹起来,一层层地压在中间,这宝舟上起码爬上了六七层毒蚊,这景象真是叫人恐惧无比。 苏流紫六尾挥舞,一身妖力都已注入这白驹之舟中,可这宝舟已经完全动弹不得,那光罩砰然脆响,下一刻便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不行!风小哥,这个结界快撑不住了!如今该如何是好?”她惊叫起来,满脸都是汗水。 被这无数毒蚊包裹,听着那漫天的嗡鸣声,看着苏流紫和侯不忧企盼的眼神,风长歌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大声咆哮。 如今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茫然的孤独少年了!你有同伴需要保护,你有梦想需要实现!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啊! 这声音刹那间让他镇定下来。这危急关头,风长歌心中一片平静,脑海中空明无比。无数种方案在他头脑中幻灭,无数的方法不断闪现。刹那间,少年便已经有了决断。 风长歌一跃而起,冲入了那船舱之中,睛明穴神光大放,扫视一周,转眼间便看破了苏小婉的幻术。他伸手一抄,将一只小小的白狐从坐榻底下拽了出来,又拉住了脸色苍白的苏凝,瞬间便冲出舱去。 一出舱门,就听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苏流紫惊叫起来,那透明的光罩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碎裂! 无穷无尽的毒蚊仿佛浪潮拍击而下,向着众人轰然扑来! 这景象是如此恐怖,小狐狸大声尖叫着,一下子钻入了风长歌衣襟里。苏凝也是身躯一软,便要瘫倒在地。 风长歌一把揽紧了她,脚下真气猛然爆发,“瞬虚无影”一招使出,瞬间便冲至苏流紫和侯不忧身旁。 “侯族长,化为人身!苏大姐,收了宝舟!”少年大喝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身上竟然爆发出隐隐的威压。 侯不忧瞬间便化为人身,苏流紫不假思索地法诀一动,那百丈宝舟一下子化为白光,被她收入袖中! 半空之中,众人脚下一空,朝着漫天毒蚊之潮坠落而去! ------------ 第十七章 真精术法 还不等众人发出一声惊叫,就听高昂的龙吟声响起,戊土真精轰然涌动,化为大手将他们抄在其中。 这宝舟骤然消失,虫潮之内猛地空出了百丈大的空间,那无数的毒蚊不由得地停滞了一瞬间。就这一瞬之间,风长歌大喝一声,便将众人拉近身侧,那戊土真精嗖然卷动,化为一个大球,将众人包裹在其中。 下一刻,无尽的蚊虫淹没了这个直径三丈的圆球。 圆球之内,戊土精华散发着黄蒙蒙的光芒,众人挨靠在一起,目光都聚集到风长歌的身上; 少年紧闭双目,双手贴在那戊土之球上。他神识轻探,精神力哗啦涌出,这戊土真精凝聚而起,缓缓蠕动。 戊土真精凝实敦厚,就算一丝一缕,也沉重万分。它是十大先天真精之一,小小的妖兽毒蚊,根本无法咬动。那些毒蚊挤在这真精之球表面,口器乱戳,却没有半点建树。 虽然它们无法破开这戊土之球,但风长歌等人也无法脱出。这三丈的戊土之球就被无穷的毒蚊抬举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风小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个主意出来!”被这坚实的戊土真精包裹着,众人心情稍定,苏流紫便对风长歌说道。 “这定然是元阙仲使的妖法!”侯不忧气得叫道,“真是奇了,他一个上古妖王,怎么会和蚊子扯上边?莫非他还是个蚊虫之王么?” 蚊虫之王! 这话仿佛一盏明灯,瞬间在少年心中点亮。苏流紫也猛然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怎么啦?”侯不忧疑惑地道,“这笑话有这么好笑么?” “老猴子,这次算你歪打正着啦!”苏流紫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等会儿我们击散这蚊群,你的功劳最大啦!” 侯不忧越发地疑惑,他不禁挠着腮帮子,跳脚大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些告诉我啊!” “元阙仲并非蚊虫之王,但他却可以控制蚊虫之王!”风长歌笑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这虫潮方圆数里,无数的毒蚊若是没有人操控,怎么可能行动如此整齐划一?就像狼群中有狼王在指挥捕猎,这蚊潮里定然也有一只蚊王在操控着!” 侯不忧总算明白过来,他喜得大叫道:“这么说,我们只要把那只蚊王找出来杀死,那这蚊潮便不战自溃了!” “不错!”苏流紫接口道,“不过先前一番战斗,并没有发现这蚊王的影子。它肯定是隐藏在重重的蚊潮之间,绝对不会轻易暴露。” 她皱起娥眉,缓缓道:“这蚊潮连绵不绝,怎么能找出它的身影呢?它定然是小心翼翼,不会轻易露面的。” 众人都思索起来,然而却毫无所得。那蚊王谨慎无比,那毒蚊又无穷无尽,要在其中发现它的身影简直是难如登天。 想了片刻,苏流紫叹息一声,对风长歌道:“我们得降落到地面之上才行!风小哥你是山神,擅长的是土系神术,如今就先落到地面上,再想办法应敌。” “降落到地面之上么……”风长歌心念电转,突然大笑起来,“我有办法了!它不肯从蚊潮中出来,就让蚊潮离它而去!且看我如何施法破了这蚊潮!” 他正要动手,突然觉得胸口一阵蠕动,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就听苏流紫惊叫一声:“婉儿!” 那正是小狐狸苏小婉,苏流紫不禁气急,就要伸手来抓她,她尖叫一声,又缩回风长歌怀里去了。 “你快给我出来; !”苏流紫哭笑不得地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时间跟你玩闹啊!” “我不出来……”小狐狸可怜兮兮地说,“要是出来了,娘你一定会责骂我的……”苏流紫无奈地苦笑着,正要说话,突然那戊土真精之球剧烈的震荡起来。 通过依附在这戊土真精之上的神识,风长歌能够感觉到,无数的蚊虫开始猛烈冲撞这真精之球,将这球体击得震荡不已。 “我这便轰开一条道路来。”风长歌断然道,“诸位,忍住了!”说着,几道戊土真精从那球壁之上伸出,将众人牢牢捆紧。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施展真精术法呢……”少年大笑起来,“现在就让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蚊虫尝个鲜吧!” “戊土刺甲!” 唰啦一声,那戊土之球的表面上猛然刺出上千柄细小尖锐的土刺,瞬间便将周围的毒蚊洞穿。那土刺坚韧无比,黄芒闪烁之中,又瞬间缩回,挂在刺伤的毒蚊尸体便一下子坠落。下一瞬间,土刺再次唰啦刺出,将靠近过来的毒蚊尽数洞穿。 远远看去,这戊土之球仿佛一个圆滚滚的刺猬,其上的锋锐土刺不停吞吐,一群群的蚊虫便溅出鲜血,雨点般坠落下去。 包裹在戊土之球周围的毒蚊之潮便有些松动起来,风长歌觑准机会,一声大喝! 轰然一声爆响,滚滚戊土真精猛然炸起。球内的众人总算明白“忍住”是什么意思,就那一眨眼间,整个球体疯狂地旋转起来! 只听尖锐的震鸣越来越响,逐渐盖过了这无尽蚊潮的嗡鸣声,那遍布球体的戊土之刺随着旋转更是化成了道道虚影,将周围的毒蚊瞬间刮得粉碎! 一道道戊土真精扭动着,整个球体在这剧烈的旋转中逐渐变形,最终化成了一个急速闪动的螺旋巨锥! 那巨锥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鸣叫,轰然震动,飞射而下! “戊土断岳锥!” 漫天蚊潮,竟然不能阻挡它一瞬!这戊土巨锥急速旋转,破空轰下,仿佛一道旋风撕裂了苍穹,所有阻挡在前的毒蚊都被搅成粉碎,尸骨不留! 它瞬间穿透撕裂了蚊潮,向着地面冲击而去。 轰隆一声爆响,那巨锥眨眼间洞穿了地表,直扎入地。大股大股的土浪石块翻滚之间,下方的山林被毁得一塌糊涂,整片土地都翻滚起来,那山体发出剧烈的崩响,仿佛是垂死之前的**。 戊土巨锥轰然钻入大地之中,这一片山林中间瞬间出现一个径有十余丈的巨大深洞! 空中的蚊潮停滞了片刻,突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猛然聚集而起,朝那深洞汹涌而去。 这蚊潮仿佛海浪一般,不断向那深洞之中灌入!渐渐地,一小群毒蚊便从那蚊潮中脱离出来,正中的一只毒蚊闪烁着黝黑的光泽,足有七八丈之巨! ------------ 第十八章 大风进军 “昌余大人,不知还有多少路程呢?”山林之间,方全义笑眯眯的问道; 昌余的额上落下一滴冷汗,他此刻浑身发软,通体冰凉,仿佛这身躯早已不属于自己。那“神灵的尊严”支撑着他,才让他没有软倒在地,而是机械地运转灵气,保持着高速向前行进。 八百大风营,天下莫可敌! 大风营那无边的狂暴杀气只是在这神仆身上一擦,就差点让他晕厥过去。这样的恐怖气息,就算是神将苍巍,也不曾拥有! 此刻那一批杀神跟就在他后头,静默着宛若雕塑,哪怕是这样的急速行军,除了脚步声、甲片碰撞之声和真气涌动的低鸣,竟没有其他一丝声音。虽然并没有针对昌余,但他们身躯上缠绕着的浓浓煞气只是流露出一丝,便叫昌余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是谁说人类孱弱的? 哭丧着脸,昌余答道:“还有两百多里路,按照贵方的脚程,大约两个时辰便到了。” 方全义嬉笑着点点头,他朝后看了一眼,在队伍的末端,方护押着李荫在后走着。李荫的经脉已经被封,被放置在那云光豹上,虽然满脸怨毒,但应当没有问题。不过,方全义心中总是隐隐有些的不安之处。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满是茂密的山林,看起来幽静无比。那些小兽直觉灵敏,远隔数里便能察觉的大风营的煞气,早就逃开。因此这一队人马经过,仿佛是一片死域,半点动静也没有。 不太对啊……方全义打量着这四周,这一路上,也太过平静了吧…… 以那元阙仲的神通,自己这么大动静朝着空巢山而去,他定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这一路之上,怎么没有半点拦截呢?太古怪了…… 他突然嬉笑着,拍拍昌余的肩膀:“昌余大人,你说那元阙仲麾下,都是一些凶兽对么?” 被这一拍,昌余脚下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他慌忙答道:“是的,大约有十数头凶兽在他麾下。不过,这紫薇山脉方圆千里的妖兽,也都被他召集过去了。” “妖兽?”方全义眉毛一挑,妖兽这个名词,在人类世界也并不陌生,那深山中便时常有妖兽出没。但是妖兽的实力并不足以引起高手的重视,大概也就相当于通了三四脉的武者而已。 “数量如何?”他摸着下巴问道。昌余急忙想着,努力挤出笑容来:“数量倒是不少,我想数千总是有的吧,不过这些乌合之众,以贵军的实力来说,不在话下的。” 不错,就算是凶兽,实力也不过通五六脉的武者,若是前来阻挡,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大风营轰杀至渣。而那些妖兽,恐怕没有冲到面前,就会被大风营的威压吓得屁滚尿流。 妖兽……凶兽……元阙仲就是因为了解我大风营的力量,才不来拦截我等么?的确,与其白白浪费来拦截我等,还不如将它们都聚集在空巢山,凝成一股,更加有用。 一想到将要面对的敌人,方全义心中一紧,那脸上常挂着的嬉笑也消失了。 元阙仲,定然还有后手啊……他就这么有恃无恐地等在空巢山上,仿佛是等着我们进攻一般,这绝对有什么阴谋…… 不过,以我们的实力,全身而退应该不难,毕竟,我们与那元阙仲没有死仇,若是拿到绛珠草之后…… “按照最后定下的计划,我们人类负责剿灭空巢山北麓,而你们神灵有一支力量,负责剿灭空巢山南麓; 。”方全义再次确认道,“等我们两方动手,苍巍便会带着剩下的神灵前来。若是元阙仲动手,苍巍就会直接对上他,把他牵制住。” “而我们负责剿灭元阙仲的爪牙,待肃清了空巢山的妖兽凶兽之后,再合力对付元阙仲,对么?” “对对!”昌余连忙点头,“你们肃清了那空巢山之后,大人就会把绛珠草给你们的。” 方全义点点头,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当时他和旷师唇枪舌剑,谈判持续了几个时辰。方全义坚持先交付绛珠草,再帮助神灵剿灭元阙仲,而旷师自然是坚持先合力灭杀元阙仲,再交付绛珠草。 两方彼此间都不信任,尤其是神灵认为人类是低贱之族,不守信用,不肯松口。最后,还是方全义巧妙地利用了他们高傲自大,并不怎么看得起自己一方实力的心理,套住话头,将条件定成了现在的模样。 若是你们人类胆敢反悔,我也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苍巍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错,苍巍这一方还有更大的力量可以借助,那九天之上,有实力高绝的神尊…… 哎……两方都不是易与之辈啊……我们人类还是先把绛珠草拿到手再做打算,我大风营之威,也不是你们能够轻易揣测的……再说你们神妖对立,生死大仇,这也给了我们更大的机会…… 心中想了片刻,方全义又嬉笑起来:“我们两家分别进攻那空巢山的南北麓,这先锋可是危险得紧那。你们负责进攻南麓的那个山神,是叫――‘风长歌’是吧,他实力很强么?” 这话一出口,就见昌余的脸色精彩无比。怨毒,仇恨,畏惧,惊骇,甚至还有一丝的嫉妒,这种种表情糅杂在一起,显得十分怪异。 “实力倒是强得很……”昌余的语气也十分古怪,他心中猛然想起近几天传疯了的流言――苍巍神将,竟然被那小小杂种风长歌给打得重伤而归! 虽然身边的神仆俱是不信,但是昌余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动摇。那日虎彘进犯青丘山之时,他恰好在那附近,被那剧烈的战斗声吸引,他窥见了无比震惊的一幕。 那个杂种被无穷的戊土真精包裹着冲天而起,威势无穷,绝对不在苍巍之下!在他惊骇无比的眼神里,少年一掌便将虎彘抽得飞起,再一掌轰碎了它的头颅! 如此恐怖的修为! “哦?”看着昌余的表情,方全义心中一动,“不知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良久,就听昌余咬牙切齿地道:“这风长歌,是个杂种啊!” ------------ 第十九章 蚊王之死 那只巨蚊被小群的毒蚊簇拥着,悬浮在半空之中,指挥着漫天汹涌的蚊潮向着那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窟冲去。 那巨蚊狰狞可怖,不仅身躯足有八丈,而且外表也与一般的毒蚊截然不同。它背生六翼,高速震动着,发出低沉却激烈的嗡鸣。巨蚊通体黝黑,只有腹部密布着黑白条纹,整个身躯仿佛披着一层厚厚的甲壳,其上遍生倒刺,望山一眼就让人心生寒意。 那一条口器十分恐怖,足有三丈多长,海碗粗细。其中密密麻麻地满是细小尖锐的獠牙,随着口器的收缩不断蠕动。可以想象,这一扎之下,就算是城墙也能轻易洞穿。 见到虫潮一波波地涌入那深不见底的大洞里,这巨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大笑声。 如今孩儿们已经将你们的退路完全封死,被堵在这洞里,你们就等着被吸干精血而亡吧!这个大洞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最后一股蚊潮也完全涌入了那深洞之中,可这洞窟依然深不见底,仿佛探不到头。它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这小鬼的修为真高啊……一击之下,竟然能在地面上轰出这么可怖的深洞……还好我躲藏得好,若是正面交锋,我可是半点赢面都没有…… 不过如今你就是自寻死路; !巨蚊尖利地嘲笑着,上下舞动着肢体。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你就变成孩儿们的养料吧! 它回过头去,看向了空巢山的方向。如今我完成了任务,元阙仲应当会把“造化丹”给我吧……只要服下了造化丹,我进阶大妖的希望就大了一分…… 等到我成为了大妖,老祖一定会更加器重我的!它那密密麻麻的复眼中绽放出光彩,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 到时候,我挥手便是千万孩儿,哈哈哈哈哈…… “崩山裂地!” 地下突然传来少年的大喝声,轰然一声震响,整个地面都猛烈震动! 两块十多丈的巨大岩石拔地而起,轰隆砸落在那洞窟之上,将那深洞封得严严实实,瞬间将那无数的毒蚊封死在洞窟之内! “什么!”巨蚊尖叫一声,它定睛望去,地面上并无少年的身影,心中稍安。 “是想用这种办法和我的孩儿们同归于尽么?”它嗤笑道,“这么一层石头,能堵住多少时间?只要我一声令下,孩儿们马上就能将它咬穿! 它身形一低,便冲至被封住的洞口上方,三对蚊翼剧烈鸣响,透过这激烈的嗡鸣声发出了命令。那洞窟中的毒蚊沸腾起来,向着洞口石块扑击而去。 “哈哈哈哈哈!”它狂笑着,尖叫道,“你们就乖乖死在这里吧!” “该死的应该是你才对!” 刹那间,少年的咆哮声猛然响起,将它的幻想击得粉碎。 只听一声爆响,少年从地面中轰然而出,他身中真气咆哮,那白金色的光芒闪烁仿佛星辰,七脉齐齐震动! “千里不留行!” 那锋锐无双的剑罡瞬间绽起,一道白光贯穿天穹,在巨蚊的身躯之上一闪而过! “什么!”这一招是如此之快,那巨蚊只感到身上一凉,风长歌便已穿行而过。它急忙向自己的周身看去,却没有发现一丝伤痕,不由得心中骤然一松,疯狂大笑起来:“这招没有打中!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在它恐惧到扭曲的眼神里,自己的下半身轻轻一滑,竟然从半空坠落下去! 那剑罡竟然如此锋锐急速,到如今身躯被斩为两段,它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巨蚊上半身在空中不停翻滚,毒血喷射而出。它那被斩落的下半身在地面上滚动,黑白条纹的腹部蠕动着,好像想要回到身躯之上。 周围的小群毒蚊凑近过来,想要扶住它的身躯。可是巨蚊嘶吼着栽落下来,猛然砸落在地,溅起满地的毒血。 只听几声轻响,从方才少年冲天而出之处,侯不忧、苏流紫和苏凝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并没有受伤,只是在那戊土真精之内剧烈旋转,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还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一见到他们的身影,巨蚊更是癫狂地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都被堵死在那个深洞中了吗!” 看到这只被腰斩的狰狞巨蚊,侯不忧与苏流紫惊呼一声,苏凝更是一声尖叫,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你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山神!”风长歌踏空而来,随手将那几只毒蚊击杀,“我能够轰出这样的深洞,也能在地底开出一条道路来。” “原来如此……”最后的疑问得到了满足,巨蚊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但它那对复眼盯死了风长歌,其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它突然疯狂大叫道:“你竟敢杀我,就准备被老祖吸干精血而死吧!我们三千里荒蚊沼不会放过你的!” 还没等风长歌反应过来,它的身躯突然炸开!在漫天毒血飞溅之中,一道黑雾向着风长歌急速射来。 少年一惊,一道戊土真精嗖然卷起,挡在那黑雾之前。却见那黑雾仿佛虚幻,瞬间变穿过了戊土之盾,那敦厚坚实的戊土真精竟然不能阻拦半点! 他大喝一声,一掌轰出,却仿佛击在空气之中。这道黑影穿透了一切阻碍,瞬间没入自己的身躯之中。 风长歌大惊失色,他周身戊土真气如同狂涛般卷起,瞬间便探遍了周身的所有角落。但是,那道黑雾仿佛消失了一般,竟然连半点东西都探查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少年只觉得周身没有任何不适之处,但是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锁定了自己。 “这下麻烦大啦。”苏流紫皱紧了眉头,脸色极为难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诅咒印记!” “诅咒印记?”众人都是一惊,风长歌忙问道:“这诅咒印记是什么?” 苏流紫摇摇头,她表情凝重地道:“它对你的身体是没有任何影响,但却会永远依附在你的身躯上,没有办法去除,直到你死去!” “这个印记就像一个标记,标明了风小哥仇敌的身份。它方才提到的老祖和那三千里荒蚊泽的势力便会根据这个印记追杀风小哥!” 这话令众人都悚然动容。侯不忧连忙问道:“这‘三千里荒蚊泽’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苏流紫摇头苦笑道:“我也没有听过它的名号,这世间如此之大,我们不了解的实在太多啦……” 她望向那已经炸成碎块的巨蚊:“这样的蚊形凶兽,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会在《洪荒秘录》中好好查查,看看它的底细。” 风长歌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碎裂,随后便是轰然的崩塌声,那堵住洞口的巨石终于被其中的无数毒蚊啃碎! 就仿佛火山喷发一般,海潮一般的毒蚊从那洞窟中喷涌而出! ------------ 第二十章 继续前行 苏凝惊呼一声,抱住了风长歌的手臂,侯不忧更是一声大吼,双目中金光一绽,便要施展“破邪金光”。 “慢着。”苏流紫却一抬手,阻止了他,“它们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不错,那漫天的蚊潮仿佛找不到方向和目标,没有了巨蚊的指挥,只知道四处乱撞。整个蚊潮刹那间分崩离析,仿佛一道海浪拍碎在岩石之上。无数的毒蚊胡乱飞舞,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只有一小股毒蚊不知好歹地向着众人扑来,轻易便被灭杀成灰。其余的蚊虫便一哄而散,渐渐消失在山林之间。 耳边那嘈杂尖锐的嗡鸣声总算是消失了,天空再一次恢复了明亮。风长歌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 “长歌,你没事吧?”苏凝一下子便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她十分紧张地问着,抱着少年的手臂也不禁紧了一紧。 风长歌脸上一红,刚要说话,突然胸口一阵蠕动,小小的白狐再次探出头来。 小狐狸一下子就看到了正紧抱着风长歌左臂的苏凝,她瞬间便炸了毛,气呼呼地大叫一声,转头狠狠咬在了风长歌的右臂上。 少年不禁痛呼一声:“苏妹子,你做什么啊?”小狐狸的尾巴甩动着,几乎就要打到少年的脸上来,她狠狠咬住了少年,含糊不清地叫道:“你这个登徒子,快点把凝姐姐放开!不然,我就咬死你!” 明明是凝姐姐抱住了我啊! 直觉若是说出此话,肯定会遭来无比凄惨的后果,少年苦着脸,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流光一闪,苏流紫便旋身而至,轻轻巧巧地提住了小狐狸的脖子。在小小的白狐咿咿呀呀地叫嚷里,一下子便将她从风长歌身上拉了下来。 “这下完了……完了……”被娘亲揪住了脖子,白狐垂头丧气地悬在半空之中,那双紫色的瞳孔可怜兮兮地,迅速浮起了一层雾气。 “现在抓住你了吧?”苏流紫苦笑着,看着手里缩成一团的女儿,满是无可奈何,“小丫头,你还不赶快化回人身?” 苏小婉恹恹地应了一声,身躯一转,便有大片的白雾涌起,遮蔽了整个身躯。在那朦胧的雾气里,小狐狸伸展起纤细的腰肢,玲珑的足尖轻点,眨眼间便化成了娇美可爱的少女模样。 这一瞬间功夫,苏小婉便身着一袭轻灵可爱的流苏白裙,出现在众人面前。风长歌一愣,呆呆地问道:“苏妹子,你这身上的衣物是怎么变出来的?”这话一出,小狐狸脸上瞬间通红一片,她努力瞪着紫眸,结结巴巴地叫道:“不要脸!登徒子!女孩子的衣……衣服什么的,怎么能告诉你!” 一边的苏凝轻笑起来:“长歌你不知道,我们兽类化形为人,身上的皮毛自然能够随意变幻成各种衣物。”“凝姐姐!你怎么能告诉他呢!”苏小婉涨红着脸叫道,“他没……没安好心!不要脸!” 风长歌尴尬地咳着,连忙移开了视线。苏小婉娇哼一声,正要继续数落,耳边传来的声音瞬间便叫她浑身一僵:“婉儿,娘还没有追究你的事呢……” 苏小婉急忙扎进了娘亲的怀里,那毛茸茸的狐尾左右摇摆着,不住撒娇道:“娘……婉儿知道错啦……你不要赶我回去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绝对不捣蛋……就像凝姐姐一样,一打架我就躲得远远的,好不好?” 她小巧的狐耳转动着,那晶莹的紫眸中满是祈求,叫人根本无法苛责。苏流紫眼中更满是无奈,她对小狐狸实在是溺爱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她只好苦笑着对风长歌道:“山神大人,你看……” 风长歌还没说话,就见苏小婉偷偷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仿佛只要不答应,就会扑过来咬住自己一般; 他只好咳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还没等他说完,苏小婉就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少年只好把“小心”两个字吞了下去。 苏流紫苦笑着摇头,她抬首看了看太阳,估算了一下时辰,便道:“如今就快要到午时了,我们还是重启白驹之舟,尽快赶去空巢山吧。” 见风长歌点头,她便拿出那宝舟,向空一抛,重新化作百丈大小。众人登上之后,她便掌舵而起,向着空巢山飞射而去。 苏小婉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舟上,不禁兴奋不已。她从这头跑到那头,又凑到墙上去研究那神秘的图绘。原来这小丫头早在青丘山生灵和众人告别之时就化成原形,匿在一边。等众人的目光都被那奇异的宝驹吸引时,便偷偷用了幻术,隐入舱中。 风长歌却感到一阵疲惫,他向苏凝交代几句,便进入船舱之中打坐调息。 那出乎意料的诅咒印记暂且被他放置,眼下,首要的便是做好准备直面空巢山上的危险。 方才与蚊潮激战,那真精术法完全由戊土真精构成,没有用到一点土灵气,消耗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果然,这完全由先天真精构成的术法,是一般神将也不会轻易运使的…… 之后从那深洞中打通一条通道返回地面,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大地中四面八方都是泥土岩石,没有空隙,要从其中通过,只有强行将泥土向着四面挤压,开出一条道路来。越是地底深处,压力便越大,消耗的精神力也越多。 其中的耗费,足可以媲美几个大型的神术。因此这土遁虽然简单,但一般的山神也不会去运使。 风长歌盘膝而坐,呼吸绵长,心神空明,慢慢沉入“蜇龙法”的状态之中。周身的真气自然运转,沿着《太白歌》的运功路线缓缓旋绕,在经脉内慢慢流转。 要锻炼神识,提高精神力,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不断地运使神术,消耗精神力,再慢慢恢复,这来回之间,魂魄便会渐渐坚韧,神识和精神力就会更加强大。 苏小婉在宝舟上来回转了几圈,回过神来,却不见了风长歌的身影。她心中一惊,突然发现苏凝静静地侍立在船舱门前,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却突然泛起一阵酸意。 她气鼓鼓地踢了船舷一脚,粘到娘亲身边去了,只是那双紫瞳却紧紧盯着那舱室,仿佛要把那船舱盯出一个洞来。 苏流紫看到女儿的神态,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喜。 哎……婉儿也到了这个年纪啦…… 她俯下身去,在小狐狸耳边轻声道:“哎……有了风小哥,就不要娘亲啦……” 刹那间,苏小婉面红耳赤,仿佛有一道蒸汽直冲头顶,身躯一下子瘫软下来,趴伏在娘亲的腿上。 ------------ 第二十一章 无双大风 自一百五十年前,中央帝国,天下之主大齐国势衰微以来,诸侯渐生异心。先代惠、灵两帝只知享玩,贪图淫逸,朝政荒废,军力更是衰败。之后皇位传至如今的天子,扬武帝李启元。 李启元才智兼备,雄心图治,试图匡扶社稷,重振大齐之威。继位后更是一反历代以来以“孝、安、和”三字治天下的标准,重武强军,就连年号都改成了罕见的“扬武”。 但骨髓之疾,非药石可治。此时已经是天下动荡,民心大乱,民生凋敝,就算他英明神武,也只能勉强带动这衰老的大齐帝国向前挪动。 多年蛰伏,诸侯实力越来越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齐政令一出国门便宛若一张废纸。十四年前,中州大陆西南方的璋国终于举起叛旗,之后,局势剧烈动荡,到如今已有璋、成、凉、燕四国俱反。 璋、成、凉三国彼此相连,占据了中州大陆的西面,本来这几国就民风彪悍,暴力横行,如今结为联盟,沆瀣一气,更是气焰嚣张,多次联军寇边,实在是大齐的心腹大患。 然而自大齐三柱之首,天下无双之将风太息陨落以来,大齐军力便受到了严重打击,再加上还要威慑四周尚未反叛的诸侯,实在是捉襟见肘,无力征讨。再加上如今扬武帝李启元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整个帝国也风雨飘摇,大齐各军只好据守关隘,扼守要道,再无征伐之力。 如此局势,就算是幼童也能明白,真正的乱世便要到来,杀戮将起,整个天下都将卷入战火兵戈; 乱世之中,军力为先,各诸侯无不聚兵选才,大练精锐。 成国破甲军,璋国负岳军,凉国银甲铁骑,锋国玄戟铁骑,扬国拦江健卒……这些精锐之军无不威震一方,赫赫有名。但是,让天下胆寒而又震惊的,却是已经腐朽的大齐帝国所拥有的无敌之军。 八百大风营,天下莫可敌! 这八百士卒实在是震动天下的无双精锐!在任何胶着的战局里,只投入大风营,就仿佛小刀划开油脂,再坚固的战线也可撕裂。在过去的十三年里,每一场大战,都有这八百人的身影,他们几乎是在血海中爬出,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座白骨尸山! 传说,当年扬国、锋国皆欲反叛,事先派出亲信使节前往辰都窥探大齐的虚实。 扬武帝看出了他们的目的,邀请他们前往校场阅军,使节欣然前往。 当八百大风营在校场排开的那一瞬间,滚滚煞气冲天而起!两位使节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差点晕厥过去。 他们匆匆回国,向着各自国公如实汇报。 杨国公叹道:“病虎虽衰,奈何未死也!” 锋国公则叹曰:“风太息真乃神人也!虽然故去,却留有如此强军在世!吾不如远矣!” 两国遂息反叛之心。 一句据说是扬武帝病重时的叹息也流传天下。 八百足以敌天下,若有八千,朕无疾矣! 不错,令无数大齐子民扼腕叹息的便是,就算大风营再强,也只有八百人。故而只能作为一把要命的尖刀,却不能挽救整个大局。 之后,扬武帝病情一日比一日重,大齐辰都也动荡起来,暗流汹涌,这一直放在边陲震慑反叛三国的大风营,便被调入辰都,护卫皇城。 如今,为了取得那神话中可以延寿一甲子,令扬武帝再次恢复青春的神药――绛珠草,四百大风营整装而发,进入了从未曾探索过,传说中有神灵镇守的紫薇山脉…… 这些凶悍到极点的士卒正向着空巢山疾行而去。大战将起,他们不再有所收敛,周身真气鼓荡而起,融合震鸣。丝丝缕缕的深红煞气翻滚在云颠,仿佛荒古猛兽在疯狂嘶吼。一路过处,草木低伏,密林倾折,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的锋芒! 方全义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周围的树林正在慢慢地稀疏下去。他双目一闪,向着远处眺望,心中不禁一跳。 那远处,耸立着一座极险峻的山峰。山体方圆不过百里,却高耸直入云颠,一层层的墨黑妖云笼罩着它,山体影影绰绰,更显恐怖。那半边天空都被滚滚妖气冲得昏暗无比,完全就看不出现在是临近午时,烈阳当空的模样。隐隐约约还有尖锐的咆哮和嘶吼传来,显示那是一处大凶之地。 元阙仲……你便在那里么…… 他回过头去,身后的大风营气势锋芒搅动天穹,不可阻挡; 我大风营如此强军,你若太过大意,就是取死之道啊…… 他的手重重挥下:“再行五十里,驻军休息一个时辰!” “诺!”四百士卒轰然大吼。 空巢山颠之上,元阙仲傲然而立,其下匍匐着九个身影,正是那剩下的九头凶兽。 “枭狼,所有的阵基都已经布完了吧?”他看着天边,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发问道。 然而其下的凶兽可不敢怠慢,枭狼连声答道:“布完了布完了,属下还检查了好几遍,这空巢山上所有阵基都已经完备,绝对是按照大人您给的图谱布下的。” 元阙仲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都去准备吧,带领好那些妖兽,按照计划行事。” “是。”枭狼答道,他的脸上有犹疑之色一闪而过。元阙仲轻笑起来:“有什么问题么?” 枭狼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大阵……真的有那么厉害么?我是说……真的能够一举铲除那些神灵和人类?” “怎么?你在怀疑我?”元阙仲仍然微笑着,然而枭狼却一下子脸色刷白,瘫软在地,他感觉到无比的寒意笼罩了自己的躯体,仿佛在下一瞬间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不敢!不敢!”他浑身颤抖不断地磕着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元阙仲无奈地摇着头,他轻叹道:“我真有这么残暴么?只是说错话而已,有必要杀你么?” “是!”枭狼狂喜地抬起头来,“多谢――” 哗啦一声水响!癸水大手一把将他攥在手心之中,尖利的风咆哮着,瞬间缠绕上他的左臂! 咯啦一声脆响,枭狼的左臂就被捏得粉碎! “说错了话,只要取下一只手臂便好。”元阙仲微笑着,目光轻轻扫过一众凶兽,“还有谁有什么问题么?” 在枭狼痛不欲生地嚎叫里,凶兽们身躯瘫软,不住地磕着头,不敢有半句话语。 元阙仲刹那间变了脸色:“大战将启,若是谁敢临阵脱逃,谁敢违背计划,谁敢有所异议,就别怪我手段毒辣!” 滚滚暴戾之气弥漫而起,上古妖王的凶威压得他们几乎就要晕厥过去。他把惨叫着的枭狼一掷而出,吼道:“滚吧!” 凶兽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远了。 周身被剧烈的狂风笼罩着,元阙仲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而笑。 “大阵?呵呵呵呵……” ------------ 第二十二章 长歌身份 转眼之间,一个时辰的修整已经过去。 方家兄弟并肩而立,打量着数里之外的空巢之山。距离已经如此接近,那空巢山中剧烈的兽吼嘶鸣都听得一清二楚,山体崎岖陡峭的形状也清晰可见。他们身后,大风营已经兵戈待发,准备完全,杀机蠢蠢欲动。 昌余把他们带到此处,就算完成了任务,连忙告退而去。看他那如释重负的模样,想来在一路上实在是被吓得够呛; 方护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未时已到,大兄,该进攻了。” 然而方全义却摇了摇头,他细细打量着远方妖风耸动的空巢山,仔细聆听着混杂着风中的妖兽嘶吼。 “南麓的神灵还没有来。”他轻轻皱起了眉头,“说好了午时赶至,未时进攻,然而这空巢南麓此刻却没有半点动静。” “莫非,他们也在观望?”方护道,“想让我们第一个进攻么?” 方全义摇了摇头:“应当不会。以神灵的高傲,断然不做出这样的举动。” 杂种……吗? 风长歌……一想到方才昌余说出的信息,他的心中就剧烈跳动着,不住有令人震惊失色的猜想蹦出。 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神灵…… 昔日风太息将军名满天下,关于他的逸事多不胜数,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他的夫人。 风夫人极少在外人面前出现,即使出现也是戴着面纱。但是有幸目睹过她仙颜的人都说,这简直是九天上的神女,绝对不是凡间能够出现的绝色。她的舞姿更是倾国倾城,留下了无数传说。 最让人惊异的是,风将军和他的夫人几乎是寸步不离。 作为一个将军,居然在各种战场上,都携着夫人同行。这样公然违背军法的做法,一开始自然是饱受诟病,风太息也不知受到了多少次弹劾和处罚。但在任何时候都严以律己,谨慎治军的风太息,在这件事上却持着无比强硬的态度。哪怕是不让他领军作战,都不肯松口一步。 但随着风太息军功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响,地位越来越重,这样的行为就渐渐成为了一件美谈。风太息和夫人之间永不相离的爱情更是被改编成各种各样的故事,传唱在街头巷尾。 渐渐地,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流言,说风夫人并非人类,而是一位神灵。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特异之处。 当年的自己刚刚十八岁,对这样的流言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此刻,听到风长歌的消息,自己心中竟然按捺不住猜想。若是风夫人真的是神灵……当年风将军陨落,风夫人也神秘失踪……莫非…… 风长歌刚满十四岁……虽然不知道风将军陨落的具体时间,但也差不多是十三四年前…… 风长歌运使的是人类武者的战技,而且威力不俗,这战技据说是他父亲留下的……这说明他的父亲是一位修为高强的武者…… 越是猜想,方全义心中便突突直跳,竟然忍不住想要大叫出声。 风长歌……风长歌! 层层迷雾就要揭开,只要让我见见他,见见他运使的战技,一切便知晓了! 这猜想实在太过惊人,所以他也没有告诉方护; 。此刻他看向这高耸的空巢山,暂且收敛心神,判断着现在的情况。 这空巢山方圆百里,南北二麓隔山而对,根本看不到互相的情况,方全义只能自己推断:“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延误了时间。此时,怕是还在半路之上。” “莫非是元阙仲派出人马拦截么?”方护轻轻摩挲着逐星神弓,“这倒是正常的很,我们这里一路顺风,反而太过可疑。” 方全义点点头,他再次望了空巢山几眼,转过头去。 李荫满脸怨毒地趴在那云光豹上,一见到方全义,冷笑起来:“方将军,如今就要开战,你还要封着我的经脉么?你夺我兵权也就罢了,若是因为封我经脉,害我死在这空巢山,那就算你拿到那绛珠草,也难逃一死!” 方全义轻笑起来,他缓缓走了过去:“不错,的确不该再这样下去。” 李荫眼中爆发出喜悦的光芒:“那你还不赶快把我的经脉穴道解开!” 方全义点点头,却突然出手如电,真气一闪,重重击在他的脖颈之上。那真气闪电般地一转,骤然刺入他后脑,李荫闷哼一声,骤然晕厥过去。 “大兄,你这是……”方护不由得低呼一声。大风营士卒却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个昔日主将的生死与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让他上到战场上,我心不安。”方全义凝重道,“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着,他叫来剩下的十几个亲兵。这些亲兵们平日里花天酒地,疏于武艺,修为不高,这几百里的急行军差点让他们背过气去。如今虽然休息了一个时辰,但还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们几个,我交给你们一个差事,办好了,不但接下来不用上战场搏命,等回了辰都还重重有赏。” 一听有这样的美事,这些惫懒惯了的兵油子连忙齐声答应。 方全义笑道:“你们把李侯爷送到后面去,就安置在我们来时的密林里。在此期间,你们要好生看守他。被我这样一击,他在三天内是醒不过来了,莫要让一些野兽伤了他。” 亲兵们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这可是大齐的明阳侯,堂堂皇室贵胃,方全义能够这样对付他,自己这些小兵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啊! 看守一个侯爷,这不是找死么? 然而军令如山,他们再是不愿意,也不敢违令,否则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这些亲兵只好闷声应诺,牵着托着李荫的云光豹向后方退去。 见这些亲兵护着李荫去得远了,方全义心中才稍稍安定。他转过头去,凝视着空巢山,大声喝道:“再等半个时辰,若是他们再不来,我们就先行进攻!” 四百大风营轰然应诺,手中兵刃发出尖锐的嗡鸣。 风长歌……你到底…… 是谁?! ------------ 第二十三章 大战开启 “长歌。”苏凝轻轻推开舱门,将风长歌瞬间惊醒。他一跃而起,周身真气一荡,低喝道:“又有前来拦截的敌人了么?” 然而苏凝却轻笑起来:“不是,我们就快到啦。” 风长歌心中一惊,他出了舱门,就见两侧云雾飞速退去,这白驹之舟平稳飞行,并没有半点异样。他抬头向着太阳看去,只见阳光刺目却不炽烈,且已经有所偏斜,看来未时已经过了一半,都快要到申时了。 趴伏在船舷上无所事事的侯不忧一见少年,兴奋地叫道:“风小哥,你休息好啦; !再过小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到空巢山啦!” 风长歌心中疑惑,正要发问,就听船首驾驭着白驹的苏流紫笑道:“风小哥过来看便是,再过数十里,就是空巢山了。” 少年闻言,便向着船首行去。刚一靠近,就见小狐狸红霞满面,见到少年便发出一声嘤咛,一下子手足无措,急忙躲到娘亲身后去了。 风长歌苦笑着摇头,他可不明白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举目望去,就见数十里外,黑压压的一片妖云,那险峻的空巢之山高耸着,格外醒目。 “我大概调息了两个时辰。”少年转向了苏流紫,问道,“这两个时辰内竟然没有凶兽之流前来拦截么?” 见苏流紫摇摇头,风长歌不禁疑惑道:“这可真是奇怪的紧,若是拖延时间或者是疲兵之计,也不应该只有那么两波敌人啊。还是说,元阙仲觉得拖延这些时间已经够了? 苏流紫也苦笑起来:“我真是越来越猜不出元阙仲想要干什么啦,他这些事情好像都有阴谋诡计,暗藏布局,又好似全无章法,皆凭喜好。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平安到此,就说明没有其他的拦截了。” 风长歌点点头,不再发问,他心中默默盘算着,注视着两侧的景物迅速飞逝。 小狐狸悄悄从娘亲身后探出两只晶莹紫瞳来,红着脸偷看,见少年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先是一松,又是一阵失落。她攥紧了娘亲的衣衫,窥视着少年坚毅的侧脸,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回想到方才娘亲和自己的悄悄话儿,她更是浑身酥软,脸上烫得惊人,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奇妙醉意。 她轻咬樱唇,眼波流转,其中荡漾着盈盈波光,倒映着少年的身影,不断泛起阵阵涟漪。 呸呸呸……这个大坏蛋有什么好的……婉儿……婉儿才不会在……在意他呢…… 一边想着,她的目光却越发痴缠,再也不能移开寸许。 侍立在少年身后,苏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良久,她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风长歌思量片刻,突然开口道:“苏大姐,你能将这白驹之舟的操纵之法教给凝姐姐么?” 苏流紫心念电转,便已经有所猜测,她问道:“你是要让凝儿和婉儿躲在这船上么?” 风长歌点点头,他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苏凝:“凝姐姐,待会儿大战一起,你和苏妹子就待在这船上,操控这宝舟悬浮在高空中,跟随我前进。” 少女凝视着风长歌,她正要答应,小狐狸突然跳了出来,叫道:“不要!我要跟你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她涨红着脸,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娇俏可爱极了,然而这一次,风长歌却无动于衷。他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答应过我,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还是第一次被少年拒绝,苏小婉心中一惊,双眸中迅速弥漫起雾气; 。她扁着嘴,抽噎道:“我用幻术躲在一边还不行么?” 风长歌摇摇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不肯,我就只好把你绑在这宝舟上了。” 气鼓鼓地盯了少年好久,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沉默的苏凝一眼,突然又展颜而笑:“好吧,那我也要学!” 苏流紫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摇了摇头:“好吧,你们都过来,我这便将操纵的法诀传授给你们。” 旬阳山颠,苍巍望向远处,满脸疯狂,周身火焰撩动不已。 他虽然被风长歌打得重伤而归,但他本身就是丙火真精构成的神灵,并没有具体的血肉之躯。因此受伤再重,只要神魂清醒,吸收大量的丙火真精,就能够恢复元气。 这旬阳山本就在地底火脉上方,修建这神殿之时更是用了各种神术法阵,将地底烈焰中的丙火真精提取出来,储存以备不时之需。此刻这数百年来积攒的丙火真精终于派上了用场,再加上这三日他疯狂地服食各种灵药进行调和,总算是勉强恢复了元气。 然而被风长歌重伤的流萤、陨锋和荣力可没有这般神通,即使服食了灵药也只能慢慢疗养。故而此刻苍巍身后只有旷师、木栖和山狄三位神灵,这三人便是要跟随他出战空巢山的力量。 “大人,时间到了。”旷师提醒道,“人类和风长歌应当开始进攻空巢山了,我们也该出发,以防那元阙仲出手。” 听到“风长歌”三个字,苍巍的面孔一阵扭曲,他的心中剧烈咆哮着,周身烈焰轰然卷起。 杂种,就让你再得意片刻…… 苍天不公,既然天不罚你,就让我来罚你! 很快,你就没有机会再得意了…… “走!”他大喝一声,周身火浪一卷,带着三位神灵破空而起,向着空巢山飞射而去。 空巢山数里之处,方全义盘膝而坐,他的眼眸半睁半闭,凝视着妖气弥漫的山峰。 一阵阵的嘶吼传来,那山上的无数妖兽仿佛也在等待着这场激战,发出尖锐的兴奋吼叫声。大股大股的妖云涌起,整座山峰更是阴森起来。 还没来么?风长歌…… 罢了! “时间到了!”方全义突然立起身来,他大喝一声,周身真气滚滚而起,“进军!” “大风!”轰然一声炸响,大风营咆哮宛若雷鸣!滚滚真气汹涌着,按照奇特的合击阵法连接在一处,那血色的煞气翻滚,凝成足有半亩的血云! 方家兄弟大吼一声,周身碧色真气汹涌,当先向着空巢山冲去。身后的大风营紧随着他们,那无边的杀气将漫天的云彩都搅得支离破碎。 空巢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 第二十四章 清剿凶兽(一) 数里之遥,真气汹涌之间,转瞬便过,空巢之山已经近在眼前。 那大片的乱石之间,嶙峋的山道之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妖兽; 。小到妖艳的人面蛛,儿臂粗细的腐心蜈蚣,大到嘶吼的银狼,凶残的血豹。然而这样数千头妖兽却不安地咆哮着,身躯扭动,躁动不停,它们目光中满是恐惧,盯紧了急速而来的大风营。 庞大的数量丝毫不能带给它们任何的安全感,大风营周身旋绕着的滚滚煞云令它们心惊胆战,几乎就想转身便逃。 传说,煞气,是无数惨死的魂魄和尖锐的刀兵之气凝聚融合的产物。 这是一种无比凶厉的气息,它并不能直接攻击敌手的身体,却可以轻易摧垮对方的魂魄。一旦被这样诡异暴戾的气息侵染,这煞气便会直入泥丸宫,将整个魂魄搅得粉碎。心智不坚者只要沾染到一丝,便会刹那间神智崩溃,直到被取下头颅。 然而这般尖利凶暴的气息并不能通过修炼得到,要养出煞气,唯一的方法便是杀人! 传世的神兵千千万万,然而最受将军们喜爱的却不是那些华美稀有的宝剑,而是一柄柄不知饱饮过多少鲜血,其上缠绕着丝丝缕缕血色煞气的绝世凶兵。 和兵刃相同,杀人盈万者,便会自然带上一缕煞气,养出煞气的军队便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像大风营这般,煞气翻涌,凝成半亩血云的绝世凶军,真是天下震怖的存在。 这些妖兽们只是感受着这股越来越近的刹云,就两股战战,几欲奔逃,然而压阵的三头凶兽,却逼迫着它们向前冲去。 那是浑身冰雪的霜羊,有翼被羽的凌蛇和周身笼罩着一层墨色毒水的长右。 霜羊那晶莹的蹄瞬间踩下,将一头试图逃跑的烈犀跺得粉碎。那烈犀的鲜血溅起,却在刹那间被冻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妖艳冰花,叫周围的妖兽们噤若寒蝉。 “不要怕!”凌蛇嘶嘶吼叫着,“元阙仲大人已经布下了超强的法阵,只要他们一踏入范围之内,就会被轰杀成渣!” 然而它的声音颤抖着,实在是听不出多少自信。 眼看着人类越来越近,那兵甲碰撞声已经清晰可闻,身边的同伴却畏畏缩缩,不肯向前,长右气得大吼一声,竟然仿佛龙吟,一层层的黑色毒水汹涌而起。 “跟我冲!”这猿猴模样,却生着四耳的凶兽暴跳着,驾驭着水浪轰然冲去。有人带头,诸兽的胆气都是一振,又想到元阙仲的绝世凶威和违背命令的下场,长蛇和霜羊也大声嘶吼,那数千妖兽汇集成潮,滚滚而下。 盯着迅猛冲下的兽潮,方家兄弟身中真气一波一波的涌起,率领着四百大风营轰然迎上! 方护哈哈大笑起来:“大兄,我不用逐星之弓,只用这杆大枪,你可敢和我比一比,看谁杀的妖兽更多啊?” 方全义嬉笑起来:“你若不用那神弓,我手中一柄冷月弯刀,也不见得差得过你!” 谈笑间,咆哮的兽潮迎面而来! 方全义身躯一矮,真气汹涌,瞬间便将三头妖兽撞飞出去,那手中弯刀一闪,迎面扑来的一头血豹便被当中分成两段。 他轻笑着,一个回旋,只见一道雪亮的光芒闪动一圈,瞬息便又飘回原地; “十一!”只听哗啦一声,周围扑上来的十一头妖兽瞬间身首分离。 方护大笑起来,气海内的真气星辰微微一闪,一道气浪便冲突而出,将周围的妖兽炸上半空之中。 他瞬间扎住双腿,手腕一抖,那杆锋锐的大枪就舞成了一条蛟龙,只见枪影一闪,那半空中的十八头妖妖兽便被瞬间刺了个对穿:“十八!” 然而就在这刹那功夫,方全义手中的弯刀仿佛一只灵巧至极的飞燕划过天际,轻轻巧巧地斩下了十颗妖兽头颅。 他的身形极为灵动,腾挪之间,就好像一只老猿。那刀光旋舞着,就仿佛流光一线,轨迹奇巧,不可琢磨,只见一闪只见,周围的妖兽便瞬间停止了身形,在下一刻一分两断。 “护弟,你比不过我的!”方全义大笑着,踩着轻灵的脚步,在一片又一片的妖兽尸身中跃动,他所过之处,那冷月弯刀闪成一道流光,“九十六!” 方护唰啦一声抖动,那手中长枪嗡然爆响,将周围一圈妖兽震得七窍流血。他稳稳扎着下盘,一杆大枪龙腾不止,或撩或砸,或勾或划,穿刺之间,周身尽是寒光点点,仿佛卷起了一阵风暴,四面八方的妖兽擦着即死,挨着便亡:“那可不一定!一百一十六!” “去死吧!”凶兽长右大吼一声,踏着那剧毒的水浪冲击而来,周身涌起了九头毒水化成的蛟龙,向着方全义迅猛咬去。 方全义却大笑起来,真气一荡,身形一个腾挪,手中光芒一闪。 “飞燕虚闪!” 刹那间,一道刀光一闪而逝,仿佛是虚空中划过的一只灵燕。 长右呆立在原地,它伸出手去,轻轻摸上了自己的颈间,那里正有一道血线越放越大。 哗啦一声,伴随着它悄然滚落的头颅,那九条水龙瞬间崩散。 “哎呀,这一头是凶兽,总可以算一百只妖兽了吧?”方全义嬉笑起来。 然而在下一刻,方家兄弟的竞赛不得不就此中断。 “大风!”嗡嗡嗡的真气震动着兵刃,刹那间,四百大风营长戈一举,周身真气融荡混合,宛若一体。 “斩!”居中的军侯狠狠挥下了长戈,四百长戈嗡然震荡,真气滚滚如雷咆哮,一道百丈长的真气之刃唰啦一声,轰然向前劈去! 在妖兽们恐惧到极点的眼神里,那道真气之刃急速斩过战场,无数血花溅起,挡在这一击之前的所有妖兽瞬间化为一团肉泥! 轰然一声,那气刃穿透了妖兽之潮,斩在那陡峭的山壁之上,瞬间砍出一道数丈深的巨大裂纹。 整片妖兽之潮被这一斩划为两段!数百头妖兽就在这一眨眼间变成了漫天的血沫和碎尸! ------------ 第二十五章 清剿凶兽(二) 整个妖兽之潮都在刹那间停滞,下一个瞬间,这剩余的千余妖兽瞬间崩溃,原本就是勉强而战的它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刹那间调转身形,不顾一切地向着山上奔逃而去; 凌蛇不可置信地大声嘶吼,它那一对竖瞳盯紧了越来越近的大风营,忍不住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法阵呢!法阵怎么还没有发动!” 身边的霜羊突然转身就跑,一对晶莹的冰雪之翼从它脊背上伸展开来,猛然拍打。它竟然破空飞起,朝着空巢山外冲去:“元阙仲骗了我们!快跑!根本没有什么法阵,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追月逐星!” 轰隆一声爆响,一道白芒撕裂了苍穹,带着滚滚气浪,轰然击在霜羊身上! 刹那间,它那冰雪萦绕的身躯四分五裂,哗啦一声碎成了点点冰渣,从半空中飘洒而落。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方护手中的逐星之弓闪烁着幽幽冷芒,轻轻对准了恐惧得已经瘫软在地的凌蛇身上。 被无比厉洌的杀机封锁着,凌蛇自知生还无望,它那蛇瞳中满是怨毒,猛然回头,朝着空巢山颠一声嘶吼:“元阙仲!汝不得好死!” “上古妖王,岂会把你们的性命放在眼里。”方全义轻轻叹道,“他把你们当了炮灰,只不过拖延我一时三刻,真是不值啊……”他朝方护点了点头:“若有来生,记得跟对主子吧。” 方护冷冷一哼,真气星辰光芒四射,滚滚碧色气浪注入他周身经脉,那逐星之弓瞬间拉开! 凌蛇愤恨地闭上了双目,方护手指一松,一道冷光闪电般地击来! 就在那刹那之间! 只听轰隆一声震响,一道血气自地面轰然而起,赫然笼罩了整座空巢山!那一瞬间滚滚而起的气浪竟然将方护的箭矢冲飞出去。 凌蛇狂喜地瞪大了一对竖瞳,只见整座空巢山都轰然震动,一道道血色气浪冲天而起,刹那间和天空中密布的漆黑妖云搅动在一起。一瞬间,天地失色,那血色气浪在天空中凝结,仿佛一个厚厚的光罩一般将空巢山笼罩在内。 “怎么回事!”方全义悚然一惊,不祥的预感慢慢笼罩上他的心头,这血光中满是弥散开来的邪恶之意。方护怒喝一声,手中逐星神弓弯成满月,下一刻霹雳炸响,锋锐的箭矢带动着滔滔气浪向着那光罩轰然击去。 在方全义越发凝重的眼神里,这箭矢径直传过了光罩,飞射向遥远的天穹,仿佛这一层血色只是虚影一般。 “大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护讶然道,他已经下达了警戒的命令,四百大风营伫立着,周身真气缓缓震荡,一旦有任何动静,他们将刹那间施放出雷霆一击。 突然,那整个山体嗡然一震!二十八点红芒刺目亮起,均匀地分布在整座山峰的各处,排列之间自有一股玄奇之感,玄奥的气息流转,那二十八点红芒依次明灭,仿佛天穹的星辰不断闪烁。 “这是……这是……!”凌蛇的身躯不住地颤抖起来,它蛇瞳中放射出无比的喜悦和震惊,“是法阵!是法阵发动啦!哈哈哈哈哈哈……” 这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它状若癫狂,几乎就要满地打滚; 然而在下一刻,它只感觉到喉间一痛。 一截刀刃状若新月,冷光四射,真气流转,轻轻点上了它的喉头。 方全义嬉笑着,但那目光中全是凛然的杀意:“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凌蛇却猛然抬起头来,任凭那锋锐的弯刀在它喉间划出一道恐怖的血痕。它那双蝠翼一张,周身羽毛立起,疯狂地叫道:“你们就快死啦!就快死啦!这法阵一旦运转起来,就会被轰杀――” 嘶啦一声,它那长长的蛇信吐在半空中,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方全义刹那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道道血红的气息从空中流转下来,尽数注入它的身躯之中,转眼间,它那雪白的羽毛便染成了诡异的红色。只听咯啦爆响,那气息仿佛耗子一般在它的鳞甲下来回窜动,它那原本就长有三丈的躯体竟然不断膨胀,一对蝠翼也唰啦张开。 方全义心中一凛,手中弯刀一闪,便要割断它的喉咙。就见它那蛇喉诡异地一缩,竟然瞬间躲过了这一斩。身躯游走之间,转眼便退开了十余丈。 它嘶吼着,那双蛇瞳化作血红,其中满是疯狂,竟然连半点清明都看不到了。 “这是……”方全义心中一凛,就听阵阵嘶吼,这凌蛇竟然涨大到六丈多才停滞下来,粗壮的蛇尾轰然击在地面之上,拍出数尺的深坑。 它猛然间张开血盆大口,蝠翼一拍,飞沙走石,瞬间向着方全义扑击而来! 天穹之中,一叶白舟嗖然滑翔,向着空巢山南麓电射而来。 风长歌立在舟头,扫视着下方渐渐陡峭起来的地形,刹那间,便撞入了妖风笼罩的空巢山地界。 那一瞬间,少年猛然一声惊呼! 原本很是正常的四周竟然瞬间被一层血色光罩所笼罩,一眼望去,漫天都是血色光芒!这气息诡异非常,笼罩了整座空巢山,刹那间,少年连方向感都有些迷惑起来。 “不好!”苏流紫惊叫一声,“这是一个法阵!” “什么法阵?”侯不忧大叫着,方才在外观察,这空巢山除了一阵厚厚的妖云,并无其他不妥之处。此刻一入此界,才发觉自己等人竟然踏入了一个诡异法阵之中。 苏流紫正要答话,突然前方一阵激烈的嘶吼和嗡鸣! 只见一只硕大无朋的恐蝠急速而来,双翅一张足有十丈,那周身都缭绕着诡异的血色,两只小小的眼睛也被这血光所笼罩,显得凶残无比。 它的身后,跟着数十头飞行的妖兽,侯不忧一见便大叫起来:“这不是蛊鹰么?怎么变得如此之大!” 果然,那平日里不过丈许大的妖兽蛊鹰,如今竟然有三丈大小,周身也被这诡异血芒缠绕着,跟着那恐蝠向着白驹之舟猛然扑来! ------------ 第二十六章 清剿凶兽(三) 凌蛇周身血气翻涌,闪电般扑击而来,如此急速就连方全义也心中一惊。他低喝一声,脚下真气吞吐,眨眼间腾挪偏转,险而又险地擦过了这一记迅猛的咬击。 速度暴增了七成…… 方全义心中盘算,手上却是不停,那弯刀青芒绽吐,再次化为一道流光,回身旋斩而去; 。就在这道锋锐的寒光将要剖开凌蛇的身躯之时,这凶兽的鳞甲一阵蠕动,只听咯啦脆响,那整段躯体诡异地一折,这一刀便砍在了空处。 对于自身的掌控力竟然上升了数倍…… 他那身形一矮,猛然突进,手中冷月之刃寒光炸起:“飞燕――” 嘶啦一声,在这关头,凌蛇大口一张,猛然喷出一道毒雾,向着方全义侵吞而来! 方全义眼瞳一缩,脚下发力,身形暴退。他气海内的真气旋斗青光四射,周身真气滚滚而起,眨眼之间,周身毛孔尽数封闭。那真气嗡嗡震响,透过周身大穴喷射而出,在身前化为一道坚实的青光盾牌。 武者一通八脉,真气便可自如离体,伸缩灵动,即可化为大手擒拿,又可变作刀剑劈砍。而在通九脉之后,真气便可凝结成盾。这一层真气盾牌坚不可摧,同时隔断气息,百毒不侵。 那墨黑的毒雾唰啦一声,尽数喷击在真气盾牌之上。就见嘶啦作响,那盾牌青光大方,表面一层黑气不停侵蚀,转眼间竟然腐蚀了一层。 这毒性定然是猛增了数倍! 方全义眼中凝重,身形一转,避开了凌蛇猛然甩击而来一记尾鞭。 “你错了!”他手中宝刀真气四溢,“这法阵,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它的施法对象,正是你们这些可怜的棋子!” 凌蛇对这话恍若未闻,它那凶暴的眸子血光一闪,身躯重重拍击在地面之上,那毒牙狰狞的头颅闪电般地探出,猛然咬击而来。 “连神智都已经被抹灭了么……”方全义轻蔑一笑,身形宛若老猿跃动,划出道道虚影,方寸之间避开了这迅猛的咬击,“也罢,就让我帮你解脱吧!” 他左手急速抹过那寒光四射的弯刀,带起阵阵尖锐的嗡鸣,周身真气仿佛波涛般涌起,在周身经脉中闪电般划过,注入这柄弯月之刃中。那刀猛然一震,一道丈许长青色刀气嗡然绽吐,寒锐之气弥漫而起,脚下的地面急速裂开! 这刀气涌动,宛若活物!虚影闪烁,仿佛有一只碧色的灵燕依附其中,薄如蝉翼,灵动无比。 “飞燕断空!” 刹那间,只有青光一闪!幻起幻灭,仿佛是黑暗中破出的一丝流光,猛然间将整个空间轻轻划为两半。眼中的光芒还未消逝,方全义的身躯便已经闪现在凌蛇的身后。 他还刀入鞘,那雪亮的刀刃上竟然滴血不沾。 凌蛇眼中的血色悄然褪去,恢复清明。它突然低笑起来:“可笑啊……可笑啊……竟然被元阙仲玩弄到这个地步……我――” 扑哧一声轻响,它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条长着蝠翼,身披羽毛的大蛇七寸处猛然喷射出一道血箭,整个头颅轻轻滑落下来,摔落在尘土之中。 “大兄,这到底是什么法阵?”方护看着身首两段的凌蛇,凝重地开口道,“这凶兽原本修为只不过通五六脉的武者,如今被这血光侵染,竟然暴增到七八脉的修为; !” 方全义摇摇头,正要说话,就见那凌蛇喷涌出的血液竟然诡异的扭动起来!地面轻轻震动着,这血液急速地渗入了地面之中,就好像是,被地面吸收了一般! “这是!”他急忙抬头扫视,那之前屠戮留下了满地妖兽尸身,此刻竟然连一滴鲜血都不见了,就连飞溅在山石上的血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他心中突然泛起了浓浓的不安,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测,突然一阵狂暴的兽吼轰然响起! 就见之前逃窜崩溃的妖兽们重新聚集,周身血光缭绕,体型暴涨,气息徒然凶悍起来。这些妖兽越聚越多,在那山坡之上缓缓汇成了一股兽潮,它们双眸中一片猩红,显然同样神智已失,望向煞气滚滚的大风营,再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充满了撕碎一切的欲望。 又听一声狂躁的狼嚎,有一头高有八丈的巨狼轰然而来! 那巨狼周身却无毛皮,而是一身枭羽。它的一只前肢仿佛是被人拗断,然而此刻那血色的光芒浸染上来,竟然将这断肢牢牢包裹,即使是保持着扭曲断裂的模样,也能够奔跑跳跃灵活自如。 正是凶兽枭狼!然而此刻这头凶兽完全变作了凌蛇之前的模样,周身被血光浸染,已被抹去神智,只剩癫狂。 它咆哮一声,整个妖兽之潮便轰然涌动,向着方家兄弟和大风营冲击而来! “这下有麻烦啦。”方全义微微苦笑,朝着方护打了个眼色,身躯一闪,向着滚滚兽潮迎击而上! 空巢山南麓,半空之中,那硕大的恐蝠带领着三十多只蛊鹰急速扑击而来。 少年一声大喝,黄龙玉佩昂然龙吟,滚滚戊土真精尽数没入自己身躯之中,将那真气旋斗浸染得白金灿烂,嗡嗡震鸣。 “苏大姐,我来阻挡!”风长歌低喝道,三道白金战纹盘绕而起,缠绕上他的腿部,“你们速速落到地面之上!” “瞬虚无影!”轰然一声,脚下戊土真气爆裂轰击,整艘白驹之舟都微微一震,少年的身形化成一道白金色的光芒,猛然冲向了那头恐蝠。 这恐蝠龙头蝠身,遍生刚毛,十分狰狞。那巨大的龙头口中满是倒三角形的锐利獠牙,随着它的嘶吼声,绿色的剧毒唾液飞溅而起。那双残暴的小眼睛已经被血光笼罩,见到少年破空而来,疯狂地嘶鸣一声,双翅一扇,便向少年咬去。 风长歌身形却半点不停,在那滚滚的戊土真气冲击之下,直直地朝着恐蝠口中撞去。看到这一幕,苏小婉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苏流紫却法诀一引,那白驹之舟向着地面嗖然滑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相信少年,便成了她下意识的举动。 面对着恐蝠的血盆大口,少年眼中却闪过兴奋。对于空中作战,与苍巍一战后便已经有所琢磨,在不久前与毒蚊之潮激战,又添了许多经验。此刻他心中徒然冒出许多想法,正要拿恐蝠试上一试! “好孽畜,接招吧!”风长歌一掌拍出,戊土真气嗖然卷起! ------------ 第二十七章 清剿凶兽(四) 戊土真精乃是厚载万物,孕育众生的先天真精,玄妙之处,风长歌现下只不过窥见了一丝而已。他如今不过七脉修为,融合了戊土真精之后,却能修为暴涨,直逼九脉,这都亏了经脉中急速流动的白金色戊土真气。 仗着这戊土真气的玄妙,风长歌一掌拍出,那真气电转之间,竟然化为一只白金灿烂的大手,狠狠抓住了恐蝠的头颅! 少年轻笑一声,手中发力,那白金真气大手一拉,自己的身躯便随之高高荡起,冲天飞起。 恐蝠怒吼着,双翅一震,便瞬间止住了身形。它身后的蛊鹰们发出凄厉的啸鸣,向着风长歌急速扑击而来。 若是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的话,找到一处踏脚之所便是! 风长歌一声低喝,左手猛然向下拍出一掌,光芒闪动中,那真气大手再次化生而出,闪电般穿过了蛊鹰的包围,一把揪住了恐蝠的脖颈。 少年气海内的真气旋斗嗡嗡震动,灿烂的戊土真气汹涌而起,一波波地朝着手中涌去,四条战纹迅速缠绕上来,在少年上身勾勒出古奥的花纹。 眼看蛊鹰急速击来,少年大笑着,狠狠扯动那真气大手,被这股力道拉扯着,他的身躯宛若流星般向下砸去! 与此同时,那空出的右手光芒一闪,战纹扭动着,一波波真气汹涌上来,在各处大穴中透出灿烂光华。丑脉与巳脉齐齐震动,真气喷薄而出,手背上的四处大穴光芒四射,气浪滚滚,瞬间便将整条右臂完全包裹。 左手真气之掌扯住了恐蝠的脖颈,少年的身躯闪电般轰入蛊鹰群中。他那右手光华灿烂,在空中发出轰然爆鸣! “飒沓流星!” 在那一瞬之间,少年右臂划出道道虚影,竟然刹那间拍出三掌! 在一刹那间运使数次战技,对于经脉强度有着极其的要求。若不是风长歌自小便被戊土真精浸染,周身经脉坚韧远超常人,即使是这消耗不大的“飒沓流星”,三掌一出,恐怕也会经脉寸断。 只听砰然爆响,扑击而来的三头蛊鹰瞬间炸成了一团血泥!风长歌身形一闪,便从那蛊鹰的包围中脱出,他身形调转,向着恐蝠轰然砸落。 一声闷响!恐蝠发出刺耳大吼,巨大的身躯轰然坠落三尺!这巨大的冲力结结实实地击入它的身躯里,击得它的内脏都有些破裂起来。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风长歌看着空中追击而下的蛊鹰之群,低喝一声,身中真气鼓荡,双足中戊土真气汹涌冲击,寅卯两脉齐齐发力,正是一招“瞬虚无影!” 砰!恐蝠的身躯再次轰落一丈,风长歌把它的躯体当做踏板,身形冲天飞起! “千里不留行!” 嗡嗡嗡!七脉齐震之间,白金色的战纹光芒四射,真气旋斗疯狂旋转,那二十一处大穴真气喷涌,眨眼间连成一片。 锋锐无匹的剑罡冲天而起,瞬间斩过了蛊鹰之群; 哗啦啦一阵闷响,十数头蛊鹰便被瞬间斩为两段,大片的内脏和鲜血泼洒开来,残破的尸身向着地面坠落下去。 “好!”地面之上,白舟已然安稳停靠,众人从那舟中跃动到地面之上,侯不忧看着空中风长歌奇招迭出,大发神威,忍不住叫道,“真不愧是风小哥,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式来!啧啧,老猴我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住这样的妙招来!” 苏凝的目光缠绕在少年闪动的身形之上,她双手捧在胸前,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纯净的眸子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小狐狸紧紧扯住了娘亲的衣衫,那双紫瞳亮晶晶的,满是对少年的崇拜。她痴痴地盯着风长歌的身影,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苏流紫轻笑一声:“风小哥天资无双,这样下去真是越来越强啦!每一次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进步,我们这些跟随他的人亦是与有荣焉。” 风长歌大笑着,身形仿佛陀螺般旋转,真气轰出将仅剩的十余头蛊鹰逼开。他再次拍出左掌,那真气大手一捞,重新拉住了恐蝠的脖颈,便要故技重施。 然而就在此时,恐蝠一声嘶吼,整个身躯都是一震。它张开大口,猛然吸气,那腹部猛地鼓起。下一瞬间,那巨量的空气瞬间涌入了它的喉咙! 刹那间,无法言喻的尖利音波从它喉间喷射而出! 那音波仿佛一道道透明的波浪,向着四周轰然散去,尖利无比,直直地透过了风长歌的鼓膜,直扎泥丸宫,连少年的魂魄都震动起来。 风长歌大叫一声,手上一松,那真气大手便嗖然散去。这音波一圈圈地朝着四面扩散,那半空中的蛊鹰们被无情地笼罩在内,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地面上的众人只是远远听见,就觉得双耳刺痛无比,整个身躯都有些麻木起来。 诡异的音波尖锐作响,数十丈内整个空气都不停抖动,风长歌周身真气涌起,却无法挡住这直接轰击在魂魄上的重重音波。 “这是恐蝠的天赋神通!”苏流紫忍着疼痛叫道,“必须制止它才行!” 侯不忧大吼一声,身形一晃,便化为金猿。它周身妖力滚滚而起,双目中金光一闪,正是一招“破邪金光!” 那金光咻然破空而去,向着恐蝠击去。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风柱轰然而来,将整道金光瞬间打偏! 苏流紫急忙转头,忍不住惊呼一声,那眸中满是骇然! 只见不远处的山石之间,坡道之上,大批大批的妖兽正在汇集过来。 无数的眼眸弥漫着红芒,周身被红光笼罩着,体型都已经涨大了数倍!那些妖兽发出了慑人的低吼声,露出尖利的爪牙,慢慢汇聚成一片妖兽之潮。 四头体型巨大的凶兽周身被红芒缠满,从那山峰之上急速奔来!它们发出一阵阵癫狂的咆哮声,整个妖兽之潮便轰然沸腾。在它们的带领下,那妖兽之潮滚滚而来,狂吼着向着众人扑去! ------------ 第二十八章 清剿凶兽(五) 那诡异的声波直击风长歌的魂魄,搅得泥丸宫一阵翻动。风长歌周身戊土真气唰啦涌起,翻滚汹涌,整个身躯都被这白金色的光辉包裹,然而这丝毫不能阻挡滚滚而来的音波。他只觉得浑身刺痛,周围天昏地暗,完全失去了方向。 那恐蝠口中音波不停,眨眼间便已经扑到眼前,猛然探出丈许大的一对龙形巨爪,向着风长歌狠狠抓来! 那钢铸般的巨爪一把将少年攥在爪中,猛然用力,竟然穿透了周身白金色的护身真气,眼看就要将少年扯得四分五裂! 然而就在那尖爪刺入少年肌肤上的那一瞬间,一声龙吟昂然响起! 那黄龙玉佩猛然震动,一声透彻心扉的龙吟声嗡然响动在少年泥丸宫内。风长歌魂魄刹那间通彻透亮,清明俱回,只见一条九爪金龙虚影在周身来回涤荡,盘绕舞动,气息无比浩然宏大,不可琢磨。 这声龙吟瞬间护住了风长歌的魂魄,任凭恐蝠声波侵扰,自然岿然不动! 少年眼中爆出璀璨金光,周身戊土真气滚滚而起,七条战纹来回旋绕,光华刺目,仿佛一套白金色的战衣。刺啦一声,真气暴起,死死顶住了巨爪的尖锐抓力,溅出大片的火星。风长歌大喝一声,身躯震动,一股股戊土真气仿佛海潮般汹涌轰击,挡了一瞬,他双臂猛然一缩,身形一闪,便从那龙形巨爪中挣脱而出。 风长歌顺势真气一卷,狠狠击在这恐蝠身躯之上,借着推力闪电般地退开百丈,这才觉得周身疼痛难忍,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利爪已经刺入肌肤,被他狠狠挣脱,划出大片的伤痕,此刻他周身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恐怖。 好在这只是皮外之伤,真气涌动,在各处穴道冲突,便已经止住鲜血。看着这周身的伤口,少年心中不禁深深后怕,若不是那黄龙玉佩自动护主,此刻恐怕自己已经被扯成碎片了。 不对……这凶兽修为怎会变得如此之高!就算我神智摇动,陷入昏迷,这周身的戊土真气也会自主护体,若只是普通的凶兽,怎么可能轻易刺破我的护身真气! 风长歌此时才发觉不妥之处,然而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地面之上一阵兽吼猛然响起。 他急忙向下看去,大惊失色,身形一转,便要向下冲去。 只见千余狂暴妖兽,潮水般地向着四人涌来,为首的四头凶兽凶威赫赫,残暴的气息格外令人心惊。 “虎蛟、凯风、羊患、犀象!”风长歌心中大惊,他急速地向下冲去,大吼道,“苏大姐,你们速速上船避退,先行离开此地!”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声刺耳的嘶吼,那恐蝠周身血光闪动,身躯之下仿佛有无数气团涌动着,那速度更是加快数分; !只是一扇双翅,便冲至风长歌身后,这一下电光石火,少年还未反应过来,那双利爪便再次探出,一下子将少年牢牢攥入爪心之中。 苏流紫脸色苍白,且不说这妖兽之潮汹涌而来,就是急速扑来的四头凶兽,也不是几人能够抵挡的,更不必说这些凶兽不知怎么回事,已经体型膨胀,修为暴涨数倍。 她急忙法诀一引,那白驹之舟便嗡嗡震动,然而下一刻,凶兽凯风双翅一扬,一道裹挟着无数风刃的剧烈风柱便轰然击来!正是这道风柱,方才打偏了侯不忧的破邪金光。 “该死!”这风柱猛然而来,将苏流紫的动作打断,侯不忧大叫一声,踏步迎上,双拳金光四射,猛然迎着那风柱砸去。 就听轰然一声爆响,那风柱剧烈爆炸开来,侯不忧双臂被刮得鲜血淋漓,砰砰碰后退三步。 “这凶兽的实力怎么会暴涨那么多!”金猿大吼道,“不管了,我先挡上一挡,苏妹子你快快启出白舟!”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四头凶兽便已冲至百丈开外,虎蛟大吼一声,喉头一阵蠕动,大口一张,便有三枚巨大的水炮轰然而来! 苏流紫美目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狐尾一挥,便将苏凝和苏小婉扫得飞起,向那白驹之舟落去。 “凝儿!我们挡住凶兽,你速速发动宝舟!”她大喝一声,六条狐尾嗖然舞动,五行真气哗啦涌起,便在那狐尾顶端点燃了一团团灿烂的灵气火焰。 “五行狐火!”漫天的灵火之球交织爆裂,向着四头凶兽轰然而去。于此同时,侯不忧高高跃起,双拳一摇,金光四射之间,便有千钧之力聚起:“地动山摇!” 砰砰砰三拳闪电般地向着水炮轰去,在那半空中激起了剧烈的爆鸣!水炮瞬间炸成了漫天水花,哗啦四溅仿佛暴雨,侯不忧被重重轰退,双脚踩入山坡上的嶙峋乱石之间,滑行出十数丈距离,直把双腿划得鲜血淋漓。 “好孽畜!”金猿大声咆哮着,不顾双臂的疼痛,双足的鲜血,身躯中光芒四射,那天生的庚金真精唰啦一声缠绕上来,“看我兵器!” 一声爆响传来,一道金光听到了主人的号召,从那白驹之舟中破空而出。侯不忧一跃而起,双臂一展,那金光便一分为二,牢牢套在手臂之上。 他大笑着,双臂一击,只听铿锵之声震动耳膜。这金猿周身妖力鼓荡,双臂套上兵器之后金光灿烂,不可直视,脚下在乱石中踩出巨大的深坑,轰然向着虎蛟冲去。 五行狐火笼罩而来,凶兽们却不闪不避,眼中只有疯狂。倘若他们神职清晰,甚至可能会露出不屑之状。 凯风是一只巨大的怪鸟,然而却不能飞翔。它双足极高极壮,擅长奔跑跳跃,足下一动,身形便窜出百丈,第一个撞上了漫天的灵火。 它尖叫一声,双翅一扇,便有滚滚狂风骤起,风刃四射之间,就将身前的灵火一击而散。它双足一蹬,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苏流紫前方,长长的尖利鸟喙光芒一闪,向着这天狐族长猛然刺来! ------------ 第二十九章 清剿凶兽(六) 扑哧一声,那长喙竟然将苏流紫刺个对穿! 后方正在操控着白驹之舟的苏凝脸色瞬间惨白,她身形一颤,差点就摔倒在地,手中法诀亦是一停,那白驹宝舟轻轻一震,刚刚飞起又摔落下去。 苏小婉发出一声癫狂地尖叫,身形一闪,就要向白舟下冲去。然而苏凝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扯住了她。 “这是幻术!”她在苏小婉耳边叫道,这喊声一下子就让苏小婉清醒过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让族长和长歌他们分心了!” 果然,在苏小婉无比欣喜的眼神里,苏流紫的身影仿佛雾气一般轻轻融荡开来。那凯风尖啸一声,它神智已被剥夺,如今只剩下破坏一切的欲望和战斗的本能,竟然不管不顾地连续几刺,将苏流紫的幻影搅得粉碎,这才得意地啸鸣一声,向着白舟猛然扑来。 “小鸟儿,你往哪里去?”身后突然传来娇媚的女声,瞬间就让它停立下来。它回过头去,就见六尾摇曳,美女容颜倾倒天下,从半空之中缓缓显现出来。 闪电般地跃起,侯不忧那双臂之上金光璀璨,发出呜呜的沉闷巨响。 “吃我一招吧!”金猿大吼一声,丹田之内,那金光灿烂的内丹急速旋转,嗡嗡嗡妖力海潮般涌出,周身肌肉经脉都是一阵蠕动。一片刺目的光华里,金猿周身肌肉虬起,瞬间涨大一圈!他那双臂兵器轰然震响,带毁灭之威砸开一切,向着那虎蛟全力击下! “破碎山河!” 这生死之间,虎蛟四肢猛然一伏,身形竟然一矮,一道巨大的漆黑身影从它身后轰然扑来,竟然直直地撞上了侯不忧那粉碎一切的一招! 轰!整片山坡都轰然震动!大块大块的山岩崩裂而起,瞬间山崩地裂,土石纷飞,整片战场都被卷起的尘土所覆盖。 就在此时,那宝舟轻轻一震,终于冲天而起。苏小婉不禁叫道:“娘!猴爷爷!你们快上来啊!” 小丫头不通形式,苏凝却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苏流紫和侯不忧都陷入战斗之中,急切之间,怎么可能脱得了身。她正要说话,半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鼓响! 那鼓声沉闷无比,一敲之下,令人心中震荡。这鼓声一起,天空中就突然划过几条电弧,向着白驹之舟轰然击来。 刺啦一声,这电弧击在白舟之上,那舟身壁绘幽幽亮起,一道透明光罩生发而出,将那电弧接了下来。 苏凝大口地喘着气,她本来就修为不高,御使这宝舟更是十分勉强,此刻接下这一击,白舟剧烈震动,差点就要坠落下来。小狐狸急忙向前看去,猛然惊叫起来。 只见前方的山坡之上,一只十丈高的羊形凶兽立在那里,周身雷光缭绕,威势赫赫; 。这正是凶兽羊患! 它浑身毛皮雪白,和一般山羊别无二致,然而竟没有嘴巴,身后的羊尾也不同于一般山羊的短小,而是长长拖地,末端更是长着一个铜锤般的巨大瘤子。它的肚子高高隆起,那肚皮厚实无比,其上天生便有大片的玄奥花纹,丝丝雷芒流转其上,格外令人震怖。 只见它双眸一瞪,血光四射之间,那铜锤般的尾巴狠狠挥舞,重重击在自己的肚皮之上。刹那间,只听咚咚闷响,就仿佛擂响了一面大鼓。这鼓声不停,雷芒闪过,天穹之上,乌云便滚滚而来,一层层地开始笼罩这片山坡。 苏凝一咬牙,操纵着宝舟迅速飞上天穹。苏小婉不禁大叫道:“你做什么!我娘和猴爷爷还没上来呢!你想要把他们丢下,要害死他们吗!”她一边大叫着,一边便冲将过来,想要夺取宝舟的控制权。 “住手!”她急得大喊道,“族长和侯族长现在根本脱身不得,若是我们继续悬在那里,一定会被那凶兽召雷击坠的!到时候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胡说!”苏小婉根本听不进去,她尖叫着扑了过来,双目中满是泪水,“你就是害怕,想要自己逃跑!” 整个白驹之舟猛然摇动起来,剧烈震荡着,眼看就要坠落下去。苏凝只得咬牙道:“小姐,得罪啦!” 她身后白光一闪,三条雪白的狐尾便嗖然化出,将苏小婉牢牢捆缚。她盯着满脸仇恨的苏小婉认真道:“现在,只有长歌才能挽救局面!他现在被怪鸟缠住,我们就去找他,寻机让他脱身,这是唯一的办法!” 听到风长歌的名字,小狐狸浑身一震,慢慢低下头来,不再挣扎了。 风长歌此时被那巨爪牢牢攥在中心,他大吼着,周身经脉伸缩蠕动,气海内真气旋斗嗡嗡震动,已然运转到了极致,白金色的光芒自周身各处大穴冲突而出,将他周身染成一片。他双臂猛然发力,连骨骼都咯吱作响。 然而那巨爪却不断缩紧,钢铸铁凝般的爪子纹丝不动,急切之间,完全不能挣脱。 恐蝠除了音波天赋神通,这对巨爪最是厉害,抓紧之间有万钧之力,足以抓碎大块的岩石。此刻将风长歌牢牢攥紧,四肢都被牢牢压在身躯之侧,这样的姿势,少年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全部的力气。 该死!该死!居然被一只凶兽困到这个境地! 戊土真气已然运转到了极致,在经脉中嗖然窜动,轰击着各处大穴。少年大吼着,这锋锐中透着沉重晦涩的玄妙真气一波一波地汹涌狂喷,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少年的第八主脉,未脉之中,竟然有真气丝丝缕缕,开始浸透进去。一道热流自脚底突突直跳,正是那未脉的第一大穴,涌泉! 但是急切之间,风长歌来不及注意这点,众人被那妖兽之潮困在地上,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出十八条臂膀,将这恐蝠扯个稀烂。 那山坡之上,烟尘慢慢散开,一个数十丈大,数丈深的巨大坑洞赫然出现其上! 方才那刹那之间,侯不忧一招重重击在那黑影之上,无边的巨力轰然炸起,他被直直地抛飞出去。那黑影更是惨嚎一声,被这万钧之力轰然拍在地面之上,整块土地都炸裂开来! ------------ 第三十章 激战凶兽(七) 那山坡之上,烟尘慢慢散开,一个数十丈大,数丈深的巨大坑洞赫然出现其上! 方才那刹那之间,侯不忧一招重重击在那黑影之上,无边的巨力轰然炸起,他被直直地抛飞出去。那黑影更是惨嚎一声,被这万钧之力轰然拍在地面之上,整块土地都炸裂开来! 虎蛟狂吼一声,眸中血光一闪,不去管替它接下这一招的同伴,而是周身血光一闪,妖力滚滚而起,便要运使天赋神通! 虎蛟那身躯若说是蛟,还不如说像是巨大的蜥蜴。它长着猛虎的头颅和四肢,身上也并无鳞片,而是披着满是条纹的厚厚毛皮。它无法飞行,也不能像那些蛟龙远亲一般在海内深渊兴风作浪。虽然运使水属性的妖术,却习惯于生活在陆地之上。 它那蛟龙般的尾巴一甩,腹中仿佛有漩涡轰然而动,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数深碧色的冰寒波涛轰然而出,卷动着不断聚集而起。 无数的水波轰然涌动,却渐渐在虎蛟口中凝聚成一枚丈许大的水球,这水球深碧寒彻,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一寒,四周的地面也渐渐染上了一层冰霜。 “咳咳......”金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咳嗽着,嘴边满是血沫,身形不稳,那双臂更是不停颤抖,其上的兵器泛着金光,终于显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副巨大狰狞的拳套。从手指一直包裹到手肘,这拳套金光灿烂,紧密贴合,将侯不忧的双手牢牢包裹在内。这副拳套通体不知由何种材料锻造,看起来坚硬无比,但是手指关节却能自如旋转,灵活轻便。那拳套之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着尺许长的尖锐突刺,显得狰狞恐怖,更是极大增强了这拳套的破坏之力。 无数幻灭的细小咒文刻印在拳套之上,无数抖动的金光聚合又离散,显得玄奇无比。这些咒文环环旋绕,显然是镂刻成了一个个互相套合的法阵,可谓巧夺天工,定然是妙用无穷。 这便是猿猴一族世代相传的至宝,历代族长的兵器,浑天臂! 相传这是上古之时,通天巨猿的得意神兵,亦为河野一族锻造,伴随着它的主人累代征战,声名赫赫,妙用无穷。可惜血脉衰败,如今传到侯不忧手中,只能发挥最基本的用处,那缕刻着的层层法阵竟然一个都无法激发,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侯不忧站稳了身形,朝那坑洞中看去,就见一头漆黑的庞然大物,正不断地抖动着身躯,浑身抽搐着,试图站立而起。 这巨兽足有十五丈长,身形宛若巨象,却又披着层层的犀甲,显得力大无穷,又笨重无比,正是被称为犀象的凶兽; 。它此刻的样子足可称为凄惨,那口中的两对獠牙折了一半,头顶的巨大犀甲已经完全折断,一道长长的伤痕从额上一直划下,将整张脸都裂为两半,其下露出了白生生的头骨。 方才它硬生生地顶上来,全身的蛮力集中在头部的犀角,竟然硬抗了侯不忧全力使出的一记杀招。此刻整个头颅都嗡嗡作响,又剧痛无比,满是鲜血,一时半会已经站不起来。 然而侯不忧也受伤不轻,他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双臂剧痛,那两臂的骨头已经隐隐有些裂开,不得不感叹这凶兽犀象的铠甲坚硬得恐怖,而且蛮力之大,足以撞垮山峦。 就在此时,一声虎吼猛然响起,不远处的虎蛟口中狠狠咬下!那丈许大的深碧水球爆发出嗡然鸣响,轰然射出。一路过处,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溜冰渣,这水球显然阴寒无比,向着侯不忧轰击而来! 苏流紫的身姿在半空中显现,只见雾气轻涌,一道若有若无的紫色气息轻轻弥散开来。她身形一转,体态婀娜,媚丽绝伦。那一刹那,万千风情流露而出,美人身姿足以倾倒天下,只要是个活物就得神情恍惚,神魂颠倒。 苏流紫巧笑嫣然,眼波流转,就要施展天狐族的顶尖幻术,然而那凯风却尖啸一声,不为所动,眸中血色汹涌,身形一闪,向着她猛然冲来! 糟糕!它被那诡异的血气侵扰,竟然已经被抹去神智!这种惑乱神识,迷惑神智的幻术已经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眼看凯风就要冲至眼前,苏流紫虽惊不乱,身形一闪,妖力荡起,便有数十幻影纷纷扬扬,每一个都是苏流紫,每一个都活灵活现,叫人迷惑不清。 凯风更是不分不辨,逮住一个虚影便长喙一抖,猛然刺击,一下子将那幻影戳得粉碎。它尖利地啸鸣着,周身风刃滚滚而起,朝着那些幻影嗖然而去,瞬间便将那些“苏流紫”劈散在空气中。 用了幻身法术匿在一边的苏流紫心中一定,凯风神智已失,这种单纯迷惑视线的低级幻术反而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只要拖延时间,等到风小哥到来的话...... 轰隆一声,头顶突然响起了滚滚闷雷! 那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已然乌云密布,滚滚墨色的云层遮蔽了天空,一道道电蛇雷龙在那乌云中翻滚不休。沉闷的鼓点声响起,这雷电轰然闪动着,越来越清晰可怖。 不远处的山坡之上,羊患锤尾轰然击响着自己的肚皮,那肚皮之上雷文翻涌,一道道电光清晰可见。突然之间,它重重一锤!哗啦一声,大片的雷芒从那乌云中穿刺而来,整片地域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苏流紫的幻术再也维持不住,身形被迫一闪而出,狐尾挥动,妖力汹涌,将那扑面而来的雷芒击散。 终于重新发现了苏流紫,凯风尖锐长啸一声,周身风刃唰啦涌起,巨大的风柱向着苏流紫轰击而来。山坡上的羊患更是狠狠一锤,三道水桶粗的雷霆电光一闪,从那乌云之间轰然击落! 就在此时,跟随在四头凶兽之后的滚滚妖兽之潮终于赶至!这千余狂暴的妖兽分作两股,向着苏流紫和侯不忧扑击而去! ------------ 第三十一章 激战凶兽(八) 唰啦一声爆响,那丈许粗的深碧色水炮洞穿空气,一路之上半空中的水汽凝结成冰,噼啪作响。带着这条刺骨的冰霜尾翼,这阴寒水炮向着侯不忧轰然击来! 侯不忧双臂又痛又麻,面对着这要命的一击,根本抬都抬不起来。情急之下,他大叫一声,双腿一蹬,朝着旁边猛然跃出闪避。 这冰寒水炮嗖然擦过,侯不忧脸上狂喜,正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击,就听一声剧烈的爆鸣!那水炮竟然在他身后一爆而开! 哗啦一声,一股冰潮嗡嗡卷起,从那爆炸中心卷动出去。冰棱四溅之间,一道无比刺骨的寒气嗖然卷动,猛地向着四面扫去。饶是侯不忧努力避退,却仍然被这砭人肌骨的寒气扫中了半边身躯。 刹那之间,就听清脆的冰冻之声响起,金猿的左半边身躯之上瞬间笼罩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冰霜越来越厚,只是下一瞬间,他这半边身躯都完全冻结起来! 侯不忧只觉得左边半个身躯一麻,便被一层厚厚的寒冰笼罩着,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有那左臂之上,因有“浑天臂”的保护,又有一丝天生的庚金真精笼罩,这才勉强还能移动。 就在此时,那大股的妖兽之潮蜂拥而至,当先一头血豹猛然咆哮,身中血气缭绕,高高跃起,那血盆大口向着金猿的喉咙咬去! 侯不忧怒吼一声,右臂一挥,那“浑天臂”光芒一闪,便将那血豹轰成一团肉泥; 。在下一刻,又有数十头妖兽猛然扑至,向着金猿身中各处噬咬而去。 “给我滚开!”他大吼着,右臂轰然挥舞,周围一圈妖兽便被扫飞出去,溅出大片的血肉来。然而他左半边身躯无法动弹,只凭一条右臂,又能支撑几何? 大群的妖兽之潮猛然将他团团围住,每一瞬间,都有数十头妖兽朝着金猿身上飞扑而去。侯不忧连连怒吼,那右臂挥舞之间,大片的妖兽被击飞出去。然而这些妖兽已经被这诡异的法阵所控制,悍不畏死,凶暴残忍。它们仿佛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向着侯不忧周身拍击而去。 岩蟒最先觑准了时机,闪电般地扑击而上,一口便咬住了金猿的肚皮。金猿痛吼一声,右手一张,捏住了它的七寸,咔嚓一声便将它捏个粉碎。就在这瞬间,数十匹银狼一跃而起,尽数扑在他那右臂之上,将他的身躯拉得一歪。 数头黑虎咆哮着,扑击而上,尽数咬在金猿柔软的小腹之处,那虎齿狠狠刺入了侯不忧的肌肤之内,撕咬间一片血肉模糊。他又痛又怒,猛然咆哮,然而更多的妖兽汹涌而来,将这骁勇善战的金猿扑到在地。 重重妖兽淹没了侯不忧...... 嗡嗡嗡!那风柱裹挟着层层叠叠风刃,向着苏流紫轰然击来!天穹之上,又有三道丈许粗的雷霆轰鸣着,连环而下! 苏流紫一咬牙,身后六条狐尾嗖然舞动而起,一道白光飞射而出,雪白的卷轴放射出五彩光华,正是天狐至宝,《洪荒秘录》! 唰啦一声,但见云气渺渺,雾气腾腾,大片幻彩的光芒飞射而起,那雪白古卷铺展而开! 苏流紫轻挥玉臂,一手持住了卷轴的一段,纤腰一扭,那卷轴便像一条绫带般舞动起来。她手中一抖,古卷回旋,闪电般地击在那风柱之上,只见白光一闪,这风柱便被收入其中!她轻叱一声,身形一转,那古卷嗖然转动,眨眼间便环绕着她的身躯螺旋而上,白光灿烂之间,又将那三道咆哮而来的雷霆收入其中! 下一刻,那古卷猛然震动,风柱和雷霆在其中的空间轰然爆开!苏流紫身躯一震,脸色一白,嘴角也溢出一缕鲜血。 这《洪荒秘录》之中自成一界,真真是天下奇珍,宇内瑰宝,若是放在上古九尾天狐手中,拿人夺物,不过一瞬之间。大妖若是被收入其中,瞬间便会被无穷无尽的幻术轰灭魂魄,便是气焰汹汹的妖王都不敢直缨其锋。 然而苏流紫不过六尾修为,驱策这宝卷已然有些勉强,此刻将这狂暴的攻击收入其中,更是身躯震动,已经受了内伤。 还没等她喘过起来,那凯风尖啸一声,双足一蹬,身形便化为了一道虚影,瞬息逼到苏流紫眼前,长喙上血光缭绕,破空刺来! 就在此刻,潮水般的妖兽之群便扑击而来,两面夹击,危急无比。 生死之刻,就见这天狐族长身形一动,妖力一卷,便隐去了自身,同时幻化出诸多分身,四面而去。这些被抹了神智的妖兽们果然上当,分流追逐,刹那间乱成一团。 然而在下一瞬间,就听鼓声幽幽再启; !羊患轰然擂动自己的肚皮,一片片的雷芒仿佛暴雨一般地降下,刹那间,那幻象便被瞬间破灭。 眨眼间,苏流紫的身形便被逼出,凯风尖啸一声,转瞬扑来,身边的妖兽也轰然而上。 在这绝境之中,苏流紫大喝一声,狐尾飞舞,将四周的妖兽抽开,那丹田之内,雪白的内丹猛然转动,周身妖力滔滔而起,尽数注入《洪荒秘录》之中。这宝卷嗖然卷动,震颤着放射出夺目之光,仿佛灵蛇般,向着凯风当头一卷,竟然将扑击而来的凯风整个拖入其中! 这一下电光石火,但见白光一闪,凯风便失去了踪影,那山坡上的羊患不禁吃了一惊,连尾锤的动作都是一慢。 但苏流紫此举却是不得已为之。 若是不收凯风,三面夹击之下,自己必定立刻香消玉殒。但此刻收入凯风,就必须用全身修为去镇压它。上次将苍巍困住一炷香时间,还是集结了全族之力,此时面对着这修为暴涨的凯风,若不全力镇压,恐怕―― 猛然之间,那卷轴便轰然震动起来!仿佛在下一瞬间,凯风便会嗖然冲出! 苏流紫苦笑着,身形一转,奔逃起来,那古卷被她按在掌中,周身妖力滚滚,尽数注入其中。 周围的妖兽发出残暴地吼叫声,猛然扑上。她此刻能用的只有六条狐尾,那六尾飞舞之间,便将一些妖兽扫落一边。然而下一刻,便有更多的妖兽猛然扑来! 这些平日里根本构不成威胁的妖兽,此刻被这邪异的法阵侵染,修为暴增,极度嗜血,再加上聚集成群,足有数百之众,根本不是如今的苏流紫能够抵挡的。 嘶啦一声,一头血豹扑击而来,穿过了狐尾的防线,在她香肩之上留下大段的伤痕,鲜血飞溅之间,周围的妖兽更显癫狂。她徒劳地扇飞了几匹银狼,便被一头狡豺狠狠咬中小腿,身形一个踉跄,竟然跪倒下来。 整个妖兽之潮已经将她团团包裹,她浑身是血,挣扎着闪避,身躯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皮肉翻卷,甚至隐约可见白骨...... 苏流紫只觉得浑身越来越麻木,一头体型巨大的蛮彘猛地将她撞倒在地。她徒然地挥动着六尾,将自身牢牢包裹。下一瞬间,一层层的妖兽便扑击过来,凶狠地朝着她的身躯噬咬而去。 然而她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天空,那里有一只巨大的恐蝠盘旋着,爪间牢牢攥着少年的身影。 一定要撑住! 风小哥......从不曾叫我失望! ===============================明日五更!============================== 对不起!今天我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小螭一直加班到现在,真的是抽不出时间来,现在工作结束,全身都累得不行,因此今天无论如何都只能更出一章,真是对不起你们! 但是,明天我会更上5章,作为补偿!请广大朋友谅解我这次......真的对不起。 ------------ 第三十二章 第八未脉 只是在那刹那之间,侯不忧和苏流紫两人就被重重的妖兽之潮淹没! 半空之中,少年目眦欲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嗡嗡嗡嗡经脉齐震,气海内的真气旋斗咆哮着猛然收缩,爆发出刺目的白金光芒,轰然而起的真气不顾一切地汹涌冲击,胀痛了一条条经脉; 。周身大脉齐齐收缩,滂沱的戊土真气自周身被打通的一百二十九处大穴喷涌而出,发出剧烈的轰鸣! 都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我太过大意,怎么会累得苏大姐和侯族长被如此蹂躏!若是我一开始便出杀招将这恐蝠斩杀,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少年心中狂吼,闪过无数图景。 不错,一场场战斗下来,少年总是顺风顺水。不管是面对上古妖王元阙仲也好,对战苍巍也罢,他总能逢凶化吉,甚至战斗之间,风头竟然隐隐盖过了这两位修为远超他的劲敌。这一切都太过顺利,少年的修为也不断提高,以至于风长歌虽然不断告诫自己不能骄傲,但内心深处终于生出一丝自满。 这份轻敌在如今面对一众凶兽时更是表露无遗。在少年看来,以凶兽的修为,根本不是自己一招之敌,因此出手之间,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竟然存着试验招式和一丝卖弄的心思。 这份轻敌,如今终于带给他血泪的教训! 少年疯狂地大吼着,周身真气咆哮如龙,所有的穴道都在轰响,所有的经脉都在嗡鸣! 每迟一瞬,苏大姐和侯族长就会被啃下一块血肉来! “给我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少年浑身筋骨齐鸣!无数的戊土真精凝聚压缩,无边的巨力在经脉内涌动,不断鼓荡着,无穷的压力朝着不断震荡的第八未脉嗡然轰去! 就听一声清脆声响,仿佛有一块小小的玉珏碎裂开来。少年脚下的涌泉穴猛然一震,豁然贯通! 涌泉乃是第八主脉,未脉的起始之穴。涌泉一通,无边狂躁的真气仿佛找到了发泄之口,顺着这轰开的穴道冲突而上! 未脉乃人之精气所在,从脚底涌泉起始,直至胸口俞中大穴,一共二十七处穴道,联通头足,贯通上下。其中多少真元,尽封于此,主管人体的百脏之首――肾。 未脉一旦打通,武者真元涌动,真气的质量便瞬间迈上一个台阶!从此之后,那真气便灵动无比,能够透过诸身大穴而出,抓拿横扫,无往不利。 八脉,武者铁壁也!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不错的心法,再加上努力的勤学苦练,资质平平之人也有可能达到通七脉的境界。然而这第八未脉,就是一道实实在在的的铜墙铁壁,许多武者望之叹息,很多人止步于此,终生不得存进。 要破入八脉,实力、气运、机缘缺一不可! 天下之大,能够修炼到七脉之境的有近万人,然而八脉修为,不过千余。七脉之境,在军中最多当个校尉,而一旦破入八脉,便是真正的将军之列。 风长歌这一身戊土真气,玄妙无双,甚至连通九脉武者的真气也不如他,以之冲脉破穴,自然事半功倍; 。自与苍巍一战,而后又直面天罚神威之后,在加上日夜苦修,这八脉已有松动之意。 终于在此刻,在少年羞愤交加,状若癫狂之际,第八未脉,开始破通! 清脆一声,滚滚真气冲破涌泉,轰然冲击而上! 风长歌大吼着,真气旋斗光芒刺目,转成了团团虚影,更是向内不断收缩。黄龙玉佩龙吟不止,又有一股戊土真精弥散而起,源源不绝地注入少年身躯之中。 未脉一鼓又一缩,这滚滚的戊土真气便轰击在第二大穴,然谷之上! 又听一声脆响,然谷不堪重负,轻鸣而开!真气嗡鸣,携着滚滚威势轰开了从未开拓过的经脉,那未脉一阵刺痛,风长歌却不管不顾,继续鼓动着白金灿烂的真气向前猛冲。 下一瞬间,真气轰然,仿佛海潮一般拍击在第三大穴,太溪穴之上。未脉嗡嗡颤抖,真气被太溪穴一阻,在那前端不断堆积,仿佛一道道波涛不停地挤压在一起,最终鼓荡起滔天之浪,狠狠拍在太溪之上! 轻响一声,太溪亦破! 真气之潮仿佛欢呼似地咆哮起来,将太溪穴滚滚挤开,哗然向前而去。下一刻,大钟穴猛然挡在这滚滚的真气浪涛面前。 戊土真气盘绕着,撞击在大钟之上,发出轰然巨响。然而这穴道却巍然不动,即使风长歌周身经脉不住鼓荡,滚滚真气来回冲刷,这处大穴也只是隐隐松动,就是不能洞穿开来。 难不成,这一次破脉之行,就得止步于此了吗? 风长歌心急如焚,状若癫狂。 地上侯不忧和苏流紫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百兽噬身之痛,我又怎能受阻于此! 刹那之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心中,他瞬间想到了那撕裂一切,威势滔滔的掌诀“百里归墟”。 不错!不错!若是平平轰击不能冲开此处,那就用―― 滚滚白金真气,螺旋扭动而起!整条经脉都抖动起来,一阵剧痛,这刚刚打通一小节的未脉甚至有些撕裂开来。但风长歌却不顾一切,那戊土真气凝结成锋锐撕裂的螺旋钻头,轰然而去! 下一刻,大钟穴嗖然洞穿! 螺旋真气扭动不已,刺啦啦冲开经脉,在少年咬牙鼓动之间,一路冲突,又接连破开了水泉、照海两处大穴。 然而每破一处大穴,就是一层消耗,到了此时,浑身真气已然有不支之状,再加上周身经脉都刺痛无比,再也无法支撑下去。饶是风长歌用尽全力,下一处复溜大穴也岿然不动,不能冲突半点。 就在此时,少年突然听到苏凝的大喊:“长歌!我们这就让你脱身!” 他震惊地抬头看去,却是苏凝和苏小婉按住了那匹白驹,周身妖力尽数注入其中。那白驹嘶鸣一声,整个舟体速度再次暴增,竟然向着恐蝠当头撞来! ------------ 第三十三章 脱身而出 白驹之舟嗖然而来,恐蝠嘶吼一声,就想转身避退。 虽然被苏凝这疯狂的举动所震惊,风长歌却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否则,若要脱身必然会浪费太多时间,恐怕侯不忧和苏流紫都会性命不保! 少年大吼一声,呼吸之间,气海中的真气旋斗便生出勃勃真气,身中戊土真气滔滔而起! 七道白金战纹光华灿烂,顺着各处经脉缠绕上他的双腿双臂。 “休想逃!”风长歌大吼着,四肢猛然发力,一股滂沱气浪轰然散开,那双腿双臂中数十处大穴光芒四射,真气滚滚,喷射而出! 第八未脉虽然只通了前六处大穴,但是真气涌动之间,已可隐隐展现威力。嗡嗡嗡震动着,少年浑身肌肉隆起,一条条青筋扭动,看起来极为恐怖。那激射出的真气裹挟着风长歌四肢爆发出的巨力,狠狠顶在这恐蝠的巨爪之上。 “给!我!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只听咯吱作响,真气爆鸣,少年的脸上青筋绽起,双臂一分分地撑了开来! 被少年无比的巨力撼动着,恐蝠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狠命地抓紧下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它的速度猛然慢了下来。 刹那间,就听轰然一声巨响,白驹之舟上光芒闪动,狠狠撞在了恐蝠身上! 白驹之舟发出一声爆响,整个船体上裂开一道恐怖的缝隙。苏凝和苏小婉紧紧扯住了那匹白马,一阵天旋地转之间,这宝舟轰然向下坠落! 而这狠狠的一撞之下,恐蝠凌空飞起,轰得一声,在半空中翻滚出去。这一下,它双爪之力猛然一松! 白金色的光芒刹那间闪亮天穹,仿佛是一颗星辰嗖然而起。风长歌瞬间挣开了那巨爪的束缚,直入天穹之中! 少年身躯中戊土真气汹涌而动,在那周身经脉里发出激烈嗡鸣,七条战纹缠遍他的周身,其下更是隐隐有一道小小的第八战纹虚影显现出来。 他再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猛然轰出一掌,戊土真气大手卷动着,一把扯住了恐蝠的脖颈。少年狠狠拽动这真气之手,身形仿佛流星一般向着还晕头转向悬浮不住的恐蝠激射而去。 “千里不留行!” 七脉震动,剑罡炸起! 一道白光瞬间划过天穹,自恐蝠的身躯上一闪而过!风长歌再也不去看它一眼,向着地面猛然冲去。 扑哧一声,鲜血喷射而出,那巨大的龙形头颅砰然坠落,恐蝠整个身躯无力地挣扎着,在空中转了几转,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此刻风长歌的眼中,只有被妖兽之潮淹没的两人! 轰的一声,他狠狠砸落道地面之上,踏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脚一沾地,滚滚土灵气就汹涌而来,站立在这大地之上,少年的力量便源源不绝! “起!”他大吼一声,双掌狠狠拍在地面之上。就听一声震响,被重重妖兽压住的两人身下,便有两道数丈粗的土柱突然冲起! 这两道土柱顶起了两人的身躯,将他们瞬间抬入百丈高空。数十头妖兽摔落下来,刹那间便砸成了一滩肉泥。在爬升之中,土柱不断歪曲着,相互靠近,很快便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处螺旋的平台。 那刹那间,就听一声激烈的啸鸣,一道白色的怪鸟身形突然从那平台上显现出来,正是先前被苏流紫困住的凯风。然而这凯风刚从《洪荒秘录》中冲出,晕头转向之间,竟然不辨方向,一脚踏空,就从那平台上坠落下来。 此刻少年可没功夫在意它,他身躯中戊土真气一闪,飞身而起,向着那平台射去。 风长歌一上台去,就看见仍有十数头妖兽趴伏在两人身上,撕咬不放,当即怒不可遏,杀气暴涨。 “土流金鞭!” 唰啦一声,七十二道土生金之鞭嗡然卷动,将这些妖兽瞬间困起,飞舞在半空之中。 “死吧!”少年狠狠挥下手臂,金鞭吊着妖兽,狠狠拍在这平台之上。啪叽一声,许多妖兽便被砸得骨骼爆碎,血肉模糊; 。一下又一下,鲜血四溅,哀嚎不止,不去看这金鞭不断的砸击,风长歌急忙奔至,终于看到了两人的情况。 少年的心抽搐着,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 侯不忧周身都是翻起的皮肉,可见白骨。那腹部被咬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连肠子都隐约可见,就连那被冰封的左半身也被啃得满是冰渣,鲜血淋漓。若不是这金猿天生身体坚硬,更有一丝庚金之气护体,恐怕早就被活活吞吃了。 苏流紫情况稍好,最后的关头,她那六条狐尾结成一个大茧,将自己牢牢包裹在内。这狐尾并非凡物,而是自幼修持得来,修为每涨一层,就会生出一条。因此柔可比丝绫,坚仿佛钢铁,一众妖兽啃咬之下。虽然扯掉了大片的皮毛,其上满是鲜血和伤痕,但万幸的是,没能突破这狐尾的保护,直接啃噬她的躯体。 如此重伤,两人竟然还保持着神智,更让人心中绞痛,这万兽噬身之痛,竟然被他们硬生生地承受下来。 “风小哥,你来啦......”侯不忧虚弱地笑道:“咳咳......我真是把老脸都丢尽啦......竟然被弄成这副模样,恐怕接下来的大战,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啦......”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我们救出来......”苏流紫轻笑着,她按住了肩膀上的伤口:“只可惜,我再也困不住凯风了......” 面对着两人一如既往的笑容,风长歌只觉得无边的愧疚和痛恨涌上心头。 他身躯不停颤抖着,双拳紧握,指甲都刺入掌中,鲜血不住滴落下来。 带着无比的痛苦和内疚,他缓缓开口道:“对不起......都是我――” “风小哥!”侯不忧突然大叫起来,这动作顿时牵动了浑身的伤口,引得他大声咳嗽,血沫飞溅开来:“你若总是如此,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抗,那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山神大人了!这本来就是我老猴子本领不济,怎能怨到你的身上?你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我老猴!” 风长歌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侯不忧,口不能言。 “风小哥,我们,是你生死与共的同伴。”苏流紫认真地看着身躯颤抖的少年:“同伴的意思,你明白么?我们是互相保护,互相支撑的整体。若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背负所有的责任,那我们,还怎么有脸和你并肩而战呢......” “说这个干什么啊!”侯不忧突然大叫道:“快快疗伤要紧!老猴子就剩一口气啦!” 苏流紫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来,费力地递给了侯不忧:“大的那瓶外敷,小的内服。” 少年静默着看着这一切,拳头再一次狠狠捏紧。 突然之间,这整道螺旋土柱剧烈震荡起来!尖利的咆哮声响成一片,妖兽们开始攻击这根百丈高的土柱,大块大块的土块脱落下来,转眼间,这这柱子就摇摇欲坠。 风长歌豁然转过身去,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再也没有犹疑:“我这就将这四头凶兽的头颅取来,为你们报仇雪恨!” ------------ 第三十三章 惊天一掌 一声狂吼,惊得周围的妖兽们纷纷散开。原来是那被侯不忧的杀招击倒在地的犀象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它浑身都是鲜血,那头颅上裂开的巨大伤痕和其中雪白可见的头骨使得这凶兽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它怒吼着,轰然小跑起来,那十五丈的巨大身躯仿佛一座小山丘一般向着这土柱冲来,一路之上,那些妖兽被它毫不留情地狠狠碾压过去,踩成一滩肉泥。原本围在这土柱周围的凯风和虎蛟都被暂避开来。 犀象狂怒地大吼着,头上的剧痛更是让它心中暴虐。它猛然低下头去,那仅剩的獠牙猛然刺出,将前方的妖兽们一一挑飞出去。它所过之处,踩出了一条血肉大道,脚下也越来越快,身形隆隆,不可阻挡! 毫不怀疑,只要被它撞上,这粗不过数丈的土柱便会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犀象疯狂地大吼起来,双目血光绽放,携着周身万钧之力,就要向着那土柱撞去! 就听天空中轰然一声爆鸣! 一颗白金灿烂,光耀夺目的星辰猛然砸落下来! 风长歌自百丈高空一跃而下,身形倒转,仿佛流星一般向下击去。 他双掌一抖,真气炸起,向下拍击。周身那七道白金战纹嗡嗡震动,滔滔戊土真气自气海旋斗内喷薄而出,迅速地填满了手中的经脉,在尖利的爆鸣声中,自掌中太陵少府轰然而出! 双掌同时发力,那螺旋风柱融合交汇,发出让人耳膜剧痛的撕裂声响。一道十余丈粗的螺旋真气之柱光芒刺目,汹涌而出! “百里归墟!” 一颗石子若是从百丈之高坠落下来,亦能洞穿人的头颅,而此刻从高空中击下的,是风长歌掌中的滔滔真气之柱! 尖利的撕裂鸣响震动四方,那白金色的光芒从天轰落,仿佛是天穹震怒,天道之罚! 刹那间,底下的妖兽四散逃去,凯风和虎蛟转身就跑,他们虽然没有了神智,却保留着生物的本能。这让人两股战战的威势扑面而来,怎能不逃?! 只有犀象已经携着全身万钧之力向着土柱撞去,急切之间,那里停得下来?它的身体构造十分笨重,根本就不能抬头观望天空的景象,此时只能感受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从高空中向着自己轰然击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面对着什么?在这无边的恐惧里,它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吼声。 唰啦啦一阵爆响,数百条藤蔓向着空中激射,猛然缠绕上风长歌的身躯,一层层的戊土真精也嗡嗡震动,拖住了风长歌的身形,在那一瞬之间,藤蔓噼啪崩断,但少年的身体也瞬间停止,而掌中的螺旋气柱却携着轰落百丈的千万钧力猛然洞出! 刹那间,一声巨响,整座空巢山都轰然震动!那山巅之上,赫然被震塌一角! 那山坡上的无数巨石迸射着朝四面轰出,将没有逃远的妖兽砸成肉泥。一道球形的冲击波向着四周轰然而去,地皮刮起五尺,周围的一切刹那间崩散开来! 轰隆一声,这一击是如此恐怖,远超风长歌的预料,那冲击波扑面而来,风长歌面前戊土真精一挡,整个人都被拍飞出去。 那根土柱更是在刹那间便崩溃坠落; 。风长歌努力稳住身躯,白光一闪,瞬间而上,将坠落下来的侯不忧和苏流紫抱住,挥手间便是层层藤蔓涌起,在数十丈高之处结成了一片平台。 他将两人安置其上,回过头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那击落之处,原本是一边嶙峋巨石的坡地,此刻,竟然被一掌击成了一个百丈之巨的超级坑洞!一层层的碎石崩塌在其中,足有十数丈之深,那被一掌拍中的犀象刹那间便成了一滩肉泥,此刻连渣都找不到了。 想不到愤然之下,突发奇想的一招,竟然有如此威力! 正震惊间,风长歌突然觉得身躯剧痛,筋肉骨骼仿佛都被挫伤,浑身经脉也一阵刺痛。原来他在那百丈高空轰然击落,又猛然停住了身形,一道冲力便结结实实地轰在自己的身躯之上,若不是他身躯强韧,又有戊土真精护体,这一招下来自己也会身受重伤。 少年冷哼一声,暂且按捺下这伤势,身形一闪,便向着剩余的三头凶兽飞射而去。 空巢北麓,方全义手中流光一闪,咯啦一声,扑来的妖兽便被他一刀两段。他此刻浑身都是妖兽溅出的鲜血,显得十分可怖。 “爆!”方护大喝一声,手中逐星之弓瞬间圆满,三道箭矢裹着滔滔真气,轰然砸在妖兽群中,就听剧烈的爆响,数十头妖兽便被轰成了碎片。 大风营更是威势赫赫,不可阻挡,长戈搅动之间,滚滚真气炸起,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周围的妖兽卷入其中,瞬间便被砍得粉碎。 他们已经向前突进了数里之地。那带领着这些妖兽的凶兽枭狼早就被方护一箭轰杀,然而这些不管遭受怎样的损失,这些妖兽都癫狂地撕咬过来,只得尽数灭杀。 “飞燕流空!” 一道流光仿佛最灵巧的小燕,在空中自由飘荡,去势不可琢磨。刀光一闪,最后的五头妖兽也被方全义斩去了头颅。 如此,这北麓的凶兽剿灭,已经完全结束了。 方全义喘了口气,他抬起头去,就见明月已经升到高空,此刻已然快到深夜亥时了。若算申时开始进攻,此时已经激战了三个时辰,就是他已然是老牌的通九脉强者,也感到有些疲倦。 “大兄!”脸上带着喜意,方护走了上来:“咱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啦!这下,就等着那些神灵送绛珠草过来了。” 方全义却缓缓皱起眉头,他还刀入鞘,道:“你没觉得有些奇怪么?我们都把他的部下杀了个干净,这元阙仲居然毫无反应,这真是太可疑......” 这样一说,方护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回头向着大风营看去,就见这四百士卒依然气势熊熊,伫立着,身中的真气鼓荡发出嗡然之响。他们自有一套合击之术,四百人的修为宛若一体,因此杀敌破阵,无往不利,消耗也是低的惊人,故而此刻这些彪悍的士卒竟然丝毫未露疲态。 有这般强军在手,方护心中稍安,他正要说话吗?就听一阵诡异的汩汩之声慢慢响起。 ------------ 第三十五章 诡异法阵 这汩汩之声在周围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听便知是液体的流动之声。 方全义只觉得身躯之上,有东西沙沙划过,低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就见他周身软甲之上,那沾满的妖兽血液竟然开始自行流动起来! 这血液仿佛有生命一般,扭动着汇聚在一起,一滩血液便越来越大,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出瘆人的暗红光芒。面对着这诡异的情况,方全义不敢怠慢,他浑身真气一震,软甲上沾附的血液便被抖飞出去。 他的视线紧跟着溅落在地的血液,手中慢慢有冷汗冒出。就见这血液滴在地面的砂石之上,红芒一闪,那血液竟然急速地渗入地面,仿佛被这块土地吞吃下去。 他急忙转头,视线四处一扫,不禁毛骨悚然。只见大片大片的红光幽幽亮起,那被杀死的妖兽身躯轻轻震动,一道道血液汩汩而出,汇流着,尽数没入了地面之下。 这满地尸体,眨眼间,竟然就变成了一片干尸! 方护也是脸色大变,他十六岁从军,如今二十三岁,这些年什么离奇之事没有见过?一场场大战下来,在那战场之上,的尸体受到刀兵凶戾之气侵染,会在半夜化成行尸出没,更有滚滚怨气和杀意融合出的恐怖鬼魅,时常袭击戌守的士卒。 然而这些恐怖的怪物在他看来,也只是特定环境的产物而已,一箭下去,照样化为灰烬,并没有什么可怕。 但是此刻,无数的鲜血散发出幽幽红芒,诡异地没入地面之中,就仿佛这空巢山底有一头可怖的怪物,正在大口吞食这些血液。这从未见过的诡异情景让他也不禁心底发毛。 方全义死死地盯了这景象片刻,突然蹲伏下来,手中弯刀光芒一闪,一道数尺长的刀气凝结而出,朝着地面戳刺而去。 “大兄——”见此,方护紧张地握弓在手,气海内真气星辰嗡嗡震动,已然做好了随时一击的准备,但方全义却一抬手,阻止了他。他轻轻拨开地面一层层的砂石,然而那下面却却什么都没有。 这无数兽尸涌出的血液,在渗入地面之后,竟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地下......”方全义喃喃着,他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就见这片红芒正在慢慢消散开来:“这应当是——” 在方护惊讶的眼神里,他抬手一指,指尖划过了山体之上,依次明灭的二十八道红光和天穹之中,笼罩着整座空巢山的那一层厚厚红芒:“是这法阵!” 法阵两字,对于人类来说比较陌生,仅仅是在各种神话传说中听说过。人类到底是以武者真气战技为主,从未听说有哪个人类拥有布出法阵之类的神通。因此此刻这法阵之事,仅能靠揣测而已; 听闻方全义说,这神秘消失的血液,和这个诡异的法阵有关,方护心中不禁一惊。 “大兄,你是说,是这个法阵把这些血液吸掉了?” 方全义仰视着天空中这浓郁得化不开的红芒,缓缓点头道:“不错,这满地血液消失时伴随着幽幽红芒,这红芒中的气息和这天穹中的法阵如出一辙,定然是这法阵捣鬼。” “这样的法阵,到底是做什么的?”方护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神弓,这法阵诡异莫名,当初一箭过去,竟然穿透而出,仿佛什么都没有射中。 方全义眯着眼睛,他的眼神慢慢落到那遍布整个山体,按照玄奥的规律依次排开二十八处红芒上:“到目前为止,这法阵还没有直接攻击我等,我们也没有受到禁锢,照样行动自如。这和那神话中直接轰出无数雷霆,被困在其中的人便会被轰杀的法阵完全不同。” “但是这法阵先是将这一众凶兽妖兽弄得神智磨灭,悍不畏死地冲上来阻挡我等。然后它们死之后,又将血液吸尽,定然是在酝酿着什么恐怖之举。我们要么立刻退出这空巢山,要么就要破坏掉这个法阵才行!” “可是——”方护正要发话,突然整个空巢山轰然震动起来!一道剧烈的波动传递过来,众人都是一惊。 “这是,南麓的方向!”他不禁低呼道:“是那个叫风长歌的神灵进攻的方向!” 风长歌...... 方全义心中一动,突然大喝道:“跟我来!”他一马当先,领着众人朝空巢山南麓而去。 空巢山的数里之外,苍巍一行正急速飞来。他们本来运使着异宝雪鱬镜,在数十里外查看着大战的情形,只要元阙仲按捺不住一出手,他们便会按照计划前来阻挡。但是那诡异的法阵一起,这雪鱬镜竟然红光一闪,失去了作用。 无奈之下,苍巍只好带着三人,直接朝着空巢山赶来。此刻距离空巢山越来越近,看着表面上并没有半点异样的山体,山狄不禁问道:“这到底是何法阵,竟然能够直接阻挡雪鱬镜的观测,这也太厉害了。” “阻挡雪鱬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附带作用而已。”旷师皱眉道:“元阙仲布下这般巨大的法阵,必然有所图谋。大人,我看如今形势不明,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不要轻易入山才是。” “有什么好怕的!”还没等苍巍说话,木栖便叫嚷起来:“我们大人神将之威,这小小一个法阵又有何惧?” “你懂什么!如此狂妄,难道上次在青丘山吃得亏还不够么!”旷师实在忍不住,破口呵斥道。然而他这话一出,苍巍整个面孔都扭曲起来,他怒喝一声,滚滚火浪涌起,身后的三人只觉得炽烈难当。 “元阙仲以为布下一个法阵,就能阻挡我么!”他怒吼道:“我还有后手未出,怕他作甚!你若害怕,就留在此处便是!”说着,他身形爆闪,拖出一道红芒,向着空巢上猛然冲去。 木栖嘿嘿笑着,和山狄一同跟了上去,只有旷师默默停驻下来。他望着苍巍的背影,良久,长长一声叹息,身形一动,还是跟了上去。 ------------ 第三十六章 激斗再启 空巢山颠,一处新凿的洞窟之中,三人相对而坐。 元阙仲脸上竟然没有平日里虚伪的笑容,而是满脸凝重:“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落下,现在就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了。” “老七,你办事一向缜密,然而此事实在关系太大。”他左手边的黑影轻轻开口:“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真的确定一切都万无一失了么?” 元阙仲闭目凝思,再一次将方方面面仔细审查,片刻后,他才点头道:“不错,没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我的计划都很成功。只要这样下去,那咱们的大计便要完成了!” 这话一说,这小小洞窟内的气氛徒然热烈起来。元阙仲右边的黑影笑道:“这件事完成,我等妖族的复兴便有了希望!到那时,老七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元阙仲也轻笑起来:“什么功臣,我也只是按计划行事而已,而且到时候,还得借助两位兄长的力量,还是兄长们功劳更大才是。” 若是这话传到外界,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滔天海啸!这两个黑影,竟然被上古妖王,箕水豹元阙仲称为兄长!这样的身份,他们到底是谁?! 他这话一出,两个黑影却不推辞,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元阙仲也跟着微笑,然而他的目光却毫无波动,如同一潭寒泉。 就在此时,轰然一声震响,整个空巢山猛然震动,这洞窟顶上,瞬间便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滚滚乱石从顶上滚落下来,随着崩裂之声响起,这空巢山颠,竟然被震塌一角! “这是什么人!”左边的黑影不禁叫道:“如此威力的一击,修为可是不俗啊!” 元阙仲听了听那震响传来的方向,突然轻笑起来:“这应当就是那个,我提过的风长歌弄出的动静了。” “是他?”右边的黑影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掌握着一种瞬间修为暴涨百倍的秘法,而且还会运使土之王绝招的半人半神?” “不错。”元阙仲点点头:“他不过刚满十四岁而已,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无双的麟才。若是此人能够入我妖族,那必然能够成为一大助臂。” 说着,他又冷笑起来:“不过看起来,这个家伙敬酒不吃,是不可能乖乖入我妖族了。那么,就不能怪我了,他也是一枚上好的棋子啊......” 洞窟之内,响起了三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 风长歌周身真气滔滔而起,双足蹬地,爆发出剧烈的轰鸣。“瞬虚无影”一出,身形一闪,空气中只留下了淡淡的虚影,朝着三头凶兽激射而去! 凯风当先一声啸鸣,那剩余的数百妖兽再次聚集起来,眼中红芒闪动,只有癫狂之色,朝着风长歌冲击而来。 少年不闪不避,一迎而上,就在那妖兽将要扑至之时,他轻喝一声,周身经脉收缩而动!只听一阵尖锐的震鸣之声,寅脉、卯脉、午脉三脉齐动,澎湃的真气轰然涌出,足部数十处大穴放射出璀璨白金光芒。 “瞬虚斗转!” 嗖然一声,滔滔而起的螺旋气劲包裹了他的双腿,瞬息之间,无数虚影闪动而出,在那满地的乱石之上腾挪闪动,无法分辨虚实! 数百妖兽扑击而来,却从无数虚影之中一穿而过,猛然撞击在那些棱角分明的乱石之上,大声惨嚎起来。就在此时,风长歌真气一动,那第八未脉轻轻震响,一道真气自涌泉起,注入然谷、太溪、大钟、水泉、照海! 这已经打通的六处穴道嗡嗡震动,滚滚真气自其中放射而出,将少年的整个脚底脚踝牢牢包裹; 哗啦一声,风长歌狠狠踩在一头银狼脊背之上,将这匹妖兽瞬间踏扁,脚下发力,嗡然一声震响,身形竟然在保持着“瞬虚斗转”腾挪跃动的同时,眨眼间冲出百丈,瞬间便从那大群的妖兽之中冲出! 这便是第八脉初现的锋芒。如今虽然只打通了前六穴,但是脚步却更加灵活,运使“瞬虚步”事半功倍,大有助力。待到那八脉完全打通之时,风长歌不仅能够再习练“瞬虚步”中新的一式,还能习练一招新的掌诀! 此刻少年身形连闪,在留下大片虚影的同时,向着凯风猛然冲去。轰得一声,少年踏碎一块岩石,身躯中真气滚滚而起,战纹缠遍周身,光芒夺目,手臂经脉中真气冲突,刹那间便要使出一掌。 就听一声鼓声闷响,天空中乌云翻滚,瞬间落下大片的雷芒,将整片区域都笼罩在内。风长歌怒哼一声,抬手一掌,真气涌动之间,便将周身雷芒破得一干二净。然而就是这一滞的功夫,凯风双足一蹬,已然掠出了百丈! 它大声尖啸着,双翅一张,身躯中红光闪动,大股大股的妖力猛然涌起,便有滔滔风柱冲出,裹挟着重重风刃向着少年劈来。 风长歌双掌一震,双足便狠狠踩落在地,真气滔滔而起,注入子丑辰巳四脉,光芒涌动之间,便要使出一招“兵戈起兮!” 然而只听一声爆响,不远处的虎蛟已然轰出了一枚阴寒的水球!这水球带着噼啪作响的寒冰尾翼,向着少年身后猛然击来。 风长歌怒吼一声,不得不中断此招。他眼中光芒一闪,神识卷起,精神力滔滔而出,手中闪电般地画出神文,口中神咒瞬间吟唱。 “土壁岩城!”“秘法・土生金!” 一声震响,一道金灿灿的坚厚城墙形成一个环形,将风长歌牢牢护在其中。下一刻就听轰然震动,那风柱裹挟着风刃,劈砍在这金墙之上,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又是一声爆鸣,那阴寒水球狠狠撞在金墙另一侧,轰隆一声,竟然将这坚实无比的金之壁砸得凹陷下去。 风长歌大喝一声,双手狠狠按在那金之壁上。 “秘法・土流金鞭!” 唰啦一声,两边各有四十八道儿臂粗的金鞭猛然射出,闪电般地一卷,便将凯风和虎蛟牢牢缚住。风长歌精神力不断涌出,滚滚土灵气便汹涌而起,便要运使下一个神术将两只凶兽灭杀。 然而一连串轰隆的鼓声瞬间响起,远处山坡之上,羊患狠狠擂动着它那带着滚滚雷芒的肚皮,天空中的乌云不断卷起,只听一声霹雳炸响。九道水桶粗的雷霆猛然洞穿苍穹,向着风长歌轰然劈下! “该死!”少年怒吼一声,身形一闪,便从那金之壁中一跃而出。他双腿之上螺旋气柱再次裹起,身形便瞬间闪动起来:“瞬虚斗转!” 轰轰轰爆响不绝于耳,少年腾挪闪动之间,那九道雷霆擦着他的身躯轰然而落,将地面轰出一片坑洞。就在这瞬息功夫,凯风和虎蛟便挣脱了金鞭的束缚,猛然朝着少年扑来! (五更完成) ------------ 第三十七章 陷入围攻 风长歌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 这三头凶兽修为暴涨,再加上天赋神通威力不俗,威胁已经远超普通神灵。若仅是如此,也并无值得忌惮之处,若是单对单,以少年如今的修为,足可以运使杀招一招毙敌。但是此刻少年陷入了围攻之中,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这三头凶兽虽然被抹去了神智,但是却完整地保留了战斗本能和作战意识,这使得它们配合默契无比,一招一式相互呼应,几乎是三位一体,极难对付。 就在凯风和虎蛟向着风长歌扑击之时,羊患锤声不停,一道道的雷霆自重重乌云之间激射而下,将少年的退路完全封死。 一定要各个击破才行! “瞬虚斗转!” 嗡然一声,少年的身躯腾挪而起,无数虚影闪现之间,已然脱出了凯风和虎蛟的攻击,向着远处不停轰落雷电的羊患扑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就见身影一闪,风长歌已然冲出百丈,离那羊患不过数十丈之距。他双足一踏,气浪崩散间,再次向前一冲,同时双臂上的白金战纹螺旋扭动,赫然将整条手臂牢牢包裹。迅猛的真气瞬间嗡鸣而起,一招“百里归墟”就要轰出。 刹那间,就听身后轰然作响,一道数丈粗的风柱和一颗巨大的阴寒水炮电射而来。风长歌恨恨地大喝一声,脚下未脉六穴金光四射,身形一转,瞬间便回过身来。那一招“百里归墟”便向着击来的风柱水炮轰去。 一声嗡鸣,白金灿烂的真气螺旋扭动,猛然轰上了风柱和水炮,爆发出巨大的震动,漫天风刃寒冰四面轰散。少年这一招刚出,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那羊患目中红光一闪,猛然击锤,天穹上一道雷霆瞬间轰落! 一声霹雳炸响,风长歌根本来不及躲避,那雷霆便猛然轰在他身躯之上,将少年劈飞出去! 不想在这三头凶兽的默契配合之下,自己竟然会露出如此破绽,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击。 风长歌只觉得身躯剧烈一痛,狂暴的雷霆刹那间被身躯中自然涌出的护体真气阻了一阻,接着便在自己后背之上劈出一道数尺长的巨大焦黑伤痕,一股狂暴的雷芒顺着伤口轰入自己身躯之内,将周身经脉都电得一阵抽搐。好在戊土真气轰然而来,将这雷芒逼出了体外,否则这一击下来,恐怕周身经脉都会受伤不轻。 他大喝一声,周身真气鼓荡而起,双足各处大穴光芒四射,在半空中瞬间止住了身形。然而还未等他抬头,就听一声尖利啸鸣和虎吼咆哮,又是一道裹挟着层层风刃的巨大风柱和一枚冰寒刺骨的深碧水炮轰然击来。 风长歌刚要运使“瞬虚斗转”避退,那天穹中又是一阵轰鸣,大片大片的雷芒骤然击落,将数十丈之地完全笼罩,使得少年根本脱身不得。 该死! 他大吼一声,黄龙玉佩剧烈震动,一股股戊土真精从气海真气旋斗之内骤然抽出,瞬间将自身牢牢包裹在内; 轰得一声,这雷芒风柱和水炮狠狠砸在戊土真精之盾上,少年的身影被瞬间轰飞,狠狠砸落在地。 虽然戊土真精顶住了攻击,但那剧烈的冲击之力直轰入风长歌的身躯之中,他只觉得内脏剧烈震荡着,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在被三头凶兽围攻之下,少年的一招一式竟然暴露出那么多的破绽,就是他自己也所料未及。 其实这破绽早在五岁开始习练《太白歌》的战技之时,就已然埋下了。那《太白歌》精妙绝伦,是顶级的武者战技,一招一式都十分深奥。但风长歌无人教导,只能自己摸索,疏漏颇多。 无人指点,他便自己摸索着将一招一式都拆开来习练,每次练习一部分,最后再组合成完整的一招。这样效率虽高,但是每招之间,就有了凝涩之意,不能做到行云流水。 虽然这些年勤学苦练,加之他天赋非凡,总算是练成了前四掌。但是那出掌之时,有许多细节之处,还并未完善,因此每招使出,回转之间,都有细微的凝滞之处。 然而少年一贯下来都是和敌人单打独斗,这个破绽并不明显。此刻遇上这三头修为暴涨,配合默契无比的凶兽,这破绽便一下子凸显出来。 这些招式的连贯,运使的技巧,是《太白歌》上完全没有的,只有靠师尊前辈的指点,经验的传承,才能避免这样的缺陷,这些都是少年完全没有的条件。因此此刻的风长歌,一贯以来未曾注意到的种种破绽终于暴露无遗。 他怒吼一声,翻身而起,戊土真精在周身嗡然鸣响,大片大片的土灵气滚滚涌动而起。 既然战技中尚有如此破绽,那我就用神术把你们统统轰杀! 少年精神力一卷,就要运使神术,忽听身后一声惊呼。 他猛然回过头去,当即又惊又怒! 就见他安置着苏流紫和侯不忧的那一处数十丈高的藤蔓平台已经被数百妖兽团团包围。这些妖兽嘶吼着,不住啃噬着支撑着那平台的藤蔓。已经有数道藤蔓被完全啃断。一旦这平台倾覆,正在其上疗伤的苏流紫和侯不忧就会再次落入妖兽群中! “找死!”他大吼一声,周身戊土真精再次没入气海之内,浑身白金色的戊土真气便滔滔而起。 “瞬虚无影!” 真气爆鸣之中,少年的身影瞬间划过,朝着平台处急速冲去。然而凯风一声啸鸣,双足一蹬,竟然斜刺里冲出,瞬间拦在少年的道路之上! “给我滚开!”脚下真气轰鸣着,周身经脉齐齐震动而起,刺目的真气瞬间包裹了他的手臂,朝着凯风轰然拍去。正是一招“飒沓流星!” 刹那间,就听头顶轰然震响,身后也剧烈爆鸣。羊患和虎蛟再次出手,三道雷霆从天而降,阴寒水炮轰击而来。 然而此时此刻,少年哪里能退!他大吼一声,一道薄薄的戊土真精涌出,遮住自身要害,不管不顾地朝着凯风一掌拍去! ------------ 第三十八章 力拔山兮 这一掌轰然而去,凯风却发出一声嘲笑般的啸鸣声,它双腿一蹬,滔滔妖力炸起,竟然身形一闪,向后疾退! 完全没有料到这被抹去了神智的凶兽竟然会做出避退之举,风长歌脚下猛然发力,真气爆鸣之间,闪电般地追击而去。然而就是这一拖延,那击来的三道雷霆和阴寒水炮已然追至,狠狠地轰上少年的身躯。 风长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雷芒与冰霜在他身躯上轰然作响,这巨力瞬间就将他击飞出去。若不是那层戊土真精挡了一挡,只怕少年已被轰杀! 被如此憋屈地连续攻击,风长歌只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落入罗网中的鸟雀,而这三头凶兽则是三只巨大的蜘蛛,正在齐心合力将自己活活耗死; 。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那数百妖兽不断啃噬着那藤萝平台,只怕再过片刻,这平台便会倾覆下来! 少年周身真气涌动,怒吼一声,气海内真气旋斗嗡然震响,一波波的真气疯狂地汹涌而起,冲入周身经脉之中。他大吼着,滔滔真气轰然炸起,这白金灿烂的戊土真气猛地震散了仍然缠绕在身躯上的雷芒和层层的冰霜,在他周身荡起剧烈的气浪。 就在这片刻功夫,凯风尖啸一声,已然冲击而来,长长的尖喙朝着风长歌狠狠刺落。风长歌脚下真气爆开,身形一闪,便避开了这一击,又听身后一声尖利嗖然风响,原来是那虎蛟扑击而来。 这虎蛟咆哮着,方才运使了多次天赋神通,一声妖力已然枯竭,那阴寒水炮难以使出,它便干脆亮出爪牙,向着少年一爪拍落! 风长歌大吼一声,脚下爆响,真气涌动之中,向着一边跃动出去。但他身躯尚在半空之中,那凯风便一喙啄来。无奈之下,少年猛然拍出一掌,那白金灿烂的真气大手嗖然卷起,拉住了下方的一块巨大岩石。猛然拽动之间,他的身形爆射而出,险险躲开了这一击。 这几下电光石火,凯风和虎蛟的身影便和少年搅在一起。那羊患不得不停下锤击,这令风长歌心中稍安,若无羊患牵制,压力便轻了几分。 然而下一瞬间,少年目眦欲裂! 就见羊患一转头,目光嗖然,盯向了藤蔓之上的苏流紫和侯不忧! 它猛然擂动了带着层层雷文的肚皮,轰隆一声,一道霹雳向着那藤蔓平台轰击而去! “不!”少年大吼着,猛然向着两人所在之处飞射而去,然而凯风身形一闪,就挡在了他的面前,双翅一扬,便有滚滚狂风肆虐而起。 受这一阻,那雷霆便猛然落下。正在疗伤的侯不忧和苏流紫狼狈地躲闪,那雷霆轰隆一声,将这平台正中击出一个巨大的孔洞来。 又是一声雷响,三道霹雳嗖然卷动,向着两人击去。刺啦一声,苏流紫勉强张开《洪荒秘录》,将两人遮挡其中。滚滚雷电轰落,这宝卷爆发出五彩光芒,剧烈震动着一闪而收。苏流紫以重伤之躯挡此一击,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委顿下去。 那凯风摇头摆尾,甚是得意,它再次擂出低沉的鼓响,那天穹之中,有一层层的雷芒不断凝结而起,显然是在酝酿着一记杀招。 风长歌心中几欲疯狂,他身躯中的戊土真气轰然炸响,身形一闪便想要冲击出去。然而那凯风每每闪动着,堵在他的面前。又有虎蛟不断在后扑咬,每当少年想要运使战技之时,便扑击而来,令他不能有所动作。 招式中小小的一点破绽,此时让他痛不欲生!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苏大姐和侯族长被雷电轰杀吗! “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啊......” 同伴......同伴!若连同伴都救不下来,我还有何面目去争夺神王之位,还有何面目活在这天地之间; 刹那间,仿佛有巨兽在少年心中咆哮,整个魂魄都震荡起来! 嗡然一声震响,气海内的真气旋斗转成一道虚影,黄龙玉佩昂然吟动,滔海般的戊土真气轰鸣着,狠狠冲入各大主脉之中。 我要救下同伴!我要保护同伴! 在这癫狂的信念之下,滔天真气骤然彪起,轰得一声撞在那第八未脉之上,就听一声清脆鸣响,那坚实无比的复溜大穴猛然冲开! 只听噼啪作响,之下的交信、筑宾两处大穴也砰然冲开!整条未脉,如今已打通了三分之一,一道短短的白金战纹生发出来,和另外七道交织在一起,灿烂夺目,玄奥无比! 就在这时,凯风尖啸着,再次向着少年啄击下来。 “给我滚开啊啊啊啊啊!”少年状若疯虎,周身真气发出爆炸般的轰鸣,他双手一动,战纹旋绕而上,光芒刺目之间,他的双掌划出一道虚影,轰得一声,竟然将那长喙死死握在掌中! 凯风猛然发力,那长喙上红芒一闪,顶着少年冲了出去。风长歌怒吼着,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双腿之上各处大穴真气喷涌而出。 他大喝一声,双足发力,竟然狠狠踩入了地面之中! 哗啦一声泥土翻飞,凯风顶着少年冲击而去,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长的土沟。虎蛟也咆哮一声,朝着少年扑击而来。 “纵是龙游浅水,也非汝等鱼虾能戏!” 少年狂吼着,那琉璃色的瞳孔之中放射出刺目光华,死死攥住了凯风的长喙,周身真气仿佛滔海般轰然而起! “这下你逃不掉了!”风长歌周身气浪彪起,双足狠狠扎入大地之中,真气自足下轰然爆响,瞬间便止住了身形:“给我死吧!!!” 嗡嗡嗡震鸣之中,气海内的真气旋斗骤然缩紧,滔滔真气飞射而出,汹涌入各大经脉。他双臂之上,青筋爆起,摇晃之间便有万钧之力,白金色的战纹仿佛蛟龙一般舞动起来:“起!” 在一片乱石之间,滔滔白金真气仿佛龙卷一般轰然爆开!少年手中光华四射,紧紧攥出了妖鸟长喙的尖端,他双足死死踩入大地,身形摇动间,双臂狠狠拔起! 那十丈妖鸟,竟然被这小小七尺少年,轰然举起! 仿佛是蚂蚁拽动了象鼻,风长歌怒然大吼,周身真气如龙咆哮,攥紧了这尖利的长喙,将凯风一把拽起,转身旋动,向着正扑击而来的虎蛟轰然砸去! 砰得一声惊天震响! 凯风被少年拽动着,狠狠砸在虎蛟身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雪白的羽毛和大块的毛皮漫天飞起,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鲜血四射而出! 整个山坡轰然震动,两只巨兽滚动出去,瞬间将满地的尖利巨石一扫而平,在地面之上擦出了大片的血迹! ------------ 第三十九章 击杀三兽 大地轰然震动,不少妖兽被这剧烈的震荡带倒在地,那妖兽之群瞬间一乱。 就在此时,那天穹之上,突然响起一声暴戾的龙吼! 风长歌举目看去,就见羊患奋力锤击,一道道紫色的电芒扩散开来,仿佛涟漪一般。无数细小的符文从它那的肚皮之上纷飞而出,化为道道虚影,冲入天空中层层的乌云之内。整片的乌云抖动着,凝聚着,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旋转起来。 又是一声龙吼震响,那乌云中骤然一亮,数百道雷霆涌动而起,朝着漩涡中心流动而去。那些雷霆汇聚着仿佛一片潮水,在乌云中翻腾不已。 龙吼声越来越急,就见那漩涡中心,一片雷霆不断凝聚,慢慢变幻化形; 。电光四溢之间,一条晶莹剔透,电光盘绕的雷电之龙猛然成型! 这雷龙通体都是雷霆凝聚而成,浑身电光,游动之间霹雳炸响,一道道紫芒从它身躯中绽吐而出。它咆哮一声,便有霹雳轰鸣,道道雷霆四射而出,声势赫赫,威力惊人。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羊患周身妖力涌动,红光四射之间,一身妖力尽数注入了尾部的雷锤之中。那空中的雷龙威势也越发恐怖,吞吐间,便有丈许粗的雷霆炸了起来。 咚的一声巨响,这鼓声在最激昂之处戛然而止,仿佛是受到指引,雷龙怒吼一声,身躯猛然转动。就见雷霆炸响,电光一闪,向着底下的苏流紫和侯不忧轰然激射而去! 这雷龙嘶吼着,甩头摆尾,威势惊人,激射而下,一路轰击空气发出噼啪炸响,散发出刺鼻的焦臭之味。面对着这咆哮而下的雷龙,侯不忧和苏流紫目光中满是骇然,脸色狂变,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意。 就在此刻,两人看到了,一颗星辰。 刺目的光华刹那间亮起,滚滚真气轰鸣刹那间盖过了雷龙之吟! 少年身中真气旋斗剧烈旋转,虚影闪动之间,滚滚戊土真气注入周身经脉之中。那周身各处大穴白金灿烂,七道战纹扭曲螺旋,又有第八道战纹慢慢生发,缠绕在一处,玄奥不可琢磨。 他大吼一声,双腿轰然蹬地。寅卯午脉三脉齐动,滚滚真气猛然喷射而出,更有第八未脉前九处大穴震动着,光芒四射包裹了整个足部。这滔滔真气螺旋扭动,爆裂冲突,无边的巨大冲力推动着少年电射冲起,仿佛一颗耀眼的星辰划破苍穹! 天穹之上,风长歌身躯中真气咆哮,向着那雷电之龙激射而去。 在那刺目的白金光芒里,他的双掌骤然推出!仿佛是炸裂一般,滚滚真气轰起,周身七脉齐齐震动,剧烈的嗡鸣声刹那间响起! 二十一处大穴光芒四射,戊土真气流动连接,在那刺目的光华里,这些穴道各自化为剑刃、剑脊、剑身,剑柄,一柄锋锐的长剑慢慢生发而出! 风长歌大声怒吼,那第八未脉猛然震动,刚刚打通的复溜一穴猛然间光芒四射,加入进去,便有二十二处穴道真气流转,那复溜之穴融入剑柄之中,这神剑震动着,剑柄又凝实一份,隐隐可见玄妙的花纹。 一声尖锐的嗡鸣,这斩断一切,锋芒无敌的神剑自掌中完全化出,剑气割天裂地,纵横无敌! “斩!” 少年怒吼着,掌中剑气冲天而起,将漫天乌云搅得粉碎。 刺啦一声爆鸣,夺目的光华盖过一切,少年人剑合一,瞬间斜刺而过,仿佛一道流星直破天际,洞穿了雷龙的身躯! 此乃斩龙之剑也! 半空之中,风长歌卓然而立,手中剑气四散而去,周身真气光芒也隐隐收回。他的身后,那雷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轰然炸开,漫天电芒四射而去。 地面之上,苏流紫和侯不忧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的雷龙身躯爆裂,电芒四射,仿佛一朵巨大的礼花绽开; 这一刻,那立在半空中的少年身影死死刻入了他们的心中。 就听一阵妖兽吼叫,风长歌猛然回头,那地面之上,已经没了灵智的妖兽们再次聚集起来,向着平台扑去。 风长歌怒吼一声,身形一闪,便冲至地面之上。神文神咒一蹴而就,他双掌重重拍击在地面之上:“土龙荒咬!”就听轰隆一声,十数条丈许粗的土龙猛然冲出,朝着这些妖兽啃噬碾压。刹那间,就将整个妖兽之潮搅得大乱。 轰然作响之中,少年冲天飞起,向着山巅上的羊患激射而去。 羊患使劲地轰击着肚皮,可惜它为了召出那条雷龙,周身妖力已然消耗一空,此刻就听鼓声干响,仅有一道道细微的闪电落下,向着少年射去。 风长歌冷哼一声,身形一刻不停,双掌一摆,真气涌动之间,便将这些电芒统统扫灭。白芒一闪,少年便已经冲至它的面前。 “死吧!” “飒沓流星!”轰然一声,手臂上真气四射,一掌印上了羊患的头颅! 一声爆响,大片的浆液纷飞,它那丈许大的头颅一下子爆裂开来!凶兽羊患,就此击杀! 风长歌周身真气一鼓,便将这些恶心的东西统统挡在身外,他身形不停,又朝着滚落在一旁的凯风和虎蛟冲去。 看到少年身影飞射而来,凯风尖利地啸鸣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此刻它的右翅已经完全粉碎骨折,耸拉着垂落一边,满身羽毛都脱落下来,皮肤上全是大条大条的伤痕,血液染红了整个身躯。 那虎蛟也一声咆哮,四肢颤抖着站起。它脊背之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几乎可以窥见脊骨,整个胸腔已经凹陷下去,骨头碎裂着从皮肤下穿刺而出。 这两头凶兽即使重伤如斯,那眼中暴戾也丝毫不减。滚滚红芒闪亮而起,给它们注入了最后的动力,它们咆哮一声,向着少年冲击而来。 面对着临死扑来的两头庞然大物,风长歌猛然停住身形,站立于地,周身真气不断荡起。双足发力,牢牢扎根于地,滂沱的真气在经脉中汹涌而上,灌注在手臂之中,瞬间便填满了子丑辰巳四脉。仿佛波涛一般,一股股掌力朝着冲来的两兽轰击而去! “兵戈起兮!” 轰然一声巨响,那掌力一波一波接踵而出,刚烈无比,无可阻挡,猛然拍击在凯风和虎蛟身躯之上。 咯啦一声巨响,两头凶兽胸前爆出一团血雾,发出剧烈的惨嚎,身形不由一顿。风长歌身中光芒一闪,也被这股大力狠狠冲飞出去。然而下一瞬家,少年便一脚踏在地面之上,爆裂的真气推动着,再次飞身而起。 “飒沓流星!” 白金色的光芒闪动而过,凯风和虎蛟两兽便被依次拍碎了头颅! ------------ 第四十章 众人重聚 白光一闪,风长歌从半空中跃动下来; 。他的身后,凯风和虎蛟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满地的血污。 少年费力地喘着粗气,脑中精神一松,被运转到极致的真气嗖然退去。黄龙玉佩一抖,戊土真精便从他气海内退出,那真气旋斗又变回了原来金灿灿的模样。 一阵阵的剧痛自全身蔓延开来。他此刻满身血污,遍布伤痕。在被三头凶兽的围攻之中,不知受了多少攻击,除了那触目惊心的外伤,就是周身经脉也剧痛无比,不停抽搐。 为了击杀这些凶兽,风长歌将一身伤势完全抛在脑后,真气调用到了极致,气海内的真气旋斗被他疯狂运转着,不断地抽出真气。此刻周身经脉不停抖动着,其中被冲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微一动作便一阵刺痛。 还有脑内泥丸宫中,魂魄也是疼痛不已,如此疯狂的激战,调用的戊土真精之巨,早就超过了现有的水准。少年的魂魄再一次被狠狠压榨,神识震动,精神力已经几乎枯竭。 这一场激战下来,风长歌的潜力已经被完全激发出来,此刻他身躯空乏得厉害,所有的力量都已经消耗一空。 然而战斗仍未停止,他强忍着刺痛,努力催动了真气旋斗,向着苏流紫和侯不忧处冲去。 方才他施展了“土龙荒咬”,十数条土龙从地冲出,将这妖兽之群搅乱,成功地拖延了时间。如今这些土龙已然分崩离析,剩余的百余头妖兽再次聚集起来。 这些妖兽咆哮着,见到少年冲来,便一蜂窝地扑击上去。 强忍着泥丸宫内一阵又一阵的刺痛,风长歌神识一聚,精神一凝,伸出了手臂。神文神咒一簇而就,少年的手掌瞬间握紧。 “土刺隆牙!” 轰隆一声,土灵气弥漫之间,大片大片的丈许尖刺从地面猛然刺出,眨眼间百丈之内,已然被一片土刺填满。妖兽们惨叫一声,便被这突然冲出的尖锐土刺穿胸而过,钉在地面之上。 只有十数头体型较小,动作灵活的妖兽才逃过此劫。然而下一刻,少年的身影一闪,金光闪烁间,已然冲至它们的面前。 “砰!”包裹着金灿真气的手掌重重拍在一匹血豹的头颅之上,将这妖兽一击毙命。风长歌咬着牙,拼命压迫着自己的潜能,催动着本已干涸的气海,那真气旋斗震颤着,挤出了一股股的真气。 他的身影闪动,双掌齐出,掌影翻飞之间,便将这些妖兽尽数击毙。 终于结束了...... 少年一下子便瘫软下来,阵阵疼痛和让人无法忍受的疲惫涌上头颅,让他恨不得就此晕厥过去。他吃力地支撑在一根粗壮的土刺之上,抬眼向着四周看去。 天空中的乌云早已散去,在一片诡异的红芒之中,那轮明月悬在正中,隐隐有些西移,算算时间,竟然过了亥时,如今,已然是第二天的子时了。 这月光透过笼罩着整个空巢山的红芒大阵,也变得红蒙蒙一片,照落在一地的尸骸之上; 。四周安静极了,连一点活物的声响也没有,只有遍地奇形怪状的妖兽尸首,巨大的凶兽尸身和满目苍夷,被激斗弄得支离破碎的山地。 他费力地喘着气,摸索着朝那摇摇欲坠的藤蔓平台而去。此刻他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对周围的感知也降到了低谷,因此竟然没有发现,那些凶兽妖兽流出的血液竟然诡异地没入了地面之中,道道红芒隐隐亮起又熄灭,和天空上的大阵遥相呼应。 那笼罩着整座山体的大阵仿佛抖动了一下,滚滚红色雾气变得更加凝实,渐渐开始翻滚起来。山体四处排列着的二十八点红光震动着,红芒越发地明亮,有丝丝缕缕的诡异气息弥漫在这二十八处,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 “风小哥,你没事吧?”面前突然传来了苏流紫着急的呼喊声,风长歌勉力抬起头去,就见苏流紫扶着侯不忧,已然从那藤蔓平台上飘落下来。 “没事,只是一些外伤而已。”少年轻笑起来:“只要调息几个时辰,这身战力便能恢复七八成。” 苏流紫和侯不忧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过,却怎么也不觉得这是没事的样子。他此刻周身衣物都已经破碎,到处都是血污,那肌肤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整个身体也颤抖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苏妹子,快把灵药拿出来。”侯不忧虚弱地叫道:“这可是好东西啊!天狐一族代代相传的灵药......咳咳......”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大声咳嗽起来。 “好啦!你就别说话了,好不容易堵住的伤口,待会儿又裂了。”苏流紫苦笑着,取出两个瓷瓶来,递给了风长歌:“这便是我狐族的秘药,大的那瓶疗肌里,小的那瓶治经脉,还算是颇有效用的。” 风长歌接过瓷瓶,心中一动,忍不住道:“若是苏大姐先祖多留了几颗‘轮天彻地丹’该多好啊!那灵丹一粒,便可抵上性命一条。” 苏流紫闻言,苦笑更甚。若是风小哥得知,这“轮天彻地丹”根本就是元阙仲给的“轮回丹”,也不知会有何等反应。 少年轻轻打开瓷瓶,将大的那瓶倾倒在手掌之中,就闻见清新的药草香味,碧绿色的药膏从那瓶中缓缓流出。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苏凝的呼喊声:“长歌!你没事吧!”又有小狐狸的哭喊传来,众人急忙抬头看去,就见苏凝携着苏小婉,正朝此处疾奔而来。 那白驹之舟从天坠落,但是苏凝和苏小婉并非凡人。虽然修为不高,但除了受到了剧烈的震动,有些擦伤和撞伤之外,并无大碍。 此时此刻,青丘山的众人终于重新聚到了一起。 小狐狸痛哭着,一下子就扑到了娘亲的怀里,苏流紫不禁痛呼一声,将小狐狸吓得神魂皆冒。她这才看清娘亲身上满是鲜血,猛地尖叫着大哭起来:“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苏流紫苦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只是外伤而已,不怕不怕......” 苏凝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浑身血迹的少年身上,她猛地停下了身躯,颤抖着,眼泪滚滚而下。 ------------ 第四十一章 不离之诺 “长歌......”滚滚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那双纯净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疼痛和揪心,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摸上少年的伤口,风长歌的身躯轻轻一抖,她一下子回过神来,哽咽道:“对不起......弄痛你了吧......” 还没等少年摇头,她又急忙道:“快敷药啊; !我这里有――” “不用啦。”风长歌轻笑道:“我这里有苏大姐给的灵药呢。” 这下,苏凝才看见他手中打开的药瓶和已经倒出一点的药膏,顿时一阵惊喜,然而下一瞬间,她的视线盯在少年满是血污的双手和身上沾染着污垢的累累伤痕上。 她顿时惊叫一声,一把抢过了这药瓶:“连伤口都没有清洗,你不会就要这么涂上去吧!” 风长歌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就见少女突然攥紧了那药瓶,咬着樱唇,轻声道:“我来帮你吧......这种细活,男孩子做不来的......” 月已偏移,子时已然过了一半。在这一片尸骸之中,满地苍夷之间,却有一对少年少女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风长歌盘膝坐着,脸上很是尴尬。他身上的破烂长袍早就被苏凝强硬地脱去,此刻赤着半身,虽是背对着少女,但心中颇有点难为情。 他身后的苏凝却没有半点羞涩,三条狐尾飘飘荡起,当中的一条泛起幽幽碧光,凝聚的是水属灵气。这狐尾轻轻一点,空气中便凝出一道道柔柔水波。她从怀里取出贴身的锦帕,蘸着这水波,轻轻擦去少年伤口上沾满的泥土。 她的动作轻柔极了,目光柔柔,仔仔细细地清理掉那些粘附着的污垢。轻轻拂过少年脊背上的大小伤痕,苏凝眼中满是疼惜,她越发放缓了动作,就好像在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随着她的动作,那凝脂一般的纤手轻轻拂过少年的背脊,风长歌只觉得一片酥麻,竟然一点都不疼了。然而少女这般细心的护理却让他心中赧然,不由得干咳一声开口道:“凝姐姐,不用那么小心的,你只管――” “好了,现在是我在给你疗伤呢。”苏凝的语气十分认真,不容反驳:“你得听我的。” 风长歌只得由着她动作,下一刻,少女的锦帕轻轻拂过一条巨大的焦黑伤口。这伤口是羊患召唤的雷霆劈出,足有尺许长,苏凝心中一颤,眼中又落下大滴的泪珠。她咬紧了樱唇,身躯也颤抖起来。 察觉到少女的异样,风长歌连忙问道:“凝姐姐,你怎么了?”苏凝努力地止住了泪水,轻声道:“你不疼么......” 风长歌摇摇头,轻笑道:“你放心吧!这伤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只不过是伤了一片皮肉而已,没有什么的。比这更重的伤,我早就不知受过多少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 闻言,苏凝心中更是颤动,少年的笑容里,隐藏着的是曾经遭受的重重痛苦,这让她忍不住泪湿衣襟。她很早之前,就打听过这个山神大人的事情,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情况。 “长歌......”她不由问道:“真的值得么......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轻轻一问,少年却沉默下来; 。一时间,周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在一片红蒙的月色里,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背影,竟然显得如此孤寂。 “对不起,我不该――”苏凝慌忙地说道,她急急地拿起了放置在一边的灵药,就要开始为他上药。 “我从一出生起,就没有爹娘。”风长歌突然幽幽开口:“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连第二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苏凝的动作僵在那里,不知为何,听到少年的话语,她好想把他抱在怀里,大哭一场。 “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我,他们都侮辱我,欺负我,毒打,暗害,什么都有。”少年的语调十分平静,仿佛在讲述的事,跟自己毫无关系:“我真的连一只野狗也不如,至少,野狗还有自己的爹娘,而我,什么都没有。” 少年的手突然被少女死死地握住了,他能感受到身后的苏凝身躯颤抖,不由得反握上去,轻笑道:“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静默片刻,他继续道:“后来五岁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梦醒之后,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少年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我是风长歌,我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儿,我是青丘山神!” 他那琉璃色的眸子渐渐亮起:“没有身份,就去取得身份!没人认同,就去取得认同!” “所以这些年来,我刻苦修炼,尽忠职守,就是为了得到大家的认同,好好接掌娘亲传下来的的青丘山!”他的声音激荡着,渐渐泛起由衷的喜悦:“如今,青丘山的生灵都已经承认了我,不是么?” “不错,你是最好的山神大人。”苏凝抹去眼中的泪水,认真地说道。 然而少年却恍若未觉,他的声音又渐渐低沉下来:“这还不够......那些神灵们从来不肯承认我,从来不肯接纳我,从来不肯放过我!我每时每刻都在挥洒血汗,换来了你们的认可,换来了青丘山的承认,但是这一切,他们一句话便轻易否定。” “但是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仿佛是怒吼一般,他的声音猛然响起,震动四方,就连远处的苏流紫等人都转过头来:“我会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变强,总会有一天,我会坐在云端,让他们统统仰望我!” 黄龙玉佩昂然吟响,戊土真精自然卷起,缠绕上他的周身。少年的目光可比星辰,声音铿锵作响:“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认同!我一定要改变命运,把这血脉的诅咒统统摧毁!我要获得所有人的承认,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认可我,接纳我!” “这些伤痛又能如何!”他大吼着,气海内真气咆哮,轰然作响:“就算打断我的四肢,毁掉我的五官,也要向前!就算我粉身碎骨,血肉成泥,这一缕魂魄,也永不向命运低头认输!” 少年突然转过头去,那双星辰般闪耀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少女:“你要和我并肩吗?” 在这遍地的尸骸里,少女轻声而笑,目光如水,轻轻将少年的身影荡漾而起。 “愿与君,永不离弃。” ------------ 第四十二章 窈冥之变 大石之上,风长歌盘膝而坐,呼吸若有若无,真气绵绵缠绕,正是“蜇龙法”的调息之术。 他浑身伤口处,已然被苏凝细心地涂抹上了灵药,又服下了小瓶中愈疗经脉的灵丹。此刻正运转心法,调息疗伤。 那周身伤口上的灵药中,渗透出道道碧色的光华,清新自然,轻柔地浸入他的身躯。其中饱含的药力融入了伤口周围的经脉肌肉,令整片身躯都散发出奇异的活力,筋肉都轻轻蠕动起来。 被吞入腹内的灵丹则化成一道道清爽的气息,流转在周身经脉之内,眨眼间少年只觉得周身舒缓一片,那刺痛感消失一空。 这药力让他周身安适,轻易便放松下来。 风长歌的周身真气消耗一空,精神力极度匮乏,整个身躯都空空荡荡。在这周身安定,调息吐气的状态下,他心神合一,与气海内的真气旋斗相依一处,融融荡荡,混混沌沌。 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在这激战之后,他将周身力量全部消耗,就仿佛一次大换血,处于这样“无”的状态,才能源源不绝地产生新的精华。 至虚极,守静笃,在一片空寂里,少年魂魄不离,抱元守一,竟悄然进入了窈冥之境。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载营抱魄而不离,专气致柔若婴儿,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便是最接近混沌大道的窈冥之境! 在这样玄妙的境界里,风长歌只觉得周围虚无一片,混混沌沌,不知所在,飘飘荡荡,不知所止。在一片迷蒙和虚幻之中,他仿佛漂流了亿万载,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混沌虚静之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锁链震响。 “风长歌......” 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恍惚之间,少年跟着这个声音飘飘摇摇,不知去往何处。 突然间,少年只觉得自己身躯轻轻一动,仿佛有一条锁链缠绕上来,却带给他无边的安适和惬意。下一刻,这个名叫“风长歌”的少年,仿佛悄然消散在天地之间,归入自然循环之列。 窈冥中的少年,只觉得自己回到了母体的**之内。四周都是最亲近,最温暖的气息,仿佛有一道道温泉包裹了他的躯体。这气息是如此的熟悉,他一定接触过无数遍,这种包容万物,生发一切,世界之母,生命之源的气息,让他完全虚化在其中。 突然间,少年听到了一阵心跳之声。这声音扑通扑通,强劲而有力,跟人的心跳毫无二致。这声音时有时无,朦朦胧胧,他不禁飘荡过去。 刹那间,正在疗伤的苏流紫和侯不忧猛然睁开了眼睛。 大地,正在轻轻颤动! 侯不忧震惊地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地面,讶然道:“这是什么?地震么?” “不,不是地震......”苏流紫六尾一动,轻轻贴伏在地面之上,这震动极有规律,一波一波,传递道手中的,是一股无比的生机和活力。 片刻后,她惊诧地瞪大了紫眸:“大地......在兴奋!” 蜇息之中的方家兄弟猛然睁开了眼睛,大风营也瞬间立起,但是周围,并没有任何敌人。 这空巢山虽然不大,但方圆也有百里。方全义感受到南麓的震动,率着大风营赶来,然而等他们赶至南麓,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风长歌的战斗已经停止,没有任何声音,方全义也不能在这方圆几十里内一下子找到他的所在。 因此他干脆下令驻扎,休息一晚,待天明之后,再作打算。 此刻,兄弟二人感受着大地中传来的轻轻震动,诧异莫名。他们行军多年,诡异之事早就司空见惯,地震火山,飓风洪水,各种天象更是早已识遍。然而这样源源不绝,透出无尽欢欣的震动,当真是无法想象。 在震惊之中,方护喃喃道:“这大地......活了?” 空巢山北麓,苍巍和三位神灵立在一片乱石之中,观察着空中无尽红光的大阵; 虽然苍巍嘴上对这法阵嗤之以鼻,但他并非蠢人,心中还是十分警惕。在几次试验之后,一众神灵发现这个大阵竟然出入自由,完全不限制人的行动,心中不禁一松。 “若是有什么不妥,咱们立刻撤出去便是。”木栖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元阙仲怎么这么没有脑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法阵来!” 然而旷师却不这么认为,正是他的坚持,苍巍才留在此处,再次查探这个法阵。 看了片刻,并未有什么新的发现,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就要转身而去。 “就算我们看不出玄机,也不留着这个法阵!”旷师急声说道:“那二十八点红芒定然是法阵的阵基所在,我们只要毁去它――” 刹那间,他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名山神,这大地的震动,他比谁都要敏锐。 “什么东西!”苍巍周身火焰撩动,心中惊诧万分,满脸的不可思议。 空巢山颠,元阙仲的目光幽幽,注视着山体中埋着的二十八处红芒。他感受着天空中越来越活跃的大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喜色。 “等到明日,这大阵完全展开的时候......” 就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缓缓蹲下来,颤抖着摸上了地面。 “这是什么!”这位上古妖王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他的修为,可以感受到更多玄妙的东西。在那一片震颤里,他只觉得无边宏大的气息迎面而来。 “大地在伸展着它的躯体。” 这句话突然跃入他的脑海里。他颤栗着,惊惶地瞪大了眼睛。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一粒小小的尘埃,而面前,是一个正在慢慢舒展开来的宇宙! 窈冥之中,风长歌顺着这心跳向前而去。 不知飘荡了多久,他只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亲密,越来越让人沉醉,他几乎就想和周围的一切同化。然而在这一刹那,身躯上仿佛有锁链震响,将他警醒过来。 他继续游荡着,飘摇而去。自己身躯中也渐渐有着心跳轻轻响起,和那外界传来的心跳声慢慢相合。这两个心跳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相同,终于,在刹那间,这两个心跳合二为一,同音同律,不分彼此。 风长歌茫然地停了下来,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在一片混沌之中,少年伸出手,向着前方轻轻摸去。 他触到了―― 嗡然一声巨响!刹那间,天地俱震! ------------ 第四十三章 九天之上(一) 天地自混沌化生而出以来,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天越来越高,地越来越厚,到如今,这天穹之上,共有九重天境。 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晬天,六为廓天,七为减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 这九重天境各有不同之处,每层都高出万丈,到得第九天,成天之上时,距地面足有十万丈高。 这九霄之上,一片雾气蔼蔼,白云翻腾,尽显缥缈壮阔; 。此处高有十万丈,万物绝迹,只有茫茫无际的一片云海。 然而此刻,只听一声嘹亮的啸鸣! 轰然一声爆响,整片云层炸得粉碎,两道青色的身影仿佛流光一般猛然冲出,在这成天之上急速虚闪。 世间竟有如此巨鸟! 这巨鸟状若鸾凤,但通体青羽,又在头顶生出一道雪白的冠羽。它双翅一张,遮天蔽日,招摇无比,足有三百丈之巨!双翅一震,便有飓风彪起,仿佛雷霆炸响,流光一般洞穿云层,向前急速飞翔。 它每一根羽毛都有十几丈长,那翎羽更是长有数十丈,在这羽毛之上,无数的青色符文亮起又熄灭,玄奥无比,晦涩非常。每一条细微的羽丝之上,都有一道旋风飞舞盘旋,一根羽毛便裹着一层青色的风暴。双翅一扇,轰然爆响,无边的狂风咆哮着轰然爆开,四周的云层瞬间崩散开来。 大风扶摇流影去,神州一闪九万里! 这便是传说中能够控制风暴,被凡人称为风伯的神鸟,大风! 两只大风啸鸣声震动天穹,一闪而过,四周的云海崩散化为虚无,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这两只大风体型外貌都有不同,一只比较硕大,周身羽毛淡青,一只较为纤细,但浑身羽毛却青中带蓝。就见流光闪烁之间,较小的那一只慢慢占先,超出了另一只的半个身位。 “哈哈哈哈!玄戈,看来是我赢啦!”爽朗的大笑声传来,那瞬虚闪空,在风暴中穿行的大风之上,竟然伫立着一道人影! 这人踏在大风的脖颈之处,神情兴奋,神态悠然,即使身边飓风狂吼,也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他只是轻轻巧巧立在那里,就稳固宛若泰山。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龙眉凤目,品貌非凡,一身雪白的轻甲,其上隐隐有毫光绽放,显然是罕有的珍宝。 “放屁!谁胜谁负,还早着呢!”金铁交击般的粗犷声音传来,那落后些许的大风之上,也立着一人。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体格健硕,燕额虎头,身着墨色的重铠,透出一股荒莽之气。 “玄戈,我们约好的,这次赛风若是输了,你就得把那一株白蓼给我。”那青年哈哈大笑:“你可别反悔啊。” 玄戈怒然哼道:“玉衡,现在言胜,为时尚早!再说,若是你输了,那坛星辰酿也别想抵赖!” 玉衡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抚摸着脚下大风的冠羽,一派悠然姿态,显然是胸有成竹。玄戈急得哇哇大吼,使劲地催促这脚下的大风,但是这大风尽了全力,风暴轰然,却也无法追回一步。 远处突然露出一点光华,一处流光溢彩的石碑已然出现在了数千里外,这便是此次赛风的终点,第九重成天的锁界碑。 以大风的神速,区区数千里,不过盏茶的功夫。这点时间里,若是还不能超过玉衡,这次赛风自己便是输了。 眼看锁界碑越来越近,玄戈怒气上头,徒然一声大吼! 轰然一声震响,这天穹之上,方圆千里的云层一震而空; 在玉衡惊怒的眼神里,他仰天咆哮,刹那间无边无际的压力从天轰落,那寰宇之上,天幕之间,有一颗星辰嗡嗡亮起! 轰!浩浩荡荡的星辰之力从那天而降,一道数百丈粗的星辰伟力洞射而出,将玄戈和他脚下的大风牢牢包裹。 “你无耻!”玉衡气得大叫起来:“竟敢耍诈!” 玄戈哈哈大笑,这星辰之力璀璨无比,光华夺目,猛然没入了大风身躯之中。风鸟发出惊天动地的长鸣,双翅一震,九天暴风骤然而起! 嗖然一声,在星力的加持之下,这只大风带着玄戈瞬间闪过,冲过了锁界之碑。 “哈哈哈哈哈哈!”玄戈自那大风上一跃而下,站在锁界碑边大笑起来:“是我赢啦!” 玉衡铁青着脸,伸手一挥,招呼脚下大风自行而去,身形一闪,便冲到玄戈的面前。这俊美的青年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好个无耻的家伙!你竟然用星力!这算什么赢!” 玄戈却理直气壮地道:“咱们赛风之前,可说过比赛时不能用星力?什么都没规定,我也算不上舞弊吧?赢了就是赢了,快把星辰酿拿来。” 玉衡怒哼一声,转身便走,玄戈大笑着,身形一转,便堵在了他的前方。 “愿赌服输!”玄戈瞪大了牛眼:“你管我用的什么手段!反正我没有违反规则,赢了就是赢了,你堂堂玉衡神尊,不会不讲信用吧!” “好个无耻的玄戈神尊!”青年冷笑道:“我就不给你,有本事就动手!你我也有百年没有练手了,正好分个高低!” 神尊!神尊!这两位,竟然是九天之上,天阙之中的神灵尊者! “这么激动做什么啊?”玄戈却突然脸色一转,仿佛刚才那个气势汹汹的不是自己一般,他大笑着,拍拍玉衡的肩膀:“咱们哥俩几千年的交情了,用得着发那么大火嘛?” 玉衡脸色稍缓,却哼道“跟你做兄弟,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玄戈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嬉笑起来,这表情出现在他这么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真是令人忍俊不禁:“我说,用星力是我不好,但是到底我也赢了啊。这样,分我半坛就好了,成不?” 玉衡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玄戈大叫道:“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把你和瑶光仙姬的事情都抖出来!” 刹那间,玉衡脸色大变。 ===================================更新说明================================ 最近工作十分繁忙,每天最多更新两章,请朋友们见谅。 鞠躬! ------------ 第四十四章 九天之上(二) “你知道什么了!”玉衡又惊又怒,眼中满是惶急:“我和瑶光妹子之间什么都没有!” 玄戈笑嘻嘻地道:“没事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你把星辰酿给我,我保证半个字都不说出来!” 玉衡死死地盯着他,然而这面貌粗狂的大汉却是嬉皮笑脸,不为所动; 。片刻后,他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给!” 玄戈嬉笑着摇摇头:“哎呀,谁都知道你玉衡神尊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说着,这彪形大汉突然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捏着嗓子尖声道:“玉衡哥哥,今天的月尘花――” 这话刚出口,玉衡便脸色狂变,他猛然扑了过去,嗖然一声,刺目的星力涌动而起,将玄戈的嘴巴牢牢封住,他大叫道:“快闭嘴!给你便是了!” 玄戈伸手一抹,便将这道星力破去,他哈哈大笑着拍拍玉衡的肩膀:“早点给我不就好啦!非要这样,快点拿来吧......” 玉衡恨恨地盯着他,伸手入袖,脸上不禁露出浓浓的心疼来,他磨磨蹭蹭地掏了半天,才在玄戈无数次的催促和威胁之下,取出一个流光四溢的坛子来。 那坛子人头大小,不知用何物雕成,晶莹剔透,光华闪烁。这坛一出,玄戈的眼睛顿时发直,他一把抓来,就要将坛子夺去,就见光芒一闪,玉衡的身形已然飘到千丈开外。 这美男子大声叫道:“这可是最后一坛!所有神尊之中,就我手中还有一坛了!你这么毛毛糙糙的,若是打碎了怎么办!” 玄戈急忙堆笑,又是奉承,又是劝诱,隐隐又加上威胁,这个一看便知不会多少文辞的粗人,却在此刻舌绽莲花,滔滔不绝,终于在玉衡心中滴血的表情下,将那酒坛抱了过来。 坛一入手,他的眼中就爆璀璨的星光,想也不想,一把拍去了酒坛上的封泥。刹那间,这天穹之上,猛然爆起一阵光华,竟然有无数的星光闪动,仿佛万千丝绦,垂入小小的酒坛之中。 “你疯了!”玉衡满脸疯狂,痛心疾首地大叫道:“这五千年的星辰酿,你怎么可以轻易开封!真是暴殄天物!” 玄戈却瞪他一眼,哼道:“反正是我的了,你管不着。”说着,这个鲁莽大汉一举手臂,将酒坛送到嘴边,咕咚一声,便饮下一大口。 那琼浆玉液,真非凡物!表面上不露半点酒香,所有的滋味都封闭在酒液之中。每一滴剔透的酒液之中,有无数点星光亮起又消散,仿佛蕴含着万千星辰。 一口下去,玄戈顿时瞪大了牛眼,只感觉口腔之内,仿佛有星辰爆开,无与伦比的触感震撼着他的魂魄,顺着喉管一路下滑,这感觉几乎就要让他神魂癫狂。 “好!好!好!”他大吼数声,又是一阵牛饮,咕咚咕咚的声音挑拨得玉衡一阵癫狂,终于在下一瞬间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闪,一把将那酒坛夺了过来。 只是这几息功夫,这坛星辰酿便只剩下小半,他紧紧抱着那酒坛,欲哭无泪,心疼至极。玄戈却不在意,这大半坛神酿下肚,他打了一个嗝儿,满脸通红,迷迷糊糊地说道:“咱们几千年的兄弟,给你留一半好了......怎么样,够义气吧......” 玉衡恨恨地堵上了酒坛,往袖子里一赛,怒声道:“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玄戈身躯已经完全轻飘起来,他目光朦胧地拍打着玉衡的肩膀,大着舌头笑道:“谁会有把柄?我又不像你,会喜欢上――” 刹那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这彪形大汉突然沉默着,靠着那锁界石碑坐了下来; 。他那喝得醉醺醺的脸庞看上去很是迷茫,但是一双眸子却清醒无比。他遥望着天穹,一言不发,却有无穷的悲痛从心底散发而出。 这个神界之尊,铮铮铁汉,突然流下泪来。 玉衡悄然叹了口气,他也坐了下来,这对别扭的兄弟紧紧靠在了一起。 “还是忘不了她么......”虽然这样问着,但玉衡心中早有答案,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粗犷,又喜欢耍无赖的汉子,对她的爱恋到底有多深。 那是两百年前,神王万载寿诞的盛典,那个莲花般的女子倾世一舞,全场再无声息。就在她不经意的回眸之间,自己的兄弟便深深沦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他疯狂地收集着一切有关她的信息,甚至三番五次地违背神王的禁令,偷偷下界,只为看她一眼。他贵为神尊,神界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这个小小的神女,却不肯垂青流盼,丝毫不为所动。 数十年前,他再次下界,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从此他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魄,直到十四年前,那个令整个神界都猛烈震动的消息传来。 “玉莲雪姬”苟合人类,诞下一子后,神魂俱灭。 玉衡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这个彪形大汉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随后,砰然倒地。 很长一段时间,玉衡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数年前,他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令自己舒了口气的是,这个并肩作战了千年的最好兄弟,恢复了原貌,谈笑之间,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 然而如今,在饮下半坛星辰酿之后,封印的记忆终于再次打开。 “你......”犹豫了半天,看着身边的兄弟默默流泪,玉衡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恨她么?” 沉默良久,玄戈缓缓摇头:“不恨......一点都不恨......” 在玉衡震诧的眼神里,大汉流着泪水微笑:“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一定会恨她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听说她嫁给了一个人类,竟然为她高兴......” “我真是傻啊......”他喃喃着:“心里一直在说,要恨她,要恨她,但是,真的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她不喜欢我,说明她根本不在意权势......那么,她一定是真心爱上了那个人类,还为他生下了孩儿......” “可是她嫁给了别人,而且是低贱的人类......”玉衡不禁说道。 “哈......嫁给了人类又如何?”大汉抹去脸上的泪水,但却越流越多:“雪姬一定是很幸福的吧......她一定过得很快乐,若非如此,怎么肯生下那个孩子......” “她开心,我就开心,她幸福,我就幸福......” “我真是......傻啊......” ------------ 第四十五章 九天之上(三) 两人都不再说话,玉衡突然从袖中掏出那半坛星辰酿来,往玄戈手里一塞; 玄戈轻笑着,又饮一口,然后递了回来:“一起喝吧。” 玉衡点点头,就着酒坛饮了一口。就听玄戈继续道:“几年前,我偷偷下界,去青丘山见到过那个孩子......” 这话让玉衡惊得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大汉。然而他却自顾自地说道:“是个好孩子呢?眼睛也跟雪姬长得一模一样......” 沉默片刻,玉衡道:“听说那孩子是青丘山神,就是不知道,他那十四岁的生辰祭礼过了没。半人半神,会在祭礼上遇到天罚雷劫......” 玄戈笑道:“昨日我还去通明殿翻过神灵的名册,他的名字并未消失。算算时间,这生辰祭礼,已经过啦!” “以半神之躯成为神灵!”玉衡忍不住露出惊容:“这真是绝无仅有啊!” 思量片刻,他又说道:“这样的血脉,一定很受排挤的吧。想来那个孩子,日子恐怕不好过......” “岂止是排挤......”玄戈的脸上露出嘲讽来:“若他不是雪姬的儿子,恐怕我也憎恶得很......” “那你出手帮他了?”玉衡不禁瞪大了眼睛。玄戈却摇摇头:“我没帮他半点,男儿若是不经磨砺,又怎能露出锋芒!他是雪姬的儿子,就更该有一番大成就!他天赋很好,小小年纪,便已经可以运使戊土真精了,这都是被逼出来的,我若帮他,才是害了他。” “真精......”玉衡面上一惊,就要再次发问,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鸣,竟有一只通体金黄的大风瞬息而来。 “是陛下御使!”他急忙站了起来,玄戈更是一抖身躯,星力勃勃而起,将醉意一压而下。 两人拱手而立,那大风瞬间便到眼前。一位金甲神将先行一礼,又道:“玄戈神尊,陛下有旨,命你去五明宫听令。” 玄戈急忙领命,这神将便施礼告退。两人看着急速远去的大风,心中不禁一阵疑惑。神灵闭锁界关已有数千年,一众神尊和神将居住在这九天之上,只有少部分神将和普通的神灵居于下界,因此事务极少,神王陛下也有数百年没有宣见过众神了。 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下界出了什么事,陛下这才召见么? 心中虽然困惑,玄戈也只得与玉衡作别,打了一声呼哨。就听一声啸鸣,远处一只大风嗖然而来,便是方才两人赛风的座驾。 “你这死皮赖脸的家伙。”玉衡轻笑道:“在陛下面前注意着点儿,待会儿冲撞了陛下,有你好果子吃!”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玄戈不甘示弱地叫道:“跟瑶光仙姬幽会的时候小心着点儿,等等被别人知道,你就糗大了。” “你!”玉衡瞬间噎住,玄戈哈哈大笑,驾驭着大风远去了。 这第九成天,无边无际,不知方圆几何。玄戈认准了天阙之处,又发动神术,自星辰中召落星力,注入大风体内; 。大风嘹亮地啸鸣着,裹挟着层层风暴嗖然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远处那巨大的宫阙便浮现在玄戈眼前。即使是看了数千年,还是忍不住为止震惊沉醉。 那天穹之上,厚厚的云层托举着三十三重瑰丽无匹的天阙神宫。万道金光滚过红霓,千条瑞气喷涌紫雾,重重烟霞缭绕其上,天地都为之失色。 无数的神文符咒闪烁在这一片光芒之中,无尽的威压扑面而来,仿佛有着无穷伟力从天而降。玄戈不敢怠慢,急忙下了大风,向着天阙徒步走去。 就见那天阙之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各有九员镇天神将,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着数十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更有一员神尊端坐门前,手捧一面三生三世九幽十类照妖镜,光华烁烁,威势惊人。玄戈走上前去,向着这神尊轻轻拱手:“不想今日轮着天理神尊看守天阙门,我奉陛下圣旨,要前往五明宫去,请放开禁制,让我入内。” 那天理神尊笑道:“原来是玄戈兄弟,我这流程还是要走一走,还望兄弟不要见怪。”玄戈点点头,就见他把宝镜一抬,一道透彻的湛然光柱便笼罩在玄戈身躯之上。 就见那宝镜之中,幽幽显出玄戈的身形来。刹那间,宝镜光芒四射,其中的玄戈身影幽幽动荡,慢慢化成了一颗光华刺目的星辰。 天理神尊微微一笑,伸手一挥,身后的天阙大门上七彩光华慢慢散去,轰然开启:“请入内吧。” 玄戈冲他点点头,便抬步向内走去。 这三十三重天阙神殿,哪里是一幢建筑。一脚迈入之内,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就见云雾弥漫之中,三百六十五根大柱接天连地,直入天穹,一眼看不到顶,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三十三座长桥,将三十三层天阙一一连接而起,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 就见幌幌明霞映天光,蒙蒙碧雾遮斗口。这三十三重天阙上各有天宫一座,乃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化乐宫……每宫各不相同,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就连宫脊之上,都雕满了吞金兽、玉麒麟、彩凤凰、墨神龙。 许多神姬行走在宫阙之内,见到玄戈纷纷施礼。她们是神王的婢女,美艳绝伦,一身绛纱星衣,头戴芙蓉金冠,玉簪珠履,紫绶金章。 天阙乃是神王陛下的居所,除了服侍的神姬之外,并无他人居住。神尊神将都住在天阙之外的神殿之中。 这天阙乃是数千年前,神灵携大胜之威,用河野一族主刀,召集天下百族建成,用尽了收集来的各式珍宝。无数珍稀之物,在此也不过是最普通的装饰而已。 天阙之内,不得飞行。他便顺着玉桥慢慢而上,一路走过玲珑剔透的复道回廊,龙凤翱翔的三檐四簇,跨入玉户金门,金阙银銮,终于来到了第三重天宫,五明宫中。 玄戈定下心来,看了看周身,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身着重甲。当下便摇身一晃,换做了一袭长袍。整理片刻,深吸一口气,迈入了天宫之中。 ------------ 第四十六章 九天之上(四) 五明宫,即五官六识感应清明宫,一向是神王陛下悟道修炼之所,诸神很少踏足此处。 一入此宫,就见白茫茫一片云雾,一天瑞霭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在这重重雾气之中,涌出无数的幻境来。 周围一片琼香缭绕,瑞霭缤纷; 。就见白鹤声鸣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叶。万壑争流,千崖竞秀之景,雨过天连,风来松卷之色。悬崖峭壁之上,有山草野花生长,峻岭平岗之中,有薜萝佳木秀丽。转头间,又见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 重重叠叠,纷纷扰扰的幻境扑面而来,这是无数的自然之景,山川之色。这便是名为“三千世界”的玄奥幻术,是神王陛下用来炼心悟道之所。 玄戈没有多看,他周身光芒一闪,便穿过了重重雾霭。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就见一片盈盈水波之中,几朵白莲摇曳生姿,纯洁可爱。 这水是三光法界玄虚水,这莲是涤荡净土宝光莲,正是抵御心魔,破除迷障的天地奇珍。只是望上一眼,便觉得身心舒畅,神识一片清明,连整个魂魄都舒张开来。 就见这一池水波之畔,金袍男子背对着玄戈,静静地望着那白莲出神。 玄戈一见此人,连忙一振衣袍,俯身下拜道:“小神玄戈,参见陛下。” 混沌所生,九天之主,神灵之王,高天玄穹至尊帝,神王帝源! 他虽站在池水之畔,但却感受不到半点气息,与虚空通体,化万道之源,混混沌沌,不知所在。 听到玄戈的声音,男子慢慢转过头来。这是一张极普通极普通的面孔,若他只是个凡人,那哪怕是记忆再好之人,见了一面之后,也会迅速将他遗忘。 “你来啦。”他说:“免礼吧。” 普普通通的外貌,普普通通的身高,普普通通的语调,这便是如今诸天的主宰,神王帝源陛下! 玄戈又拜了一拜,这才恭恭敬敬地道:“不知陛下召小神来,有何吩咐?” 帝源却轻笑起来:“很好,你的精神很好。寡人本以为,在‘玉莲雪姬’一事之后,一员干将就要这样埋没了。” 玄戈心中一痛,沉声道:“儿女私情之事,让陛下见笑了。若陛下有差遣之处,小神万死不辞。” 帝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目光渐渐看向极远处,望向一片虚空之中:“你的忠心,寡人都明白。当年你和玉衡两人直冲妖族的万罪渊,生生灭杀了大妖数百,更是拖住了妖王角木蛟,这份武勇和胆气,寡人一直记着的。” 这番话说得玄戈热血沸腾,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浴血搏杀,大呼酣战的场景,心中忍不住激荡起来。 “自神妖两族大战以来,已经过了三千年啦......”帝源叹道:“这许多年过去,也不知我神灵一族,还有没有当年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的勇气了。” “怎么没有!”玄戈忍不住大叫道,然而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在陛下的面前,急忙压低了声音道:“吾等神灵乃是天地之主,就是妖王复生,我也敢斩下他的头颅!” “呵......”帝源轻笑起来:“若是寡人告诉你,真的有妖王复生了呢?” 刹那间,玄戈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他不可置信地道:“妖王和妖圣从那空间内逃出来了?” 帝源的目光突然严厉起来,周围的空间瞬间一震:“下界紫薇山脉的镇山神将苍巍递了奏章,言前日里妖王元阙仲现身紫薇山脉!” “元阙仲!”玄戈忍不住惊叫一声,这妖王上古之时便凶名赫赫,威势无二,他急忙问道:“这苍巍确定没弄错么?妖王真的从那空间断层里逃了出来?” 帝源点头道:“他在奏章里言明,这元阙仲虽然逃出,但是元气大伤,修为暴跌,不过比他强上数层。如今他已经发兵前往,窥探虚实,唯恐有失,便上奏寡人,求神尊下界助力。” 玄戈顿时明白了帝源召见他的用意,当即拜伏道:“小神愿前往紫薇山脉,若是真有元阙仲作乱,必当斩灭此獠!” 帝源点点头,又道:“妖族有可能死灰复燃,此事绝不容许小觑,再加上那元阙仲并非易与之辈,你独自前往,寡人放心不下。” 玄戈喜道:“不如便叫玉衡神尊和我前往,我们兄弟并肩千年,从未出过差错――” “不必啦。”帝源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寡人已经有了安排。” 说话间,就有一道身影缓步而来,走到近前,躬身一拜:“小神天枢,参见陛下。” 见到此人,玄戈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就连脊背都有些发凉起来。 这男子一身墨袍上绣着周天星斗,满脸严肃好似一块玄冰。正是掌管神界司法,最是铁面无私,公正不阿之人,天枢神尊。 正是因为他处事极为死板严厉,一缕私情都不讲,因而在诸神之间口碑不佳,人缘也差到了极点。如今神灵衰微,神尊不过十位,互相关系更是亲如一体,只有他孤身一人,不与任何人来往。 “你便和玄戈一起去吧。”帝源微笑起来:“暂且先在这天阙之上做好准备,若是那苍巍发出信号,便下界去吧。” 想到要和这个死人脸一同前往紫薇山脉,玄戈心中便叫苦不已,然而也无他法,只得领命。 就在两人躬身行礼,就要告退之际,突然天地之间,轰然震动! 九天之上,三十三重天阙剧烈摇晃起来! 云层崩碎,空间晃动,无数神灵惊恐立起,只觉得这天穹就要崩塌下来! 天阙之内,金龙乱舞,彩凤锐鸣,一重重宫殿猛烈震荡,无数的珍奇摆设砰然坠地!大股大股的五色云气喷涌而出,一道道七彩霞光明灭而起,这天阙中数千年积淀的灵气竟然暴动而起,仿佛刹那间就要崩飞开来! 神王帝源脸色大变! “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故而天地震动,寰宇不稳!” “什么人,竟然触动了‘本源’!” ------------ 第四十七章 心渊悟道 那一刹那,天地俱震。 在下一瞬间,风长歌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一推,便猛然从这窈冥之境退了出来。他惊诧无比地朝四周看去,就见一片迷雾笼罩的黑暗空间。 又来到了这里! 他急忙低头看去,果然,此刻自己的身躯朦胧虚幻,仿佛由雾气组成,轻一动作,便有一层涟漪泛起。 这个空间,风长歌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与元阙仲激战,昏迷之中,魂魄便进入了这里。这是一个万全寂静无边的世界,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 “这到底是哪儿?”他不禁喃喃道。 “这里是神识之海的最深处,‘心渊’; 。”突然有个干涩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昏迷之魂,重创之魄,通常都会到这里沉睡。”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风长歌大惊大喜,他猛地回过头去,叫道:“无贰大哥!” 就见那土黄色的虚影悬浮在自己的身前。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是风长歌却能清晰感受到,他正对自己微笑。 “无贰大哥!”风长歌立刻冲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能够说话啦!” 刹那间,少年又猛地瞪大了眼睛:“莫非......你恢复记忆啦!” 然而风无贰却轻轻摇头,他的声音已然那么又干又涩,但却已经说出完整的语句了:“我不记得......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又知道很多东西,好像这些东西都放在我的脑子里,不知怎么就会冒出相关的知识来。” 虽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风长歌却徒然兴奋起来。这样看来,自生辰祭礼消失之后,无贰大哥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啦!此刻他说话逻辑分明,条理清晰,除了失忆之外,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那要怎么样才能恢复记忆呢?”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你一定是这宇内无双之人,当时那个恐怖的‘守门人’前辈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我一马,你一定有着我无法想象的身份!” “还有,你能够调动山海般的戊土真精,还能把这种能力赐给我。”风长歌激动地道:“而且,我竟然能够和你融合,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啦......” 风长歌心中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他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疑惑都抛出来。 然而仿佛是被这些问题所刺激到,风无贰连连摆手,一下子很是痛苦地捂住了头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下将少年惊呆了,他急忙说道:“既然想不出来,就不要想啦!来日方长,咱们兄弟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我不知道我是谁......”风无贰喃喃着:“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的来历......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懂......很多时候,自然而然便做出了许多举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风长歌能感觉到到,他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长歌,我能感觉得到,找回记忆的事,都落在你的身上。” 这并不是少年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在生辰祭礼的末尾,那位神秘的“守门人”便对他过:“看来风无贰寻回神智和记忆的契机,都落在你身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听风无贰又开口道:“是我带你来到这‘心渊’之内的。” 风长歌不禁一惊,连忙问道:“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风无贰却撇开了这个话题,他突然沉声问道:“方才的感觉,你还记得吗?” 方才......风长歌心念电转,突然记起在一片混沌之中,他伸出手去,那一瞬间,自己触碰到了―― 嗡; !刹那间,这心渊剧烈地震荡起来,大股大股的雾气汹涌而起。少年身躯颤抖,猛然跌坐在地,他的眼瞳放大,脸色惨白,整个神智都被打击得混混沌沌,只是回想而已,那感觉便要将他的魂魄赫然冲散! “风!长!歌!”刹那间,风无贰猛然大吼,声浪滚滚,宛若雷霆!一道气浪自他身躯中轰然四射,这滚滚威压瞬间将风长歌冲击于地。 他这惊天咆哮瞬间将少年惊醒过来,他瘫倒在地,剧烈地喘着气,脸上震撼无比。若不是风无贰这般相救,恐怕自己的魂魄会在瞬间崩散! “这到底是......这到底是――”他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这种感悟让他恐惧而又兴奋地颤栗。 在那一瞬间,少年窥到了―― 终极。 “这是,大地的‘本源’!”风无贰的声音严厉无比:“你有大气运,故而进入了可遇不可求的窈冥之境。是我领着你,触碰到了那不能用语言描述的大地‘本源’!” 这话再次给风长歌来了一记重拳,震惊之中,他猛然记起,在那一片虚静之中,的的确确是听到了熟悉声音的呼唤,并且在那声音的带领之下,进入了无比奇妙之处。 还有,那哗啦作响的神秘锁链...... “触碰‘本源’,是夺天地造化之事!”风无贰不等少年好好消化一番,厉声说道:“若无其他大机缘,你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且问你,你悟到了么?” “悟”......什么...... 那种震撼无比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不过这次已经没有了那种冲散魂魄的恐怖压迫,在这一片寂静的心渊里,风长歌闭上双目,盘膝冥思。 “触碰‘本源’,你悟到了么?”风无贰再次开口。 仿佛有层层迷雾渐渐散开,玄而又玄,众妙之门向着少年砰然开启! 无法形容的感触,无法表达的领会,无法述说的体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玄妙无比,深奥非常的东西渐渐刻入他的魂魄里,在这脑海中嗡嗡作响,震得整个心渊轰然而动! 片刻后,风长歌睁开了眼眸。虚影悬浮在他的身前,微笑着,问道:“你悟到了什么?” 少年轻笑道:“不敢说,不能说,不好说。” 闻言,风无贰哈哈大笑,刹那间,整个心渊轰然而碎! 现实中的风长歌身躯微微一震,骤然魂魄归体,双眸一睁,光华四射! 此刻已然天光大亮,在这空巢山的嶙峋怪石之间,少年仰天大笑,他伸手一点,地面轰然震动,潮水般的戊土真精喷涌而起! ------------ 第四十八章 戊土如龙 风长歌伫立在大地之上,一道道地脉动响彻在他的心间。他听到了,这是玄奥的震响,这是大地的心跳,这是“本源”的轰鸣。这脉动渐渐和他的心跳一致,同音同律,不分彼此。 少年只是立在哪儿,就仿佛和整片大地融为一体。他感受到那大地深处,无穷无尽的戊土真精轰然作响,在地脉之内,这先天真精咆哮如龙,顺着这脉络走向汹涌不止。 在这一刻,风长歌仿佛觉得,整片大陆,就是一个巨人。那跳动的“本源”便是心脏,无数条地脉便是经脉,无可估量的戊土真精则仿佛是武者真气一般,游走在经脉之内。 在那一刻,无穷无尽的明悟涌入他的心间,方圆十里内,戊土真精的细微流向感受得一清二楚,这先天精气如臂指使,只要他一个念头,便翻涌咆哮,冲天而起! 在此刻,他就是这片土地! 站立在这大地之上,风长歌只觉得无与伦比的舒适和安心。他能感觉得到,这先天真精有着自己的情感,它们此刻欢呼着,跃动着,仿佛是一个个真实的生命。 他此刻灵智通达,神识清明,卷动之间,那戊土真精欢呼雀跃,汹涌而来,一波波地直冲天穹之上。 风长歌不仅哈哈大笑,周身翻起滚滚的真精之浪,他精神力一卷,便有滔滔戊土真精涌动而起。 在接触了大地“本源”之后,冥冥之中,他仿佛和这片大地连接在了一起,调动戊土真精就仿佛调动自身真气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如今,少年仅凭自身之力,就达到了当时与风无贰融合时的威能! 这方圆数里的戊土真精之量,比之前所能调用的暴涨十倍!接触“本源”,悟道心渊,竟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拥有了调动如此海量戊土真精的能力。 此时此刻,就算是神将所拥有的先天之精之量,也比不过他了! 整个地面轰然震动,他大笑着冲天而起,周身戊土真精咆哮相随,仿佛一条条巨龙轰然而上,直破苍穹! 地面之上,苏流紫等人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有谁会想到,仅仅过了一晚,少年的修为便突飞猛进,悍猛如斯!这滚滚威势扑面而来,已然不在苍巍之下。 半响之后,侯不忧心悦诚服地叹道:“风小哥之才天下无双,远非我等能够揣测。能跟着他并肩而战,实在是我老猴的一大幸事啊。” 苏凝痴痴地注视着少年的身影,把他死死地刻入心间。她猛然想起,自己偷换概念,答非所问的“永不离弃”之语,不禁双颊绯红,眼波流转。 长歌......若是能够一直这样注视着你,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小狐狸看着声威无双的少年,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阵恐慌,她突然觉得,在这一刻,风长歌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越来越厉害啦......大坏蛋......这样下去,婉儿怎么追得上你啊...... 苏小婉这样想着,突然低下头去,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边想着,一边满面红霞。 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以后就能跟在他身边啦......呸呸呸......不知羞......苏小婉啊!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苏流紫眼中虽然欣喜无比,但却闪过一丝丝的凝重。 风小哥这般突飞猛进,恐怕有不妥之处啊......若是空有力量,却无相应的心境的话,只怕会有心魔之患。 徒然间获得如此大的力量,必须要有一场磨砺才行,否则这心境跟不上去,就仿佛一个幼儿挥舞一根巨大的木棒,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来...... 一边想着,这聪慧无比的天狐族长,陷入了沉思之中。 数十里开外,方家兄弟瞬间瞪大了眼眸,此时天光大亮,朝阳已然跃出了地平线,众人刚刚拔营开拨,就听远处轰然震响,一道雄浑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举目望去,不由得脸色一变。就见那天穹之上,滚滚黄蒙的气息舞动咆哮着,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在其中飞舞,威势赫赫。 站在此处,也能感受到那股宏大的气息。方家兄弟对视一眼,当即率领大风营,向着那里行军而去。 远处,苍巍也瞬间抬起头来,他大惊失色地叫道:“戊土真精!” 这股雄浑坚实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禁瞪大了眼眸:“是哪位神将到此?我分明没有邀请过他山神将前来助力; !而且,这般宏大的气息,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神将的大名!” 他身后的三位神灵也是震惊失色,尤其是山狄和旷师,身为山神,对于戊土真气敏感无比。这大地中戊土真精咆哮震动,令他们身心俱震,忍不住竟生出膜拜之意。 旷师思索片刻,道:“会不会是大人上奏九天之后,神王陛下调派来的援军呢?” 苍巍不禁点了点头:“不错,定然如此。那九天之上,还有居住着百余位神将,定然是陛下派遣下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九天之上降临的大人,这修为就是不一般。我们这些镇守在各处山川的神将,哪里比得上人家!” “跟我来,前去和这位大人汇合!”他哈哈大笑着,身形一闪,便化为一道烈焰流光,裹挟着三人飞射而去。 苏流紫正在沉思,她不禁想起风长歌身上的种种奇异来。 风小哥,真的是有很多事情瞒着大家啊......到底是什么机密之事,竟然连我们都不能知道呢......他的修为这般突飞猛进,也不是好事啊!操之过急,很可能反遭其害...... 就在这思索之间,突听一声长笑自天边而来!滚滚妖气轰然而至,遮天蔽日,无可抵挡!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就见飓风狂吼,癸水轰鸣,妖王元阙仲,激射而来! 半空之中,风长歌眼神一凝,那滚滚戊土真精猛然没入他周身经脉,冲入气海真气旋斗之中。嗡然一声震响,白金色的戊土真气光芒灿烂,四射而出! 然而他此刻能够调用的戊土真精已然是原来的十倍,这周身经脉,竟然完全无法容纳如此多的戊土真精。这真精将周身都塞得慢慢荡荡,有些刺痛,就是这般吸纳,都还有七成之量盘旋体外,未曾用上。 而且,凝神之间,少年赫然发觉,方才狂喜之下,猛然调动如此海量戊土真精,已经将精神力消耗大半。维持着这般伟力,已然让他魂魄有些刺痛起来。 果然这先天真精,绝非想象的那般容易御使,就算我能够调运如此海量的真精,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来维持。 如今的少年,仿佛是坐拥金山,却只能每次取出几锭金砖使用,如若不然,这金山便会刹那间崩塌下来,将自己活活压死! 眼见元阙仲飞射而来,风长歌一咬牙,那盘绕在周身的多余真精嗖然散去,沉入了地底之中。 =======================更新说明================== 目前工作的项目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分心不得,每天只能更一章了,见谅。 我将在10号左右恢复每日三更,请各位朋友不要失望。另外,现在每一章单独看起来效果不好,感觉很多东西都没有味道。故而建议大家先等待几天,等到我恢复三更之后,再把这几天的连起来一起看。 ------------ 第四十九章 小试锋芒 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间,元阙仲瞳孔骤然一缩!他能感觉得到,一股荒莽晦涩,沉重万端的气息萦绕在这少年的周身,那滔海般的戊土真精在地下发出轰然震响,和这少年有着隐隐的联系。 此刻这少年瞪视着他,目光灼灼,锋芒毕露。他体内的白金色异种真气嗖然卷动,光芒四射,这锋锐中带着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自己觉得周身隐隐一痛。 好一个半人半神的少年!便是他也忍不住赞叹,每一次见面,都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过十四岁,这身修为,已经与神将比肩。这风长歌,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如此麟才,若是能够吸纳入我妖族的话......他不禁再次想道,也罢,暂且试他一试! 这上古妖王放声大笑,周身狂风撕裂卷动,癸水之浪轰然而起。 “狂龙吸水!” 剧烈的震响响彻天空,那滔滔狂风骤然卷动,宛若无数野兽咆哮,化为百余条飓风狂龙,在周身癸水真精的巨浪之中翻卷肆虐。这些飓风之龙猛然张开大口,瞬间便吞吸了无数癸水真精。 刹那间,这无比阴寒,瞬间便能使人魂魄冻结的癸水之精充满了这些狂风巨龙的身躯。撕裂卷动的飓风包裹着这滚滚而起的癸水之浪,向着少年轰然而来! 这滔滔威势,铺天而来,首当其冲,风长歌只觉得周身一滞。然而这少年眼中却爆起无比的战意,周身真气嗖然卷动,经脉鼓动宛若虬龙! 滚滚戊土真精再次轰然而起,被他当做踏板踩在脚下。他周身大穴光芒闪动,身形猛然冲天而起。 哗啦啦一声爆响,这体内充满的戊土真气瞬间便破开周身大穴,向外激射而出。吞入了如此巨量的戊土真精,此刻身中充斥的戊土真气,已经达到了原来的三倍! 他大吼一声,这玄妙的真气猛然炸起! “千里不留行!” 刹那间,刺目的剑芒瞬间亮起,仿佛天穹之中又多了一轮烈阳!嗡嗡嗡的爆鸣声震动天地,光芒抖动之中,一柄锋锐无双的真气之剑绽吐而出,剑气之厉洌,便是地面之上都割开了无数的裂纹! 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剑芒冲天而起,比以往锋芒锐利何止十倍!那剑锋寒如秋水,不可逼视,剑脊之上,缠绕着白金色的玄妙花纹,剑镡之中,凝厚无双,剑柄之内,敦实无二! 刹那间,白虹贯日而出,斩向那猛然冲击而来的飓风狂龙! 轰然一声爆响!半空之中,无数的癸水之球唰啦爆开,宛若流星一般向下砸落。又有无数剑气纵横四射,将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那满地嶙峋怪石,生生化为一堆齑粉! 在那片剧烈的爆炸之中,少年的身影嗖然而退,向着地面轰然坠去。远处的众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急忙就要飞奔过来。 “不要过来!全都避开此处!”少年的大喝声却猛然响起,就见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层层叠叠,仿佛一重重蛛网一般,将少年接了下来。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翻身落在地面之上,琉璃瞳孔中光华刺目,注视着元阙仲大笑起来。 如今我还是比你差上数层,但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你面前不堪一击的少年了! 况且......少年立在大地之上,只觉得源源不绝的力量滚滚涌来,心中豪气滂沱,战意无双!只要我立在这大地之上,整片地面都是我的战场,它在支持着我,它在拥护着我! 脚踏地面,我怎么会败! 所以,我一定要把这妖王扯到地面上来才行! 元阙仲感受着少年身上不断升起的锋锐气息,满意地点点头。他开口笑道:“好好好,风小哥,不如我们——” 刹那间,就听少年猛然怒吼,将他的话一下打断,手中神文一书而就,口中晦涩神咒也骤然吟诵而出。 风长歌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元阙仲,双掌狠狠拍击于地! “神锁缚妖!” 哗啦一声震响!大地猛然摇动起来,就听剧烈的轰鸣声,滚滚戊土真精注入了滔海般的土灵气里,瞬间便化成了大股大股的戊土灵气。 这便是最正统的真精术法,由先天真精掺入五行灵气中运使而出。 轰然一声,那地面猛然爆碎,只听锁链轰鸣声响彻天地,一百零八道黄蒙蒙的缚妖神锁仿佛是从地核中冲突而出,哗啦作响,一层层仿佛海潮一般向着天空中的元阙仲吞去! 这神锁凝重坚实,每一节锁链都有成人手臂粗细,一道道黄芒流转之间,细碎的神文咒印闪烁其中,端得坚硬无比。这神术是上古神妖大战之时,专门用来捆妖缚怪的,对妖族有真很强的针对性。 就听猛烈的爆响,这一百零八根神锁骤然捆上了元阙仲的四肢周身,刹那间猛然缩紧,瞬间便将这上古妖王淹没在一片锁链之海中。 然而元阙仲却嘻嘻笑着:“风小哥,何必如此紧张呢,我们好好谈——” “给我下来!”少年猛然大喝,大地中仿佛有巨兽咆哮,刹那间,这滚滚神锁轰然向下拉去。上古妖王元阙仲,竟然被生生扯下了数丈之距! “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刹那间,这妖王勃然大怒,滚滚妖气轰然咆哮,遮天蔽日,恐怖无双! 被一个小小的少年撼动了身躯,这上古妖王只觉得无比的羞辱,他勃然变色,满脸残暴,那目光中瞬间被暴戾和怒火充满! “这点微末修为,也配在我面前放肆!”这声音宛若野兽咆哮,妖王身后,猛然浮现出百丈高的荒古凶豹身影!那浑身青芒的凶豹一声咆哮,滚滚狂风自九天而来,滔滔巨浪轰鸣着拍向四方! 轰然一声爆响,元阙仲双手一扯,身形一动,妖力狂涌之间,那周身神锁,寸寸断裂,轰然粉碎! “既然你不愿意老老实实地站着听我说话,那就给我躺着听吧!” 带着嗜血暴戾的狂笑,上古妖王周身妖气轰然炸起,搅天动地,整座空巢山都猛然震动。 “箕尾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