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01、*回京 BMW车行至西单路口被迫停下,交警们把所有的车辆赶到最外道和公交车道。FUCK,又遇上哪个达官贵人出行或者非洲兄弟来天朝大国朝拜了。 婴宁恨得牙痒痒,又奈何不得。 她打开收音机调到103.9北京交通广播一路畅通节目,这个被一路不通的堵车搞得很火的节目如今广告排队都难挤上去。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却在想念着上海,想念上海终日飘着的灰蒙蒙的雾霭,沉闷的流言,还有从十里洋场时期就沿袭下来的优越感。 在北京做了这么久锦衣夜行的派对动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是开瓶粉红香槟当水喝,每天睡觉十个小时,挑衣服四个小时,化妆两个小时,对着香槟杯子以及活动中认识的人大谈星座四个小时,结束后还要在公寓下的酒吧,恶狠狠酒鬼一样地喝Matini杀掉四个小时,便是她的一天二十四小时。 城里大大小小的Events总是热闹的。要么是各种俱乐部和商会,要么就是各种品牌活动,LV又开新店或者Gucci的新款发布,还有Lancome的中国推广,AnnieSui的见面会;最后是时髦餐饮场所的开业派对或者主题派对,名目繁多的品酒会,各种专业人士交流酒会,各种名目的拍卖慈善晚宴。 减肥不止,恋爱不止,派对不止。 That’sBeijing!路过三里屯总会看见That’sBeijing大大的广告悬挂在城市上空。永远不会寂寞永远不怕没有节目的城市,永远一脸无辜等你深爱的城市,永远慈祥微笑,看你一边美丽一边心碎的城市。 听得有些厌烦,想换个台,微一抬头,便看到前面被交警们肃清的马路上,由好几辆加长林肯开路的那辆BugattiVeyron16.4,冷不丁停了下来。 皇城根儿底下,名车不计其数,可开得起BugattiVeyron16.4的,只有一个人。 今天的道路封锁,原来是为了迎接他从斯坦福大学班师回朝啊。 车上伸出颀长的双腿,不紧不慢,栾骁那张被北京城宠大的脸便浮现出来。 爷爷辈是革命先烈,父亲辈是军区首长,栾骁是北京*里,他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天之骄子。 其实这位太子爷长相也不见得特别出奇好看,但就是有股子劲儿。 用北京话说,就是“特顺溜特戳得住的劲儿”。 算是相貌堂堂,而且绝不是绣花枕头,那种军旅锻造出来的英武和阳刚之气,是演硬派小生不用化装的水平。 有北京爷们的风范,也受了不少西方文化荼毒,买衣服要上诗韵,香槟要喝克鲁伯,真喝水的时候却只喝皮埃尔巴黎装矿泉水。 前段时间他在香港参与IPO行政监管,顺带研究了下Markowitz的均值一方差分析方法,作为他CAPM的理论框架,还去斯坦福大学取经,顺手翻译了Ronald.I.McKinnon的金融发展理论著作,当然也玩够了各色女人,这才硬是被家里老爷子押解回京。 精英是精英,但绝非善类。 从小在部队大院里,就是霸道的孩子王。看你顺眼,咋地都行;看你不顺眼,瞅他一眼你都可能挨揍。 有霸气,有手段,要是生在抗美援朝时代还好,生在和平年代就纯属混世魔王了。 而且作风极成问题,女人多得可以开奥运会,他说东她们不敢往西,他说北她们不敢奔南,他说煤球能吃她们立马搁嘴里一个,还告诉他糖放少了。 这会儿,他突然下车,整条街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看他意欲何为。 婴宁恶意揣测该不会是车爆胎了,这想法把自己逗乐了,正笑着呢,忽然觉得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因为,她发现他不偏不倚,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左右四顾确定就是自己没错时,她满腹狐疑,微皱起眉头。不一会儿,栾骁就已经走到她的BMW边,拉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动作自然,弯曲长腿坐了进来。 那时婴宁还不认识栾骁,从未见过,完全的陌生人,却突然隔得这样近,就是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距离,而且又是在车厢的狭小私密的空间里。 看一眼,心一跳,连忙侧过头去。 栾骁坐进来后,关了门,才笑嘻嘻转过头,伸手正要揽肩搭背,手伸到半空就定住,看到驾驶座上正坐着个表情凛然不可侵犯的陌生人,顿时一呆。 他笑容是没了,但尚且镇定,放下手,细细地打量她。 打量得她恼怒起来,果然是眼睛长在头顶心上的纨绔子弟,眼神都这般无礼。 没想到闯入者还先问,“你是谁?” 婴宁瞪住他。 他比她的男友傅丞雍年纪稍小些,低垂下够长够浓的睫毛时,看起来像个纯良的大男孩,此刻正取出香烟点上,又忽然抬起头来,轻轻朝着她吐出一口烟。 呛得她咳嗽两声,更加肝火直上,“你又是谁?”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她,好像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她实在受不了那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正欲发作,却听他突然“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沈婴宁。” 婴宁闻言色变,瞪圆了眼睛,看对方已经满脸笑意,放下烟,又说: “夫子老跟我说,你比聊斋里那位笑容甜美的婴宁小姐更加可爱。” 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好话,她一直都满脸愠色,他说“笑容甜美”,完全是出言讽刺。至于他说的“夫子”,正是傅丞雍。原来他和丞雍认识。 难怪了,她自己的那辆奔驰SLK做护理去了,今天她开的是丞雍的BMW。车外是看不到里面的,栾骁看到傅丞雍的车,便想当然地以为里面坐着的就是他哥们傅丞雍了。 误会澄清,他也该离开了。 外头整条街都在等着他,他不回车上去,交通就要继续管制。大家都等得怨声载道,他倒好,竟相当悠闲,不急不缓,继续抽他的烟。 他进来才多久,整个车厢便都是他浓浓的男人气息和弥漫的烟味儿。 她又不好赶他下车,又怕打开车窗散散气,会被等得心焦如焚的人们用眼神凌迟处死,只好乖乖坐着。 他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抽完一支烟,就打开车门,下车后又探身进来,眼神澄澄地: “明晚我们圈子里哥们要给我接风洗尘,你也要来。” 说完扔给她一张会员卡,还说,“你用我的卡进去,没人敢拦你。” 婴宁接过一看,竟是长安俱乐部,那是京城十大俱乐部之一,以其在长安大街上的会员俱乐部和东四环价值不菲的紫檀博物馆而在北京社交界享有盛名,钱包里的一张会员卡除了需要交纳一年上万美金的会费,也是一部分人眼中上流社会芝麻开门的密码。 那么顶级的会所她尚未有机会去过,她心存感激,笑了起来: “其实丞雍也跟我提过你,你就是萧銮吧?” 栾骁狠狠剜她一眼,“没记清楚就别乱说,我不是萧銮,我是栾骁。” ------------ 02、尊宠上海宝贝 因为道路封锁,和丞雍约定的时间早过了,婴宁用LGGD580打过去,“放你鸽子行么?” 傅丞雍啼笑皆非,“我会痛哭。” 婴宁知道他没有夸张,她知道他想见她。他们几乎每天都通电话,每天都见面。有时候太忙,或者她不肯见他,他就哀求她:“就五分钟,什么地方都行,站着说会儿话也行。” 别无选择,婴宁驱车抵达朝阳区工体北路2号兆龙饭店1层,TheTandoor。 是婴宁选的地点。一家印度餐厅,在上海也有,卢湾区茂名南路锦江饭店南楼大堂。 傅丞雍也喜欢,因为这家店厚重的大门上是“永恒之轮”。他是相信他能和她有份永恒的,起码他这样相信。 他在门口迷离的灯光下等她,微笑着给她个大大的拥吻,然后紧紧搂着她的肩推开门。 抛光的原木地板配以蚝壳条纹,塑造出充满层次的效果。听着脚尖敲击木地板的声音,比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更令人愉快。两人坐的沙发,是温暖而沉稳的轮盘式定制沙发,其设计与大门上的“永恒之轮”相呼应。 “怎么?那么想见面,真见面了,却一句话都不说?” “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说话,觉得再好的话语,也是破坏气氛。” “你还‘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吧?” “是‘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坐在她对面,抓着她放在桌上的手,笑着说道。 两人都不动,享受着恋人的甜蜜。 Waiter送来他为她点好的蔬菜色拉。混合了薄荷叶的sauce,有股特别的植物清香,口感酸甜香,有微微的辣意。 用餐完毕,傅丞雍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纯银八箭八心瑞士钻石天使蛋盒,递过来。 “好漂亮。” “喜欢就好。” “不管盒子里装着什么,你这都算买椟还珠。” “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 这对话有够没营养的。婴宁笑着看了他一眼,慢慢打开盒子。 在打开盒子的时候,她心静如水。或许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这个盒子能装下的吧。 躺在黑色丝绒缎面上的,是一条钻石手链。上面足足有她年龄那么多颗公主方钻。 方钻的英文是Princess,在英文中Princess是公主的意思,故方钻叫公主方钻。运用了WOW-Diamond专利切工设计,底部有交错的V形槽,令钻石散发出熠熠光彩;棱角分明,线条洗练俊朗;四面等边是棱角对称的正方形。 它的四个棱角,分别象征公主的责任、勇气、情感和尊宠。 反射着灯光的圣洁方钻,分明不是钻石,是他的一颗心。 可婴宁垂头注视着这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心下却一阵茫然。 傅丞雍从盒子里摘下手链,“我给你戴上。” 他温柔地把手链圈在她的手腕上,叹息,“你的手腕太细了,平时要多吃点。” 摇曳的烛光,营造出舒缓暧昧的气氛。身着纱丽的印度女子,载歌载舞迎面而来,南亚风情浓重地围绕着两人,彼时两人都有些迷醉了。 “你喜欢我哪儿呢?”她依然垂着脖子,声音涩涩的,“我有那么好吗?” “一朵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美丽。” 她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伸出手去,玉指芊芊,手腕晃着那条沉沉的钻石手链,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承蒙厚爱。” 两个小时后,他把她送回公寓,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还在晃荡。 繁华褪尽,独处的时候,婴宁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却又似乎在嘈杂着,总之不得安宁。她想起小学课本上有一段描写: “夜深沉寂静,耳朵里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浴后,睡前,她花了不少时间,在衣柜前精挑细选明晚参加那个顶级俱乐部活动要穿的礼服。 通常人们都知道在正式晚宴穿鸡尾酒裙最为保险,只要请柬上写着BlackTie,那些及膝丝绸或雪纺小连身裙和高跟鞋的组合,简单又好看,并且怎么穿都不会出错。只是现在,她要的不只是“不出错”,在红地毯和GalaDinner餐桌前,用短裤、松胯裤来代替那些小礼服以及拖地希腊式长裙,早成了时装偶像和女明星们的新游戏。 正反复斟酌考虑着,因为不太了解那个神秘的*俱乐部内幕,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法拿定主意。 这时候,LGGD580响起,显示来电是“丞雍”。 “这么晚了还不睡?”她笑着接起来说,“该不会是后悔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了吧?”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马上回答。 她便继续说,“我何德何能。” “过谦了。”低沉,磁性,如同子夜时分大海般的男声。 这句话一传过来,婴宁的脸色就变了,“你不是丞雍。” 那头的男子扬起轻笑声,“我是萧銮。” “别开玩笑了,栾先生,”婴宁正色道,“你竟用丞雍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你的丞雍正在夜间马场骑着呢,我骑累了,想起我忘记告诉你明晚要穿什么了。” 他的说法无懈可击。 “劳您费心了。” 她比伊丽莎白对达西还礼貌有加。这样的大人物,又是丞雍的哥们,没必要结怨。 更没必要亲近。 “沈小姐太客气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穿去年AlexanderWang给出的晚宴新穿法。” 婴宁皱起眉头,“丝绸低腰裤,搭配印花羊毛坦克背心以及蛇皮短靴?” “对,如果你的衣柜里有这些的话。” “你要我显示出敢于混搭的胆量?” “优质的丝绸长裤有极好垂荡感,属于考究的细节,印了花的羊毛有些出人意料,蛇皮则负责让你看起来更贵气。而从款式上来说,这身裤装与背心的搭配,和那些墨守成规穿亮片或露肩礼服相比较,必然俏皮得多。” 他说得头头是道,她都惊讶了,“想不到北京爷们也有这样的一面。” “因为他面对的是上海宝贝。” 领教了,才认识多久,他就知道她是上海人。而且,北京男人们可以比上海男人说话更加甜腻,她都甜得牙疼了。 “谢谢,”她又语气疏远起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不让我给你的丞雍转达一句‘晚安’?” 听他用调侃的语气这样说,婴宁突然有点失态,想也没想,竟引用起亦舒的话回答: “做人要含蓄点,得过且过,不必斤斤计较,水清无鱼,人清无徒,谁又不跟谁一辈子,一些事放在心中算了。” 他愣了下,也用了亦舒的句子,说: “年轻的时候,人人应该放任一下,纵容自身,偶尔甚至拂袖而去。因为再乖再听话,人还是要老的,曾经生活过,至低限度也留个回忆,可以微微地笑,暧,阁下真是错过了当时的盛况。” 乖乖,又是出言讽刺,说她对他冷淡,不肯卖笑。 这本就是个卖笑的社会,他又是被宠大的,受不了女人对他不待见吧? 可她又能怎样待见他呢?她现在全心全意爱着丞雍,和男友的朋友坠入爱河的故事她听得太多,无意充当主角。 ------------ 03、朋友妻不可欺 北京十大顶级俱乐部,除了北京香港马会会所,排名第二的就是长安俱乐部。 傅丞雍来接婴宁,两人准时抵达位于东长安街10号的会场。 雍容、华贵、大气的宫廷风格是长安俱乐部给婴宁的第一印象,一进入俱乐部,扑面而来的是中式传统奢华:大堂处最触目的是按照乾清宫龙椅1:1制作的屏风宝座,刚刚描金过的宝座金碧辉煌,气场庞大,相隔不远即是一尊价值不菲的紫檀雕刻精美如意。 “我带你参观参观。” 他搂着她的肩,领她上楼去。 除了*之外,这里还拥有包括李嘉诚、霍英东在内的富豪级实业家和本土实业家,以及政府官员级别的会员。会员可享用B2层的康体健身中心、8层的粤菜中餐厅、9层的日餐厅、西餐厅和酒吧。8层有一幅硕大的油画“贵妃醉酒”,来自名家,丞雍说,这被誉为长安俱乐部的“宝贝”之一。 位于10层的网球场场馆巨大,视野绝佳——婴宁立在窗边,窗下方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长安街,她远远地眺望着紫禁城,看到一个线条有力的侧影,这种奢侈的视觉享受除了北京饭店,非长安俱乐部莫属。 正享受着这份皇家待遇般的显贵奢华,旁边的丞雍突然松开搂住她肩膀的胳臂。 “快来快来,试试阿拉伯水烟。” 果然是栾骁的声音。丞雍已经过去和他勾肩搭背起来,当然没忘了婴宁。 “你们俩误打误撞已经认识了,不过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吧,”丞雍拉住婴宁的手,“这位栾大少爷,绝对是老天爷的宠儿,家世顶级显贵,外型上没有些微缺点瑕疵,性格……” “你就别废话了,”栾骁笑着打断,“当面把我吹到天上去,背地里肯定在跟沈小姐说我是风流成性、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一回来,就又要在北京城兴风作浪,把北京祸害死,不出几天,就会有N多惊天动地的爆炸新闻,谁谁谁又被我害了丢了官儿,谁家的女孩儿甚至男孩儿又要为我闹自杀了,浪荡、歹毒、荒唐、任性、无法无天……” 这回是婴宁打断他,“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是在夸你自己呢。” “沈小姐圣明。”栾骁点头哈腰。 傅丞雍在旁边“哈哈”大笑,“对了,你刚刚说去抽阿拉伯水烟?” 栾骁望着婴宁,“沈小姐可抽过?” 婴宁点点头,“我曾有幸去大马士革游玩,那时整天泡在老城区的水烟馆里。” “我也去过,”栾骁眼睛一亮,“走在大马士革老城区,隔几步便能看见几个阿拉伯男子围坐在一支水烟跟前,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再加上一壶红茶,便能从午后坐到黄昏。” 那场景婴宁也见过,顿时兴奋地点头。 栾骁却突然叹息一声,“那时我还年轻,怎么就没在大马士革遇见你呢?” 傅丞雍插上一句,“你是不是想说,要是那时候遇上婴宁,她就不会是我的了?” 栾骁笑起来,“还真被你说准了,沈小姐跟你,绝对是委屈了。” 傅丞雍知道他是开玩笑,却故作生气地板着脸,“朋友妻不可欺。” “她是你的妻子?”栾骁当即反问。 看这两人没完没了,婴宁过来打圆场,“栾先生,你刚才说你那时还年轻?” “他乱说的,”傅丞雍说,“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 “不,”栾骁摆摆手,“老了老了,心老了,不想再流连花丛,采蜜儿忙了。” 傅丞雍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想结婚了?” 栾骁却看着婴宁,“有这个想法,但苦于没找到合适对象。” “这可是大新闻,”傅丞雍仍然诧异不已,“明天我就给你捅报纸上去,来个选妻大会?” 婴宁抿嘴笑,“再抛个绣球啥的。” 栾骁也笑,“要抛绣球,我也会先认准了一个人,然后狠狠把绣球往她脑袋上砸。” 三人言笑晏晏,朝着旁边的水烟厅走去。 想着要吸水烟,婴宁眼睛有些发亮。 1841年,一位爱水烟的领袖人物曾舍不得将自己精心配制的珍贵烟丝同法国大使分享,差点酿成小小的外交纠纷。一位阿拉伯小说家描写抽水烟的情景时说:“腾云驾雾间,水迷烟醉中,经典的时光恍若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徐静蕾在其自导自演的第三部片子《梦想照进现实》里,就有她和男主角共同吸水烟的镜头,吸了好长时间,那一部分是一种特别奇幻的感觉。 “这个水烟厅,是栾骁设计的。”傅丞雍介绍说。 还真不错。婴宁想,地毯一看就知道是在叙利亚的Aleppo买的,至少上千美元;水烟壶WaterPipe在伊朗语Farsi叫做Qeyan,个个都很精致;至于口味,十种口味水烟丝齐全,葡萄橘子薄荷,杏桃草莓樱桃,苹果李子,还有可乐和卡布奇诺各种口味。 婴宁嗅了嗅那些烟草,“是从阿拉伯联合大公国进口的吧?” 栾骁惊讶点头,“0.05%尼古丁,糖浆,防腐剂,天然香料,里头不含焦油。” “记得曾在德国柯隆看到有土耳其人的商店在贩卖烟丝,一包标价5欧元。” 傅丞雍生硬地插进来一句。婴宁和栾骁这才意识到稍稍有些冷落了他。 婴宁心生愧疚,马上去拉丞雍的手,“丞雍,你帮我DIY一壶水烟吧。” 这话却说得傅丞雍满脸尴尬,旁边栾骁知道傅丞雍不知道怎么弄,便帮他的哥们掩饰: “沈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你烧一壶水烟。” 他说完就捋袖子动手干起来。 丞雍似乎有点受不了,刚好那边有他哥们叫唤,他便先行离去。 剩了栾骁和婴宁两个人。 水烟壶可分为四部份:玻璃瓶,烟管主体,软吸烟管,烟草碟及炭盘。玻璃瓶中水装得越多,越能吸收尼古丁。栾骁从旁边侍应生手中接过清水,倒进瓶中。 然后再将烟丝塞进烟斗里,水烟的专用烟丝只含有30-35%烟草,其余为水果糖蜜。 婴宁看栾骁用锡箔纸把烟丝装起来,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小心翼翼。 侍应生送来了烧红的木炭,栾骁装上。在伊朗,烟馆会拿块布包住罐子里头的金属管部分防漏气,他则以透明胶布缠绕代替。 因为必须要让火燃烧得红彤彤才行,所以栾骁对着烟嘴使劲儿吹。 看他那小孩儿似的用力吹气的动作,婴宁忍不住笑起来。 栾骁吹好了,换了个金质烟嘴,递给婴宁。婴宁笑着接过,“真的劳驾了。”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到她眼前,低着头看着她,轻声道: “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我只不过为美人烧一壶水烟,怎会是劳驾?” ------------ 05、折腾人的尤物 人总是喜欢夸张自己演的角色的重要性。 但是婴宁这次,无论怎么夸张她说的这句话对栾骁的刺激和影响,都不为过。 前几分钟,他还在床上和她耳鬓厮磨,缠绵悱恻,融为一体;眼下,她却已经把她自己包裹得端庄不可侵犯,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性幻想而已。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脸色发黑,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她瞪圆了眼睛,本能地后退几步,“想杀了我吗?” 绝不是因为她看多了阿加莎克里斯蒂或者东野圭吾的书,而是他此时的表情,真的很凶恶,那是一股沮丧懊恼酝酿出来的恶意。 终于,他站在她面前,气场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婴宁脖子一硬,抬头与之对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瞪着她,慢慢地,视线却变得柔和起来,半晌,叹息一声: “等我冲个澡,然后我送你回去。” 没想到是这么句话。婴宁松了口气,摇头,“不用,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出租车。” 栾骁的别墅在温榆河边,离市区有点距离。等待出租车到来的时间里,栾骁沐浴出来,婴宁正端坐在灯光明亮的客厅沙发上。 “喝点什么?” “HennessyXO。” 他倒来两杯色泽实在而和暖如灿烂黄金的HennessyXO,递给她一杯,然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酒的香味很醇,微妙的花卉、香料和胡椒的香气接连在一起,核桃和糖渍果香略微明显,笼罩住两人。 婴宁喝了几口,感觉着那股丰厚如丝绸的质感,开口道: “我想我不说你也很清楚,请你自重,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丞雍。就算你出于某种恶意,把这件事让丞雍知道,使得我和他被离间,最后不欢而散,你也不可能因此得到我,你只会得到失去你一个好哥们的结果,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栾骁听到最后,忍不住苦笑起来,“上海女人都像你这样强势而精明吗?” “挑拨离间、强取豪夺的戏码太多太多,如果你非要玩这种猎色游戏,就请玩点新鲜的花样来,出其不意。” 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望着她。 “告诉你也无妨,”她说,“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了一颗女心。我想成为一种玫瑰香,一种四处扩散的香味,四处去征服。我希望就这样穿透所有男人,并通过男人,去拥抱整个世界。”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有资本的尤物,都是天生折腾男人的妖精。”他苦涩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男人,你只属于你自己。你不会忠诚于任何一个男人,你只忠诚于爱情。” 她赞许点头,“字字珠玑。” 别墅外响起车鸣声,婴宁站起来。栾骁马上跟着站起。 “你也要出去?”她注意到他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 他迈着大步走在前面,恭敬有礼地帮她拉开厚重的大门,“去打高尔夫。” 半夜三更驱车去华彬庄园,在由“世纪球王”JackWilliamNicklaus与其子联合设计的9洞灯光球场打高尔夫,果然是京城*的范儿。 送走婴宁后,栾骁到车库开出一辆InfinitiG37Coupe,其疾如风,一路风驰电掣,飚到昌平区踞临长城脚下占地6000亩的华彬庄园,这是拥有现今中国最具规模的纯受邀会员制的高尔夫俱乐部。 刚刚抵达,接待小姐们就把他恭请了进去,五六个球童上来伺候着,一位SGA高级职业教练也马上前来陪练。 “最近打球,全是大左曲。”他跟教练反映问题,“我哥们看了说,是因为我在下杆的时候,上身太主动,上身去引导下杆,造成挥杆轨迹是严重outsidein。” 教练回答得很毕恭毕敬: “是因为您的握杆太强势,并非只能看到左手两个指关节。而且击球瞬间时手位滞后于杆头,击球正确的动作应该是击球瞬间时手位先于杆头穿过球位。最好再注意一下击球瞬间杆头应该加速,但要注意是放松自然的加速。” 栾骁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练练。” 他本就是随口问个问题,想把教练礼貌地支开而已。等教练识趣地走开,他握紧杆子,开始一个球一个球地打。 栾骁因为平时工作太忙,没办法经常白天打球,只能腾挪到晚上,不过几场球打下来,他发现夜场打球别有一番滋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到了晚上打球,人会更放松。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球路,因为比较直,球的落点和飞行轨迹一般也能看得到,球很少飞到灯光盲区。 高尔夫就是强调要人与自然的融合,夜晚的宁静,往往能更好地让他与周围的自然环境相融合,相对白天打球更舒服,更能享受夜晚的宁静时光。这种悠然自得的意境,白天是很难领略到的。 灯光照耀下的夜晚高尔夫球场,月朗星稀,清风徐徐,雾霭萦绕,漫步茵茵草地,蛙声、虫鸣、鸟啾,这便是富有乡村气息的别致风情吧。 而且眼下,也只有打高尔夫,能够慰藉他失落的心情了。 他爱上了一个渴望征服全世界男人的*,他能得到她,但又不能真正得到她。 他没有大哭,没有大笑,只是在寂静的夜晚,一杆又一杆,机械地打着。 一直打到东方泛起淡淡的蔷薇色的晨曦。 这才终于累了,困了,在五星级白宫酒店洗了个芬兰浴,便驱车回到别墅,径直奔到卧室,瘫软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被VertuRacetrackLegends的Yamaha和弦铃声,他朦朦胧胧接了过去。 “有人看到你在华彬打了一晚上高尔夫,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是妹妹栾骊,平时总是向他撒娇的妹妹,此时的声音却透露着关切。 “没事,不用担心。” “你别搪塞我,你知道我的性格,要是你不说,我肯定会请侦探事务所调查你昨晚的行踪。昨晚你和谁呆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清二楚。” 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强势?栾骁叹息一声,“这事儿,你别掺和进来。” 听他这么说,那边简直要掀桌子了: “这事儿,我掺和定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我哥气得打了一晚上高尔夫!不管是谁,我都要去会会!” ------------ 06、谁为谁狠辣 平时总和丞雍去保利剧院听交响乐,看歌剧、芭蕾舞和音乐剧之类,这次稍作调整,婴宁和他去看的是话剧。是被那部《武林外传》炒火了的编剧宁财神,推出的其自称为“缘定三生-爱情三部曲”的压轴之作——《21克拉》。 “万一很无聊怎么办?” 是婴宁买的票,拉丞雍去的,所以有点担心。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他是真的高兴坏了,她竟然主动请他看话剧! 他怎么知道她是被罪恶感驱使,想做点什么弥补良心上小小的不安。 结果这部剧虽不算上乘,但也不无聊,总之是一部温馨搞笑剧,以当下都市生活为题材。剧中男主人公是一个“悭钱如命”的“经济适用男”,身为小模特的女主人公则恰恰相反,总是用名牌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直到金融危机爆发,女主人公因股票跌停而破产。为了还债,她只能将自己的大房子出租一半给身为小职员的男主人公。朝夕相处,在男主人公的循循善诱下,女主人公最终也变成一个“锱铢必较”的省钱“虾米族”。 故事没什么好说,就是舞台版的《浪漫满屋》,台词轻松风趣、针砭时弊,有时又冷不丁让人眼圈发红,当然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上帝说:人的灵魂的重量是21克。佳音说:我的灵魂的重量只有21克拉,是别人的五分之—,是一颗大大闪闪的钻戒。大伟:那我砸锅卖铁加卖血,也要买5个钻戒,正好补齐你的灵魂。” 看罢,婴宁动容,“女人一生最大的奢侈,就是遇到一个深情的男人。” 傅丞雍转过头,“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奢侈的女人。” 两人在浪漫的音乐声中接吻。此刻的婴宁感觉无比的安宁幸福。 “晚上留在我公寓里吧。”她提出邀请。 要是平时,她能这么说,他肯定觉得是天赐恩宠,但今晚,他表现出犹豫的神色。 婴宁抬起一边眉毛,“怎么?有事?” 他老老实实回答,“今晚和哥们几个约好了,去金港改装车赛道飙车。” “就你那辆NISSANGT-R跑车?”婴宁笑起来,“排量3.8升、V形六缸双涡轮发动机,在6400转时释放357kW的最大马力,根本跑不过你那些*哥们。” “我改装了,”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更换了碳纤维的引擎盖和前翼子板,还换了轮毂轮胎和底盘,对原车的涡轮和进气排气系统做了升级,将原来0~100公里需要3.5秒的加速时间硬是缩短到2.5秒。” “那起码要两百万吧?改装费都够我再买辆车了。”婴宁咋舌。 *都热衷飙车,动辄就豪掷百万改装跑车,已经不是稀奇事了。 傅丞雍点头,“这还不算什么,栾骁他竟然改装法拉利,还是去以改装法拉利跑车而闻名的德国改装厂商NovitecRosso那里改装的。甚至外形都改了,是请位于法拉利总部所在城市摩德纳的LucaSerafiniStile设计室完成的。花掉至少三千万美元。” 婴宁吐出两个字,“纨绔。” “不是纨绔,”傅丞雍帮栾骁解释,“他那些吃喝玩乐、一掷千金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而且都挣的是美金,他现在还是华尔街的一个金融神话。” 婴宁无话可说,一个男人之所以被人尊敬,并不是因为他会玩,而是因为他会认真面对自己的事业。她突然又想起《麦田守望者》的反讽:“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两小时后。 因为突然雨幕来临,眼见是个迷离潮湿的雨夜,傅丞雍决定开那辆配置了雨胎的奥迪A8改装车。他提前到了金港被包下的赛道,试了几个飘移。除了路面有些湿滑稍稍难以控制之外,只要加快速度,在这样湿滑的赛道上,照样开的很流畅。 没过多久,栾骁的KoenigseggCCXR出现了,它以一个快速的飘移入弯,在赛道上如鱼得水,车尾的雾灯在朦胧的雨景里甩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傅丞雍靠边停车,解下安全带下车,在旁边看着栾骁华丽的表演。 不一会儿,KoenigseggCCXR溅着水花,停在他旁边。栾骁摇下车窗,“他们够磨蹭的,我们俩先练练?” “成啊,何乐而不为?”傅丞雍毫无防备地上了自己的奥迪A8。 两个男人开到起跑线上,蓄势待发,栾骁喊道,“我数三二一。” 接着,他喊着口令,数到一的时候,傅丞雍与他同时起步。 栾骁有着雨天公路赛的丰富经验,趁着傅丞雍的车子轮胎在雨地上加速的时候稍稍有些打滑,他则仗着雨胎较好的抓地力,很快冲到前面,挡住傅丞雍的路线。 没关系,只要在转弯时候利用飘移把差距缩小就行!傅丞雍格外冷静,紧随其后。 经过漫长的加速道,傅丞雍被越拉越远,几乎相差100多米的距离。 整个赛道有21个弯道,只要经过7到8个弯道,距离就能显著缩小。到第10个弯道的时候,就能够超过他!这样想着,傅丞雍并不急躁。 第一个弯道,栾骁领先入弯,领先出弯。傅丞雍以极快的速度飘移过弯,依然落后。 第二个弯道,第三个弯道……栾骁一直领先。可到第七个弯道的时候,栾骁忽然听到有车辆从后方破水而来的声音。他看一眼后视镜,傅丞雍已经逼近了。 奥迪A8与KoenigseggCCXR仅仅差距半个车身的距离,傅丞雍飘移过弯的时候,溅起的水花犹如倒挂的瀑布一般壮观而华丽。 不过,这是他最后的绝唱了。 第十个转弯,奥迪A8车身划出一个快速的弧线,超越了KoenigseggCCXR。栾骁看着前面傅丞雍的车,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悲痛。 傅丞雍虽然成功超越,但是,他入弯速度太快! 所以根本不可能成功出弯。焦急的傅丞雍握着方向盘想要调整,然而整个车子如同被甩到空中一样不听方向盘的指挥,斜斜得扑向赛道周围的防护墙。 刹车! 然而在雨水的润滑下,刹车也不管用。过快的入弯速度,使得奥迪A8刚好超过弯道上的橡胶轮胎防护墙,而撞向远处的水泥防护墙!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这辆奥迪A8的安全气囊前几天坏掉了。 “砰”地一声巨响,把栾骁惊得从车座上微微弹起。虽然这就是他明知并促进的结果,但它真真正正发生时,他却还是感到了慌乱。 傅丞雍还以为他的哥们都会来,其实今晚在这个被包下来的金港改装车赛道上,只会有他们两个人,栾骁只邀请了他一个人。这就是所谓的“死神的邀请”吧? 这种完美的谋杀,只会以意外事故来处理。栾骁慢慢地点燃一支烟。 在这样浓重黏稠的雨夜,烟似乎更香了。 ------------ 08、真相大爆炸 独自一人的时候,仍然总会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然而又繁杂不已。 “夜深沉寂静,耳朵里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如此……嗯,怎么说呢,和现实有了某种隔阂,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纱,又像是生活在水底…… 为什么会如此缺乏现实感呢?婴宁总是这样,感觉自己很陌生且不真实,常觉得自己像机器人、在梦境中、或者觉得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而且她也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大概,整天吃喝玩乐,没有固定工作的生活,会宛如一剂毒药,让人慢慢大脑麻痹,身躯反应迟钝,接着会蔓延到四肢,有些像宿醉后的精力匮乏症。 所以婴宁才报名参加了健身俱乐部,试图振作起来,自我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绕过没日没夜的派对酒会,有规律的饮食,和正经的良家男子交往。 也就因此认识了丞雍。 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那种状态,却在那日遇见栾骁后,又被彻底打破。 遇见栾骁的那晚,她回到家,又有了那种感觉——“夜深沉寂静,耳朵里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这天夜晚,在健身俱乐部邂逅那个叫栾骊的女孩,她又感觉到不对劲了。 和遇见栾骁时一样,婴宁必须要下意识地把手紧压在胸口上,但却还是压抑不住那从心房传来的阵阵敲打声。 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栾骊那张自己明明没见过的脸,却感觉心中仿佛被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且感觉有人在敲自己的头,她慌慌张张地转移了视线,好像栾骊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一般,甚至闭了眼睛,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慌忙睁开眼睛时,眩目的场景和喧哗的人声又让她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健身俱乐部遇见栾骊的第二天,婴宁驱车前往东城区帅府园1号的北京协和医院东院。她已经预约好了心理医学科的心理咨询师。 她曾经也想过去北京心理咨询中心,但在百度上查了,那里主要解决青春期亲子关系、青春期性问题,学生厌学、考前焦虑,网络成瘾,中、高考学习压力,强迫症,家庭、婚姻情感危机,性心理问题和抑郁症等等,貌似都跟她扯不上关系。 她还是想去综合性大医院的心理医学科求医问诊,接受专业的精神卫生服务。那里往往会有情绪、记忆、睡眠、认知、神经症性、进食障碍等心理生理障碍的诊治方面的丰富经验。 记忆。 当脑海里闪现出这个词语时,她总会感觉头痛剧烈。 说不定就是和记忆有关。但她还依稀记得一些事情,记得自己出身于上海,记得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不幸双双罹难,记得青春期时代、学生时代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至于自己为什么从上海来到北京,她的记忆略微有些淡薄。 当年的美国洛克菲勒财团所属的中华医学基金会开办的私立北平协和医学院附属医院、创建于1921年的北京协和医院到了,婴宁停好车,坐电梯上楼。 在候诊室稍微等了几分钟,护士小姐便唤起她的名字。 她站起来,跟在护士小姐后面,走进心理咨询室。 镜头转换。 栾骊的保时捷Cayenne被堵在了东三环的主路上。 北京的交通永远是那么的糟糕。虽然人民群众天天怨声载道,go-vern-ment三番两次下决心表态度要改变现状,103.9广播每天依旧定时定点播报着最新的拥堵路段“建国门桥东西双向拥堵,北二环,三环双向拥堵,东三环主路拥堵,双井桥附近有两车刮蹭,请后车注意慢行……” 前面的车流一眼望不到头,看来东三环堵得很厉害,一时半会儿没法赶去和哥哥见面了。 她狠狠地蹬了一脚Gucci的金色镂空高跟鞋,TadashiShoji的墨绿色抹胸裙和Prada的环形项链便狠狠一震。 本来可以打电话的,但是这事儿挺大的,她不想在电话里说。 太惊讶了,当她在健身俱乐部看到沈婴宁的时候。被困在车里的栾骊忍不住想。 首先不得不说,沈婴宁变漂亮了。 沈婴宁本来就是个“氧气美女”,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非常符合氧气美女的标准——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清澈透明的双眸、脆弱细薄的朱唇、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最后还有外柔内刚的个性。 这么久没见,沈婴宁的肌肤似乎更加晶莹剔透,大概是爱情的滋润吧,她本来的肌肤就仿佛在纯氧的环境里成长,娇嫩的肌肤从未受过紫外线和灰尘的侵袭,就像剥了壳的熟鸡蛋。 而纯净的双眸,是更加清澈如水,就像哥哥当初说的那样,“凝视她的双眸会令你的心情舒畅而平静,偶尔的一个浅笑,也会让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天使的存在。” 可是,别看她外表柔弱,事实上,她绝不是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而是个性独立,不会如菟丝花般依附男人,坚强而又从不咄咄逼人。 而这次见她,栾骊觉得比起以前,她显得略微有些冷漠。 大概是记忆丧失带来的某种不稳定感,导致她对外界的警戒心变强了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哥哥满世界地找了她这么久,未果,最后她竟然会以他哥们的女友身份突然出现,果然这个世界无奇不有。 镜头再度转换。 北京协和医院心理医学科。 “解离性迷游症?”婴宁吃力地把医生的诊断重复了一遍。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 “解离性迷游症的行为通常有目的与失忆结合,患者常会离开原来的家庭或工作,旅行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建立另一个家庭或工作。当他们被寻获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新的‘自己’,但无法记起个人过去的重要资料,如原来的姓名、家人、工作,而且新的我与旧的我并不会交互出现,也就是说不至于出现双重人格。” 婴宁差点坐不稳,“这么说,我其实,还有另一个工作,还有另一个……家庭?” 医生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望着她,点了点头。 镜头第三次转换。 东三环依然堵得水泄不通,栾骊渐渐有些急躁起来,望了望无边无垠的车流,想了想,还是掏出Mobiado105GMTGOLD,给哥哥打电话。 “我把傅丞雍给办了。”哥哥劈头就是这么句话。 栾骊略有些吃惊,“你太狠了。” “我就奇怪他为何把他的女友藏着掖着,原来她竟是我的,”栾骁冷笑,“见着婴宁那次,我却还要被迫装作他经常向我提到她。” “他竟也敢带她去长安俱乐部和你见面。” “他还能怎么样?带她私奔?他那时已经知道他快完了,我给他打了电话后,他竟急急忙忙跑去给婴宁买公主方钻。但他大概还是想不到,我会直接了结他。” 栾骊眉一抖,“不管怎么说,他罪不当诛啊。” “那句话可是他自己说的——朋友妻不可欺。”栾骁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叹息,“他明明知道婴宁是我的妻子。” ------------ 09、就要强取豪夺 烦心事儿总喜欢赶着一块来。 刚从协和医院走出来,身体还晃悠着,就接到朋友的电话,婴宁被告知傅丞雍在金港改装车赛道上不幸罹难身亡。这噩耗传来得还真是时候,婴宁一个不稳,就栽倒在协和医院前面的人行道上。 有好心人过来搀扶,“您哪儿不舒服?” 她勉强笑出来,摆摆手,“只是有点头晕,我在这坐会儿,休息休息就好,谢谢关心。” “您嘴唇都白了,一定要好好休息。这年头,谁没有一两个难处呢?” 没想到从街头偶遇的陌生人那儿也能得到如此窝心的话语,婴宁霎那间泪花涌动。 刚才还觉得天塌地陷,解离性迷游症也好,丞雍的死也好,任其中一个都足以让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可现在,只不过听了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她竟在热泪盈眶的同时,蓦地汲取到坚强的力量。 谁说大都市都是冷漠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能绽放出璀璨的花朵。 “哭过就好了,痛都会走的,记忆有限,所以它会淘汰坏的。失眠听歌,想念虽然苦涩,还是谢谢你让我长大了。” 想着梁文音的这首《哭过就好了》,婴宁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着眼角。她驱车前往朝阳公园西门,纯粹想要买醉的心情占据了头脑。 她去的是有“全京城最糜烂的酒吧”之称的ClubSuzieWong,“苏茜黄”酒吧,名字来源于上海20世纪30年代的交际花苏茜黄,不知不觉成为了放荡、引诱和裸露的代名词。 到达“苏茜黄”时,北京的夜色正值浓妆。 耀眼的明黄色灯光包裹着小楼,挑着暧昧的引逗。婴宁泊好车,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梯上到二楼,一进门,一张雕花软榻便映入眼帘,塌上铺着猩红的厚绒毯子,锦缎的靠垫上绣着各色各样的图案,白色的纱幔从天花板顶端向四周缓缓垂下,为软塌笼罩上一层奢靡而慵懒的色调。 “晚上好,沈小姐。” 刚坐到海岛主题式风格的吧台上,来自佛罗伦萨的年轻调酒师便迎了上来。 “来杯ChateauPétrus。” 她点的是法国波尔多Arnaud家族在彼德鲁庄园酿制的红葡萄酒,她不想喝烈酒,而想慢慢地喝着红酒,这样既会醉,又不会太容易醉。 暂时还没有男人敢近她的身。 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敢主动找她这种穿RebeccaTaylor蕾丝褶皱背心、D&G点缀黑色蕾丝牛仔裤、LV波鞋、戴Dior金色蕾丝树脂手镯、红色的Birkin包包,全身奢牌蕾丝置装的女人。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得如此奢华,她明明连一份工作都没有,可是随身携带的时装却奢侈得吓人,连腕表都是Cartier,墨镜都是Chanel。 看来,自己要么就是有个亿万富翁的父亲,要么就是嫁了个资产过亿的钻石丈夫。 丈夫。 也许她真的有那么一个丈夫,她已经忘却他并且逃离他的丈夫。 从旁边纯正古典的中国式香槟吧,舒适轻松的Groovy、Soulful、DiscoHouse的音乐飘渺传来。 正这样想着,旁边的座位突然坐上来一条颀长的身影。竟然真有男人敢上来搭讪了?婴宁的视线移转过去,瞬间停留在旁边男人的腕表上。 乖乖,Patek*e腕表! 难怪敢上来搭讪了,看这气场,估计是在中南海长大的。 酒吧大堂的灯光调得很暗,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盏心型的蜡烛,黄色的灯光,紫色的帷幔,加上形形*到此KillingTime的红男绿女,使得整个气氛暧昧迷醉起来。 在这种气氛中,婴宁的视线往上移,Corneliani西裤,EmporioArmani休闲上装,来不及欣赏,就猛地神情一滞,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是你?” 竟是栾骁。 “我来给你调杯鸡尾酒吧。”他也不做解释,只是轻声道。 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等她琢磨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已经接过调酒师恭敬递来的一个郁金香形的香槟杯。 先在酒杯里洒上绿薄荷酒和纯净的汤尼水,再在上面加上碎冰堆砌成的冰峰,尔后顺势淋上一些浓烈的伏特加。 划燃火柴,冰峰上顿时腾起一簇淡蓝色火焰。烈火熊熊燃烧,冰峰慢慢融化,融入绿色的薄荷酒中,清香扑鼻。 他把成品推到她面前,“正宗的喝法是一口喝完,很烈,但却是值得一试的疯狂。” 她看了看他,并未犹豫太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确很烈,让她想到那句“酒入豪肠,化作相思泪”。 说起来,在“苏茜黄”,还真适合喝这种酒。 王家卫的御用摄像师杜可风,某段时间就曾经沉溺于“苏茜黄”。整个酒吧的氛围,就像王家卫,像《重庆森林》或《东邪西毒》,它营造的就是一种“醉生梦死”般的迷幻。一杯、两杯,许多杯之后,得到暂且的醉生梦死,醉了就舒缓肉体入梦,无望生死。也许就因为苏茜黄如此的格调,它成为夜幕下妖异的美女聚集最多的地方。 “你不喝酒吗?”婴宁注意到他并未喝酒。 栾骁点点头,“我更喜欢喝茶。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很少喝酒。但是烟瘾很大,外出时车里至少得放上两包以上的香烟。而如果是在家,一般会静下心来享受抽雪茄的乐趣。” 他的语气,就像对待朋友那样,让她感觉亲切舒缓。 “我有留意,”她说,“在你的别墅里,雪茄保湿箱和加湿器,真皮烟丝包、烟斗以及专用的镀金雪茄剪、打火机和烟灰缸等装备一应俱全。” 说完她就自觉说错了话。好端端地,这不是故意提起上次和他的419吗?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丞雍死前提到了你。” 婴宁睁大的眼睛里顿时噙满泪珠,悲伤的激动让她的手指尖都开始颤抖,声音更是喑哑战栗不已,“他、他说什么了?” 栾骁侧过头,点燃一支烟,“他把你托付给了我。” 他用的是S.T.Dupont推出的PlaceVendme限量版Ligne2打火机。火光熄灭后,栾骁轻轻摩挲着打火机滚轴上奢华钯金镌刻的法语,那是拿破仑的名句: “Impossiblen’estpasfranais。”(对于法国人来说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在栾骁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不可能”这个词。 她说了不喜欢“强取豪夺”,那他就“巧取豪夺”吧。 “从此以后,你由我来照顾,”他咬文嚼字地说,“这是他的遗愿,我想你不会忍心让他死不瞑目吧?” ------------ 10、她的价码 婴宁并未回答,只是站起来,为他调一杯鸡尾酒。 她走到琳琅满目的酒柜前面,挑选出一只烈酒杯,将杯中装满冰块,把伏特加倒入加有冰块入的杯中,再在酒杯里注入多于伏特加2到3倍的冰柳橙汁,最后加入Galliano黄色甜味利口酒,搅拌均匀,递给他。 栾骁微笑接过。 这是一杯HarveyWallbange式的“螺丝起子”。 在伊朗油田工作的美国工人以螺丝起子将伏特加及柳橙汁搅匀后饮用,故而取名为螺丝起子。 “螺丝起子”,这就是婴宁的回答。 栾骁明白。她是在怀疑他。 因为螺丝起子让人想到RaymondChandler那本《漫长的告别》,爱酗酒的私家侦探PhilipMarlowe与跟他一样喜欢螺丝起子的醉汉可以发生一系列的故事;还会想起PhilipMarlowe的那句名言:“喝螺丝起子现在还太早了点儿。” “你要学PhilipMarlowe,去调查你男友的死亡真相?”栾骁喝尽那杯螺丝起子。 “不,”婴宁摇头,“如果你真的在丞雍的死上做了手脚,就算PhilipMarlowe也不一定能够查出来,我相信你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栾骁也不吃惊,“那么你的回答是?” “在我能够独立之前,我还需要仰仗你,”她说,“我是一名解离性迷游症患者,因为某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原因,从原来生活的世界里逃脱出来,到了这个举目无亲、偌大庞杂的北京。我如此幸运地认识了丞雍,依靠他的救济,度过了这么长的一段美好时光;却又如此不幸地失去了他,失去了情感和经济的支柱。” 她顿了顿,又说,“而你,是现在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你还可以依靠你自己。”栾骁欲擒故纵。 “我连个身份都没有,如何在北京生存下去?我需要一个身份,哪怕是你情妇的身份。” “你愿意做我的情妇?”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就知道。” 他说完,笑着垂下头去,又抬起来,脸上已经是心满意足的笑意,“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找回原来的家庭、工作?” “原来的家庭、工作?”她冷笑,“它们还在等我?栾先生,连你自己也会觉得这话好笑吧?我离开这么久,父母一定已经放弃寻找;如果我有丈夫,他也肯定另结新欢了,就算他依然爱我,旁边的朋友也会不停地劝他要往前看,要忘掉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孩子的话,也必然有了新的母亲;至于工作,金融危机时代被裁员的精英们早就抢得骨头都不剩下。” 他有些动容,“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可能不是这样。” “现在的我,是怎样?”她反问。 “让人想起《飘》里面的斯嘉丽,那么现实,那么残酷,那么坚强,那么充满生命力。” “我以为你会说我像亦舒笔下的喜宝。” “白瑞德比勖存姿更年轻、更宽容。” 这话说得婴宁失笑,“你说你是白瑞德?” 白瑞德是《飘》里的男主角,生活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是穿越封锁线牟取暴利的商人。他就是国王,固执,强大,个性激烈,生命顽强,无所不能,且深深地爱着女主角斯嘉丽。他的爱看似平淡不经意,实则非常深沉。他可以包容斯嘉丽一直爱着艾希礼,最后却因为太累而选择了舍弃,背离了圆满。 面对她的质问,他笑而不答。《飘》是个让人疲惫心碎的故事,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沈小姐,你想要我怎样帮你?” “我想要你帮助我开创一份事业。” “你想要怎样的事业?” 婴宁抚摸着胸前的Tiffany&Co.花朵胸针,细密的钻石镶嵌方式打造出生动仿真花卉造型,又看了看手上的Swarovski珍珠戒指,慢慢说: “路易王朝贵族少女一般的白皙肌肤上,被暖阳光耀镀上一层醉人金彩,娇艳唇瓣仿佛维多利亚女王所钟爱的玫瑰花蕾,奢华珠宝闪耀的蓬裙摇曳出华尔兹舞步,黄金编织的奢华珠宝叮咚作响,伴随公主新娘用浪漫风格铭记此刻奢华。” 他脱声而出,“你想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 婴宁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我想要你成为我的投资人。” “我能得到什么回报?” “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她冷冷地注视着他,“你知道的,如果你的要求太高,我会重新权衡利弊,做出新的选择。” 他避而不答,只说,“我给你调杯‘龙舌兰日出’。” 他向来擅长做思维体操。 “龙舌兰日出”是一种奢华而辛辣的鸡尾酒,1972年RollingStone的灵魂主唱Mick.Jagger.在全美演唱期间,一定要点此酒饮用,另外eagles乐队有一首歌也叫“TeauilaSunrise”。 栾骁站起来,挑了个底部有握柄、上方呈倒三角形、且深度较鸡尾酒杯深的酸脚杯,将杯中放满冰块,倒入一盎司Tequila,注入约七成的柳橙汁。最后将二分之一盎司的红石榴糖浆沿着杯壁缓缓倒进酒杯。因为红石榴糖浆的比重比柳橙汁要大,静置片刻,这杯鸡尾酒就会分成均匀过度的两层。 他亮出他的成品。真的太美了,玛瑙般的红润上漂浮着一片金黄,就像天际边喷薄而出的朝阳,仅仅看着,就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惊叹于它的美艳。 他把它送到她面前,凑到她耳畔,轻声呢喃: “你何不让我像丞雍那样对你,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我给你所有你能想到和你不能想到的奢华,所有你能想到和你不能想到的宠爱,就如同这杯靡艳浓情的‘龙舌兰日出’。” 初入口中可能会不习惯它的辛辣,但是马上就会体味到辛辣过后的清爽和沁凉,最后整个人感觉就像被点亮一样,充满自信与魅力。 栾骁想要传达的意思,正是如此。他的爱,或许最开始让她感到辛辣,但会慢慢变得清爽沁凉,最后点亮她的生命。 可婴宁现在还没办法理解。 “不敢当。”她回答,“有些女人誓死不做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独立而坚韧,浑身透着清冽的气质,我并不是那种。我可以为了金钱出卖青春,为了爱情出卖灵魂。但是我已经被丞雍宠爱呵护太久,当整日派对酒会的金丝鸟太久,我想飞出金丝笼透透气。” 栾骁瘪嘴,“我偏就碰上你想要透气的时候。” “你可以选择不帮我。”她语气淡定。 他看着她,突然笑了,“我会竭尽全力地帮你。” “那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你的丈夫。” 她摇头,“我不要嫁给你。” “你可以不嫁给我,”栾骁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我要的是,你不嫁给别人。就算你有千百个情人,你也只能拥有我这一个丈夫。” ------------ 11、煎熬后的妥协 她不肯让步。 即便他退无可退,她还是不肯让步。 他想起一句非常无奈的话,“不过是因为仗着我喜欢你。” “你不能剥夺我的婚姻自由,”她说得理直气壮,“这是宪法赋予我的神圣权利。” 这让栾骁想到OL们在会议室内的那副嘴脸,永远的嚣张。 只要一旦不靠男人养,女人的盛气简直凌人。 在栾骁看来,女人可以率性,可以温婉,但绝对不能咄咄逼人、得理不让。以前的婴宁,那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哪去了?他就想不通自己为何还这样痴迷于这个女人,这个固执、尖锐、永不妥协的刺猬女孩。 两人在ClubSuzieWong不欢而散。 栾骁驱车回到自己温榆河边的别墅,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思念她。 男人思念一个女人而不可即的难受,来自于心灵的渴求与*的需要,两者交煎,其辛苦的情状,绝对不会比女人想念男人来得轻松。 他当然不会流泪,只是睁着眼睛,傻傻望着地中海风格的天花板。整个脑袋里都充斥着婴宁的轻颦浅笑,整颗心的扯动都是因为忆起重新占有她的那一刻所带来的甘美。 半夜三更,哥们都在温柔乡甜蜜谷里,即便打扰了他们,也无法真正安慰他,他脑中的齿轮飞速地旋转,想到《红楼梦》里“晴雯撕扇”的情节。 也想到贾宝玉的那番对物用的态度的言辞: “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 他跳下床,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杯零售价一瓶24盎司120美金的SamuelAdamsUtopias啤酒。 这种啤酒酒精浓度达27%,黏稠的口感,甜雪利酒般的风味,还有细微的太妃糖与枫树香,也有香草以及李子还有些微烧焦木材味,余韵长,有着涓细的酒精燃烧感。 平时喝点儿SamuelAdamsUtopias,他总能平静下来,但今晚不同。 嘴中甜美烧香的焦糖后味让他更加如同热锅的蚂蚁,既滚且痛。 实在无处发泄,他放下酒杯,冲到香水室,望着金柜上排列整齐晶莹剔透的各款奢牌男士香水,手突然一挥,“啪啪啪”地,香水瓶便从高处狠狠跌落,摔个粉碎。 就这样,他砸奢牌香水砸得酣畅淋漓。 十分钟过去,他血红着眼,砸掉20瓶德国HugoBoss,15瓶美国CalvinKlein,其他的如Adidas、Kenzo、Chanel、Dior、Givenchy、Burberry、Armani、BvlgariMan简直是不计其数,数无胜数。 砸完奢牌香水,犹不解气,又直奔车库,绕过SUV车库,进入跑车车库。感应灯亮起来,车库里井然有序的宝马香车便浮现出来。 他随手找了一个RiccardoTisci为Givenchy的ICONICBag南丁格尔包设计的南丁格尔拉杆包,到腕表室去,把诸如Dior的Chiffre-rougea06、RSW的Armonia、F.P.Journe的CentigrapheSouverain、Hamilton的US66PowerReserve、HarryWinston的Opus7等等奢牌腕表塞满南丁格尔拉杆包。 再拖到跑车车库去,一辆一辆地举起拉杆包,砸车! 砸车比砸香水更爽,没多久,ChevroletCorvetteZR1、PaganiZondaFClubsport、NissanGT-R、PaganiZondaF、HondaNSX'2010Prototype等好几辆奢牌跑车就被他砸得面目全非。 可没想到,砸完之后,感觉却更加糟糕了。 此时的栾骁,竟然很想把车飙过去,敲开婴宁的公寓,一把抱住她,说自己愿意,不管她怎么样他都愿意,愿意倾家荡产,把她捧成北京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师。 再也忍耐不住,他跳上幸存的一辆SaleenS7TwinTurbo,在深沉的夜色里狂飙起来。她是他的劫,他曾经试图努力爱上那个超模ViVi,最终却还是无法将她忘怀。 SaleenS7TwinTurbo就如同一匹识途的老马,又似离弦之箭,完全不受控制,不受主宰,情不自禁,一下子便飚到了婴宁的公寓。 刹停了马达,栾骁却并未下车。 他坐在SaleenS7TwinTurbo里,呆呆的,不知所措。 只要他推开车门,奔进公寓大楼,乘电梯来到婴宁的门前,叩门,便能见到她。 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吻将下去。 他有本事将她融化掉。 可是,次日醒来,枕边人会丢出柔软却带刺的话,“原来你根本离不开我。” 那么,他何以为人?就这么简单地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以后她的气焰,岂不是更加嚣张了?那么在她面前,他何以做个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栾骁伏在方向盘上,差不多要啜泣。 男人真辛苦,连吐苦水的地方都找不到。 女人可以随便哭随便闹,没有人会不接受,没有人会认为不合理、或者难看。 可是男人呢?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是硬汉子,都得撑住,不许哭,不许抱怨,不许诉苦,完全没有喘息的余地。 这般折腾了大半夜,彻夜未眠的栾骁,在终于到来的早晨,给婴宁挂去电话: “你为什么想当珠宝设计师?” 婴宁回答得倒是认真: “尽管我们在嘴上,从来不愿承认把江湖留给男人,把珠宝盒留给女人,但事实上,上至女王名媛,下至平民新娘,到头来,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那个收藏着珍贵与秘密的小匣子的致命吸引。我觉得,每一颗宝石都有它的前世今生,是设计师们赋予了这些小石头们化蛹成蝶的魔法,而我,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OK。”他说。 “OK?”她反问,“什么意思?” “OK就是OK的意思。”他说。 她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答应当我的投资人了?而且是无条件答应的?” “你明明知道我会答应你,你就仗着这一点。”他咬牙切齿。 李碧华说得果然没错——女人所以红,因为男人捧;女人所以坏,因为男人宠。也许没了男人,女人才会平安。 ------------ 12、兄弟皆烈性 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一下,继而传来婴宁轻轻的声音: “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到后来,又为什么要离开你?” 栾骁把Vertu从左手换到右手,缓缓吸了一口气,“你都调查清楚了?” “侦探事务所无法查清内幕,但至少可以告诉我,我曾和你结过婚。” “我真可笑对不对?明明已经和你离婚,却还满世界地找你。” 婴宁却突然笑了,低低沉沉的笑: “恐怕,你就是我这辈子所能拥有的最值得挥霍的奢侈品。” 那边发出甜蜜的叹息,“我妹妹说得真没错,你从一开始就在挥霍我的感情。” “你的妹妹就是栾骊吧?”婴宁想到健身俱乐部那个像猫咪般鲜嫩活泼的少女,“那些侦探们说,你还有一个哥哥?” 提到他的兄长,栾骁的眉尾垂了下来,“嫂嫂死后,他就被我父亲藏到外国去了。” “为什么?” “为暂避风头。嫂嫂在医院去世时,哥一气之下,拔枪射死了好几名医生和护士。” 听罢此语,婴宁瞪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我以前觉得你父母大概懂得优生学,把你和你妹妹生得这样美;现在才知道,你父母是把你们宠爱纵容大的,都生得这般烈性。像征洛都王世充时所乘的飒露紫,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 “被你说得这样有气势,其实却要煞费苦心以精神失常来规避法律的制裁。” “我赞的不是他杀人,而是他杀人的理由。我为他对你嫂嫂的挚爱深情而动容。” 他回答得简单,“爱是执念。” “若爱情当真是执念,请让它与偕老无关。”她说。 他叹息,“你要的终究是自由。” 这个话题好生无趣,婴宁想,便转换话题,“多跟我说说你哥哥。” “怎么说呢?”栾骁在酝酿着,“他说,手指比出1,贴在脸边,就是爱你的意思。他喝Latte吃完小笼喝一口醋,听陈奕迅的粤语歌,足球是唯一信仰。” “还有呢?他和你嫂嫂?” “他为她点烟,会烧到她的头发;抢她的冰激凌吃,会咬破她的嘴角;他和她用一样的沐浴露香氛。爱到深处的时候他还喜欢咬她,手臂、脖子,甚至啃头皮。他爱抽薄荷烟,salon。左手手背有疤痕,天气不好的时候会痛会痒。” “你嫂嫂撒手人寰,他的世界就崩塌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反过来安慰我,叫我不要担心他。” “他说什么了?” “他说,只是小伤口,时间抱着我,你不需要担心我。” 啊,这是蔡依林的那首《小伤口》里的歌词,婴宁心里发出惊叹。那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她曾经连续听过好几个漫长的下午。 挂了电话,她急急忙忙打开AppleMacMini,在谷歌音乐里搜到那首《小伤口》。 “这点小伤口,很快就愈合,留下渐渐疤痕,当做纪念,我幽默;只是小伤口,那又为什么,随时碰就随时痛;这点小伤口,多久会愈合;那么疯狂的爱,两败俱伤,多寂寞;只是小伤口,时间抱着我,你不需要担心我;只是小伤口,时间抱着我,我想念你给的痛。” 只是小伤口,时间抱着我,你不需要担心我。 只是小伤口,时间抱着我,我想念你给的痛。 她在心中默默回味着这两句话,眼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她点开栾骁发给她的网址,那是他哥哥曾经写过的简短的博客。 她看到一段话: “你要好好爱她,她不用漂亮,不用会写字,不用聪明,但她用崇敬的眼光看你,她会给你生孩子,她全听你的,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在将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和你的家人、你的孩子。她是好女人,她是你的爱人,她不用担心没人爱她,她不用在半夜打开QQ对着自己的小号自言自语。” 还有: “看到人人的推荐里,我们还有20个共同好友,我给你换了新头像,蓝色衣服,还有你一贯的最有感染力的笑容。你最爱的颜色会变成蓝色的吧,因为皇马的队服是蓝色。仅是头像而已,我的呼吸系统就能完全失调。要做点事情让自己筋疲力尽,在筋疲力尽之后才能够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呼吸。” 明明是简单干净的句子,为什么婴宁会感觉,如此,触目惊心呢? “我会好好的,像原来一样,一个人认真地追寻我的追求。失去爱,便失去所有陪伴。其实,爱是爱,陪伴是陪伴的,奈何我要求太高,定是要爱与陪伴是同一个,活该我孤独。” 活该我孤独。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呢?婴宁在泪流满面的触动中浮想联翩。 她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男子,她很快就误打误撞地邂逅了。 地点是在王府井金宝街的香港马会。 那座带有明清皇室遗风的庭院,矗立在繁华的王府井金宝街68号地,与四周耸立的摩登楼宇、欧式酒店相比,显得尤为古朴而神秘。 “竟把地址选在汇集世界名品的金宝街,果然是亚洲最大最高级私人会所的大手笔。” 第一次到这个号称“北京第一俱乐部”之称的马会来,婴宁刚下车便惊叹不已。 “我已经帮你申请成为了这里的资深会员。” 栾骁搂着她的肩,带她走过绘有皇家和玺彩绘的恢宏庭院,其中的“双凤和玺彩绘”是古时仅供皇帝起居寝宫的专属檐廊彩绘,栾骁介绍说,那是由1971年便开始负责修缮故宫檐廊彩绘的王仲杰老先生绘制的。 更富丽堂皇的还在后面。 大堂是世界著名酒店内饰设计公司HirschBednerAssociates装潢设计的,地面铺设的大理石来自土耳其的马尔马拉岛,墙壁采用了豪华游艇甲板专用的柚木材质。 “这里的会员审核到底有多复杂?”婴宁好奇。 “新人的申请,首先必须由一位马会的遴选会员所提名,同时获得另一位遴选会员附议,之后还需有3位马会资深会员支持,经过至少半年的调查审核,确认财务资料以及无不良背景记录之后,这位新人才能被批准加入。” “那为什么我这么快就被批准加入了?” “你忘了吗,你的投资人在北京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栾骁自吹自擂。 婴宁吐舌,“腐败。” 说起来,她感觉栾骁的确更加追逐奢华的生活,而他的哥哥则比较喜欢平民化的生活。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哥哥的名字。 “我哥?”栾骁告诉她,“他叫栾骐。” 栾骐。 婴宁默念这个名字,有青黑色纹理的马,就是“骐”。她想起《离骚》中那句“乘骐骥以驰聘兮”,又想起《战国策》里那句“刳胎焚天,而骐麟不至”。 骐麟不至。是啊,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位左手手背有疤痕的烈性而忧郁的男子呢? ------------ 13、御马挥杆相逢 栾骁带婴宁到了地下一层的雪茄吧。 在彩光灯下,这里展示着中国赛马界最富盛名的比赛奖杯——香港杯。在群马奔腾的浅浮雕环绕下,杯座底部记载着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历届获得比赛冠军的赛马与骑师的名字,见证了香港赛马文化的发展过程。 “啊!” 望着奖杯底座镌刻的名字,婴宁突然惊呼起来。刚开始还不相信,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这才确信了,这里竟有“栾骐”的名字,不光有中文,还有英文“QiLuan”。 “原来你哥哥是马术高手!”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栾骁骄傲地点头: “因为他毕业于剑桥大学,高中时就赴英国留学。你知道的,在英国,足球、橄榄球、板球和马术是四大运动,而马术三项赛又被认为是所有运动里面最顶级的。” “他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好奇。 “天才的程度,”栾骁毫不吝啬他的溢美之辞,“我哥12岁的时候,就凭借优异的成绩,破格成为英国马术三项赛委员会注册职业骑手,打破了国际马联‘16岁才可以注册成为职业骑手’的惯例;15岁时成为国际马联最年轻的国际四星级骑手,他所有的成绩都是颠覆性的,叫做‘栾骐纪录’,在英国,他的名字是家喻户晓。” “为什么没有参加北京奥运会?” “已经被邀请参赛,也做了准备,想为国争光,但后来嫂嫂患病,他也就垮了。” 婴宁满脸敬佩表情,“为了爱情,可以舍弃整个国家。” “行了,也抽时间崇拜崇拜你的赞助人吧。”栾骁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马,今下午看我打一场马球赛如何?” 如果年薪两万美元,你可以玩高尔夫;如果年薪2000万美金,你就可以去玩马球。 提到马球,婴宁脑海里浮现的是洋溢着西洋贵族气息的画面。但想想看,这项被誉为“kingofsport”的体育活动其实与中国有着深厚而悠久的渊源,只不过进入近代以来,数百年近乎空白的历史记录,让马球逐渐远离了国人的生活。 在国际上,马球运动是皇家贵族和上层名流所钟爱的运动,该项运动在当今马术运动当中是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如今北京郊区也已经拥有了按照国际标准开设的马球俱乐部,身为京城*,栾骁自然是精通于马球运动。 “太好了,我还从没看过马球比赛。”婴宁兴奋得双眼熠熠生辉。 “时仲春,草木新,初雨后,路无尘……脱绯紫,著锦衣,银镫金鞍耀日辉,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球似星,杖如月,骤马随风直冲穴。”敦煌写本《杖前飞、马球》中的诗句形象描述了唐代马球活动的场面,令人憧憬。 两人离开马术会所,Zonda跑车奔向阳光时代马球俱乐部。 从八达岭高速公路康庄出口出到康庄镇,沿野鸭湖景区标牌前行,很快就抵达。 栾骁只是打了个电话,这个马球俱乐部就已经准备好了开幕仪式和比赛参加者。婴宁和栾骁刚赶过去,开幕仪式就拉开了序幕。 遵循了国际马球的传统礼仪形式。从英国来的风笛手RossJennings身着传统英格兰服装,带领穿着类似英国皇家军乐队制服的鼓手们率先走上马球场。两辆Lamborghini跑车随驾。 整个马球场相当于7-8个足球场的面积大小,两边各有一扇球门。 栾骁已经换好马球服,头戴马球帽,前有护面,腿着皮制护膝,脚蹬棕色皮靴,身穿白色马裤和蓝色的本队颜色的上衣。 “你也堪称一匹神骏!” 婴宁说着,到栾骁的那匹温血马旁,从马童手中接过绷带,亲手为马腿缠上马腿绷带,那是比赛中最容易被击中的地方;飞散的马尾可能影响挥杆,所以还要把马尾如同编麻花辫那样辫起,一折为二,并拧起扎紧。 “贤妻良母。”栾骁感激道。 “谬赞谬赞,”婴宁把马绳送到栾骁手上,“期待你御马挥杆,大风起兮云飞扬。” 比赛相当精彩。 马球比赛分两队对抗,室外场地的比赛各有四名选手,共八人同场竞技。球员根据号码不同,而负责不同区域,1号为前锋,2号和3号为中锋,4号为后卫。 一般来说,1号是主要的射门手;2号球员要求击球准确,主要负责组织进攻,传球给1号得分,也可以自己射门得分;3号球员一般比较强壮,在阻碍对方传球的同时还要回球给队友,所以必须攻防兼备;4号球员是场上的组织后卫,主要通过用球杆干扰对方球员射门得分。 对于经验丰富的球员来说,这些只是一些基本的战术与策略。当然,在具体比赛中,每个队员的角色必要时要进行替换,以保证准确把握战机,射门得分。 栾骁是当仁不让的1号,策马奔腾,果然只能用英姿飒爽来形容。 激情洋溢的角逐,看得婴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但她也有留意对方黄衣球队的2号球员。就算她这么个马球门外汉,也看得出黄衣2号对良驹的高超驾驭能力。 到最后,婴宁就只顾着欣赏黄衣2号如同盛装马步般的漂亮骑姿。惊险、速度、优美和马背上的优雅小动作,让婴宁看得目瞪口呆。 马术,既有优雅贵族的英式马术,也有西部牛仔式骑乘,马术的A面是优雅,B面是狂放,而黄衣2号就兼具优雅和狂放两种气质。 终于,当比赛中场哨声吹响后,婴宁和其他的观众纷纷走上球场寻找那些翻起的草皮。 马球运动有着一个古老而有趣的特别程序:踏草皮。作为一名观众,这也是义务。这些草皮是因为赛马的奔驰和急停而被掘出的。观众们负责将移位的草皮放回原处,尽情用力地踏实草皮,以使整个球场恢复平整。 婴宁找到一块趵突的草皮,弯腰,将其移回原处,再用CesarePaciotti沙汀绸防水台高跟鞋用力踏实。 正忙得不亦乐乎,突然有强大的阴影笼罩过来。 还真是“润物细无声”。 婴宁抬起头,眯起眼睛。因为是背着光,而且对方骑着高头大马,所以看不真切。 “栾骁?”她犹疑地喊道。 那逆着光骑在马上的颀长优雅的身影动也不动,凝固了似的。 慢慢地,婴宁看清楚他穿的黄衣,看这股子贵族般的气质,便确定无疑是黄衣2号了。她心下顿时欣喜不已,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正欲开口,却听耳畔传来低沉男声: “为什么又回来?我真想抽你一耳光。” 那一瞬,阳光被云朵遮挡,婴宁看清楚对方,对方正端立马上,俯视她,婴宁被他目光中的怨怼恨恶吓一大跳,不由得退后一步。 这时候栾骁从旁边策马而来,脸色苍白,“婴宁她患了解离性迷游症,已经记不得你。” 婴宁这才明白,这浑身上下对她充满恶意的男人,就是她期待已久的栾骐。 她以前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男人如此憎恶? ------------ 14、权贵家族 疑惑太多了,过去成为未来的阻碍。 栾家两兄弟对她的感情,婴宁已经大致了解。 长子栾骐是“Ihateyou”;次子栾骁是“Iloveyou”。 栾骐是真的厌恶她,仿佛跟她处在一块他就会顿生鸡皮疙瘩。 在阳光时代马球俱乐部遇上了,栾骁希望大家共进晚餐,栾骐的拒绝很倨傲: “我也很想和好久不见的弟弟享受晚宴,但我必须赶飞机去海地,家族公关需要我出面,捐三万台笔记本电脑给当地读书的孩子,并且在Cap-Haitien遍布无线网络。” 两兄弟又说了几句,栾骁注意到旁边婴宁正低垂着脖子。 似是在走神。 她不会知道,此时她的神走得有多漂亮。无论她如何新潮,如何聪明独立,骨子里都是有着浪漫怀旧的因子,会为一点点不可察觉的小事走神,走神的时候卸掉了精明的外壳,独独有一份娇憨落寞的女性气质,落在哪个倒霉的男子眼里,那个男子便会立时三刻爱上她。 栾骁是爱惨了她此时微微的出神,低垂螓首的模样。 他微笑不语,默默欣赏着她,直到她自己回过神来,“为什么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婴宁被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走神,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栾骐也在,深沉的目光正逼视着她,所以更是一片绯红飘上脸颊,慌忙回答: “我只是想到小时候和家人去Cap-Haitien,记得那里海水碧绿碧绿,沙滩柔软无比,鲜花四季盛开,天空白云飘飘,湛蓝湛蓝,空气新鲜,氧气富足,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啻于桃花源胜地。” 栾骁宠溺地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为一点点不可察觉的小事走神。” 正欲回答的婴宁,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一位精干OL吸引了视线。 高高环起的发髻,RebeccaMinkoff紫色鳄鱼纹小肩包。 身穿的是Chloé,婴宁记得这款成衣是Chloé的设计师HannahMacGibbon在2010/2011秋冬巴黎时装周上发布的,充满法兰西风格的色彩特征和优雅情调,宽厚的衣服选用高贵的颜色,个性鲜明,亦充满时尚感,突显出这位女性内敛而稳重的气质,散发出独到的时尚高贵女性的优雅情怀。 “这位是乔蕙洁乔小姐,我们栾家的家族公关。” 婴宁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助理,穿的是Celine和Chanel奢牌职业装,心下顿时惊叹不已。连家族公关都如此奢华,栾家的钻石程度可见一斑。 “沈小姐,”乔蕙洁微微弯腰向她礼貌伸出手来,“好久不见。” 婴宁亦伸出手去,和她轻轻握了握。 栾骐转过脸问乔蕙洁,“飞机上备好了野生三文鱼吗?”语气很是随意亲近。 乔蕙洁颔首,“还配好了荷式酸辣蛋黄酱汁,水蒸花椰菜。” “叫机厨先做着,我上飞机就要吃,水蒸花椰菜不要半生,他总是煮得很生,”栾骐反复吩咐,“叫他把菜茎十字切开,真搞不懂,他怎么不会这样切。” “我不是你的仆佣,”乔蕙洁发了句牢骚,“我只负责你们家的公关。”语气更像是撒娇。 栾骐笑了,“我把你当babysitter,”他侧过脸笑着对栾骁说,“知道么?蕙洁她上次,给我手工做了30条Armani内裤,屁股上绣了我最喜欢的NYYankees队里球员的签名。” 栾骁点头,“我知道他们乔家人的能耐。乔小姐的父亲担任我们家族公关时,在我12岁的生日派对,我随口说要在纽约brooklyn大桥上举办,他竟然给我联系美国国务卿,纽约市长,真把brooklyn大桥给我弄到手了!” 看来乔家,是世代给栾家做家族公关。 婴宁羡慕乔蕙洁,看两兄弟对乔小姐的态度,如此随意亲近,既依赖她,又照顾她。 “对了,乔小姐,”栾骁突然转移话题,“我需要你帮婴宁牵线搭桥,把她介绍给赵心绮、苏美美和陈世英她们。” 听到那三个世界级华裔珠宝设计师的名字,婴宁的心脏“咯噔”一跳。 赵心绮是台湾首位进军纽约佳士得的珠宝设计师,苏美美则在纽约第五大道创建了Mimiso的高级珠宝品牌,陈世英则是震惊巴塞尔珠宝展,设计了王菲的那枚能够“站立”的婚戒的珠宝大师。陈世英的古典灵秀、苏美美的简约摩登、赵心绮的奢华优美,目前都只是婴宁仰望的对象。 栾骁的性格行事,从来如此大手笔。 “不用的,”婴宁抓住栾骁的胳膊,“我还不能登堂入室,见那些大师。” 乔蕙洁朝她微笑,“沈小姐想进军珠宝设计界?” “路漫漫其修远兮,现在我只不过刚刚报名参加了珠宝设计培训课程。”婴宁回答。 话犹未完,就被旁边栾骐不耐烦地打断,“蕙洁,时间到了。” 乔蕙洁看了栾骐一眼,转过头对婴宁说,“抱歉,从海地回来,我再与沈小姐详谈。” 原来她要陪栾骐去海地。 婴宁点头,微笑,“一路顺风。” 栾骐却已经迈出大步,头也不回,像是躲避麻风病病人似的走得飞快。 乔蕙洁的一位助理留了下来,手中文件夹,竟然都是LV。 “栾老先生在太液池sportRiva56游艇上,等你和沈小姐去共进晚餐。” 婴宁不解,“太液池?” “太液池在中南海,你以前住过的地方。”栾骁简单介绍,拉着她的手上车。 Zonda跑车奔向市区,奔向中南海。 中南海是中海和南海的合称,还有一海是北海,现为北海公园。 在北京的西单到天安门的城楼之间,沿着长安街的路北,有堵数百米长、六米多高的红墙,在一排绿树和红灯笼的映衬下,红墙愈发显得有历史的厚重感。Zonda跑车沿着红墙奔驰,红墙外,游历至此的路人正在以之为背景留影纪念。红墙内,就是著名的中南海。 “我知道你家有权有势,但没想到如此有权有势,”婴宁感叹,“我很想知道我是怎样的出身,当初竟能嫁到你们栾家。” “你是上海中产家庭出身,”栾骁实事求是,“但你父亲是我们栾老爷子的至交好友。” Zonda跑车驶入新华门,卷棚歇山顶,绿剪边黄琉璃瓦。这是中南海的正门,朝向长安街,门口一面五星红旗高高飘扬,门旁哨兵*站岗,日夜面对着车流涌动的长安街。 路人的视线穿过洞开的大门,更会被毛主席亲自书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熠熠闪烁的金色大字吸引。 门岗哨兵认识栾骁,毕恭毕敬,朝他行了个持枪礼。 车行中南海。 “这就是中国权力的中心。”婴宁按捺不住激动心情。 “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栾骁随意说了句。 婴宁望着窗外掠过的一幢幢以平房为主的古代宫廷建筑和大片的绿化带,揣测着,栾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 15、虐也需要感情 突然觉得,栾骁这厮真可以去做解说员。 这样的太子爷,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好的耐心。 婴宁听栾骁介绍说,中南海这片宫廷建筑群,始建于辽宋时代。辽代以前,这里曾是一片风光秀丽的自然湖泊,辽国曾在这群自然湖泊上建瑶屿行宫,那时北京的气候比现在湿润得多,燕山山脉的森林茂密,坝上草原水草丰美。 “你知道吧?”婴宁说,“公开传媒对于这个地方的描述,少之又少,让普通人感觉非常神秘。当然我们网民们可以从GoogleEarth上模糊看到里面一幢幢以平房为主的古代宫廷建筑、大片的绿化带以及那与北海相连的大片水域。” “对了,我们家老爷子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你可千万别露馅了。”栾骁强调。 婴宁点点头,又开腔,“我想去LeArtiOrafe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学习。” 栾骁微微一怔,暂时还能保持镇定,“你会意大利语?” “我曾在米兰看时装周,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对意大利语略通一二。” “LeArtiOrafe全是意大利语授课,略通一二恐怕不行。” 婴宁冷笑,“你就直说了吧,你不想让我去佛罗伦萨。” 栾骁叹息一声,“我的事业还没有扩展到地中海那一带,我没法陪你去。” “为什么要陪我?我已经是大人了。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我父亲。” “我本来就答应了令尊,要好好照顾你。” 婴宁瘪嘴,“那不过是结婚时的套话,你不必当真。” 栾骁提高声调,“那怎么会是套话?那是一生的盟誓。” “你实在要陪我去,可以把这边的事业转手他人,舍弃这边的事业。” “不行,”他语气断然,“我必须要先自己拥有世界,才能给你世界。” 婴宁忍不住笑起来,“要不是遇上你,我真以为你这类男人已经在地球上绝了种。” 栾骁得寸进尺,“那就不去佛罗伦萨了?” “谁说不去了?”婴宁也强硬,“LeArtiOrafe可是世界一流的珠宝设计学校!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去!” 栾骁把车靠边停下,他下车来,倚靠在车边,点起一支烟。 婴宁也跟着下车,站在他旁边,看他抽的是Luckystrike,烟盒包装是由白金镀成,上面镶嵌了一颗钻石和一颗红宝石。 他蹙眉,“那里学费,怎么说也要每年一万欧元吧?如果我不赞助你学费呢?” “我找其他的赞助人。” 他转过身,面朝她,“你觉得我要是发话了,北京上海还有人敢赞助你吗?” 婴宁瞪着他,突然发狠,“那我就去当妓女,卖身,卖肉。”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有道银光闪过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婴宁的脸上,痛得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被Luckystrike十万美元一盒的香烟砸痛,这哭,也够珠光宝气的。 迷迷糊糊的视线投射过去,栾骁的脸色很阴沉,看来问题很严重。她是真的说错话了。 他沉着脸,一把扯住她的胳臂,强行把她拉上Zonda跑车,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逃走,在这样犹豫迟疑的时间里,他已经用几个漂移,快速把车飚到了南海边。 湖中心就是瀛台岛。岛北有石桥与岸上相连,桥南为仁曜门,门南为翔鸾阁,正殿七间,左右延楼19间。栾骁把车疾驰上桥。 婴宁感觉他要发疯了,现在这架势,出车祸都完全有可能。 明日报纸头条,该不会就是“中南海*飙车意外”吧?不过应该不会,这种负面新闻,高层自然会封杀。 很快飙到瀛台岛。瀛台上有着金碧辉煌的亭台宫殿,据说是清代康熙、乾隆、光绪和慈禧太后的主要活动场所。及至清末戊戌变法失败,光绪皇帝被慈禧太后囚禁于瀛台,这座热闹一时水中岛屿日趋冷清,后来光绪皇帝死于瀛台的涵元殿中。 Zonda跑车停在涵元殿前,猛地刹住。 正想着这里就是38岁的光绪皇帝满含悲愤离开人间的地方,婴宁刚下车,就再度陷入栾骁铁臂的紧箍,整个人几乎被拦腰抱起。他用一只手夹着她,沉着脸迈步走进涵元殿。 涵元殿里面,就像个雕花囚笼,婴宁刚刚站稳,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四周突然悄无声息。她转过头想看清楚栾骁在什么方位,在干什么,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她张望的时候,突然“啪”地一声脆响,火辣辣的巴掌就打在了脸上,随后是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还真是体贴,不在外头打,忍了这么半天,拖到这空无一人的涵元殿来打。 她摇晃着脑袋,身子支撑不住晕眩,栽倒在地。 煽脸的声音在寂静中震荡,狭长的殿堂石板砌地,回声特别大,仿佛把那声音拖得特别长。 她全身软软地躺冰凉的石板上,但又马上感觉头发被揪起,使得她不得不挺起胸脯,脸也高高地抬起,耳畔萦绕着他的喘息声。 “哭啊,为什么不哭?我打得不痛吗?” 话音落地,他的手他的脚就狂风骤雨般落在她身上。她的脸很快就没有了,感觉不到了,但她勉强知道自己身子的某些部位已经迅速肿胀起来。她想看看他施虐时是什么表情,但好像一下子碰着了什么,两眼冒出火花。 她明白他是在用他自己的脑袋撞着她的脑袋。 她朦朦胧胧地看到旁边的黄铜镜,里面的自己唇瓣流着鲜血,牙齿暴突着,颧骨高高耸起,上面还有一层胭脂似的鲜红。FerréMilano蕾丝拼接上衣被撕破了,裸露的胸脯上清晰浮现几道深深的血印子,整个模样丑陋而狰狞。 她往旁边爬去,但刚刚爬到红杏圆桌旁,他就一脚把她踢了下去,她重又滚落在地上。她躺在地上看着他的倒影,却看不真切。 “为什么不哭?只要你哭,哪怕是装的,我也不再打你。” 她很想说,她哭不出来。但是她没有嘴。自己的嘴在哪里?她伸手去摸嘴,却摸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楚。她一会模糊,一会清醒。清醒的时候,她听到低沉如同小提琴夜曲般的细弱声响,意识到那是他绝望而衰弱的泣音。 他正轻柔地搂着她的身体,这种轻柔却在触碰她的痛处。 “以后你再敢说那种作践自己的话,我一定杀了你。婴宁,你不会明白的,我比你自己还要爱你。” 他的双手和他的目光一起轻轻爱抚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却感觉寒冷。那手指的寒冷在渗透,在扩张,混杂在沉闷的空气中。他把她揽在怀里,她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那张交织着惶恐和茫然若有所失的面孔。他的瞳眸像水仙花盆里的圆石头,紫黑的,有螺旋形的花纹,浸在泪水中,泛着浮光。 他深深地凝望她: “沈婴宁,既然我打了你,从此以后,你就真是我的女人了。” 她苦笑,“我打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这就是男人的强盗逻辑吗? ------------ 16、神奇的复婚 中南海。 从这里,从中南海传出的声音,整个中国都在倾听,整个世界都在关注。 也是在这里,中南海,婴宁被栾骁打得伤痕累累。 她瘫软无力地被他抱起,走出涵元殿,回到Zonda上,他放歌给她听。她深深陷进副驾驶座里,听着他挑的那首,张悬的《喜欢》。 “而我不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有时候只愿意听你唱完一首歌,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没想到一向奢华的栾骁,也会喜欢来自那个干净的台湾歌手的自由质朴的民谣,大概他也喜欢那种能让人游走在无拘无束的自由自赏自省与自恋之间的吉他声吧? “你知道你曾经让人被爱并且经过,毕竟是有着怯怯但能给的沉默,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张悬温暖,陈绮贞隐痛。低调而清淡的声音淹没了婴宁,温暖着婴宁,却听旁边栾骁似是自言自语般,低低呢喃道: “和你离婚那天,我没有去Tahiti冲浪,而是去逛了好多超市,然后我发现只有我们一起去的沃尔玛那儿的小车可以站在上面飞来飞去。我在超市里一个人泪流满面。然后我开车回去。上海好大,而且不像北京这样有规律,没有GPS我老是迷路,我迷失在一条小巷子里,可我已经不能打电话给你,不能下车站在十字路口大声喊着,‘地图儿,我又迷路啦我又迷路啦!’” 果然是个孩子啊。曾经还有过这样的小甜蜜么? “不是只有说出来的爱才是恒久和炽热的。我在想,如果能再见到你,我一定什么都不说,就那么远远望着你。我知道思念会慢慢变的很淡,却没有发现虽然变淡,但思念仍可以延续到每一天。” 在他漫长的叙述中,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有些事’,你我的事就是有些事,有些事我们可以遗忘,有些事可以铭记,有些事可以心甘情愿,有些事却一直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他打住,终于不说。 她真不懂,刚才还那么强势地说出那句“我打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这才过多久,又突然脆弱起来,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痛怨的话? 男人都有两面么?方才还是怒发冲冠施虐的暴君,现在就成了缺爱到郭敬明似的男孩。 他紧抿了薄唇,启动Zonda,现在这副模样,当然没法与栾老先生共进晚餐。 不想,刚驶到桥上的翔鸾阁,旁边海面上就突然响起隐隐的马达声。 婴宁慢慢转过头。葱郁的树丛,掩映着黄的绿的琉璃瓦屋顶和朱红的宫墙。正前面,南海湖静得像一面镜子,绿得像一块碧玉。向东远眺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几座古老的城楼和城里的白塔。天空湛蓝,马达声传来,那是正往他们驶来的SportRiva56游艇。 以罗曼锡青铜配衬赛艇式线条,似是秉承了玛乌罗米凯利和意大利设计工坊的风格,富于攻击性的加长船头给整条船赋予了强烈的动感外观,精致、奢侈的选材和细节与这些“未来主义”的外观相平衡,犹如璀璨明珠。 栾骁乖乖下车,婴宁看他走上游艇,艇舱内隐隐有条颀长身影,想必就是栾老先生了。 三分钟后,管家模样的英俊中年男子拉开Zonda车门,把婴宁搀扶下车。 刚上游艇,那个眉目与栾骁很是相似、只是眉更浓、唇抿得更紧的老先生,只望了婴宁一眼,就转向栾骁,扬起手,“啪啪”连续就是两个耳光。 力道明显很大,栾骁被扇得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婴宁皱起眉,看栾骁刚栽倒下去马上又站起来,站到他父亲面前,站得笔直。 栾老先生二话不说,又是一脚,狠狠踹去。 栾骁继续歪倒,倒在地上却又马上站起,一声不吭地乖乖挨打。 婴宁看不下去,游艇里的Lsfahan真丝地毯让她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她转移视线,望着艇窗边的古董、字画和特殊的灯光设计。 “你可知道婴宁的父亲和我是什么关系?你竟敢这样对待他的女儿?我和她的父亲在加拿大Saskatchewan猎驼鹿时,我脚上中了流弹,他背着我走了6.5英里回到旅社!” 婴宁转过头,看着栾骁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面孔,肿胀的双眼,青黑的脸颊,嘴唇翘得高高的,白色的牙隐约可见。 她终于忍耐不住,用力挪动身子扑上去,护住栾骁仍然死死撑着站得笔直的身体: “我已经好了,不要再打他了!” 栾老先生看着她,突然叹息一声,转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用Solingen公司K金剪身的雪茄剪,切开一支经过222道人工工序的哈瓦那雪茄的帽顶,将它要点燃的部分朝下,成45度放在燃烧的香柏木片上缓缓转动,直到它自己燃烧,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还是婴宁第一次看男人抽雪茄。 雪茄点燃了,栾老先生却并不要急于吸食,相反,他轻轻反吹两口,驱除点烟时吸入的杂气和热流。再稍事片刻,让味道稳定一下,平衡一下,再把烟支转动一个角度,才终于轻轻吸了一口。 雪茄代表着品位男人的气度和尊贵,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首先,买一根雪茄只要300元人民币,但与抽这根雪茄相配套的器具则需要12万元,这大概相当于一辆捷达汽车的价格。不过,这种尊贵,不仅仅因为雪茄价格昂贵,配置奢华,而是,它还表现在抽雪茄时种种烦琐的程序和近乎奢侈的讲究。 在意大利游艇上慢慢抽着古巴雪茄——这样的男人是何等的名流。 “就因为他这样打你,你才和他离婚?”雪茄香气弥漫中传来栾老先生的声音。 婴宁正要否认,她怀中的栾骁先出声,“您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 “你竟瞒我这么久,”栾老先生的声音又暴怒起来,撕裂了缭绕的烟雾,“你那不肖的哥哥竟也是帮凶!要不是你妹妹说漏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栾骁低头,“是我没照顾好她。” “所以我今天,是一定要打死你!” 栾老先生说着,放下雪茄,拿起旁边的高尔夫球杆,就要朝着栾骁打过去。 婴宁看清楚那是Honma镀金MG-818铁杆,这一杆子打下去不死,两三杆子就难保不会出人命了! 她简直要急哭了!栾家两兄弟烈性,原来都是因为他们父亲的DNA!这样打下去,除了死,栾骁是没有其他的出路了!她想到栾骐还因为妻子死在医院,拔枪射杀好几名医生护士的事情,顿时冷汗涔涔,想着待会儿栾老先生不会也直接掏枪吧? 她整颗心都颤抖战栗起来。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段时间和栾骁相处的一幕幕,他为她烧水烟,他为她调龙舌兰日出,他为她比赛马球,他为她放张悬的歌…… 蓦地,她失声痛哭起来,那猝不及防的哭声像狂风吹落的树叶在空中喧嚣着。 她噙满泪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哭喊着: “不要,不要打他!如果您不能接受我们离婚,我,我,我就和他复婚!” ------------ 17、落入魔掌 绝非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事实上,婴宁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被栾骁痛虐后,竟会提出要和他复婚。当时想要保住他性命的意念实在太强大,完全吞噬了她。 栾老先生是喜形于色,令婴宁怀疑他方才是在用苦肉计。 他送给重新回到栾家的儿媳的复婚礼物,是一架露营飞机。 由英国BAESystem和DesignQ公司共同设计开发,全长33米,造价1600万英镑。 “给你们俩到非洲大草原度蜜月时用的。”栾老先生说。 栾骁把它展示给婴宁看。这款私人飞机能够在颠簸、短小的跑道上着陆,只需轻轻按下电钮,机身一侧宽大的舱门就会打开翻下,成为视野开阔的观景平台。置身平台中,可以一边享受五星级酒店的舒适环境,一边欣赏非洲大草原的日落美景。 “这是我收过的最奢华的礼物。”婴宁感激不尽。 栾老先生笑得慈祥,“你那天护住栾骁时坚毅的眼神,像极了你父亲在Saskatchewan和我猎驼鹿时,要背起腿上中了流弹的我回旅社时的眼神。” 婴宁低垂下睫毛,“我父母出车祸双双罹难时,有经历过痛苦吗?” “不,”栾老先生叹息一声,“他们几乎是立刻死去,没有忍受痛苦。” “然后我就被您带进栾家了?” “你从小就和栾骁关系很好,你来我们中南海的第一天,一个人在淑清院的双环万寿亭里哭泣,栾骁跑过去,他已经十岁了,却骑在亭子里那个五六岁孩子骑的小木马上,看起来很滑稽。他也不和你说话,就那么傻傻地前后骑着小木马。最后你终于憋不住,问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说,‘转移你的注意力,看,现在你不是不哭了?’此后你们就成了很好的伙伴。” “后来我为什么又回到上海?” “因为你和栾骐吵架了。你从一开始就和栾骐关系很恶劣,说话说不上三句就会吵起来,所以虽然你喜欢栾骁,但却无法忍受栾骐,最后在和栾骐大打出手后,你一定要回上海,我便把你送到上海私立小学念书,在那边请了百来个佣人照顾你。” 婴宁笑,“原来我和栾骐,打小就有私仇。” “栾骐无论如何都不肯待见你,说你抢走了他的弟弟。” 婴宁故作害怕表情,“我现在又抢走了他弟弟,他会怎么收拾我?我还有全尸吗?” 栾骁插嘴,“我哥现在忙着和乔小姐做慈善事业,估计没时间收拾你。” 虽然有些疑惑已经烟消云散了,但婴宁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栾骐还对自己如此恶意。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过节吧? 莫非自己以前和他有奸情?而这又跟他妻子的死有关? 婴宁没办法忍受这种悬念重重,她必须要尽快调查清楚。 栾骁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婚礼,婴宁则开着小巧的Cygnet前往金融街与长安街交汇处的青鸟健身百盛店,卓祝南在芳香休息室的双人隔间等着她。 “久等了,卓教练。”婴宁朝他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健身俱乐部里男女通杀的“性偶像”卓祝南卓教练,就是婴宁雇请的业余侦探。 他长期从事业余侦探的工作,为健身俱乐部里的富婆们调查她们包养的小白脸是不是在外头也金屋藏娇。 知名人士、商界巨擘及皇室成员包养情妇,情妇们包养小白脸,小白脸包养更漂亮更年轻的情妇,甚至这些情妇们再去包养其他低级点的小白脸。想想看还真是有趣。 “上次的调查,谢谢了。”婴宁先低头致谢。 关于她和栾骁关系的事情,就是卓教练调查出来的。这一次,婴宁希望他帮她调查自己以前和栾骐发生过什么,以至于他对她如此憎恨无礼。 “我知道了。”卓教练把栾骐的一些资料纪录到他的ThinkPad笔记本电脑里。 芳香休息室内弥漫着薰衣草、迷迭香、薄荷、香蜂花、金莲花、柠檬罗勒等香草香花种的清雅芬芳,还有桉树的叶、玫瑰的花、佛手柑的果皮等味道,经由嗅觉器官和皮肤的吸收,到达神经系统和血液循环,让婴宁感觉身心获得舒解。 “对了,我上次看到栾骊那辆镶嵌钻石的莲花Europa跑车停在俱乐部车库里。” 婴宁冷不防地说。 “钻石版Europa?据说那是温沙主教提供的钻石。”卓教练挑眉笑起来。 “你知道我不是想和你讨论Europa,”婴宁看着他,“恭喜你,钓到北京最金贵的富家女。” 卓教练也就不掩饰,“目前进展还算顺利,她昨晚送了我一块IWC的那款‘加拉帕戈斯群岛’计时潜水腕表。” 婴宁点头,“栾家的人都是大手笔,IWC那款潜水腕表的潜水深度是120米吧?” “潜水表的防水深度其实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浮云般的数据,你知道的,沈小姐,人类不借助潜水工具只凭丹田一口气的下潜世界记录目前是162米。” “你不懂栾骊的良苦用心,”婴宁帮小姑子说话,“像你这样的运动型男,手戴一块有深度显示的潜水表,目的更多是为了将你与那些商务宅男区分开来。” “我倒希望她送我沛纳海luminormarina全自动潜水腕表,潜水深度达300米,据说来自于源自意大利皇家海军的御用身份。” 婴宁叹气,“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就像你,绝对不会满足于你丈夫栾骁一个人吧?”卓教练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婴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你今天还有这样的企图!难怪把自己抹得一身古铜肤色、梳得油亮的发型示人,还不忘大秀八块腹肌的完美身材,最后是穿这么SEXY的EmporioArmani男丁字裤!” “怎么样?先替你小姑子验验货如何?”卓教练站起来。 婴宁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这段时间不行,我马上要和栾骁复婚了!” “你没法拒绝我的,忘记上次你那么high了吗?” 卓教练凑到她肩膀边,舔弄了一下她的耳垂。 婴宁转过脸来,紧皱着眉头,“你不要引诱我,你知道没有女人能抵挡你的引诱,我会恨你,因为你这无异于*,如果你再引诱我,你就别想再和栾骊有更深一层的发展了!” 卓教练的动作这才有所迟疑,“你从来都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不想要什么。” 婴宁拍拍他的肩,“去随便挑几个美女学员卸卸火吧,她们会觉得是天赐恩宠。” 她说完就开门走出芳香休息室。 乘电梯到地下车库,正走向Cygnet,突然感觉身后香气袭来,西西里岛柠檬、岩蔷薇、香根草、雪松、劳丹脂等香气,毋庸置疑是Jaguar的Prestige男香,而她只认识一个使用这种香水的男人。 不及细想,一个巨大黑影用手臂强力箍住了她。 婴宁身手本就矫健,而且已经有所防范,当下挣脱他,“栾骐,你想干什么?” 栾骐迈步追上,顺手扯下脖子上的D&G男士银质项链,抽到婴宁脸上: “你以为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和穿着丁字裤的性感私教在芳香休息室双人隔间呆了将近半小时的*,打扮得像个圣女贞德,再度成为我弟弟的新娘?” 他狠踹了她一脚,用D&G银链圈住她脖颈,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被拖上他的雷诺DeZir。 被勒得太紧,大脑缺氧,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该不会就这样含冤而死吧…… ------------ 18、温暖大拯救 再度醒来,婴宁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雷诺DeZir后座真皮坐椅上。 她微微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整个车厢。 驾驶座上的栾骐正一边开车,一边用德语打电话。 前座后座之间装饰着一个JABULANI。 JABULANI源于非洲祖鲁语,意为“普天同庆”,这是阿迪达斯研发创立的2010年南非世界杯比赛用球,以此向南非这个汇聚全世界万千激情的国家致贺。 栾骐的这个JABULANI并不是普通比赛用球,而是决赛用球。 决赛用球全球只有15个,把普通版本红蓝绿三色的部分全部变成了金色,以象征金色的大力神杯,还在名字的前面加上了代表比赛地约翰内斯堡的“JO”。而球的表面还将印上比赛双方荷兰和西班牙的名字、比赛的时间、地点、场次等相关信息。 白色球体上的四个三角形图案赋予其充满非洲精神的独特外观,球面上还有酷似约翰内斯堡足球城体育场外形的花纹。不过最令她惊讶的是,这个足球上竟还有冠军队斗牛士队全体队员的签名! 好吧,现在不是感慨栾骐厉害的时候。 婴宁压抑住感慨,在尝试过开门而未果后,只好把视线投向窗外。现在必须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看起来像是仿明式建筑,典雅华贵的古建筑外观气势恢宏,古色古香,颇具皇家气派,圆明园鎏金铜狮座于大门两侧。 北面大门砌了很大一个照壁,遮住行人视线。照壁上涂有红漆,堆出笔势飞动的金字:“为人民服务”,旁边安装着带毛刺的铁丝网,看起来本就游人罕至的这里更加幽深。 ——明白了,钓鱼台国宾馆! 婴宁抬眼看了下栾骐,仍在通着电话。他没有捆绑她,她轻轻地,悄悄地,掏出手机来,快速拨打键是给栾骁的,她悄无声息地发短信过去: “我被你哥绑架,在钓鱼台国宾馆。” 发到这里,她再小心翼翼地窥视了一下车窗外,隐隐可见里面的院落,古树参天,翠竹花草掩映朱漆回廊,似是遍植石榴树,环池曲桥,重亭凉榭,幽径回廊,绿草芳菲,小瀑飞花,金鱼戏水——明白了,丹若园。 “丹若”为石榴别名。因遍植石榴树,故名丹若园。 她把信息补充清楚,“在钓鱼台国宾馆十五号楼丹若园。” LGGD580调的是静音且无震动,所以不担心栾骁会打过来。栾骁打他哥的电话是占线,只能打她的,在他打了数十下后,终于停歇。 刚刚结束德语通话的栾骐,马上接到一个电话,“蕙洁,出什么事了?” “什么?”他马上惊呼起来,“我弟弟把直升飞机开走了?” 装晕的婴宁紧闭着眼睛,听到栾骁要开直升飞机来救自己,心脏“咯噔”一跳,天才,开直升飞机冲向钓鱼台国宾馆,他不想活了? 钓鱼台国宾馆的警卫工作,是由中央警卫局一、二处负责的,看到不明飞行物直冲而来,肯定是围追堵截,说不定为了“国家安全”,会被高平两用重机枪端了他的直升飞机,然后他就会被一千多枝自动步枪组成的弹雨打成一团再看不出任何形状的肉泥!或者,干脆点的,直接一个火箭弹过去,把他的直升飞机轰炸得灰飞烟灭,连他漂亮的锁骨都不留下! 总之,死得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但是婴宁知道栾骁的性格,他现在,为了救她,肯定是丧失所有理智。 说难听点,是有勇无谋;说好听点,是情不自禁。 “他往什么方向飞了?”栾骐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急,简直要跳脚。 婴宁几乎是竖起耳朵在听,很快听见栾骐高分贝反问,“往钓鱼台国宾馆飞了?” 他似乎也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摔下手机,便启动了雷诺DeZir。 与此同时,他恨恨地望着内视镜,声音几乎要刺破婴宁的耳膜: “你竟敢悄悄发短信给他!我是低估你了!我一直低估你了!你是非要把我弟弟害死不可!你知道的吧?你明明知道的,要是他傻傻地开着直升飞机冲向钓鱼台国宾馆,他肯定被中央警卫局收拾得一干二净!沈婴宁,你是生来就要祸害他的!” 婴宁转移视线,不予回答。 现在栾骐正在气头上,出于自保,她不会跟他硬碰硬。 雷诺DeZir飞速驶出钓鱼台国宾馆,栾骐还不忘让乔蕙洁告诉栾骁,他已经离开钓鱼台国宾馆。听乔蕙洁说栾骁已经把直升飞机飞回去,他才放下心来。 婴宁看着车窗上掠过的黄色琉璃瓦铺顶、绿色画栋、雕梁环绕,想着自己以前到底做了什么,让栾骐这样憎恶自己,而很明显,栾骁也是在某种意义上说在恨着自己。 该不会自己以前真的做过……妓女吧? 要不然为什么一提到要去做妓女,栾骁就被刺激成那样,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栾骁打,感觉就像被自己的父亲打,痛楚是有的,但是并不觉得太受伤,好像很明白其实他是为了自己好似的。 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婴宁想,自己必须把车辆已经移动的讯息告诉栾骁。 婴宁环视车内,寻找着这辆雷诺DeZir的标志性物件,终于,她的视线停留在某处。 “栾骐,”趁着他貌似气有点消的时候,她开口了,“今天是我一个闺蜜的生日。” 栾骐狠狠剜她一眼,“那又如何?” “我想发短信去庆贺。”婴宁语气温和,完全是商量的口吻。 栾骐冷笑,“不急于这一时。”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婴宁说完,也不强求,闭嘴不再恳求。 这样欲擒故纵,栾骐反而心软,“你以前就是,对闺蜜两肋插刀,现在还是,”他叹息一声,“好吧,我来帮你发。” 婴宁把手机递过去,“就发一句‘普天同庆’。” 说完,她报出一长串号码。 这其实是她和栾骁之间用的号码,栾骁的这个号码只有她知道,只用于他们俩之间。 “发完了,”栾骐有些狐疑,“你那闺蜜是什么大人物,生日时要普天同庆?” 婴宁但笑不语,望向窗外。 现在就看栾骁是否懂得她的意思了。栾骐的车是不计其数,但是,JABULANI决赛用球全球只有15个,她就不相信栾骐竟然能弄来15分之2!所以大概只有这辆雷诺DeZir上面有JABULANI决赛用球做装饰品吧? 现在要看的就是,她和栾骁的——默契! 雷诺DeZir正驶向钓鱼台七号院,作为北京西城最昂贵的楼盘,中赫置地钓鱼台七号院,位于海淀区玉渊潭公园北岸,介于西三环与西二环之间,东至钓鱼台国宾馆,西至亚洲最大樱花园,北接阜成路,南距玉渊潭61公顷水面约80余米。以这样的背景上演兄弟大战,倒是值得期待。 经过月坛北街,西二环,阜成门桥,阜成路和中关村南大街十字路口,在看得见航天桥的路口左拐,便进入钓鱼台七号院。 繁华的阜成路,车如流水马如龙,雷诺DeZir以较快速度飞奔着。 突然,窗外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叫声,与此同时,婴宁眼角一亮。 她掉头往窗外看去,顿时到吸一口冷气!栾骁那厮,竟然,竟然,竟然骑了一辆道奇“战斧”摩托过来! 美国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出名的,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摩托车——道奇“战斧”! 时速超过600km的猛兽!排气量是8277cc!你没看错,是8277cc,一般的法拉利都大概是5500cc! 奢牌摩托车中较昂贵的哈雷戴维森摩托车,平均价格都只要2万美元;可道奇“战斧”售价高达55.5万美元,甚至超过一辆Lamborghini座驾的价格,而且全球仅有9辆。 不亏了,婴宁想,骑55.5万美元的道奇“战斧”摩托车来救自己,这面子,丢得不大。 其实他懂得她那句“普天同庆”的意思,知道是这辆雷诺DeZir,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嫁给这样有默契的男人,不亏。 谁没有缺憾呢?像这样出身显贵、富可敌国、仪表堂堂的男人,总会有阴暗面的吧? 只要以后不再暴力就好——当然,她不可能再给他施暴的机会,她可不是小绵羊。 阜成路已经拥堵半个小时,所有车辆和行人都停住脚步,驻足观看。 接下来的道奇“战斧”摩托车大战雷诺DeZir,婴宁看得惊心动魄,最后,当然没有任何一辆车可以战胜道奇“战斧”,栾骐乖乖认输。 “哥,这话我也不想说,但是,我真不希望你再骚扰我们。” 婴宁帮栾骐说话,“他也是,为了你好。” 栾骁看着她,泫然欲泣,“你若不好,我如何好?” 婴宁心波一动,“在涵元殿,为什么要打我?我以前,真的为了钱,出卖过身体,当过妓女?” ------------ 19、残酷的过往 很明显,栾骁并不想提这个。 他转移话题似的,面向栾骐,“哥,报警公诉我就不提了,但至少希望你向婴宁道个歉。” 栾骐紧锁眉头,定定看了栾骁一眼,突然从身上摸出一块奢牌女士腕表: “也许我刚才是冲动了些,但我的冲动是有理由的,道歉用这个代替,没问题吧?” 婴宁接过栾骐甩给她的腕表,低头定睛一看,是块Tissot金款式女士运动腕表。时髦奢华的设计,粉金的装饰,PVD粉金镀层的色泽、抛光的亮度均堪比K金,还有珍珠贝母表盘,贴合手腕的皮质表带,的确让人心动不已。 “你不是在学习珠宝设计课程吗?”栾骐说,“能鉴定这表上面的钻石吗?” 婴宁点头,“表圈上嵌有66颗威塞尔顿级别的钻石,”她垂头凝视,“净度为VS/SI,均采用32/24全切割,总重大约0.5克拉。” 说完她突然恍然大悟,抬起头,望着栾骐: “你是想要送我这块Tissot,才去青鸟健身俱乐部等我的?” 结果又撞见她和穿丁字裤的卓教练在芳香休息室双人隔间呆了半个小时。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会气成那样。 但她又奇怪,他既然已经误会,为什么见了栾骁,又不把这事儿告诉他。 他到底是不想让他弟弟伤心,还是单纯地想要庇护她? “谁说我是要送你的,我是要送栾骊的。”栾骐瘪嘴。 栾骁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揭穿,“妹妹她从来只戴Cartier的Libre绉纱腕表,白金质地上紧密镶嵌圆钻的那种!” “口误,我是要送蕙洁的。”栾骐死不改口。 “乔小姐从不戴运动腕表,而且她只戴Patek*e的珍珠母钻石年历腕表,或者珐琅蓝金表盖上饰以钻石拼成的玫瑰的那种,她说她喜欢Patek*e的广告语——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 栾骐狠狠瞪了他吃里扒外的弟弟一眼: “好吧,我承认我在Tissot专卖店看到这块表,突然抽风,觉得它很适合你的宝贝沈婴宁,然后我脑袋被驴踢了,神经细胞抽筋,精神病发作就买下来了。” 这话把婴宁和栾骁笑得七荤八素。 这还是婴宁第一次看到栾骐如此可爱,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男人冷一点是没问题,但是不能太冷了,偶尔也需要表现出很萌的一面,婴宁喜欢男人的这两面。 这桩绑架弟媳的闹剧终于以喜剧落下帷幕,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婚礼了。 美国《时代》周刊,用封面文章对这场“世纪婚礼”进行了报道和纪录。 同样是*与平民,这场婚礼,将是继英国王储查尔斯与戴安娜1981年举办的“世纪婚礼”之后,最值得关注的强势发展中国家中国的隆重盛典。 据报道,这场婚礼取名为“骁宁永恒”,取自新郎栾骁和新娘沈婴宁的名字,主要包括婚礼、音乐会和展览会等。为此栾氏家族从“鲜花王国”哥伦比亚空运4万株象征甜蜜的鲜花,这些鲜花将铺满新婚夫妇游行的街道,届时北京城将成为一片花的海洋。 目前,在北京的商店里到处都能见到新婚夫妇的身影,从巧克力、邮票、盘器、书签、蛋糕等都能看到新婚夫妇的甜蜜合影。 全球各大电视台也将全程直播这场世纪婚礼,另外约有300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前往报道,预计将有5亿名观众第一时间看到这一盛大庆典。 从安全保卫角度,这也是北京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保卫行动。总共有7000多名军事人员参与保卫安全工作,2000名警察维持秩序,也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 婚礼仪式持续3小时。 上午9时,新娘沈婴宁抵达中南海紫光阁,开始化妆、做头、准备婚礼服饰。新郎栾骁抵达中南海勤政殿,开始准备婚礼服饰。 上午10时,33名发型师投入工作,为新人和婚礼嘉宾做头。 下午13时,新人宣布,婚礼仪式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并将在婚礼仪式后在北京城内乘马车游行,时长大约30分钟,随后乘私人游艇回中南海。游行期间,18架空军“鹰狮”战斗机将飞过京城上空。 下午15时30分,新娘沈婴宁抵达人民大会堂。她身穿奶白色婚纱,佩戴当年栾家公婆结婚时已经去世的婆婆戴着的那枚钻戒。 下午15时50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新婚夫妇向对方说:“我愿意。”两人正式结为夫妻,交换结婚戒指,两人均落下热泪。 下午16时10分,这对新人走出教堂,两人站在人民大会堂台阶上轻吻对方,多次深情对视。 来自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的魏葆华、吴正丹两位演员献上了杂技“肩上芭蕾”。 此外,婚礼彩排时有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新娘沈婴宁在进门时突然踩到自己的长裙,一时无法动弹,未婚夫栾骁手疾眼快,把裙摆提了起来,展示出*的体贴与细心。 新娘的装扮主题,是“欧式古典公主”,菱形红宝石与泪滴形钻石,以简约的几何造型与华美的光芒,在黄金与铂金的共同衬托下,联袂演绎一段古老的宫廷曲目。 BOEE玫瑰花钻石密镶项链,卡蒂尼金色珍珠镶钻耳环。 带着希腊风情的斜肩钉珠鱼尾婚纱,裙摆使用带着复古花纹的薄纱材质,抹胸处白色缎面的光洁面料使她看上去有超越时空的现代感,贴身的裁剪又处处流露出性感。 婚礼终于结束。 次日晚,有人在后海烟袋斜街32号“藕”酒吧,瞥见昨日公主新娘的身影。 “藕”酒吧的名字,取自于其门口的那句“爱无永恒,偶有例外”,或许仅仅就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感性的女人心旌摇曳,情不自禁地要推开那道门扉去看一看。 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是永远的诱惑。 整个酒吧的氛围是糜烂,轻艳。铁艺的沙发椅,斑斓的坐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隔世的没落贵族的芬芳与感伤,于是成为有点自恋而又有点多愁善感的美女聚集的地方。 婴宁在这里,与卓教练见面。 “洞房花烛夜,竟没有和新郎大战三百回合?” 面对卓教练猥琐的猜测,婴宁只是笑: “我们俩回到别墅时,都已经累得半死,纷纷倒在床上,立时三刻便睡着了。不过,他倒没忘拉着我的手。洞房花烛夜,他就这么整晚拉着我的手,两人都睡得像死猪似的。” 卓教练还想说什么,婴宁打断他,“你的调查结果呢?” “真相有点残酷啊,”卓教练意味深长地看了婴宁一眼,“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婴宁懒得跟他玩文字游戏,直接夺过他手边的文件夹。 “你还真做过应召女郎,”他说,“看到那张照片了吗?那是以007的方式在卧室衣柜通过窥视孔偷拍的照片,在五年前震惊英国,是近几年英国政坛最大性丑闻。” 婴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没错,照片上黑头发的应召女郎,皎洁若太阳升朝霞,灼热若芙蕖出绿波,樱桃樊素口,杨柳*,裸露着挺拔的胸脯,冷漠地看着镜头。她的顾客,一个高层政客,正在享受着激情后的酣睡。 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她自己,而她的床上伴侣是她略有些熟悉的一位英国勋爵,当时是英国国防部副部长,掌管着英国皇家空军。 “你当时是伦敦议会大厦旁的‘皇帝贵宾俱乐部’七钻应召女郎,服务费每小时5000英镑,你的客户与情人,遍及迈阿密、洛杉矶、华盛顿、纽约、伦敦、巴黎、维也纳。” 婴宁缓缓吸了一口气,“我记得我是让你调查我与栾骐的过节。” 卓教练眯起眼睛: “栾骐当时在剑桥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花二万英镑召妓四小时,他从不开灯和应召女郎玩乐,所以没有认出你。” ------------ 20、被遗忘的爱情 卓教练想留下来陪婴宁喝完那杯Chivas,可婴宁赶他走的态度很坚决。 “你这样赖着不走,以后我就雇请别的私家侦探,你会永远失去和我的生意往来。” 等卓教练先行离开,婴宁连着喝了好几杯“星钻”鸡尾酒。 直到爱马仕包包里的MobiadoStealth震动起来。 这款手机是小姑子栾骊送的复婚礼物,据说是受军用隐形飞机灵感的激发,手机面板为整块铝雕刻而成,轻盈且坚固,屏幕嵌入整块切割防刮划的蓝宝石水晶。总部位于加拿大温哥华的Mobiado发行的Stealth手机,全球限量1200台。 “我和我哥们在三里屯南街HiddenTree,大灌比利时大粉象,你要不要来?” 栾骁兴奋的声音从一片嘈杂中传来。 HiddenTree,隐蔽的树,那家酒吧拥有无论在讲究的欧洲还是在大桶罐的美洲,都远近闻名的比利时啤酒“大粉象”,是比利时啤酒狂欢的乐园,琥珀色或深棕色的酒液、草本酒花的香味和干爽的浓醇味都让人足以抵制一生喝过的所有啤酒。 “不去了,”婴宁拒绝,“你和你的哥们好好玩,有妻子在旁边玩得多不自在!” 挂了电话,婴宁走出“藕”酒吧,连着去了烟袋斜街的三家“文青酒吧”,莲花、藕和香草。在“莲花”里体会“此生步步生莲花”,在“藕”里体会“红藕香残玉簟秋”,在“香草”里体会“天涯何处无香草”。 她想一个一个酒吧喝过来,把自己灌醉——谁能接受自己以前是个应召女郎? 最后,她走过烟袋斜街,直下银锭桥,步入后海酒吧街尽头的“左岸”,一屁股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跟waiter说:双份Jameson。正享受着爱尔兰纯麦芽威士忌的清幽气息,旁边突然有熟悉的气息入侵。 那人一坐在她旁边,就端起她的Jameson四方杯,把她喝剩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婴宁故作嫌弃表情,“你不讲卫生。” 栾骁笑,“我发现你比我想你时还要美。” 婴宁吐舌,“你怎么学会夸我了?是不是别的女人教你的?” 栾骁继续笑,“你怎么知道怀疑我了?和别的男人学的吧?” 婴宁一本正经,“是啊,就是和别人学的,怎么样?” 栾骁凑过来吻她一下,“多学点儿,小心被我骗了。” 婴宁白他一眼,“早就被你骗了。” 栾骁望着她,满眼小船儿荡起双桨,却听婴宁又叫了杯Tequila,然后转过头来问,“你怎么不和你哥们灌大粉象了?” “因为要和你一起享受Tequila、Jameson、Grants三重奏的酒样年华啊!” “滚你的酒样年华,”婴宁打他一下,“你快回你哥们身边去吧。” 栾骁搂着她,“不回去,在电话里听你声音那么消沉,我就跟哥们saygoodbye了!” 婴宁也不客气,“那就陪我整晚泡吧好了!”她喝干杯中Tequila,又说: “栾骁,想起来就觉得有趣,泡吧本来是一种并不高风亮节的行为,但随着蓝筹小资、殷实白领、文人雅士、娱乐大腕以及愤青文青、哀孙怨妇的一通追捧,泡吧已成为一种21世纪的文化行为,击碎了人生朝九晚五的传统格局,把精力旺盛的新新人类铺向紫禁城无边的夜色中!” “你是真受打击了,”栾骁深深看她一眼,“你只有受打击时才会如此多话。” 婴宁把自己陷入大沙发中,醉酒女似的吟咏道,“天地无情吾辈老,江山有恨古人休,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把君留。” 就这样,栾骁陪婴宁喝了好几个酒吧,最后婴宁说,“我饿了。” 他背着她,到后海烟袋斜街21号胡同里的“阿苏卡”酒吧,“那里的牛肉面很好吃。” “阿苏卡”酒吧是一家西班牙气息浓厚的音乐餐吧,室内设计完全采用西班牙风格。耳边传来悦耳的西班牙音乐,时而弗拉门戈,时而吉普赛乐曲。 刚进门,喝高的婴宁就在栾骁背上大喊,“来碗内牛满面!” 酒吧里的waiter都笑了,漂亮到惊艳的台湾女老板娘亲自来接待。灯光很柔和,整个色调是暗红色,栾骁轻轻把她放下,为她点了杯酒,点了碗牛肉面。 酒杯旁边的柠檬片上放着糖和咖啡沫。特色牛肉面的味道很好,婴宁大快朵颐。 “该死,这么晚了还吃牛肉面,会胖死的会胖死的。” 喝高了的婴宁,就像小孩子似的,皱着眉,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没事,胖点就胖点,反正你已经嫁人了,你老公我又不会嫌弃你。” 栾骁这句话说得还蛮窝心的,婴宁像小野猫似的蜷过去,在他下颚上赏他一个KISS。 “你的下巴很好看。”她舔了舔他下巴处那坚毅的曲线。 他却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看你这样子,估计不成了。” “什么不成了?”她伸手摩挲他的脸。 “昨晚我们太累,睡前约好今晚算是洞房花烛夜,要大战三百回合的。但是看你醉成这样,我实在不忍心再蹂躏你。” 婴宁直起身子,“今晚就算不醉,我也没心情,”她双手托腮,冷不防说,“我都知道了。” 栾骁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最有力的支持。 “难怪在涵元殿,你会怒发冲冠,气极而泣,对我施暴。”她的声音很轻柔。 “不管怎么说,我都绝对不能使用暴力的。”他字字泣血,说得很慢。 她安慰他,“你当时肯定连肠子都直了,气直的。” 他却笑不出来,“此后的人生,我都要向你赎罪,为了涵元殿的暴行。” “我当初离开你,是因为你曾对我施暴,我不堪忍受家庭暴力?”她问。 他摇头。 “那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她追问。 酒吧里响起JesseCook的那曲CancionTriste,这位加拿大籍弗拉明戈吉他大师的专辑当中,每一首歌,都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而这首曲子很容易让人回想起曾经离自己而去的爱人,或者自己曾经抛弃过的某人。 他深深地看着她,“你非要知道吗?” 在看到她坚定而勇敢地点点头后,他垂下头,她着急地追问,“到底为什么,当初我要离开你?” “你不是要离开我,你是要离开栾家。” “这就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离开养育我长大的栾家?” 他低垂下如蜻蜓翅膀般盈然的长睫,“因为你爱上了我哥哥。” ------------ 21、神父大叔的蛊惑 次日,婴宁来到崇文门基督教堂,在忏悔室,向神父诉说: “那是我童年里第一次看到陌生男人的双腿。是我母亲情人的腿,他们在床的那头,我在这一头。那时每天早上醒来,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被窝里的脚,我看见妈妈那小巧白皙的脚勾在她情人的腿上。妈妈不止一个情人,她会带着我睡在不同的床上,那时我不知道我爸爸哪儿去了,有一次我问妈妈,妈妈顺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是在教堂大厅右侧前台上,四个“忏悔室”之一,有一张幕帘将忏悔者与神父隔离,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忏悔人只须伸出双手让神父握住,就可以与上帝对话,向上帝忏悔了。 婴宁说到这里,握紧了神父那成熟男人略有些茧的温暖的大手。 “有时候,妈妈的情人们给我买漂亮的芭比娃娃,还有茜茜公主那样华美的裙裾,就为了让我叫他们爸爸,他们问,叫我了吗?我就叫爸爸。他们说声音不够大,再叫一遍。于是我又提高声音喊了一遍。” 在教堂里忏悔,的确比在寺院里祷告强多了,因为还有神父一对一地陪你私聊。你可以尽情的说出自己的罪行,不必担心对方把这些泄露出去。 “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我第一次和爸爸见面。我真正的爸爸。爸爸问我好不好,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妈妈。然后爸爸和妈妈说话,我就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他,我要记着他的样子,就像记住一个仇人的样子。爸爸是我的仇人,是他把我和我妈妈推到了那些不同的床上。” 说到这里,突然感觉悲凉,婴宁想到以前看过的内藤泰弘的动漫《枪神》,那个抽烟的牧师,临死前在教堂里的场景:斜射在忏悔室里的温暖却透露出圣洁的阳光,暗藏着致命武器的银色十字架,蜷缩着的黑色人影,还有让人伤感的几缕带走痛苦的烟雾…… “妈妈对我说,你可以叫很多男人爸爸,但是心里一定要清楚,你只有一个爸爸。我点点头,我说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 她顿了顿,继续说: “妈妈说完这句话,就和爸爸去外面兜风,商量着离婚。而婚到底还是没有离,因为他们俩在兜风时,遭遇追尾车祸,双双罹难。” 她转移视线,迷惘地望着教堂大厅,堂内大厅很空阔,南北两头都是主教的宣讲台,堂中央安置着听讲的座位,可容数百人;大厅侧旁有小厅数个,小厅内设有圣像和两排座位,是特定的富贵人家的礼拜室。 “现在的我,患了解离性迷游症,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但唯独,把童年时每天早上在不同的床和不同的男人身边醒来的事情,记得清晰如昨。” 大厅一头的壁上,有圣像群“圣父、圣母、圣子、圣灵”的雕塑,都极其精美,线条轮廓栩栩如生。 “妈妈和很多男人结过婚,也有过很多的情人,但是只为一个男人生过孩子,那就是我的爸爸。” 大厅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管风琴,是传播赞美诗的共鸣器;大厅后堂的地下室,是历届主教和教士的陵寝,燃着长明的灯烛。 “可我的爸爸却其实是个gay,他的恋人,是我现在的丈夫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一个在中南海被称为神的男人。” 位于崇文门内后沟胡同丁2号的这个基督教堂,本名亚斯立堂,由美国基督教卫理公会于1870年,也就是清同治九年创办,距今已135年。婴宁很放心这里的保密程度,所以把很多窝在心里不轻易示人的秘密,全部倾倒了出来。 她并不是基督教徒,但从小就养成了到基督教向神父忏悔的习惯,她一直觉得,无论信奉宗教也好,无神论也好,一个人能产生忏悔意识,不时地检讨自己的思想行为,绝对是一件好事,所谓“吾日三省吾身”,才能养成所谓的“浩然之气”吧? “我似乎是承继了我母亲的水性杨花,”她继续说,“我以前竟然还当过应召女郎,并且阴错阳差,和我丈夫的哥哥发生了关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最后我似乎是,爱上了他。老实说,在我患病忘掉他们后,重遇我丈夫的哥哥时,我也……心动了。” 一直默默聆听的神父,这时发话了,“我能怎样帮您呢?” 这还是婴宁第一次听到这位神父的声音,她惊诧了。 醇正美音。 她对声音一向有着天生的敏感与偏好,经常能吸引她的,不是一个人的相貌,而是声音。一副好嗓音,就是一种资本,它经得起时光的打磨,可以永不衰落。而且经过岁月的浸染,会越来越丰厚、醇正。 她想不到这位年纪不轻的神父的声音,会如此音色纯美,字正腔圆。 这优美磁性的男声,让她感到仿佛有一种欢喜的温柔在一瞬间冒出来,又似大海的潮汐轻轻地漫过来,更仿佛是一种魔咒,将人牢牢的吸引。 深情、低缓、温和的质感嗓音,一经入耳,便翻山越岭的直抵心灵。 她想起王志文主演的电视剧《幸福还有多远》,其中一位女主人公,就是因为他的一声“你好”而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他,她说那声音真好听,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瞬间被蛊惑住。 又想起茨威格的小说《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女主人公的那一段旁白:“他的声音对我来说是一种力量,只要他叫我,即使在坟墓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跟着他走。” 如果真有那样的召唤,她相信每个女人都会站起来。在爱的面前,在那种声音的蛊惑下,女人都会是那种勇往直前的动物。 她走神走得太厉害,心脏跳得太猛烈,以至于没听清神父疑惑的叫唤,“您怎么啦?” 这才意识到自己道行低,这么容易就心荡神驰,果然是,不靠谱的女人啊。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她慌忙起身。 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在匆忙之中,双臂促狭地挤压得文胸和胸脯都有些移位了。 她去教堂旁边的咖啡厅小坐片刻,喝了杯冰水,稍微安顿了一下激动的心脏,才走出咖啡厅,走向地下停车场。 她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左右胸脯是否齐整。 据说佛家有四种修行方式:看云,穿水,抱树,对镜。 女人照例是爱揽镜的,或者自怜,或者自赏。小时候母亲曾告诉婴宁,成为美女必须要训练的课程就是,日日对镜媚笑、飞眼、偏头、托腮——把镜子当男人,做出些勾魂摄魄的模样。想想还真好笑。 婴宁不太喜欢照镜子,除非必要,但她会在一些不是镜子、却具有镜子功能的东西面前,照看自己,将自己久久打量。它们是大楼的玻璃幕墙,涂了遮光膜的车窗等等。它们使她如此的眉目清晰,带着金属色,冷漠,并且看起来似乎无所用心。 这类像镜子一般的东西,最大的错误在于,你看不见里面的人,里面却可以看见你。 比如说眼下,婴宁看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它就静静地停在那里,离她的那辆保时捷Boxster不太远,刚刚被清洗过,挡光玻璃一尘不染。 经过它的时候,她下意识停住步履。 她沉了沉厚重的眼睑睫毛,瞅了瞅四下无人,也不拘谨,俯下身,把胸部映现在镜里,左臂探入绒线衫中,把两只玉兔儿拨正,再直起腰。 腻歪半晌,扭身正欲离去,窗玻璃蓦地无声摇落。 婴宁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那一瞬,她羞耻大于惊诧。 纯净健康的肤色,眉目开阔,嘴角荡漾着好看的弧线。她被迫与他对视,刹那之间仿佛有一道精光射进她的内心,如此灼热,满是一种沧海桑田的意味。她不禁遁去所有应该做出的反应,全部付与怔忡。后来她不止一次地后悔。 她都忘记了应该在邂逅之际,倾城一笑。 他却没忘记微笑,并且帮尴尬的她找台阶下,温柔地说: “人总会在镜子面前做出不寻常的事情来,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梵高是在镜子的催促下,割着自己的耳朵,镜子不肯替他修补所有的缺陷,梵高只能使那缺陷更加完美。还有李白,他每照一次镜子,头发胡子就白掉一些,忧伤也深重一些。” 她听清楚了,耳朵顿时充血似的“嗡嗡”作响,“你是,穆神父?” 就是那个用声音便足以把她征服、刚刚听她忏悔的穆神父。 她觉得喉头干涩,又不便先咳声嗽,咬牙回答: “说得也是,贾瑞也曾经得到一面很难得的镜子,祛病疗伤,清心明目,只是贾瑞那时正患着严重的情感性精神病,欲海无边,回头是岸,镜子本来可以使他醍醐灌顶,但他在对镜的时候,不是忏悔,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欲望。” 欲海无边,回头是岸,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头是岸呢? ------------ 23、新仇旧恨 栾骊苍白的脸颊霎那间腾起凶猛的火焰,整个人的气场几欲爆发,却又像是被射伤了的野兽,困兽犹斗,垂死挣扎,透着绝望的悲愤和撕裂般的狂怒。 婴宁感觉一阵晕眩,苍白的灯光在广大的空间里似乎发出了树叶般的轻微摩擦声。 从浴缸里走出来的卓祝南的脸也变得通红,肿胀的脸上微微起伏。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栾骊的眼眶溢出,她咬着嘴唇,咬出鲜红的血丝,染红了苍白战栗的嘴唇,她转移视线,望向卓祝南。 “婴宁本来在洗澡,是我去挑拨她,引诱她的。” 卓祝南眼神复杂地望了婴宁一眼,转而蹙眉看着栾骊说。 就这一句话,让婴宁脸上被栾骊扇的耳光显得不那么火辣辣了。婴宁倒真没想到,关键时候,卓祝南会如此维护自己。 见栾骊并未回答,卓祝南叹息一声,继续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让婴宁回去。” 可栾骊还是不说话,但却有了行动。 她望着卓祝南,突然脱掉装饰着花朵蕾丝的皮质驾驶手套。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的卓祝南和婴宁愣愣地看着,看栾骊继续脱掉镶有金属珠子的褶皱丝绸宽腰带,然后,是身上的起束丝质雪纺和天鹅绒花朵的羊毛麦尔顿呢,还有配以金属感羽毛装饰的锦缎,和珠串雪纺蝴蝶结刺绣的秃鹳羽毛披肩。 最后是鞋跟包裹金甲的山羊皮鞋。 等目瞪口呆的婴宁和卓祝南反应过来,栾骊已经脱得一丝不挂。 “和我*,”她直直望着卓祝南,“和我*。” 卓祝南惊惧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恐惧,“你疯了。” “我是疯了,”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薄唇: “卓,卓,很显然,对你矜持是没有用的,对你温柔是没有用的,对你耐心是没有用的,卓,我好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人心,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思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和我的嫂子纠缠不清?为什么,为什么在保证只爱我一人之后,给予我如此沉重直白的背叛?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的宠爱、信任,和忍耐之下,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还和她那样忘我地,交融在一起?” 明明是怒发冲冠的言辞,她却说得很轻柔,异常轻柔。 卓祝南被她的话说得动弹不得,只能呆呆站在那里,任凭她亲吻他的脸颊、下颚,任凭她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亲吻他的手指,任凭她继续温柔地说着令人发指的绝望言语。 “卓,卓,我受够了,我受够了,难道我真的不及她吗?为什么大哥、二哥都那样偏爱她,从小到大。现在我想拥有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她还要来和我抢呢?也许我真的不如她吧,就连那么聪明那么优秀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大嫂,都抢不过她,我怎么可能抢得过她呢?怎么可能呢……” “不要再说了!”卓祝南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从旁边的墙上扯下一套浴袍,把赤身裸体的栾骊包裹起来,“我不管你的大哥、二哥,就看我吧,婴宁绝对没有和你抢过我,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认识她,她是一个男人没法抗拒的女人。” 他垂了垂眼睑,又抬起来看着婴宁,再看向栾骊,继续说,“栾骊,也许我看上的只是你的钱。我是男人,是需要和心仪的女人享受肉体欢愉的男人,现在说抱歉恐怕也没用了,我只有一个请求。” 栾骊望着他,只吐出两个字,“说吧。” 卓祝南哀哀地望了婴宁一眼,“我希望你放过婴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哥哥。”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栾骊抓住他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但我希望你也答应我,答应我,要努力爱上我,答应我。” 他凑上去轻吻了吻她的眉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没想到栾骊爱卓祝南,爱到如此卑微地步。 驱车回家的路上,在保时捷Boxster里,婴宁想,为什么非要去爱呢?爱情可以如花开般灿烂迷人,令人陶醉;却也可能如世界末日般毫无生机,令人痛苦——像极了罂粟花,摇曳着美丽,蛊惑着人心。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洒脱的话?她还不是一样,同样的为爱痴狂的女人,即使知道爱情就像带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就会刺伤自己,却还是没办法远离。 就是这样。 她忍不住想到栾骐,想到她为了他,和栾骁离婚,离开栾家。 但其实,爱情对于她来说,就像上瘾的毒药,一旦试过,就离不开,即使为此失去很多,甚至用恨的名义假装忘记,那也只会是假装,无法做到真正的死心。 情动之后,才发现无情与深情之间原来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一开始不知道而已。 真要心痛了,那就痛吧,情到深处,恐怕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劝说和安慰的。 什么“爱到七分就好,留下三分给自己”,她沈婴宁是真的做不到。 回到家,洗洗就睡,栾骁回家时,她已经睡着。 他帮她掖掖被角,她本就睡得轻,被惊醒过来,他慌忙低声道歉,“把你吵醒了。” 她开玩笑似的说,“我累了,没法和你*。” 他笑着耸耸肩,“睡吧,我去泡个澡。” 等他沐浴归来,她还没睡着,抱着他的胳臂,聊天: “我刚刚突发奇想,做了一个无聊的分析,以咱北京2000万人口来算,在每晚12点左右,保守估计有25万人在*。栾骁,你想想看,这是多么客观的能量啊,如果能在每个欢娱的男人女人腰部装个什么涡轮机,充分利用这些能源,必定将在很大程度缓解咱北京夏季电力紧张的局面!” 栾骁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发现了吗?我们现代人的医疗水平和营养水平远远超过古代,可是国民的性能力却相比于古代在成反比例增长。这种历史的倒退,不是更值得你深思吗?” 婴宁好奇地贴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怎么说?” “在冯梦龙的《拍案惊奇》和《媚娘艳诗》那些古代书籍中,我们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先辈轻易能维持在1500余抽的水准。但是,我以前无聊,观看璩美凤光碟,以真实作战统计,不超过300抽,然后仅仅以台湾地区的抽样调查看,就只将近有200抽,如果考虑老少边穷地区,平均下来,估计下降幅度在1300抽左右。” 婴宁咂舌,“果然退化了。” 两夫妻聊这种极端无聊的话题,竟然也聊得有滋有味,到很晚才睡。 这一晚,她睡得异常安稳。 此时的她,并不知晓,这是她暴风雨般噩梦降临前最后平静的小夜曲了。 ------------ 24、 次日下午,婴宁结束了珠宝设计课程的学习,驱车来到三里屯,在北街酒吧流连。 栾骊找到她时,她正在“阿尔卑斯啤酒屋”,边看书边喝鸡尾酒。 “你们栾家人想要找一个人,无论他在那里,似乎都能很容易地找到。” 婴宁合上书,镇定地看着小姑子。 “阿尔卑斯啤酒屋”是典型的欧陆风格,优雅怡人,黑色和棕色的花岗岩吧台如中世纪的城堡般坚固而神秘,酒红色的布、墨绿的靠椅给人融融的暖意。 “喝什么呢?”她平静地问婴宁。 “BlackVelvet。” 旁边有waiter过来询问她,她只说了句“matador”,那年轻英俊的waiter似乎是着迷于她的艳丽,那澎湃如朝霞般的迷人气质,竟有些分不清她是要听“matador”还是观“matador”或者是饮一杯“matador”。 她看着呆立的waiter,晃晃手指,“亲爱的,一杯matador。” Matador,斗牛士,婴宁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女人一旦陷入爱欲的执念,那真是非常恐怖的事情,她会比斗牛士更加不顾一切——要么在爱抚中得到救赎,要么在*中走向灭亡,没有模棱两可,只有淋漓尽致,如阿莫多瓦艳丽的彻底。 危险。 婴宁甚至想到那部电影《斗牛士》:美貌妖艳的女子在广场上诱惑了强壮青年,在一场肉体狂欢之后,用头上的发簪插进了男人颈后的致命之处,像个熟练的斗牛士用剑刺杀公牛。 “继续看你的书吧,”她说,“我只是想来这里单纯地喝杯matador。” 第二日,婴宁在珠宝设计课程休息时,在网上看到一条爆炸性新闻。 承德避暑山庄木兰围场附近松鹤斋昨天晚间火警,一对京籍情侣被发现陈尸斋房,起火前,巡逻警察曾听到他们争吵及爆炸声,警方勘查现场骨骸是女方紧抱男方,强烈怀疑女方强迫男方殉情,但真正爆炸原因还待调查。 除了在陈尸房间内闻到浓厚汽油味,更发现两具紧抱一起的骨骸,骨架较小的从后方用双手紧抱骨架较大的,甚至双腿也往前交叉勾叠,连左脚掌都烧断脱落,仍未放开。 据调查,男尸身份已经得到验明,系北京青鸟健身俱乐部教练卓祝南,警方尚未透露女尸身份。但女尸埋于木兰围场的遗书已经公布,遗书称,她强迫男友殉情自杀,是因为男友劈腿,和她的嫂子有不正当关系…… 看到这里,婴宁顿觉晴天霹雳,耳畔霎那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如果,如果栾家两兄弟看到这则新闻,知道她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妹妹,她还能有全尸吗?她想到他们两兄弟的烈性,想到他们曾经对自己的施暴,又想到栾家老先生的那根高尔夫Honma镀金MG-818铁杆,顿时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她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崩溃了,驱车开往朝阳公园附近栾家的写字楼。 正好是中午午休时间,婴宁看到栾骐捧着一堆花束与几个衣冠楚楚的*一起走着。空出一段距离,栾骐跟在年长的那几个人后面。中途,在人行横道前,栾骐与几人集团分手,向着东边走去。集团走去的方向是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栾骐似乎要穿过朝阳公园。 正午时分,空无一人的朝阳公园,栾骐脚步缓慢地行走着。由德国银行投资近1亿美元建设的“朝天轮”项目就在不远处,经过原设在北京东方广场的索尼探梦科普乐园附近,栾骐突然停住步履,毫不怜惜地将花束“沙沙”地扔进了垃圾箱。 临近生态溪谷,人迹愈发罕至,这是在山丘之间自然形成一处溪谷,种植多种水生植物及水杉、垂柳等耐潮湿树种,为植物生长营造适宜出小气候环境。水景源头用真山石堆叠了一处平泉跌水,使溪水循环、保持水质,同时也是浇灌系统的蓄水池。 四下无人,婴宁一下子缩短了距离。栾骐没有回头。也许意识到了身后有人正在接近,但大概并不在意。 走到他的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臂。停下脚步,回过头的栾骐看到婴宁的脸,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你不要再装了,你都知道了吧!”婴宁怒吼道。 “你说什么?” “想要我怎么赎罪,你只管说,不要再装了!” 栾骐嘴半开着,眨了几下眼。刚觉得那双眼忽然变细了,他已将手抬到嘴边轻笑了起来。 笑意慢慢扩大,终于连肩膀都抖动起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说明理由,只是笑着。在感到愤怒之前,恶魔般笑着的姿态先让婴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有什么好笑的?” “啊,你是想要我打你是吧?” 被笑意的余韵所影响,栾骐的话尾轻颤着。果然都知道了,果然在装,果然要动手了,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脑袋里变得一片通红。 本来准备赎罪,可是上次被他弟弟虐打时的痛楚突然翻涌上来,让婴宁本能地自我保护,突然拽住栾骐的胸口,毫不手软地用高跟鞋踹向他的胯下要害部位。 “嘎”地一声钝响,猝不及防的栾骐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婴宁,身体大幅度地晃向右边。顺着惯性,他踉踉跄跄地退向斜后方,绊到了人行道与车道之间的水泥隔断。 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如同看着慢速播放的影像一般。栾骐飞出车道,向后倒了下去。开过来的汽车的行驶声,和撕扯般的急刹车声。 “啊!!” 婴宁的惨叫声被刺耳的刹车声掩盖了过去。伴着“咚”地一声锐响,栾骐的身体就像橡皮球一般弹起,一直飞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黑色SUV停下了。静止了一瞬后,引擎声再度响起,如离弦之箭般驶远。 “等、等一下!” 徒然的叫声很自然地被无视,SUV风驰电掣般地开走了。周围被完全想不到发生了糟糕的事般的静寂包围了。被撞了的栾骐,和呆滞的婴宁。 倒在对面车道边的栾骐,一动不动——说不定已经死了。“噗通、噗通”耳畔响起自己的心脏大声到嘈杂般地跳动着。明明咬紧了牙关,牙齿却仍在瑟瑟地颤抖着。 这……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并没有错。 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腿动了起来。跑。奔跑。奔跑着逃走,逃走,逃走……逃到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不知道跑了多久。可以看到远处湖面上200多艘豪华游艇、快艇、机动艇和各种小船游弋,来往穿梭,近看如芙蓉出浴,远眺如繁星倒影。婴宁在湖边停下步履,“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栾骐他死,死,死了。被撞了之后一动不动了。连痛吟声都没有。血,有没有流血。距离太远所以不清楚。 对了,也许还活着,也许还活着,自己太慌乱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救护车呢? 婴宁颤抖着手在身上乱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保时捷Boxster上了!完了,完了,她为什么要逃走,说不定他还有一口气。 这样想着,她跳起来,喘着粗气,又开始往回跑,跑过了空间开阔,由中心下沉式的椭圆艺术广场雾泉和两组长方形喷泉组成艺术广场,艺术雕塑散布其间,平时能够充分领略到奥地利维也纳的田园风光的艺术广场。 刚跑到接近生态溪谷的路口,蓦地,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飞速从她身边驶过。 有人,有人打120了吗?她呆立了半晌,继续往案发地点跑。 可是,被撞了的栾骐已经不见了,地上残留着不多不少的鲜血。栾骐,栾骐,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婴宁转头离开,背脊几欲痉挛,冷汗直流。 蓦地,脑海里浮现出栾骁的面庞。 如果,如果她害死了他仅有的哥哥和妹妹,他们之间还能在一起的可能,用英语俗语说,恐怕是要onceinabluemoon了。 ------------ 27、越宠越坏 原来,原来栾骁知道自己和卓祝南的事。 而这还不是最让婴宁吃惊的,最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栾骁竟然会伪造栾骊的遗书,还有遗书里的内容。她忍不住揣测,栾骁在伪造那份遗书的时候,到底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事情乱糟糟的,都凑到一块去了。婴宁现在根本分不出神来处理这件事,因为她要忙着次日在王府井步行街的她的初期珠宝设计作品展览。 “需要我帮忙吗?”栾骁主动提出帮忙。 “不用不用,”婴宁把他排除在外,“不能让你先看到我的作品,等到展览那天吧。” “才第一次展出作品,就表现得这么大牌?”栾骁开玩笑。 婴宁理直气壮,“不想当大牌的珠宝设计师,就不是好的珠宝设计师。” “看看,都已经自诩为珠宝设计师了!” 婴宁耸肩,“谁让你竟然帮我弄到王府井步行街的展览区,那是真正的珠宝设计师大牌都很难申请到的展览区。” 栾骁搂住她,轻吻她面颊,“因为你在我心中,是永远的大牌呀。” “快打住快打住,”她挣脱开他的拥抱,“老拿糖衣炮弹轰炸我,想让我得糖尿病啊?” 末了,她还没忘感激一句,“真的谢谢你,帮我弄到王府井的展览区。” 他调皮地吐舌,“谢什么呀,你再跟你老公客套,我跟你急!” “别满嘴京片子,你知道我不想说北京话。” 栾骁马上说,“我陪你讲上海话。” “算啦,你一个北京大老爷们说上海话,别让我鸡皮疙瘩落满地。” 虽然知道他绝非善类,竟然那么腹黑地伪造遗书,将她置身于险恶境地,但是,他毋庸置疑是北京城最大的金主,她不依附他,又能依附谁? 何况,他还是她的丈夫。 有这样的丈夫还真是福气,想想看,在王府井开珠宝设计作品展览! 对于众多的国人来说,到北京一趟,逛这条被誉为“中国第一街”的王府井步行街,和爬长城一样,是必不可少的日程;而在与巴黎香榭里舍大道结为姊妹街后,在夏天散放着露天咖啡座、举办啤酒节的步行街,成为一种对欧陆的模拟和想象。 “具体位置在哪儿?”婴宁打电话给乔蕙洁。 “在北京市百货大楼门口。”乔蕙洁语气恭敬地回答。 乔蕙洁作为栾家的家族公关,承接了这次栾家儿媳婴宁的珠宝设计作品展览的场地选择任务,栾骁指定在王府井步行街,婴宁以为乔蕙洁会给她弄到东方广场的地儿,没想到她竟然弄到了北京市百货大楼前面的地儿。 “太感谢你了,乔小姐。”婴宁真心道谢。 “不用客气。” 乔蕙洁的这句话的话音未落,婴宁便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蕙洁?” 婴宁的心脏猛地“咯噔”一跳,脱声而出,“栾骐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我应答他一句,”乔蕙洁礼貌说完,似是朝着后面喊了声,“等一下!” 那边传来脚步声,“大清早的,和谁通电话呢?” 乔蕙洁很自然地回答,“告诉婴宁她珠宝设计作品展的具体位置。” 栾骐的声音马上听起来有些扭曲,“你在和婴宁通电话?” “对呀,怎么啦?”乔蕙洁狐疑。 “没事,”栾骐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们继续。” 乔蕙洁这才把电话放到耳畔,对婴宁说,“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说到哪儿啦?” “已经说完了,”婴宁保持淡定,“我知道在北京市百货大楼前,到时候在那儿见!” “好,到时候见。”乔蕙洁说完,婴宁便挂断电话。 刚刚结束通话,GressoSteel再度响了起来,航空不锈钢面板、蓝宝石镀膜屏幕上显示出是栾骁来电。婴宁过了一会儿才接起。 “怎么样?这款手机用得习惯吗?”他劈头就是这句话。 这款GressoSteel手机,是栾骁送给婴宁在珠宝设计作品展上用的。 “俄罗斯Gresso出品,3500欧元的价格,采用树龄超过200年耐老化的非洲黑木做机身的手机,怎么可能用不习惯?” “那就好,”栾骁说,“具体位置清楚了吗?” 婴宁口气很冲,出言讽刺,“清楚了,监护人先生。” 他沉默半秒,“发生什么事了吗?” 婴宁慌忙换成温柔平常的口吻,“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实在忙不过来了,挂了啊。” 挂掉栾骁的电话,婴宁心里还窝着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窝火,因为突然发现栾骐和乔蕙洁在一起?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看栾骐和乔蕙洁之间的亲密模样,那么亲近随意,肯定是恋人关系了。 看来还在一起过夜了,要不,这么大清早的,怎么可能就凑在一起了? 不过,婴宁转念又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干吃醋?栾骐是她什么人?不过是她丈夫的哥哥而已,她有什么立场对他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真是荒谬。 还是想想珠宝设计作品展的事情吧。 地点在北京市百货大楼门口。 对于土生土长的“北京土著”来说,在王府井步行街,他们最为之钟情的,可能就是在1955年开业的北京市百货大楼。在过去物质缺乏的年代,到被誉为“新中国第一店”的北京市百货大楼购物,就像到邻近的北京饭店用餐一样,是少数脱离生活常轨而必须极其慎重乃至满怀期待的盛事,因此北京市百货大楼之于北京人,就像日本的“锦小路”市场之于京都人一样。 婴宁开了辆宾利雅骏Brooklands前往王府井步行街。 虽然自己也会偶尔诟病自己,觉得自己换车是不是换得太快,比韩剧里的女主角换衣服、《花样年华》里张曼玉换旗袍还要快,而且换的都是这种烧钱的奢牌豪车。 但是她的换车速度,相比于栾家两兄弟,自己的“腐败指数”还算低的。 驱车抵达王府井步行街。 从停车场出来,婴宁一边将遥控车篷的智能钥匙丢进Loewe手袋,一边蹬着D&G金色鱼嘴高跟鞋朝北京市百货大楼赶。 从金鱼胡同到与长安街相界的南口,810米长略呈波浪型的大街两侧分布着12个大型商场,主街宽敞平坦,红色的花岗岩铺成的地面干净整洁,路面上没有了马路牙的隔断,以前空中密如蜘蛛网的电线也全部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转入了地下。 很快走到北京市百货大楼前的展览区。 展览区前一排身穿城市迷彩服、手持冲锋枪的保卫哨兵,看到婴宁,便“夸”地一声,齐刷刷行了个持枪礼。 “各位辛苦了。”婴宁点头致谢,走进展区。 远远地,便隔着衣香鬓影,看到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把自己的珠宝设计作品展览水晶柜,小心翼翼地以八人为组合,慢慢抬出来。 现场还有无限量的zuma酒廊调制的冰镇鸡尾酒拼盘提供,拼盘里包括混和烧酎、梅酒、菠萝、血橙和一枚酒渍樱桃的Horizon。 婴宁感觉有点儿渴,便走到调酒师的柜前,让他给她调了杯日式BonzekiSaketini,由混和青瓜、薄荷、极品干清酒、Hendrick’s杜松子酒和少量柠檬汁调制而成,正喝着全身沁凉,突然耳畔传来熟悉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中音: “请帮我调一杯Chilli&PassionFruitMartini。” 那声音听得婴宁身子猛地一摇晃,手中的鸡尾酒差点洒落出来,身形就像被点了定穴似的,呆滞住,半晌才慢慢转过身来。 那人却已经面对着她,浅笑着微微举杯,似是等着她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专程从香港请来的zuma酒廊,素以采用新鲜材料调制时令鸡尾酒而驰名,眼下对面男子手中的那杯水果Martini鸡尾酒,更是颜色熠熠,刺痛了婴宁的瞳眸。 她觉得喉头紧涩,又不好意思清清嗓子再开口,硬着头皮喊了声,“穆神父。” “看到展览区上沈婴宁三个字,我想着会不会是教堂里那个沈婴宁,果不其然。” 穆神父的声音依然那般磁性魅惑,纯美的音色足以让婴宁沉沦几多回。 “穆神父大驾光临,实在蓬荜生辉。” 她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打官腔,说些有的没的客套话。 “沈小姐,这不是在崇文门基督教堂,不需要叫我神父。” 婴宁深吸一口气,喝干手中那杯鸡尾酒,又端起一杯和穆神父一样的水果Martini鸡尾酒,混和纯香草伏特加、热情果、红辣椒、小红莓和柠檬的鸡尾酒,喝起来有点微微的辣。 “那个,”她等情绪稍微舒展一点,才说,“穆神父……” 他笑了,笑声低沉旖旎,“怎么又叫我穆神父。” 她有些着急,像个未成年少女娇羞成水莲花不胜凉,跺脚,急急辩驳: “穆神父,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穆神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颇为慈祥地款款笑,“我叫穆宽博。” 坏了,这么内涵的名字,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婴宁马上由这个名字想到坚强、刚毅、果敢、豪爽、包容等等一系列关于男人品性的关键词,甚至产生一种这个男人的爱情也会如钢如铁如磐石的莫大错觉。 真的坏了,自己为什么一碰上资质略好的男子,就如此把持不住。 道行低到这个程度,真是没治了。 “还要喝点什么吗?”这才想到自己是女主人,没理由扭扭捏捏,应该拿出女主人的气势来,“来杯ShochuSunset如何?” 穆宽博歪歪脑袋,“还真没尝过。” “那就来一杯吧,”婴宁微微抬手,示意调酒师,然后转身对穆神父说,“我来介绍介绍,是以西瓜、柚子、荔枝、烧酎和意大利葡萄汽酒prosecco调制的。” 穆宽博点点头,对调酒师说,“再给我在里面加点儿BombaySapphire杜松子酒。” 完了,他也喜欢BombaySapphire,孟买蓝宝石杜松子酒,和她一样。 婴宁压抑住激动心情,他和她一样喜欢孟买蓝宝石杜松子酒呢。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徘徊许久,仿佛,她可以基于这个原因,而和他发展出一段轰轰烈烈的露水情缘。 正浮想联翩呢,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婴宁转过头,看到一辆PaganiZondaHH驶入展览区。蓝色主题车色,碳纤维材料,陶瓷制动器,蓝色制动卡钳,赛车用轮毂及PirelliPZero轮胎,全球仅此一台。 “栾骁,”婴宁皱紧眉头冲上去,一把拉开车门,“你怎么把车开到步行街来了?” “啊,”栾骁笑,“我从没想过步行街不能开车进来。” 婴宁冷汗直冒,这就叫无法无天吧? 栾骁伸出长腿下车,一身的代表罗马式风格的Brioni,活像007詹姆士邦德。人群里无论男女,又是一阵欢呼。惊艳的当然有,但也有不少人尖叫是为了给足这位太子爷面子。 婴宁看他一如既往的拉风,拉得实在没天理,突然有点厌烦,蹙眉转身。 “怎么啦?” 栾骁伸手要来拉她,她却已经快快走出几步,站到端立在旁微笑观望的穆宽博身边。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袋被什么驴踢了,马上就这般旗帜鲜明。 相比于栾骁的Brioni定制时装,穆宽博穿的ErmenegildoZegna就略显得寒碜了些。而且穆宽博的气场也不及栾骁那股军人气质来得更有震慑和影响力,但是,很显然,婴宁现在更加倾心于穆宽博,就算后者穿的是男性奢侈品品牌排行榜Top10中排名最后的Burberry,她也还是沉迷于他的声音不能自拔。 从某个方面看,她倒是非常忠贞,忠贞于自己的感觉,忠贞于自己的感情。 “这位是?”栾骁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但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冷静自持。 声音却有点微微发颤,不过不仔细去听,大概是听不出来的。 “崇文门基督教堂的神父,穆宽博穆神父。”婴宁仰起脸,很骄傲地介绍道。 那语气,就像是介绍自己功成名就的哥哥似的,脸上写满了自豪。 栾骁听到“神父”二字,脸上阴影中潜伏的乌霾愈发深沉,嘴角却漾出款款笑意,笑得恍若欧风雅仕,俨然伊丽莎白女皇邀请他去白金汉宫喝下午茶。 婴宁被他的笑折腾得有点背脊发凉,刚想丢句“你笑什么”,却听栾骁笑着开口: “创世纪12、17节,耶和华因亚伯兰妻子撒莱的缘故,降大灾与法老的全家。创世纪20、7节,现在你把这人的妻子归还他,因为他是先知,他要为你祷告,使你存活,你若不归还他,你当知道,你和你所有的都必要死。” 好端端地,为何背起《圣经》来? 当婴宁蓦地意识到他是在背圣经中关于占有别人的妻子结局时,她旁边的穆宽博已经拿出神父的姿态,回应栾骁: “后来,因为神降大灾与法老和亚比米勒王,法老赔上礼物算是赎罪,亚比米勒王也归还了亚伯兰的妻子撒莱。占有神的儿女,神的震怒会临到他和他整个的家族。” 见栾骁还想继续说什么,婴宁毫不留情地挥手打断,“好了,展览就要开始了。” 话其实说得没错,展览时间已经到了。 栾骁跨前一步,站在穆宽博前面,“抱歉,借光。” 穆宽博依然保持神父的优雅笑容,退后一步,“栾先生,请。” 栾骁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尔后站到穆宽博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婴宁旁边的位置。 婴宁剜了栾骁一眼,回头朝着穆宽博抱歉地笑笑。 “走吧。”栾骁已经很自然地单手搂住她的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再不走就实在矫情得很了,婴宁突然自我厌恶起来,这样像钟摆似的来回摇晃,真的没意思,但是目前必须跟栾骁走,大家都看着呢,他毕竟是她的丈夫。 亟待展览的珠宝设计作品已经逐渐亮相,人群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惊艳的骚动。 第一个主题是K-gold之“把心里话戴出来”,这个新思路新主张,表达现代女性的真我个性,将年轻女性多变的生活想法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个系列的主打作品共有四套。 爱丽丝之梦——“放手去追,在还有梦想的时候”。 金镂的大朵的花,让人联想到梦游仙境的爱丽丝,那个甜美又大胆的女孩,告诉所有人梦想和现实差的并不远。 睡美人的爱——“沉寂,是为了等待完美”。 仔细看,圆形中是一朵秘密的花,它隐藏在整幅条纹中,等待着被发现和青睐,仿佛一朵睡莲,姿态独特。 天使艾米莉——“以我之匙,换你之心”。 喜欢红色,喜欢幻想,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天使艾米莉,时刻试图用一把钥匙,打开别人的心扉。 以皇后的名义——“我狂野,我高贵”。 张扬的豹纹,大牌的金色,神秘的黑色,除了皇后二字,很难和其他身份联系起来。适合于内心大气的女子,教她们爱不释手。 金碧辉煌、眼花缭乱的K-gold主题结束,栾骁只有两个字,“完美。” 婴宁接受众人的鲜花和掌声,现场气氛十足热烈。 她在红地毯舞台的万人中央,闪烁的瞳眸在人群中寻找穆宽博,那一瞬,急切想要看到他的笑脸,而这种急切,如此直观地告诉她,她已经坠入爱河。 在第二主题展览之前,婴宁到附近临时搭设的镶满钻石的帐篷化妆间补妆。 把阿玛尼口红细致地再描绘一遍唇彩,婴宁后退几步想看看镜子中自己的全身,却被镜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栾骁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阿玛尼?”他瞥了眼她手中的口红。 婴宁摆弄胸前的Picchiotti黄钻项链,随意回答,“你不知道吗?在好莱坞,有一句话被明星们奉为经典,那就是‘如果你不知道穿什么的时候,那么就穿阿玛尼’。现在这句话同样拓展到奢侈化妆品领域了。” 他随手拿过她的口红,在手心散漫地颠着。 “还给我,马上就要开始第二主题的展览了。”婴宁要去抢,身子刚刚凑近,胳臂就被栾骁的手牢牢钳住,他那么用力,她始料未及,痛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的气息瞬间以压倒性优势笼罩了她,耳畔传来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你应该,不想让那个穆宽博,成为第二个傅丞雍,或者卓祝南吧?” ------------ 28、毒吻与枪战 初期珠宝设计作品展的第二主题,婴宁的设定是“水中花”。 这第二个主题,共有七套素铂金和铂金镶嵌首饰,按照婴宁的设计理念,是要为女人留住大自然最美丽片段,映照女人剔透心灵,她捕捉水中每刻的触动,以纯净、稀有、永恒的铂金,糅合出最能映耀女人真我性情与千般美态的独特设计。 无论是漩涡、浪花、波澜,或是小溪、涟漪、水滴,都是女人的心灵写照,如镜明澈,如海宽宏,坚持自我,勇敢洒脱,凭着天赋和顽强的生命力,从容面对人生跌宕。 主打款是水中花系列“渊”铂金戒指——以坚韧的铂金打造出一道蜿蜒清流,一刚一柔,是女人的真我表白;而与此同时,忆起段段欢欣时刻,快乐音符自心底舞动,叮咚流水,更是优美心曲的回响。 “太美了,”不知不觉穆宽博已经站到婴宁的身边,“太神奇了。” 婴宁有点僵硬地侧过身,勉强笑着道谢,“谬赞谬赞。” 穆宽博感觉到她态度的生硬排斥与不自然,讶异之下,感觉到旁边方向投射来的灼热视线,没错,正是栾骁,那一副胸有成竹而悠然自得的模样,那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模样,看得穆宽博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个男人,气场好强大。 第三主题的展出即将开始,穆宽博退后几步,让出空间,不巧撞上后面正走着的某人。他马上回头道歉。听到他的道歉声,婴宁也转过头来,“穆神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穆宽博回过头来朝着婴宁笑,“倒是你,怎么又叫我穆神父?” 婴宁笑着道歉,“对不起,一时担心,脱口而出,又叫成穆神父了。” 她说完,猛地感觉一道凌厉视线,射过来刺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栾骁已经去那边开记者招待会,应该不是他,那么如此犀利的视线,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来啦?”婴宁深呼吸一口,保持冷静,抬头望向栾骐。 栾骐看她一眼,又望向穆宽博,“我很抱歉,刚才冲撞了神父。” 穆宽博很显然没想到他冲撞的人竟然认识婴宁,“不,不,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栾骐却不再搭理他,径直走到水晶展览柜前。 婴宁跟着走过去,“乔小姐没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嘈杂鼎沸的人声中,背对着她的栾骐的声音突然清晰传来。 婴宁咬咬下唇,装作不知道,“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 栾骐耸耸肩,依然背对着她,望着水晶展览柜,“不懂就算了。” 她怎么会不懂?太懂了。他想说,他和乔蕙洁不是那种关系。电话里完全是误会。他想说的话她都懂,但她又不想懂,他的私生活,他的性伴侣,与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一盒Noka的“岁月无痕”巧克力,就能唤起往日的岁月的。 堪比一台笔记本电脑的854美元又是如何?岁月依旧无痕。 “接下来是第几主题?”栾骐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欣赏完第二主题的水晶展览柜,这才转过身,声音自然地问道。 婴宁看看那边已经开始忙碌的工作人员,回答一句,“接下来是第三主题。” “你的成果不错,才学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如此出色的作品。”栾骐赞赏地说。 “托福托福。”被夸赞,婴宁心下还是高兴的。 栾骐深深看她一眼,“不是说客套话,你是真的有天赋,出手的作品,非常有灵气。” 婴宁但笑不语。 这次婴宁的初期珠宝设计作品展览,第一主题是K-gold之“把心里话戴出来”,金灿灿的童话般闪耀;第二主题是素铂金和铂金的“水中花”系列,银澄澄如坚强独立的心;第三主题,则是由明星做模特演绎的“深蓝奇缘”Show。 第三主题的原材料,全部来自于施华洛世奇(SWAROVSKI),那个以优质、璀璨夺目和高度精确的水晶和相关产品闻名于世的奢侈品品牌。如今,这家古老而神秘的公司仍保持着家族经营方式,把水晶制作工艺作为商业秘密代代相传,独揽与水晶切割有关的专利和奖项。两百年来,一直秉持着她本身的美好,圣洁和高雅。 “为什么选蓝色?”栾骐问。 婴宁回答得很轻,“因为它代表忧郁。” 栾骐笑起来,“说正经的,别装了。” 婴宁也忍不住笑,“好吧。每个人对蓝色的理解不一样。在我和我的团队看来,蓝色不是忧郁,是平和、宁静以及灵魂的纯净。” “平和、宁静以及灵魂的纯净。”栾骐重复一遍。 婴宁望着第三主题的展览柜,介绍道: “属于海洋的神秘深蓝、北欧天空晴朗明丽的湛蓝、冰海凝雪一般泛白的淡蓝……与这些蓝色调相匹配的款式,也要以复古款居多,但线条并不繁复。” 栾骐点点头,“为什么不能线条繁复?” “极简线条的设计,可以衬托出主角水晶所蕴含的纯净、感性的特质。”婴宁说。 “纯净、感性的特质。”栾骐再次重复一遍,“怎么觉得是在形容你自己呢?” 婴宁笑起来,“感性就不说了,你觉得我纯净?” 栾骐望着她,“起码你忠于爱情。” “莫非你连爱情都不忠于?”婴宁微微皱起眉头。 栾骐转移视线,低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很多时候,人是没办法忠于爱情的。” 接下来是明星做模特演绎的“深蓝奇缘”Show。 为了突出“深蓝奇缘”这种与海联系在一起的蓝色,婴宁特意请来了台湾著名舞蹈艺术家郑宗龙,携同来自洛杉矶及旧金山等地的国际知名舞者,在现场演绎出了一出以“深海奇缘”为主题的舞蹈。 现场气氛更加热烈了。 很快,现场被蓝色的光影和闪烁的水晶所包围,呈现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冰蓝世界。而在舞蹈的*时分,世界小姐张梓琳,穿上配以近10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的蓝色定制华服,在舞者的簇拥下优雅登场,高调预告下一季蓝色配饰的盛大流行。 “连张梓琳都请来了,你果然够高调。”栾骐笑着鼓掌。 “是她自己要来,她和栾骁认识。”婴宁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晶帐篷。 张梓琳结束表演,正和栾骁说着话,两人是旧相识,言笑晏晏,彼此都笑得闪亮。 人群中又是欢呼声雷动,大家纷纷鼓起掌来,因为红地毯舞台上,台湾名模林嘉绮正以一身简约的水蓝色褶皱礼服搭配流水串珠配饰,清新婉约地粉墨登场。 “很好,还有台湾名模。”栾骐点头赞许。 婴宁说,“舒淇也会来。” 话音未落,舒淇就以非常具有实穿性的派对装扮,以冰雪般的纯白色礼服反衬深蓝水珠配饰,华丽丽地微笑走上红地毯舞台,台下照例是掌声雷动。 张梓琳和栾骁那对璧玉天成的俊男美女,朝着婴宁走过来。 “恭喜栾太太,设计巧夺天工,定然创造一个珠宝设计界新的时代。” 张梓琳微笑着和婴宁握手,说出来的话语就像参加世界小姐比赛时回答评委问题。 “多谢吉言,张小姐大驾光临,我沈婴宁诚惶诚恐。” 婴宁的回答比她更官方。 张梓琳又和栾骐握手,“久仰大名,原来您就是栾骁的哥哥。” 把张梓琳送走,婴宁垂下肩膀,放松下来,感慨一句,“果然是世界小姐,美人气势。” 栾骁笑着搂住她的腰,“美虽美矣,但没有灵魂。” 婴宁笑着挣脱开,“别老盗用亦舒的话。” 栾骁看向栾骐,“哥,你觉得婴宁的作品如何?” “我是来看美人的,”栾骐竟然这样回答,“看,现在又是杨恭如。” 红地毯舞台上,媒体的长枪短炮,镁光灯闪烁不止,走出来的美人正是不年轻但依然优雅的杨恭如小姐,以简约款渐变颈环及手环,搭配复古高腰线深蓝色花朵礼服裙,增加了时髦感。 接下来又有无数美人模特。有渐变蓝的长项链改造成的漂亮的蝴蝶结,令人过目不忘;有长长的穗状蓝调项链和红裙搭配,整出意想不到的对比效果。 第三主题的最后,是单品show。 “为什么要设计成渐变的色泽?”栾骁问婴宁。 “你们男人都喜欢问这么多为什么吗?”婴宁瘪嘴。 栾骁笑着凑过来,“那要看是问什么人,碰上心仪的女人,简直可以问出十万个为什么。” 婴宁笑,“你为什么可以每时每刻嘴唇都像抹了蜜似的?” “要不要尝尝?”他笑得足以熏醉人。 “好了,”婴宁推开栾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听着啊,以海洋为灵感的配饰,注定不会单调,因为海底的世界实在太大了,并且蕴藏着无限的可能。单是从颜色上来说,因为光线及天气的变化,属于大海的蓝色其实是非常多样的。不再拘泥于某一种单纯蓝色的表达,而是以多层次渐进的色彩来演绎海洋,我相信会成为下一季水晶配饰的一大潮流指标。” 栾骁听得很认真,那认真的表情让婴宁产生了些微的感动。 “这对耳环真美。”栾骁赞叹。 从透明色通过冰蓝渐进到普鲁士蓝,仿佛在耳边捕捉水波荡漾的潋滟。这是婴宁的耳环得意之作,她喜滋滋地道谢,“你还蛮有眼光,挑中我最得意的作品来赞美。” “我以为你最满意的会是这个项链。”旁边栾骐突然插进一句。 迷人的渐变色表现在链坠的边缘处,和谐的渐变色调展现了大牌首饰的细节之美。婴宁点点头,“那个也是我很中意的。” 栾骐笑笑,冷不防说,“你的穆神父呢?” 听到“穆神父”三个字,栾骁的脸色难以觉察地微微沉了下来,“哥你也认识穆宽博?” “只是刚才不小心冲撞了下。”栾骐说。 婴宁黑着脸,她不知道栾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穆神父,他是不是看自己和栾骁太其乐融融了,故意提到穆神父来煞风景、破坏心情和气氛? 那也未免太无良了。 算了,跟栾家兄弟,还提什么道德礼仪和善良,这俩个无法无天的妖孽,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哪还会管什么道德? 在接下来的单品show里面,有钻石和水晶手镯展示。 “为什么要选用由无数微小的个体拼接出华美的大造型的手法?” 在记者招待会上,有珠宝设计记者采访婴宁。 “从造价上来说,单颗大钻石或仿水晶相对贵很多,而小个体的拼接,不仅保证了闪亮度,还降低了成本,性价比较高。从单品呈现上来说,小个体的可塑性更高,新季流行的网状、流苏状配饰都是它们的地盘。” 第一次开记者招待会,婴宁略微有些紧张,还好有栾家兄弟陪在身边。 栾骁和栾骐一左一右簇拥着她,给她镇定冷静的力量。 “请问您的最爱?” 突然被这样问,婴宁吓了一跳,最爱?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栾骐,又看看栾骁,突然领悟,原来是自己误解了,便连忙清清嗓子,说道: “从白色、浅金过渡到深蓝、深紫及烟灰,极考镶嵌技术以及色彩敏锐度的这款手镯,是我的最爱。” 事后她总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听到采访记者们问她“最爱”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向自己的丈夫栾骁,而是他的哥哥栾骐呢? 展览结束,婴宁把一些已经装在礼盒里的珠宝送给相关工作人员。来宾们也有一份项链或者手镯相赠,最后,栾骁和栾骐的礼物是特殊一点的。 “你准备送你老公什么?”栾骁已经厚脸皮过来讨要。 婴宁耐不过他来磨,只好说,“就是一块碧玺啦。” “碧玺?”栾骁和栾骐异口同声地问,“什么碧玺?” 婴宁只好解释: “其实就是电气石,英文名称Tourmaline,是从古僧伽罗语,也就是锡兰语Turmali一词衍生而来的,意思为‘混合宝石’。而在咱们中国,碧玺这个词,最早出现于清代典籍《石雅》之中,传说碧玺是慈禧太后的最爱,她的殉葬品中,有一朵用碧玺雕琢而成的莲花,重量为36两8钱,约5092g,当时的价值为75万两白银。” “听起来不错,”栾骁说,“现在就送给我吧。” “你要什么颜色?”婴宁问。 栾骁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你还没有选好,还没有特定化?” “对宝石而言,碧玺是族群的名称,但若以GIA的分类,包括红色、绿色、蔚蓝、黑色、紫色、无色、双色、西瓜碧玺、猫眼碧玺、钠镁碧玺、亚历山大变色碧玺、钙锂碧玺、含铬碧玺和帕拉依巴碧玺等十四种,你要哪一种?” “什么叫西瓜碧玺?”栾骐问。 “西瓜碧玺是在一颗晶石里面,长有内红、外蓝绿的特征,酷似绿皮红瓤西瓜的碧玺,因以为名,数量稀少,故价格较贵;据说慈禧太后睡的枕头底下摆的就是西瓜碧玺。” 婴宁发现在珠宝这个领域,无所不能无所不通的栾家两兄弟,也挺无知的。 “别卖关子了,快点把礼物拿出来吧。” 最后,栾家兄弟都不耐烦了。 婴宁笑话他们笑话够了,这才拿出两个钻石礼盒,里面摆着她设计的珠宝作品,专程为栾骁和栾骐设计的珠宝作品。 送给栾骁的,是18K白金镶嵌钻石及帕拉依巴蓝碧玺吊坠。 栾骁激动得手都颤抖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特殊如此美丽的蓝绿色。” 婴宁笑起来,“帕拉依巴蓝碧玺的蓝绿色就是如此特殊如此美丽的,很漂亮吧?颜色接近海蓝宝石,却比海蓝宝石更加的清透浓艳,散发冷艳的蓝光,是我最喜欢的碧玺颜色。” 说完,还不忘加一句,“帕拉依巴蓝碧玺,是1989年在巴西帕拉依巴州的偏僻村落SaoJosedeBatalha内首度发现的,本就挖掘不易,晶体不大,加上近年来矿权不清,纠纷不断,价位一直居高不下,零售价高达每克拉2万美金。” 栾骁感动得几欲唏嘘,“原来上次你找我要三个亿,是为了给我们买碧玺原料。” “别谢我,反正是你的钱。”婴宁笑,“你喜欢就好。” 栾骐在旁边等待良久,此时也不矜持,伸手过来,“我的呢?” 送给栾骐的,是18K白金镶嵌钻石及主石重14.530克拉红碧玺戒指。 红色碧玺不如说红色系的碧玺更贴切,因为碧玺所表现出的红色生动多变,单单用“红色”来概括实在有失偏颇。红色系的碧玺有“双桃红”(深红色)、“单桃红”(浅红色)和“胭脂水”(粉红色)等等,婴宁这次选用的是马达加斯加的红碧玺。 “谢谢。”栾骐很显然没有栾骁那么激动。 见栾骐转身意欲离开,婴宁突然叫住他,“还有这个。” “什么?”栾骐面对着她,狐疑地看着她递过来的镶满水钻的珠宝盒。 婴宁笑得淡定,“这是我为栾家的家族公关乔蕙洁小姐设计制作的红碧玺戒指。” “又是红碧玺?”栾骁在旁边笑,“和我哥一样的红碧玺,是为了配对吗?” “也许。”婴宁模糊地回答。 栾骐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给蕙洁的礼物,你直接拿给蕙洁就好了,为什么要通过我?” “我想你或许会顺便。”婴宁笑。 她说完,打开了手中的珠宝盒,以105.45克拉红碧玺为主石的珠宝戒指,以爬行于棕榈树上的蛇受到红碧玺果实强烈诱惑而引发的想象为灵感。 融合着粉色蓝宝石、祖母绿、橘色蓝宝石、沙芙莱石等各种色彩,打造出阳光的暖色调,天然植物的绿色调,在婴宁的指尖上演着一出充满诱惑力的异域情怀。 “我不顺便。”栾骐看着婴宁,语气僵硬地回答。 婴宁说,“我没有其他影射的意思,我只是想,你可以顺便……” “我都说了我不顺便!”栾骐提高音调,打断婴宁的话。 婴宁冷笑,“是不是不满意这颗红碧玺戒指?送你的蕙洁嫌档次太低?那这一个呢?”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抽什么风,突然就像个孩子似的偏执起来,从旁边又挑出一颗硕大美艳的项链来。 18K玫瑰金材质,钻石的光芒不但环绕永恒的心形设计,更浮动于“心”中,璀璨耀眼。灿烂的宝石仿佛在光线中旋转起舞,从未如此自由而耀眼。它们滑动着,快乐地环绕着镜子,在无休止的嬉戏中反射出无穷角度的闪烁美态。 却也反衬出她的潦倒惨败。 吃醋的人,总是不战自败。 “这个怎么样?”她就像个偏激狂,大声说着,“这是我最喜欢的VeryChopard,也就是‘非常萧邦’的HappyDiamonds系列,钻石之所以快乐,因它们是自由的。” 而她不快乐,因为她不自由,她背负了太多的爱欲。 “你说完了吗?”栾骐望着她,冷静地吸了一口气。 “没说完,”婴宁说,“我就是淡定不了,再怎么装也淡定不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淡定不了,没办法,就是淡定不了,你为什么大清早的就和乔蕙洁在一起,你为什么……” 话犹未完,她便没办法说下去了。 因为嘴唇被堵住了,被同样柔软同样颤抖同样灼热的唇给覆盖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连因为被强吻而惊叫的声音都活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像鱼刺似的卡得她好难受。 大脑“刷”地变得一片空白,慢慢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就忘掉了栾骐在强吻自己,忘掉了栾骁就在旁边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的丈夫就是旁边脸色苍白、眼皮颤抖地望着! 眼前仿佛浮现出华石炫钻,一片绝美幻境,宛如Chanel山茶花系列18K白金镶嵌钻石及粉红蓝宝珠宝腕表,耀眼的红表带,慢慢弥漫开来。 红,是禁忌,是欲望之果的色泽,折射出冷艳的、让人血脉涌动势在必得的征服欲念…… 不知为何,意识突然变得朦胧迷糊起来,眼前发黑…… 在她猛地意识到栾骐的嘴唇上可能涂抹有水合氯醛或者其他的让人瞬间昏迷的药物时,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念头了。眼前的黑色愈发浓重,整个人坠入了黑暗的沼泽。 “哥,你要干什么?”栾骁跨前一步,大喝。 栾骐抱住婴宁倾倒的身子,从腰间从容地拔出一把CHANELHIT-MAN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栾骁。 栾骁本能地后退一部,飞速拔出他的那把FFANY&CO.手枪,快速对准栾骐。 “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救栾骊?”栾骐的声音颤抖着,提高分贝,“就因为这个女人吗?” “你在说什么?”栾骁眯起眼睛,“快放开婴宁!” 栾骐冷笑,“就为了把这个女人永远留在你身边,你甚至不去救你的亲妹妹!” “是栾骊自己想死,是她想要和卓祝南自杀殉情!”栾骁一边辩驳,一边慢慢靠近。 栾骐摇头,“你以为我会接受你这样的理由?晚了,栾骁,这个女人注定要毁了我们栾家,首先是她父亲,那个夺走我们父亲、伤透我们母亲的男人!然后又是这个女人!” “哥,你冷静!”栾骁心焦如焚地大声吼道。 栾骐摇头的幅度更强烈了,“不,我不能冷静,我要带走她!我要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你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看到她!!” ------------ 29、曾经的背叛 栾骐在北京郊区,总共有六套别墅,位于密云的紫霞谷红酒庄园,八达岭小镇的清凉盛景别墅,阳光假日别墅玫瑰山谷,门头沟定都山庄,丰台区靠山居艺墅,最后就是西山脚下的西山美庐。 他斟酌再三,这次他选择把婴宁绑架到位于密云的紫霞谷红酒庄园。 “哥,你冷静下来,”栾骁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好吧,关于栾骊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尊重妹妹她的想法和选择,她觉得,和卓祝南殉情而死,在烈火中化作一团灰烬,是很罗曼蒂克的事情,是她的心愿,是她的梦想——我为什么要破坏我妹妹的心愿和梦想呢?” 栾骐冷笑,“很好,很好,很好,心愿,梦想,现在,我告诉你,栾骁,你哥哥我的心愿和梦想,就是让这个女人彻底离开我们栾家,离得远远的,永生永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栾家人的面前!” “你疯了?”栾骁吼道,“你真的疯了,哥,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不会害你,我不会做害你的事情,听着,就算不考虑我,你要是伤害了婴宁哪怕一根汗毛,我相信,我相信我们家老爷子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忘记了吗?以前我在涵元殿向婴宁施暴,结果呢?结果,我们家老爷子用镀金铁杆的高尔夫球杆打我!那是肯定会打死人的,你知道吗?你要是真敢伤害婴宁,不光是我不会放过你,我发誓不会放过你,而且,而且我们家老爷子也绝对不可能再让你逍遥生活了!你完了!你会和婴宁一起完了!” “没错!”栾骐搂住婴宁的胳臂更加用力,“我现在的心愿、梦想,就是毁掉这个女人,就算和她同归于尽,也要毁掉这个女人,誓死毁掉她!”他提高分贝,几乎是咆哮,“我要把一切都终结掉!我要把一切的一切都终结掉!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背叛你嫂子的心情!受够了这种看着我想要的女人夜夜在你的怀抱里的心情!你嫂子死了,栾骊死了,剩下的就是我了吧?其实我已经死了!你懂么?我已经死了!所以我要把一切都终结掉!全部终结掉!要结束了!要结束!Over!Itisover!Itisallover!OK?你懂了吗?我已经崩溃了,再无法忍受了!” 栾骐这样大肆发泄一通之后,转身后撤,他带过来的不少黑色西装俨然黑手党的手下在旁边保驾护航。 离开步行街时,栾骐开的日本改装厂商WaldInternational改装的梅赛德斯-奔驰S级的“黑色野牛”(BlackBison)系列。 栾骁眯起眼睛,这是栾骊送给栾骐的,就是那辆梅赛德斯-奔驰S级,全新设计的前围让斯文的奔驰S级顿时变得极富进攻性,侧面翼子板后方加开几道通风口,又让S级多了几分野性。加宽的侧裙颇有日系风格,后围的造型则与前围相呼应。 栾骁其实一直都知道,栾骐在栾骊的事儿上,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婴宁。 在俨然黑手党的黑衣手下们开来的宾利房车和加长林肯的护送下,梅赛德斯-奔驰S级的BlackBison快速地驶离步行街。 栾骁无能为力。 他眼神凝聚地看着那辆改装奔驰S级22英寸的Renovatio合金轮辋,哑光黑色的辐条和棕色轮圈,迷迷糊糊地想,也许一个终结,真是最痛快的解决方法。 所谓“快刀斩乱麻”。 不过,如果栾骐真和婴宁同归于尽了,他栾骁也绝对不会苟活。 一个小时后。 密云穆家峪镇东2公里,紫霞谷。 在密云蜿蜒曲折的山坳中,恍若交响乐响起似的,浮现出童话般欧式城堡——红酒庄园。长10公里,宽8公里,豁然可见密云水库静卧谷底,一望无际。北距龙潭风景区13公里,西近密云水库南岸6公里,接驳司马台长城与古北口长城,繁华与宁静瞬间切换。 京郊密云是京城的水源重地,又是众多旅游景点的汇集地,拥有保存完好的自然植被,宛然一个天然氧吧。 栾骐把奔驰BlackBison停下,慢慢点燃一支烟。 婴宁正歪着脑袋,在副驾驶座和安全带之间的狭小空间内沉睡,因为药物的关系,她睡得那样死,像是被下了咒语的睡美人,睫毛垂下来就像把刷子。 “婴宁,”他不自觉地对着她说,因为知道她正在沉睡,所以更加放心,“还记得这里吗?你最喜欢的紫霞谷红酒山庄?我专门为你买的,你的大嫂,还有你的丈夫,都不知道这里,我甚至都没有把它归于我的名下,所以栾骁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他停顿片刻,慢慢吐出一口烟,“就在这里,我们同归于尽吧。” 这处地方,是绝对值得死去的。南低北高缓缓坡台地的地形,形成天然屏障。建筑与风景为一体,浑然天成,仿佛居于巨大的原生花园里;山丰水美、绿草如茵的纯净空间,涵括出广阔富雅的私家别墅绿地。 “还记得吗?”他继续说,“那时我们还那么年轻,那么傻,那么天真。春天,我们携手踏青,去滑草场滑草,在自己的山地上种一棵幸福树,在自己的庭院里听闻鸟语花香;夏天,我们在水上乐园荡漾轻舟,在沙滩浴场一展身手,或者买超级游艇,避暑地中海;秋天,我们在采摘带共同体验收获的喜悦,喝一杯自酿的美酒;冬日,我们在滑雪场上小试锋芒,在跑马场上奔驰飞扬。” Itisover,Itisallover。 他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他打开车内音乐播放器,联网,顺手,挑了一曲,是那首神秘园的《YouRaiseMeUp》。 这首歌虽然迄今已经被全球100位艺人翻唱过,已经在世界上用不同的语言录制了125次以上,但毋庸置疑还是神秘园的原声最好听。SecretGarden(神秘园)是这首歌曲的创作者,这首歌也的确是典型SecretGarden的风格。那浑厚的男声能总能让他的听觉彻底崩溃,间奏的风笛更是让人深陷音乐深海之中无法自拔。 在这种想要终结生命的心情的影响下,按理说,是不适合听这种励志歌曲的。 但栾骐一直觉得,这首《YouRaiseMeUp》更像是“死亡的召唤”。 这首经典的歌曲,几乎唱响了全球。却很少人知道这首歌究竟唱的是什么。事实上它是歌颂上帝,是一首福音类的歌。其中有一句Youraisemeup,towalkonstormyseas(你鼓舞了我,让我能走过狂风暴雨的海),是从一个圣经的典故而来——耶稣走在海面上。 WhenIamdownand,ohmysoul,soweary;Whentroublescomeandmyheartburdenedbe;Then,Iamstillandwaithereinthesilence,Untilyoucomeandsitawhilewithme。 一首气势宏大、很有厚度的慢歌:一颗疲惫的心,需要指点,需要关怀;于是,当你来临,让我的心充满奇迹;在你的肩膀上,我变得坚强。这是否就是那永恒之光…… “婴宁,你知道吗?”他在歌声中热泪盈眶,“是我把她杀死的。” 泪珠大颗大颗地坠落在奔驰BlackBison的真皮驾驶座座椅上,他的声音在神秘园的浑厚男声中显得如雾气般飘渺朦胧: “是我,把我妻子亲手杀死的,是我。” YouraisemeupsoIcanstandonmountains。Youraisemeuptowalkonstormyseas。IamstrongwhenIamonyourshoulders,YouraisemeuptomorethanIcanbe。 “你要我选择,在我的妻子和你之间,于是,我做出了选择。” Thereisnolife,nolifewithoutitshunger。Eachrestlessheartbeatssoimperfectly。ButwhenyoucomeandIamfilledwithwonder。SometimesIthinkIglimpseeternity。 “我下毒,氰化钾,我看着她,笑着把我递过去的樱桃柠檬汁喝下去,我还说,我还面不改色地说,喝光吧,既然那么好喝。” YouraisemeupsoIcanstandonmountains。Youraisemeuptowalkonstormyseas。 “她很快就晕死过去,我却转身离开,从来没有回过头。” IamstrongwhenIamonyourshoulders,YouraisemeuptomorethanIcanbe。 “仆人们急急忙忙把她送到医院去,到最后,我不得不开枪,把那些知道她是被氰化钾毒死的医生和护士,一个一个,全部干掉。” 栾骐记得这首歌,是神秘园在2002年的专辑《红月》(OnceinaRedMoon)中首次发布,由爱尔兰歌手BrianKennedy演唱,虽然没有在美国发行,但是这首歌在美国被用于纪念911事件,仅2004年就在美国的电台共计播放了至少500,000多次。 他觉得——沈婴宁对于他们栾家,无疑是慢性911事件。 “你都忘记了,你都忘记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记得你那时候的语气,记得你说——每个字都记得——你说你会永远爱我,会爱我一生一世。你已经承诺给我一生一世。我就像个青春期未成年少年似的,那么炙热那么真诚那么全心全意那么死心塌地的相信你了,我以为你会成为我的一生一世,成为我灵魂的伴侣,成为陪伴我度过余生的唯一的女人……” 播放器自动跳到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赈灾爱心公益歌曲《永不沉没》,信乐团推出的《YouRaiseMeUp》的中文版。 “可是你欺骗了我,你狠狠欺骗了我,在我如你所愿,把自己的妻子推向死亡的深渊之后。你爱上了别人。你说,你爱上了别人,说那话的时候,你那冷漠的眼神,你那虽然抱歉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神,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 30、绑架当度假 紫霞谷红酒庄园,栾骐绑架囚禁婴宁的地方。 这里的装修,是曾经获得香港《文汇报》顶级品味豪宅奖的天玺装修豪宅地产公司,由“世界豪宅专家”香港新华集团与世界五百强的日本丸红株式会社、日本东急不动产株式会社联袂打造。 也无怪乎,就连住惯豪宅的婴宁,都能在家居装修的名牌中发出“啊”的惊叹声。 “天呐,就是德国总理,也不至于装修这么多德国顶级配置!” 原本是被绑架、应该战战兢兢的,可是婴宁实在淡定不起来。 “因为我喜欢德国车,BMW,Benz,VW,Posche,所以顺带用了很多德国配置,而凑巧它们都是世界顶级的。” 栾骐倒是淡定得很。 “原来真正腐败的是你呀,”婴宁咂舌,“我和栾骁的别墅都不及你别墅精致顶级!” “因为栾骁要留钱帮你在珠宝设计界闯出一片天地。” 栾骐倒是一点也不忌讳帮他弟弟说好话。 就像栾骁也从来不说他哥哥的坏话,像个恋哥癖。 “你刚刚吻我的时候,用的是水合氯醛吧?”婴宁冷不防地说。 栾骐略微有些惊讶,“你倒是清楚得很。” “水合氯醛可以做催眠药和抗惊厥药,用于失眠烦躁不安及惊厥。”婴宁解释,“我以前失过眠,所以经常看到我的失眠药上有这个化学成分,第一次用的时候,我还发生过敏性皮疹,荨麻疹。” 栾骐笑。 “笑什么?真的,身上红了一片,吓死人了,”婴宁白他一眼,“你也真是个大笨蛋,竟然用那种*,刺鼻的辛辣气味,味微苦,露于空气中逐渐挥发,是最不合适的*啦!”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栾骐耸肩,“抱歉。” 婴宁也笑起来了。 “为什么要迷晕我?”婴宁看着栾骐,“你就不怕栾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不怕栾骁,那个男人就是我。”栾骐一本正经。 婴宁摇头,“你忘了还有你们家老爷子。” “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其实也怕栾骁。”栾骐很肯定。 “可是上次在中南海,你们家老爷子把栾骁打得鼻青脸肿……” “那是栾骁策划的,”栾骐满不在乎地说,“他犯了错,在涵元殿打了你,当然要向你道歉,让你亲眼看到他被打,又不可能叫别人打,别人也不敢打,只能找自己家的老爷子来帮忙,后面,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让你和他复婚了。” 婴宁差点石化,“还真是误打误撞。” 她不想提栾骁,她丈夫真的是……太、太、太深不可测了…… 她转身,去参观这个家的精装修。 自然全部是极为奢侈的装修,全部按照香港豪宅精装修标准,采用世界一线厨卫浴品牌。德国杜拉维特、意大利斯麦格、德国海格、德国西门子、德国高仪等等——对于普通市民而言,它们的知名度甚至不如Toto、Ikea等品牌,但对于真正的生活家而言,这意味着比肩全球的顶级品味。 栾骐虽然不是所谓的“生活家”,但从小在中南海长大,自然而然地养成了在生活的各个细节方面都极其追求奢侈、追求精致的习惯。 “你这应该是西班牙风格吧?” 婴宁看着房间问道。栾骐跟在她后面,听她这么说,挑眉问道。 “何以见得?” “稳重的陶土色是西班牙风格的标志,挑高的屋顶令空间显得格外宽敞。” 婴宁抬起头,栾骐以为她的身体要往后倒,而实际上她是真的往后倒了。栾骐慌忙伸出一只手来,搂住她的腰。 “……谢谢。” 虽然都已经和他拥吻过,但是突然之下被他触碰到自己的腰肢,她还是略微有点儿脸红,又像个道行低的少女似的,还垂下脖颈和头来。 不过,虽然心里感觉有点羞涩,身体上却并未有什么抗拒过敏的反应,似乎是很能接受栾骐的触碰。 之前也是这样,被突然拥吻时也是这样。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和栾骐以前太过亲密了吧? “这儿又是地中海的设计了。”她转移话题似的说。 拱门的设计是地中海风格的符号,栾骐这套豪宅把它用在厨房橱柜上,给开放式的餐厅带来清新海风。 “沙发也很美。”婴宁坐到沙发上。 很有古典的感觉,木头和布艺结合圆形、正方形和长方形的沙发靠包组合,既适合人在沙发上的不同姿势,整体的搭配还使得整个客厅有典雅、温婉的感觉。 “我在想,如果我那时候和你结婚,是不是就能住这么温馨的豪宅。” 婴宁冷不防地说。 栾骐笑,“你本来可以的。” 他的视线有点儿低垂。 婴宁觉得大概是触及到以前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儿,便站起来,继续参观豪宅。 “这是主卧吗?” “这曾经是你的房间。” “是吗?”婴宁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 “现在还无人入住,每周仆佣来这里打扫两次。” 果然是她的风格,喜欢大卧室,所以才挑选了这间超大的空间做主卧吧? 不仅有超大的露台,这个卧室还有一个衣帽间和一个超大的洗浴空间。 原本就是挑高空间的设计,使得整个空间会显得比较大,所以设计的时候,用了对开门的设计,加上主卧门口用了台阶作铺垫,使得卧室看上去更大气、雅致了许多。即便里面的东西还比较少,由于一些氛围的营造,使得整个空间不会因为东西少而显得空旷,倒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而为。 “地板很精致。”婴宁低头。 “是你挑的。” “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肯解释。” “我现在解释给你听,比较大的卧室已经显得很空旷了,所以应该尽量避免再大面积地使用条纹图案,即便是地板也不例外,所以我才选用了短木拼接的地板……” 话犹未完,栾骐已经上前一步,突然抓住婴宁的手。 “你还是那个沈婴宁。” 他深深地看着她。 “我当然还是那个沈婴宁。” 婴宁本来想笑,可是笑容刚刚涂抹到嘴边唇瓣,就慢慢如同退潮似的隐没下去。 因为她看到栾骐深邃的茶色瞳眸深处,那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晶莹的光亮。 那是一种冰冷的、绝望的光亮。 它刺痛了她的瞳眸。 婴宁转移视线: “不,栾骐,不一样,我和以前不一样,我并不完全就是以前的那个沈婴宁。” 栾骐眯起眼睛。他在疑惑的时候,眯起眼睛的这个习惯,和栾骁真是一模一样。 果然是两兄弟。 血缘。 婴宁叹息一声,望着那些短木拼接的地板,又看了看旁边带有磨砂玻璃的古典风格储物柜,慢慢地说: “我都听到了,在车上,在BlackBison上,我听到了,你说,你以前,是为了我,才杀死了你的……妻子……” 栾骐双手抱胸,这是一个很防备的姿势。 婴宁用手扶住额头,苦笑: “以后我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再次背叛你,再次抛弃你,”她又蓦地抬起头来,“但是,但是,栾骐,我希望你能听清楚,栾骐,我现在,现在,这一分这一秒,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心仪于你。我不会再给你承诺,不会再轻易地说出什么一生一世,我这种女人,是不配承诺,不配许下那些山盟海誓始终不渝的盟誓的,所以,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心,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我和以前不一样——不,或许我和以前一样——我又爱上了你。” 栾骐微笑。 “你会再次背叛我,抛弃我。” 他的笑意那样深。 “我会再次背叛你,抛弃你,”婴宁坦然承认,“但是,我也有表达爱的权利。” 栾骐看着她,“我不剥夺你的权利,我很高兴。” 婴宁笑着抚摸了一下栾骐英俊的脸: “你是一个如此资优的男人,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爱,狠狠爱,好好爱。” “除了你。” “那是我的遗憾,那是我的可惜,那是我没有好好爱一个男人的能力。” “不过,这样总比爱无能好。” “是呀,比爱无能要好,起码我可以不断体验坠入爱河的神奇和甜蜜。” 栾骐又笑了,“沈婴宁,你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 “并非是回礼,但我还是想说,栾骐,你也真是不可思议的男人。” “我有什么不可思议,老老实实爱同一个女人,爱了这么多年。” “深情就是不可思议。” “那你身边岂不全是不可思议的男人?”栾骐说得不像是开玩笑。 “你弟弟不算,”婴宁马上反驳,“你弟弟和你是同一种DNA,不算数的。” 栾骐笑,“总之,我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男人。” “你是这个家就很不可思议,”婴宁继续斗嘴,“现在人们追求家居变化,欧式、美式、地中海风格。你知道,西班牙风格并不只是简单的拱形门或者白色调,符号化的东拼西凑,一眼看上去很热闹,你知道那些与你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多的关联。你知道你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西班牙设计风格,不仅是设计元素的堆砌。” “你果然……牙尖嘴利……” 栾骐笑,“不过你说的那些,都是设计师的功劳。”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婴宁笑,“碰上你,我总是激动的,在阳光时代马球俱乐部初见时,就是如此。”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栾骐挑起眉。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婴宁说,“我这个,太容易坠入爱河,太容易深陷其中。” “也太容易抽身而出,”栾骐附加一句,“干净地抽身而出。” “不要总是挑刺,把人家的缺点挂在嘴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浴室,栾骐帮婴宁打开门,“要不要洗个澡?” “好棒的浴室,”婴宁尖叫,“精油香薰,木桶浴,外加窗外的美景,想不放松都难。” 整个浴室其实是蓝色的。 栾骐要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效果,既不要太夸张的热情,也不要太清淡的沉静,要的是有起伏,有层次的变化。就拿蓝色来说,这个近300平方米的空间里有各种色阶的蓝色,有湖蓝色、海蓝色、怀旧蓝色、浅蓝色,各种蓝色在适合的空间中出现。 “我真是爱死你这套别墅了!”婴宁跺脚。 “因为这些都是你自己挑选的。” “真是度假的好地方,”婴宁说,“西班牙很容易被联想到的是热情的弗拉明戈舞、典型的地中海气候、浪漫的海滩、蔚蓝的海水,整个意境太符合人度假时的心情了。” 眼下,婴宁已经完全把绑架当作度假了。 栾骐在旁边苦笑,真是一点也没错,这个上海宝贝,绝对是个不可思议的宝贝儿。 “就为了这套豪宅,我都想要和栾骁离婚,然后和你结婚!” 栾骐一怔,“栾骁之所以不买这么顶级的豪宅,是因为要给你的珠宝设计事业出资。” “我知道,”婴宁说,“但是我真的爱上了这套豪宅了,我一定要当它的女主人!” 栾骐睁大眼睛,“你说真的?” “离婚这事儿,怎么会开玩笑?” ------------ 31、痛苦的身份 离婚的事情靠后再说,婴宁现在就想好好享受这西班牙风情的度假豪宅。 晚上是法国大餐。 这套西班牙风情豪宅,特别建设了一个法式餐厅,而这个法式餐厅的浪漫,绝对是烛光、夜光杯、美酒、美食、美景……的再现。应有尽有的浪漫都能满足婴宁要达到的效果。 在法式餐厅,这里的足够气场,绝对能让人享受到公主般的晚宴感受。 美轮美奂的欧洲古典风格,配以名贵拿破仑画像,好似一场动人心弦的油画展,在水晶吊灯摇曳的灯光下,显得高贵而典雅。 而来自法国的主厨Mr.Perie则将普罗旺斯一流的法式大餐一一呈现眼前。 “我真是太爱这里了,好想一辈子就住在这里。” 婴宁在烛光中朝着对面的栾骐微笑。 “那就一辈子住在这里吧。” 享受一顿真正的法国大餐,大概需要三到五个小时,婴宁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不光是和栾骐交流感情,表达她的感激之情,而且还要问他一些问题,解决一些困扰的疑惑。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如果是在法国,到当地法国人家里吃饭,一般都是从餐前聊天开始的,一杯开胃酒和一点开胃小点心,让每个人的情绪高涨起来。 仆佣们送来的开胃酒,包括葡萄酒、香槟、鸡尾酒、果汁和苏打水等等,都是起到促进食欲的功能的。不过婴宁和栾骐都选择了在餐前喝一杯香槟。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两人轻轻碰杯。 喝酒的时候还要搭配一些开胃小吃,开心果、杏仁、花生、橄榄、乳酪等,都是不太油腻的,能够让人胃口大开的。 婴宁在香槟里加了点果汁,更像是鸡尾酒,甜味重涩味淡,没有喝出太浓的酒精味。 “我真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要和你的妻子结婚。” 栾骐很显然没有想到婴宁会问这个。 “你想知道?”他挑起眉。 婴宁喝一口香槟,点点头,“为什么明明和我相爱,又与你的妻子结婚?” 栾骐苦笑。 仆佣们把前菜送了过来,法式餐点中,前菜一般是最昂贵的,多用海鲜、蜗牛、鹅肝做原料。仆佣们送来的都是可供选择的,沙拉、冷盘、海鲜和蔬菜汤或者肉汤等,量都不大,让人先垫垫肚子、“热热身”。 “因为你。”栾骐冷不防地回答。 “因为我?” 仆佣们把海鲜盘前菜送了过来,有生蚝和虾。然后又给他们端上了柠檬和蛋黄酱。 “法国人常说,最新鲜的生蚝,在你把柠檬汁挤上去时,它的肉会轻微地颤动。柠檬搭配生蚝吃,是为了遮盖海鲜的腥味,这就好比中国吃海鲜用的醋。” 婴宁有点害怕栾骐说出真相,故意扯开话题。 栾骐看透她的心思,相当配合地,继续把话题扯开: “还有蛋黄酱,根据法国人的说法,因为吃多了生海鲜,身体里的维生素B会流失,搭配蛋黄酱则可以弥补。” 婴宁放下刀叉,喝了一口Baileys甜酒。 还是想知道,栾骐为什么要选择和另外的女人结婚。 就算是再荒唐的原因,再悲哀的原因,她也想知道。 Baileys甜酒,香浓奶油与纯正威士忌调和出的醇滑口感,恰如情人之间的甜蜜和热烈。 “你知道吗?栾骐,这个Baileys甜酒,它的诞生,据说是源于一位空姐拒绝一位调酒师的爱时所说的话——‘你对你前妻的思念和对我的爱不同,就像是奶油和威士忌永远无法混在一起’。 “为了证明自己爱的真诚,调酒师用一年的时间苦心钻研,终于将奶油和威士忌,混同其他原料酿成一款甜美、浓香的美酒,命名为‘百利’。 “这世上,有的爱情若即若离;有的爱情,却如醇香的酒历久弥香。而畅销于130个国家的‘百利甜酒’,便是为了‘值得等待’的感情而酿造。” 栾骐放下刀叉,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缓缓地微笑起来。 “有的爱情若即若离;有的爱情,却如醇香的酒历久弥香。” 他重复一遍婴宁的话。 “谢谢你依然爱着我,”婴宁说,“能拥有一份如醇香的酒历久弥香的爱,我何其幸运。” 她说得动容,几欲泪盈于睫。 栾骐站起来,用纸巾帮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Baileys将难以融合的奶油和威士忌完美结合,既保证了奶油的新鲜,而且缔造了丝绸般的顺滑口感,”他说,“就宛如每个男人心中的唯一的她,甜蜜可人又不失温婉芬芳。而这种看似不可能的调和也同时表明,真爱无坚不摧。” “真爱无坚不摧。”婴宁擦拭泪珠,慢慢展露微笑。 栾骐也微笑,“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前妻,是你的妹妹。” 主菜送了上来。上菜之前,仆佣们把吃前菜的刀叉和盘子收拾干净,再摆上婴宁和栾骐所选的主菜相配的餐具。 本来婴宁准备点最经典的牛排,三文鱼也不错。法国人吃牛排喜欢配上加有奶油和胡椒的汁,再加上一杯香醇的红酒。而三文鱼,按照法国人的规矩,要配上白葡萄酒和白米饭。 但是听栾骐说,他死去的前妻是她的妹妹,婴宁突然吃不下了。 她最后想吃前菜类的,点了一份鹅肝坯配双式苹果和无花果。 “她是我的……亲妹妹?” 她一边问,一边享用美食。 涂抹了蜂蜜的无花果和新鲜苹果片非常适合与鹅肝同时享用。而尝过腌苹果片后婴宁才知道隐藏的功力:苹果片混合了蜂蜜醋和自制白酒醋的酸、姜和蒜的微辛以及葡萄干的甜,再加上印度香料,咬一口,食物在口中展现层层叠叠的味道。 “不是,同母异父。” 栾骐回答。 看到婴宁跳过主菜,栾骐也没吃主菜,直接点了一份甜品。蟹肉甘薯帕门提配三文鱼籽酱和烩芒果番茄。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栾家老爷子才没有把她也接过来,因为她不是我父亲的女儿,也就是说,她不是你父亲所爱的男人的血肉骨亲。” 婴宁尝了点儿栾骐的蟹肉甘薯帕门提配三文鱼籽酱和烩芒果番茄。 她尝出来,是Creamcheese和Ricottacheese,它们都是一种新鲜乳酪,口感滑腻,淡淡奶香,不论是细腻的蟹肉甘薯泥中,还是那“屋顶”上的厚厚“白雪”。 “不光是这个原因,我们家老爷子之所以不把你妹妹接进我们栾家,还因为,她是你母亲的女儿。” 栾骐深入解释。 婴宁点点头。 炸到脆极的甘薯片和酸爽微辣的那勺沙拉,味道很美。 “你们家老爷子恨我的母亲。” 婴宁说。 栾骐点点头,“一个正常的情敌的反应。” 婴宁又点了一份秘制“夏洛特”羊腿配酱味茄条及苹果醋羊汁。她的胃口慢慢打开了。 “因为她是我妹妹,她又爱你,所以,我才让你娶她?” 婴宁猜测。 经过4、5个小时烹制的羊腱子,早已化力道于无形,变得软嫩可口。强调的是原汁原味,不论是羊腱,还是环绕羊腱的烤茄条都是最纯粹的食材味道,事先不经腌制。 “你果然聪明。” 栾骐点头。 “我这个姐姐真是够狠的,竟然让你杀了她。” 婴宁叹息。 “不是的,”栾骐摇头,“你只是让我选择,因为你发现你离不开我,你后悔了。而我的选择,是杀了她。” “何至于杀了她?” 栾骐看着婴宁,“因为,你妹妹说,如果我抛弃她,不如帮她忙,杀了她。” “原来你是成全她。” 婴宁又吃了鹅肝酱、牛扒、焗蜗牛、黑松露浓汤、拿破仑千层酥,她觉得自己有暴饮暴食倾向。 爱情果然是极具摧毁性的。 而且很重形式。 就像法国大餐的特点——精致,重形式。 以前,婴宁为了买到便宜的往返票,去巴黎时选择了一等舱,一等舱的含义是——有点心供应。看到分发餐盘码着的糕点水果,她一边品茶一边想:有必要把哈密瓜块全搞成小圆球吗?多浪费啊…… 同理,有必要在爱情死去时,把生命也摧毁掉吗? 看来,是有必要的。 她再喝一口Baileys甜酒,真爱果然……无坚不摧。 起码在妹妹活着的时候,她心爱的男人,没有抛弃她。 算是幸福了。 ------------ 32、离婚背后的真相 婴宁不准备把离婚的理由向栾骁解释。 离婚本就应该如此,不需要说明什么理由,不需要什么解释。 如果是有理由、有缘由的离婚,那就不是真正纯洁的离婚。 要是跟栾骁说,自己是因为喜欢栾骐的那套红酒山庄的西班牙风情的别墅,想要成为那套极具度假风情的别墅的女主人,所以才想要跟他栾骁离婚。 恐怕栾骁会穷尽毕生之力,把整个西班牙国家都买回来,拱手送给她。 栾家的男人都是如此烈性,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倒也不错,婴宁喜欢西班牙的哥特式建筑——圣保罗教堂,布尔戈斯大教堂,神圣家族教堂。其中被菲力二世誉为“天使的杰作”的布尔戈斯大教堂,里面长眠着一对英雄夫妻。 那是11世纪西班牙声名卓著的军事统帅、与摩尔人作战屡建奇功的民族英雄熙德的陵寝。墓穴上的熙德统帅及其妻子的白大理石睡眠雕像栩栩如生。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可是婴宁不能和栾骁如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依稀记得在他们俩圆房的时候,栾骁曾经引用过《诗经》里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想到这里,微微感觉有些心痛。 所以,此时此刻,最高明的方法,应该是什么理由也不说,什么话语也不解释。 就直截了当地跟栾骁说,她要跟他离婚。 她甚至不需要直接去跟栾骁说,她雇请了一位律师。 “我没有任何条件,只想要和她离婚。” 如果和栾骁结婚,根本就是栾骁的一场自导自演的骨肉计的附送品,那么,和他离婚,应该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吧。 但是,当律师听清楚她的意思,马不停蹄,去找栾骁商谈时,婴宁却感觉有点——心不在焉。就算在泡澡,也会陷入怔忡。 至于栾骐,他根本没想到一次绑架,竟然换来婴宁的这份心,她竟然决定嫁给她。 其理由,自然与这套西班牙风情的别墅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她对他还有感情。 这一次的“迷游性解离症”,把她再次带回他的身边。 他何其荣幸。 “要喝点什么?” 栾骐看婴宁从浴室出来,长发就像海藻似的稍稍凌乱地散在身后,全身散发着一种散淡到妖娆的小女人气息。 “可以给我,”婴宁挑挑眉毛,“给我调一杯鸡尾酒吗?” 栾骐点头,“你想喝什么鸡尾酒?” 婴宁抬手,把额头前面垂下来的散发抚上去,“一杯,红粉佳人。” 栾骐凝视着她,“你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 婴宁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脸,“真的吗?” 栾骐点头,“身体不舒服吗?” “也许有点贫血。”说完就觉得不对,她可不是贫血的体质。 栾骐还是不太放心,“你确定,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婴宁笑着走过来,长长如蛇的手臂搂住栾骐的脖颈,“没问题,没问题。” 又笑,“你怎么变得像你弟弟那样,嘘寒问暖固然好,但是太反复了,让人觉得厌烦。” 栾骐吐舌,“只有你才说得出这种话。” 婴宁挑眉,“怎么说?” “只有被男人们的关怀关切关心所包围的女人,才会觉得厌烦无聊;多少女人需索的,就不过是男人们的嘘寒问暖,不,只要有一个男人对他们嘘寒问暖,也不至于感到缺爱。” 栾骐说完,轻吻了一下婴宁的脸颊。 婴宁却拉着他,两人相拥着,跳了一曲华尔兹。 “其实,就算身边没有男人,我也不会感到缺爱,”婴宁说,“因为——我爱我自己。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也绝对不可能抛弃我自己。” 栾骐笑,“这就是你的迷人之处,你的魅力所在。” 婴宁点头,“在我看来,这就是我的灵魂之光,生命之火。” 栾骐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明明是纳博科夫形容洛丽塔的。” 婴宁笑,“我是不是你的洛丽塔。” “你怎么会是洛丽塔,你是女王,女王陛下。” “你没看亦舒的《香雪海》吗?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也需要男人把她宠为洛丽塔公主。”婴宁贼笑。 “我又不是大叔,敬谢不敏了。”栾骐说。 婴宁听栾骐提到“大叔”,眉微微一颤,想到那个音色纯美,极具蛊惑力的神父大叔,不知不觉心又纷乱起来。 一纷乱就有点自我厌恶,对自己的滥情实在很无言地说。 又没法“无言独上西楼”,只能把栾骐推开,让他给她调一杯“红粉佳人”。 “为什么想喝‘红粉佳人’?”栾骐笑着问。 婴宁收紧了浴袍,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以手托腮,半晌才悠悠地回答: “鸡尾酒就像香水,不亲自尝试永远不会知道哪一种最适合你。” 栾骐笑着转过头来: “我以为你会说,男人就像香水,不亲自尝试永远不会知道哪一种最适合你。” 婴宁“哈哈”大笑,“Bingo!!” 笑完之后,婴宁又正经了起来: “你知道‘红粉佳人’的由来么,栾骐?” “愿闻其详。” “‘红粉佳人’,这款专为女性调制的红粉佳人诞生于1912年,当时伦敦上演的一出舞台剧《红粉佳人》,当女主角端着这杯特制的鸡尾酒优雅的走出来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此这种鸡尾酒被称之为‘PINKLADY’。” 栾骐惊叹,“Romantic!” 婴宁垂下睫毛,“红粉佳人,见证爱情Pheromone不散场。” Pheromone,费洛蒙,也就是性外激素,是种交换讯息的化学物质,不同于体内荷尔蒙多是藉由血液来传送至作用细胞或组织,费洛蒙则是藉由释放至个体以外,在限定范围内影响其他生物体。 栾骐转过头,望着她: “你想和我结婚,真的是因为爱我吗?” 婴宁也同样望着他,深深地望着,“我爱你。”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眼神没有一丝战栗。 栾骐笑了。 他转过身,拿出大量的冰块冰杯,然后在调酒杯里放满冰,加入1盎司琴酒,1勺君度香橙,0.5盎司红石榴糖浆,几滴蛋清和两勺柠檬汁。 婴宁呼吸平缓,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合上调酒杯,将蛋清充分摇散。 红石榴糖浆是为了让酒更甜,让酒的颜色更红艳,蛋清会使酒的口感更加幼滑。 最后,栾骐把酒杯里的冰块倒掉,把调酒杯里的酒倒进了杯子。 他在杯边放上一枚樱桃作为点缀,把杯子递给婴宁。 他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红粉佳人。” 婴宁差点泪盈于睫。 她喜欢这“红粉佳人”,恬淡,清凉,转手是绚烂的霞光。 她凝望着红艳的颜色,突然问: “这像不像一生一次,一次一生的爱情?” 她颤抖着手腕,举杯,喝了一口。各种口感混合在一起,交替席卷着味蕾。 最绝妙的是,因为加入了酒精,喝完之后头有些眩晕,世界也变得美妙。 喝完这杯酒,橙汁的酸和石榴糖浆的甜还荡漾在舌苔上。 其实,婴宁想,自己可以说是喜欢所有的鸡尾酒,那需要威士忌、白兰地、龙舌兰的底蕴,量酒器、搅拌棒的配合,沙瓦杯、鸡尾杯的承载,更似五彩斑斓又相辅相成的生活。 所以她不可能为某一个男人停留。 “谢谢你,栾骐。”婴宁望着栾骐。 “我更想多听听那句‘我爱你’,”栾骐微笑,“想要多听。” 婴宁满脸的“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栾骐却在微笑,从他嘴角的弧度里,婴宁读出了最能温暖人心的香甜幸福。 “婴宁,”他搂住她,轻柔地搂住她,“其实,你拥有我见过的最透彻的灵魂。” 婴宁低头,“我很肮脏,我很贪心,我就像个饕餮,需要满汉全席,我是个坏女人。” “不,”栾骐说,“真正懂得你的男人,就算知道你的爱那么短暂,也会努力争取,”他说,“我发现,原来你那种散淡到妖娆的美丽,就是来自清水芙蓉般透彻的灵魂。” 婴宁笑,“真是——何德何能。” “透彻的女人是惹人怜爱的,无论贫穷富裕都无法夺走她眼底美丽的欢愉。” 栾骐说得认真,婴宁只能继续笑,“承蒙厚爱。” 恍惚间,她想起,以前曾经跟傅丞雍说过同样的话——承蒙厚爱。 那么多的情人,那么多的恋人,那么多的爱人。 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呢? 她还没到追忆似水年华的年龄,但却略微感觉到一丝苍老。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的男人在身边,来来去去,或者被她抛弃,或者抛弃了她,或者被死神掠走,或者——被她遗忘。 这么多年了,却一直一直,有两个男人陪伴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栾骐和栾骁两兄弟。 曾经与栾骐的恩怨纠葛,甚至比与栾骁的还要复杂跌宕,但是,栾骁至始至终,都是她的丈夫,她唯一的丈夫。 “我也给你调一杯鸡尾酒吧,”婴宁说,“你想喝‘血腥玛丽’吗?” 栾骐点点头,“你调的我都会珍爱。” 血腥玛丽是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芹菜根混合而制成。鲜红的蕃茄汁看起来很像鲜血,故而以此命名。 不过,婴宁现在倒真想召唤“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原来是一个鬼魂的名字,也是西方一种通灵游戏。独自一人进入浴室,锁上浴室门并关掉电灯。面向镜子,并在自己与镜子之间点燃蜡烛;或在镜子的两边各点一枝蜡烛。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Mary”三次。 结果是什么——在镜子里出现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邪灵会把她吓死。 或者,镜子及墙壁会有血液渗出。 再或者,邪灵会把她拉进镜子里。 光是想想就恐怖,召唤血腥玛丽据说是一种必死游戏,听闻有很多玩过BloodyMary的女学生,被发现死于学校的洗手间内,而且被人夺去双眼。 正调着酒,律师回来了。 栾骁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了字。 栾骐早就已经打电话让民政局的干部过来伺候着,看到《离婚协议书》,民政局的干部马上给婴宁出具了离婚证书,并予以登记。 好了,正式离婚了。 “我不再是他的妻子。”婴宁和栾骐拥抱。 民政局的干部说,“现在就给两位出具结婚证书。” 婴宁有点慌乱,“不,何必这么急迫?” 栾骐语气有点强硬,“我怕你后悔。” “我不会……” 婴宁的话音未落,客厅的大门口走进来一条颀长的身影,“婴宁。” 婴宁一听到那声召唤,马上转过身,朝着那边狂奔而去。 一把扑进栾骁宽大温暖的怀抱。 栾骐脸色煞白,“原来如此,你之所以和婴宁离婚,是为了让我放松对红酒山庄这里的警戒,然后,你带人进来,解救婴宁。” 栾骁安抚着颤抖着的婴宁。 “原来,沈婴宁,”栾骐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说要和我结婚,不过是一场骗局。” 婴宁咬咬牙,“这是我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 ------------ 33、化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真相背后,往往还隐藏着更深层的真相。 就比如,虽然婴宁说要和栾骐结婚,不过是一场有阴谋的骗局,但是,婴宁说她爱栾骐,这句话却是出自真心,毫无半点捏造虚构。 也比如,虽然说要改嫁只是一场闹剧,但是,婴宁和栾骁还是离婚了。 离婚证书是铁一般的证明。 而且,婴宁并不想马上和栾骁复婚。她需要一段自己的日子,给栾骐,也给穆宽博。 也就是说,她算计了两个人,同时算计了栾骁和栾骐两兄弟,所谓一石二鸟,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因为如果她不假借栾骐绑架她,栾骁是不可能同意和她离婚的。 果然一石二鸟。 得知婴宁的算计,栾骐已经被彻底击垮,他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丧失殆尽,摇摇晃晃着身子,颓然地跪倒在地。 打败一个男人的方法有很多,而婴宁这招,无疑是最有效的。 栾骁的那些穿得就像意大利黑手党似的黑衣组织,把栾骐包围了起来。 “带他去卧室休息,你们在旁边‘照顾’着。”栾骁挥挥手。 他再转过身来,婴宁却已经低头开始取下婚戒。 那是PIAGETPossession的18K白金镶嵌36颗美钻婚戒。 栾骁懂得她这一举动的意思。 在法文里,婚戒是“alliances”(结盟),一个多么具有代表性的字眼,将婚戒的意义诠释,两个相亲相爱的人终生,就将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以一生的誓言与甜蜜的爱恋,宣示神圣的婚姻且承诺相守一生。 “把你的婚戒也取下来吧,”婴宁说,“我们已经不再是夫妻。” 她看向他手指间的那枚Possession男装婚戒。 低调沉稳的Possession男装婚戒,拥有兼具宽版尺寸的设计及细腻的细节,精简且纯粹的线条,象征着热情的无限延续,就像一道魔法让两个人永远结合不分离。 但是,那不过是渴爱的人的呓语罢了。 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婴宁记得亦舒有部很短很短的小说,名字是什么,她是忘记了,情节倒还记得,男主角永远无法忘怀爱妻的那双凝视他的双眸,爱妻曾说,“如果我死了,我还会回来看你。” 而不幸的是,爱妻却遭遇车祸罹难。爱妻在生前已经签署了器官捐赠的自愿书,所以她的器官被移植出去。 多年之后,男主角再次遇上了那双眼睛,他和那个女孩一见钟情。他想要和那双眼睛度过余生。偶然的机会,他得知女孩曾做过器官移植手术。 原来那双眼睛,竟是他死去的爱妻的。 那一瞬间,小说写道——“他泪盈于睫”。而婴宁早已经双泪低垂。 她哭得唏哩哗啦——爱情果然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力量。 而那部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么相爱也没有到老。 那么相爱也没有到老。事实上这么第一句话,就让婴宁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言情小说的力量果然是动人的。 婴宁想起眼下的“言情小说色情化”。 以前在人民网上,看到的来自台湾出版界的消息。据称,台湾“出版品评议基金会”在台湾“立法院”公布,台湾市面所售言情小说中近9成的内容属于限制级。 国民党籍“立法委员”曾蔡美佐任职于台湾“出版品评议基金会”。她在“立法院”举行“假言情真色情”记者会,在会场中将充满色情内容的言情小说一字排开。这些“言情”小说的内容多半是*、外遇、出轨、性暴力、性虐待,充斥着各种变态的描写。 该基金会曾到台湾26家各大连锁书店、批发商、传统书店,抽查13家出版商出版的125本言情小说,其中有104本的内容是限制级,7本已经超越限制级,共占88.8%,只有14本是普遍级。 就连席绢也曾经在小说《心有所属》的序中说过—— “现如今,‘言情小说色情化’被媒体大肆报导,也引起言情界一阵热烈的讨论。外界的报导当然过份夸张,但我们也该自省是我们给了人家误解的把柄。这两年言情市场的空气如何,大伙心知肚明。 “如果每个作者都自尊自重,言情小说不会变质。 “如果出版社都能严谨把关,市场不会如此沦落。 “与其怪别人不明就里的误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还不如从自身做好。当我们懂得尊重自己,别人就伤不了我们。想要言情小说被如何定位,就要往那方面去努力。 “总之:要别人尊重,就要自己先自重。不是吗? “大家共勉之,互相打气振作吧。 “世界还是美丽的。” 其实婴宁也有看过“少儿不宜”的小说,她很幸运,有几处“少儿不宜”的情景,她看得非常紧张,多亏作者笔下留情,看完,她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愿意自己第一次辛辛苦苦看的小说,竟然是色情小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不如直接看AV或者H小段,她电脑里的隐藏着的视频文件绝对有上百个,隐藏的TXT也有好几百个。 她不喜欢看色情的东西,其实是因为,太多重复的内容。 一个作家出过的N本*小说,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情节严重雷同,不论是男女主人公的认识方式、上床的章数,及*做的事的情节,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不同的多半就是男女主人公的姓名呀、家世背景,还有*做的事的顺序稍有改动罢了。 言情,言情,总应该是先说才有情吧? 现实中有*裸的“做”吗?好像没有呢——如果有,基本上也都可以和某些交易划上等号了。 她又去看各大言情小说网站,往往流于失望。 她不满的不是色情小说的存在,而是它们摆放的位置,这样的不入流的小说,出现在各大型正规的文学网站,她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由“言情小说色情化”,婴宁想到自己的爱情。 自己的爱情,是不是有“*”化的倾向呢?很多时候,自己是真的玩得太HIGH,忘掉了伦理,忘掉了道德,忘乎所以。 比如说对卓祝南的感情。 实在很难说那是爱情。婴宁想。 而真正对之有爱情的,却还没有体会过肉体之欢。比如说栾骐。还有穆宽博。 “爱情的*化”——是因为自己太过空虚寂寞了吗? 她想到美国的“真爱等待”运动。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因为玩得太HIGH,而忘掉了伦理,忘掉了道德,忘乎所以,最后害人害己,再也不要出现卓祝南的那件事情。再也不要。 她慢慢地想着,与此同时,慢慢地脱下手中的Possession女装婚戒。 Possession女装婚戒镶嵌着闪耀的36颗美钻,熠熠火光,就像是静静地承诺着永远不变的爱。完美无缺的优雅设计,加上高雅迷人的身影,更加坚定了神圣婚姻的永恒依托。 神圣婚姻。 没错,婚姻是神圣的。所以,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必须要认真对待。 眼下,婴宁觉得自己对于栾骐和穆宽博的爱,远胜于对于丈夫栾骁的爱,所以在这个时候离婚,她会感觉是在维护内心的静宁。 栾骁站在她的身前,紧抿着嘴唇,默默无语。 他已经脱下了他的那枚婚戒。 婴宁脱下自己的那枚婚戒,轻轻地放到栾骁的手心。 两枚钻戒相依相偎,Possession婚戒永恒经典的设计,曾经见证着新人新婚的喜悦,并以优雅细致的姿态陪伴新婚佳人,走过人生中每一刻值得纪念的时光。 相依相偎的两枚钻戒那样闪亮,刺痛了婴宁的瞳眸。 无论是不是奢侈品牌的婚戒,恐怕都会令人神魂颠倒吧?因为婚戒就和爱情一样,永远闪耀动人。 “对不起,”婴宁低垂着头,轻声说,“我要忠诚于自己的心。” 栾骁点头,“我明白。” 见婴宁仍然无力把头抬起,栾骁反而笑起来,“不要这样有罪恶感,不要感到歉疚。” “为什么不要?”婴宁抬起头。 “我不希望,”栾骁凝视着她的瞳眸,“我不希望我心爱的女人感到矛盾纠结。” 婴宁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坠落。 “就是因为你的宽容,你的忍耐,你的无私,你的付出,我才会感到罪恶,我才会感到愧疚。”婴宁轻声说,“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宠溺我呢?” “可以,”栾骁点头,“至少在表面上……我会努力……” 婴宁说不出话来。 “你是一个,”婴宁缓了缓,还是说,“一旦爱上就死也不会回头的男人。” 栾骁大笑起来: “也许死亡能让我回头,因为我没法保证你,在我死掉之后,还会不会继续爱你。” 婴宁叹息,“幸好你也要过奈何桥,你也要喝孟婆汤。” 栾骁继续笑。 婴宁看着他,“我被你弄得好矫情,你可知道,栾骁?我就是被你宠坏的!我完了!” “如果我不那样宠你,你也许不会那么肆意张狂,产生拥抱全世界所有男人的野心。” 栾骁说。 婴宁点点头,“没错,都是你的错。” 栾骁笑着握住她的手,“都是我的错。” 因为取下了婚戒,所以感觉手指间略微有点儿空。婴宁的指间空虚地相互摩擦了一下。 “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栾骁突然说。 婴宁抬起眉,“什么?” 栾骁微笑着掏出镀金镶钻的珠宝盒,“以恒爱之结,守护你一生安乐。” 竟是ForevermarK永恒印记的“拥爱”系列钻饰。 “你比我这个珠宝设计师更加走在时代的前沿啊。”婴宁惊喜地感叹。 当时尚界跨入“后Alexander时代”的时候,各大秀场、街拍女王们全都迈入“后迈克尔-杰克逊”时代,“绳结”似乎是一夜之间成为2010年最突如其来的时尚元素。 婴宁细细查看,又是瞳眸一亮,“这是‘赫拉克勒斯结’!” 古希腊传说中的爱与力量之神的“赫拉克勒斯结”。 几个世纪以来,“赫拉克勒斯结”通常也被称作“爱之结”,象征着最牢固的情感——生生相守,不离不弃。“结”的造型柔美却不乏力量感,代表了宙斯的儿子,同时也是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神———赫拉克勒斯的力量和勇气。 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就这么一句话,足以让任何女人倾倒。 “谢谢。”婴宁道谢。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ForevermarK的钻石。”栾骁松了一口气。 婴宁微笑,“每一颗Forevermark美钻均为钻石中的极品,它有着挑剔的4C级别评定,完美的切割技术,而且内刻有肉眼不可见的唯一的编号,均代表着其尊贵的身份。” 栾骁也笑了,“这就是我送你的离婚礼物。” “我还以为我的离婚礼物,是一座意大利的珠宝设计学校呢。”婴宁开玩笑。 “你真想要?”栾骁问。 “开玩笑啦。”婴宁笑着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冷不防地说,“你哥哥怎么办?” ------------ 34、穆神父的出局 离婚晚宴的甜点,让婴宁大快朵颐。 是台式鲜美雪花冰。婴宁爱的不单是因为雪花冰造型甜美可爱,更是它的独特的味道、绵密的口感而造就的冰爽感觉。 绝对能满足她这种贪心又贪吃的女人。 “夏天不吃刨冰果然不算过了夏天!”婴宁贪婪如饕餮。 刨冰绵密如雪片,口感介乎于雪糕与刨冰之间,入口绵密而轻软,非常冰凉,非常夏天。 而雪花冰比刨冰更美味,一般刨冰的颗粒太大,吃起来脆脆的,牙齿硬咬会受不了,而雪花冰的冰体组织较细密,使用上等原料及鲜奶配制而成,所以很容易融化,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可以充分享受吃冰的快感,牙齿也不会冰到麻木,尝一口就沁心。 “这里还可以加,”栾骁笑着说,“椰果、焦糖布甸、蜜红豆、绿豆、黑珍珠、魔豆、蒟蒻、寒天、仙草珠……” “行了行了,”婴宁挥挥手,“你想要把这顿离婚晚宴吃上一辈子啊?” 栾骁耸肩,“那该多好。” 婴宁白他一眼。 “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办?”栾骁又说,“搬出我们的别墅?” 婴宁再尝一口舌尖的浓厚甜腻爽滑,然后思忖着说,“我要重新租一套公寓。” “不需要啊,”栾骁说,“如果我的那些别墅你看不上,你可以再重新买一套。” “还是不要住你的别墅,再重新买一套好了。” 栾骁点点头,“想买哪个区位的?西山、八达岭、奥北、中央别墅区?还是潮白河、东部泛CBD别墅区?或者城南、亦庄别墅区?” 婴宁捂嘴笑,“你活像个地产大亨。” “雪梨澳乡、金隅山墅、保利垄上、瀛海名居,”栾骁继续推荐,“亚运新新家园、温哥华森林、东方普罗旺斯、渡上依水庄园……” “等等,”婴宁打断他,“渡上依水庄园吧,听起来不错。” “渡上依水庄园的平均价格才一千万人民币左右吧,你可以多买几套。”栾骁说。 婴宁点点头,“那就买三套好了,电梯花园游泳池独栋别墅。” 栾骁也点头,“具体位置在昌平,昌平北七家立汤路15号,明天我去接你看房。” 婴宁慌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就行。” 栾骁低下头,“要和你的穆宽博一起去?” 婴宁本来正在吃着新叫的一份西式软嫩香滑奶冻,听到栾骁的这句话,吓得银勺从嘴里“啪嗒”地掉了下来,要多没形象,就多没形象。 “你……你已经知道穆神父的名字了?” 她内心所想的是,他到底知道多少? 栾骁挑了挑眉,“我还知道,他是崇文门基督教堂的神父,”他又强调,“曾经是。” 婴宁捡起银勺,掩饰着内心的猝不及防和慌乱,勺了一大勺奶冻。 “不要吃太多奶冻,”栾骁开口道,“冰冻后,牛奶的营养会被破坏,而且也会加快牛奶的腐败变质,你的胃不太好,婴宁,冰冷的牛奶进入胃内,会刺激胃粘膜,引起血管强烈收缩,使胃酸和消化酶分泌减少,胃肠蠕动增强,就会造成你拉肚子。” 婴宁放下银勺,“别跟我上医学课程,”她看着栾骁,“你把穆宽博怎么样了?” “如果我把他办了,你肯定会恨死我。”栾骁说。 “我现在已经恨死你了,”婴宁有些着急,凑上去,“你到底把穆宽博怎么样了?”她加重语气,“说,快说,你把穆宽博怎么样了?他……他还活着么?” 栾骁发出一声叹息,慢慢靠到座椅靠背上去,悠悠然,点燃一支烟。 “他……还活着。” 婴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冷笑,“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 “吃点儿奶冻吧,”栾骁说,“你太紧张了。” 婴宁听话地用银勺,慢慢勺上一勺子奶冻。混合少许糖及香料碎屑熬煮浓缩的奶冻,在银勺上面颤巍巍的,圆润小巧。婴宁把它送到嘴里,精致细腻的口感,配以新鲜多汁的浆果,暂时安抚了她受惊吓的心。 “好了,说吧,你把他怎么着了?” 平缓了一下呼吸,婴宁再次放下银勺,追问栾骁。 栾骁蹙眉,“再来一份法式焦糖炖蛋吧?” 婴宁猛地站起来,狠狠一拍桌子,“砰”地一声,“我问你,你把穆宽博怎么了!” 旁边的侍应生们登时脸色煞白,个个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概是没想到,婴宁也会有如此狂暴的时候吧? 栾骁叹息一声,“你这样爱他。” 婴宁狠狠瞪着他,“没错,我这样爱他。” “我只是,”栾骁吸吸鼻子,“我只是,让他和某个女人结了婚。” “让她和某个女人结了婚?”婴宁睁大了眼睛,“什么叫让他和某个女人结了婚?” 栾骁耸耸肩,“穆宽博本来就有个女朋友,我只是花钱让那个女朋友和穆宽博在*的时候,戴上了一个没用的套套,然后,他女朋友就……” “怀孕了?”婴宁抹汗。 栾骁点头,“穆宽博是奉子成婚,我给了他女朋友在夏威夷和塞舌尔的两套海景别墅。” “天呐!夏威夷!塞舌尔!海景别墅!”婴宁叫了起来,“你怎么不把大英博物馆或者纽约中央公园送给他们?” 栾骁笑,“或者埃菲尔铁塔?埃及金字塔?比萨斜塔?” “你就知道塔、塔、塔!”婴宁叫喊道,“你竟然,你竟然把穆宽博变成了一个已婚男人!”她望着栾骁,“栾骁,栾骁,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自愧弗如!你绝对是一个顶级的魔术师!” 栾骁又耸耸肩,“我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他的妻子。” “他万一愿意为我犯重婚罪呢?” “那他就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呆两年吧,我就不相信,两年之后,你还会爱他。” 婴宁张大嘴巴,“原来你是吃定我了?” 栾骁点头,“我就是吃定你了。” “你干脆把他杀了,别这样折腾人家,还奉子成婚!” “也许他正想要个BABY?” 婴宁摆手,“算了,我不想去打扰他了。” 她挥手叫侍应生过去,点了一份“红魔鬼”,西米底加入草莓、西瓜以及草莓味雪糕,最适合在夏天品尝。 栾骁很是吃惊,“什么叫‘算了,我不想去打扰他了’?” 婴宁头也不抬,继续吃,“你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成了。” 栾骁到吸一口冷气,“你现在,金盆洗手,不做小三了?” 婴宁品尝着香滑可口的草莓味雪糕,“我又不是以前的沈婴宁,那时候的我太无良,太猥琐,太变态,太恶质了。” “啊,”栾骁笑起来,“最近你学了伦理学?” “不敢,不敢,”婴宁说,“只不过,吾日三省吾身,慢慢地,有点儿感悟了。” 栾骁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养成浩然之气了?” 婴宁说,“你别开玩笑,你知道,我是在吸取卓祝南的教训——不要沾惹别人的男人,那只会害人害己。” 栾骁一脸严肃地点头,“没错没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单身男人,为何要去染指别的女人的男人?” 婴宁眯起眼睛来,“你说‘这么多的单身男人’,其实就是指你一个人吧?” 栾骁避而不答,“还想吃什么冰淇淋?” “喝点酸奶好了,”婴宁说,“来点儿希腊式酸奶。” 对于酸奶,希腊人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希腊的酸奶呈膏状,十分浓稠。 栾骁则点了一杯巧克力漂浮奶茶。 云南滇红茶叶泡出的茶水、果糖、奶精、巧克力粉、冰块组成的巧克力漂浮奶茶,味道也极其鲜美,婴宁就着栾骁的吸管,猛喝了一口。 除了色泽诱人,口感也特别细腻,入口即化,回味时既有果糖的甜,又有巧克力的清香。 “虽然很好吃,但不能安慰我的寂寞,”婴宁消沉地说,“我喜欢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那就再吃点披萨饼?”栾骁提议。 婴宁张牙舞爪,“你是纯粹想要我变胖,然后找不到其他男人爱我……” “……我好独占你。”栾骁帮她说完。 他帮她点了一份“路易十八”披萨饼。 这是世界上最贵的比萨饼,意大利厨师列纳多-维奥拉制作的“路易十八”。一块路易十八比萨饼的价格高达8300欧元。 比萨饼中配有三种鱼子酱,红色小龙虾等几种名贵龙虾,制作这种比萨饼用的盐也不是普通的海盐,而是来自澳大利亚墨累河的盐。 终于吃饱,婴宁大腹便便地和栾骁走出餐厅。 在地下停车场,栾骁帮她拉开副驾驶座门。婴宁刚刚系好安全带,眼角突然一闪。 是穆宽博。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他怀孕的新婚妻子。 穆宽博那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怀孕娇妻的模样,看得婴宁有点想哭。 “又是你在耍阴谋吧?”婴宁转过头来,“你是不是送给穆宽博的妻子这家餐厅的免费招待券之类的?时间刚好定在今天,故意让我看到他们俩夫妻恩爱无边的样子,让我死心?” 栾骁微笑着捧着她的脸,“就你最懂我了,sweethoney。” 婴宁甩开他的手,“滚你的sweethoney,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起码给穆宽博留下了一条活路?” “如果你实在要感激,我当然不会客气,接受你的感激。” 婴宁气得跳脚,“你根本不懂,我还是喜欢他的,你知道他的声音多么魅惑吗?” 栾骁启动他的SUV+Sedan道奇酷搏的紧凑型跨界车。 “反正你已经睡过那个男人了,难道不是么?” 婴宁没想到栾骁连这个都清楚得很。 她慌忙扯开话题,“你最近怎么喜欢上跨界车了?” 这辆道奇酷搏跨界车,结合了轿车、SUV甚至是跑车的设计元素,采用5门设计,将紧凑级轿车的动感和SUV的多功能性以及棱角分明的造型线条融于一体。经典道奇特征的十字交叉的镀铬进气格栅,中部隆起的发动机盖,刚劲线条组成的车身,实在够炫够酷。 “你要喜欢,我送几辆Sedan+Coupe本田歌诗图给你。”栾骁回答,“不过,现在我说的是,你也没什么可后悔的,那个男人的技术应该不怎么样吧?” “的确不怎么样,”婴宁见躲不掉,干脆开诚布公,“就算很厉害,我现在也要告诉自己,其实是不怎么样,毕竟他已经不是我的男人。” 栾骁突然笑了,“有时候我在想,在你周围,哪个男人不是你的男人?” “这话我爱听,够矫情的,”婴宁点头,“不过,我不喜欢本田歌诗图的跨界车,最好是送我几辆SUV+MPV标致3008,结合了掀背式轿车、多用途车及运动休闲车的多种特性,可以让我商务户外两不误。” 栾骁苦笑,“看看,看看,马上就跟我讨论起跨界车来,根本就没怎么在乎穆宽博吧?” “我这是懂得失去,懂得重新开始。”婴宁辩驳。 “你什么时候才考虑我啊?”栾骁叹息。 “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婴宁突然有点动容地说。 ------------ 35、乔蕙洁的进攻 婴宁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了变故。 事实上,在三个月前,每当月经来的前后,她都会感觉到身体的异常。 被栾骐绑架在紫霞谷红酒山庄时,栾骐已经看出她的脸色煞白,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紧张于栾骐会否上钩,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她的身体真的感觉到不舒服。 她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却不过四十公斤左右,是所谓的骨感型,所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什么自信。 但是,话说回来,这几年也没有得过什么大病。总体来说还好,换季的时候,偶尔会伤风感冒,但是忍上两三天,也就自然好了。低血压只有一百左右,多少有些贫血,有时还会头晕,但这也从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几个月的月经周期明显拉长了。 以往,婴宁的月经十分有规律,差不多都是相隔二十八天,每次也就四天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五天。来月经前的两三天,腰间会有些微微的酸胀,牙齿也感觉很不舒服。 可现在,每次月经貌似都必须持续一周到十天的时间,腰部的闷闷的感觉也愈发的滞重,实在很难忍受。 最开始,婴宁以为是自己身体疲劳的缘故,但是,到了下半个月,情况仍然如此,并且愈发的恶化,甚至月经周期拖得更长,痛感也似乎更加强烈了起来,再也不堪忍受。 这个月的月经周期,居然持续了整整十天,婴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医生了。 太忐忑不安了。 毕竟生病上医院的事情,婴宁自己还是拿不定主意,所以迫不得已,给栾骁打了电话。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栾骁还在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婴宁?” 婴宁以为他会吃惊于她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可是他的声音十分的平静。 “我想去一家好一点的专业的妇科医院,你可以给我介绍介绍吗?” 婴宁尽量保持住平和的语气。 “你怎么了?” 栾骁的声音再也淡定不起来。 “没什么大事,一点小毛病。” “到底怎么啦?” 婴宁来气了,“我是在问你,不是你问我!” “婴宁……” “你到底给不给我介绍?”婴宁提高分贝。 栾骁在电话那头叹息一声,“是你自己去吗?” “是。” 婴宁一边点头,一边想,自己怎么会为这种事情给栾骁打电话。 “着急吗?” “倒也不用着急。” “我陪你吧,现在我去你那里。” “不至于吧,”婴宁略有惊讶,“你现在不忙吗?” “有点,要收购几家上市公司……” “那就,今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不用,就是收购美国,我也可以现在赶到你那里去。” “我又不是阑尾炎,痛得受不了,你不用这么赶。” “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栾骁叹息一声,“如果有什么女性方面的难言之隐,可以给乔蕙洁打电话。” “乔蕙洁?”婴宁反问,“她是你们栾家的家族公关,我现在可不是你们栾家人。” “她以前陪你去协和医院流过产。”栾骁冷不防地说。 婴宁掩饰不住的惊讶,“她陪我?协和医院?流产?” 栾骁苦笑,“你怀上我的孩子,却不想要,一定要打掉。” 婴宁倒吸一口冷气,“开玩笑的吧?” “如果这样理解你会好受点,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开玩笑。” “你这话真没营养。” “谢谢。” 婴宁皱起眉头,“我的身体,看来是很糟糕了,滥交,流产……天呐,我还能活多久!” “你太夸张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起码我在努力。” 婴宁长长叹息一声,“那我给乔蕙洁打电话。” “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栾骁强调,“我等你电话。” “你好好收购你的上市公司吧,前夫先生。” 婴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再给乔蕙洁打电话。 “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帽子店,”乔蕙洁说,“我来取我定做的帽子,你要来看看么?” 既然就在附近,干脆去见个面,见面详谈当然更好。 乔蕙洁在帽子店门口等着她。 是伦敦嘉士得公司在一个展览会上展出过的一顶帽子,价值约为150万英镑。是一顶充满童话气息的帽子,以罕见的白金纤维为主要骨架,上面镶满了各式手工打造的珠宝,再以手工烧制的玫瑰花点缀。 “设计师表示,多年前曾和一位秘密情人在森林散步,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而这顶帽子是他的心情写照。”乔蕙洁向婴宁介绍。 婴宁笑起来,“我还是喜欢法国或者意大利的帽子一些。” 乔蕙洁点点头,突然走过来,挽住婴宁的手: “现在可有时间?” “怎么啦?” “陪我去UCCA参加一个派对。” UCCA坐落在北京的798艺术区里,798艺术区则位于北京的东北角。它的大门口,横着一条酒仙桥路。酒仙桥路上有酒仙桥。 酒仙桥原先是一座古老的三孔石桥,底下有一条坝河流过,边上有座酒仙庙。当年崔颢题诗《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可是在这里,酒仙去了,庙也没了。就连那条坝河,也改了河道,变了新模样。 如今的酒仙桥路上,路宽了,楼多了,连大型商场也此起彼伏了,把798艺术区一下子就淹没在里面。只是这边的路况常常不好,狂堵车,一堵起来,就是长长的车流。 长长的车流,替代了原先的那条坝河,把婴宁和乔蕙洁所乘坐的那辆保时捷Panamera也给淹没掉了。 “我对798艺术区不太熟悉。”婴宁在保时捷Panamera上说。 乔蕙洁一边开车,一边笑着介绍: “以前的798艺术区也不叫艺术区,而是新中国的工业区,像法国的鲁尔区。其所在的地方,是前民主德国援助建设的‘北京华北无线电联合器材厂’,即718联合厂。” 婴宁咂舌,“好有历史感。” “经过很多发展,后来,因为园区有序的规划、便利的交通、风格独特的包豪斯建筑等多方面的优势,吸引了众多艺术机构及艺术家前来租用闲置厂房并进行改造。” “原来如此。”婴宁点头,“租金肯定也不贵,租金有优势,可以给穷艺术家们提供一席之地。” “没错,”乔蕙洁赞赏地点头,“正因如此,这里才逐渐形成了集画廊、艺术工作室、文化公司、时尚店铺于一体的多元文化空间。” 保时捷Panamera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开进了798艺术区。 站在这片土地上,看着无处不在的工业化痕迹,婴宁能感受到当年那份火热的激情。那时此地的时尚,大概也就是追求尽快脱掉工业落后国的帽子吧,而此时此地的时尚,却又是努力戴上文化兴邦的帽子。 这一脱帽一戴帽之间,时光荏苒,改变了这里的形式,却改变不了它永远要走在时代前列的那颗永不停息的心。 “一些文艺青年很喜欢现在的798艺术区。而一些外地来的游客,也把798艺术区当成了来京后的必游地标——就像长城,颐和园,前门,故宫……” 乔蕙洁介绍道。 果不其然,婴宁看到不时地,有一辆辆旅游大巴会长驱直入,下来一队队戴着各色旅游帽的游客,他们在导游的带领下,到一些知名的画廊和艺术中心探头探脑。 “这里房价很贵吧?”婴宁问。 “是呀,”乔蕙洁点头,“众多艺术机构及艺术家的进驻,带动了798艺术区以及周边的人气,和知名度。反过来,这些知名度和人气,又造成了798艺术区的房价和土地租金的提升,到最后……” “到最后怎么样?”婴宁追问。 “到最后,就把这些众多艺术机构及艺术家又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大浪淘沙,能在798艺术区能存活下来的,都是那种有大实力,或者有大财团支持的艺术机构。而那些穷艺术家,又得向北京的更边缘地带‘流窜’。但不管‘流窜’到哪里,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故事的循环模式,以及他们的悲惨结局。” “真悲剧。”婴宁叹息。 “是很悲剧,”乔蕙洁说,“如今的798艺术区,随着艺术家被赶跑,清静的日子也被打破了,也就越来越像是一个大秀场。” 接下来的时间,婴宁陪乔蕙洁出席了派对。 “婴宁,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是吗?” 婴宁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脸颊。 当然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找乔蕙洁,就是为了这事儿。月经好不容易两天前才断,可是腰间仍然困乏无力。 “你身体这么瘦小,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面对乔蕙洁的关心,婴宁报之以微笑。 “其实,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找你的,乔小姐,”婴宁说,“希望你介绍一个专业的妇科医院。我怀疑,我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症。” 乔蕙洁顿时瞪大眼睛,“不可能吧,你还这么年轻。” “哪还年轻,早老了。” 婴宁苦笑起来,感到小腹到腰部又开始有些钝钝的痛楚。 派对上自然是美女如云,也是星光灿烂。 以张曼玉为首的明星大队亲临红地毯,后面还有杨紫琼、汤迪、张震、邬君梅……当然,也少不了林志玲、赵薇、李冰冰、张静初、桂纶镁、名模杜鹃和裴蓓。 像CharliseTheron这样的好莱坞明星已经被所有面熟的亚洲明星比下去,只好自己坐着,拿出手机乖乖发短信玩。 房地产大亨潘石屹做活动请明星的就有这样的原则:一个猴子要对付一个村的观众。多了是一种资源浪费。猴子不能太多,村民们看不过来,反而会乱的。 不过此话也不尽是如此。猴子多也有猴子多的好处。以前是几百号人才能分享到一个,现在几个人就能分享到一个。在晚宴的过程中,婴宁和乔蕙洁,就坐在张震的身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曼玉。” 婴宁转移话题。 张曼玉一直被大家公认为最端庄典雅的女性,这次出席以一身垂感极佳的露肩礼服现身,完全勾画出她曼妙的身段,白色的腰带起到画龙点睛作用。豹纹的手袋则增添许多野性。 “我更喜欢高圆圆。”乔蕙洁凑过来说。 高圆圆也是一身黑色的低胸礼服,但短款的设计更显性感活泼。 甜美可人的张静初则选择一身紫色的装扮,透出些许神秘,胸前的蝴蝶结装饰却突出妩媚女人味。 喝得有点HIGH,婴宁走到化妆间去。 乔蕙洁跟了过来,关上门,把派对的热闹喧嚣赶了出去。 “你也喝醉了。”婴宁看着镜子里脸色绯红的乔蕙洁。 “有点儿。”乔蕙洁迈出一步,却差点跌倒。 婴宁慌忙扶起她,她就顺势倒入婴宁的怀抱,把脸埋进婴宁的胸脯间。 气氛蓦地有点怪异,婴宁急急忙忙把乔蕙洁送到旁边的座位上。 “不要……” 刚转身,乔蕙洁又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婴宁,双手开始在婴宁裸露的半截大腿上爱抚起来。 ------------ 36、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乔蕙洁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婴宁劝自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理解。 她提醒自己,也许乔蕙洁只是一直迷乱,自己犯不着大动干戈,到时候害人害己。 她已经学会小心翼翼。 “休息一下,蕙洁。” 婴宁已经不叫她“乔小姐”,而是改叫“蕙洁”。 乔蕙洁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而且,她的头低得越来越低沉了。 婴宁有些心疼地坐到乔蕙洁的旁边,也没有追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最后,婴宁只是叹息一声,握住乔蕙洁的手,“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见乔蕙洁依然不答,婴宁只好继续说,装作很期待很明朗的语气说: “我还从来没有在789艺术区吃过东西,真的很期待呀。” 乔蕙洁这才明白婴宁的良苦用心,突然反过来抓住婴宁的手,“对不起……” “你并没有伤害我什么,”婴宁站起来,拉住乔蕙洁的手,“我们去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慢慢地说,我不会怪你的。” 乔蕙洁望着她,突然笑起来: “你真的不再是以前的沈婴宁,你现在,就像个天使。” 婴宁耸耸肩,“折翼的天使?” “婴宁,事实上,我有点事想要请教您。” 沉默了半晌,乔蕙洁突然抬起头来,语气严肃地问。 婴宁侧过身子,看着乔蕙洁。 “你们北京人总喜欢说‘您’。” 乔蕙洁笑了笑,突然说,“现在有个男人正在追我。” “这是件好事嘛!” “但我不喜欢这样。” “你讨厌他?” “那倒不是。那个人很热情,也很温柔。” “他是谁?我认识吗?” “你应该在派对上见过,是北京市市长的小儿子。” 婴宁点点头,“有外貌,有身材,有教养,有家世,我觉得很不错呀。” “刚开始,我也觉得很不错,”乔蕙洁说,“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一个劲地想要我的身子。” “他多大年纪?上次在派对上见到,大概也就将近三十岁吧?” 乔蕙洁点点头,“二十八岁,你说,怎么男人都这么无聊,只想着要*。” “发展到一定程度,关系亲密了,有这种要求也是自然的规律。” “可是我想,两个人既然彼此相爱,有没有那种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这么想?” “不是吗?”乔蕙洁看着婴宁,“干那种事有什么好的,你觉得呢?” 婴宁被问得一愣,她望着乔蕙洁,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 对于婴宁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难以答对的问题。性事一向都是个人私底下的感觉,不是可以随便拿来比较的东西。 “我们还是去吃点东西,我是真的饿了,边吃边聊。” 两人手拉手,亲亲密密地走出派对。 “去‘料阁子’吧。”乔蕙洁提议。 婴宁点点头,又说,“听说这里有家‘生活家的院子’,是李宗盛先生开的,可以预定李宗盛先生亲自下厨做的菜。” 乔蕙洁笑起来,“我们去‘料阁子’吃过之后,再去‘生活家的院子’吃点点心好了。” 婴宁举双手赞成。 “料阁子”的门不太好找,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幽暗的走廊,然后眼前豁然开朗。 “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婴宁感叹。 “绝对让你大快朵颐,不虚此行。”乔蕙洁“哈哈”笑起来。 纯白色的空间,好像美术馆一样干净明亮。 “若不是中间摆着桌子,我甚至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一间画室。”婴宁边走边说。 乔蕙洁拉着她的手,穿过大厅: “这家店的主人的确也是一位旅法的画家,回国后在798开了一个画室,由于夫妇二人是对食物颇为挑剔的美食家,常常不满意外面的菜肴,于是在家里雇了私人的厨师。然后,来他们家里做客的朋友都对他家的菜肴赞不绝口,来享受美食的人越来越多,画室慢慢变成了现在对外营业的餐厅。” 婴宁咂舌,“果然什么样的人都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乔蕙洁点点头: “虽然是开了餐厅,但主人依然保持着给自己和朋友做菜的苛刻要求,随时要检验菜单,对味道稍有不满的菜肴或者调整,或者就要撤掉。” “是中餐厅吗?”婴宁问。 “嗯,”乔蕙洁和婴宁坐下来,乔蕙洁思考片刻,“我想应该总体来说,是西餐厅,但是并不限定地区和风味,法餐、俄餐、还有许多私家菜式,保持着私家厨房的味道。” “好期待好期待。”婴宁就像个少女似的高兴拍掌。 看菜单,出人意料的是,不同于其他私家菜馆,这里的确价格便宜,与其说是在做生意还不如说是在招待朋友。 “好喜欢这里,很温馨。”婴宁依然新鲜地打量着四周。 婴宁就点了这份红焖羊肉,38元人民币。 是一道俄国传统菜,选新鲜的羊腿肉炖制一个小时而成,羊肉鲜嫩,非常正宗。 乔蕙洁点的主菜,则是煎鸭胸配苹果,也不过58元。 据说鸭胸要先腌制12个小时,下锅煎到表皮金黄酥脆,但里面的鸭肉还鲜嫩的能咬出肉汁来,洒上自制的肉桂粉再配上爽口的苹果,非常美味。 吃到一半,婴宁琢磨了老半天的答案出来了,她转向乔蕙洁: “你说,干那种事情有什么好。我想回答,我也不是特别地了解,不过,被自己心爱的男性温柔地拥在怀里,不正是所有的女性所渴望的事情吗?” 乔蕙洁放下刀叉,点点头: “当然,我也喜欢被拥抱的感觉,但是,我只是希望被一动不动地搂着,手不要不老实地乱动,否则我就要讨厌了。” 刚刚还以为乔蕙洁是“蕾丝边”,现在看起来,原来她是“性冷淡”? 婴宁平缓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 “那你碰到这种情况时,都怎么处理的?” “马上转移话题,或者是起身去,泡一杯咖啡。” 婴宁叹息一声,“你这样做,男人会不高兴的吧?” “是的,”乔蕙洁点点头,“他们会说我们没有情调,煞风景等等等等。” 婴宁不由地苦笑了。 “我也毫不示弱,”乔蕙洁又说,“我会回敬他们,我是不喜欢做这种事,若是想做的话,有很多女人可以用钱去买。” “话不能这样说,”婴宁说,“人嘛,一旦是真的相爱了,产生想要与对方合为一体的想法,那也是人之常情。”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是,我有问题了?” 乔蕙洁有些玩世不恭地叼上一支烟。 “你真的觉得*是毫无乐趣的事情?”婴宁眯起眼睛,看着乔蕙洁。 “是的,”乔蕙洁回答得异常坦率,“所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总是大睁着双眼,静静地等待一切的结束。” “男人求欢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婴宁瞠目结舌。 乔蕙洁点头,“我真是想不通,男人为什么会对那种事情如此醉心痴迷。” 婴宁不由地再次叹息一声。 乔蕙洁毋庸置疑,是一个大美人,无论是脸还是五官,身材,胸部臀部,都有着吸引男人们的无限潜质,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一开始就是这样?” 婴宁问。 “我第一次的时候,因为喝醉了,所以完全没有知觉。”乔蕙洁老老实实地说。 “你喝酒了?” “在一次派对上,好像是什么香奈儿新品发布的派对上,喝得烂醉如泥,喝完酒,有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开车带我又去了一家酒吧,在那里……” “那其他人也都在场?” “等我醒来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就剩下你一个人?” 乔蕙洁点点头,眼睛望着地下说: “其实我是被人*的。” “你所什么?!” “我不愿意,但是他强行。” “可是,你们是朋友呀。” “我最讨厌他。” “……” 乔蕙洁就像是在努力地克制回忆带来的不愉快感,紧咬住嘴唇。 “所以,对男人,我已经……” “可你当时已经醉了。” 婴宁找不到更多的话来安慰她。 “这种事你还是要尽早地彻底忘却比较好。” 乔蕙洁连连点头。 外表上看起来活泼开朗的乔蕙洁,不曾想,竟然有着作为女人的最为惨痛的经历。 婴宁突然产生了想要拥抱乔蕙洁的冲动。 “肯定会有你钟情的好男人出现的。”婴宁安慰道。 “我觉得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无法在爱情和性事上相信男人。” “别这样想。” “其实,包括栾骐和栾骁在内,我都无法全然相信,我觉得,男人似乎个个都很粗暴,只顾着自己的求欢,完全不为别人着想……” 还没等乔蕙洁说完,婴宁就打断了她。 “你错了,也有男人是很温柔的。” 乔蕙洁冷笑,“他们温柔,无非就是想要得到你的身体。” “别这样说。” “而且,这也只是刚刚开始的前段,一旦发生了关系,他们便会冷落你。” “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存在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 “绝对是这样,”乔蕙洁很肯定地说,“与男人一睡就万事皆休了。所以,我虽然交了很多的男朋友,但是却没有一个是深交的。” 迄今为止,婴宁一直以为乔蕙洁是那种开放随意的女孩子,完全没想到她的内心世界竟然是如此。 “说实话,我恨男人。” “你喜欢男性,”婴宁说,“但是不愿意在性的意义上与其交往,是不是这个意思?” 乔蕙洁点点头: “是的,一起散步、喝酒、说话,不提出其他非分要求的男人,我就喜欢。” 婴宁苦笑,“有这样的男人吗?” 乔蕙洁歪歪脑袋,“有倒是有,但都是老人与小孩。” 婴宁笑不出来,“你喜欢老人与小孩?” “我不喜欢年轻人,年龄比我大多少也没关系。” 婴宁叹息,“我还是喜欢热血青年。” “上点年纪的人,又温柔,又有钱,对那种事情也不太计较。” 婴宁摇头,“我看不见得,中年男人的脸皮更厚。” 乔蕙洁强调,“总之,我对与男人上床极其不感冒,而且,我认为做那种事情,实在毫无乐趣而言。” 婴宁总结,“你的性冷淡,是源于你最初的那种异常的体验。” “婴宁,”乔蕙洁点点头,“我想问的是,我现在的男朋友,那个市长的小儿子,口口声声地说想要拥有我的身体,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既拒绝他,又不失去他?” “……” “我若是答应了他,他可能会离我而去;我若是不答应他,他更是要移情别恋,找别的女人。” “你喜欢那个男人,对吧?” “当然喜欢。” “那就答应他好了。” “我害怕,因为我不想让他失望。” “可是……” “可是什么?” 婴宁看着乔蕙洁,“*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你之所以感觉毫无乐趣,其实,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错觉?” “当初的痛苦体验导致你精神上的抗拒,实际上应该什么事也没有的。” 乔蕙洁难以置信地望着婴宁。 婴宁只好继续说,“不过,我想,与自己喜欢的人浪漫缠绵,情况就会好起来。本来嘛,女人的身体就是这样的一种构造。” “可是不光是我一个人,很多女人都无法从那件事情上感觉到快乐。” 乔蕙洁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是一大乐事,人类迄今为止,在传宗接代的同时,也极大地享受了这一乐趣。” 乔蕙洁用刀叉继续吃起东西来。 婴宁继续劝说,“喜欢他却又不愿意委身于他,我觉得这很不合情理。” “正因为喜欢,才不愿意委身于他,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这是女人搪塞推辞的借口。” “不,没有肉体关系,男女照样可以相爱。” “这怎么可能?”婴宁咂舌。 “怎么不可能?”乔蕙洁态度坚决,“如果你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你会马上献身给他吗?” “倒不会马上……” 乔蕙洁耸耸肩。 婴宁只好继续劝说,“我只是想要劝你一句,既然与他交往,就不要当作儿戏,应该尝试着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好吗?” “但是我好没自信啊,对于男人。” 乔蕙洁不安地咕哝道。 “所以,你刚刚才要在化妆间爱抚我,想要感觉一下,你对女人是不是会兴奋?” 婴宁说。 乔蕙洁点点头,“你果然明察秋毫。” 两人接下来,和构想的那样,又去了“生活家的院子”。 不大的一个小院后面是一座两层的木头小楼。从外面看不像餐厅,更像一个田园风格的家,沿着台阶上二楼,一进屋就先看到一个小小的舞台,看样子偶尔会有民谣演出,餐厅深处有一个玻璃柜子,悬挂着几把吉他,都是李宗盛亲手做的,不过这些都是不卖的。 “艺术家不一定懂生活,但生活家一定懂艺术。” “陪我聊了这么久的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乔蕙洁说。 “刚才也是你请客。” “说吧,别客气。” 菜品说不上什么地域风格,哪里的好吃的都有,都是李宗盛游览各地,把喜欢的美食都搜罗到自己家里,有热气腾腾散发着芝士香的意粉,也有香浓的烤羊排。 婴宁觉得还没饱,还点了一份南印度咖喱牛腩。 乔蕙洁点的是红酒牛尾。 “对了,婴宁,你说你身体不舒服?” 婴宁皱起眉头,“我觉得我可能有zigong肿瘤。” “zigong肿瘤?”乔蕙洁瞪大眼睛,“你的脸色突然有点苍白。” “没什么,突然有点痛。”婴宁去抓桌子上的水,然后眼前突然变黑。 “婴宁?婴宁!……”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瞬,只听到乔蕙洁惊慌失措的唤声。 ------------ 37、病魔突降 又是乔蕙洁,陪婴宁来到协和医院妇产科。 那时她已经恢复了意识,而且勉强能够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了。 走廊尽头,就是分娩室和手术室。 乔蕙洁马上给栾骁打了电话,栾骁赶到协和医院妇产科,是在十分钟后。 “你又不要命地开车了吧?” 婴宁白了他一眼,“你是真想死,还是为了赶时间?” 栾骁全身都在颤抖,“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乔蕙洁笑,“已经到了医院,所以不用担心,倒是你,栾骁,你没事吧。” 婴宁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栾骁跪在她身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现在好些了吗?现在好些了吗?” 婴宁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好很多了,多亏了蕙洁的照顾。” 栾骁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乔蕙洁,“谢谢你,蕙洁。” 乔蕙洁笑了笑,“没事,现在我把婴宁交给你了。” 栾骁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乔蕙洁站起来,把婴宁旁边的位置让给栾骁。 “照顾好她。”乔蕙洁走之前,轻轻拍了拍栾骁的肩膀。 婴宁抬眼看了看栾骁,“你陪我?” 栾骁握住她的手,“不行么?” “估计不会让你进去。”婴宁抬眼看了下那边的诊疗室。 栾骁报之以微笑,“你觉得不会让我进去?” 婴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多笨,这家医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是栾骁的,他就是进重症监护室,进手术室,恐怕都只需要迈迈步子。 先到的两位女性,似乎都只是小毛病,婴宁和栾骁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听到诊疗室喊出自己的名字。 “你果然面子大。”婴宁意识到这一事实。 妇科医生看起来有些发福,嘴边蓄了一圈短髭须,这次换了个年轻的医生,高大英俊。 “你舍得让这么英俊的年轻人来帮我看病?” 婴宁悄悄对栾骁说。 “我不相信你会和第一次见面就把你的女性私密部位研究一遍的男人恋爱。” 栾骁很自信地说。 婴宁点点头,“这你倒没有说错。” 栾骁歪歪脑袋,“当然。” 那位中年医生已经过来向栾骁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年轻点的也马上过来拍马屁。 “事实上,我也不喜欢马屁精。”婴宁对栾骁说。 栾骁“嗷嗷”直笑。 年轻医生请婴宁坐下来,语气很恭恭敬敬: “沈小姐,以前看过吗?” 医生一遍看着病例,一边问。 “两年前来做过人流。” 栾骁帮婴宁回答。 医生点点头,“月经时间很长,是吗,沈小姐?” 轮到婴宁点头,并将月经前后腰部酸痛、小腹疼痛的情形讲了一遍。 “三个月之前,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对吧?” “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已婚吧?” “不,”婴宁看了看旁边的栾骁,“我现在单身。” 医生奇怪地看了栾骁一眼,然后在病历上划勾,像“已婚、未婚、生育、配偶年龄”什么的,医生熟练地在上面划了圈圈或者勾勾。 这才说: “那么,过来检查吧。” 医生站起身来,护士走过来,说了一声“请”,一边指了一指右边白色布帘旁边的病床。 “请在这里脱掉内衣,然后上去。” 护士长着圆圆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岁。 年轻呐。 婴宁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滥交、流产,自己以前到底怎么摧毁自己的身子的? 坐上床的时候,婴宁感觉双腿不停地在打颤。 突然有股记忆潜伏过来,依稀记得流产那时候,也是要坐上床去,那次手术是把拼命要萎缩似的下肢固定在架子上进行的,婴宁记得自己,一直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不惜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打掉栾骁的孩子? 那时候,真的那么恨栾骁吗? 相比于那次,这一次爬上病床,婴宁感觉镇定多了。 然而,一个女人,不管来妇产科多少次,也绝对不会觉得坦然自在的。对于婴宁来说,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姿势令她感到难堪之外,还由于无奈,因为不得不把自己瘦小贫弱的下体裸露出来,呈现在陌生人面前。 婴宁的体型,是属于纤细骨感型的,她自己倒不怎么觉得,但是栾骁总说,可能是应该骨架子小,所以看起来像是很没肉,但是抱上去,却还是肉团团的不失丰满。 现在她也年纪不小了,可那里的晕影依然是淡淡的,神秘感是有,但更像是未发育完全的少女。 栾骁曾经说,“你怎么永远都长不大。” 这句话看似纯洁,其实是大大的色情。 现在,婴宁紧紧握住旁边栾骁的手,大大地叉开没有自信的下肢,紧闭上眼睛。 这样过了好几分钟。 栾骁在旁边一直给她鼓气,“婴宁,我在,我就在你旁边。” 有这句话就足够。 一瞬间,她感到一种冰凉的东西一掠而过,很快,就听到护士说,“可以了,沈小姐。” 婴宁马上从架子上抽出腿,起身下床,匆匆忙忙地整理好衣物。 “沈小姐,这边请。” 在护士的招呼下,婴宁从布帘后面走出来,栾骁至始至终紧紧握住她的手。 医生已经坐回到了那张桌子前面,正在往病历上写着什么。 “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痛感,对吧?” “嗳……” 医生又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突然抬起头来: “看起来,像是子、宫囊肿。” 一瞬之间,婴宁呆呆地望着医生。也许是太突然了,她还没明白医生所说的话。 “因为囊肿,月经才会拖长,小腹才会觉得无力。” 听到这里,婴宁才缓缓点点头,然后下意识地看向栾骁。 栾骁的眉头皱得很紧,发现她在看他,才舒展开眉毛,对婴宁展开一个灿烂微笑。 婴宁继续望向医生: “那么,应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医生回答得很干脆,“做手术,把那部分摘除了就没有事了。” 婴宁挑眉,“做手术?” “正好在子、宫内侧,所以症状也明显了些。” “要是不做,”婴宁说,“会变成癌症吗?” 医生歪过头,“那不会,囊肿不会变成什么大病,不过,还是摘除了比较好一些。” “那就是将子、宫……” “你没有小孩吧?” “嗳……” “现在做,光是摘除囊肿就行了。” 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婴宁静静地等他写完。 “手术要尽早做吗?” “也不是说非要今天或者明天做,不过,能够早点做,当然是最好的了。” 婴宁看了看栾骁,再看向医生,她盯着医生的眼睛,缓缓地点点头。 在栾骁的搀扶下,婴宁走出医院。 正午的阳光非常明朗,一直持续到前几天的那种酷暑,经过了昨天一天的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婴宁微微嗅到了夏日尾巴的味道。 天空开始呈现出秋日的风情,变成秋天独有的湛蓝的颜色。 “栾骁,”婴宁握紧栾骁的手,“陪我走一段,先不上车。” 栾骁点点头。 两人沿着路旁林荫道慢慢地散着步,不时有路人从他们俩的身边擦肩而过。 “栾骁,老实说,我原来并不觉得自己的病很重。” “这样乐观,是好的。” “我还以为,月经时间长,腰部无力,所谓的病最多也就是比这程度更深一些罢了,吃点药,打几针激素,或许就好了。谁想到,竟然是子、宫里长了个肿瘤似的东西,必须要尽快摘除,做手术。” 栾骁右手握住她的手,左臂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入怀中,慢慢地走着。 “你害怕做手术吗?”栾骁问。 婴宁摇摇头,“倒不是害怕,就是……意外,有点不能接受。” 栾骁点点头,“我理解。” “谁想到是子、宫里长了那么一个瘤子似的东西呢?子、宫里怎么会长出那种东西呢?” 栾骁叹息一声,“如果硬要解释,只能说是个人体质差点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婴宁有点想哭,“我很害怕,对于自己的身体里不知不觉地滋生出那种东西,我很害怕。” 栾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不要害怕,子、宫囊肿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我知道,可是,别人得子、宫囊肿,都是过了四十岁,或者三十七八,为什么我二十来岁,就会得那种怪病?” 婴宁说着,瞥了瞥自己的小腹。 透过点缀着水珠花纹的连衣裙,她能看到自己的小腹充满弹力。 从外观上看,怎么也难以相信自己会有什么病。 真的是吗…… 婴宁仍然有点不敢相信。 那医生或许说得没错,但是囊肿这种病,应该不会是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能检查出来的吧?也许……是误诊? 婴宁心里感到害怕,但与此同时,又尽量地朝着好的方面去想。 又散了一会儿步,婴宁感觉到累了,栾骁就叫人把车送过来。 是辆白色的兰博基尼GallardoLP550-2,优雅的设计,极富奢华的意大利式激情。 栾骁把婴宁抱上副驾驶座,并轻轻地给她系好安全带。 “很累吧?”他温柔地说。 婴宁点点头,“身心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腹部似乎感觉有些钝钝的痛楚,我突然之间,变成了无助的病人了,栾骁。” 栾骁坐到驾驶座上,“没关系,你还有我。” 婴宁笑了笑,转过头,呆呆地看着秋天的云朵在车窗上滑过。 “送我回别墅吧,我想洗个澡。”她说。 半个小时后,婴宁来到浴室。 栾骁已经帮她放好的洗澡水。婴宁脱光衣服,慢慢坐了进去。 “想喝点什么吗?”栾骁在门外问。 “樱桃汁。” 婴宁开始在浴缸里使劲搓,使劲搓,直到白皙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红印子,浴缸里满是樱花浴盐的清香。 医院妇产科的病床上,应该渗满了许许多多个女人的体气吧?必须要把它们都擦洗得干干净净才行。 “婴宁,樱桃汁来了哦。” 栾骁把现榨的樱桃汁端了进来,递到婴宁手上。 婴宁点点头,冷不防地说,“我得子、宫囊肿,该不会是因为打掉了你的孩子吧?” 栾骁愕然,神色复杂地盯着婴宁。 婴宁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突然就掠过了我的脑际。” “你怎么会这样想?” “也许我,”婴宁看着栾骁,“也许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快别说了……” 婴宁继续,“天谴。” 栾骁不做声,婴宁侧过脸,看了眼镜子。这段时间,自己是真的瘦了不少。因为心里老惦记着自己的病,几乎没什么食欲,体重又不足四十公斤了,脸似乎也小了一圈,只剩下眼睛,突兀地大大的。 如果要做手术,不增加点儿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不知道,”婴宁说,“不知道做了手术,还能不能怀孕呢。” “只是摘除囊肿,又不是摘除子、宫,你想太多了,婴宁,冷静下来。” “子、宫都被人动过了,我还是女人吗?”婴宁冷不防说。 “你说什么?”栾骁问。 “我会不会变成像蕙洁那样的性冷淡?” ------------ 39、手术时的守护 一直以来,婴宁都有着裸睡的习惯。上床来,就喜欢脱得一干二净,现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条小裤衩。 在她明确告诉栾骁她要他的时候,栾骁见绿灯大亮,便毫不犹豫地触摸起她的下体来。贴在婴宁身体上的最后的小裤衩也被脱了下来,现在,婴宁的身上没有一丝一缕的遮盖了。 她羞怯似的,钻进了栾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间隙。 婴宁虽然瘦些,但是皮肤柔润,因为骨架子很小,所以身上的肉不怎么起眼。 “真甜美。”栾骁咬住她的耳垂,赞美她的身体。 男人永远都不要吝啬对女人的赞美,女人永远都需要他们的赞美。 不过,男人们的赞美到底具体是什么意思,婴宁总是模棱两可。 也许,赞美是不需要理由的。 接受赞美也同样不需要想太多。 栾骁开始从脖颈、背脊上爱抚她的身体,啜她的胸脯樱桃,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下身,一开始似乎也犹犹豫豫,但是逐渐动作大胆起来,直到婴宁开始兴奋不已,难以忍耐,开始用目光乞求他的身体时,他才点点头。 然后坚坚实实地突进来。 *的空白期虽然不长,但是足以让婴宁激情宛如潮涌,缠绵仿佛浪翻,她放纵自己,扭动着下身,配合着栾骁的动作,听任自己向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飘落。 半小时后。 婴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从远方归来的旅人,渐渐醒来。她每次醒来,总是全身懒散无力,充满着恋恋不舍的情致。 像是刚刚从深海中清醒过来的睡美人,婴宁懒懒地睁开眼睛。 扑入她眼帘的,是栾骁的喉结,还有他宽阔的胸膛。 蓦地有些动容,感觉这就是自己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感受过多少次的风景。 “冷吗?”头顶上突然响起栾骁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栾骁的手已经轻轻搭在她的背脊上。 婴宁摇摇头。 栾骁笑了,“太棒了……” 这句话果然很应景。算是给婴宁一个大大的表扬。 爱意浓烈时的喃喃自语,往往很打动人。 婴宁微笑着用手爱抚栾骁硬朗的面部轮廓,然后低下头,往他的怀抱里缩了缩。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远航归来的一叶小舟,静静地泊在栾骁这宽广温暖的港湾里。 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个永远安静等待着她的港湾,自己果然是幸福。 婴宁还有些波浪颠簸引起的头晕,以及长途旅行留下的慵倦,但与此同时又感到无比的舒坦和安宁。 婴宁想到此前自己还在努力地逃避栾骁,心里略微有些好笑。自己为什么要如此顽固呢?为什么就不能率直一些呢? 不过,拼命要逃离栾骁的那个自己,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就只有温顺的自己。 某一个瞬间,在栾骁的怀抱里,婴宁真的想要,和他共度余生,不离不弃。 “没有事吧?” “什么?” “我是说你的小腹。” 栾骁的话,把婴宁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刚才,婴宁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病,忘记了自己体内长了小东西,忘记了自己下个星期就要做手术。 不知道为什么,婴宁的体内,还有一种麻木似的甜蜜。 “奇怪……”她说。 “什么奇怪?” “我明明是生了病,但是,竟然还会燃烧得那么炙热……很不可思议吧……” 婴宁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真可惜……” 栾骁突然喃喃自语。 “什么可惜?” “你看,这么漂亮的身体,居然……” 栾骁的手指碰到了婴宁的小腹,婴宁敏感地收了收腰。 她明白栾骁要说什么,自己的身体要受伤,她比栾骁更难受,更胆怯。 栾骁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转而安慰她: “不过,就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婴宁点点头。 栾骁蓦地又说,“我还想再看一下。” “看什么?” “你的身体。” “不要!” “拜托了,让我再看看。” 栾骁低声哀求她,婴宁心里其实已经答应了他。 毕竟,在自己还没有受伤之前,能够尽情爱抚自己,欣赏自己身体的,就只有栾骁一个人。 话说回来,男人为什么要看女人的肉体呢?尽情地去爱,最大地满足,还奢望些什么?却还想用自己的眼睛再审视一番,真令人费解。 难道,光是生理上的满足尚还不够,还想要攫取视觉上的满足感? 婴宁实在无法理解,但是栾骁的哀求是那样恳切认真。 不容拒绝。 “我想再好好看一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说得没错。 把完整无缺的自己裸露在男人面前,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从今往后,就算有了别的心上人,也绝不会在灯光下暴露自己。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快点儿。” 婴宁急促地仰面躺着。 她平缓下呼吸,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双眼,但是,肌肤上仍然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栾骁的目光的巡礼。 她希望他能快点儿,但与此同时,又期望他能够认认真真地看个清楚。 这样,无论自己将来身体上会留下怎样的疤痕,他都会,永远记得现在完美的自己。 “还没完?” “怎么赞美都嫌不够。” “行了,你看够了吧?” 婴宁给自己蒙上毯子,连脸也蒙上。栾骁整个地抱住她,深深望着她: “要弄伤这么可爱的躯体,真是罪过。” “有什么办法呢?” 栾骁伸伸腰,坐起来,靠在床上,点上了烟。 在昏暗的灯光下,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的。 “不过没关系。”婴宁冷不防说。 “没关系?”栾骁转过头,看到婴宁正死死盯着天花板。 狂风暴雨刚刚过去,婴宁的内心极其平静。 “现在,我随时都可以去让别人切开我的肚子了,”她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些准备工作,只需要花费点力气与工夫,就迎刃而解了。关键是心理方面,和栾骁重温旧梦之后,她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手术是在一周后,而次日,婴宁就要搬去医院住院。 栾骁全程陪伴。 一住进医院,就开始各种检查,为手术做准备。 先是抽血之类,后来胸部拍了X光,又做了心电图,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要实现检查的项目可不少。 而且还详细彻底地做了一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明天就知道了,要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就明天下午做手术。” 院子亲自接待,他个头很高,只比栾骁矮一点点,身体结实,做事情十分干练。 栾骁正在给婴宁喂汤水时,护士突然拿着体温计走了过来。 “沈小姐,”护士的语气也恭恭敬敬,“估计没有发烧,但是还请量一下。” 圆脸护士说着,给婴宁把脉。 第二天早晨,院长特意前来,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病历卡,仔细看了看。 “沈小姐,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稍微有点儿贫血,其他倒是没有什么毛病,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今天下午开始手术吧。” 栾骁点点头,问,“手术要多长时间?” 院子马上陪笑,“加上麻醉之类的,也就两个半小时吧。麻醉是全身麻醉,所以,在沈小姐还在睡觉的时候,手术可能就结束了。” 婴宁眯起眼睛。 “谁复杂做麻醉?”栾骁担心婴宁会痛。 “是由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来做,手术没开始沈小姐就会入眠,中途不会醒转,所以不用担心。” 婴宁插嘴,“事后会痛吗?” “伤口会痛,”院长说,“至于子、宫,本身不是敏感的部位,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说子、宫不敏感,婴宁感觉不可思议。 医学上或许真的是这样认为,不过,婴宁自己可不敢相信。 “下午两点开始手术,请沈小姐提前剃一下毛。” 旁边的护士提醒道。婴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有什么注意事项?”栾骁问。 院长点点头,“昨天已经说过了,现在再提醒一下,中午不要吃饭。” 等院长和护士离去,婴宁脸色煞白,突然转过脸看着栾骁: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栾骁抱住她,“别担心,就算痛,两三天工夫也就没有什么大感觉了。” “可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就会……” 婴宁话音未落,栾骁抱紧她,“我会陪你。” “不要,”婴宁推开他,“你就负责为我流眼泪就行了,不用陪我去地狱黄泉。” 栾骁又来抱她,“我们俩会手牵手,上美好天堂。” 虽然有栾骁陪在身边,但是婴宁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时间,栾骁帮婴宁剃干净了下体的毛。 很快就到了正午,为了便于麻醉,院长给婴宁服下了安眠药。 醒过来的时候,婴宁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 意识的清醒,耳朵似乎比眼睛要来得快一些。 只听到有人在远处呼唤,“婴宁”、“听见了吗”、“沈小姐”、“好了”诸如此类。 婴宁一直拼命试图睁开眼睛,但是,眼睑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怎么也睁不开,全身软弱无力,整个身体像是别人的。她听得见声音,但是无法判断到底是谁的声音。 突然,额头上冰凉冰凉的。大概是有人触摸,或者是敷了冰镇的毛巾。 “婴宁。” 这一次,声音贴得很近,似乎是栾骁的声音。 “沈小姐!” 这个好像是护士的声音。 婴宁再一次用足了力气试图睁开眼睛。 然而,浓雾依然让她昏昏沉沉的,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开。终于,浓雾里渐渐地浮现出栾骁的面庞,然后的护士小姐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是栾骁在说话。 “啊……” 婴宁本来也想说话,但是似乎只是“啊”了一声。 “手术已经做完了,已经好了,你痛么?” 到底是哪里痛,婴宁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全身浑然无力。 不一会儿,栾骁的面庞又变得朦胧模糊起来,婴宁就像是被拖下水似的,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状态。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花板上和枕头上方都亮着灯。 橘黄色的灯光,相当的温馨。 “啊,你醒了!” 这一次,栾骁的面庞相当的清晰分明。 婴宁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右手上缠着血压计,左手上插着吊针。 “疼么?” “疼……” 婴宁应和着栾骁的话,轻轻喊了一声。 不是身体的某一处刺痛刺痛的,而是整个腹部都痛,很痛,非常痛,仿佛有一只火球给塞进了肚子里面,全身似乎都被紧紧地捆绑在那个火球上。 “手术已经完了,放心,没事了,”栾骁安慰她,“要喝水吗?” “要……” 栾骁马上转身拿了一块渗了水的药布,轻轻地贴在婴宁的嘴唇上。 药布冷冷的,婴宁却感觉十分惬意,贪婪的吮吸着。 “已经没事了。” 栾骁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安慰着婴宁。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疼痛开始迅猛袭击婴宁,像是被无数支锥子戳着似的…… ------------ 40、女人最大的悲剧 疼痛感汹涌袭来,婴宁痛不欲生。 全身像是被无数支锥子戳着似的,小腹钻心的痛,浑身也像是烧开了的水,滚烫滚烫的。 “疼……” 婴宁蹙紧了眉头,小声地叫道。 事实上,她只要稍微一大声,疼痛就会立即传遍全身,会痛晕过去的。 栾骁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 对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天不怕地不怕的栾骁,原来也有做不成的事情。 原来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看他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婴宁心疼,只好咬牙切齿地忍耐住,不让自己发出悲鸣。 栾骁几乎要跳脚,无数次找来护士。 事实上护士和医生就在门口等待,到了时间,他们就给婴宁打了一针。 当然是止痛针。 平时,光是现在的吊针,就已经够让婴宁龇牙咧嘴喊痛的,可是,现在做完手术,打针的疼痛,也就根本不值一提,毫无感觉了。 打完针,婴宁握紧栾骁的手,小睡了片刻。 其实,也算不上是小睡,应该说是迷迷糊糊的,其间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并未消失。 “好痛……” 偶尔,婴宁会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不时地叫上一两声。 她这样喊痛,栾骁是真想把北京所有的医院都炸掉。但是婴宁现在需要他的陪伴,她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一宿未睡。 第二天早晨婴宁醒转过来,锥刺似的痛感似乎稍微减轻了一些,但是浑身还是火一般的烫,如同在火焰山接受煎熬,实在痛得没法呼吸了。 护士过来量了量体温,三十八度二。 “做完手术,短时间内是会发烧的,栾先生,沈小姐,所以,请不用担心。” 院长说完,又吩咐打吊针。 整个上午,婴宁都是在强忍住钝钝的痛感、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点点减少、和栾骁偶尔说上几句话中度过的。 “好想去欧洲,”她喃喃自语,“去荷兰,去阿姆斯特丹。欧洲的冬天来得早,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刮冷风了吧?好想去,竖着大衣领,大步流星地走在迷雾茫茫的运河边上。” “你必须好好养住身体。”栾骁疼惜地看着她。 “多想早日恢复健康啊……”婴宁继续说,“好怀恋那些身体健康的日子……” “你很快就会恢复的。”栾骁的语气很坚定。 不久,婴宁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栾骁永远在一起了,因为她永远也健康不了,永远也好不了。 醒来后,她不停地对自己说,梦是反的,梦是反的。 醒来时,夕阳已经悄悄地溜达到病房的阳台上,窗帘的一头摆放着新鲜欲滴的花束。 粉色康乃馨12枝,马蹄莲5枝,白百合2朵,点缀满天星,间插小熊草叶。里层粉色棉纸高低单面平角包装,外层粉色手揉纸单面平角包装,灰色丝带蝴蝶结装饰。 这是祈祷健康的花束,婴宁沉浸在康乃馨的芳香里面。 “这是……”婴宁开口,“这是送给父母或者老师的……” 栾骁笑起来,“我特意叫人买这种,你就是我的父母和老师。” 婴宁虚弱地笑,“果然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谁打肿脸充胖子了?” 还死不承认自己选错了花。 正说着,护士走了过来,“沈小姐,您感觉好些了么?“ 婴宁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空,“嗳……”了一声。 栾骁帮她说,“应该是,身体还热烘烘的,小腹上的疼痛依然是老样子。” 他竟然说得没错,俨然他是她肚子中的蛔虫。 婴宁吃惊地看着栾骁,栾骁耸耸肩。 护士将挂吊针的架子移开,院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婴宁的主刀医生。主刀医生显然是刚刚做完另一个手术,脚上还穿着凉鞋。 “栾先生,沈小姐。”他们俩都恭恭敬敬,先打了招呼。 “别客套了,”栾骁挥挥手,“手术情况怎么样?” 主刀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婴宁,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栾骁。 婴宁漫不经心地看着主刀医生白大褂里面露出来的领带的花纹。 “关于沈小姐你的手术,我想稍微解释一下。” 栾骁点点头,“快说。” “子、宫上的囊肿,已经完全切除了。”主刀医生说。 婴宁用目光点点头。 “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且,也没有复发的后患,”院长强调着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栾骁向前倾了倾身子。 主刀医生和院长同时看了看婴宁,却不敢抬眼去看栾骁。 “到底但是什么?”栾骁如同狂暴的狮子般,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主刀医生看向院长,院长咬咬牙,低头说道: “但是,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我们发现囊肿不但很大,而且长在子、宫的内侧。” 栾骁不解地眯起眼睛。 主刀医生马上附和院长的话: “栾先生,沈小姐,你们看看就明白了,大概有这么大吧?” 主刀医生说着,用手比划着,婴宁抬眼去看,大概有鸡蛋那样大小。 “另外,囊肿还不止一个,”院长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已经成形的就有三个,而且,都已经扩展到了子、宫粘膜上……” 自己的肚子里,竟然有这样令人恶心的东西,婴宁嫌恶不已,赶紧转开脸。 “你什么意思?” 栾骁的膝盖在颤抖,仿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 “所以什么?” 院长长长吸了一口气,“所以,虽然切除了囊肿,但是,因为太大,而且量多,所以,我们,只好连着子、宫也一起切除了。” 婴宁很自然地点点头,她觉得院长的说的在情在理。 “这一点,我想必须要让你们知道。” 听院长说到这里,婴宁才蓦地意识到院长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么,这么说,我的子、宫……” “对,囊肿长得大,而且长的地方也不好,所以,不得不切除了您的子、宫……” “这么说,已经……” “子、宫虽然说是已经切除了,但是,毕竟是体内的器官,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 “你还年轻,所以我们很想保住子、宫,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完全切除囊肿,因此,实在是万不得已,只能被迫切除。” “可是……” “如果囊肿不及时切除,很快就会演变成癌症,到时候……” “可是,那就不能生小孩……” “十分抱歉……” “不是抱歉不抱歉的问题,我的子、宫呢……我不能生小孩了……” “对不起……” “……” 一瞬间,婴宁头晕目眩。 “囊肿如果放置不管,不但很可能演变成癌症,而且,很可能出血,长到很大,还会引起很多很多的问题,像沈小姐你这样的,就算不切除子、宫,怀孕也是不行的。” “可是……” “半个子、宫都是囊肿,切除子、宫是唯一的办法。” “毕竟是……” “切除了子、宫,并不会影响生活。其实,子、宫这种东西,就像是个囊,主要是妊娠时保护婴儿的,所以沈小姐大可不必担心。” “不可能……” 婴宁话还没完,栾骁已经爆发了。 主刀医生和院长,还有护士,被猛扑上来的栾骁吓得朝门口退去。 栾骁抓起他坐的椅子,狠狠砸了过去。 “他们……活不过今晚……” 他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吩咐了手下的人,然后过来陪伴婴宁。 婴宁此时已经大脑完全中空,一片空白,什么思维都没有,什么感觉也找不到。 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 “栾骁,你是知道的……” 栾骁正要给婴宁倒水,听到婴宁的这句话,顿时僵在那里。 “你看着做手术的,对吧,栾骁?” “手术完了,他们把你的子、宫拿给我看了……” “你看了我的子、宫……” “太可怕了……婴宁……你会死的……如果不切除……” 婴宁闭上眼睛。 到底从自己的身体里取出了什么样的东西?子、宫是什么颜色的?子、宫上的囊肿又是什么样子的? “婴宁……没有关系的……不要孩子也没有关系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是……” 婴宁张了张嘴,又咬住嘴唇,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动了出来。 “你太狠了……” “婴宁……” “都是你的计划吧?这样我就会乖乖待在你身边……” 婴宁吐出刻薄毒辣的话语。 “怎么可能……”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婴宁……” “我还是逃脱不了你……栾骁……” “婴宁……” “我不想听,不听不听。” 婴宁一使劲摇头,痛楚就传遍了全身。 冰冷的泪水无止境地流个不停。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栾骁什么也没有说,也并未解释,只是默默地坐在婴宁的旁边,垂下头。 或许栾骁全无过错,却必须忍受婴宁的诋毁与责难。 过了会儿,婴宁止住呜咽,轻轻地抬起头。 栾骁像是一直等在那里似的,为她温柔地擦拭去泪水。 栾骁的背后,是被夕阳烤红了的天空,夜幕,正从云端缓缓降下来。 “婴宁……勇敢点……婴宁……” 然而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话多么苍白脆弱无力。 “我不想,我不想啊!” 婴宁心里很明白,一切都为时已晚。但是,她还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似的在心里哀叫着。 一整夜,婴宁都浸在自己的泪水当中。 小腹钻心的疼痛,更加似的婴宁心灰意冷。 一个女人,连子、宫都没有了,还算是女人吗? 一个女人,连子、宫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想看,子、宫毕竟是女人的生命,有了子、宫,女人才会来月经,才生得了孩子,没有子、宫,生不了孩子,那根本就不是女人!那只是,包裹着女人外壳的假女人! 没有了月经,那自己跟小女孩,还有老太婆,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还是个女人,但也肯定不再拥有女人绚丽妖娆的生命。 既然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只能是蒙骗自己,蒙骗别人而已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 栾骁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紧紧抱住婴宁,任凭婴宁的辱骂和捶打。 “我要我的子、宫,我要我的子、宫,还给我,还给我……” 婴宁又是哭,又是叫,浑身的疼痛都被激发出来,好几次都痛晕了过去。 然后醒来,继续哭,继续叫,继续被痛晕。 如此恶性循环。 在迷迷糊糊的梦境中,婴宁看见自己的肉体,正被无数条虫子噬啃,那些虫子既像是蜈蚣,又像是毛毛虫,有时候甚至看上去像是独眼巨兽。 那些千奇百怪的虫子,像是饕餮,围在业已死亡、裸露着血红的伤口的子、宫旁边,贪婪地吞噬着。 在婴宁的周围,一无所有,只有婴宁一个人,躺在空洞洞的黑暗中,周围是一片死寂,像是废弃已久的运河上的仓库,突然,在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高高叫道: “你已经不是女人了!” ------------ 41、无能吗 “你已经不是女人了!” 那可怕的声音在空洞洞的黑暗里肆意回荡,刺激着婴宁的耳膜。 “我得逃走!” 婴宁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动,脚下似乎是长满了芦苇的沼泽地。 在一片阴森森的霭气的笼罩下,两只脚陷住了,怎么也挪不动。 奇怪的是,婴宁一边跑,还一边在安慰着自己: “不用怕,是在做梦,不用怕!” 婴宁嘴上喃喃自语,而且还强迫症似的不断地朝着自己点头。 “子、宫有什么大不了的,马上就又会长出来的。” 噩梦很快就消失了,明媚的早晨就要来临了。婴宁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是恶作剧,然后一边继续拼命地跑呀跑。 “婴宁,婴宁!” 很快,在栾骁的呼唤下,婴宁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 婴宁用干毛巾帮她擦拭着脸颊和脖颈。 婴宁望着栾骁。刚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婴宁又陷入了深深的苦闷当中——自己是一个没有了子、宫的女人。 第三天的早上,栾骁帮婴宁在脸上薄薄地施了一层粉。 下半身还钝钝地作痛,但是体温已经降到三十七度多了。 自从做完手术,婴宁就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本来瘦小的面庞,看起来更加的瘦小了,而且,眼眶上还出现了一道黑圈,似乎想要告诉她——你已经不再年轻了。 婴宁让栾骁帮自己举着镜子,在面颊上轻轻地涂抹了一些润肤膏。 一番化妆之后,婴宁憔悴不堪的面庞多少有了一些精神气了。 可是——子、宫都没有了,还在这里化什么妆…… 虽然不再是女人了,但是,想要装扮自己的念头并未因此消逝,婴宁不由自主地觉得,女人是多么可怕的生物。 上午,医院换了一个医生,战战兢兢地来给婴宁巡视,一大群护士帮她换药布。 估计昨天那个院长,还有那个主刀医生,都已经挂掉了。 在换药布的时候,婴宁什么也没说。 她感到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她本来还想问,没有了子、宫,以后的生活,尤其是性生活,会有什么变化,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沈小姐,您的肚子还是完好的,所以,请多少吃一点东西。” 医生护士们这样关照说。 婴宁点点头,还是一声不吭。她不开口,想借此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他们不经她本人的同意,就把她的子、宫摘除了。 就算死再多的人,也没办法弥补她的损失和悲伤。 换完药布,有重新裹了腰带,换上睡衣,婴宁的心情也稍微舒畅了些。 栾骁自始至终,在旁边默默陪伴,给予她不小的勇气与力量。 昨晚上她还十分的绝望,甚至考虑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而现在,或许是因为这清新的早晨,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人难道不得不忍受这种痛苦,继续活下去吗…… 婴宁望着上午的阳光,想象着没有了子、宫的女人是怎么样过活的。 栾骁在旁边小厨房里给她煮牛奶,他会在锡兰红茶里加牛奶和柠檬。然后配合着,给婴宁吃一些烤番茄、茄汁黄豆、蘑菇和炸薯块,相当完美的英式早餐。 婴宁正在慢慢享用着茄汁黄豆,有人敲门,婴宁应了一声,栾骁马上走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乔蕙洁。 “快别吃了,吃这个。”乔蕙洁把一个铂金蛋糕盒递给婴宁。 栾骁接过去,帮婴宁打开,“是苏丹黄金蛋糕。” 每块售价一千美元的苏丹黄金蛋糕,看起来很新鲜。 “你去伊斯坦布尔了?”栾骁问乔蕙洁。 这款苏丹皇家蛋糕,出自伊斯坦布尔的凯姆宾斯基塞拉甘皇宫酒店。 “我没吃过,是怎样的蛋糕?”婴宁问。 “让我想想,”栾骁说,“我记得,其制作成分包括无花果、梨子、杏子和柑橘,要将这些原料混合在牙买加朗姆酒之中酿造2年之久,然后,在顶部点缀些许法式波利尼西亚香草豆、焦糖、黑松露和24K的金叶。” 婴宁咂舌,“果然是黄金蛋糕。” 衬托蛋糕的底盘是纯银的,上面还印有黄金印章。 “酿造2年之后制作一款黄金蛋糕还要花上72小时,”乔蕙洁说,“而且,只因客人的要求而特别订制,大部分都是用于婚宴庆典,或者是君主之类有地位的人。” 婴宁笑起来,“蕙洁,你果然够会安慰人。” “可不是,把你都逗乐了。”栾骁也笑起来。 乔蕙洁坐到床边,关切地握住婴宁的手,“好些了吗?” 婴宁点点头。 “很疼?” “嗯。” 婴宁继续点头,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乔蕙洁都还有子、宫,她却没有了。 “这是我在附近花店随便买的,就插在这儿吧。” 果然是乔蕙洁,作为栾家的家族公关,每一次出手都是大手笔。 一朵20万人民币的镀金玫瑰,一次就买了三十朵,送到婴宁病房来。 蓬荜生辉。 栾骁帮忙把镀金玫瑰放到洗手台的花瓶里。 “真是太好了。”乔蕙洁说。 “什么太好了?” “我还担心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但是很好很好,婴宁你看起来很有精神,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很多,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个手术会死吗?” 婴宁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想怎么开口将自己没有了子、宫的事情告诉乔蕙洁。 第四天开始,来探望婴宁的人开始络绎不绝。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栾骁的面子来的,有一些人婴宁甚至根本就不认识。 他们带来的点心和花束,堆满了整个病房,五颜六色,姹紫嫣红,花香袭人。 栾骁特意去给婴宁购置了一些衣物。 也给她买了不少的珠宝。 特别的蒂凡尼的珠宝。最近这段时间,蒂凡尼成了婴宁的最爱。 吸引婴宁的是,与蒂凡尼最密切相关的奥黛丽赫本。 那个在1993年因乳腺癌病逝于瑞士的传奇经典女性。 提起TIFFANY,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优雅的奥黛丽赫本,她美丽的微笑与TIFFANY品牌一起,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美丽与经典的象征。 然而那样美好如天使在人间的奥黛丽赫本,却也遭受病魔的骚扰,成为其俘虏。 婴宁喜欢蒂凡尼,是在感怀奥黛丽赫本的身世的同时,感怀自己的身世。 在病魔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贵贱,无论贫富,无论美丑,无论高矮,无论善良还是邪恶。 “真是吃惊。” 有一位高官太太夸张地做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又道: “上次见着你的时候,还觉得你的气色不好,难道你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的病情?” “那时候,只是觉得很疲累。” “不过,幸好发现得比较早。现在做完了手术,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托您的福。” “听说囊肿要是不及时做,到后来,就连子、宫也要切掉呢。” 婴宁点着头,心里却在生自己的闷气,怪自己为什么要装着自己的子、宫还安然无恙的样子。实在够呛的…… “不管生什么病都不说好事,特别是我们女人……” 自然而然地,高官太太们都以为婴宁只是切除了囊肿,保住了子、宫。 “现在,就和栾骁复合,生个小孩,安稳下来吧。” 她们都这样劝说婴宁。 婴宁礼貌地点着头,内心却感觉十分的疲倦。 第七天,婴宁的伤口拆线了。 婴宁战战兢兢地坐起身,看见一条十厘米的刀口,横在小腹上。 “很快伤疤就会变得模糊了,几乎看不清楚。” 护士们尽量用明朗的语气说,“将来还是可以穿比基尼。” 的确,伤口没有婴宁想的那么大。 听医生说已经摘除了子、宫,婴宁还以为是从肚脐眼向下开刀,原来并非如此。正像护士们说的那样,其实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注意到。 然而,外人看不见,又能怎么样呢? “笑的时候,说不定会感觉疼痛,不过,沈小姐,您应该稍微走动走动。” 其实就算护士不说,栾骁每天也在帮婴宁做康复运动。 拆了线的第二天,婴宁开始认真地寻思起来。没有了子、宫,女人怎么样和男人相处呢? 之前,她苦于应付手术后的痛苦,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只是一心祈祷着疼痛早点儿消失,灼热的身体也能恢复平静。 现在,疼痛是减轻了,也多少有了一些食欲,婴宁的思维开始回到现实中来。 自己真的还能跟以前一样与男人在一起吗? 婴宁觉得脸颊微微有些热,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栾骁。 栾骁昨晚上照顾了她一晚上,现在才稍微有点时间休息,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仔细想来,到现在为止,只是听医生和护士们说起病和手术疤痕的事情,还从来没有问过男女之间的事情。 没有了子、宫,会影响性生活吗? 说不定真的会变成乔蕙洁那样的性冷淡…… 一瞬间,婴宁想起上次和栾骁在一起时的温存。 再也不能和他那样甜蜜了吗?那一次的结合,该不会是最后一次了吧…… 婴宁突然很想很想放声大哭,她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太悲惨了。 再也不会有男人来爱抚自己了,自己已经变成了石女…… 拆过线后,伤口基本上不痛了,猛然弯腰,或者开怀大笑的时候腹部还会一抽一抽地痛。 和栾骁尝试着进行性行为,是在一个半月后。 那时,婴宁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心灵上的阴影,却仍然存在。 成败在此一举。 晚餐是意味轩享用。位于北京金融街丽思卡尔顿酒店一层的意味轩,早就跻身十大名人餐馆,经营意大利美食。 婴宁喜欢意味轩的雅间,当真相当奢华。 除了有上乘的特级牛肝菌外,还有特别设计的独特的蘑菇贮藏盒,无论是干蘑还是鲜蘑都可用来烹调出各种烩饭、意大利面,味道实在令人大快朵颐。 饭后,还去了颐达吧。 婴宁喜欢那里的独具风格、大小不一的金属鸟笼。一个个现代金属的材质,呈现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金属鸟笼,悬挂于大厅上空。在黑幕布的映衬下还真有点诡异和空灵。 整体是摩登以及复古混搭范儿。白色的弧形修长吧台后,酒瓶与酒杯放置在各式各样的鸟笼酒架中。酒吧分上下两层,由一个超炫的白色镂空旋转扶梯连接。很多美人穿条迷你裙从楼上飘下来,从来很拉风。 栾骁和婴宁在二楼,把着栏杆将整个酒吧一览无余,镂空后背的酒吧椅和低矮的玻璃圆桌,灯影摇曳,喝得气氛无比暧昧煽情。 总之,前戏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 然后,栾骁带婴宁驱车去了北京宽街板厂胡同22号,侣松园宾馆。 “今晚要在这里吗……”婴宁问。 “不喜欢?”栾骁搂紧她的肩。 “你是不是煞费苦心地找了很多情人旅馆?”婴宁说。 “不多,三四百家而已。” 侣松园宾馆的另一块门牌上写着“僧格林沁故居”,180年前,这里就是清朝大将军僧格林沁的府邸,因为功勋卓著,受赏自然也丰厚,不但被封为“僧王”,还得到了大片的宅地,到现在,这里也还被老人叫做“僧王府”。 “你岂不是变成了王爷?我是王妃?”婴宁笑。 “不是王爷王妃,是才子佳人。”栾骁纠正。 两人相依相偎地走进去。 前庭、长廊、前园、后园和按相同风格加盖的二楼,像个迷宫,幸好有着唐装、满口京片子的老人指引,才顺利找到房间。 微弱的灯光下,深色檀木桌椅、白瓷蓝花的对儿杯、老式电话、红色绣花床单被褥、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窗帘……复古的陈设加上红色为主调萦绕出的喜庆氛围,果然让人仿佛回到了才子佳人的那个年代。 “好浪漫。”婴宁差点泪盈于睫。 两人沐浴,婴宁沐浴在后。栾骁在床上安静等待。 裹上浴衣,婴宁轻轻地来到栾骁的身边,先把脚放进被褥里,然后整个儿钻进去。 要检查自己身体的机能,栾骁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栾骁迫不及待地马上搂住了她。 他的力气很大,婴宁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 栾骁吻着她的唇,抚摸她的头发,还轻咬了她的耳垂。 在婴宁和栾骁之间,这种行为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是婴宁还是有一种新鲜的感觉。 很快,栾骁的手掀开婴宁的浴衣,抚弄起她的胸脯。 在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往下移,移到下腹部的时候,婴宁不由自主地拧起了腰。 那里有一道伤口,横的伤口,虽然弥合得很好,但是用手一摸,就分辨得出。 栾骁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轻轻地移开了手指。 婴宁闭上了眼睛,任凭栾骁的手在自己的身上移动,一边紧张地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在栾骁的怀里,自己的身体还会像以前那样感受到*的欢愉和快乐吗?或许会稍有不同?伤口还会痛吗? 婴宁一动不动,竖起全身所有的神经末梢。 栾骁从来不勉强她,总是耐心地爱抚,等她有了感觉,才温柔地进来。这一次,他也是这样,在等待着她的激情爆发。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婴宁的肉体并没有什么激情,她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身体快点儿燃烧起来,但是,身体并不听她的话。 以往,到了这一步,婴宁早就已经开始扭动身体,甚至发出娇吟了,可是,现在她浑身仍然十分的生硬,虽然心里有如大旱望甘霖,但是,肉体却还在执拗地拒绝反应。 过了一会儿,栾骁好像已经死心似的,紧紧地搂住婴宁,不慌不忙地进来了。 他比以往更加的温柔,甚至多少有一些踟蹰,但是,确定无疑,是进来了。 她没有任何感觉。 痛感,抑或是快感,都没有,丝毫也没有。 ------------ 42、第三次求婚 都结束了。 婴宁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刚才的激烈,仿佛就只是一场梦,周遭的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在这死寂当中,栾骁慢慢地离开了婴宁的身体。 婴宁微微睁开眼睛,感觉着栾骁滑下来,在自己身边仰卧着。 枕头边上,跟刚才一样,只有灯笼放着微弱的光。 才不是什么才子佳人。 婴宁又合上眼睛,轻轻地缩了缩身子。 没有痛感,甚至连内心都十分平静,一切似乎都已经正常。 她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望了望身侧,栾骁正仰卧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脸无精打采,意犹未尽的表情。 婴宁突然感到莫大的不安。 很显然,栾骁刚才也感觉索然无味。会不会就像——和木头*? 女人没有了配合,没有了反应,男人很自然地就会感觉到意兴阑珊吧? 婴宁窸窸窣窣地侧过身去,贴近栾骁,小心翼翼,轻声问: “可好?” 这还是婴宁第一次在*后这样问。其实男方才应该问好不好,女方怎么能开这样的口呢?要是在平时,婴宁是不敢开这种口的。 但是,很明显刚才婴宁对不起栾骁。 栾骁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啊”了一声,点点头。 突然变得好冷淡——是因为自己已经不行了吗? 婴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完了,连栾骁都抛弃了自己? 她颤抖着声音,继续问,“真的吗?” 栾骁点点头,“真的。” “……” 栾骁突然回过头,“你这是怎么啦,突然问这个?” 给她装? “没有什么,随便问一问嘛。” 她也装。 “好奇怪,你到底怎么啦?” 婴宁躺在幽暗的灯光里,琢磨着栾骁刚才的话。 当然,栾骁表面上装得很好,但是,很明显,在他的语气里,似乎有点踌躇。在肯定的同时,却还透着一股子迷惑似的。 要是在以前,每次*之后,栾骁都会十分的激动,由衷地说一些“好厉害”、“完美”之类的赞美的话。 这些话,表达的,其实是对婴宁的肉体所发出的惊喜,在浓浓的爱意中,包含了对机敏灵巧的婴宁的肉体的赞赏。 这一次,栾骁却没有说。 在婴宁最想要听到的时候,他却没有说。 他只要说了,她肯定是能够重拾信心的。 可是,栾骁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侧过身来,面对着婴宁,将她轻轻搂过去。 栾骁将婴宁轻轻地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刚才满足吗?”婴宁又问。 “嗯……” 栾骁下体的动感告诉婴宁,他点了点头。 婴宁在栾骁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医生曾经说过,子、宫拿掉了也没有任何影响,说不定纯粹是一句假话。 那么重要的器官给拿掉了,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呢?说得也太轻巧了。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我不想。” 婴宁在栾骁的怀里轻轻呢喃了一声。 栾骁似乎觉察到婴宁的异样,稍微移开身体,认真地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 “今天你可是真奇怪。”栾骁望着她的眼睛。 婴宁深吸一口气,干脆横下心来,“别撒谎,说真的,刚才感觉很无趣吧?” 栾骁诧异地瞪圆眼睛,反问,“你说什么?无趣?” “我做了手术之后,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吧?” 栾骁蹙眉,“别胡思乱想的,你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一样……”婴宁固执地说。 说完,下意识地将头埋进栾骁的怀里。 “你刚才没有尽兴吧?你肯定嫌弃我了。”婴宁说。 “是你自己这样吧?”栾骁冷不防地回答。 “我?”婴宁抬起头。 “尽胡思乱想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心思做那个,我说得没错吧?” “……” “无聊的事情,就别去想。” “怎么可能是无聊的事情?” “子、宫的存在与否,跟人的性能力,完全没有关系的。” “可是,”婴宁反驳,“就算想了太多无聊的事情,难道真的会这么没有感觉吗?一定是肉体本身发生了变化。” 栾骁叹息一声,“手术完的第一次,你可能有些担心。” “可不是,那么大的手术。”婴宁咂舌。 “不管手术有多大,该摘除的都已经摘除了,你完全不用再担心了,你对自己要更加有信心才行。” 婴宁摇了摇头。 “我不行了……我不是女人了……” 栾骁苦笑了,“别说傻话,你还很年轻,再说,也不可能就这么变了。” “可我再也生不了小孩了。” “不生小孩也没关系。” “我是一个废人了……” 栾骁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别这样说,千万别这样说。” “也许是胡思乱想,但我真的觉得我不行了。” “婴宁……” “我完了……” “不要说了……” “我跟男人永远无缘了。” “我们结婚吧。” 这话,是真的太突然。把婴宁吓了一大跳,马上从栾骁的怀里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栾骁重复一遍。 “我不能生小孩的。” “我也不能生小孩。” 婴宁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伸手拍打了一下栾骁的肩膀,“别开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栾骁满脸严肃,“我们结婚吧。” “我真不能生小孩,”婴宁说,“而妻子是负责生小孩的。” “此前你明明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却还不是打掉了。” “你怪我?” “能不怪吗?那么合法地强行杀掉了我的孩子。” 婴宁无语,“……” “总之,我们结婚吧。”栾骁第四次说。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嫁给我,沈婴宁。” “这个说法更烂。” “请和我共度余生。” “不行不行。” “白头偕老。” “不要。”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好吧,你理屈词穷了。” “我是词穷了,但没有理屈。” “真的,”婴宁认真起来,“你用不着和我结婚,以此来安慰我。” “不是安慰你。” “是雪中送炭?”婴宁问。 栾骁一本正经,“是趁火打劫。” 北京大老爷们的幽默已经完全出来了。果然能侃。婴宁自愧弗如。 “这个劫也太甜蜜了。” “甜的就是你。” “好吧,甜心先生,”婴宁点点头,“恩准你娶我。” 栾骁“哈哈”大笑,“你都已经恩准我三次了。” “说不定还有第四次。”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栾骁抱紧她。 “谢谢,但也许我会离开你。”婴宁继续开玩笑。 栾骁扶额,“刚才还说自己和男人无缘了。” “也许会好起来,”婴宁突然充满自信起来,“刚刚被一个钻石级‘红三代’求婚,我没办法不自信高傲起来。” “也好,”栾骁点头,“自信总比自卑好,踌躇满志总比胡思乱想好。” “怎么办,这么晚了,我却想喝点儿鸡尾酒或者苏格兰威士忌或者马提尼。” 婴宁撒娇说。 “那就一起去。”栾骁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想去哪儿喝?” “要喝马提尼的话……” “去Buzz!”栾骁心有灵犀地帮婴宁接上话来。 离开情人旅馆时,还是需要先洗澡。 婴宁裹上浴衣,走到门厅旁边的浴室。 虽然这里是复古的清朝元素堆积的房间,但是,浴室却是相当豪华的现代化。 玻璃镜墙、满天星式圆盘顶灯。 毕竟,*后的洗浴,也是非常重要的。 栾骁想要陪婴宁来洗鸳鸯浴,但婴宁拒绝了,“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栾骁已经帮她在半透明的浴缸里放好了热水。 绿色丙烯酸酯的模塑,磨砂镍的不锈钢框架,中心外流及腰椎支持两边,从人体工程学方面看,非常适合两个人同时洗浴。 想了想,还是让栾骁过来,一起洗鸳鸯浴。 “是应该好好谢谢你。” 栾骁和婴宁一起泡在造价1.08万美元的浴缸里,栾骁从后面抱住婴宁,帮婴宁搓洗身体时,婴宁如是说。 “谢什么?”栾骁笑。 “照顾我这么久,在我生病做手术的全过程中。” 栾骁又侃起来,“你可知道,大恩不言谢。” 婴宁撩起水花,“滚你的‘大恩’。” “看看,马上露出原型了。” “帮我搓搓背。”婴宁转移话题。 栾骁认认真真地帮婴宁搓背,婴宁又说,“真的,谢谢你。” 栾骁摇头,“真的,谢什么呀,都老夫老妻了。” 婴宁为这句话动容。 的确,都老夫老妻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了。想起来真让人唏嘘感慨不已。 “婚礼想办什么样的?” 栾骁冷不防问。 这家伙,婴宁想,自己才刚刚答应他嫁给他,就开始要和自己讨论婚礼了。 “咱俩都是第三次结婚了,我想,婚礼能简则简吧。” 栾骁点点头,“听你的,怎么简?” “不要哥伦比亚四万朵鲜花,不要游艇,香车,豪宅,最好像是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结婚一样。” “随便你,只要你喜欢。” 沐浴过后,栾骁和婴宁驱车前往Buzz。 西城区金融大街乙9号威斯汀大酒店1楼,Buzz酒吧。 婴宁以前经常在这里专设的苹果NANO专区下载音乐。酒吧中不仅有创意调制的鸡尾酒,而且有品种繁多的马提尼,在这里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一款马提尼。 栾骁点了一杯Buzz独有的“chillout”。 婴宁一口气点了两杯,“yeahbaby”和“iceme”。 两杯酒下肚,感觉舒服多了。 “换家酒吧怎么样?”栾骁提议。 婴宁点点头。 有时候兴致来了,这些“红三代”、“官三代”甚至一夜泡尽北京酒吧。 想当年新科状元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都是绝代风流。 栾骁驱车前往长安街。 从北京最繁华的国贸地区,步入长安街的第一高厦银泰中心,乘电梯到柏悦酒店6层。 “我还是第一次来。”婴宁说。她第一次来这个叫“秀”的酒吧。 “那就好好玩。”栾骁介绍说,“空中庭院、宋代风格、国际表演团体、观景露台是这里的特色。” 铺展在眼前的是一座开放式古老庭院,水道萦绕、灰色屋瓦、原木镶嵌,让婴宁一时懵了,仿佛眼前只是错觉。 栾骁微笑着搂着她的肩。 踩着颇具原始感的灰石地砖走入秀内,这又分明是最摩登的北京夜生活所在,婴宁一眼看见很多明星,此外,大部分都是老外。 栾骁开了瓶澳洲出产的红葡萄酒TorbreckWoodcutters。 “干杯!”两人正干着杯。Waiter走过来: “这是那边的一位先生给两位点的。” 是一瓶苏格兰纯麦威士忌Macallan12years。婴宁和栾骁同时抬头。 那边的人,转过脸来朝他们微笑。 竟是栾骐。 ------------ 43、酒吧 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栾骐。 彼时,“秀”酒吧里,正在表演的乐队,是加拿大的Magenta,音乐风格R&B、hip-hop、pop都有,每到欧美流行乐曲的唱段时,酒吧内的老外,都像是通了电一样随节奏摆动身体,兴奋地搂着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狂饮。 婴宁和栾骁却是冷静地愕然。 栾骐的身边,是吴佩慈和房祖名,两位港台明星正极力和栾骐攀谈。 章子怡、周迅、张雨绮、刘嘉玲、周杰伦和柯以敏,也围在他的旁边。 婴宁正想转过头对栾骁说“要不我们走吧”,章子怡和周杰伦已经朝他们走过来。 “栾骁,好久不见了。”两人向栾骁打招呼。 周杰伦注意到旁边的婴宁,“这位就是栾太太?” 章子怡帮婴宁说,“前栾太太。” 栾骁站起来,拉住婴宁的手,“不,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到时候肯定又是京城一大盛事。”章子怡笑起来。 周迅和房祖名也走了过来,“栾骁,你哥哥叫你去那边,和我们一起喝酒。” 周迅笑起来很可爱,真人比电视里的要活泼很多。 果然是曾经出演过黄蓉的角色。 婴宁朝着周迅和章子怡微笑,四名大牌明星齐齐上阵来请,婴宁没法拒绝。 “走吧,栾骁。”周迅和章子怡一左一右挟持住栾骁。 “请吧,栾太太。” 周杰伦和房祖名则一左一右在婴宁旁边。 “婴宁!”这时有人向婴宁打招呼,是刘烨。 婴宁回礼,“好久不见了,烨子哥。” 刘烨走过来,很自然地抢过房祖名旁边的位置,挽住婴宁的手。 “婴宁,我最近视力又差了。”刘烨说。 一米八六的刘烨,近视达到了三百度。 “谁让你不注意用眼卫生。” 婴宁和刘烨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刘烨生在一个电影之家,父亲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灯光师,母亲是长影厂工会领导,而刘烨和他姐姐是地道的长影大院的孩子。 婴宁小时候曾经去过吉林,在长影大院玩过,那时就和她的烨子大哥哥玩过。 长大了,这段记忆倒是没有忘记。 栾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虽然被刘嘉玲、章子怡和周迅还有董洁她们围住,却还留意到婴宁和刘烨正相谈甚欢。 “烨子哥。”他在脂粉堆里跟刘烨打招呼。 刘烨朝他点点头,“栾骁啊,你小子长得越来越帅了!” 栾骁和刘烨也是打小认识,栾骁一直把刘烨当大哥哥。 “我说烨子哥,”栾骁说,“你也不能老霸着我媳妇呀。” 好了,栾骁开始满嘴京片子了。 “你媳妇?”刘烨挑眉,“我们家婴宁啥时候又成了你媳妇了?不早离了吗?” “明儿她又成我媳妇了。”栾骁满脸喜色。 周迅、章子怡和董洁笑得七荤八素,“看看,看把咱们家栾骁乐的!” “姐姐们就别取乐我了,”栾骁说,“我求一次婚,也倍儿不容易的呀。” 正说着,陈坤从那边走了过来,“哎呀,栾骐栾骁你们都在!” 栾骐笑着抬抬手。 “那我们可爱的沈婴宁小姐肯定也在了。”陈坤说着,在人群中很快搜寻到了婴宁。 “嗨,坤少!”婴宁打了个招呼。 在《金粉世家》里和陈坤合作过的董洁走过去,跟陈坤打招呼。 “完了,陈坤来了,我霸占不了你了,”刘烨笑起来,“婴宁,下次去你家,你要给我做西红柿炒鸡蛋呀。” “烨子哥你还喜欢西红柿炒鸡蛋啊,”婴宁笑,“你就不能奢侈点儿?” “没辙,在长影大院待久了,喜欢的都是乡土气息的。”刘烨耸耸肩笑。 众明星都笑了。 陈坤过来,和婴宁说话,说着说着又开始炫耀他的重庆话,婴宁听得一头雾水。 没多久,黄晓明也过来了。 婴宁还没和栾骐说上一句话,就和那些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明星们聊得口干舌燥。 “开五瓶1990年拉图城堡头等苑1级庄干红,五瓶轩尼诗理查。” 栾骐举手示意waiter。 乖乖,拉图城堡头等苑1级庄干红1990年是35000元/瓶,轩尼诗理查是36800元/瓶,栾骐的出手,果真比他弟弟还大牌。 不过,这么多一线当红明星在,点什么780元/瓶的拉菲传奇梅多克,或者1180元/瓶的克拉克城堡中级酒庄干红,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酒送过来,众人一齐举杯。 栾骐的酒杯对着婴宁,他的视线也停留在她身上,似是专门跟她一人干杯。 “干杯。” 赵薇、蔡卓妍、黄圣依、蔡依林和杨千嬅也陆续到了,栾骁被围得水泄不通。 栾骐趁乱悄悄靠近婴宁。 “好久不见了。”婴宁端着一杯VeuveClicquot香槟,慢慢抿着。 栾骐微笑,“我怎么就是,没办法恨你呢?” “你恨过我,那样怨恨的眼神,我是领教过了。” 婴宁指的是在阳光时代马球场的那一次。 栾骐低下头苦笑。 “要抽雪茄吗?”他问婴宁。 婴宁摇摇头。 栾骐就一个人点起一支Cohiba。 婴宁叫waiter给她重新倒了一杯,红酒ChateauChevalBlanc。不停地换酒,从香槟到红酒,从威士忌到鸡尾酒,婴宁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你还是恨我的。”婴宁说,“你拿走了我的子、宫。” 栾骐大惊,右手的Cohiba和左手的那杯ChateauLynchBages差点跌落。 婴宁耸耸肩,“那就不是你。” “拿走了你的什么?”栾骐急急追问。 婴宁面无表情,喝了一口ChateauChevalBlanc,“子、宫。” “谁拿走了你的子、宫?”栾骐的表情很焦急。 如果这其实只是他的阴谋,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婴宁瘪瘪嘴,“病魔,子、宫囊肿。” “那你……”栾骐脸色煞白。 “我再也没办法生小孩,”婴宁把头往后仰去,“而且,貌似……冷感了。” 栾骐完全侧过身来,面朝着婴宁,皱紧眉头,“冷感?” “性冷感,性无能。” 话音未落,脚步声传来,是刘烨、陈坤和黄晓明,“在聊什么呢?” 婴宁和他们都很熟,索性横了心,和盘托出,“我性无能了。” 三人大惊,“婴宁,怎么回事?”刘烨抓住婴宁的手。 “平白无故不会性无能吧?”陈坤问。 “子、宫囊肿的手术,把我的子、宫也切除了。”婴宁解释。 黄晓明跨前一步,“怎么可能?切除的不是囊肿吗?” “说是囊肿在子、宫里位置太怪异,而且囊肿数量太多,必须要切除子、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罹患癌症。”婴宁说得很平静。 “数量太多?之前难道不是会做B超检查吗?”刘烨问。 “我估计是有人要办我,”婴宁说,“所以买通了协和医院妇产科。” 黄晓明点点头,“我去帮你查查看。” “没关系,你最近不是忙着拍片吗?”婴宁婉拒。 “你自己查,对方肯定有防备的。”陈坤说,“还是让我们查。” 婴宁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就麻烦你们了。” “这怎么是麻烦?”刘烨说,“这么大的事儿……” “不过,”陈坤冷不防说,“就算子、宫被切除了,结果应该只是无法怀孕,为什么会出现性冷感,性无能呢?” 婴宁叹息一声,“从医学角度上说,貌似子、宫的存在与否,与性生活毫无关系,但是,毕竟子、宫是女人的生命啊,没有了子、宫的女人,还能叫做女人吗?” “话也不能这样说。”黄晓明说,“子、宫应该只是起到保护婴儿的作用吧,应该不至于……” “可是感觉腹部都空了,”婴宁说,“没法正常*了。” “是你想太多。”陈坤说。 刘烨点点头,“给自己一个缓冲期,不要太急于求成,慢慢来,别逼迫自己。” 婴宁乖乖点头。 黄晓明说,“与此同时,我们会帮你查清楚整件事情的内幕。” “现在,你就负责好好和栾骁结婚吧。”陈坤总结道。 栾骐在旁边正要吸一口Cohiba,听闻陈坤此语,顿时手都颤抖起来。 ------------ 46、与男人无缘了 虽然栾骁在极力克制,但婴宁还是眼尖,发现他的两颊在簌簌发着抖。 好吧,她承认,他的克制力已经相当强悍了。 婴宁不知道应该把视线往哪里放,只好百无聊赖似的翻开桌上的酒水单。 CJW全新的酒单,涵盖了不同品种和不同价位,并囊括近百种来自法国五大顶级酒庄和智利、澳洲等新世界的红白葡萄酒、香槟、甜酒,以及丰富的CJW特调鸡尾酒、威士忌、白兰地、啤酒等。 还着实让她看了好一会儿。 也让栾骁的呼吸平缓下来,情绪冷静下来,开始接受她要离婚这一不争的事实。 “你要喝什么?”这是栾骁的第一句话。 到底是栾骁,风度最重要,婴宁暗暗佩服。 “你想喝什么呢?”她把皮球推给他。 “DryMartini。”他招手叫来侍应生,点了酒。侍应生随即转向婴宁。 此时婴宁泪痕已干,她还有些遮掩,低着头假装看酒单,对侍应生说: “LycheeMartini&Co*opolitan。” 侍应生恭恭敬敬地点头,退下了。 婴宁回过头,栾骁已经点起一支CohibaSigloⅥ。 “你既然要抽雪茄,为什么不点葡萄酒?”婴宁问。 栾骁望着她,声音很轻,双手瑟瑟地抖,都握不稳雪茄。 “你既然要离开我,为什么和我结婚?”他说。 婴宁沉默一会儿,才说,“我当时,是真心需要你,想要和你结婚。” “现在呢?只不过几天时间,你又变了,你又开始不需要我。” “我本来就没给你什么承诺。” “所以我不责怪你,我只是,”他吐出一口烟圈,“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婴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坐着的黑白搭配的椅子。 栾骁站起来,拉着婴宁的手,来到旁边的卡座。 北京这家CJW世贸天阶店的室内的风格低调却耐人寻味,阶梯式的餐厅布置让就餐区和卡座自然分割开。白天,这里是享受美食的宝地,在夜里却变成了炫耀个性的舞池。卡座如同剧场的观众席,既有脱离在外的安静,又有融入其内的和谐。 这对新婚夫妻穿过大厅,穿过酒廊。 酒廊是CJW最绚丽的背景,虽然装饰作用大于实际用途,但在灯光下,红酒瓶们的有续排列,无时不在提醒着此刻的奢华沉醉。 婴宁在流光溢彩中,略有些恍惚,觉得从小到大,似乎栾骁就是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穿过繁复的岁月。 “进来,这边。”栾骁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 所以绝对不用担心迷路。 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到达任何一个自己向往的地方。 就算迷路了,他也会第一时间赶来。 她是真的,被他宠坏了。 栾骁把婴宁带入一个幽静的卡座。 是红酒卡座。 抢眼的大红色沙发、大酒桶拼成的长条品酒案,还有那些烟紫色的高脚椅,和谐共处的同时衬托了整整一墙壁的酒。酒的陈列架上挂有各种航海地图、旗帜、图片等等,看起来,这里更像是一间交流红酒生活的后宫salon。 “说吧,遇上什么男人了。” 栾骁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我说了,他还有命吗?” 婴宁坐到沙发上,把自己深陷到沙发上。 栾骁招呼侍应生过来,“做些日本料理。” 婴宁说,“这里不提供日本料理。” 然而侍应生马上恭恭敬敬地回答,“既然栾先生要,我马上去请店主,店主会马上叫日本料理的厨师过来。” 婴宁耸耸肩,她忘了她丈夫是无所不能。 堪比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怎么突然饿了?”婴宁问。 “我一直太兴奋,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好歹冷静下来了。”栾骁说。 “太兴奋?”婴宁皱起眉头。 “和你结婚了,能不兴奋吗?”栾骁松了松领带,坐到婴宁旁边。 婴宁瘪瘪嘴,“是不是很失望?” “你说呢?”栾骁也把自己深陷入沙发。 他的侧脸,看起来非常非常的疲惫。 婴宁突然觉得心疼,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你还好吧,栾骁?” “死不了。”栾骁笑起来,躲闪开她的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婴宁又说,“其实你调查了也会知道,我刚才一直在乔蕙洁那里。” “乔蕙洁勾引了你。”栾骁很快说。 婴宁缓缓吸了一口冷气,“你都知道?” “猜到了,”栾骁说,“乔蕙洁本来就有蕾丝边倾向。” 婴宁感觉脸颊开始燃烧起来,“栾骁,你果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栾骁笑而不语。 “等等,”婴宁突然意识到,“该不会是因为你知道乔蕙洁是蕾丝边,才答应我让我去她哪儿的吧?” 栾骁点头,“如果这可以治好你所谓的性冷感,我当然愿意。” “可你因此,即将失去我。” “迟早会失去你,”栾骁笑得洒脱,“还不如做一些对你有利的事情。” 婴宁睁大眼睛,“栾骁,你是为了治好我的性冷感……” 她很快泣不成声。 “该死,真不应该告诉你,”栾骁叹息,把婴宁抱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为你做的事多了去了,你每次都这样感激涕零,那岂不是会哭死?我才不要你哭死,我要你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你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婴宁困惑了。 “都无所谓,对不对?”栾骁吻着她的头发,“我是栾骁,你只要知道,我是栾骁,这就足够。” 婴宁点头,“栾骁,没错,你就是栾骁,全世界唯一的一个栾骁。” 侍应生把做好的日本料理送了过来。 除了生鱼片和天妇罗,还有日本宫崎县的特产——海胆烧凤尾菇,主食是砂锅烧茶末荞麦面。看起来味道很好的样子。 酒当然配的是清酒。 日本清酒是世界上的酒类当中,品尝温度范围最大的一种。有的清酒适宜降温到摄氏8度左右品尝,有的则是适合加热到40-50℃。 为了配合这种清酒中的熏酒,栾骁特意让侍应生调解了卡座的温度。 如此细心的男人。 真不应该碰上自己这种女人。 够糟蹋的。 熏酒有着花果香浓郁的型态,口感清新淡雅,婴宁喝的是“大吟酿”,搭配风味比较清淡的料理,以免味道被口味浓重的食物盖过。 “在红酒卡座里喝清酒,怎么想怎么奇怪。”婴宁说。 “清酒含有18种氨基酸和蛋白酶等多种营养成分,能够让皮肤‘吃’到足够的营养。有很强大的美容作用啊。”栾骁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嫌我皮肤不够好。”婴宁接招。 “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记得以前上海的City’super进口超市,搞了一个清酒节。” “City’super?”栾骁说,“是浦东新区世纪大道上海国金中心地下二层那个吧?” “你倒记得很清楚。” “以前我们经常去那个进口超市购物。” “原来如此,”婴宁点点头,“我记得清酒节那时,City’super推出了近百种日本清酒,不仅涵盖了富久长、天山酒造等较知名的品牌,还有不少在市面上较少见的清酒品牌。比如有国宝级美誉的‘梵’。” “你想喝‘梵’?”栾骁问。 “这里应该没有吧?” “没有也得有。” 果然,十分钟后,侍应生把一瓶“梵”送了过来。 完全不加酿造酒精,只有纯米系,不经过滤,经最少一年低温成熟。 “来,给你倒上。”栾骁帮婴宁倒酒。 “谢谢。” 两人相敬如宾,似是一对模范夫妻。 婴宁贪婪地喝了一口。 酒中飘散着淡淡的西柚加香氛味。 太美了。 只有和栾骁在一起,才能过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刚刚想要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马上就能被栾骁带到面前。 真正是随心所欲。 婴宁蓦地深刻地理解到这一点。 不知不觉,喝得更多。清酒本就称得上是日本的“国酒”,酒器精致得如熏香用的瓷瓶,小口小口抿来,雅致得很。 “再来一杯。”栾骁又在旁边不停地劝酒。 纯米酿造出的液体,酒精度为15度左右,普通清酒分为“纯酒”及“本酿造”,本不容易醉的。 受欧洲高档烈酒的启发,日本人也造出了清酒中的奢侈品“吟酿”及“大吟酿”。 婴宁喝的正是“大吟酿”。大吟酿的酿制过程不加入任何酒精,纯米也会磨掉外层保留精华后加以酿制,酒体透明带有玉米般的纯净,满室醇香。 她喝的是产自北海道旭川的“高砂大吟酿”,味道纯美至极,温柔而撩人心绪。 半个小时后,婴宁已经喝得脸颊热乎乎的。 不知不觉,婴宁感觉栾骁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真安静。” 她感慨。她没有发现,卡座的门窗已经合拢,与外界分隔开来。 远远望去,像是一片大海,似有一星火光。 “是啊,真安静。” 栾骁说这句话的时候,气息已经吹拂到了婴宁的脖颈。 “你要干什么呢?” 婴宁喝得醉醺醺的,有点无力支架。 “你知道的。” 他温柔地伸出舌头,把她细细的耳垂卷入他的嘴中。 “我说了,我要和你离婚。” “我知道,因为你发现女人可以让你燃烧。” 栾骁说得一点也没错。 仿佛自己和乔蕙洁在别墅缠绵时,他也在场似的。 “栾骁,放开我。” “不……婴宁,如果我也可以让你燃烧呢?” “别……” “别推推拖拖的。” 栾骁把婴宁抱到沙发上。 “今晚我要好好伺候你。” “不行……”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这一回,婴宁没有再做声,她闭上了眼睛。 忘记一切,让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委身给栾骁,百依百顺,任凭他随心所欲。 “我是个好女人……” 婴宁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然后一边把头埋进栾骁的怀里。 不知是否因为是在酒吧,栾骁的爱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情饱满,温柔而又体贴地诱导着婴宁。 但是,这一次婴宁依然没有能燃烧起来。 其间,她也有过片刻的甜蜜的感觉,但是那个感觉并没有发展壮大,最后,只留下了莫名的失落感。 婴宁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栾骁千方百计的努力,大脑随之迅速变得异常清醒。 栾骁终于完了,从婴宁的身上滑了下来。 婴宁感到无限悲戚。 这场婚姻,是真的要完了。 “我太粗鲁了……” 耳畔传来栾骁的声音。 婴宁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紧紧掩住面孔,哀哀地啜泣起来。 “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栾骁依然在自责。 栾骁用强壮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抽泣不止的婴宁。 “你别说了,又不是你把我的子、宫弄没的。” “好啦,放松放松。” 栾骁表现得就像他才是罪魁祸首,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婴宁的事情。 “如果和男人做很难受,离婚也行。”他说。 ------------ 48、能又如何 栾骐在剧烈地运动,在有力地拥抱她。 婴宁知道,栾骐是在拼命地展示他的爱意,他为她燃烧。 可是,她越是明白他的心情,身体就越是变得冷淡,就像慢慢熄灭的火焰,到了最后,仿佛变成了一个空壳。 栾骐的呢喃,栾骐的柔情蜜语,似乎变成了他自己的梦呓,他的自言自语。 婴宁突然想—— 说不定,他在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是在对那个女人说爱她,他对她沈婴宁根本没有兴致了,因为她就像一个空壳,像一具尸体。 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她面子,不过是在敷衍她。 好,很好,她沈婴宁,这个身子还能有什么吸引力…… 栾骐在婴宁的身子上激烈地动作着,像个健壮的运动员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压上来,又压上来。 没完没了的…… 婴宁感觉自己像是殉教者似的,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肉体。 乍看上去,她很温顺。 其实,她毫无感觉,只不过听凭栾骐动作罢了。 快完了吧…… 婴宁这样想的时候,随着一阵剧烈的运动。栾骐释放了。 终于结束了…… 栾骐结束之后,身体瘫软下来,但是,仍然并没有滑下去,而是沉沉地压住婴宁。 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栾骐就像死人一样,压在婴宁的身上。 “喂……” 婴宁蠕动了一下上身。 栾骐这才猛然醒悟了似的,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 婴宁蓦地意识到,这是自己和栾骐第一次*。 当然,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和栾骐彼此熟稔。 其实,在过去,每次完毕之后,婴宁都希望尽量拖住男人,哪怕只能多那么短短的几秒钟,也行。如果男人试图从她的身体上滑下来,她会使劲挽住他,因为她舍不得他带走*后的甜蜜的余韵。 而现在,在完事之后,她立即就想分开。 继续搂抱在一起,简直就是——痛苦。 为什么会是这样…… 婴宁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结束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心里感到莫大的空虚寂寞。 这时,仰面躺着的栾骐转过身来。 “好不好?”栾骐突然问。 “……” “不太好?” 婴宁没有做声。连这些都给看穿了,她还能怎么回答呢? 栾骐翻了个身,爬着,从床头柜上取了烟,点上火。 打火机的光亮一下子照亮了房间,即刻便又恢复了幽暗。 “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 “那么,又是想太多了?” “……” “如果老是这个样子,迟早会不行的。” 婴宁望着栾骐的烟头。没吸一次,烟头红红的燃烧一下,然后又黯淡下去。 “你还在担心子、宫没了的事?” “……” “子、宫有或者没有,绝对不会影响性行为,性能力。” “……” “你应该更加自信一点。” “可……” “他们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擅自摘除,你肯定很受刺激,这个我明白。但是,你也不能老是念念不忘,终究不是个办法。” 栾骐将刚刚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我弟弟怎么说?” “他也很失望。” “既然以前那么好,肯定能变好的。” “好不了了……” 婴宁转过身去,用双手掩住面孔。 第二天,婴宁八点半醒来。 这个夜晚她一直留在情人旅馆,看她不回去,栾骐也没有回去。 在这里陪了她一整个晚上。 昨晚和栾骐说完话之后,婴宁一直就睡不着。 她是服了手袋里的安眠药,才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的。 看来是睡过头了。 婴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栾骐已经起身了,在靠窗的地方抽烟。 “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尽管栾骐这样劝她,婴宁还是赶紧起床,去浴室淋了浴。 睡眠时间并不短,但是大概因为服过安眠药,身体感觉十分慵懒。 婴宁梳好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栾骐已经换好了西装。 “天气真好!” 明快的阳光从拉开的窗帘缝里照进来,洒满了房间。 “晚上不回去,栾骁不会担心?”栾骐转过身来。 婴宁摇摇头,“让他担心吧,我已经自顾不暇了。” 栾骐把才吸了几口的烟灭掉,“饿吗?” “饿呀,”婴宁点头,“太饿了。” 栾骐微笑,“我也是。” 他的笑容当真灿烂,特别是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 北京瓦蓝瓦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 多么美好的早晨。 可为什么自己要失去体会*美妙的能力呢? 残酷与美好,为什么总要相互交织呢? 清晨的世贸天阶,已经开始繁忙起来。这个位于迎宾国道东大桥路的东侧,紧邻国贸、嘉里中心等众多顶级写字楼以及世贸国际公寓、新城国际等名品公寓,坐镇北京CBD西区门户,已被朝阳区政府定为政府重点工作项目,并成为CBD的旗舰商业的地方。 婴宁和栾骐走出情人旅馆,并肩站在天幕下。 “早晨的天幕,似乎更美。”婴宁说。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泫然欲泣。”栾骐侧过头。 “因为太美了。” 婴宁的内心,悲哀到了平静的地步。 这里,世贸天阶的上空,亚洲首座、全球第二大规模的电子梦幻天幕凌空而起。天幕长250米,宽30米,总耗资2.5亿元,由曾获奥斯卡奖和四次艾美奖的好莱坞舞台大师JeremyRailton担纲设计。 这个天幕,虽然规模上位列美国拉斯维加斯之后的世界第二,但是所动用的最先进的技术,却远远的超越了拉斯维加斯的天幕,因此从技术角度讲,世贸天阶天幕是全世界的第一。 真正这世界第一的天幕下,婴宁的泪水“簌簌”流淌下来。 “全北京,向上看!” 这是世贸天阶的理念。 现在,婴宁在心里也对自己说,“沈婴宁,向上看!” 就算没有了子、宫,就算没有了性能力,再也没法感受*的愉悦,她依然是沈婴宁,她依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多姿多彩地活下去。 “沈婴宁,向上看!” 她大声喊了一句,把旁边栾骐吓了一大跳。 “你果然……”他笑起来,“又哭又笑的……” “栾骐,我们去吃早餐。”婴宁拉住栾骐的手。 “去哪儿吃?” “福代越南餐厅吧。”婴宁说。 福代越南餐厅世贸天阶店,其实有点不太好找,在一个拐弯里面,对面是一家卖生活趣物的杂货铺。 越南菜最大的特点是喜欢以鱼露为本,添加其他调味品。 越南菜要么是中式的,菜式大众化,餐厅的环境不会做太多装饰;另一种则是强调法国式烹调的越南菜,由于越南曾被法国统治,处处留下法国文化的痕迹,越南菜的口味也因此受到影响,因而有法式越南菜的说法。 婴宁和栾骐吃的是比较中式的。 婴宁实在饿了,刚进门就点了一个火车头河粉,很清淡,真的可以用清淡来形容。 越南菜本来就讲究阴阳调和越南菜,其菜肴精致、酸甜可口外加一点点的辣,烹调时注重清爽原味,以蒸、煮、烧烤、凉拌为多。 春卷看起来很漂亮,薄薄的皮近乎透明,颜色搭配得也很好。关键是小料柠檬鱼露太好吃了,婴宁吃得匆忙,最后春卷里的馅都掉到柠檬鱼露里了,还溅起了满脸的柠檬鱼露。 栾骐笑着抽出纸巾,探身帮她擦拭。 昨天还不肯帮她擦嘴,今天就主动帮她擦脸了。 果然发生过关系,就是不一样。 栾骐吃的绿色的饭,好像还在饭里加了橙汁。 饭后,婴宁和栾骐点了两份茶,一个薏米奶茶,一个芦荟茶。 正喝着呢,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 婴宁的视线随意地划过去,登时脸色煞白。 “哥。”栾骁已经迈步走近,很自然地向栾骐打招呼,“和婴宁吃早餐呢?” 恰好此时,侍应生过来,恭恭敬敬问栾骁想吃点什么。 “咖喱蟹,越式酸辣汤,生牛河,蔗虾,咸酸梅冰。” 栾骁飞快地点了菜,侍应生退下。 婴宁当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栾骁也不说话,伸手去拿婴宁面前的春卷,放在生菜叶里,再放上一两片薄荷叶,卷起来之后蘸上柠檬鱼露调料,然后大口吃起来。 ------------ 49、酒醉照顾 越南菜很难吃——此后都会这样觉得吧? “怎么不吃了?”栾骁笑得那么顺溜。 婴宁和栾骐对视一眼,真真正正的面面相觑。 虽然不是捉奸在床那么刺激的场面,但是在早餐桌上捉奸,也差不多有那么个效果。 “你吃吧。”婴宁陪笑。 摊上栾骁这么个老公,真够呛的。捉奸都捉得这么气定神闲,还在这里大快朵颐。 “那好,我是真的饿了,你们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事实上,他早就不客气了。 栾骁又点了一份越式有有时卷,与生菜叶、酸罗卜卷起来沾着配料吃。 “尝尝?” 他竟还帮婴宁卷了一卷,沾着配料,送到婴宁嘴边。 “我吃香矛鸡煲好了。”婴宁慌忙说。 栾骐望了望婴宁,突然叹息一声,对栾骁说: “我没把婴宁治好。” 栾骁耸耸肩,“当然,只有我能把她治好。” 婴宁汗涔涔。 栾骁抬眼看着栾骐: “哥,我们两兄弟多久没有一起吃早餐,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联络一下咱们的兄弟情谊。” “别说什么兄弟情谊,我又睡了你媳妇。” 拜托,栾骐大哥,您用不着这么直白吧? 婴宁真是冷汗淋漓。 “算了吧,哥,你又不是第一次睡我媳妇,”栾骁回答得相当自然,“来,吃点越南蔗虾。” 用虾肉泥包着甘蔗烧熟,用沾湿的米皮包着菜叶、酸瓜一起吃,这样的越南蔗虾,味道当真是非常鲜美。 栾骐点点头,“你小子到底是美食家。” “那当然,特别是对越南菜,”栾骁说。 栾骐看着婴宁,“你家男人,小时候就对越南很是向往。” “我也是呀,”婴宁硬着头皮加入他们的话题,“越南那个神秘的国度,在咱中国人的意识里从来都是不陌生的。” “可不是,”栾骁点头,“无论是连续不断的雨丝,还是阳光绚烂的炎热,蜿蜒的湄公河,茂密的热带丛林,绵延的海岸线,法国殖民地文化的渗透,多元地方风俗的融合,背负苦难仍达观前进的步履……一切都让人沉迷。” “就算是没有到越南旅游,没看过相关的电影,在意识之外,也总被其独特的情愫吸引着。”栾骐补上来。 三人都笑了。 都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够让人无语的。 婴宁的生牛河送上了桌。 “我先吃了,”婴宁看着两兄弟。“我是真的饿了。” 生牛河是越南出了名的庶民料理,最美味所在是汤底,以牛腩、牛骨、花椒、八角、香茅、香叶、白胡椒粒等煲足8小时,煲的过程要不断去掉煲出来的杂质,最后出来的就是牛肉清汤。 婴宁刚刚吃了几口,栾骁就说,“我也要吃。” “等你的上来再吃。”婴宁说。 “我要吃你的。” 婴宁还来不及回答,栾骐也说,“我也要吃你的。” 婴宁暴汗,“你们俩几岁了?三岁?四岁?” “行了,我们都把你全身都吃过了,吃点你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栾骁说着,把婴宁刚喝了几口的生牛河抢了过去。 “喂——你们——” 生牛河上桌时还会附上番芫茜、金不换、芽菜、辣椒、青柠、辣椒酱等,都带起生牛河味道的源泉。 栾骐已经和栾骁开始抢着喝了。 婴宁只好在旁边喝海鲜酸汤,虾、鱿鱼、越南芒鱼共冶一炉,一起担当着增鲜的角色,菠萝、番茄增色,酸菜叶、芫茜叶增香,越南酸梅子来协调各材料的味道,令汤酸甜醒胃,鲜香无比,饮多几啖,喉咙渐觉舒畅。 看着两兄弟抢自己那碗生牛河,她汗颜——这两兄弟,是不是从小就达成共识——两兄弟一起分享她沈婴宁? 真汗。 因为昨晚是靠着安眠药睡着的,所以感觉有些犯困。 大脑晕晕沉沉的,和栾骐分开后,与栾骁回到家里,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栾骁当然是工作去了,婴宁百无聊赖地冲了个澡。 门铃响了。 她裹着浴巾去开门。 没想到是乔蕙洁。她穿着香奈儿的斜纹格子长裙,上穿同样质料的衬衣,笑容可掬。 “我带了这个。” 她笑着朝婴宁扬了扬手中的香槟。 竟然是唐培里侬香槟王2002年份香槟。 来自法国酿酒世家,现任DomPérignon唐培里侬香槟王品牌酿酒师的VincentChaperon先生前段时间造访中国,专程为中国的美酒鉴赏家们揭开了唐培里侬香槟王的全新年份——2002年份香槟。 乔蕙洁竟然这么快就弄到手了。 “我一直想尝尝这个。” 婴宁眼睛变得亮晶晶起来。 “所以带来给你喝了。” 如同唐培里侬香槟王品牌以往的年份香槟一样,它的葡萄均产自DomPérignon的八个特级葡萄园和奥特维尔的一级葡萄园,是婴宁最喜欢的一款香槟。 “我迫不及待了。” 婴宁去拿香槟杯。 乔蕙洁已经打开香槟,给婴宁斟酒。 “谢谢。” 她毫无任何其他想法地喝了起来。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有接受乔蕙洁爱抚的期待。 “很棒吧?” “太棒了。” 感觉独具双重和变幻的气质,优雅感性,充满活力与节奏。 初闻散发着新鲜杏仁和麦收时节的芬芳气味,随即,转化成柠檬和干果的清香,又综合着烟熏和烤面包的浓香。口味上整体呈现完美并略微带有轻柔独特的矿物质感。 “喜欢就好。”乔蕙洁紧紧盯着婴宁。 被乔蕙洁这么盯着看,婴宁身体中霎那间产生了一种过电一样的震颤感觉。 “今天我非要把你灌醉不可。” 乔蕙洁说。 “虽然很棒,但是还是不要喝醉比较好,我昨晚已经醉过一次。”婴宁说。 乔蕙洁看着她,“你是乖孩子,从来不露真相。” “这……” “你不必掩饰的,没事的,你的情况,我都了解。” 可能是有过肌肤相亲的经历,乔蕙洁很自信。她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不想我?” “……” “你肯定想我了。” 说不想是假的。酒醉回家,或者一个人夜半醒来,婴宁常常会胡思乱想一通,甚至曾经有过乔蕙洁雪白的玉手轻轻抚弄她的胸乳的错觉。 “自上次以后,你都怎么过的?” 乔蕙洁从对面的座位上坐到婴宁身边来。 “有没有和男人上过床?” “没有……” “一般的搂搂抱抱总是有的吧?” 乔蕙洁含笑的眼睛凑到了婴宁的鼻尖上。 “男人好还是女人好?” “……” 此时,乔蕙洁的手已经开始抚弄婴宁的头发。 “比起男人来说,还是我比较好吧?” 婴宁心里虽然还有着些微抗拒,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捆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女人又温柔,又体贴,也不猛烈……” 说到这里,突然,乔蕙洁的唇凑上了婴宁的耳根。 “你慢慢闭上眼睛感觉一下。” 婴宁依言闭上了眼睛。 “我会极尽温柔,把你伺候服帖为止。” 伴随着温柔的气息,乔蕙洁的声音就像咒语一般流入了婴宁的耳朵。 “别紧张,放松。” “……” “别动……走,咱们过那边去吧。” 乔蕙洁站起身,拉过婴宁的手。 婴宁就这样像是被奉上祭坛的牺牲品,被带入里面的卧室。 再往后,婴宁失去了时间概念。 婴宁被乔蕙洁的手指和舌头抓捏着,翻弄着,时不时地快意地娇吟着。 她柔软纤细的身体像是琴弦一般的紧紧绷着,像弓箭一般弯曲着。 她虽然嘴里喊着,“别这样,别这样。”身体却在迎合与鼓励着这种行为。 女人之间的爱是没有止境的。 只有当其中一人疲累不堪,支撑不住倒下来时,*才会结束。 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小声的娇吟此起彼伏。 终于,两个雪白的胴体陷入了深海的静寂之中。 癫狂过好一阵子之后,婴宁还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次,先起身离开床的是乔蕙洁。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乔蕙洁用浴巾裹住身体去了洗澡间。婴宁在几分钟后也起了身。 在整个行为的过程中,主导权始终掌握在乔蕙洁的手里。 虽然说都是女人,但是,引导者是乔蕙洁,婴宁则是被动接受的一方。 有时,乔蕙洁也会要求婴宁爱抚她,但是时间不长。 总之,乔蕙洁是男性角色,婴宁是女性角色。乔蕙洁颠鸾倒凤,婴宁夫唱妇随。 恢复正常意识——从性事中清醒过来的快慢之差,正是这种角色的反应。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婴宁害怕清醒。抬起头,下了床,马上便会被拉回到现实世界。 清醒的一瞬间,刚才自己做过的丑事就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种羞愧感和负罪感,便会油然而生。 婴宁极力想要回避这一点。 可是,害怕归害怕,老是趴在床上,也不是个办法。 门响了一声,乔蕙洁走了进来。 “起来了?” 新浴后的乔蕙洁,浑身散发着一股怡人的香波味道。 “婴宁,你也去冲冲吧。” 乔蕙洁柔声打招呼。 只有拥有共同的爱的秘密的两个女性之间才有如此的亲昵。 婴宁顺从地起身,用浴巾围住身体。 “感觉不错吧?”乔蕙洁直白地问。 “……” “今天比上次过瘾。” 乔蕙洁将婴宁柔软的头发分向两边。 “开不开心?” “嗯……” “你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啊……” “……” “娇小、质朴,而且非常敏感……” “快别说了……” “我在夸你呢,小猫……” 乔蕙洁说着,撩起婴宁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婴宁沐浴完毕,乔蕙洁已经倒好香槟,准备和她继续喝。 “不能喝了……”婴宁摇头。 “爱欲过后,洗澡之后,香槟喝起来会非常沁人心脾哦。”乔蕙洁引逗着。 婴宁点点头,喝了一口。 “很好喝吧?”乔蕙洁狡黠地笑笑。 婴宁抬起头,“栾骁马上就要回来了。” 乔蕙洁充耳不闻,“你刚刚很满足吧。” 婴宁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老实说,和女人*,她才能燃烧。 “其实呢,”乔蕙洁旋转着手中的香槟杯,“是因为你和女人*,心情很放松。” 也许她说得没错。婴宁轻轻颔首。 与男人*,的确会有很多的顾虑。有时甚至会比较紧张,但是,和女人*不一样。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都是女人,不必相互猜疑,也就没什么顾虑。只要不在乎因为女人这种非正常关系,反倒是更加自在。 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性的愉悦不单单取决于肉体因素,精神安定也十分重要。 这天晚上,栾骁很晚都没有回来。 婴宁自然一直很担心,到了夜里将近十一点多钟,婴宁边翻看欧洲时装杂志,一边喝着白兰地,以有利于睡眠。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刚刚拿起话筒,震耳欲聋的音乐与栾骁的说话声一并传了过来。 “你倒是在家,我猜想你可能不在,只是试着打了一下。” “你现在在哪里?” 婴宁急切地问。 “在龙吧。”栾骁简单地回答,“你要来吗?” “看你醉成什么样了,我来接你。”婴宁说。 “不用不用……” “我要出发了。” 婴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将剩下的白兰地喝掉,起身来到衣橱边。 卸妆之后再出门实在有够麻烦,但是必须要把那个醉酒的丈夫接回来,不得不去。 婴宁重新化妆,扎好头发,穿戴整齐。 然后驱车开往朝阳区建国路85号JW万豪酒店2楼的龙吧。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来龙吧。 这是一家很有中国特色的酒吧,将设计元素在传统神话概念的基础上赋予了时尚的流行色彩。婴宁一进去,便看到地毯上的祥龙飞跃云端,墙面上的银色设计如龙的身闪动,落地水晶灯饰加强整个餐厅的炫酷背景。 和大部分酒吧一样,在这里,也可以在豪华舒适的沙发中欣赏世界级大师现场演奏的爵士乐。酒吧主体的顶部是一条金色水晶龙灯,打造出一种在玻璃的海洋中游走的感觉。 婴宁估计栾骁是喝鸡尾酒喝醉的。在龙吧,除了冰上粉红香槟之外,还拥有一系列精品特色鸡尾酒,其中Snafu龙酒将在火焰上展示龙状鸡尾酒,非常漂亮。 栾骁在美人堆中等她。 虽然醉得不轻,但婴宁一叫,他马上就挺直了腰。 “这位是?”旁边有华服妖娆美人问。 “我媳妇。” 栾骁一边回答着,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婴宁踉踉跄跄走过去。 “何必喝这么多?” 婴宁皱着眉头,扶着栾骁,“醉得这样厉害!” “为了见你。” “为什么?” “不喝醉,我没有勇气见你。” 两人被工作人员送到楼下车库,婴宁把栾骁搀扶上她的保时捷卡宴。 栾骁在副驾驶座上,乖乖地系好安全带。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就叫你。” 婴宁启动保时捷卡宴。 “好的好的,我睡一会儿。”栾骁的声音里,充满了满足的情致。 他迷迷糊糊地歪着头睡去。婴宁把车速慢慢提高。 终于回到别墅,这么晚了,也不好意思打电话让佣人特意赶过来。 婴宁把栾骁扶进房去。 “我去给你泡杯咖啡。”婴宁说着往厨房走去。 半晌无语,婴宁转头一看,栾骁正蹲坐在厨房前面。 “你不要紧吧?” 栾骁双手撑地,像是马上就会支持不住似的。 “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 婴宁环顾四周,找来报纸放在栾骁身体下面。 “吐出来就好了。” “不碍事的。” 正说着,栾骁忽然大口喘着,紧接着一头扑到报纸上。 “等一下……” ------------ 51、老夫老妻 男人把话语重复一遍,“可以把眼罩摘下来了。” 说着给婴宁摘下了眼罩。 此时,车上只坐着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现在婴宁仔细一看,当真非常的年轻,大约二十岁都不到,估计是个大二或者大三的学生。 希望不要是什么清华大学或者北京大学的。 他正开着车,从侧面看,五官长得倒是非常的端正,还带着年轻人的那股子稚气。 “你没事吧?” 蓦地,那个年轻男人看着前方,倏忽问道。 *了人家,却还来问人家有没有事情,真是够好笑。 见婴宁不吱声,年轻男人叹息一声,用手指了指婴宁的手袋,说: “这里面给你留了一些零钱。” 天已经亮了,道路的两侧慢慢升腾起乳白色的浓浓雾霭。 北京的早晨——天安门广场上,国旗在晨光中冉冉升起,早点部开门、公共汽车开动、警察上岗。在北海公园、街心花园里,老人们打太极拳、舞剑,学校里,学生们做操。立交桥上的自行车交织如流……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北京的早晨。 如今,这些情景,大概只能在北海公园看到了吧? 不过,不变的只有老年人们——老爷子们拎着鸟笼,带着自己心爱的鸟儿漫步在晨林中,老太太们手握着木剑在街心花园的空场锻炼身体。 婴宁望着窗外乳白色雾霭下北京的早晨,想着,那个戴太阳镜的男人,为什么不来? 可能他是大哥,要比较大牌一些才行。 这个穿白衬衣的大概就是小帮凶了。 婴宁想起来,这个小子,貌似是一上来就射掉了。 “下一次就我们两个玩,你有没有兴趣?” 白衬衣男人边开车边问。 婴宁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东方开始发红的天边。 这里貌似是朝阳区北三环。 刚刚过了北京化工大学会议中心,前方的大路应该就是樱花园东街,旁侧就是北京中医药大学。 没记错的话,后面就是北京化工大学,北京化工大学运动场和工会也在附近。 婴宁估计这个白衬衣男人,要么是北京化工大学的学生,要么是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学生。 远处出现了太阳宫旅馆的大大的标志,看来是顺着樱花园东街一直往南开,想要开到和平东桥上去,穿过三环线。 在穿过和平东桥时,男人又开了口。 “你,可不可以把电话号码给我?” 见婴宁不做声,男人有些恼怒地说: “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就不放你回去。” 婴宁望着窗外的农行和平里支行,感觉很想笑。 她将家里的电话号码,稍微做了改动,告诉了那个大学生。 “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问。 “乔蕙洁。” “是真的吗?” 男人把车停到路边,在手机里输入名字和电话号码。 可以看到路前方的金鸡百花影城了。 男人边开车驶入和平里东街,一边继续唠唠叨叨: “我可不是什么地痞流氓,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学生。” 婴宁回过头,现在总算可以冷静地看看他是个什么人物了。 虽说干了坏事,但是,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应该是好人家的孩子。 这辆布加迪威龙,估计也是偷家里父母的。 男人开车经过世展服饰,右边是金信口腔门诊。 “就我们俩的时候,我不会那么粗鲁,今晚七点,在前面那个‘川有味家常菜馆’见怎么样?好不好?” 婴宁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和*自己的人再见面,何况,“川有味家常菜馆”的档次太低,她都不屑于去吃。 如果是不远处青年沟路上面的“湘兰缘”,倒还过得去,婴宁以前和栾骁一起去吃过。 所以婴宁继续不置可否。 那个大学生也没有逼迫她答应,车继续开,驶过建行和平里支行,车左侧是“一碗香牛肉面”的和平里分店。 那个大学生要把车停下来,“和我一起去吃个早餐吧?” 天呐,现在的大学生都这样——脑残吗? “不用了不用了,”婴宁慌忙说,“我不饿。” 那个大学生这才笑了,“对了,你总是不说话——其实我也不想吃——我没带够钱。” 他继续把车往前看。 婴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要经过和平里东街和和平里北街的交汇处,看得见工行和平北路东口储蓄所的时候,大学生突然停了下来。 “好了,你在这里下车吧,我要去右边那个‘马兰拉面和平里店’吃拉面。” 他这样吩咐,婴宁也不敢违抗。 总不能让他把自己送回别墅吧,栾骁要是看到了他,他还能有命? 婴宁其实也不太怪他,比较让她火大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够可恶的。 完全就是只顾着他自己发泄,丝毫没有考虑婴宁的情况。 败类,人渣。 那个大学生让婴宁下车,临下车前,又紧叮咛一句: “你不会告诉警察吧?跟他们讲,除了让他们知道你被*了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的。” 婴宁当然不会跟警察说,只要她跟栾骁说,这两个小兔崽子,就性命保不过明天了。 所以,她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栾骁说自己被*的事情。 不过,这个白衬衣男人真是可爱。 虽然他试图说得吓人一点,但是,他并不像戴太阳镜的那个人,没有声色俱厉的效果。 “不行,‘川有味家常菜馆’不太好,你肯定会嫌档次太低了,”他又说,“我想,你干脆去前面和平里东街的那个‘京客隆和平里店’等我吧。” 无语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京客隆和平里店”的后面,就是“和平里派出所”。 果然够没经验的。 “那么,小姐,我们说定了?” 那个大学生看着婴宁。 “……” “就我一个人去赴约,你大可放心。” “……” “我其实也不想那么做的。” 现在还说这种话,被*者的屈辱却是洗刷不掉的。 “就这么说定了。” 婴宁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并不是答应他,她只是怕激恼了这个刚刚才安静下来的男人。 “我把你一直送到家吧。” “不用,我还是在这里下车,你去吃拉面吧。” 那个大学生看看周围,指了指左边的人行道。 “一直沿着这条左边的路走,过两三分钟后再回来搭车。” 他可能是不愿意让婴宁看到他的车牌号码,婴宁点点头下了车。 “快走!” 婴宁依言上了路,右手按住胸前衬衣被撕开的地方。 “今晚七点钟,别忘记啦!” 背后,男人扔下这句话,开着车一溜烟似的就跑了。 婴宁停下脚步,等汽车的声音消失了,她又转头回到大道上。 已经过了和平里中街,已经过了维多利亚俱乐部,前面是第五俱乐部。婴宁在交林夹道附近想要招手叫一辆出租车。 在乳白色的雾霭之中,太阳正冉冉升起。 那个大学生离去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踪影,迎面连续驶来两辆奇瑞QQ。 天就要大亮了,婴宁站在交林夹道附近,等着出租车过来。 她左手提包,右手按住胸口衬衣被撕开的地方。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太凉,她才用手把前襟拉住的。 终于,有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开了过来,婴宁扬手拦住。 “紫玉山庄。” 婴宁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仰面靠到座位的椅背上。 大清早的,一个女人家在等车,司机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便搭讪道: “有急事吗?” “嗯。” 婴宁含糊地应道。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考虑事情,就只想尽快地回房歇息。 车子在清晨宽敞的大道上疾驰,路上的车辆很少,只偶尔会与私家车错一下车。 北京的紫玉山庄,栾骁在那里购置了三四套别墅,婴宁回去的是目前他们常住的一套。 具体位置,是位于亚运村之北1.5公里,完全毗邻规划中的奥运村,可迅速往返于CBD及北京国际机场。就这点方便。 因为路上车比较少,出租车用了四十多分钟,就抵达了紫玉山庄婴宁的别墅。 临别时,那个白衬衣大学生说有给她留零钱,打开手袋一看,果然,还有几张百元大钞,但是出来时婴宁带的奖金三万的现金,肯定是被他们侵吞了。 怪只怪她自己脑残,大半夜地出去散步,还带三万现金。 难怪被劫财劫色。 出租车费用三百,留的钱还算够,起码有点良心,估计是看着距离给的。 婴宁下了车,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别墅赶。 这时雾霭散尽,两旁的路灯已经失去了光泽。 送牛奶的车停在某个石墙边,一个早晨跑马拉松的邻居顺着小路跑了过来。 “沈小姐早。” “早。” 婴宁笑得很疲惫。 不远处,有老年人在练太极拳,花剑之类,虎虎生威。 别墅里的大部分的人们,好像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今天早上三点之后,婴宁从这里出去,如今回来,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种犹如出门远行,现在终于归来的感觉。 婴宁穿过别墅前的花园,途中她突然有些担心黑影当中会不会又突然冒出个男人,但她马上变产生了一种既然这样,来就来吧的释然感觉。 估计栾骁还在睡,宿醉不是那么容易醒的。 婴宁开门走进房间,房间里面一切照旧,和出去时一样,桌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白兰地,沙发上折叠放着脱下来的家居便服。 婴宁看着这些东西,叹了一口气,一头扑到在沙发上。 与其说是悔恨、悲哀,倒不如说是心力交瘁。 她趴在那里,有一种懒得动一动的感觉,似乎再这样趴下去,可能就会就这样死掉去。 婴宁就这样趴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起身脱衣服。她将衬衣、裙子、内衣胡乱脱下,赤身裸体进了浴室。 冲过水后,在全身擦满香氛沐浴露,使劲揉搓。 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就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浸泡在里面。 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她才从浴室出来。直接躺在沙发上。 窗帘紧闭着,只在边缘部分有少许光线透进来。现在应该是人们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下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几天后也许会有人发现吧。 婴宁想象着自己化作尸体的样子,合上了眼皮。 这一觉既短且浅,醒来一看,枕边表面的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上床是在早晨六点以后,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在浅浅的睡眠中,婴宁不断地做着被追逐的梦。 一会儿是这样那样的男人,一会儿又是野兽,再一会儿干脆变成了风一类的东西。 婴宁逃啊逃啊,可是双脚却陷在沼泽地里,怎么也逃不掉,最后被如同芦苇样的茂密的东西所掩埋…… 可能是一直不停地做梦的缘故,婴宁睁开眼之后,感觉头很沉,疲劳依然如故。 窗帘缝隙里泄漏出来的阳光已经很明亮。突然窗下有车开走,然后传来年轻的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 婴宁望着明亮起来的天花板,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栾骁的声音: “你醒来了?” 汗,原来栾骁已经醒了。婴宁转过头去。 他刚刚沐浴出来,穿着浴袍,正端着红茶杯,“要喝一杯吗?锡兰红茶。” “SFTGFOP的?”婴宁问。 SFTGFOP是红茶的一个等级,在经过萎凋、揉捻后,利用特殊的机器将茶叶碾碎(Crush)、撕裂(Tear)、卷(Curl),使成极小的颗粒状,方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冲泡出茶汁,所以常常用做制造茶包使用。 “不,我知道你不喜欢SFTGFOP的,”栾骁回答,“这是FTGFOP的。” “那就劳驾给我一杯。”婴宁从沙发上抬起身子。 栾骁回到厨房,给婴宁倒了一杯锡兰红茶,送过来时,他看着她: “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是吗?”婴宁装傻。 “很累吧?”栾骁坐到婴宁旁边。 “还好。”婴宁暧昧不清地回答,敷衍。 栾骁也就没有深问下去。 夫妻俩默默地歪坐在沙发上喝茶。 这应该是锡兰的高地茶中的乌沃茶,是碎形茶,汤色橙红明亮,上品的汤面环有金黄色的光圈,犹如加冕一般;风味很具刺激性,透出如薄荷、铃兰的芳香,滋味醇厚,虽较苦涩,但回味甘甜。 “好喝吗?”栾骁问。 “不错。”婴宁点头。 “昨晚上,真是谢谢你。”栾骁说得情真意切。 婴宁略有些动容,“都老夫老妻,说什么谢谢。” 两个男人轮、奸了婴宁。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居然并没有惊慌失措。完事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心中居然有这样一种过了关似的放松的感觉。 不过,也都是过去了,才可以这样平静地去回想,当时,还是害怕得浑身直发抖。 在当时的情况下,婴宁没有反抗意识,只是任由他们摆布了。 在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动作下,婴宁所做的,就只是闭上眼睛,默默地忍受而已。 到现在,男人们的体味仍然顽固地残留在她的胸脯和肢体上。而且,脸稍微动一动,被打的右脸颊便要忍不住作痛,好像手掌印还残留在那里。 在一种抹不去的、被污损的感觉之中,婴宁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感觉到婴宁的不对劲,栾骁放下了红茶杯,默默地把婴宁的身子搂抱过去。 婴宁在栾骁安全温暖的胸膛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有我。” 栾骁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着她。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婴宁在栾骁的怀抱中摇了摇头。脑袋里面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似的混沌不清。 还是再睡一会儿比较好。 婴宁昏昏沉沉地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似睡非睡地继续躺在栾骁的怀里。 栾骁继续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背。 好温柔…… ------------ 52、 这一觉睡得依然很浅,婴宁又做起了梦。 男人们追了上来,栾骁也在其中。这次的栾骁比以前更加高大威猛。不知道他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因为中间隔着人,听不清楚。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阳光更加强烈,床被那阳光横腰拦断了。 看看旁边的表,已经十一点了,虽然睡得很轻,但是时间倒是过去了不少。 栾骁始终抱着她,见她醒来,对她灿烂一笑。 “天呐,你累不累?”婴宁惊诧。 “你很轻。”栾骁笑着说。 “少来,我很胖。”婴宁白了他一眼。 “我也胖了。”栾骁说。 “夫妻的体型总是容易趋同。”婴宁也笑起来,“果然是——老夫老妻。” “可不是。”栾骁点头赞许。 婴宁又说,“你不去上班?” “今天是周日。”栾骁回答。 婴宁点点头,“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 “开游艇去地中海避暑?” “我以为你会想去爱琴海。” 婴宁白了他一眼,“别老想着一语双关。” 栾骁“嘿嘿”地笑,这时候,电话响起,婴宁去接,是乔蕙洁打来的。 “你找栾骁么?”婴宁故意提到栾骁。 乔蕙洁很知趣地说,“不,我好像打错电话了。” 挂掉电话,栾骁去帮婴宁再装些锡兰红茶来。 婴宁的拇指磨蹉着手机表面,心想——乔蕙洁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她也像自己昨晚上那样被人*过。 不过,乔蕙洁是被一个有点认识的朋友*的,而且当时大家又都喝了酒。 第一次,就在亮闪闪的灯光下,当着众人的面被*,还是乔蕙洁比较可怜。 乔蕙洁说她信不过男人,也难怪,一开始,就有着那样一种经历,不信任男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婴宁突然有一种想要见一见乔蕙洁的冲动。现在自己和她一样,吃过同样的苦头,真是够呛。 栾骁还在厨房忙碌,大概是准备一些小点心,像水果塔、芝士蛋糕、英式小松饼之类,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婴宁像是刚刚做完腹部开刀手术的患者那样前屈着身体,回到床上。 自己也许,虽然自己觉得是完全顺从了那两个男人,但是,其实可能无意识地还是进行了激烈抗拒。 婴宁躺下来,假装很困的样子,闭上眼睛。 栾骁端着茶和点心过来,看到婴宁这幅装睡模样,并没有打扰。 他在床旁边的电脑椅上坐下,翻看一本俄文建筑学方面的杂志,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 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婴宁睡觉。 婴宁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有点儿担心身体方面的情况。 是这样好呢?还是到医院去看看好呢? 一般被*之后,最好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是婴宁嫌麻烦。 而且自从上次因为囊肿而被摘除子、宫之后,她对医院就非常的不信任了。 今天早上,在洗浴的时候,虽然没有出血,但是下腹有一点点抽筋的感觉。 怀孕是不可能的,但是身体的确感到十分的困乏。 此外,该不该向警察报案呢…… 让这种卑鄙的犯人逍遥法外当然是不应该的,但是,一想到报警之后一系列的繁琐复杂的情况项目,婴宁就不禁发憷。 而且万一警察联络上了栾骁,那两个坏蛋也会一命呜呼。 将此封存于自己一个人心中秘而不宣,如果这样能平息此事的话,婴宁倒想依此而行。 难怪那么多被*的女性,最后都没有报案。 婴宁现在总算明白她们的苦衷。 总之,今天哪里都不想去。 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刺激的缘故,脑袋到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婴宁在床上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其实只是在打盹,跟没有睡差不多。 栾骁始终在旁边喝茶翻阅杂志,默默地陪伴着她。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窗帘缝隙中流泻出来的阳光已经移到了床脚。表明太阳已经西斜。 三点已过,自己睡了这么久么? 婴宁盯着漏进来的阳光看了一会儿,视线转移,栾骁依然坐在床旁边,见她已经醒来,抬起头,朝她展露一个温柔笑颜。 “睡了好久。” 婴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微微从床上直起腰,刹那,有钝痛掠过肢体内侧和肩头。 站是站起来了,但是她弓腰曲背,双腿也有点叉叉着。 “我来扶你。” 栾骁走过来要搀扶她。 “不用。” 婴宁蹙眉推开他,“我饿了,弄点东西吃吧。” 其实也不怎么饿,只是发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并没有胃口,被*的后遗症竟然如此强大。 窗帘还是没有拉开,阳光被割断了。但是外面的阳光很强烈,看样子挺热的。 “想吃点什么?”栾骁语气温柔。 婴宁想了想,还是要吃点东西,“让我想想,你先去帮我煮一杯浓咖啡。” 栾骁应声而去。 他出来时,却没有端着一杯浓咖啡,而是一碗红枣薏米炖燕窝和一份金枪鱼三明治。 “这也太补了。”婴宁笑。 这两样都是她的大爱。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补补。”栾骁说。 婴宁忍不住想,栾骁他到底会怎么样猜测自己昨晚上的境遇呢? *过度?有可能会这样想。 尼亚加拉大瀑布汗啊。 “你给我再煮一碗淡奶油挂汁螺旋意大利面吧。”婴宁想把栾骁支开。 “好,你稍等。”栾骁点头,又走向厨房。 不知不觉,栾骁变成家庭妇男了。 然后,还吃了西红柿鸡蛋锅贴,红豆芋头香甜汤,以及花生坚果玛芬。 “我去洗个澡。” 吃得饱饱的之后,婴宁走进了浴室。 那两个大学生留在自己身体上的余波,婴宁想要狠狠狠狠地全部清洗冲刷干净。这是今天早晨以来她的第二次洗澡,可是无论怎么洗,都感觉洗不掉被男人*的污迹。 不过,这样洗过两次澡之后,婴宁的心情总算逐渐安定了下来。 从浴室出来,婴宁想要转换心情似的,换上了非常惹人注目的绣花玫瑰红连衣裙。穿着艳丽一点的衣服,感觉昨晚带来的不快,也许会被一扫而光。 “想要跳舞?”栾骁眼前一亮。 “想打扫卫生。”婴宁说着,招呼栾骁一起,“咱们搞大扫除吧。” “好呀,别嫌我帮倒忙就行。”栾骁笑着挽起袖子。 两夫妻把家具搬开,床和沙发下面也一块儿清洁过。 他们一边听着电视,一边哼着歌,聊着天,一边挥汗如雨地打扫卫生。 婴宁很快就暂时忘记了昨晚的创痛。 就好像是星期天晚起后的打扫卫生一般,感觉这是极其普通的一天。 打扫完毕,婴宁感觉神清气爽,她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当然没忘了给栾骁也泡一杯。 两人看着彼此汗津津的额头,笑着一起喝咖啡。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趋渐暗,屋子里也慢慢地沉暗下去了。 太阳在窗台上猛晒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开始西沉,东边大楼的墙壁被照成了一片红色。 栾骁打开房间灯的开关。 晚上一起做了晚饭,韩式辣炒五花肉,香煎紫薯饼,布朗尼蛋糕。 婴宁没想到栾骁这么会做蛋糕。 布朗尼蛋糕属于重油蛋糕的一种,但它和一般重油蛋糕的区别,在于通常较薄且较结实,不像普通蛋糕那样松松的,而且一定是巧克力口味,上面还会放杏仁或核桃作装饰及调味,通常比较甜。 婴宁的回礼是提拉米苏,她的拿手好戏。 意大利最富盛名的甜点,提拉米苏,外貌绚丽、姿态娇媚,婴宁尤其喜欢它里面Espresso(特浓意大利咖啡)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 真是最适合形容爱情的糕点。 享用完甜蜜的糕点,望着窗外渐渐浓重起来的夜色,婴宁觉得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幸好,有栾骁的陪伴。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中途,栾骁有带婴宁去草原上骑马。 本来准备去康西草原的,毕竟那里是北京境内唯一的自然草原景观。 但栾骁更喜欢去坝上,说那里比康西好,马还比较爱跑。 夫妻俩一大早出发,中午到,然后随便吃点,下午骑马,晚上吃烤全羊,晚上可以放炮,放花,次日一早吃新鲜羊杂汤,特别的鲜美。 夫妻俩一般就在骑马到闪电湖,然后就踏上归途了,在回来的路上路过怀柔,还可以吃一顿虹鳟鱼,的确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白云飘浮的远空,辽阔纯净的草原,都让人感觉到了秋天悄然临近的脚步。 “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 栾骁和婴宁两个人,把一只胴体重量达10~15kg的阿勒泰羯羊给解决了。 栾骁说,“这叫做——夫妻合力,其力断金。” 外表金黄油亮,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实在很美味。 此外,还特意驱车经过怀柔,享用了虹鳟鱼。 栾骁点的是太子虹鳟鱼,精致迷人到不忍下口。 这道菜用的是虹鳟鱼的鱼子,丰满,颗粒大,珠圆玉润。 油菜只要根部,形成了一个个碧绿的小容器,上面是奶白色的蛋青“碗”,之上,就是莹黄剔透的鱼子了,实在赏心悦目。 “到旅馆有十分钟路程,咱们走回去吧。” 出了店门走出二三百米后,栾骁提议道。 婴宁点头赞同,她与栾骁并排而走。 走了两三分钟,出了怀柔的繁华街道,行人骤然少了很多,寂寥空阔的大街上,秋风飒飒吹过。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绚烂的夜空了。” 婴宁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夏天匆匆而过,天空澄澈清明,星星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摘到。 婴宁主动挎住栾骁的胳膊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栾骁并没有马上回答,又往前走了走,来到了道路拐弯处。 “别问为什么,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连编个理由都不会。”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喜欢你。” 在一起这么久,很少听到栾骁如此直白地说“喜欢”,婴宁微微惊愕住了。 “我觉得我是真心实意地在爱着你。” 街道很宽,但因为是晚上,喧闹了一天的街道已经归于沉寂,在前面的夜空下,耸立着两人下榻的酒店。 婴宁叹息一声,“不过,我们两个倒是挺长久的。“ 喜欢、讨厌不说,长久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同样是喜欢,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刚开始的喜欢是对你如痴如醉,一想到你,就难以控制。慢慢地,开始有些实际,有了一种确信你属于我的满足感。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栾骁说。 “怎么不同?”婴宁问。 “我也说不好。反正是和你在一起,有一种安心和轻松的感觉。” “是否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也许,总之,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自己,不需要隐瞒什么,很舒适随意。” 夜风吹过宽阔的大街,电线杆上挂的牌子在轻轻晃荡。 “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思念着你,这就是爱吧?” 可能是人在旅途的缘故,栾骁也伤感起来。 “我怎么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爱我?” “我可能有点自私,我自己真的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那你现在呢?” “我爱你。” 栾骁说着,停下脚步,将婴宁拥入怀中。 婴宁把脸埋在栾骁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街市的喧嚣如涛声卷来。 “好了,傻孩子,你明白了?” 栾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婴宁在夜风中紧闭着眼睛。 当晚,婴宁在十二点以后上了床。 回到房间她先冲了个凉,换了浴衣,栾骁已经先上了床。 “过来吧。” 听到栾骁叫她,婴宁将屋里的灯关了,上了床。 “好久没在一起了。” 栾骁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着,搂过婴宁。 有一阵子,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像是确认彼此的体温似的,一动不动。 终于,栾骁解开了婴宁的浴衣带,将她胸前的衣服拉开。 一瞬间,婴宁似乎闻到了*她的那两个人的气息,她像是要把这些驱走一样,闭上了眼睛。 又要被男人占有了。但是,此时和彼时,人和周围的情况都有着天壤之别。 婴宁仰面躺着,她将手放在栾骁的肩头,她全身放松,毫无造作。 婴宁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栾骁似乎一直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婴宁。 像是在波峰浪尖上一样,婴宁娇小的身躯被摇来晃去,不知不觉间,婴宁开始积极配合。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 ------------ 53、死灰欲复燃 不仅是婴宁感到惊讶。她一抬头,发现黑暗当中,栾骁也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怎么样?”栾骁问。 “……” “感觉好吗?” 栾骁的手托在婴宁的脖子下面,他正在抚摸着她的头发。 “嗯……” 婴宁急忙拉住被扯掉的罩单。 “你好兴奋呐!” “……” “你还记得你都呢喃了些什么吗?”栾骁问。 “……” 婴宁望着天花板,试图唤回遥远的记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但是肯定是说了。 “你好久没有这样了。”栾骁说。 婴宁也在进一步谛听自己的身体。 感觉好像身体中有狂飙轰然而过。 确实,她有一刻完全忘记了自我。“刷”地一下,那种甜美的感觉一下子袭来,婴宁直到这一刻还全身懒洋洋的,品味着这种感觉。 “转过脸来我看看。” 栾骁说着,手抚婴宁的下巴,试图让她抬起头来。 婴宁的下巴虽然被拧住,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抬起头来。 “感觉不错吧?” 这种事情,婴宁怎么回答才好呢?应该说,比婴宁还冷静的栾骁其实更加清楚。 “你刚才好兴奋啊……” “不许讲……” “真是太美妙了……” 突然,婴宁扑到了栾骁的怀里。 她就这样与栾骁脸贴脸,胸贴胸,从腹部到四肢都与他紧紧相贴,身体一动不动。 婴宁用这种方式强压住狂喜和羞涩的心情。 “好了好了。” 栾骁就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地抚摸着婴宁的头发。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为婴宁梳理着头发,嘴里不住地念叨: “这下就好了,你完全恢复了。” “……” “不过,这是什么原因呢?” “什么原因?” 栾骁稍稍挪开了一点身体,认真地看着婴宁说:“为什么突然会恢复?” “……” “以前,你一直体验不到*的啊。” 婴宁不看栾骁,只是点点头。 的确,迄今为止,婴宁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自从做过囊肿手术,把子、宫切除了之后,婴宁还从未达到过一次*。 而她全身现在沉浸在一种愉快的疲惫之中。 得到彻底满足之后的安详弥漫着她的全身。 “你不觉的不可思议吗?” 这个问题问婴宁,婴宁也不太明白。 突然的醒觉,最为震惊的应该是她婴宁。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刚才这种满足是仅此一次,还是今后一直持续下去? “是不是出来骑了马的缘故?不,好像不是。” 栾骁自问自答。 “可能是到了比较凉爽的地方的缘故。” “不可能……” “对,这不可能……” 栾骁笑着,在婴宁额头上吻了一下。 “怎么着都行,好了就好了。” 栾骁的手为婴宁抚背。不一会儿,他的手停止了,人已经睡着了。 婴宁很满足,栾骁似乎也很满足。 婴宁看着栾骁进入梦乡,才进了洗澡间。可能是性行为的余波,轻易不出汗的婴宁现在也热汗淋淋。 和栾骁亲热之前,婴宁已经在浴缸里泡过。 她现在用淋浴头冲了下身子换上浴衣。出了洗澡间,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 周围是一片的静寂,只听得见栾骁睡着之后单调的喘息声。 婴宁将有些翻起的罩单整理好,站在了窗子前面。 透过白色透明的窗帘,可以见到灯光照射下的草坪。刚才回来时还亮着的左边宴会场的灯光现在已经熄灭了。 与酒店院落一路之隔的,是公园。从这里可以看见里面的小湖,那一带如今也是不见人影,湖畔的柳枝在灯光下直垂湖面。 明与暗对比鲜明,愈见夜之深沉静谧。 婴宁望着静静的夜景,想起了栾骁的问话。 为什么能如此兴奋呢?的确,一看迄今为止的状态便知,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太突如其来了,连婴宁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经劈头盖脸地被卷入这一股洪流之中了。 婴宁仔细想想,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丝毫没有以往的那种不安情绪。 刚才——婴宁彻底地放弃了精神包袱,她已经不再指望什么了。她想,自己已经被两个男人玷污,所以,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没想到,就这样突然来了情绪。 看来,*不光关乎身体,更加关乎情绪和心理。 现在,婴宁突然好了,她觉得仿佛穿过长长的隧道,重见天日一样,心情豁然开朗。 她望着窗外,心情极其满足。 可能是有风在吹,仔细看,会发现在夜幕之下,一直垂到湖面的柳丝在轻轻地摇曳。 万物都在沉睡,只有风在悄悄地传递着秋意。 婴宁望着万籁俱寂的夜,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这样有了感觉,其实,要说最直接的影响的事件,应该是自己被*的事。 那天晚上,婴宁的身心都经受了一次新的体验。在遭受蹂躏、*之后,婴宁还活着。 被*之后,婴宁还自己站起来回家了。 最初的恐惧,羞耻过后,最后甚至产生了侥幸如此的安心感。 在婴宁的人生当中,没有比这个更具震撼力的体验了。 不过,此事与婴宁的性快感的复苏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呢? 不可能有关联—— 婴宁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再次摇头予以否认。 这件事不可能是她身体复苏的转机。畏惧、恐怖,被人肆意*,不可能会留下愉快的记忆。这件事,婴宁实在不愿意去想它。一想到它,她就浑身寒毛直竖。 栾骁昨晚上突然表白说爱她,可能也是一个刺激因素。 哎,管它的呢,用栾骁的话说——不管怎么样,好了就好了。 婴宁拉上窗帘,离开窗前。 栾骁正侧脸向左躺着,呼吸声均匀而健康。屋里只有床头柜的小灯照着脚下的地面。 婴宁整一整浴衣的前襟,将拖鞋摆放到床边,从脚那头上床,轻轻躺到栾骁的身边。 翌日,婴宁一觉醒来,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 平常外出旅游,换了床总是会睡不好,昨晚却睡得很香。满打满算,婴宁也就睡了五个小时,但她觉得身心极其畅快。 是不是昨晚上性生活和谐的缘故…… 婴宁刚这样一想,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栾骁和婴宁去了云蒙山。 本来不准备在怀柔继续呆的,但是两夫妻现在突然有了兴致。 云蒙山位于京郊密云县和怀柔县的交界处,方圆500平方公里,主峰高达1414米。山体主要由火山岩构成,群峰叠起,峭壁千仞,有北国小黄山的美称。 奇峰、怪石、深潭、浓云、密林,的确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 这里瀑布清潭成串,尤其是莲花瓣下的牛心索瀑布最大,宽约30米,一瀑三叠,总落差达86米,极为壮观。 “来,我们俩去拍个照。” 中途栾骁和婴宁连连拍照,两夫妻都笑得异常灿烂。 下午则去琉璃庙乡龙潭涧自然风景区内漂流。 乘皮筏顺流而下,但见两岸忽而悬崖陡壁,如刀削斧劈;忽而奇峰怪石,迎面耸立;举目四望,亦可见雄鹰盘旋,苍松古柏傲立岩崖。皮筏时而卷入旋涡,时而平静安逸,既能体验船摇欲翻之惊,又无溺水伤身之险。 虽然这项活动很平民,但栾骁和婴宁玩得仍然乐趣多多,笑声不断。 很多年后再回首,也许,在怀柔的这几天,是栾骁和婴宁两夫妻之间最快乐的日子了。 晚餐是在长哨营乡政府所在地6公里处的“七道梁民俗村”享用的。 夫妻俩吃的是“二八席”,“二八席”是满族的传统美食,包括八盘八碗:八盘,四凉四热,荤素搭配,以素为主。八碗四肉,分红肉白肉两种,称做红白木梳背和红白剪子。三个汤碗,用料是海带丝,粉,豆片白菜片等,一碗豆腐丸子。 次日,沿111国道直行,从怀柔入口进京承高速,再回到北京。 又在北京玩乐一日,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三点。 这一圈转下来,还真有点累。 婴宁先冲了个凉,然后就躺进了已经铺叠好的床上。 栾骁沐浴回卧室是在十分钟后。 他见婴宁穿着睡衣在休息,就急奔过来抱紧了她。 天色尚早。从挂着绣花米白窗帘的窗户,透过来夕阳的光辉。 “等一会儿嘛……” 婴宁娇嗔着,可是栾骁不肯听。 婴宁在午后的光亮中,再次接受了栾骁的求欢。 这一次婴宁也品尝到了快感。 下体润湿,强烈渴望,婴宁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滋味。 婴宁把手放在栾骁的胸口,斜倚着栾骁,沉沉地睡去了。 “起床吧……” 栾骁叫醒她时,房间已经暗了下来。婴宁穿着睡衣下了床。 两人缠绵之前,夕阳已经西斜,此时则已经完全落了山。只有山头的轮廓被染成红色。 “刚才那滋味,还记得吗?” 栾骁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点着烟。 “现在真是太美妙了。”他说。 “……” 婴宁红着脸,不说什么,伸手拿了衣服,逃也似的进了卫生间。 每下一场雨,夏天便会被削弱一些,天空也愈显高远。在一个像是秋天已经降临的午后,婴宁正在家里忙着设计新的珠宝作品,有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来访。 青年自称姓靳,说是和穆宽博神父是朋友。 “穆神父托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靳先生说。 婴宁把他请进屋来,“请坐。” 她想给他做一个花生坚果玛芬蛋糕,但是一时之间来不及,便把早上剩下的“四大金刚”端了出来待客。 四大金刚,名字听着有点吓人,这可不是庙里的菩萨,而是昔日上海人的四样经典早点——大饼、油条、粢米饭和豆浆。 婴宁还有点印象,小时候在上海老街的生活,早点一直就是这样的——大饼夹着油条吃,油条包在粢米饭里吃,还要来一碗热豆浆过了吃,这是上海人最大众化的早餐。 婴宁给靳先生介绍: “最有趣的要数粢米饭,热腾腾的米饭放在木筒里,包粢饭的阿姨一只手掌里摊块湿布,另一只手抓起一团米饭,放在布上摊开,一根油条一折三放在米饭上,再两手合上一捏紧,前后不过几秒钟,热呼呼的粢饭团就交到她的手上了。” 靳先生非常新奇地听着。 婴宁还向他解释了详细的吃法: “吃起来一定要用两只手,捧着粢饭团吃一口,把饭团捏一把,就是吃到最后一口,还要把饭团再捏捏紧。” 不过,这四大金刚,都是从前的事了,昔日遍布街头巷尾的大饼摊难觅踪影,现在的孩子们都只认得肯德基爷爷和麦当劳叔叔了。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想回上海。 有点思念上海,思念回忆中童年的粢饭团的味道。 现在还可以在一些上海餐馆里吃到改良版粢饭卷,越吃越是思念上海,有时候眼泪都忍不住流淌下来。 婴宁给靳先生配了点南瓜紫薯汤,靳先生大快朵颐。 婴宁则在旁边吃着黄豆芽炒年糕。 “对了,我是来送东西的。”靳先生这才想起来。 “没关系,你先吃吧。”婴宁笑起来。 “沈小姐,你再这样客气,我会爱上你的。” 靳先生把镶嵌水钻的珠宝盒递给婴宁。 婴宁打开一看,是一款宝诗龙新款动物造型珠宝。 是一只火烈鸟。 从婴宁专业的眼光来看,火烈鸟优雅的身姿,已经化为一款华光异彩的高级珠宝创作。五颜六色的飞鸟化为美丽的戒指,环绕在手指上,有一双长满羽毛的翅膀,形成盘旋指尖的优美形象。 每根羽毛都是多色宝石的完美融合。羽翼上方是一个庞大的中央宝石,其效果完全衬托出火烈鸟脸部华丽的一面。它布满羽毛的头部和嘴,营造出一个优美的对位效果,估计这是完成这一独特作品的关键所在。 “太漂亮了!” 婴宁情不自禁地感慨。 “穆神父还担心沈小姐你不会喜欢,现在好了,我会告诉他,你很喜欢。”靳先生说。 “太喜欢了。” 婴宁想起穆神父的笑容,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忍不住有点责怪栾骁。 栾骁下手一向狠辣,能饶过穆神父,已经算是他穆宽博的幸运了。 可是,婴宁却没办法再与穆神父延续那份缘分。 “穆神父多次跟我提到你,沈小姐,正如我想象中的那样,你很漂亮。” “哪里,都老太婆了。” 婴宁微笑了笑,问道: “穆神父他还好吧?” “他已经基本上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婴宁吃惊地抬头,“他不是结婚了吗?” 靳先生点点头,“他已经和妻子离婚了。” “可他们不是连小孩都有了?”婴宁吃惊的合不拢嘴。 “是他的妻子坚持要离婚,因为他的妻子感觉不到丈夫的爱。” 靳先生直直地望着婴宁,对婴宁这样说。 “感觉不到丈夫的爱?”婴宁眯起眼睛。 靳先生继续望着婴宁,目不转睛,“我想沈小姐应该很清楚,穆神父一直恋慕着你。” 婴宁缓缓地洗了一口气,把珠宝盒放到旁边。 她站起来,去厨房端来一份柿子奶酪球。 “来,吃点小点心。”她把柿子奶酪球送到茶几上,招呼靳先生享用。 “沈小姐,你太客气了。”靳先生拒绝。 婴宁站在茶几对面,双手抱臂,严肃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穆神父并没有想要打扰你。”靳先生辩解。 “那为什么要突然送一只宝诗龙的火烈鸟珠宝来?”婴宁问。 靳先生叹息一声,“只是因为思念吧?” “他这是在打扰我。”婴宁说。 “也许是因为他寂寞吧?”靳先生说,“离婚之后,人都会寂寞的。” 这话够实在,婴宁并不反感,“谢谢你,靳先生,我会打电话去感谢他。” 靳先生站起来,“不客气,见到你这样美丽的小姐,我三生有幸。” ------------ 54、残忍抛弃 “谬赞谬赞。” 婴宁把靳先生送到门口,再次道谢。 “沈小姐你太谦虚了。” 靳先生点点头,道声“再见”,和悦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婴宁折回房间,很快便听到“叮铃铃”的电话铃声。 是乔蕙洁打过来的。 婴宁微微蹙眉,稍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伸手接了电话。 刚刚拿起话筒,就听到乔蕙洁说: “今天来我家里。” 婴宁的眉头蹙得更深,“明天我到你家附近有点事儿,不如在那个时候……” “不行,晚一点也不要紧,就今晚。” 乔蕙洁似乎是在下达命令。 婴宁叹息一声,猜想着乔蕙洁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要不然语气不至于这般糟糕。 说实话,有点担心。 毕竟是和自己发生过关系、曾经肌肤相亲的女人。 婴宁放下话筒,直接走到浴室,洗澡出来,先选了一瓶威士忌。 去别人的家里,还是带点东西比较好。 她选的是斯培赛河谷与艾莱岛的LochKilbride河水酿造的裸麦威士忌。 这两大产区的威士忌以优雅著称,甜味最重,香味浓厚而复杂,通常会有水果、花朵、绿叶、蜂蜜类的香味,有时还会有浓厚的泥煤味。 婴宁就喜欢那种纯粹的苏格兰南部低地威士忌,不喜欢北部高地带有辛辣口感的那种。 挑好酒,又挑了会儿服饰。 女人与女人见面,其实比女人与男人见面,更加注重服饰打扮。 ElieSaab2010定制高跟鞋。服饰上选择了职场一点的风格。重度洗水牛仔外套,感觉非常不羁,搭配印花浅色牛仔裙,配上一个亮白白的香奈儿新包包。最后是BARNIA小牛皮表带和镀银蛋白石表盘的CLIPPER39毫米直径腕表。 终于收拾干净利落了,整套着装搭配花掉了婴宁一个小时。 这才开着2011款英菲尼迪G25,前往乔蕙洁的别墅。 乔蕙洁过来开门。 她穿着白色简洁款式的衬衣与别具哈伦款式的黑色西裤,一双彩色凉鞋,似乎有点醉了,面色酡红。 “我跟你说,我那个男朋友他要和我分手。” 乔蕙洁不等婴宁坐到椅子上,就迫不及待地这样说。 “男朋友?就是北京市市长的儿子那个?” 婴宁把手中的威士忌放到茶几上。 乔蕙洁点头,“就是那个……” 她的视线转移到婴宁带来的威士忌上,惊叫起来: “天呐,这是LochKilbride河水酿造的裸麦威士忌!” 婴宁点点头,“你喜欢?” “我一直想尝尝,据说正宗的这种酒还带着雪利酒和红酒的香气。” 婴宁再次点头,“听闻在斯培赛河谷的不少传统酒厂,喜欢用雪莉酒桶或波尔多葡萄酒桶酿制‘液体黄金’,威士忌存封在桶中,渐渐沾染了雪莉酒与红酒的香气,因此有不少酒评人称斯培赛产威士忌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名家风范。” 乔蕙洁一边听她说,一边去找威士忌杯子。 婴宁帮忙,倒了两杯裸麦威士忌。 “哎,果然还是分手了。” 乔蕙洁喝下一口,赞美之后,又叹息起来。 “为什么分手?他说理由了吗?” 婴宁问。 “他没说,但是我也知道,因为我不能满足他。” “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 “除了这个,还会有其他什么原因?你说说!” 乔蕙洁的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我说不出。”婴宁老老实实回答。 “不就对了?男人要的,不过就是女人的身体。” 乔蕙洁大声说着,好像马丁路德金在念那篇《我有一个梦想》,激情愤慨。 “也许有一部分男人是这样……” “别说了,肯定是勾搭上哪个年轻女孩子了,肯定也是那个女孩子怂恿他离开我的。” 乔蕙洁开始很小鸡肚肠地胡乱猜测诋毁起来。 婴宁叹息一声。 她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 “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只是略微有些不安,但是想着,看他应该不至于敢跟我这个栾家的家族公关分手,毕竟要看在栾家的面子上。” “……” “后来发现,他老爸混得比以前更好了,已经进了全国人大常委会,我就明白了。他也不怕得罪栾家。” “……” “可是还忌惮着栾家吧,所以给我送了一套巴黎的别墅,还有一艘豪华游艇,一架私人飞机,作为分手礼物。” 婴宁咂舌,果然是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儿子,出手如此不凡。 “可还是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乔蕙洁用拳头使劲擂打着桌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终于禁不住双手掩面,大放悲声。 “蕙洁……” 婴宁叫她,她也不应,只是哭。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那个溜走的男人的名字。 “为什么要这样?我还从没有被男人抛弃过!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都二十五岁的人了,乔蕙洁还这么没大没小,像个十五岁的失恋少女。 尽情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看样子,只能让乔蕙洁慢慢地自己平静下来了。 “过分啊……真过分啊……” 乔蕙洁还在叫着。 婴宁叹息一声,想,乔蕙洁看来是选中自己作为她的情绪的宣泄对象了。她一定要婴宁来,目的可能正在于此,所以,婴宁也不好不理不睬。 “蕙洁,不要哭了,我打电话给栾骁,让他教训一下那小子。” “你要是这样做,那小子还有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栾骁的性格。” “可是……” “我还不至于恨他恨到想让他死,和我分手是他的自由,我只是一时想不通。” “男人有很多,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我想不通啊,就这样被他甩了,过分过分过分啊……” 乔蕙洁说着,满脸泪水地又去喝裸麦威士忌。 婴宁在旁边给她倒威士忌。 哭了一通,又尽情地叫了一通,乔蕙洁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乔蕙洁用手绢揩掉眼泪,在镜子前面又重新简单化妆,然后折回来,继续喝威士忌。 “想想也真是傻,我为什么要去喜欢男人,我这样的条件,应该等着男人们争先恐后地排着队来喜欢我。” 乔蕙洁说。 婴宁点点头,非常赞许,“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好了,其实我本来就没指望和他有多长久,大家你情我愿,现在是两不相欠,扯平了。” 乔蕙洁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将裸麦威士忌端在手中。 “蕙洁你只要转身,就会发现一大票比他好十万倍的男人。” 婴宁真心实意地说。 “知道知道。”乔蕙洁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随即,却又突然叹息了一声: “不过,也真是头疼。男女恩怨。我真是领教到了。” 尽管嘴上不服输,但乔蕙洁看起来还挺泄气的。她把额前的一绺头发往后拢了拢。 “……” “还是女人和女人值得信赖。” “……” “男人即使是爱着一个女人,也可以去抱另外一个女人。” 乔蕙洁继续义愤填膺。 “是啊……”婴宁微微点头。 “说穿了,男人是野兽。” “……” “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之外,就只有女人了。” 乔蕙洁这样说着,探询似的看着婴宁问,“你这段时间过得充实满足吗?” 婴宁目光闪烁,“你指的是什么?” “你瞒不了我——你脸上的神采奕奕,看得出来,肯定是好事。”乔蕙洁说。 “哪里呀?”婴宁装傻。 “现在你肯定不愿意亲近我了。” “没有的事……” “你不必勉强,我感觉特别的敏锐,能看得出来。” 这都能够看得出来? 婴宁被乔蕙洁瞅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伏下视线。 “哎,婴宁,你在不断改变,不断进化,而我,我却是已经要引退了。” 乔蕙洁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无性’这个词?” “无性”这个词,婴宁听倒是听过,但是要她具体解释是什么意思,她就不太懂了。她正在苦思冥想着,乔蕙洁笑着开口了: “这个词,我想可能是从时装界传播开来的。意思是没有男女性别的束缚,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中性。” 婴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现实中有没有我们撇开不谈,你不觉得这种无性很不错吗?”乔蕙洁说。 “嗯……” “总之,我是已经厌倦了男男女女的那种恩怨情仇的关系,还是快点老了,变成一个老太婆,就一了百了啦。” 乔蕙洁长长地感叹一声。 “你说得太夸张了吧……”婴宁不敢苟同。 乔蕙洁却在苦笑: “你不觉的男人好麻烦?不过,你现在正被栾骁疼着,所以你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哪有啊……” “不过,即使有人爱,那也是暂时的事,男人终究是要移情别恋的。” 乔蕙洁下定论。 “移情别恋的男人,再风流,到最后还不是要变成一个猥琐老汉。” 婴宁忍不住说。 乔蕙洁笑起来,“你倒是看得开。”说完,有些醉眼朦胧地看着婴宁: “女人还是跟女人比较好。” 她见婴宁点了点头,倏忽一下,将右手伸到桌子上。她的手真够柔软白皙。指甲上涂了胭脂色的兰蔻指甲油。 “喏,婴宁,抓住我的手。” 婴宁有些迟迟疑疑的。 “抓紧一点。” 乔蕙洁完全是毋庸置疑的强硬语气。 婴宁伸手抓住她的手。 乔蕙洁突然反扣回来,“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被她这么用力一带,婴宁不由得身体前倾,站立不稳。 乔蕙洁抓住她的手不放,并趁势迅即来到婴宁的身边。 “来吧……” 她将另一只手搭在婴宁的肩膀上,把脸凑了过来。 一瞬间,婴宁感觉犹如有一瓢冷水泼到了脖颈上。她打了个寒颤,将脸偏向一边。 “你怎么啦?”乔蕙洁敏感地问。 “……” “是不是讨厌我了?” 乔蕙洁伸出右手,再次向婴宁的脖颈探去。 婴宁往后退一步,摇摇头,“我要告辞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有点事情要办。” 婴宁拿过沙发上的香奈儿手袋,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婴宁,你怎么啦?你哪里不满意?” “……” “你等一下好不好?” 婴宁完全不理会乔蕙洁的叫喊,只管穿了高跟鞋,推开门。 出到外面,跑了有百多米,在确认乔蕙洁没有追出来之后,婴宁才停下脚步。 幸好把车停在外头公用停车场了。 她像是抖落尘土似的,用手拍打拍打被乔蕙洁触碰过的肩头,继续走路。 很显然,乔蕙洁今天遭遇了两次失恋,被两次抛弃。 但是,这也怪不了婴宁。 婴宁想,她已经不需要乔蕙洁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不需要女人的安慰了…… 坦率地说,相比于女人的安慰,她更加渴求的是男人,男人的肉体和爱情…… 不过从乔蕙洁方面考虑,自己是不是太冷酷了…… ------------ 56、夫妻间的秘密 这段时间,婴宁比较忙于珠宝设计的工作。 此间,婴宁举办了好几场的珠宝设计作品发布会,在会上,她做过激情洋溢的演说: “珠宝的价值在于发现,而宝石的光华却在于雕琢。每一颗宝石都有着它传奇的前世今生,是设计师们释放出了她们的灵魂,赋予了她们化蛹成蝶的魔法,让一块顽石达到了‘天人合一’,璀璨无比的至高境界。” 台下掌声雷动,栾骁在旁边露出欣慰幸福的笑容。 在北京备受关注的“沈婴宁珠宝设计作品展”上,几位华人珠宝界大神级的大师也参与进来,纷纷亮相,给婴宁以支持。 苏美美、张王幼伦,赵心绮,现在还有沈婴宁——这些在华人珠宝圈无比光灿靓丽的巾帼精英们,用自己的独运匠心抹去了蒙在顽石上的尘垢,用灵感的光芒让宝石在女人的颈畔、手腕、指尖不断熠熠生辉,光耀不息,或简约摩登,或迷离魅惑。 婴宁创立了“婴宁珠宝”的品牌。 “我从未见过冰冷的珠宝竟能如此有情绪。”一位法裔驻中东代表的太太惊讶夸赞。 夜晚,栾骁急匆匆地赶回家。 电视里正在播放婴宁的访谈节目,是直播。 “幸好赶到了。” 栾骁长吁一口气,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冲到沙发上,把声音调到最大。 婴宁端坐在电视屏幕右侧,笑容可掬。 穿的正是昨晚上才从巴黎空运过来的LV的定制女装。粉色上装与宝蓝A字裙已经很显眼了,所以丝袜选择了与裙子同色系的墨蓝色,西皮带很雅致,够鲜艳而且协调的装扮。 这是栾骁帮婴宁挑选的一款定制装。 美女主持人也不俗,裸色套裙尽显高雅,荷叶衣边突出翘臀,花朵扣皮带让典雅的套裙更显华丽。翘臀长腿无人能敌。 但今日的主角,毋庸置疑还是婴宁。 “珠宝不只是装饰品,更是身体的一部分。” 婴宁对着主持人,优雅地款款说着。 栾骁看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我一直坚持着,”婴宁继续说着,“要将‘ContemporaryArt’融入设计,打造艺术珠宝的情感附加值。” 美女主持人点点头,“听张王幼伦女士说,沈小姐你深知不同材质珠宝的不同特性,就像渔夫的女儿熟谙河滩深浅一样,沈小姐你还对不同石头的明度、软硬、怎样的切面才能折射出最美的光泽烂熟于胸。” 婴宁微微颔首,“还是不要叫我沈小姐,我已经结婚,叫我栾太太,或者沈女士。” 说完,她微微晃了晃手上的婚戒。 那是栾骁前几天一时兴起买的,他怕婴宁总带一枚婚戒会厌烦,所以隔三差五,就会去再买一个奢牌的新品戒指。 这次是TiffanyHearts。 婴宁比较喜欢蒂凡尼的戒指,TiffanyHearts这个系列,每款都是由世界最优质的美钻镶嵌而成,系列中包括铂金钻石吊坠,手镯和耳环,以不同的形态演绎着隽永的心形。 其中,既有活泼可爱的心形,也有幸福圆满的绚丽新款,辅以镶饰钻石,闪闪生辉的小吊饰扣环手链,激荡着挥之不去的浓情蜜意。 栾骁给婴宁选的是Tiffany经典心型钻戒。 婴宁现在,对着镜头,晃了晃婚戒,当然不是在炫耀她戴是最昂贵的钻戒,而是在向所有收看这档节目的人,展现她对婚姻对栾骁的忠诚。 听到婴宁说“叫我栾太太”,栾骁差点忍不住泪盈于睫。 “栾太太,我想,”美女主持人说,“我想,在珠宝设计方面,你的先生一定给予了你很大的支持吧。” 婴宁沉默着笑,半晌才说,简单一句话: “没有他,我不可能有今天。” 栾骁叹息一声。这是真正幸福的叹息。 现场的观众群里,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在很多人眼中,你是一个爱和自己较劲的上海女人,”美女支持人继续说,“栾太太你明明熟知镶嵌工艺,却总是用天马行空的念头挑战镶工师傅的技术极限。” 婴宁点头: “是啊,从营利角度来看,我是最没有效率的设计师,就连珠宝盒也都坚持由德国最顶尖钢琴烤漆制作工厂来制作,花费时间、精力堪比大牌手包。而且,面对技术难题,我从不会被‘不行’轻易说服,因为懂得,所以坚持,坚韧不拔的最后一秒中往往会诞生奇迹。” “这样的不计成本的大耗费,还有不断攻克技术难题,也都是栾先生默默支持的结果吧?” 美女主持人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羡慕。 “当然,我有着世界上最无私的投资人——我的丈夫。” 婴宁骄傲地扬起头。 “栾太太,你最富盛名的作品,是——‘连理枝’,我想请问,这部作品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呢?” 美女主持人继续把话题深入。 婴宁侧着头想了想,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 “关于‘连理枝’,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奇遇,‘连理枝’的降生,是我和栾骁在北京紫竹院公园散步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拿着树枝编织的手环相送,深深打动了我。” “然后呢?”美女主持人微微前倾着身子。 婴宁笑起来: “为了用珠宝呈现出树枝、叶蔓在四季变化下的光色流丽,重现树枝手环带给我的感动,我有八个月足不出户,亲手雕塑、安排镶口层次,重做了将近20余次,和金工师傅们共同研发出突破传统的‘共爪光圈’镶法。” “经过这样的努力,你才完成了改变你艺术人生的重要作品。”主持人总结道,“正是这组浑然天成的‘连理枝’系列,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上海女人敲响了世界顶级艺术拍卖行佳士得的大门。” “那八个月,所幸的是有我的丈夫相陪。” 婴宁说到这里,面色微微动容。 栾骁等节目结束,迅速地出门,开那辆宾利雅致RL隔屏版,去接婴宁。 婴宁开的是一辆很成功人士风格的迈巴赫62。 宾利雅致RL隔屏版在一个十字路口和迈巴赫62相遇。 栾骁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宾利雅致RL隔屏版沿着十字路口的街心喷水池,慢慢地绕着圈。 婴宁很快发现了那辆宾利雅致RL隔屏版,那是栾骁前几天买的。 她也慢慢笑起来,把她的迈巴赫62,跟在栾骁的那辆宾利雅致RL隔屏版后面,同样地围着街心喷水池,慢慢地绕着圈。 婴宁的迈巴赫62,虽然没有打上“L”字烙印,但是其6165mm*1980mm*1573mm的车身尺寸对于一般停车场已经是“严重超标”,这也让它的整备质量达到惊人的2855KG。所以奔驰以陆地私人游艇去形容迈巴赫。 所以相当庞大。 而栾骁的那辆宾利雅致RL隔屏版,相比之下,就显得小巧可爱多了。 两辆奢牌车围着街心喷水池慢慢地绕着圈,因为体型的差别,像是女王蜂和工蜂。 场面是真的罗曼蒂克。 婴宁笑起来,感觉很欣慰。 宾利雅致RL隔屏版和迈巴赫62,沿着街心喷水池慢慢地,一圈一圈地绕着。 就这样浪漫了半个小时。 两人才把车开回去。 回去之后,就是洗澡,然后就是*。 这几次,每次*,婴宁都会爱欲燃烧,甚至连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以前的冷淡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遏制不住的频频*。 “看来,以前还是精神负担太重了。” “也许是吧。” “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没问过医生。” “那么,应该就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吧?” “是啊,其实*和心理是很重要的。” 当然,还是没办法把之前被两个陌生的大学生*的事情告诉栾骁。 就说不出口。 夫妻之间,还是可以有点秘密吧。 “我以为你会感谢我,感谢我的耐心。” “我很感谢你,我都在电视上那样表扬你了。”婴宁笑了起来。 “我知道。” 栾骁轻轻抚摸着婴宁的头发。 “谢谢,”婴宁把自己脸埋进去,“真的很感谢,我能如愿以偿地成为珠宝设计师,都离不开你的帮助。” “别说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两人紧紧拥抱,脸贴着脸,胸贴着胸,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 57、不能怀孕的真相 婴宁和栾骁度了一个小蜜月。 在碧水与蓝天之间遨游,坐在邮轮的甲板上,凭海临风,享受一个非同一般的海上假期。 他们乘坐的是在全球享用盛名的“意大利歌诗达邮轮”。 因为是意大利制造,所以充满了艺术气息。 “这也太腐败了。” 栾骁搂着婴宁的腰,潇洒登船。 刚进入船舱,就会被悬挂其中的艺术作品吸引,各种珍稀木材和卡拉拉大理石,在经过最出色的欧洲艺术家们精雕细琢后,闪放着光芒。 雕塑、绘画、壁画、壁挂和手工打造的家具,完美而精致,而且动辄就是数百万美元的艺术品原件。 婴宁咂舌。 “栾骁,你现在企业该不会发展到了地中海、欧洲那边去了吧?”她侧过头问栾骁。 “不喜欢吗?”栾骁笑,“你马上就要进军欧洲的珠宝设计界,我当然要提前过去给你铺路啦。” 婴宁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比我快一步,先到那里去等我。” “我会帮你搞定一切,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设计思路勇敢走下去。”栾骁柔情蜜意地说。 婴宁点头,“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啊。”栾骁吐舌,“我就这么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 婴宁捂嘴笑。 一个身穿着白色油轮制服、高大英俊的意大利油轮侍应生,过来招呼栾骁和婴宁。 婴宁用意大利语和他交谈。栾骁在旁边,自然是听不懂。 “这艘油轮实在漂亮。”婴宁用意大利语说。 侍应生笑着道谢,“栾太太你更美。” 果然是浪漫热情的意大利人,有着法国的浪漫,和西班牙的热情。 栾骁突然插进来一句法语,“你不能当着丈夫的面,如此奉承他的妻子。” 侍应生笑着用法语回答,“这时候吃醋,是男人的一种美德。” 婴宁笑得合不拢嘴。 被两个如此极品的欧洲、亚洲男人捧着,不爽实在不行。 “原来你听得懂意大利语。”婴宁转过头问栾骁。 “我只是说得不好。”栾骁谦虚。 “你法语说得这么好,意大利语应该不差。”婴宁说。 “还是你的意大利语好听,我喜欢听你说意大利语时双目发光的样子。” 栾骁爱抚地抚摸着婴宁的头发。 侍应生把他们带领入客舱。 客舱房间的布置,是相当的简洁:纯色的布艺沙发、简单的木质凳子和桌子、一张宽大且看起来很舒适的床,仅此而已。但感觉很温馨,有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很有“家”的意味。 “真有点累了。”婴宁躺下来休息。 栾骁走到她旁边,“我给你按摩按摩。” “怎么规划邮轮的生活呢?” 婴宁让栾骁给她揉着手臂,揉着肩膀,这样问道。 “不需要费心规划,”栾骁一边帮婴宁按摩一边说,“因为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一份叫做《Today》的日报,这份报纸确实做到了事无巨细,从几点可以吃饭到几点可以娱乐、几点开始晚宴,到几点全部结束,非常详细的列明了一天可供选择的各项活动的安排和信息——让我们可以随时随意融入浪漫的海上生活。” “你就像那份日报。”婴宁开玩笑。 “这是男人的职责所在。”栾骁继续给她按摩,加大力度。 两人去吃了晚饭,没有参加其他的活动,先回到卧室。 因为都有些累。 “冲杯咖啡吧。”婴宁说。 “好,我去冲两杯。”栾骁点点头。 他脱下西装,取下领带,婴宁习惯性地接过来挂上衣架。 栾骁被婴宁的动作逗乐了,那是幸福的微笑。 “好安静啊。” “嗯……”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边喝咖啡,一边相顾点头。 这种情景以前也曾经有过。 婴宁正想着,栾骁站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 “好久没有这样子了。”栾骁说。 “什么样?” “就这样。” 婴宁假装没听见,端起咖啡欲喝。栾骁的手已经放到她的肩头。 她被这样扳转身子接吻。 “我爱你。” “……” “来……” “等等……我先喝完咖啡……” “喝我吧……” 翌日一早,婴宁一觉醒来,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九点。 窗帘边上流泻进来的海上阳光亮堂堂的,房间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栾骁已经起床,在浴室冲澡,传来清澈的“哗啦啦”水花声。 婴宁翻开那份邮轮日报,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报纸”上说,如果喜欢制作手工艺品或烹饪,那么可以去找经验丰富的意大利调酒师让他指导烹饪和品酒,还可以顺便学习佛罗伦萨的手工制作、拿波里油彩画面具和米兰纸花,专业的美食家还会教授如何调制美味的意大利咖啡,而且还可以约几位好友一起参加丰富的成人艺术DIY。 真是丰富得让人眼花缭乱。婴宁忍不住咋舌。 栾骁已经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健硕的身体上还残余着晶莹的水珠。 “别在我眼前晃,我已经没力气再战一场。” 婴宁挥挥手。栾骁便笑起来。 他却还是走过来,吻了吻婴宁的头发。 为了抵抗住栾骁的清晨新浴性诱惑,婴宁脸红红的,大声地念着报纸上面的内容: “如果喜欢您欣赏艺术,邮轮上来自意大利的美声歌剧演员的表演,等着大家来欣赏,而且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同形式和内容的表演。 “如果您热爱舞蹈,可以随时在甲板找到舞伴,跳上一曲热情奔放的Salas,或是在露天舞池里,跳一支轻快的华尔兹,都能让心灵激荡,可以快乐的享受旅行。 “如果您喜欢品尝美食,邮轮准备了正宗的意大利提拉米苏,浓郁芳香的卡布奇诺咖啡,味道醇厚的葡萄酒……” 听婴宁念到这里,栾骁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点一份迷人的提拉米苏和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 栾骁说着,把婴宁抱下床去。 清晨,在宽敞的甲板上,用醇正的意式咖啡唤醒新的一天。这种生活,真的很童话。 早餐享用的是意大利三明治,油煎萨拉米香肠到散发出淡淡的脆香,熏火腿片、干酪、浸泡过的红洋葱片,都实在美味得不行。 两人正在享用着早餐和卡布奇诺冰咖啡,有人过来打招呼。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那人笑得有些勉强。 婴宁用手遮住额角,逆光看上去,是栾骐。 “你也在这艘油轮上?”婴宁很是惊讶。 栾骐看了看栾骁。 栾骁微微点头,他这才坐下来。 “其实我是在找你们,猜想你们也许在这艘船上。”栾骐说。 婴宁有些讶异,“找我们有什么事?” “关于你的……”栾骐突然觉得有些难于启齿。 婴宁很快明白过来,“关于我的子、宫被协和医院摘除的事情,对吧?” 栾骐点点头,苦笑,“你果然聪明。” “你调查清楚了吗?”婴宁皱起眉头。 “是黄晓明、刘烨他们帮忙调查的。”栾骐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听结果。”婴宁有些着急。 “其实,让协和医院把你子、宫摘除的,正是——你自己。” 栾骐看着婴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婴宁睁大眼睛——是我自己?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婴宁问,“是得了失忆症之前的我做的决定吗?” 栾骐点点头,“是的。” “那我之前,就和协和医院签订协议,下次做囊肿手术,要把子、宫切除?” 婴宁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栾骐神情复杂地看着婴宁,点了点头。 “天呐,耶稣,这到底怎么回事?”婴宁反应不过来,“也就是说,我之前做过囊肿手术?” “对。”栾骐再次点头。 “那时候我就和协和医院签订什么下次摘除子、宫的协议?” “对。” “那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协和医院签订那样的奇怪协议?” 栾骐看了看旁边的栾骁,“因为你不想再怀孕了。” “啊?” “你不想再怀孕,你只想和男人玩乐,不想生儿育女。” “我为什么会那样想?儿女也是未来依靠。”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栾骐说,“你这辈子,从一开始就有了依靠。” “什么依靠?” “永恒不变的依靠——你的丈夫,栾骁。” ------------ 58、领养冰山正太 加勒比海的风景很美。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内海,是以印第安人部族命名的,意思是“勇敢者”或是“堂堂正正的人”。 栾骁和婴宁去了加勒比海,探访了玛雅文明,作为小蜜月的结束曲。 在这古老的文明源头,大声地说,“我爱你。” 看过电影《2012》后,婴宁一直就想去探究那个玛雅预言的发源地,来到西半球大洋彼岸的拉丁美洲,在加勒比海畔,登上几千年前的神秘玛雅金字塔。 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真是绿得耀眼近看则弥漫着神秘的氛围,不知道那林海间的羊肠小道会通向什么样的世界。进去不远,已经遮天蔽日了,古树藤萝竞相成长。踩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听着由远而近的风声,就仿佛在远古的绿色玛雅世界里遨游。 “你知道么?我们现在还缺少点什么?” 婴宁说。 “缺少点什么?”栾骁问。 “你想想看,夫妻之间,还需要些什么?” 婴宁循循善诱。 两夫妻正在坎昆,享受加勒比海,岛如此细长,最宽处只有数百米,汽车在岛中道路上行驶能同时看到两边的海面,令人恍若置身远航巨轮般心荡神驰。 “其实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吗?”婴宁笑起来。 栾骁点头,“你想要个孩子。” “回国之后,我想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婴宁说。 栾骁继续点头,“我同意。” 沿着海滨大道,全是风格迥异的高级宾馆,海滩却是开放的、贯通的。从3公里处到19公里处,长达十余公里的海滨,覆盖着由珊瑚礁风化而成的皑皑白沙,葱茏的树木点缀其间,市区街道清洁整齐,商店、旅馆、饭店鳞次栉比,掩映在繁花绿荫之中。 栾骐在车后座轻轻咳嗽: “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进来。” 婴宁笑,“难得的缘分,一家人一起出游,看看这加勒比海。” 她用的“一家人”这个词,实在可圈可点。 垂钓、畅游、驾驶快艇、水上跳伞;或是乘坐玻璃船欣赏海底世界等项目,加勒比海滨的娱乐活动的确非常多姿多彩。 “我喜欢墨西哥,和意大利、西班牙一样,是多么热情的国度。” 婴宁望着窗外流逝的景色。 加勒比海的海滨也许能称得上世界上最美的海滨。如洗的碧空里,飘着五彩的降落伞;海水随着海底的深度,变换着各种色彩;一道是浅蓝,一道是蔚蓝,一道是深蓝,一道是瓦蓝,一道是藏青,然后是一望无际的蓝黛色,在蓝天碧空的映照下,让人流连忘返。 “我明白了,因为我是我们三个人中西班牙语讲得最好的一个。” 栾骐突然恍然大悟。 婴宁和栾骁的阴谋被揭穿,两夫妻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加勒比海的旅游结束,回到北京之后,感觉天气果然是炎热。 一回家,婴宁就直奔屋中的浴室而来。 最近,因为甘心沉醉于平凡幸福的婚姻生活,婴宁的性子渐渐变得平和淡定起来,并不像以前那样追求喧闹的人群,鲜艳的颜色,现在甚至连炎热的天气都开始让她觉得有些厌烦。 于是浴缸便成为了夏季时一个如此美好的存在。 开了空调,舒服地躺进浴缸,婴宁觉得身上终于凉快了下来,喝了一口冰冻的罐装咖啡后,放松了心情,有了些许的愉悦。手机在浴缸旁的台子上轻声地震动着,独处的空间里,即便是细微的声音亦可以扩展到无限大。 拿起手机,陌生的号码,婴宁略加思索后接通,竟然是——穆宽博的声音。 时隔这么久,乍听到穆宽博那醇美的男声,婴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久没联系了。” 婴宁平缓下呼吸,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 “栾太太……” 穆宽博轻轻地说。 “不用,穆神父,”婴宁有点想哭的冲动,虽然矫情,但确实有点鼻子发酸,“你还是叫我婴宁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穆宽博又说,“栾太太,”他依然还是叫她“栾太太”。 婴宁感觉无望,不再多想什么。 “栾太太,听说你要领养孤儿院的孩子。”穆宽博说。 “东直门那边的孤儿院,是归你们基督教堂管吗?”婴宁问。 “恰好是由我来负责这件事儿。”穆宽博回答。 果然……还是有缘分的…… 把这段缘分终结的“缘分”…… 婴宁突然觉得无限凄惶。 “果然很巧合。” 她装作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顺便在浴缸里换了个姿势,侧着身子以防自己躺得太舒服了而把手机掉到水里去。 “那么……” 穆宽博的话还没说完,婴宁就已经打断了他。 “穆神父,是这样的,”婴宁说,“我明天回去东直门孤儿院……我,我不希望在那里看到你。” 她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却不容置辩。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半晌,这一次的沉默,透着黑压压的压抑。 “穆神父?”婴宁轻轻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把接待你的工作,交给后辈们来处理。” 穆宽博回答得小心翼翼。 “很好,”婴宁点头,“那,我挂电话了。” “再见。”穆宽博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不希望再接到你的电话。” 婴宁说得很果断,果断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穆宽博粗重的呼吸声。 “挂了。” 婴宁说完,就挂断电话。 自始至终,穆宽博都没有表露出失态的一面。到底是大叔级的人物,姜还是老的辣。 婴宁苦笑着,把手机放回原处。 她这是在帮他啊,他应该知道的。 她已经决定把自己的全部人生拱手献给栾骁了,她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所以不需要,也不能再去染指其他的男人。 她是成年人,有这样的自控能力。 如果再与穆宽博有所纠缠,那么穆宽博是真的死定了。 上次的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逃过了一劫。 婴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感觉到一阵轻松。 失忆之后,她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试图远离此前荒诞*的生活。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通过性冷感的事件,她明白了,她臣服了。 臣服于栾骁。 这是甜蜜幸福的臣服。她感到一阵有着最依靠的安全感似的美妙。 最后,婴宁并没有去东直门的孤儿院。 还是担心遇见穆宽博。 她又不是绝缘体,相见之后,保不定自己又开始荡漾,所以干脆杜绝一切隐患。 她驱车前往海淀区清河三街52号的北京市儿童福利院。 这是首都市属孤残儿童社会福利事业单位。始建于1984年,算是年代久远,总建筑面积13000平方米,建有居室楼、康复楼、医疗楼等主体设施,设有500张床位,收养0—15岁的孤残儿童。 栾骁的车很快也赶到了。 “你还没进去?”栾骁笑着问。 “等着你啊,是我们夫妻俩要领养孩子,我不敢自己做主。” 栾骁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进来搂着婴宁的腰,两人进入孤儿院。 接待他们的福利院院长,带领一群护士和工作人员,过来迎接。 孩子们都很可爱,聚在一起嬉笑玩闹。 “喜欢哪一个?”栾骁问。 婴宁侧着头,想了想,说: “如果从这些孩子里面领养一个的话,或许他们会舍不得被领养的那个离开呢。” 栾骁白她一眼,“你什么时候百花圣母附体了?” 婴宁笑着打他一下,“我就不能圣母玛利亚了?人家小泽玛利亚还可以被称为圣母玛利亚呢。” 突然提到小泽玛利亚,两夫妻都笑了。 “在孤儿院孩子面前,说什么小泽玛利亚!”栾骁不忘瞪她一眼。 两人都有些累了,走到花园去晒晒太阳。 在一处假山后面,两夫妻正说笑着。 “走开。”一个稚嫩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虽然很是稚嫩,但是却透露着一股冷气。 “哇,冰山正太!”婴宁惊叹。 “总好过腹黑正太。”栾骁笑。 婴宁看了看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长得太清冷了,薄唇,薄薄下颚,薄薄眼皮,但是真的很漂亮。 “你也是这个孤儿院的吗?”婴宁问。 他只是点点头。 “就他了。”婴宁对栾骁说。 ------------ 59、与养子相处 这几天,婴宁和栾骁正式领养了那位假山旁边的冰山正太。 缘分这玩意儿,确实是挡都挡不住。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太“正太”,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但已经将近一米六的身高,将来大有希望超越栾骁的一米八五。 纤瘦,肤白,头发柔软得足以让所有恋童癖为之疯狂,眉淡唇薄目低垂,一身黑色的布质衣裤,黑色小皮鞋,背着一个小背包,双手紧握垂于身前。 就像BBC的电影《穿条纹睡衣的男孩》里的男主角,也像是意大利电影《美丽人生》和《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里的小小男主角。 也算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小帅哥吧。只是眉淡唇薄者寡情,而他的姿态也很是谨慎和防备。 办理好收养的全部手续,接下来就可以把这个小男孩带回家了。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今年几岁了?” 在开着保时捷卡宴回家的路上,婴宁问那个新的“养子”。 “嗯,”他迷迷糊糊回答一声,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脸依然望向窗外,似乎是从未见过孤儿院外面的无穷风景。 “在问你话呢,”栾骁一边开车一边说,“怎么回事?问你今年几岁了。” 婴宁看了栾骁一眼,不满地瘪嘴,“你干嘛要语气这么冲?” “我吃醋,”栾骁回答得相当坦白,“你收养一个这么漂亮的小男孩,我吃醋了。” 婴宁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率,一时间有些微愣,又很快就反应过来。 “哈哈,你开玩笑的吧?”婴宁笑着说,伸手拍打栾骁的肩膀,“你肯定是开玩笑的,他是我们俩夫妻共同收养的,要是你不满意,那这收养就有够失败的,还不如现在就把这个小男孩退掉。” “不,”栾骁摇头,“刚才我一时冲动,我不是不满意,我只是担心……” “别担心,他不过才八九岁……”婴宁笑着抚摸栾骁的肩膀。 “他总有一天会长大,到十八九岁。”栾骁依然有点怪怪的。 婴宁叹息,“要不,咱们再去领养一个八九岁的芭比娃娃似的小女孩?” “算了,难道你想看自己领养的两个孩子恋爱吗?” 栾骁的思维果然非比寻常的独特。 婴宁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瞥了眼身后的小男孩。 “不管怎么说,先给你取名字吧。”她说。 栾骁点点头,“跟你姓,还是跟我姓呢?” 婴宁转过头,问那个小男孩,“你想要跟谁姓?你的养母我姓沈,沈阳的沈,你的养父姓栾,栾,哎呀,栾骐的栾,这样可以么?这个姓氏还真的很难造词呢。” 小男孩点点头,“我姓……沈……” 婴宁按耐不住的激动之情,在副驾驶座上反转身子,“你要姓沈?跟我姓?太好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跟我姓?” 小男孩的视线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了婴宁的脸上一会儿。 “因为……我出身在沈阳……” “呀,那你和刘烨是老乡,那天带你去和你的刘烨叔叔见见面。”婴宁说。 小男孩却倏忽冷笑,“不要,我才不要和演《蓝宇》的见面。” 婴宁尼亚加拉大瀑布汗。 “我说,”栾骁已经扬声笑起来,“你太绝了吧?这么小的年纪,连《蓝宇》都看过了?” 小男孩回答得相当冷静,“你不必紧张,我看的是删节版,没有露点。” 圣母玛利亚,耶稣,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现在的孩子,都如此开放吗? 婴宁感觉这个冰山小正太,有点像《好汉两个半》里的那半个好汉,那个美剧里的小男孩,也是这样,平时看起来笨笨的,大智若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是,总是会时不时地蹦出一些让大人们整个背脊爬满冷汗的话语来。 真是……恶寒…… “好了,那么现在,”婴宁试图转移话题,“我的小沈沈同志,现在我们给你取名字好了,姓氏是沈,那么名字呢?你自己有喜欢的名字吗?” “无所谓,名字什么的,都只不过是代号而已。” 小沈同志继续保持着极度冷静的风格。 “好吧,那我随便想想,先想首诗来——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婴宁话音未落,小沈同志已经说,“我不喜欢黄仲则。” 天,他都知道这首《绮怀》是清朝大诗人黄仲则的!婴宁再次惊叹。 “行了,”栾骁开口,“你就叫辰宵吧,沈辰宵。”栾骁下断言。 小沈同志非常无语,“不喜欢。” 栾骁有点恼怒,“这不是由你决定的好不好?” “你可能能够决定天安门城墙上摆放谁的肖像,但不能决定我姓甚名谁。” 小沈同志说得抑扬顿挫。 婴宁笑起来,“看了咱们的养子同志,是相当的无敌啊。” “可不是。”栾骁怪怪地冷哼了一声。 婴宁比栾骁有耐心,比较他是他们的养子,何况,是这么漂亮的令人心动的小男孩。 “小沈同志,那你喜欢谁的诗歌?”婴宁问。 “都行啊。”小沈同志耸耸肩。 “李清照?辛弃疾?苏轼?晏几道?晏殊?……” 婴宁说出一长串的名字,给小沈同志挑选。 小沈同志打断了她的话,“越说越离谱了,好了,就辛弃疾吧。” “辛弃疾啊……” 老实说,婴宁还真的想不到什么辛弃疾的词。 “那个,是不是,有一首啥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小沈同志终于点头,“这首还行。” 婴宁长吁一口气,“那么,你想要叫挑灯呢?还是吹角?” 小沈同志和栾骁同时“噗嗤”笑出来,“你还梦回呢。” “那下一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栾骁摇头,“都不太好。” “那我想不出了,”婴宁有些泄气,“你们两父子去想吧。” “还是苏轼的好了。”栾骁说,“苏轼——” “不要,”小沈同志再次打断,“还是李清照的好了。” 婴宁已经背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就叫——无计吧。”栾骁说。 “这么怪异。”婴宁吐舌。 可是,没想到,小沈同志却表现出非常的满意,“好。”只淡淡吐出这一个字。 婴宁真是彻底无语。 “那么,就叫沈无计?”婴宁问。 别人会不会以为是《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张无忌啊? 谁会想到,这个“无计”,是出自于“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果然够乌龙。 “很好,我很喜欢沈无计这个名字。” 小沈同志都这么说了,婴宁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栾骁点点头,“喜欢就好。” 保时捷卡宴开到别墅。 “原来你们是亿万富翁。”沈无计望着西班牙风格的豪华别墅,忍不住咂舌。 “中国的亿万富翁有好几万人,我们相当于好几万个亿万富翁。” 栾骁很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沈无计点点头,“那我以后就是大少爷了。” “好好对待你的养母,保证你的大少爷日子绝对潇洒糜烂。” 栾骁已经开始与养子进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沈无计笑得灿烂,“我要是就是潇洒糜烂。” 没有听到这些话的婴宁,傻乎乎地从后面赶上来,“你们父子也不知道等等我。” “我还要去上班,处理一点企业收购的决策问题,你和无计自己弄点吃的吧。” 栾骁帮婴宁打开密码门。 婴宁点点头,把无计带进偌大华丽的豪宅。 她当然已经累得不想再做饭。 外头天气热,而且也懒得再开车。 “你想吃点什么?”从浴室里出来的婴宁问沈无计。 沈无计说,“随便吃点,这么大夏天,我胃口不太好。” “我也是。” 婴宁说着去拿手机,“那我们叫外卖。” “好啊。”沈无计很随意地摆弄着沙发上的挂饰。 晚餐外卖是苏记火锅的香辣虾,给婴宁自己的。 苏记西餐的煎小牛排,法式烩土豆,核桃鸡汤和枫糖浆土司,是给沈无计的。 “快来快来,先去洗个手,然后一起吃。” 沈无计瘪嘴,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浴室洗手。折回来时,婴宁已经开吃。 ------------ 60、养子难摆平 婴宁是真的饿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先套上一次性手套,动作优雅地剥着手中的大虾,然后将剥好的虾在辣汁里滚了一下,放入口中,却突然发现沈无计手执刀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搞什么? 婴宁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拿起一只虾,在沈无计的眼前晃了晃: “你也想吃?” 沈无计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养母会有如此恐怖的吃态,被婴宁这么一问,登时有点儿脸红,慌忙猛地摇头,低下头去切牛排。 “这么辣的东西,我才不要吃。” 他的语气是非常可爱的正太型,听起来很卡哇伊。 婴宁咧嘴笑了起来,“对啦,小孩子嘛,就应该这样说话才对啊。” 沈无计看她满嘴血红的辣椒,笑得狰狞可怖,鲜红着嘴,烈焰红唇,登时心猛地一跳,脸色苍白。 “拜托,这副样子不要笑了好不好,怪吓人的。” 婴宁斜着眼看他。 “又不可爱了。” 婴宁有些无趣地缩回晃悠着大虾的手,她继续给自己剥虾。 不过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而且是从疾苦的孤儿院出来的,肯定是自己给他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地吃什么,乖巧而又没有什么别扭反抗的举动。 这样太对。 婴宁这样想的时候,沈无计的思绪也没有停歇,也一直在想着。 如果,他们都去上班了,那么,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吧。 原来人真的是很贪心的,先是不想被送回孤儿院,接着便是不想一个人独处。 沈无计的小小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却怎么都想不出如何开口,才能让这位新的养母留在自己身边。想着想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婴宁的方向。 “怎么?不合你胃口么?” 婴宁看到沈无计仍然在看着他,再也不好意思吃下去。 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剥到一半的虾,被人这么毫无顾忌地看着,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 若是男人,婴宁肯定早就翻脸了;就是这样的小男孩,婴宁定然也是不喜的。 偏生那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是个纯净的小正太,纯净美丽的大眼睛里,倒是没有半分杂质,只是目光好像透过自己在看着什么旁的东西。 这算是走神,还是发呆? 总归是让自己找不出生气的理由罢了。 “为什么不吃,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沈无计摇头,心中有些懊恼,明明自己是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她接受自己,陪在自己身边,这样好像倒是又惹她不欢喜了。 见沈无计变得有些委屈的模样,婴宁倒是又想起了方才他蜷缩着在沙发上,举目四顾的可怜模样,于是,想着是不是找些话题来说说,打破一下变得有些压抑的气氛。 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婴宁刚想问,又咽了回去。 “你们明天是不是都要上班。”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好了,明天我去给你安排学校,”婴宁说,“我们上班,你可以去上课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无计说,“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我什么?” “希望你至少能多陪我一天。” 婴宁睁大眼睛,“多陪你一天?” “陪我……出去玩玩……” 明白了。婴宁取了张纸巾,轻轻抹了抹嘴。 这才答道:“可以啊,你想去哪里玩?” 沈无计想了想,说,“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吗?” “我去查查。”婴宁打开旁边的电脑。 其实,说起来,北京适合孩子游玩、接受教育的地方非常之多,可是,突然被这样问到,婴宁也不知道该带沈无计去哪里,只好在网上临时抱佛脚地到处去找。 幸好现在的因特网还不错。 “要去北京天文馆吗?”婴宁看着电脑屏幕,这样问道。 “北京天文馆?”沈无计反问。 “小孩子嘛,都可以去天文馆啊,”婴宁说,“天文馆里头,有精彩的天文科普介绍,对于培养孩子对于天文的兴趣,激发孩子的好奇心,是非常有帮助的。” “别打广告了。”沈无计白她一眼。 “不是广告,是事实,”婴宁锲而不舍,“而且,天文馆里头,有很多的3D、4D电影可以看的,非常的精彩,如果运气好的话,赶上了天文馆的专家讲座,那就发了。” “算了吧。” “很好啊,也许我这次带你去天文馆,就造就了你将来成为一名伟大的天文学家啊。” 婴宁神采奕奕。 “像个保险公司推销员。” 沈无计冷笑一声。 婴宁叹息,“那么,去中国科技馆?在那里不仅仅可以开阔眼界,还可以学习科学知识,为你们这些孩子们埋下科技的种子,那里本来就是专门拱孩子玩耍的乐园,学习玩乐可以一起搞定!” “行了,广告女神,我又不是没去过。科技A馆是科普知识介绍和体验的地方,C馆是儿童乐园,B馆是穹幕电影呀,可以单独购买那三个馆的票,也可以购买联票。而且,科技馆还有一个小小的儿童攀岩区,孩子们都很喜欢的。” 沈无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婴宁咂舌。 “你记性很好。” 沈无计挥挥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选择?” “北京海洋馆,”婴宁说,“海洋馆绝对值得推荐,”婴宁选择了很少的词语,“除了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海洋生物之外,最吸引人的是海豚表演,真的很精彩。” “不喜欢,”沈无计回答得很干脆,“还有其他的吗?” “麋鹿苑。”婴宁叹息一声,“你知道麋鹿是什么吗?” 沈无计抬起眉毛,“麋鹿是中国特有的世界珍稀动物。善游泳,喜群居,雄有角、雌无角。因面似马、角似鹿、蹄似牛、尾似驴而俗称‘四不象’。” 婴宁咂舌,“天,你就像《名侦探柯南》里的光彦,明明是个小小孩,却貌似什么都懂。” “你这么大年纪,还看柯南?”沈无计鄙夷地笑。 婴宁眯起眼睛,“沈大少爷,您也太无敌了。” “好了,麋鹿苑究竟是什么地方?”沈无计问。 “麋鹿苑啊,给你们小孩进行爱护动物和爱国主义教育。麋鹿苑给人印象最深的,应该是物种灭绝纪念碑,按照物种消失年代,每块碑都标示了一个在地球上消失的物种,长长的灭绝碑的最后一块碑,标着两个大字——‘人类’!” 沈无计“噗嗤”笑起来,“拜托,不要搞得这么恐怖鬼祟!” “这本来就是非常震撼的事实啊,”婴宁说,“这不是警示我们人类,如果,如果再不保护我们的地球,人类也将进入灭绝的名单。” “知道知道,这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是非常健康的心理暗示。”沈无计说。 “你才多大?”婴宁汗掉了,“用什么‘心理暗示’这个词……” “听起来不错。” “是啊,麋鹿苑常年是免费开放的,在大兴的瀛海镇,走南四环开车过去,会很方便。” “可以进入候选名单,”沈无计点头,“还有什么?” “还有蟹岛城市海景水上乐园,在机场高速路边上,有十几部造浪机轮流造浪,水底的水泥地面都涂抹成蓝色,从岸上看去,一片蔚蓝,模仿大海模仿得很像。” “还不如去真的大海。” “那南宫温泉水世界呢?”婴宁说,“算了,我去过,池子小,人多,煮饺子似的。” 沈无计捂嘴笑起来。 “还有工人体育馆的富国海底世界,中央电视塔的太平洋海底世界,中国木偶剧院。” “中国木偶剧院?” “那里主要演木偶剧,也播放各种你们喜欢的少儿电影,动画片等等。” “那还不如去中国儿童艺术剧院。” “也行啊,有个‘假日经典小剧场’,《马兰花》、《报童》,都是经典的儿艺剧目。” 沈无计听得烦了,“干脆去公园吧,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亲近自然。” “公园?朝阳公园?团结湖公园?陶然亭公园?海滨公园?龙潭湖公园?欢乐谷?石景山游乐园?” “我来帮你数吧,”沈无计笑,“北海公园,双秀公园,青年湖公园,中山公园,中华民族园,奥林匹克公园,北京动物园,北京植物园,大观园……” “别去玩了,咱就看看这些信息得了。”婴宁说。 “你还不错,”沈无计笑,“作为一个女人,挺有魅力……但是,并不是合格的妈妈。” ------------ 61、番外:黑暗餐厅 婴宁设计了一套名为“诗经”的珠宝作品。 她想起小时候听鼓书,那么多人寂静无声,层层叠叠,片片乌黑头发,飞飘满屋,在虚拟的夜里,跟了薛仁贵征东,整场气势如虹,磅礴而下。 心都裂开来,散成一重,一重,又一重,最后,成芙蓉千朵万朵,心也简单,书也简单。 而今,婴宁常常会怀念那位说书人,怀念他出类拔萃的说唱艺术,那种妙韵天成的唱白,念白,齐齐追了鼓点阵阵,慢慢失传在现世的电子声光里。 婴宁感觉,《诗经》所给予她的,好比那位已经消逝了的说书人所给予的——它一直在,也不在了。 在一个幼童的心灵,启开一个奇特的虚拟世界,留下最初的完好的一笔,算是铺了温厚的底絮,自此,无以忘怀。 那里始终有一种古典的情绪流淌,可以耗尽一生的时光,直至白了头发。 收养沈无计的这几天,婴宁突发灵感,沉迷于《诗经》的世界里。 她在《诗经》的深井边,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可是,依旧哀怨人生。 参不透,又跳不进,被遗于柴扉之外,隔水问樵,风急,浪高,那个樵夫他如何懂得我的现代汉语?他砍了几千年《诗经》里面的柴禾,共计135种。挥挥手,示意他走了。奈何,奈何,奈若何? 上面的,均是灰烬——说它,是为着找火引子,且将它堆放一处,来慢慢温她今天的柴。 她构思的“诗经”系列,很快在北京珠宝界引起轰动。 通过栾骁旗下的宣传包装公司的力荐,迅速因为其具有的浓郁中国元素,而被欧美异域所接受。开始在冰岛北欧到西西里岛南欧的欧洲大陆上纵横驰骋。 她最富盛名的,是“诗经”系列的“战争与爱情”。 《诗经》里,有的是说不完道不尽的两性关系,除了这种千折百回的两性关系,关于打仗的题材,也是好的。在那些打仗的题材之中,处处出其不意。 那么枯燥的宏大题材里竟然有绵绵不绝的缠绵幽怨。 念着,是悠远的意趣,有了托物言他的意思——并非“诗言志”,而是为了“顾左右而言他”。这里是“他”,是有了别情——别有怀抱。 闻一多曾经说,“击鼓”篇里有同性恋情怀。大抵是因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决绝吧? 婴宁根据《诗经》里的“采薇”篇,创作出无穷细柳的珠宝设计作品。 “采薇”的前五章没什么出奇,仿佛随军记者的新闻报道,最后,到了最后,这位几千年前的军旅诗人拼尽心力一宕,掷过来一段神来之笔,让后人追摹难及——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婴宁读起来,觉得都是辜负之意。她拿着那本《诗经》,把“采薇”篇读给栾骁听。 “栾骁,你不觉的吗?我读着,都是辜负的意思。他哀什么?哀一种辜负,战争负了他,更负了远在家乡的那一位。他当真想念家乡而忧心如焚?才不是!” 栾骁笑起来,把她搂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家乡,只不过是一个地理概念而已。是那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良人,让他忧心如焚。” 婴宁点头,把头埋进栾骁的胸膛里: “那场战争,整个地负掉了一场佳期。可能永远地负掉了。所以,他才哀得如此悱恻。” 栾骁“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来说去,好端端的战争,又变成了男女之间的爱情……” “女人嘛,”婴宁说,“女人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会往爱情方面去看。” 栾骁笑起来,“要出去吃点东西吗?” “好啊,带沈无计去吃点东西。”婴宁说。 “去点有特色的地方。”栾骁说。 “什么地方?”婴宁问。 栾骁想了想,“你知道,黑暗餐厅吗?” 婴宁点点头,“我以前在巴黎看到过。”她说,“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广场对面,在一条小街上,就是那家小有名气的黑暗餐厅。餐厅的特色是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侍应生全是盲人。它打出的广告语是‘美食新体验’、‘感官新经历’、‘法国独此一家’。” “原来你去过,你感觉如何?”栾骁爱抚着婴宁的头发,温柔地问。 “感觉餐厅的真容,经常是不示人的。”婴宁说,“餐厅只是在打扫卫生时亮灯,而且从不对外人开放。因为如果有外人知道餐厅里面的模样,那餐厅迟早会丧失它的神秘感。” 黑暗餐厅只有安全方面的投入大于普通餐厅。 为了确保安全,黑暗餐厅内设有全方位的红外线录像检测仪、独特的照明应急设备和更便捷的紧急出口,而这些都需经政府监管部门严格审批。 所有顾客都在黑暗中用餐,而所有侍者则戴着沉重的夜视镜,或者直接是盲人,为闭着双眼吃饭的顾客提供服务。 进入这家完全黑暗的餐厅内后,每个用餐的顾客都被要求戴上一个巨大的围兜,以防止食物和饮料溅洒在衣服上。 婴宁说,“首先来到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位于餐厅中央的集体点餐柜前,在昏黄的灯光下点餐。点餐完毕后,顾客们便将手搭在戴着军用夜视镜的服务人员肩膀上,慢慢地踱步至大厅内,开始享受黑暗美食。” “我知道,”栾骁点点头,“顾客都被禁止使用带有亮光的物品,包括手机、带有闪光灯的照相机、点燃的香烟和带有夜光功能的手表。而戴着沉重军用夜视镜的侍者则恭敬地站在一旁,随时为身处黑暗的顾客提供服务。” “长时间在黑暗餐厅内用餐后,顾客的感官变得越来越敏锐。我们的嗅觉变得极为灵敏,我们的触觉也提高了很多。”婴宁说,“的确是可以带沈无计去看看。” 其实,菜品的可选范围比较小,只能选肉类、鱼或蔬菜,或者干脆选一套“神秘套餐”,吃什么全由厨师做主。当然,如果有任何忌口,可以提前告诉服务生。 对正常人而言,在完全黑暗中进食,无疑是一种挑战,但是,婴宁回忆,当时自己是很快学会运用其他感官,以听觉、触觉和嗅觉取代平常依赖的视觉。 “去黑暗餐厅?”沈无计皱起眉头。 “怎么,名字是不是听起来很恐怖?”婴宁问。 “一般吧,”沈无计说,“不就是摸黑吃东西吧?” “在黑暗之中享用食物,我们的感官会变得敏锐起来的。”婴宁循循善诱。 “走吧,在路上说。”栾骁在前面催促起来。 栾骁和婴宁带着沈无计去了西单大悦城北100米109婚庆大楼的西西友谊酒店8层的木马童话黑暗餐厅。 木马童话来源于古希腊传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访问希腊,诱走了王后海伦,希腊人因此远征特洛伊。围攻9年后,到第10年,希腊将领奥德修斯献了一计,就是把一批勇士埋伏在一匹巨大的木马腹内,放在城外后,佯作退兵。 特洛伊人以为敌兵已退,就把木马作为战利品搬入城中。到了夜间,埋伏在木马中的勇士跳出来,打开了城门,希腊将士一拥而入攻下了城池。 果然,栾骁和婴宁带着沈无计一进入餐厅,就像进入一条木马里冒险一样刺激有趣。 餐厅的经营特色,是客人在微光下就餐或者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就餐。 餐厅的服务员,统一佩戴夜视仪引到客人到餐位就餐,菜品分为几种套餐,可以供客人选择。 “怎么样?”婴宁说。 “还不错。”栾骁点头。 “无言,是我要回答好不好?”沈无计白了栾骁一眼。 栾骁笑着耸耸肩。 婴宁把手搭在沈无计的肩膀上。 “咱们进去吧。”栾骁推着婴宁和沈无计进入餐厅。 “欢迎光临。”门口马上有侍应生鞠躬,欢迎他们的一家人。 一进到餐厅大门,右手是前台,正面是一面巨大的背景墙。 这个区域是亮光区,很多客人都选择在这个背景墙下留影纪念。 据说,每期根据不同的主题内容,背景墙都会更换。客人留影完毕可以在前台即时打印出自己喜欢的照片,前台配有照片打印机。在收银台后有一个可以贴照片的区域,也有不少客人喜欢,把自己的照片贴到上面。 1999年,瑞士苏黎世的一位盲牧师为了替盲人同胞提供就业机会,并让明眼人体会盲人的黑暗世界,开设了一家室内完全漆黑一片的“概念餐厅”——盲牛餐厅。 现在很快,餐厅都已经拓展到北京这边来。 国际化的趋势越来越加快了脚步。 餐厅的大门处,一幅色彩浓烈的巨幅特洛伊壁画迎面而来,这是老板的朋友为餐厅特别创作的。看着画中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童话故事,想着即将步入的未知世界,任凭是谁,内心都激荡起缕缕的好奇和兴奋。 有侍应生在木马童话餐厅介绍他们的业务,“我们的‘创意社交’有个口号叫‘闭上眼睛,打开心灵’,其中一类活动就是餐厅交友。不认识的人通过黑暗交流的方式,通过辨析对方的声音,身上的气味,没有眼神的束缚,真正做到心灵的交流。而我们的餐厅就提供了这样一种实实在在的交流平台。” 餐厅分为微光和暗光两个部分:微光区内布满发光微弱的月亮星辰,暗夜玫瑰在桌上静悄悄开放,感觉浪漫非常。 而暗光区,当然是不折不扣的伸手不见五指。必须要在服务员的提醒下,手指摸索着,了解了座位、餐桌,猜测着桌布的纹理和同伴的表情;耳边的音乐柔和缥缈,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尽情奢侈着自我时光,任由一颗心天马行空,在黑暗中一酷到底。 侍应生们先要求婴宁和栾骁交出身上所有可以发光的物体,然后由佩戴夜视镜的服务生带领穿过黑暗走廊,进入餐区就餐。 在黑暗中,大家都可以很随意,很难看的坐姿、很难看的吃相、很奇怪的表情,跟自己在一起的人完全看不见。沉浸在黑暗中,大家可以很随意,难看的坐姿、难看的吃相、奇怪的表情都可以,可以完全的卸下压力,全身心拥抱久违的平和、安静和彻底的轻松,远离拥挤与喧嚣,放慢呼吸,抛开无谓和繁琐,穿行于所有的生活之上。 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吃什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嘻嘻哈哈地想办法把食物送到嘴里才是乐趣所在。 所以婴宁不止一次把叉子伸到栾骁和沈无计的盘子里去。 “虽然是很有意思,但是,菜品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沈无计说。 餐厅创意来自希腊神话《特洛伊木马》,这就使得餐厅多了一份浪漫和神秘的色彩。 其实牛排的味道还不错,主菜牛排,随着服务生穿越黑暗、脚步越来越近时,肉香越来越浓,牛排发出隐隐的“滋滋”声显得格外动听,摸索着刀叉,或是直接上手,接着是满口柔嫩的鲜美滋味,肉上的酱汁浓郁丰腴,细嫩的口感让人好一会儿沉迷其中,浑然忘我。 但是,其他的味道,就很是一般了。 先是水果沙拉,有种吃跳跳糖的感觉,不知道是加了什么。汤要的是一个甜的,不起眼的种类,味道一般,饮料不是太好喝,好像是个什么枣汁。干粮是鹌鹑蛋和小窝头、大蒜的组合,说实话真难吃。黑森林蛋糕跟一般的差不多,感觉不特新鲜。 沈无计选的是——木马童话特饮,蒜蓉面包,德式土豆汤,火龙粒粒香沙拉,特洛伊小牛排,蛋糕,还赠送了薯条和冰激凌。 桌上不远处,有摆着一朵微微发光的玫瑰花。 其实光线非常暗。不仔细看,也许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发出柔弱荧光的杯垫,把杯子放在上面,不至于找不到而打翻杯子。 “嗯,土豆汤还好,”沈无计说,“口感很浓厚。土豆的味道非常好。还有很浓郁的黑胡椒口感。” 有一位侍应生很幽默。一直跟他们在聊天。 他问婴宁能不能在纯黑的环境中凭感觉写下自己的qq号。 婴宁说,“当然没问题。我不但能写,而且字体还很漂亮。” 那一位侍应生不相信。 婴宁就说,“笔墨伺候。我给你写,要是好看的话,你送我一个冰激凌。” 他马上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一份新鲜的蓝莓乳酪冰激凌,就这样被婴宁赚了回来。 “好厉害。”栾骁放下刀叉,鼓起掌来。 沈无计也盯着婴宁看了一会儿。 老实说,这家黑暗餐厅的主题还是非常丰富的。 “譬如说,恋人约会,来段真情告白,准能轻而易举地虏获TA的心。”栾骁说。 “或者惊喜求婚,在黑暗中,提琴师奏响婉转的乐曲,直叩TA的心门;烛光映衬他真诚的笑脸,再捧出一束芬芳扑鼻的鲜花,轻轻一句‘嫁给我好吗’?,早已令她泪流满面。” 婴宁说。 “网友会面应该还不错,”栾骁说,“跨越虚拟世界与现实之间的鸿沟,熟悉的对方近在眼前,却又看不见,在黑暗环境中,两个人可以畅快地交流着,一如网上。这种感觉,特别而且美好。” “单身交友应该也不错,”沈无计加入进来,“陌生人的拘束和尴尬统统消失在黑暗里,用真诚的声音和不凡的谈吐,展现自我的一面,应该就能够灵犀互通的金风玉露,就在不远处。” 婴宁笑起来,“公益活动也算吧?正常人可以在木马童话黑暗餐厅内体会到盲人的生活,这里无疑成为举办‘关爱残障人士’、‘维护眼睛健康’等主题公益活动的理想地点。” “当然还有创意聚会,只闻其声的‘诗歌朗诵会’、星光天穹下的‘怀旧派对’、浪漫却独特的‘盲人婚礼’等等等等。” 沈无计的口才果然厉害。 “无计,我发现你这小小孩,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婴宁说。 “才发现?收养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后悔。” 沈无计笑得自信灿烂。 ------------ 62、番外:勉强合格的父母 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沈无计在和婴宁以及栾骁的慢慢磨合下,渐渐地融入了这个家庭。 又是一个星期天。 这天北京的天气非常凉爽,有点秋高气爽的感觉。 栾家的一家三口人,浩浩荡荡的去“太熟悉”吃了早饭和午饭。 元大都遗址公园6号的“太熟悉”家常菜馆惠新店,是婴宁比较喜欢的餐馆。 特色菜有水煮虾肉、歌乐山辣仔鸡、驰名美极鸭下巴、太熟悉小炒皇等。 而且,“太熟悉”的菜色比较新颖,有好多东西和做法都是没体验过的。如果自己想大快朵颐,还是去“太熟悉”比较好。 一家三口在“太熟悉”要了一壶菊花茶,一碗酱排骨,一盘桂花山药,还有二斤多的烤鱼。吃得真是风卷残云。 然后再驱车去北京天文馆新馆。 他们一家三口开的是一辆Mansory改装版。 无疑是这天北京最抢眼的一辆车。 黑与金的搭配格外显眼,尤其那黑色是碳纤维制品时,开在路上硬是把路人目光吸引过来,这台由Mansory改装厂出来的BugattiVeyron被命名为LineaVincerodOro,原厂破千的马力加上Mansory特殊的外观,成为路上移动的吸引目光机器。 连沈无计都咂舌,“你换车比换内裤还快。” 婴宁和栾骁都笑得抽筋。 “别这么没大没小,他是你爸爸呢,学着叫‘爸爸’。”婴宁打了沈无计一下。 “想要叫的时候,自然会叫。”沈无计耸耸肩,“现在不想。” 栾骁笑着,“随便啦,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不需要你再叫我爸爸了。” 婴宁对此父子实在很无语。 LineaVincerodOro在北京繁华的路段行驶,真正车如流水马如龙,气势如虹,旁侧一干车辆纷纷让道。 沈无计看着窗外,突然唏嘘感慨: “这条路上所有车的价格加起来,也没有你这一辆LineaVincerodOro贵吧?” “不至于,”婴宁笑着朝窗外看去,“看到没?那里有一辆兰博基尼的SUV。” “你当我是傻子?那辆LM002也就占这辆LineaVincerodOro的尾数吧?” 沈无计对奢牌车辆的了解,让婴宁咂舌。 “你……” “孤儿院的穷孩子就不能了解你们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 沈无计白她一眼。 说得也没错。 栾骁笑起来,“对了,婴宁,你最近的珠宝设计事业发展得怎么样了?” “我最近在研究‘珠宝书写爱情’。”婴宁说。 她很喜欢跟自己的丈夫谈一谈工作的事。 “听起来不错,什么叫‘珠宝书写爱情’?” 栾骁表现得兴致盎然。 “是先有珠宝还是先有爱情,这就像要回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困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缺少任何一样,这个世界都不够精彩。” 婴宁笑着说。 栾骁点点头,沈无计也转过脸来,似乎是被婴宁的话语所吸引。 那小屁孩! “没有珠宝,没有爱情,这个世界的确会黯然失色。”栾骁说。 “对吧,”婴宁继续,“根据国外珠宝首饰史的记载,戒指作为定情信物,始于15世纪的欧洲,奥地利大公马克希米连一世,爱上了法国勃艮第的玛莉公主,于是命令宫廷匠人赶制精巧的钻石戒指。” “罗曼蒂克。”栾骁说。 “对吧?就因为这枚戒指,马克希米连一世以独特的求婚方式拥有了玛莉公主的爱情。”婴宁说,“这个故事充分说明,珠宝天生就和爱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厚厚的珠宝首饰史,同时也是精彩纷呈的爱情史。” “原来你已经开始研究珠宝首饰史了?”沈无计插一句进来。 “是的,”婴宁点点头,“珠宝承诺名人的爱情,”她说,“如果马克希米连只是一介布衣,他求婚的信物也就不过是几件新裙子之类的俗物了。珠宝因为其稀有和昂贵,它的诞生一定是和名人牵扯在一起的。历史上那些让人传诵的名人爱情,都有珠宝的参与。” “说说看。”栾骁鼓励道。 “像拿破仑与玛丽?路易丝啊,”婴宁说,“为了那个第二任妻子,拿破仑花尽了心思,向当时的御用珠宝工匠,也就是今天Chaumet的创始人Marie-EtienneNitot定制了三条密语手链,前两条镶嵌着他俩的名字,第三条则记下了他们初次见面以及结婚纪念的日子。从此,以不同宝石镶嵌出文字的密语饰物风靡一时,这种直白又私密的示爱方式流传至今。” 沈无计点点头,栾骁依然微笑,“原来如此。” “还有呢?”沈无计竟然感起兴趣来。 “还有温莎公爵夫妇啊,”婴宁说,“温莎公爵每年,都会请珠宝商为其夫人定制独一无二的珠宝作品,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1949年,他邀请Cartier为其夫人设计了4款首饰,后来,其中之一的‘站在蓝宝石上的美洲豹’胸针,甚至成为了Cartier的经典珠宝系列的蓝图。” “华丽。”栾骁和沈无计异口同声。 “此外,还有摩纳哥王子与格丽斯?凯莉,”婴宁继续,“当年摩纳哥王子送给格丽斯一套VanCleef&Arpels珍珠以及美钻套装,与佳人订下婚约。在她的盛大婚礼上,她佩戴着Cartier铂金三层钻石短项链,和一个镶嵌着3颗圆形红宝石和钻石的铂金皇冠。格丽斯喜欢佩戴清丽脱俗的珠宝款式,这种隐性低调的皇者气质影响了好几代的珠宝设计师,在时尚圈历久不衰。” 栾骁和沈无计听得入神。 “伊丽莎白?泰勒与波顿的也是,”婴宁再继续,“据说第一次进入Bvlgari珠宝店,波顿就购买了一只昂贵的戒指赠予她,而后来泰勒正是将Bvlgari为她特别定制的祖母绿胸针搭配在嫩黄色的长裙上与波顿完婚。伊丽莎白?泰勒荣获第40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佩戴的Bvlgari铂金镶钻祖母绿珠宝项链,也是波顿赠予她的爱情礼物。” 栾骁点头,“我想到奥黛丽赫本的那部电影《蒂凡尼早餐》了。” “是啊,”婴宁笑起来,“清晨时分,繁华都市的某条街道。身着黑色鸡尾酒裙,颈上挂着大到夸张的假珠宝项链,打扮入时的美丽女人独自伫立在Tiffany珠宝店前,脸颊紧贴着橱窗,手中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她边吃着袋里的可颂面包、喝着热咖啡,边以艳羡的目光,观望着店中的一切—— 婴宁停顿片刻,继续说,“赫本在《蒂凡尼早餐》里令人难忘的,不仅是因为她纯净的脸庞,女人对珠宝的狂热,更是引起了女性观众的共鸣。在无数经典电影里,一场场创作出的假场景,却映衬了无数真珠宝的华彩。” 婴宁说得动容。 沈无计接下去,“我想起《乱世佳人》那部电影。” “嗯,”婴宁点头,“在《乱世佳人》里,斯嘉丽与白瑞德新婚后,白瑞德用华服珠宝娇宠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栾骁说,“《泰坦尼克号》红遍全球,片中的项链‘海洋之心’成为了整个传奇的载体。电影史上最贵重的珠宝设计作品,则非电影《红磨坊》女主角设计的Satine钻石项链莫属。” “是啊,《红磨坊》,”婴宁点头,“歌舞场中,才子爱上佳人,最后被无情拆散的故事并不特别,但是歌舞部分的设计和服装配饰的设计却是精彩十足。妮可?基德曼在电影中曾经佩戴过的这款价值连城的Satine钻石项链,镶嵌了1308颗、共达134卡拉的钻石,极为华彩炫目。” 沈无计不甘落后,也说,“还有咱们中国的,李安的《色,戒》,更让全球观众目睹了珠宝之于女人的重要意义,一枚经典的6克拉粉红钻戒,催化了乱世儿女的恩爱缠绵。那是几经波折,才在Cartier巴黎总部找到的和原著描述非常相似的钻戒。” 婴宁和栾骁同时惊讶地看向后视镜。 “天才沈无计,”栾骁说,“原来你还看过《色,戒》啊?” “放心放心,是删节版。”沈无计耸耸肩。 婴宁笑,“总之呢,无论在真实生活,还是在虚幻世界里,珠宝都为爱情附加了令人遐想的成分,甜蜜、承诺、期待、忠贞,不管是什么,都是两个人体会着的秘密。” “你现在对珠宝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了。”栾骁笑着抚摸了一下婴宁的头发。 LineaVincerodOro在路过西直门嘉茂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举办新加坡美食节嘉年华的活动,正在表演着一场美女的锅碗瓢盆合奏曲。 栾骁和婴宁带着沈无计去享用了一顿新加坡美食。 热辣辣的咖喱鱼头,香喷喷的沙爹肉串,鲜美生猛的海鲜大餐,芳香扑鼻的娘惹美食……从一道道色香味迥异的大餐中,婴宁品味到马来人、印度人、华人等各自不同的民族风情,果然是非常独特的新加坡美味。 在这场具有南洋风格的美食盛宴里,无论是最能代表新加坡的“海南鸡饭”,还是肉质细腻,口感独特的“辣椒螃蟹”,或者是芬芳浓郁的“肉骨茶”,或者新加坡当地特产肉干,都让这一家三口一饱饕餮口福。 早期英国殖民者为了建设新加坡,从中国南部招来大量劳工,华人就这样飘洋过海地在这个热带丛林摇曳的国家落叶生根,中国美味就此来到新加坡。 他们尽情享受了娘惹美食。 据说娘惹美食见证了马来人与华人的联姻喜庆。 早期新加坡土著居民马来人与华人通婚的后代,男性称为巴巴,女性称为娘惹。娘惹美食自然也就融合了马来菜与中国餐的烹调美味。 也有了这样的说法,大意在说“中国素材的内敛遇上马来料理的奔放,调和出人间稀有的爱恋热情”。 娘惹美食采用大量南洋香料及调味酱,如椰奶、辣椒、虾酱、磨碎的植物根叶及酸甜果实等。其中婴宁最喜欢的叻沙体现了浪漫丰富的娘惹美食特色。将面或米果条下到咖喱汤汁混合椰奶的香浓肉汁中,加以鱼片、虾仁、豆芽菜、油豆腐等配料,就是酸甜咸辣兼具的叻沙。 婴宁吃了两份娘惹叻沙、香炸花生豆腐及黑果焖鸡,就实在再撑不下去了。 沈无计点的是手抓印度餐。 主要点的是“拉饼”,用奶油煎烤而成,蘸着咖喱吃,味道很美,若是饼中包有肉类蔬果等馅料,就是印度煎饼。还有“拉茶”,炼奶与茶叶交融的类似奶茶的饮料,口感细腻。 印度餐地道的吃法是用右手抓饭,因为印度人认为左手不干净。 可沈无计偏偏就要用左手。 此外,婴宁比较喜欢吃北印度的咖喱,沈无计却喜欢南印度的咖喱。 因气候原因,印度料理也分南北不同,南印度气候干燥炎热,咖喱中多掺杂植物的根、叶、种子等磨成的香料,口感辛辣;北印度咖喱则较为清爽,烹调多采用酸乳酪、鲜奶油及淡香料,口感略为温和。 看来自己和沈无计的差别还挺大的。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而且都重口味。 栾骁享用的是沙爹Satay。 所谓的沙爹,就是指传统的马来串烧羊肉、牛肉和鸡肉,容纳了东南亚许多国家美食的精华。事先腌好的牛肉、羊肉、鸡肉串要用木炭烧烤,并要控制好火候。 虽然看起来和中国的烤肉串差不多,味道却大不相同。其中的秘诀就在当地特有的沙爹酱——东南亚的沙爹酱是由花生酱、椰酱、幼虾等多种来自异国他乡的香料调制而成,香醇无比,入口时浓浓的南洋风,令人眷恋不已。 栾骁在享用一串串沙爹的同时,也没忘记再来点椰叶或班兰叶包裹的传统马来米饭、小黄瓜及洋葱等,入口的沙爹当然更加味道分明。 他还吃了一份罗惹Rojak。 “罗惹”是马来文,有“大杂烩”的意思,其实就是餐前开胃菜和配菜,用料包括各种新鲜水果和蔬菜,如凤梨、黄瓜、甜萝卜、豆芽、青苹果、生芒果等。切成细块的材料,连同油炸豆腐干、油条和虾片等一同放进碗里,再加上特制的虾膏酱、新鲜辣椒、柠檬汁和烤花生碎末一起搅拌均匀,实在清凉爽口。 “东南亚美食实在好吃得让人想哭!” 婴宁吃得激动万分。 栾骁和沈无计不约而同地甩过去一个犀利眼风。 “我要吃你的罗惹!” 婴宁说着,去抢栾骁吃了一般的罗惹。 罗惹口味酸甜,酱料与新鲜蔬果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色泽黑黝黝的虾膏酱尽管其貌不扬,却味道鲜美,让婴宁无法抗拒。 沈无计在旁边看着婴宁一顿狂吃栾骁的那盘罗惹,冷不防说: “你们俩感情真好。” 这句话还没说,关键是,他又说,“现在这个年代,感情好的夫妻实在太少了。” 终于饭饱酒足,这次驱车去北京天文馆。 天文馆位于西直门外,由于新馆刚建成,很多展区还没有开放,只有太阳馆可以参观。太阳馆用声,光,电演示了太阳的构成,太阳黑子,太阳的化学变化等等。 其他的可值得看的就是4D电影,数字电影《宇宙探密》等,婴宁他们选择的也正是这个《宇宙探密》。 在剧场把椅子仰躺下来,因为剧场整个圆顶天花板都是一块大银幕,放映宇宙太空的星际影像时感觉非常逼真,身临其境就好象置身太空中一般,星团的爆炸死亡,通过电脑形象地制作出来,与他们脑海中想象的壮观景象甚为贴切,唯一不足是图象稍有模糊,不够清晰,否则在视觉上会更加震撼人心。整体感觉还不错,恍若在漫游太空。 “还不错,第一天当父母,你们勉强合格。” 最后,沈无计这样总结。 ------------ 63、番外:腐败生活 有了孩子之后,女人的生活重心真的会发生变化。 就拿婴宁来说吧,首先,她总是想着要给沈无计弄些营养美味的一日三餐,以满足沈无计的生长发育需求。 眼下,已经到了秋天,她整天琢磨着要弄个“贴秋膘”来。 因为苦夏终于结束,闷热感也在慢慢消退,不该,秋是立了,天气却未见凉爽。时不时滴答的雨点,偶尔吹来一阵微风,好像秋天比往年来得更晚。 夏季胃口因为天气的缘故略显沉闷,亟待被唤醒,按老理儿来说,“立秋一来贴秋膘”,这是老北京的生活习俗,物质丰富的今天,秋天来了是贴还是不贴? 最后栾骁赞成贴。 “贴秋膘”是个性感的词,能从这个词看得见肥美、滑腻、油汪汪,闻得到肉香、听得到秋风、感受得到一阵微凉,桌上的烤肉滋滋冒着油。 其实也就是吃肉,吃肥肉。 “膘”的意思是肥肉,但是这个字明显更彪悍,爱憎分明。 其实,这个词很有中国特色的历史渊源。 “不懂,为什么要在立秋的时候吃肉,而且是吃肥肉?”沈无计不太明白。 “现在北京当地的这一代,”栾骁感慨,“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贴秋膘’,也忘记为什么要‘贴秋膘’了。” 婴宁笑着打了栾骁一下,“别以为你是什么老一辈,才多大呢。” “不,老了老了。”栾骁摆摆手。 “有完没完?”沈无计白他们俩一眼,“到底跟不跟我解释,什么是‘贴秋膘’啊?” 婴宁马上说,“啊,好的好。其实,这和中国人传统的吃有关。林语堂曾说——‘出于爱好,我们吃螃蟹;出于必要,我们又常吃草根。我们人口太多,饥荒又过于普遍’。” 栾骁帮婴宁补充一下,“其实啊,许多中年人的少年时期都是在饥肠辘辘怀着对肉食的无限憧憬中度过的,即便到了1980年,中国人年均肉食消费也只有20公斤。在这种背景之下,‘贴秋膘’才显得含义深刻并且值得期待,暗含着一种幸福的仪式感。” 沈无计点点头,“但是,在现代的21世纪的都市生活中,吃肉不再有期待意义了啊,人们应该更关注饮食之中的健康、营养,膳食中的合理搭配。” “说得没错,”婴宁点头,“而且,有营养专家会告诉人们,立秋贴秋膘的不宜,此时人的胃肠功能较弱,还没有调理过来,如果吃太多的肉类等高蛋白食品,会增加肠胃负担。” 栾骁继续补充,“立秋后是生津养阴的好时节,高脂肪并不利于养生,倒是豆芽、菠菜、胡萝卜、芹菜、小白菜、莴笋等蔬菜,营养丰富又不容易让人发胖……诸如此类,算是一种营养意义上对贴秋膘食俗的纠正。” “我知道了,”沈无计插嘴,“其实,这时候再‘贴秋膘’,其实是一种复古,一种怀旧吧?”他的悟性果然很高。 婴宁和栾骁一齐点头。 “事实上,而今对贴秋膘心怀缅怀的多是一些老人,他们习惯在这一天排队去买天福号的肘子、吃一顿东来顺的涮肉或者烤肉季的烤肉,或者在家里小火炖一点五花肉。” 婴宁说。 “就是这样,”栾骁把手搭在婴宁的肩膀上,“当‘贴秋膘’这个动作随着食物的丰富而变得无足轻重时,它开始贴在文化的边上。” 沈无计非常受教地点点头: “其实,这和什么月饼、粽子、元宵都差不多吧?” 婴宁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你果然很聪明,就如同月饼、粽子、元宵,这些带有明显的节日属性的食物,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消失一样,‘贴秋膘’也会渐渐成为一种集体记忆。在这一天,我们寻觅一些好吃的肉,寻觅各种制作肉食的花样,并非为了贴膘,只是因为立秋了,这么一个传统的节气,需要有一种以吃喝为载体的表达方式。” “听起来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儿。”栾骁说。 “咱们中国本来就是文明古国,历史悠久,集体记忆丰富,文化源远流长。” 婴宁骄傲地挺起胸。 “算了,”沈无计不耐地挥挥手,“别在这里给我上爱国主义教育课程了。” “你会让别人给你洗脑?”婴宁笑起来,“我说说,只是想稍微影响一下你,不过你这一代,根本就不会被我们所影响。” “知道就好。”沈无计站起来,“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小孩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是他的家,随口就问。 婴宁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下灶婢。 哎,哎,给栾骁都没有这样随意使唤过。 可有什么办法呢?孩子是父母的债,总是要还的。 还吧。 婴宁看着沈无计,“其实秋天虽然不能吃太多的肉,但是还是应该乘此机会,好好补一补身子。” “补什么?”沈无计问。 “你想吃什么?”栾骁问回去。 “你们有什么?”又被沈无计问回来。 婴宁尼亚加拉大瀑布汗,半天,挤出一句,“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选择多。” “那去哪里吃?”沈无计又问。 这小子,存心找抽呢。 婴宁边换衣服,边思考着。 时至今日,老辈人仍旧会为立秋后的这段日子备上各种吃食,当然肉是主题。不过年轻人多以瘦为美,“贴秋膘”这个词儿自然被大家嗤之以鼻。但追溯传统,在立秋后大吃大喝,是为季节的庆祝,现代人爱找各类名头,作为饕餮的借口,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大啖美食。 “先去潘家园的‘火旺四季’吃秋补硬菜烤羊腿。” 换好衣服,婴宁做了决定。 三人纷纷换好衣服,来到车库,驱车前往朝阳区潘家园。 这次开的是玛莎拉蒂的总裁行政版。 镶有三叉戟徽标的玛莎拉蒂,可能对于很多人并不熟悉。 对于豪华品牌更耳熟能详的可能都是德国三大汽车集团下的品牌。 然而在意大利这一充满激情的国度,不但拥有法拉利、林宝坚尼这样的超跑品牌,还有与法拉利一样同属菲亚特集团的玛莎拉蒂。 玛莎拉蒂总裁系列已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凭着领先的技术、对奢华与运动的独到见解和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荣获46项国际奖项。 目前栾骁购买的这款Quattroporte总裁系列是由著名设计大师宾尼法利纳操刀,进行的产品重塑。该车不仅保留了玛萨拉蒂品牌惯有的品质和尊贵风格,还将优雅与强健的造型元素相互融合,展现出了意大利车的独特气质。 婴宁最喜欢的是Quattroporte总裁系列它拥有3米多长的轴距,确保了前后排乘客充足的空间。 而且,为了追求运动化的驾乘感受,车内座位比一般豪华车设计的更低矮。 动力系统也很强劲,在2500rpm时即能发放出82%的最大扭矩。 这辆玛莎拉蒂Quattroporte总裁一跑到路上,就吸引了无数目光,绝对拉风。 “我们家不管走到那里,都是最抢眼的。”沈无计都感觉到了。 “但我们为人处事,应该要低调。”婴宁乘机来家教,“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别老朝我背那种《读者》杂志每期都重复N遍的废话。” 沈无计很干脆地说完,把脸再度朝向外面。 哎,现在的小孩啊,实在没法相处。 “对了,”栾骁转过头问,“你昨天去了大牌秋冬新品发布会吧?各大牌的秋冬新品有哪些?”栾骁知道婴宁喜欢谈论这个。 女人都是这样,喜欢对逛街时的趣事津津乐道。 “我去看了MiuMiu的秋冬新品,最适合在女孩女人之间徘徊的MM的MiuMiu,用鲜艳的色彩、蝴蝶领、花苞裙等。”婴宁说,“还有,ErinFetherston今季还是复古为主题。至于Valentino秋冬季秀场,满眼是荷叶边与蕾丝,加入大量荷叶边的领子袖口裙摆,正装也变得格外柔美。” 栾骁点头,“你应该穿MiuMiu的服装。” “是吗?” “我也去看了会,想去MiuMiu的秋冬新品发布会找你来着,文艺少女气质浓厚的MiuMiu,果然是最适合在女孩女人之间徘徊的MM,剪裁与廓形都偏成熟的MiuMiu加入少女元素,例如鲜艳的色彩、蝴蝶领、花苞裙等,让女孩女人们显得不那么老气,秋冬季的大量裙装都很适合OL,套上大衣即可时髦出门。” “没错没错。” “所以我给你每件新品都买了两套。”栾骁轻描淡写地说。 婴宁睁大眼睛,“不会吧?” “已经买了,昨晚送到家里来,你睡了,我就没告诉你。”栾骁说。 “天才,”婴宁唏嘘,“你每件新品都买都算了,为什么每件新品都要买两件呢?” “怕你想要送给你的同事,或者闺蜜什么的。”栾骁说。 婴宁绝倒,“你可真是乱花钱。” “钱都是赚的。” “可是,所有的MiuMiu秋冬新品加起来,乘以二,怎么说也要三百万吧?” “好像差不多。” “天呐,咱们现在都要养育孩子了,你不要这么铺张浪费了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栾骁笑,“我说了,钱都是赚的,你只管大手花钱,我负责来赚。” 婴宁只好苦笑。 丈夫都这么说,她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对了,ErinFetherston秋冬季秀场的,我也每件新品都买了。”栾骁说。 说实话,婴宁非常喜欢ErinFetherston秋冬季秀场的新品、 一直很少女的ErinFetherston今年秋冬有大量雪纺与蕾丝装,柔和色为主的秀场,大量雪纺丝质过膝裙,配长靴的穿法,搭配直刘海长发,更像是以复古为主题。搭配卡其风衣,在秋季相当养眼。 “那Valentino秋冬季秀场的呢?”婴宁问。 “也买了。”栾骁回答。 “圣母玛利亚!”婴宁悲叹。 “你不是一直说,热爱雪纺薄纱的Valentino自然是女孩女人们的Party装宝典吗?” “是不错啦,”婴宁说,“Valentino秋冬季秀场,荷叶边蛋糕裙装则适合女孩女人们参加晚宴活动等的穿着,符合场合的高贵又有少女的纯美。我要做的只是时刻微笑。” “我要的,就是你的微笑。”栾骁凑过去,亲吻婴宁一下。 “哎呀,”婴宁马上推开他,“无计在这里呢。” “他什么都懂,比我们懂的体位可能还要多,你担心什么?”栾骁笑。 “那你也要好好开车,”婴宁说,“到时候出车祸,咱们一家三口见耶稣。” “还不错,也算花好月圆。”栾骁开玩笑。 玛莎拉蒂Quattroporte朝阳区潘家园东里18号龙鼎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的目的地,“火旺四季”就在龙鼎华大厦一层。 很快,栾骁点的烤羊腿上了桌。 喷香的烤羊腿,是贴秋膘不能少的硬菜。 这里的“火旺羊腿”,选取的是3斤左右的精肉嫩羊腿。 婴宁介绍说,“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采自大嚼新疆巴音布鲁克草原肥美牧草、畅饮珠勒图斯山天鹅湖水的正宗哈萨克肉羊。” “哈萨克肉羊?”沈无计不太懂。 “哈萨克肉羊,肉质异常鲜嫩,史载被称做‘玉川羊’,是中国西北三大著名肉羊之一。”栾骁解释。 “正宗清真‘火旺烤羊腿’,是经过30多种调味料长达12小时的腌制,然后上火用香木炭炙烤,烤一层吃一层的。” 侍应生把长柄餐刀递给他们三人。 婴宁带头手持长柄餐刀自切自吃。 栾骁和沈无计也纷纷动手。 佐以佳酿小酌,羊肉金黄脆香、入口酥香厚重,色美肉嫩,浓香外溢,配上多种蘸料,荷叶芝麻香馕,久吃不腻,阖目回思,广袤的边疆风情画卷尽在眼前。 “感觉不错。”难得沈无计也这样评价。 婴宁笑起来,“爱吃羊肉的人选择这里准没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最过瘾。” “我生活得太腐败了,”沈无计突然说,“整天吃喝玩乐,不想事儿。” “我马上送你去上学。”婴宁说。 接下来,他们去吃的是“烹大师火锅达人”,光华路9号世贸天阶1楼L139号。 婴宁本来就很喜欢吃火锅,早就管不住肚里憋了一夏的馋虫,攒点能量过冬。 “烹大师港式火锅”,与传统的老北京铜锅相比,最大区别就是涮品的变化。 海鲜种类更丰富,浓郁锅底浸透,保留了海鲜的营养元素,让挑剔的婴宁也对它情有独钟。港式火锅讲究食材,丸类均手打制成,筋道弹牙,北极贝、老虎蟹都足够新鲜。汤底既有鲜骨汤锅的滋润,又有菌王锅的清香,想开胃的婴宁还点了个西红柿蔬果锅。 朝阳区的美食真的多。 第三站是新源南路1号都汇天地商场3楼302号的羲和雅苑。 吃杏木烤鸭。 头牌烤鸭,采用的是传统的杏木挂炉烤制技法,佐以“八宝合珠”的8种酱料和温热的菜汁荷叶饼,更是营养与健康的完美组合。 “原来我父母都是真正的饕餮。”沈无计感慨。 “再去东城区东四十条乙34-3号‘锅里壮’吃点重口味的滋补品,”婴宁还要吃,“香语蜗牛宴真的很棒,都是低脂高蛋白的美味。” 她继续,“我们女士,可以享用驻颜野味糕,用野山鸡、乳鸽、鹌鹑、石鸡等佐以玉竹、明党参、莲子、补骨脂、何首乌等滋补品老汤制成。而适合男士的则是顺气锁羊排,乳羊排加入党参、黄芪、绞股蓝、当归、锁阳后慢火煨制,喝起来不仅没有膻味,还汤浓肉鲜。” 沈无计吃得太饱,听得都快哭起来,“能不能不说了,能不能不吃了?” 婴宁看他一眼,“你叫我‘妈妈’,我们就可以不去吃了。” ------------ 64、番外:养子太早熟 沈无计那小子真的很早熟。 而且是性早熟。 明明不过是八岁大的小屁孩,但是,某天早上,看着婴宁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胸乳。 沈无计冷不防地说: “过度节食减肥,蛋白质摄取不足,胸乳自然会缩水的。” 这话说得婴宁胆战心惊,回过头来,看着沈无计,“你说什么?” “你最近不是在节食吗?”沈无计一边往嘴里塞麦片粥,一边说,“开始实行过午不食?” “是啊。”婴宁点头。 因为之前吃了太多,享受了太多的美食,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很胖了,很多衣服都没法穿了,于是没办法,只好开始减肥。 减肥当然就是——节食和运动。 婴宁采取的节食方法,是“过午不食”。 这是曾经一段时间十分流行的减肥法,学习僧侣们“过午不食”的原则,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强,一个月可以减掉4-7KG。 “过午不食”减肥法的减肥原理其实很简单。 目前最新的研究,显示过多的碳水化合物并不会转化成脂肪,而是阻碍脂肪的燃烧。除此之外会破坏脑下垂体体重调节中枢,使人容易复胖,若减少碳水化合物摄取一段时间,破坏的脑下垂体体重调节中枢会慢慢恢复,此时就不易复胖。 当人们摄取后3~4小时称为饱食期,饱食期之后12~16小时称为空腹前期,18小时进入空腹期。饱食期,身体血糖上升,造成胰岛素大量分泌(造成脂肪细胞脂肪堆积-肥激素),而在空腹前期,因血糖开始缓慢下降,使得升糖激素及肾上腺素开始随着时间的延长,瘦激素分泌越来越多,减重效果越好,但是不要进入空腹期。不然蛋白质会开始耗损。 过午不食减肥法2点后不进食,就是利用空腹前期,使瘦激素作用的时间延长,达到减重效果,另外减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取,使破坏的脑下垂体体重调节中枢慢慢恢复,转化为不易复胖的体质。 婴宁根据这个减肥理论,制定了很完善的减肥方法。 她在早上吃早餐时,会吃得饱饱的,一天的进食进水几乎全部都集中在上午。 所以整个早上都是饱食期。 然后,到了中午,也吃得比较多,而且肉类吃的不少,可是猪肉吃得较少。 渐渐,胰岛素分泌下降,饥饿感产生。 婴宁睡得早起得早,入睡时间是晚上11点一刻左右,然后早上调好闹钟,是早上5点半起床。如是这般,大概每天的睡眠时间是六个小时左右。 她的午餐时间,保证在12点之前,所以,12点已经进食完毕,所以12点——下午3点——4点再次进入饱食期。 依照“过午不食”理论来推断,婴宁是凌晨12点——凌晨4点进入空腹前期,减肥良机。 然后,早上6点,她的身体进入空腹期,蛋白质开始耗损。 所以,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婴宁会洗漱,此后再去卫生间的座便器坐那么一会儿。 捱到早上6点,便开始吃一顿美美的丰盛的早餐。 几天下来,貌似是减肥了不少,怎么说也有3斤左右。 这种减肥方法,的确是很适合婴宁这种不爱运动的懒忙人、老是乱吃的外食族。 不过,婴宁稍微有一点点低血糖,这是不太适宜“过午不食”减肥法的群体。 低血糖或者低血压病人,还有年龄太大者,都不太适宜。 此外,还有糖尿病有在使用胰岛素者,肾脏病病人,病态性肥胖者。 “怎么样?减肥效果不错吧?” 婴宁曾经很骄傲地对栾骁说。 “看来你很习惯这种减肥方法。” 栾骁搂着她,亲吻她的发。 “当然啦,我真是超爱这种减肥方法,起码有六大积极推荐的理由。” “说来听听。” “首先,当然是简单,不用刻意挑剔食物,不用斤斤计较热量,傻乎乎地掐着卡路里算算自己到底能不能吃。” 婴宁说得眉飞色舞。 “听起来不错,很简单。”栾骁点头。 “而且很方便,”婴宁继续,“面对外食,虽然不能挑剔种类,但是可以选择不吃。对于我们这种要KeepFit瘦身的美女来说,应酬实在是减肥计划的一大阻碍。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以下要点,上餐馆吃饭一样可以吃得饱又不长胖!” “还自诩美女了。”栾骁笑。 “怎么?我不是美女吗?” “……真想吃了你。” “别岔开话题,还有很弹性啊——原则上,下午2点以后不能进食,但若是午餐吃的晚,时间可以调整。” 婴宁继续。 栾骁点头,“呵呵”保持着笑容。 “而且特别的明显啊——脸蛋、下巴、腹部、粗腰、瘦身效果都可见。” “看出来了,感觉到了,体味到了。” 栾骁说着搂紧她的腰,凑过来吻她的脸颊和下巴。 “还有还有,很健康——精神好,不容易疲倦,身心轻盈。” “你一直如此。” “体质也佳——只要能持续进行半年至1年,就能完全改善为‘吃不胖体质’。” 婴宁把最后一点强调了一遍。 栾骁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能改变体质?” “是啊,最新美国的研究发现,肥胖大部分,是下视丘因长期摄取高碳水化合物而引起功能性失调。若要让它调回来,除了减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取外,有时也需要药物的帮忙。而要不复胖,重点是要如何恢复下视丘体重调节正常的功能,所以除了用对方法以外,时间也很重要。所以,用‘过午不食’减肥法减重成功以后,为了不反弹,至少还要维持此法半年以上,有的还要维持一年,端看减肥者下视丘修复的程度而定,时间蛮长的,所以一定要有耐心。一旦下视丘修复好了,你会发现怎么吃也不会胖。” “神奇。”栾骁咂舌。 “当然,减肥不止,恋爱不止,派对不止,这是多年之前我所认为的完美女人生活。” “那工作呢?” “工作无所谓啦。”婴宁笑嘻嘻。 “那我也要减肥。”栾骁说。 “你就健身好了,你又不胖。”婴宁端详栾骁的身体。 “健身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也应该减肥,我的脸似乎圆了一点了。” 栾骁说着,摸着自己的下巴。 “那是因为你垂垂老矣。”婴宁捂嘴笑。 “说吧,‘过午不食’减肥法的秘诀。”栾骁说。 “有什么秘诀,就是字面意思呗——过午不食减肥法实施起来方法简单——早、午餐随便吃,可多吃肉但猪肉少吃,中午2点后不再吃任何东西,但可以喝水及无糖的饮料。” “晚上不吃任何东西,不会饿吗?”栾骁问。 “不会啊,”婴宁回答,“虽然三餐定时定量,对一般人而言是正确的,但对一个欲减肥的人而言,某个阶段却不一定适用,因为如果有用就没有那么多胖的人了。也许,很多人会说,下午两点后就不再吃任何的东西——除了水——这样子很难撑耶——的确如此,所以如何让施行此法的减肥者度过难关,就是‘过午不食’减肥法的重点了。” “你就别吊胃口了,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栾骁催促。 “恩恩额,”婴宁思忖着,说,“首先,一日两餐——早餐吃好,午餐吃饱,不用担心吃的太多,以饱为原则。” “知道了,然后呢?”栾骁问。 “然后,午后禁食——吃过午餐2-3小时后就不要进食,但可以喝水,咖啡,茶,及低热量的饮料。”婴宁说得非常专业。 “明白,了解,然后呢?” “还有食物比例的问题——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应该要达到4:3:3,其中碳水化合物的3/4为蔬菜水果,1/4为淀粉类食物。蛋白质以植物性为主,植物性蛋白质与动物性蛋白质的比例为2:1。” “好科学。”栾骁咂舌。 “哈哈,还有低热量水果——如果晚上真的很饿,可以吃少量。” “原来如此。”栾骁点头。 “还可以培养热量视觉——油亮、香味浓、口味重、动物性食物、有酥皮、炬烤。” 婴宁一口气说完,栾骁忙不迭地点头。 “其实还有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买一个简单的记步器,买一个有刻度的半透明水壶,准备1~2星期份的水果,2~3种可久放为佳,买一瓶综合维他命及高效B群。” “了解,了解。” “还有,我想出了六个妙计,帮你熬过最难熬的前两周。” “什么妙计?” “肯定是减肥目标明确,而且和朋友家人一起做,怕饿,那就早餐午餐多吃一点,然后,偶尔HAPPYDAY,难熬时吃2片苏打饼干、1杯健怡可乐,就是无糖可乐啦。” “很聪明。”栾骁夸赞。 所以,婴宁很成功地把栾骁也拉入了“过午不食”的计划中来。 这就苦了沈无计。 因为父母都晚上不再吃晚餐,但他一个正在发育的小屁孩,肯定是需要吃晚餐的。 “算了,我也不吃了。”沈无计很干脆地说。 “那怎么行?你肯定是要吃的。”婴宁说,“你还在发育呢,不吃怎么行!” 但是,现在婴宁很明显感觉到“过午不食”的一些弊端。 比如说,她没有掐算好时间。 进入空腹期之后,身体会消耗蛋白质,那就容易把胸乳都瘦下来。 婴宁如果没有在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吃早餐,那就进入空腹期,然后就开始消耗蛋白质,所以最近,因为贪睡,睡到早上八九点才起床,吃早餐。 最后,身体处于长期饥饿的状态,人体以为进入了饥荒年代,必然会调动储藏的脂肪和蛋白质来应付,而*的主要结构成分之一就是脂肪和胶原蛋白。胸部脂肪减少、皮肤松弛、胸肌流失,而营养不足又引起腺体组织萎缩,整体胸部组织减少,但连接胸肌和*的结缔组织却没有随之减少,因此胸部就变小变下垂了。 果然是很可怕很噩梦的事情。 因为女人的胸乳是女人最有尊严最宝贵的地方。 难怪连沈无计都开始担心。 婴宁看了沈无计一眼,“我以后早点吃早餐,争取不要睡到空腹期。” 沈无计白她一眼,“还有其他的办法啊,不要大清早地把我打扰得起床。” “什么办法?”婴宁探过身子。 “你这都不知道?”沈无计冷哼一声,“减肥期间,为了防止减肥时胸变小变下垂,应该配合高蛋白质食物,并辅助维生素A、B、C、E,矿物质钙、镁、铁等,来供给胸部足够的营养,以及维持平衡的激素水平,就能让胸部饱满坚挺。” “原来如此。”婴宁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沈无计就干脆老师当到底: “此外,你胸部有点下垂,”他语气自然地谈论她的胸乳,“可能也跟你老爱洗热水澡有关。” “和洗热水澡有什么关系?” 婴宁倒奇了怪了。 她看着沈无计,继续说,“我喜欢热水澡啊,尤其是冬天,听说热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胸部会变大。刚好合我的意。每天都用热热的水冲洗胸部,为什么就不好了?” 沈无计叹息,摇头: “拜托,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耶,洗澡时避免用热水刺激*,更不要在热水中长时间浸泡。否则会烫去皮肤表面的角质层,让皮肤越来越干,使*的软组织越来越松弛。洗澡时的水温以27度左右为宜。” “连27度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婴宁咂舌。 “是你太不懂了。”沈无计叹息。 “还有吗?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婴宁追问。 “关于你的胸乳为何开始下垂?”沈无计问。 “是的,”婴宁点着头,“胸乳为什么下垂?” 她也顾不上考虑和这什么都懂的小屁孩谈论自己胸乳是不是有问题了。 “嗯,你貌似是喜欢用喷头喷洗胸乳。”沈无计判断。 “你怎么知道?”婴宁诧异地瞪圆眼睛。 “不好意思,有一次你以为我睡了,其实我路过你的浴室,发现你在冲澡。” 沈无计说得气定神闲。 婴宁尼亚加拉大瀑布汗。 “你——你偷窥——” “偷窥是有目的性的——我是无意发现——而且我没看多久——只是一眼——绝对算不算偷窥——此外,你怎么不说你是在勾引我?” 沈无计说的话让婴宁涨红面孔。 “我——勾引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勾引你——天呐,我再不济,再缺男人,再缺爱,也不至于去勾引自己八岁大的儿子——” “注意用词——是养子。”沈无计看着婴宁说。 “好吧好吧——养子养子。”婴宁无可奈何。 “言归正传,”沈无计说,“跟你说,千万别小看洗澡对胸部的影响,水流冲击不当,很可能造成胸部的负担。” “那应该怎么冲澡?”婴宁问。 “不要用直流水冲两个肩膀部位的韧带,韧带的位置大概就如内衣肩带的位置,正是韧带起着提拉胸部的作用。保护好韧带能预防和延缓下垂现象。” “还有呢?” “用喷头从下向上冲洗胸部,能起到让胸部坚挺提升的效果。” “天啊,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婴宁惊叹。 沈无计依然很淡定,“是你孤陋寡闻。” “还有,你的文胸尺寸不对,”沈无计看着婴宁的胸部,“选内衣要根据胸形而定。全杯的适合全面包围胸部,将扩散或松弛的*收紧,适合胸部丰满或松弛的女性,半杯可以直接承托胸部的下半部分,垂直的胸带可以将胸线抬高,使胸部丰满有球形感,比较适合胸部下垂的女性,侧杯可以将*由两边向中间推挤,使双乳丰满,适合胸部外扩或扁平的女性,3/4杯则适合胸部丰满但下垂的女性。” “你以后去设计女性文胸好了。”婴宁无语。 “你就用3/4杯吧——” “汗,你间接说我胸部下垂?”婴宁跳起来。 ------------ 65、番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美食、减肥、工作、旅游——这些元素构成了婴宁的生活。 现在轮到“旅游”,秋高气爽,天气宜人,真正很适合旅游。 因为是第一次全家三口,带着沈无计去旅游,所以这一次旅游是婴宁和栾骁精心设计旅游线路,策划出来的精品旅游。 目的地的选择有很多,中国到底是旅游大国。 首先是国内,九寨沟,凤凰古城,北戴河海滨风景度假区,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公园,衡山,颐和园,都江堰,上海太阳岛,青海湖,盘山风景区。 然后,出境游,马尔代夫,巴黎,威尼斯,里约热内卢,毛里求斯,复活节岛,的的喀喀湖,克拉科夫,大溪地,库肯霍夫郁金香公园。 在这些旅游线路告诉沈无计,任凭他选择。 结果沈无计先生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在国内旅游。” “咱们中国地大物博,你要爱国。” 婴宁这时候还不忘记要对儿子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没关系,小孩子,都想走得远远的,出去看看,”栾骁表现得很宽容,“出境游吧。” 婴宁眯起眼睛,“那你先去哪里呢?马尔代夫?威尼斯?” “马尔代夫不就是个岛屿,威尼斯也就是水乡,两个地方都是农村!” 沈无计言语犀利,婴宁觉得他日后肯定是可以当一个批评家,至少他拥有评论员的潜质。 “那你先去哪里?说啊,更农村的地方?毛里求斯,复活节岛?” 婴宁孜孜不倦,诲人不倦。 沈无计看向婴宁手中的计划书,问,“的的喀喀湖是什么地方?” 果然是小孩子,还是有不懂的。 栾骁笑着帮婴宁回答,“的的喀喀湖,英文是LakeTiticaca——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 “多高?”沈无计问。 婴宁回答,“3821米。” “哇哦,”沈无计惊叹,“难怪。” 婴宁继续,“西班牙语作LagoTiticaca。” “知道你会讲西班牙语。”沈无计耸耸肩,“所以不用炫耀了。” 婴宁白了他一眼,栾骁笑起来: “总之呢,的的喀喀湖是南美洲地势最高、面积最大的淡水湖,也是世界最高的大淡水湖。它位于玻利维亚和秘鲁两国交界的科亚奥高原上,被称为‘高原明珠’。” “这么了解?”沈无计问,“你去过。” 栾骁点点头。 婴宁也感兴趣起来,“为什么要叫的的喀喀湖?” 栾骁回答妻子和儿子,“这名称的来源,应该是当地的印第安人语言,可能是‘美洲豹的山崖’或者是‘酋长的山崖’的意思。” 婴宁点头,“我知道的的喀喀湖的湖心,有一个小岛,塔丘勒ISLATAQUILE,据说那里风景绝佳,靛蓝的湖水,天际翻滚的白云,疏密有致的作物,简朴的石拱门,堪称世外桃源。” 沈无计说,“听起来,很像是西西里有几分神似。” “可不是,”栾骁解释,“岛上的居民全部是盖丘亚(Quechua)族人。塔丘勒人痴迷绒线编制,岛上随处可见正在织绒线的塔丘勒人,而且不论男女。塔丘勒的男人们都骄傲地戴着自己织的长绒线帽。” “我知道,我知道,”婴宁举手,“我以前看旅游杂志,有介绍,说那里的帽子是有讲究的:如果帽子是全红的,那么就表示他已经结婚了,如果帽子是红白二色的,那么就表示他还是单身。不同的花色代表不同的身份地位。” “没错,”栾骁轻拍了婴宁一下,“和大陆上的印第安妇女不同,塔丘勒的女人们从不戴帽子,她们喜欢用一块大大的披巾来遮盖阳光。宽大的披巾,蓬松的百摺裙,行走在如诗如画的小岛上,塔丘勒的女人有种出世的美,美得让人心碎。” “听起来不错,”沈无计说,“那它有什么文化背景吗?” “这个……”婴宁实在不太了解。 栾骁帮她回答: “的的喀喀湖是南美洲印第安人文化的发源地之一。印第安人称之为圣湖。传说中,水神的女儿伊卡卡爱上青年水手蒂托,水神发现后大怒,将蒂托淹死。蒂托死后化为山丘,伊卡卡则变成浩瀚的泪湖,印第安人将他俩的名字结合一起称为‘的的喀喀’湖。阿依马拉族(Aymara)也认为,他们世代崇拜的创造太阳和天空星辰的神祗也来自湖底。” 沈无计点头,“听起来很老套,算是没有什么文化背景啦。” “你又不是去那里考古的。”婴宁没好气地反驳。 “我现在是要接受教育,当然应该要去文化气氛浓郁的地方啦。” 他说的,倒也实在没错。 “其实还是不错的,”栾骁总结,“湖中有41个岛屿,其中,位于玻利维亚境内的太阳岛、月亮岛点缀湖中,两岛的岩石呈棕、紫二色,湖光岛色,交相辉映,格外美丽。两岛上有丰富的印第安人遗迹。 “月亮岛上有公元前的古城遗址、精美壮观的宫殿、庙宇、金字塔及其它石头建筑物。在秘鲁境内的埃斯特维斯岛上有新建的一座旅游者饭店,在此可观赏湖光山色,颇有乐趣。 “湖中还有许多浮动小岛,这些小岛是用当地的香蒲草和芦苇捆扎而成的。香蒲草堆铺在一起,浮力很大,上面盖起简陋小屋,可以住上几户人家。 “当地的印第安乌罗族就居住在这种浮动小岛上,以捕鱼为生。他们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一种用香蒲草捆扎起来名叫‘淘淘拉’的小船,约有2米多长,可载4~5个人,在湖中游弋。因此,到的的喀喀湖观察了解乌罗人的生活,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旅游生活。” 沈无计依然不买账,“我没兴趣关注乌罗人的生活,对古印第安文化遗址,什么蒂亚瓦纳科文化遗址,还有秘鲁、玻利维亚之类的南美国家也没兴趣。” 婴宁有些惋惜,“我倒是很想去看看蒂亚瓦拉科文化遗址里那个闻名于世的‘太阳门’。据说,它是用整块巨大的石块做的门,门上有被太阳光线围着的人形浅浮雕。” 栾骁点头,“紧挨着‘太阳门’,有座奇特的建筑,是用石头砌成的长方形台面,长118米,宽112米,印第安克丘亚语称之为‘卡拉萨塞亚’。可能是古代印加帝国祭祀太阳神的祭坛。是一个很有古印第安文化艺术氛围的风水宝地,绝对值得一去。” “行了,以后我上学了,你们俩再去那里和古代印加帝国度蜜月,这样行了吧,现在应该是陪我,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这样才对。” 沈无计说完,婴宁只好继续翻计划书。 “克拉科夫是什么地方?”沈无计问。 婴宁反问,“巴黎是什么地方?” “法国首都啊。”沈无计说。 “你知道巴黎,不知道克拉科夫?”婴宁依然没好气。 栾骁连忙在打圆场,“克拉科夫,全称是克拉科夫皇家首都,是小波兰的首府,波兰的旧都。位于维斯杜拉河畔。克拉科夫是波兰南部最大的工业城市。克拉科夫省首府,直辖市。” “那有什么好玩的?”沈无计一脸无趣表情。 栾骁继续解释,“古城啊。它建于700年前后,是中欧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为维斯瓦族的故乡。他们统治小波兰直至10世纪。1320~1609年为波兰首都,18世纪瑞典人入侵后日益衰落。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军占领期间损失惨重,雅盖隆大学——波兰最古老的大学,建立于1363年——全体教师被杀,5.5万犹太人被遣送集中营。战后重建,后为波兰第三大工业城市。现为水陆交通枢纽,工业中心。” 婴宁补充,“你这样说,他也没兴趣,你应该说,克拉科夫是波兰第三大城市,历史上波兰的故都。文艺复兴时期,波兰是欧洲东部最繁荣、最强大的国家。由于能够从立陶宛和俄罗斯那里接触到蒙古和中原文化的先进知识,波兰在很长时间内保持着欧洲最先进的国家的美誉。而克拉科夫则是欧洲文化和科学的中心。著名的天文学家哥白尼就曾在克拉科夫大学接受教育。” “原来有哥白尼啊。”沈无计说,“但是,我还是没兴趣。” “还有肖邦博物馆,”婴宁说,“位于由克拉科夫的骑士奥斯特洛夫斯基间的巴罗克式奥斯特洛夫斯基宫内,有肖邦最后使用过的钢琴,此外还有2500多本相关资料以及照片等。博物馆的常设展商收藏了肖邦写给友人及家人的亲笔信、肖邦亲手写的曲谱等,此外还有肖邦本人以及其家人的肖像画等。” “我又不是肖邦迷。”沈无计翻白眼。 婴宁差点气得口吐白沫。 “中央广场RynekGlowny也不错,它是全欧洲最大的中世纪广场,也是克拉科夫最让人心动的地方,温馨又充满活力,精致且不失纯朴,许多人到克拉科夫就是特地为了来感受波兰地道地方风情。广场中央的纺织会馆,现在已改为商场和博物馆,里头的摊位售卖琥珀、木盘餐具、波兰娃娃等各种波兰民俗手工艺品。” 栾骁也来帮腔。 “我对中世纪不感冒,在欧洲,中世纪是最黑暗的时代。” 这小子,还懂得点儿。 婴宁无限叹息,“我倒是真的想去,克拉科夫据说是波兰最美丽的城市。” “下次我带你去。”栾骁毫不犹豫地说。 婴宁点头,“你知道么?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曾让其名作《两生花》里,维罗妮卡选择在克拉科夫遇见过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没人能忘记电影那暖黄朦胧的色调,像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境。” “我知道,我知道,”栾骁抚慰她,“克拉科夫是波兰最美丽的城市,古典端庄过华沙,精致风情过格但斯克。遥遥望去,她就像一个自中世纪起便一直端坐在维斯瓦河河畔的贵族淑媛,沉默不语,却临水照花一如画中人,偶尔抖抖金色绸缎裙裾上的尘墟,跟着,便是一声叹息。” “你说得真好,”婴宁笑起来,“我就喜欢那种欧洲古城。不用地图,没有现代交通工具,二十分钟便可横穿完毕,可以走走停停,悠悠过十天半个月,然后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的确不错,”栾骁回答,“从连接火车站的地下道穿到旧城最大的城门——弗洛瑞安城门,周遭仍然是小贩、杂耍艺人和游客的喧闹声,在脚掌与古老鹅卵石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人真的会突然心生清澄与宁静。” “也许是三百年前的佛连斯卡大街逐渐向你缓慢靠近吧,”婴宁羡慕栾骁,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也许是穿着古代宫廷装参加艺术节的女学生们令人惊艳的湖水般回眸,也许是街角一隅那个幽幽拉着肖邦作品的老人背影,也许是全城百分之九十天主教教徒自然形成的宗教气氛……” 沈无计看着婴宁,冷不防地说,“那就去吧。” “去克拉科夫?”婴宁诧异地问。 “去克拉科夫。”沈无计冷静地回答。 “不用,没关系的。”婴宁反而拒绝了。 “去吧,”栾骁也来劝说,“被命名为‘城市心脏’的中心广场RynekGlowny就值得一去,200米见方的面积并不大,却凭借其容量和内涵让人惊叹连连。 “在一众教堂、修道院、钟楼、方塔、商铺和民宅环绕中的中心市场(ClothHallMarket)有着700年历史,这个又名织物馆(Sukiennice)、16世纪便挂牌营业的购物天堂,浓艳的木制品、刺绣、皮革琳琅满目,高高的尖顶型回廊下人头攒动。 “久负盛名的波兰国立博物馆,居然就在这浓汤一样鼎沸的手工艺品市场上方。达?芬奇的画(《抱银貂的女子》),肖邦弹奏过的琴,王室用过的桌椅餐具,贵族遗留的锦袍缎带,好像忠诚地等候他们主人的再次归来。” 婴宁摇头,“虽然我想去,但是克拉科夫不太适合小孩子去啦,还是换个地方。” 沈无计也并未坚持。 “大溪地比较适合度蜜月吧?”婴宁问。 “大溪地是什么地方?”沈无计又不了解了。 “怎么说呢?大溪地是大溪地是极度浪漫的旅程地点。”栾骁说。 “是啊,你可以在南太平洋蔚蓝的海水中乘坐豪华游轮,在白沙环绕的环形礁湖底畅游,在绝美的水上屋内足不出户观赏美丽的环形礁湖,在别墅的户外长廊吃一顿美味的早餐,或者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享受浪漫的双人晚餐与香槟,也可以尽情选择种类繁多的运动,如潜水、喷气机、深海钓鱼以及打一场富有异国情调的高尔夫。” 婴宁补充。 沈无计蹙眉,“听起来像是大人们玩的。” “对了,你也许知道高更。”婴宁说。 “我知道,”沈无计说,“高更与塞尚、梵高同为美术史上著名的‘后期印象派’代表画家。他的绘画,初期受印象派影响,不久即放弃印象派画法,走向反印象派之路,追求东方绘画的线条、明丽色彩的装饰性。” “对啦,”婴宁说,“塔希提岛,这是大溪地的另外一个名字,似乎更熟悉这个名字,因为那个叫高更的人和他曾经在那里的生活。《月亮和六便士》说,高更抛弃所有不顾一切来到这个小岛,然后画起了这里的少女。塔希提少女相对而坐,素色的小花簪在发际静静地散发着芬芳。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12年。” “原来如此,”沈无计动容,“那位充满传奇性的画家,最令我感动的是他在1891年3月,厌倦巴黎文明社会,憧憬原始与野性未开化的自然世界,向往异乡南太平洋的热带情调,为追求心中理想的艺术王国,舍弃高收入职业与世俗幸福生活,远离巴黎渡海到南太平洋的大溪地岛,与岛上土人生活共处,并与土人之女同居。 “在这阳光灼热、自然芬芳的岛上,高更自由自在描绘当地毛利族原住民神话与牧歌式的自然生活,强烈表现自我的个性,创作出他最优异的油画,同时写出《诺亚?诺亚》名著,记述大溪地之旅神奇的体验。 “后来,高更一度因病回到法国,1895年再度到大溪地,但因殖民地政府腐败,南海生活变调,高更梦寐以求的天堂不复存在。 “他在1905年8月移居马贵斯岛。当时法国美术界对他的画风并不理解,高更孤独病困,加上爱女阿莉妮突然死亡,精神深受打击而厌世自杀,幸而得救未死。 “晚年他画了重要代表作《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往何处去?》,反映他极端苦闷的思想。后来他在悲愤苦恼中死在马贵斯岛。 “英国名作家毛姆,曾以高更传记为题,写了一部小说《月亮与六便士》,以艺术的创造(月亮)与世俗的物质文明(六便士=金钱)为对比,象征书中主角的境遇。” 婴宁和栾骁都惊叹,“原来你对高更如此了解。” 沈无计笑起来,“我对西方美术史很感兴趣。” “那真是不错的兴趣爱好,”婴宁点头,“那我们就去大溪地吧。因为南太平洋岛屿的地理位置,那里四季温暖如春、物产丰富。衣食无忧的人们常常无所事事地望着大海远处凝思,这种忧郁或是悠闲的状态一般都要维持整个下午。然后是日落,然后是天亮。阳光跟着太平洋上吹来的风一同到来,海水的颜色也由幽深到清亮。他们管自己叫‘上帝的人’,我们管那里叫‘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沈无计却摇头拒绝,“不,我不想去。” “为什么?”婴宁和栾骁都惊愕了。 “湛蓝的海洋,敛滟的珊瑚,耀眼的白色沙滩,翠绿的岸边椰林婆娑,怡静的水上茅屋,紫气氤氲的秀丽山峦,带着花冠的俏女郎独坐在船尾顺水漂流……我怕我会赖在那里不走,就像高更那样。” 沈无计说。 “那就赖在那里,没关系啊。”婴宁笑起来。 “我还是都市人种,要生活在都市里。” 沈无计再次表现出他相当早熟的一面。 “你真不去?”婴宁眯起眼睛,“茂盛的椰树叶轻拂水面,海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各种绚烂的颜色,似繁星翠玉撒落水间,笔墨难以形容。岸上沙滩细白如雪,偶有赤道微风掠过,明亮的阳光洒在南太平洋上,不同层次的海蓝与白色洋伞,吃过美味丰盛的早餐,踏上高脚梯,推开波里尼西亚式的水上屋房门,踮着脚尖踏上玻璃地板,仿佛一脚踩进大海里去。端一杯沁凉的葡萄酒,奔向水屋阳台门,舒适的座椅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悠然地等待主人的到来……” “别老引逗我,说不去就不去。”沈无计把脸撇过去。 婴宁马上就发毛了,拍案而起,“那你到底想去哪里?” ------------ 66、小女人的幸福(大结局上) 右手丈夫,左手儿子,出发前往梦幻天堂——法属玻利尼西亚的大溪地。 婴宁觉得这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几个感到极端幸福的时刻。 因为,有栾骁,有沈无计,陪伴在左右。 也因为,目的地是她向往已久的大溪地——前往大溪地的理由有太多太多,不仅仅是因为闻名于世的黑珍珠,营养丰富的诺丽果,还有保罗高更的传奇…… 不过,老实说,婴宁觉得大溪地的物价实在太高。 大溪地历来是法国人和美国上流社会阶层的度假天堂,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那里的物价实在贵得出奇。 当地的物价是北京的10倍,北京一个10余元的西瓜,在大溪地至少卖到100余元。 “你不用担心钱。”栾骁说得很清楚。 但是婴宁因为现在有了儿子要抚养,还是忍不住考虑钱财的问题。 他们去一趟大溪地,总共度假半个月,三人的总花销,预计会超过两百万人民币。 栾骁当然觉得这是一笔小花费,但婴宁更想花三个亿,让沈无计去外太空体验一下离开地球的奇妙感觉。 他们并没有开私人飞机去,而是接受了国际航班的服务。 出发的那天早上,六点十五分,在北京机场二号航站楼,乘九点十五分的DL612飞往日本东京成田机场。 登机时,因为乘坐的是美国达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安检时,一家三口受到特殊关注,工作人员用的词是“重点保障”,果然对他们的安检格外仔细。 飞机上一路顺利,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顺利在成田机场降落了。 婴宁对日本的印象一直不太好,觉得这个隔海相望的邻国是一个盛产变态的地方。 不光是变态的人,而且是变态的事情,变态的东西。 不过,日本的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每次途径东京,婴宁都觉得日本果然是一个以工作高效著称的国家。 可是,这一次,实在没想到,刚刚下了飞机,就遇到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那时,婴宁和栾骁,还有沈无计,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只带了随身的行李,准备去办理转机手续。结果,在一家三口乘机场摆渡车到站后,下车往楼里走,自动扶梯居然停了。 他们刚开始以为是电梯故障,前面的人都手提着行李沿着电梯向上走,然后居然干脆就不动了,长长的队伍排了下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最后发现,原来是要再次安检。 “大和民族果然是认真执着。”婴宁不无讽刺地说。 栾骁笑着安慰她,“其实是因为日本的安检要求高于其他国家,随身携带的液体不得超过30ML,所以在这里要再次进行安检。” 沈无计吐舌头,“好多哈日的脑残一代。” 这话把婴宁和栾骁都逗乐了,“天才沈无计,你也是所谓的脑残一代好不好?” 虽然要再次安检,但是,安检后的手续办理,相比之下就比较顺利了。 在二楼的JAL联合柜台,婴宁和栾骁办理了大溪地航空的飞机登机手续,就直奔登机口。在办理登机手续时,工作小姐很认真地告诉他们,他们当时是在主楼,要去卫星楼登机,估计要有十五分钟才能到。 所以,最后发生相当囧的事情——由于前面排队,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一家三口只好赶紧往快轨跑,到那里,刚好有一辆准备出发的快轨,坐上快轨。 在快轨上,一家三口互相望着对方亮晶晶汗湿的额角,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没什么可怕的。 做快轨,以为得有个十分钟,结果也就三五分钟就到了。 从登机柜台到登机口,总共才用了不到十分钟。 所以,本以为完全没有时间看看免税店里的东西了,结果,栾骁和沈无计还是陪婴宁转了十来分钟,买了几样精致的日本点心,还买了刚刚做广告的资生堂的不退色唇彩,就匆匆登上飞机了。 飞机的外形实在很漂亮。 乘坐的是大溪地航空的TN077航班,飞机很有特色,机身是海兰色的,尾翼上一朵白色美丽的桅子花。相当两眼,秀色可餐。 机内的座椅套,也是淡淡的兰色,登机时,空姐给每位客人送上一朵未开放的桅子花。实在是莫大的惊喜。 而且,一登机,就可以听到悦耳的音乐,看到的是大溪地空乘人员古铜色的肤色和亲切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桅子花的清香。 ——顿时,度假的轻松氛围扑面而来。 “真好。”婴宁深呼吸一口,握紧栾骁和沈无计的手,“我感动得想哭。” 沈无计和栾骁一起“噗嗤”笑出来,“好了,吃点东西吧。” 在飞机上享用了午餐。 婴宁要的是咖喱海鲜饭,咖喱汁味道很纯正,虾子不算太新鲜,但也还好,还配有荷兰豆,总体味道还可以。 沈无计吃的却是沙拉。那小子,还挺讲究营养的。 栾骁选择的是日式凉面和黄桃饼。 婴宁当然吃了点儿栾骁的日式凉面,甜甜的,也还算可以。 她觉得沈无计吃得太少。沈无计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么点呢?所以,她又给他点了一份柠檬奶油慕斯,此外还有金枪鱼和番茄汁。 这里的枫糖布丁,味道很好,三人都有吃。 竟然还有“明治”的酸奶,不过婴宁更喜欢“明治”的巧克力。 “我估计他们把我们当成日本人了,”栾骁说,“一直拿日式的食物给我们,凉面啊,金枪鱼啊,明治的酸奶啊,连咖喱都是日式的。” “那他们也够热心的。”婴宁笑起来。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家三口终于抵达了大溪地的首都帕皮提(Papetee)。 大溪地人把欢迎提前到了关外——海关外,刚一进机场,婴宁他们就听到了热情的音乐,身着土著服装的人们弹奏着音乐,欢迎远方的客人。 长时间乘机的疲惫,瞬间就似乎随着音乐也烟消云散了。 大溪地的入境手续非常简单,很快大家办好手续。出得关来。 门口的地接给每位客人献上鲜花串,并把每个人的资料——包括机票预订单、酒店预订单、活动预订单,还有大溪地的旅游介绍等,后来证明这些资料非常重要,是每进行一项活动的*——分别交给大家,果然这里是旅游业比较成熟发达的地方。 地接很快将他们带到转机办理手续处,他们将直接转机去往他们在大溪地的第一个岛屿—茉莉雅(Moorea)。 从帕皮提到茉莉雅,乘坐的是内陆飞机,飞行时间也就十分钟,但是,他们在登机后被告知,因为客人太少,要再等一批客人才能出发,于是等人又等了二十分钟。 “这与北京以前的小公共有一拼。”栾骁笑。 婴宁却不觉的等待的痛苦,和丈夫与儿子在一起,根本不存在什么痛苦。 不知不觉,自己变成了小女人。 抵达茉莉雅,入住五星级大酒店后,先去解决午餐问题。 虽然实现知道这里物价高,但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婴宁还是到吸一口冷气。 儿童套餐是1800太平洋法郎(1人民币约合12太平洋法郎),菜单上任何一项主菜或PASTA、PIZZA,价格都在2000XCF上下。而且——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住的当然是水上屋,房间位置很好,屋内大床,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蔚蓝的大海,不,大溪地的海水不能用蔚蓝来形容,这个词太简单了,不足以形容这里海的色彩,有深兰,湛兰,浅兰,各种各样地兰色,色彩太丰富了,在没有到达这里以前,是根本想像不出海水居然能有这么多种颜色。 沈无计已经迫不及待,婴宁帮他抹上厚厚的防晒霜,换上防晒泳衣,然后从自家门前的扶梯上下到海水中。他看起快活得就像一条小鱼。 婴宁换好泳衣,和栾骁一起纵身跃入大海的怀抱。 水如此清澈,比巴厘岛和马尔代夫更强大,而且,水里的鱼种类非常丰富,有小黑鱼,有NEMO,有的色很浅,像透明的。鱼有大,也有小,大的有比婴宁的小臂还长。 说实话,那么大的鱼游在自己的身边时,婴宁还是有点紧张的。 栾骁笑着把带来的饼干搌碎撒在水中,鱼儿成群地游过来,婴宁也拿了点饼干,一边游,一边撒,鱼群把她包围起来,有一条鱼干脆主动出击,牙齿碰在他的指甲上,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惊叫起来,沈无计和栾骁就在旁边“哈哈”大笑。 时间过得飞快,四点半,婴宁约了按摩,玩到四点二十七分,婴宁换好衣服,一路小跑到了酒店的SPA,她选择的是一个小时的放松按摩(LeSpaSIGNATURE-MOROCCANCARESS),酒店的SPA私密性很好,即使是在室外做,也用绿植和外部环境有了很好的分隔。听着涛声,在海风的吹拂下,在按摩师轻柔的动作中,和大溪地独有植物精油的香氛中,婴宁酣然入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按摩师在她耳边轻声说“按摩结束了,你可以再休息几分钟”。 浑身轻松异常。旅途的劳累,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起身,通过对讲机找到丈夫和儿子。他们正在沙滩上玩乐。和他们汇合后,一家三口去吃晚餐,晚餐是自助的,种类比较多,有牛排、烤鸡,各种主菜、甜点。 他们室外用餐,面向大海,真正的无敌海景餐——吃的不是餐,是风景啊。 席间,有当地的民族歌舞表演。这里的表演,不像夏威夷那样热情奔放,节奏舒缓动听,表演者个个面带微笑,边歌边舞,很是助兴。 夜晚,海风吹拂,一家三口在沙滩散步。 沈无计问,“妈妈,你笑什么呢?”他现在已经学会叫他们爸爸妈妈。 婴宁反问,“你笑什么呢?” 沈无计回答,“因为我看到妈妈在笑啊。”这小子,说起甜言蜜语来,真的会腻死人。 婴宁想,自己太幸福了,她看了看栾骁,又看了看沈无计,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地说: “和我一生中最爱的两个男人一起到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度假,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 67、珠联璧合(最终章) 在大溪地旅行,一家三口第二日的旅程,预约了去TIKI文化村。 这是一个展示当地民族特色的文化村,大家都对行程充满了期待,尤其是沈无计。 “拜托,你不是不喜欢当地土著文化吗?”婴宁白了儿子一眼。 “我这叫做入乡随俗。”沈无计回答得很快。 这小子,反应是越来越机敏了。 还是这个年纪,就这么狡猾,长大了,还得了。 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孩子的心。 TIKI文化村专门开车来接他们,从酒店到TIKI开车用了半个小时,栾骁非常善于观察地形,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到了岛的另一边。 其实,文化村里,也就住着十几户人家,身穿着当地人的服饰,非常的热情。 导游带他们一家三口环村游了一圈。其实村子并不大,最主要的看点,是这里有一个高更的纪念馆,纪念馆是仿照当年高更的住所建造的。 里面有些高更作品的仿制品,下面有标注,每幅画的背景及真品存放地。 可以说,高更是第一个将大溪地的美丽带给世人的,所以当地人都非常尊重并敬爱高更。 之后,就是一些艺术家展示自己作品的地方,有用贝壳和黑珍珠做的作品,有木雕作品,艺术感较强,制作者给他们讲解时,都非常自豪地告诉我们所有的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艺术家的自豪感,婴宁也体会过,在设计出独一无二属于自己的珠宝设计作品时,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这种自豪感。 创造,是身为一个人,最最光耀的事。 除却一些文化内核,这里比较有意思的是,可以在这里乘坐一种造型独特的小船出海,会有人划船带他们到海里。 为了参观一个黑蚌养殖地,栾骁带婴宁和沈无计上了船。 在黑蚌养殖地,当地人很详细地跟他们介绍黑珍珠的养殖过程——最初是如何将人工体放进去的,然后十八月后要分装,总共要五年的时间才能取出珍珠。而且,养殖时,50%的黑蚌会在过程中死去,15%没结成,25%卖不掉,在最后的10%里,只能有5%是完好的。 如此珍贵难得的黑珍珠,无怪乎价格昂贵了。 上得岸来,婴宁他们又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文化村里面的黑珍珠店。 婴宁作为一个在国际珠宝设计界崭露头角的珠宝设计师,对于黑珍珠,当然并不陌生。 大溪地黑珍珠,属于南太平洋珍珠系。 南太平洋珍珠生成于澳大利亚北部温暖水域中的大型有壳软体动物内,是最稀有的珍珠品种。它的直径往往能达到10到20毫米,并且具有丰富多彩的颜色,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莹润光泽。 其中,南太平洋金色珍珠是在南太平洋极品珍珠中最受世人尊宠的。这些瑰宝会散发出令人心醉的光芒。 而大溪地珍珠,是南太平洋黑色珍珠的俗称,颜色深浅不同,但都放射着光谱的光芒。 婴宁记得,在2010年7月,“罗伯特—温”上海珠宝展厅正式开幕。 大溪地珍珠来到东方明珠。 珍珠业的先锋、显赫世界的大溪地黑珍珠先驱者——罗伯特—温集团总部位于南太平洋法属大溪地。 现在婴宁亲身来到这个南太平洋伊甸园,感受着这新西兰东北方、夏威夷之南的无污染纯净世界,享受着海天一色和日光浴,享受海水肆意的冲刷,出海的快感,体验鱼儿轻啄肌肤,和海豚的亲密接触,潜水时的刺激与惊讶,黄昏时海滩落日的美景,夜色下细软的白沙和轻柔的海浪,这些良辰美景奈何天,让婴宁真正地深切地体会到—— 人是向往纯净生活的。 珠宝也应该纯美,而不要哗众取宠。 据说,罗伯特—温集团是全球最大的大溪地珍珠生产商和出口商。旗下拥有8家大型珍珠养殖场,著名的大溪地珍珠博物馆。 有机会的话,婴宁真想去看看。 因为这个品牌创始人,大溪地珍珠之父,黑珍珠大王——温惠仁(RobertWan)先生,其实是华人后裔,一副纯粹的中国人面孔。 据说,他一直希望可以把自己一手创立的世界著名珠宝品牌带回到祖国,把他为之投入了毕生精力的璀璨臻宝——大溪地黑珍珠,奉献给中国的女性。 婴宁看到过RobertWan旗下的珠宝设计师的作品。 完全称得上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创造出的,都是独特、完美、奢华的珠宝首饰。七月流火时,上海展厅展示了来自法国珠宝设计师PhilippeBOUASSE与香港珠宝设计师KarenLEE,以及众多著名设计师精心打造的一系列最为时尚的顶级珍珠首饰及相关产品,彰显大溪地珍珠独有的魅力与品位。 真正美轮美奂。 项链、戒指、耳环、手镯、吊坠、配饰,每一个都别出心裁,相当吸引人的眼光。 不过,最主要是,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美丽最奢华的黑珍珠。 由ROBERTWAN团队的精心制作而成的非凡臻藏—颈链系列,每一颗都经过了严格挑选的大溪地珍珠,其直径分别达到13毫米至21毫米,是迄今为止自然长成的最大直径的黑珍珠,它的光泽和形态近乎完美,珍珠质感无与伦比。该系列采用的是全世界最稀有、最纯净、最高品质的珍珠,打造一条每个尺寸相当这样的项链。 栾骁帮她买了两条。 婴宁也开始盈利赚钱,所以,作为回礼,她也给栾骁买了一份礼物。 ——ROBERTWAN腕表系列。 Poseidon海神系列男士机械腕表,是由大溪地黑珍珠与贝母装典的人工动能的全自动机械手表,其表带的脱卸方式亦可被称为独一无二的设计。 还为自己买了PureLady淑女系列女士腕表,因为实在太迷人了。 ——它由纯天然的灰金色和黄色珍珠与钻石相嵌而成。而且这个系列手表有多种不同风格的款式,手表上镶嵌了多颗钻石和两颗顶级纯正的大溪地金色珍珠,并分别配上由自然天成的贝母经手工打磨而成的表链。 婴宁看着TIKI文化村的黑珍珠,开始构思下一个珠宝设计作品。 用这种美丽的——大溪地黑珍珠。 这种产于南太平洋法属波利尼希亚群岛的珊瑚环礁的大溪地黑珍珠,其实是美在它浑然天色的黑色基调上具有各种缤纷的色彩,她强烈的金属光泽随珍珠的转动而变幻,远非其它珍珠可比拟。 堪称“绝色”。 珠宝,历来是高贵、典雅的象征,但人们往往注重“宝”而忽略“珠”。 “珠”属于有机宝石,她美丽高贵,温婉柔美;每一粒珍珠,都有她独特的晕彩,因独具个性而有生命,是最优雅、最能体现女人味的珠宝,号称“宝石皇后”。 通过此次TIKI文化村之行,婴宁发现,原来大溪地珍珠的培育过程是天然的,它的颜色、形状、光泽也是天然浑成的,不经任何加工。大溪地珍珠的稀有和独特气质,令她极具神秘色彩的背景添上了几分感性、浪漫和旖旎。 “珍珠与宝石之间的区别在于,珍珠是有生命的,她是由母体孕育的,因而她虽无语,却有独特的灵性。” 婴宁有感而发,“人们因了珍珠的诠释而感悟,因了珍珠的灵动而聪慧,因了珍珠的娟秀而典雅,因了珍珠的绚丽而高贵。” “妈妈,”沈无计举手问,“黑珍珠是不是分天然、养殖和仿制三种?” 婴宁点点头。 “那么,怎么样分辨真假珍珠呢?”沈无计继续问。 “可以摩擦,”婴宁回答,“两颗珍珠互相轻轻磨擦,会有粗糙的感觉,而假珍珠则产生滑动感觉。” “还可以钻孔,”栾骁说,因为有一个珠宝设计师妻子,他对珠宝也开始渐渐有了研究,“观察钻孔是否鲜明清晰,假珠的钻孔有颜料积聚。” “最直观的是颜色,”婴宁补充,“每一颗珍珠的颜色都略有不同,除了本身色彩之外还带有伴色,但假珠每一颗的颜色都相同,而且只有本色,没有伴色。” “别忘了划痕,”栾骁插嘴,“真珍珠在玻璃表面稍稍用力划过,玻璃表面会留下浅浅的珍珠粉痕迹,珍珠表面不会受损,而假珍珠在玻璃表面划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假珠表面会有破损。” 沈无计笑起来,“爸爸,你干脆也去做珠宝设计师好了。” 栾骁拍拍他的脑袋,“我只是略通皮毛啦。” “那就不要拿出来炫耀。”婴宁瞪丈夫一眼。 午餐在村里的餐厅解决,套餐是一份沙拉,一份鱼肉或鸡肉饭,一份冰淇淋。味道嘛,一般般,不过,用餐过程中有表演,还是非常有意思的。 大溪地的当地土著,还真是天生有音乐细胞,歌声优美动听。 而且,婴宁还被邀请上台合跳了支“草裙舞”。 这里的草裙舞和埃及的肚皮舞本质是一样的,都是扭动胯部,只是肚皮舞展示的是腹部,而草裙舞展示的是臀部。 接下来的节目更精彩,是演示当地人结婚的仪式。仪式结束后,小船送新人到海上的蜜月屋去度蜜月。大溪地的人民,为什么看起来这样幸福呢? 难怪高更会留在这里,不想再走。 第三日开始前往波拉波拉岛BORABORA。大溪地内陆航空的空姐,看见栾骁和婴宁带着小孩,特意让他们第一个上飞机——国外对于儿童的权益一向十分关注,这才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飞机起飞后,在离开的茉莉雅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随后路过的几个小岛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楚,最后映入眼帘的最最惊艳的是波拉波拉,就像是一块镶着银边的翡翠一般。 下了飞机,直接就是码头,他们受到来自酒店的热情欢迎。乘轮渡大约用了二十分钟,就抵达了酒店。 乘船过程中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声,赞美声,比较经典的一句是——“不要这么美吧,有点过分了吧”。 婴宁也这样觉得,之前她去过马尔代夫,在茉莉雅时她的感觉和马尔代夫差不多。但波拉波拉不一样,到了之后才发现,无怪乎她被称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她值得这个最高称誉。她的确美得让人窒息。 在水上屋的晒台躺椅上,婴宁感慨,“我们不要回去了,太美了,美得让人哭泣。” “你可以留在这里,我每日飞过来和你相会。” 栾骁还是理智的,他需要赚钱。 婴宁笑起来,“开玩笑的,其实,和你们在一起,快快乐乐,无论在哪里,都是天堂。” 沈无计突然睁开眼睛,“妈妈,你直接丢句‘我爱你’不是更好。” 婴宁狠剜儿子一眼。 栾骁爬上来,“快说快说,快说‘我爱你’。” 婴宁闭上眼,享受海风,“下辈子吧。” “下辈子?”栾骁要扑倒她。 沈无计叹气,“爸爸你真笨,妈妈是要下辈子也做你的妻子呢。” 何止是下辈子,婴宁想,栾骁,我是愿意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妻子。 换了谁,都会这样。 因为你是极品啊。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