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卷 噩梦伊始 ------------ 第一章 偷潜入 “许慎,陈晨,周剑,你们猜今儿院里进了什么人?”来人一头黑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明明系着墨黑色的领带,却将胸前的衬白衫解开三枚纽扣,露出一身精瘦的蜜色肌肉。他一双润红的唇微开,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双腿叉开,斜斜地靠在门板上,斜睨坐在猩红色沙发上的三个好友。 “扑哧。沈容,你脑子没坏吧?这院里进了个人,也要跟我们汇报?你快成管家婆了吧,净爱管些腻味的事儿。”坐在右边沙发上的少年穿着淡蓝色的西装,裤脚却高高翻起,卷到了膝盖处,露出两只肉色的长腿架在墙壁上,仰面朝上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枪。 “陈晨,你找抽!”被叫做沈容的几步快步走来,一脚掀翻了沙发! 陈晨手里的手枪自然是上了膛的,一个冲击下,没握住。 “砰——” 狭小的空间里硝烟四漫,呛的很。陈晨也怒了,一个撑地就一脚扫了过去。 铿锵噼啪—— 就听得腿风和柱子碰撞的声音,一阵密密麻麻的,听得人耳朵发麻。 “你们有完没完?”一身黑衣的少年冷眼似冰,看着刚朝空中开了一枪的陈晨,和卷起了衬衫坐在陈晨身上的沈容。“要发疯出去发疯,没见我这烦着呢嘛。” “哎哟许少,不就是玩死了只鸡吗?你家老爷子这回火气也发的太大了一点吧?那妞叫啥来着?章什么?”沈容修长的腿一个回旋,砰一声将沙发旋转了过来,恰恰坐了进去。 “TMD一提那贱人我就上火,一身贱骨头,死了都不让人清闲。管她叫什么破名字!”许慎烦躁地挠挠头,戾气更重,“天知道触犯了老头子那根筋了,屁大点的事居然要关我禁闭一个月!还让不让人活了!” “嘿,要我说啊,说不定那鸡是你家老爷子的相好。哈哈。”沈容笑得颇有深意。 “扯淡!是你家老爷子相好!”许慎起身,一脚将沈容踢翻在地。“来,跟我比划两下。” 沈容从地上爬起来,恼怒不已。他和许慎本来就不对盘,三天两头就要闹点事儿,他也是忍了许慎好久了。“你小子心烦意乱找兄弟麻烦算个什么理儿啊?!要找打手,有本事你去找周剑啊!”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周剑也穿着黑色的西装,可那衣料完全包不住他结实的肌肉,粗壮高大的身体在他们四个人中总是显得那么异类。 眼见着周剑捏了捏拳,发出吧嗒吧嗒的清脆的声响,许慎火气立马就熄灭了,只得转头继续骂沈容,“就你有种!院里来了个什么大人物啊?要你傻乎乎地通风报信?” 沈容理了理衣服,潇洒地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你们一定想不到,来了一个——女人!” “这算什么新鲜事儿?!”许慎毫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将刚站起来的沈容又扫到了地上。 沈容也火了,眼里都冒出火星来。“你TMD真吃了*了?!来个人女人,四家老爷子都跑去了!这算不算件大事儿?!” “什么?!”就连周剑也把眉头拧起来了。 “走,看看去!”许慎捞起桌上的枪别在腰间,一马当先就走了出去。好不容易给他个新鲜事情,让他烦躁的禁闭生涯有点乐趣,能不着急吗? 陈晨将地上的沈容拉起来,在他耳边宽慰了几句,沈容脸色才舒缓了一些,和陈晨走在了许慎的后面。 周剑则是不声不响环视了一下四周,将凌乱的东西理好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才悄悄地将门带上,跟在了那三人后面。 军区大院,这四个小兔崽子的游乐场,凭着各自父亲的地位,谁都不敢拿他们的乔。十三四岁的年龄,别家孩子玩水枪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的都是真家伙,上保险直接吐*的危险物品他们却当玩具一样。别家孩子要买个啥车模飞机模型的,他们直接上军舰巡视一番,开着坦克在部队里横冲直撞。哼,哪个敢数落他们一句? 别家孩子窝着看A片,他们几个真枪实弹上沙场,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就算下面的人报道到他们父亲那里去,也是马屁如潮:“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将来一定子孙无尽啊。” 几家大人合计一想,也是啊,自己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也是无法无天,天天泡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是几天前几个人一起玩死了一女人,许家老爷子大发雷霆,连带着三家也责罚了一番。 四家老爷子都觉着这是不是平日里教育太过松散了些?才让这群小兔崽子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现在他们还没作古,天大的事塌下来,还能挡一挡,等他们年过六十了,从位子上退下来了,要出了点事儿,还有谁能担待着? 说到底,还是要他们自个儿强身健体,自发图强。高位不是自己坐,他们不知道这军区管起来有多头大!钱不需要靠自己赚,他们不会明白生活有多辛酸! 可这群娃才十多岁,但部队里什么场面没见过?真正说起来,几个倒也不是那种柔弱的富家子弟,功夫也是各有几手的,想要好好唬住他们,还真没个地儿。要送到撒哈拉沙漠那种穷乡僻壤去给磨砺掉一身浮夸,也下不去那个手!老爷子当年都是抗刀抗枪熬过来的,到了子孙这一代,谁还愿让自个儿的娃吃苦? 老爷子们愁啊,真愁啊……天天就估摸着快降个什么,把这几只畜生给降住了,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有个魔障在那头勾着,知道怕了。 也许是他们的忧愁感动了上天,这还真有一人来降他们了,只不过这时他们还不知觉,还当有啥新玩具了。 他们四个开着迷彩越野到了离别墅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悄悄地拿着些绿丛作掩护一点点靠近。嘿,真别说,虽然演戏过那么多次,都是虚的,非要这真实的环境,才够刺激!这四个都兽血沸腾起来了! 沿着别墅外头逡巡了一圈,从四面八方的窗户往里头看,判断了一会儿,这大厅里肯定是没人! 陈晨拿出随手携带的本,连接上门口的识别装置,鼓弄了几秒。 门,悄然而开。 沈容对着陈晨吹了个口哨,许慎也对陈晨竖起了大拇指。 陈晨这家伙从小脑袋瓜就特别精明,玩黑客一溜儿一溜儿的,侵入他们大院加封三层的数码网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过他也忒气人,侵入就侵入呗,他还得挂个小旗子在人网站上,上曰:某处编码有问题,会导致漏洞。 众技术人员怒啊!这不是明摆着上来踢场子掀老窝吗?但奇了怪了,他们一查,还真是那里出了问题。那还能怎么办啊?改呗!改啊改啊,改好了,觉得万无一失了吧?沾沾自喜了吧? 他又侵入了,再插了旗子,指出某某地儿不兼容啦啥的。 众技术人员吐血啊!他们也是名牌大学科班出生啊!混到部队信息化办公室里来那都不是一般人啊!给你这样玩弄,人能不牙痒痒?这痒,也得憋回去!为啥?查不到人IP啊! 按理说这入侵了总得有点痕迹吧,顺藤摸瓜,我能找到你那头的电线去吧? 嘿!就是找不到! 不过这一回生二回熟,这吐血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特别是这黑客吧好似没啥恶意,就当高人来指点迷津呗,只不过这方式忒让人内伤了! 嘿!要是让他们知道,这让他们头疼欲裂的高人其实是个才十几岁的娃儿,他们估计得吐血身亡!不过啊,这电脑上的事儿,还真不好说,只要你有天赋,愿意去钻研,都能混出响当当的名号来! 陈晨的名号,就叫ZERO。 他不做1号,他啊要做0号,那高高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0! 不过,这娃儿毕竟年轻,如此高傲,是不是有他栽的时候呢?那就得看以后了! 先将陈晨的事儿搁一边,暂且来看这四人的糊涂账。 他四人正兴奋着呢!这可是非法入宅啊!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隐隐听见一个房间里有他们家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四人激动得不得了。可不是呢嘛,一直被老爷子训,难得可以抓到老爷子的把柄,简直乐不可支啊。 沈容打先锋,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其他三人跟在后头往门里头观望。 一个女人。一个端庄的女人。 是的,端庄,只有这个词能将她的状态描绘出来。 她穿着米色的正装,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边是隐隐的官方笑容。而四家老爷子就分别站在她的四周,正在说着些什么。 四人互相对视一番,都到这儿来了,不想听听老爷子们在说些啥? 陈晨拿出个一个橡子果大小的东西,轻轻往地上一放,那玩意儿就顺着毛毯自行爬了起来。陈晨这边用随身携带的9寸的本本操控了一番,将东西停在那女人正下方,正好可以从下方看见发生的一切。 这玩意儿是陈晨自个儿发明的,内置芯片具有行走功能,可以监控录像也可以抽取声波,已经相当于一个微型机器人了。 这东西要是放到市场上去卖,估计会卖疯了!不过陈晨也不缺钱,更不想让自己的东西流入别的地方,这个,大约可以概括为占有欲吧。 陈晨手轻轻一挥,示意赶紧闪人。这些老爷子们耳朵可灵光了,杀气重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如果不是他们此时正耽于某些欲望,他们四人能不被发现么? 见好就收,赶紧跑路! 许慎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他们四人又悄悄将门带上,爬上了三楼,互相带上了内置耳机,他们四个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蓉蓉,当年是我们错了,求求你,别这样了。”说话的是沈家老爷子,沈振强,军区一把手。 沈振强平时对谁都是不苟言笑的,此时居然一脸紧张的哀求,让沈容都吓了一跳。 “小蓉,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手里端着一杯暖茶,一脸贱贱的笑容的是陈无尘,军区一把手。 要陈晨自个儿说,他家老爷子这样犯贱地去讨好一个人,几乎是火星撞地球的事儿! “就是啊,蓉妹,你打我们,骂我们都好,别把自己气坏了啊。”将手放在那女人肩上,一脸柔情地看着她的是许三强,军区一把手,也是整个军区最恐怖的角色。 许慎都已经呆掉了,这是他爹吗?这是他那个动不动就怒吼一气的爹吗? “阿蓉,你就听我们一回吧。乖。” 这回连一向沉稳的周剑都炸了,扒着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周同舟,他家老爷子,也是打小练武,对待自家儿子毫不留情,少绑了一沙袋在腿上,都能将周剑打的半死。居然,居然能笑?!周剑可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爷子露出这样可以说是铁汉柔情的笑容,简直把他给冷死了! 四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十多年的受过的教育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们谁心里都不好过。可不是吗?自己家里总是威武*的老头子,居然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女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这,这女人是谁?!”沈容的声音在抖。 其他三个人则是愣愣地看着屏幕,那四个老爷们居然动手了! 是的,动手了!扒衣服了!眼看着那端庄的女人正式的套装被四个化身为狼的老爷子七手八脚地扒下,露出一对高耸的玉胸,和一双细长勾魂的大腿,再配上她那一双柔媚的勾魂眼。天啊,这女人哪里端庄了?!这根本就是狐狸精! “你们在看什么?”细嫩的声音猛地炸开,四人猛烈的火焰瞬间就硬生生地掐了,各自泄了一片,汪洋浩淼,宇宙无边。 ------------ 第二章 水泽漫 四人不同程度地喘气,倒不是因为泄的太快,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怎么说呢,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四个老爷们儿的相好,穿着端庄笑容官方,就差在脸上写上良家妇女四个大字了,可是被扒了衣服之后还不是一股子荡劲儿? 可是眼前这个,眉目之间还可以看见几分楼下那女人的影子,可是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种风格。 这应该是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娃娃吧,眉目还没怎么长开,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却是极其亮的,像是纯白的眼白上镶了两颗琉璃珠子,流光溢彩,水汪汪的。一点红唇那叫一个红润勾人啊,一向自诩妖艳的沈容都比不上,那色泽那颜色,啧啧,比广告里上了唇彩拍得立体勾魂的模特要诱惑多了啊!你再看看她的小脸,那么小的一块,却偏偏水润光泽,弹性十足,让人特别想要捏一捏揉一揉。 她身上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小睡裙,可是单肩带的一边已经掉了下来,露出大半个光滑的肩膀,也是水嫩嫩的,发着莹润的光泽。她的肌肤比一般人好像还要苍白一点,但还不至于病态,只是看起来特别的纯。裙子下面两只小腿还有些粗粗的,带着婴儿肥的感觉,穿着拖鞋的小脚五根脚趾头粉粉嫩嫩的。她往那儿一站,就感觉整个屋子里的水汽云烟全聚集到她身上去了,所有的目光势必牢牢地盯在她身上。 四人眼发直了,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娃娃现在就如此勾人,长大之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心思这么一绕,四个人谁都没有搭腔。 “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里呀?”女孩儿见他们不搭理她,小嘴儿一嘟,乖乖,就仿若五湖四海的淡淡雾气都散开了,让这四人有如置身云雾里。那滋味,销魂的哟。 “小妹妹,我们是来找你妈妈的。你叫什么名字呀?”还是许慎反应快,柔柔地问。 他那一嗓子一出,四人俱是一愣,许大少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调跟人家说话了?一向只有他埋汰别人的份,绝没有他伺候别人的份! 许慎转念一想,这样不对啊,我们这副龟孙子的样子不跟楼下那四个老爷们儿没啥区别了吗?还是个男人么?这么没见识?给个女人也能迷得糊里糊涂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抵抗住这极致的诱惑,不能一头栽进去了。女人,玩玩可以,爱是绝对不行的。 其他三个人脸上也露出差不多的表情来,原本急不可耐地想要挑逗这小女孩的心思就淡了。再美再媚不过就是个女娃娃吗?再怎么水泽横生了,还能成妖成魔了? “大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着,居然小步子蹬蹬来到了许慎身前,拽着他的西装下摆,眨眨大眼睛,“我叫江淼淼,大哥哥你呢?” 哎哟喂,这可不得了了!许大少头晕了!这小娃娃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异香,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也不是什么鲜花的味道,而是水! 你说水能有啥味道呢?咱平时喝的桶装矿泉水,不就有些矿物质微元素在里头么,也没闻着有啥特殊的气味呢?家里的自来水,更是一股刺鼻的明矾味儿,即便煮开了也还挥之不去。这味道有啥好闻的呢?即使是游泳池里、河里、海里,这水要么是腥的要么是臭的要么是臊的,怎么都算不上啥舒服的味儿啊? 错了,大错特错!此刻许慎就不是一点晕晕乎乎了,那种水的味道是很清新很纯净的味道,有一种空灵的感觉一种涤荡心灵的舒服。就好像整个人都泡在密密实实的水里,一望无际的是蓝蓝的水,每一个细胞都呼吸的是纯净的味道,比待在妈妈羊水里那滋味还要舒服一百倍一千倍呢! 这边许慎懵了,那边三人也似有若无地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感觉,都不自主地靠近了江淼淼一点,然后都跟抽大麻似的用力地深呼吸,满脸的沉醉,恬然安宁。 江淼淼从小被她家妈妈保护的很好,主要原因就是不想让淼淼也走她的老路,她家老妈也知道自家女儿是怎么一块活宝,哪个男人碰见了都得当块宝,从此以后再放不下手了。 所以她家老妈就执行了一个政策,不去幼儿园小学读书,不和任何人接触,天天把她锁在屋子里。 你说这也太抑制孩子成长了吧?这不接触人能懂得人情世故?这还不跟张白纸似的,啥也不懂了?这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啊,你总不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吧? 嗨!这都什么年头了,还不知道有种东西叫INTERNET么?江淼淼虽然从不出屋子一步,但从网络上也知道了很多东西,她心里名堂堂的呢,这些个男人这痴迷的样子,就只能归结为两个字——欲望。 可是江淼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你就是看多了刑警片,被人劫持了不还得穷得瑟呢?淼淼也有点茫然,按照韩剧的逻辑,她是不是该羞涩地喊一句哦吧,然后开始抹泪?或者按照台湾偶像剧的逻辑,她应该欲拒还迎地抛个媚眼,再奔回自己的小卧室? 嗨!你说这淼淼童鞋一天到晚都看了些啥东西,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不过她这么一迷糊,眼睫毛翘来翘去,刷刷的,弄得四人心里都痒痒的。就好像水里头突然冒了几个泡泡,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特别新奇,想要更加深入地探究。 乖乖个隆里咚,这可不得了了!这女娃娃,是水做的小妖精吧!四人都有点快承受不住的感觉。这不能怪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受到了打击在先,一向引以为自豪的自制力又再度濒临灭绝,这四人心里都灰暗暗的,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往后端茶倒水的凄惨模样。 不行,绝对不行!许慎在心里怒吼一声,我是谁啊?我是许大少啊!我家老爷子是我家老爷子,我绝对不要走他的老路!怎么都不能匍匐在女人脚下给她*趾头啊!是个纯爷们儿就得绝对不能这样做! 得!他还跟纯爷们儿挂上钩了。果然即便是院里的孩子从小什么烂事儿都干过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咱不能对他要求太高了!他非要自己这么折磨自己,咱也没啥办法是吧? 再说沈容,这家伙心里的小算盘就多了,他跟许慎闹腾不是一两天了,这家伙记仇,心思深花花肠子多!他首当其冲想到的是,许大少栽了,我可不能栽,我还得利用这水妞最好往死里折磨那家伙!平常懂不懂就摆排场,乱踢人!我最好能把水妞给骗过来,肆意玩弄,还不让她搭理那家伙!可不够爽歪歪的? 嗨!这家伙居然打的是这主意!他也不看看,人江淼淼眼睛停在他身上过没有?还有,他想的这些就是是为了气许慎还是为了得到淼淼?这孩子也是个不成熟的货!动机不纯的,往往都没有个好下场!当然,沈容怎么样那都是后话了。 再来看看陈晨,这家伙平时就爱侵入些防御严实的网络,为什么啊?因为他爱挑战!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喜欢将一切喜欢的东西纳入自己的羽翼下,自己怎么折腾是自己的事,但卧榻之处岂容他人觊觎?他将其余三人的表情一瞄,就大概心里有数了。他要做的是,在血雨腥风的路上,将其他三个都给弄死弄伤了,然后自己乐呵呵地夺下那只小红旗,向全世界宣布:看到没?这是我陈晨摘下来的! 最后是周剑,周剑这家伙心思比较单纯,从小给自家爷们儿训练的太苦了,除了这三个妖孽之外不怎么接触人。他想的是这娃娃怎么这么小呢?跟自己放在一块,那反差太明显了,看着,非常的,令人心情愉悦。而且按老爷子和楼下那女人的关系,如果自己和娃娃处一块了,自家老爷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古人云观一叶而知秋,虽然这四个人是从小是院里的霸王,看起来亲密无间,可是很多事情其实被偷偷地掩藏在了明面上。现在江淼淼的出现就好比是那*引子,跐溜一下,将所有隐忍不发的东西都摆上了台面。 最先开口的是周剑,“淼淼,我,我叫周剑。”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手掌也大,轻轻搁在淼淼童鞋的肩膀上,居然能给她覆盖住了。 淼淼童鞋抬高头,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高这么壮啊?有一点怕。淼淼心思很简单,恐怖的人不要接近,就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么一退就自然而然地撞入了许慎的怀里。可把这家伙乐的哟!“淼淼,哥哥叫许慎,以后什么事都有哥罩着你!”自然而然地夸下了海口,才想起了自己是打算远离这个女娃娃的,当下就皱眉深思了。 淼淼一看这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怎么一会温柔一会疏离的呀?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沈容一看,有苗头!立马冲上来,一脸谄媚的笑容,抚着淼淼娇小的肩膀,“淼淼啊,我叫沈容,你以后叫我容哥哥就行。” 淼淼一看,哟这人怎么长得和个女人似的?同性之间最喜欢比较的就是容貌,虽然淼淼岁数小,不代表她心里没芥蒂,她一琢磨,这要是和沈容天天混一起了,别人看的是他呢还是我呢?他是容格格,我岂不就是江嬷嬷了? 淼淼最近在看还珠格格,这么一寻思,心里就有些不快了。谁愿意被个男人比下去啊? 陈晨一开始就在观察,努力从一个八岁孩子的角度来思考,现在心里笃定了,才慢慢走上前来,伸出自己修长的手递到她面前,弯下腰来,“你好,我叫陈晨,我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 根据陈晨的估计,这个叫淼淼的孩子,还挺成熟,是属于自己比较有主见的人,你必须公平地和她相处,让她感觉到你是重视她的。 陈晨想的很对,淼淼乐了,还是这个大哥哥好,长的也中规中矩的,不至于太娘气也不至于太粗壮,还愿意花心思和我玩,立马就将自己小小的手放到他大大的手掌里去了,甜甜一笑。 ------------ 第三章 百般哄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五章 同床眠 轻撩慢捻,稚嫩的肌肤极其敏感,在陈晨手下拢上一个个薰红的印记。 将江淼淼小小的身子紧紧从背后抱住,陈晨有一种充沛的满足感。她不谙世事,她完全信任他,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这种满溢的心情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爱发明电子尖端产品,爱挑战电子防护入侵高密网站,爱登顶后折桂的那种满足。身为军区一把手的儿子,是不是一定就要威风凛凛胡作非为?他其实挺鄙视许慎那几个的,明明身份高贵,偏偏要浑在一滩淤泥里,自以为很酷很有型吗? 陈晨其实挺洁身自好,在高干的圈子里你想要独来独往是活腻味了,他凭着自己的聪明脑袋,挂着个狗头军师的名号。他总是孤独,总是觉得心里犹如一弯下弦月,怎么都填不满。眼看着他们酒池肉林,眼看着擦枪走火,他很淡然。因为那不是他要的。 他是一个意志很坚定很明确自己要什么的人,当初他以为他对这个小娃娃不过一时兴趣,没见过这么水雾烟蔓的女人,新奇罢了。直到为了取悦她,把那三个虽然算不上交心,至少从小一起坏事做尽的伙伴都给惹毛了。直到对她有了欲望,想要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娇媚的颜态独独为他一个人而绽放的时候。他明了,他爱上这个小女人了。 她还这么小,他一只手都可以托起她娇小的屁股,她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他还要等待漫长的时间啊…… 不过幸好他性子沉稳,耐得住这煎熬的时光。曾经他为了破解一个密码锁,愣是通过诸多蛛丝马迹,破解了两年多的时间。只要他对一件东西感兴趣了,他会花十万分的精力来守住这东西,这就是他——陈晨。 “淼淼。”他掩不住的沙哑的嗓音,轻轻在她白白嫩嫩的耳垂上啃咬。 “小、哥哥?”淼淼依然笑的甜美,眼底水汽弥漫,形成了一个蓝色的漩涡,将陈晨一点点拉扯进去,陷在里面从此拔身不出了。 “爱我。说你爱我。”陈晨的眼里有一种执着的东西,有一种亮得惊人的力量。 “什、什么?”淼淼偏偏头,眨眨双眼,表示她的困惑。 陈晨俯身,紧紧贴着淼淼的脸颊,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淼淼啊,小哥哥爱你,你也爱小哥哥吗?你会只对小哥哥一个人笑,只给小哥哥一个人看你的身子吗?” 多么契合的身子啊,理应从灵魂到肉体专属于我一个人!偶尔偷香一二,陈晨的笑容愈发深沉。 淼淼吧唧吧唧嘴,肉肉的小短胳膊擦在陈晨的鬓角,“嗯,我也爱小哥哥。” 陈晨墨色的瞳孔更深,“淼淼,记住你说过的话。这是你对我许下的承诺,一生一世,都不能变。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淼淼似懂非懂地微笑,将小小的身子贴着陈晨,安慰地在他光滑的后背抚摸。“小哥哥,相信淼淼,别难过了。” 陈晨笑容一滞,他有表现得很难过吗?他明明很开心啊,很开心的啊……眼眶一涩,突然泪水滑了出来,咚的一声落在浴缸的水里。 我这是怎么了?陈晨第一次发现理不清自己的思维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哭呢?明明,自己的心情已经是满满的幸福了啊…… 淼淼的小手白嫩嫩的,缓缓接住陈晨的泪,抬高头,慎重地说,“小哥哥,淼淼不会再让你难过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是吗?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吗?明明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还反而来安慰他了呢……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陈晨灿然一笑,将肩上的包袱全部抛下。既然已经莫名其妙地爱了,那么就爱得天崩地裂吧! 淼淼瞪大了眼,小哥哥这一次的笑容,居然比先前所有的笑容叠加起来都要明媚,都要灿烂,都让人心里感到温暖和明媚。不由自主地拂上那朵笑,淼淼也旋开漂亮的梨涡。小哥哥很开心呢,真好…… 整理好心情的陈晨去除了邪念,一心一意为小女孩摸着泡沫,替她擦着身子,明明是老妈子才会干的事情,他陈晨屈尊来做,却满心欢喜。待到白花花的身子都闻起来香喷喷了,陈晨才抱着小姑娘上了床。 唔,这么香喷喷了,可以上架去烤了…… “现在,要做什么呢?”陈晨抱着小姑娘坐在他的腰间。 淼淼拿起床头的大画本,奶声奶气地说,“要听睡前故事!” 陈晨颔首,“嗯,这个主意好极了!下面就遵从江淼淼同学的指示,来讲睡前故事咯!” 陈晨摊开大画本,安静地读着那些玫瑰般华丽的公主梦。淼淼将小脑袋搁在画本上,看着漂亮的图案,听着沉稳的声音,渐渐入睡…… 那些气氛温馨的图片在她的童年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即便在她长大之后都牢牢地刻在她的脑海里,生生挥不去…… 那些咕咕叫的青蛙,墨绿的荷叶,潺潺的流水…… 那些苍翠的森林,五彩鳞片的公主,戴着高高软软的黑色女巫帽…… 还有那些糖果搭建的屋子,摇摆着粗粗的尾巴的小狗,和总是笑得很敦厚的胖子大叔…… 陈晨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莞尔一笑,收起大画本,也不将小姑娘从身上抱起来,而是直接倒下身子,继续将小姑娘放在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双手环在她的身后,甚至放在她的小屁股上面。 真是,让人幸福的一个夜晚啊……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能享受这些他不曾拥有的童年,有一个甜美可爱的小妹妹,为她读睡前故事,看着她入睡。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呢……更加抱紧了身上这具光裸的身子,陈晨在淼淼的额头落在一个吻,也闭上了双眼。希望我们的梦里都能有彼此的存在,希望未来都如这一刻这般甜美温馨…… 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记得,你说,你爱我。 即便,是我哄骗你说的。 这样自欺欺人的我,是没有好下场的吧? 不过,审判日没来到之前,我都愿意亲吻着你的手,带你沉溺在圆舞曲的旋律中,我的,小公主。 ------------ 第七章 三人浴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八章 千斤誓 在江淼淼、陈晨、沈容三人浴室里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周剑和许慎的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许慎跪在地上,光着膀子,双手握成拳死死放在腹部两边,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身子不断地晃动着。他头上放着一个大约直径有一米左右的大盆,里面盛满了水,正随着他的摇晃不断左右高波着。 “跪好了,别让水洒出来。”几个小时前,许三强金钟似地坐在皮质沙发上,端着瓷杯,慢慢品着大红袍,监视着许慎的动作。 还是许慎他娘不忍心,寻了个借口把许三强喊走了。 “洒出来一滴水,你就给我再跪一个钟头。”许三强临走前,淡淡地说。 许慎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地叫,神识都模糊起来,什么生啊死啊都闹哄哄一团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洒,一滴都不能洒。可是跪了一整个晚上的膝盖虽然已经没有知觉了,但脑袋却越来越费劲,胸口压着一口气,闷闷的简直要憋死人。 “啊啊啊啊啊!!!”许慎张大了嘴暴躁地狂喊,拳头也不断地握紧再握紧。水盆摇了一摇,歪了一下,噗通一声整个砸在地上,许慎也跟着昏倒在地上。 “司令!司令!不好啦,少爷昏过去啦!”家里的仆人慌乱地打电话给许三强。 许三强面色一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答应了一声。“让吴医生给他好好看看。” 金思思,许慎他娘,也听到了电话,就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那个狐狸精回来了是吧?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你不认这个儿子,我认!你不疼他,我疼!那个狐狸精好,怎么不给你生半个儿子呢?你们都宠她,宠宠宠,看她死了你们还怎么宠——” “啪!”狠戾的风刮过,金思思颜面尽失,眼里都渗出泪来,牙齿一用力嘴唇也流出血来,“你居然打我!许三强!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了!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大家谁也不要好过!” 许三强也是一时气恼,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捂着脸惊慌的样子,淡淡叹了口气,“思思,我对不起你。你回去看看慎儿吧,看好他,不要让他犯和我一样的错误。” 金思思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只觉得满目的墨绿都变成了苍茫。四十多年的坚持,青梅竹马的爱恋,到头来换回一句对不起么?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发泄一下,就快要疯掉了。不,她必须坚持!她是司令夫人,必须保持尊严和庄重!她步履正常地走在军区,对站岗的小兵们点头示意,身子嘴角还挂了亲切而温和的笑容。待到进了车,她极缓极缓地放下褐色车窗,还对那些好奇的小兵们挥挥手,然后捂住脸,靠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起初她还是小声小声地抽泣,到后来干脆疯了似的胡乱打着方向盘,半点风度都不剩。 “夫人,您能不能等会再哭?”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将她瞬间冰冻,瞪大了眼转动身子,连骨骼都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是谁?竟然从一开始就待在这车里?!金思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色,是浓的看不见方向的未来。 -----------水---妞---分---割---线----------- 隆起的一块块肌肉挂满了血汗,周剑同样赤着上身在操场上接受残酷的惩罚。 “我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学武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周同舟也赤着上身,站在周剑旁边,大声地吼,脸上的筋都一根根爆起来。 “大智!大仁!大勇!”周剑一边用力吼着一边做着俯卧撑,汗水一滴滴淹没在沙子里。 “喊大点声音!我听不见!”周同舟用脚一挑,将周剑的两只脚竖起来捏在手里,让他整个人倒立着。 周剑用手撑着沙子地面,气沉丹田,用尽力气大喊:“大智!!大仁!!大勇!!” “你做到了吗?你做到了吗?!”周同舟一把拖起周剑,将他倒了个个头,狠重的拳头再一次敲上伤痕累累的胸膛! “啊!!!”周剑大喊着躲避着密密麻麻的拳头,却不敢回击。 “告诉我你做到了吗!”周同舟一个拳头从周剑的下巴穿了过去,周剑牙齿一酸,吐出一口血水来,踉跄了几步,差点站不稳身子倒下去。 “告诉我你做到了吗?!”周同舟走近,拎起周剑的身子。两个人雄壮的肌肉都在剧烈地抖动,两个人的眼里都是暴躁的目光,两个人的血肉都在飙升发出惊人的力量! “我没有做到。”周剑低下头去。 在周剑心甘情愿接受暴风骤雨的下一轮攻击时,周同舟立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胸,突然用力一抱!“儿子!你的我的儿子!遇到心爱的女人,要做什么?!” “要保护她。”周剑竟然落下泪来。 “对!要保护她!要豁出你的性命去保护她!一生只有一个!你明白吗?!”周同舟大力地捶在周剑的身上,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臂都不稳了。 “是!我会保护她!豁出我的性命也要保护她!”周剑抖着下唇,放声大吼! “好孩子!”周同舟往回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去洗个澡,到她身边去吧。” “是!”周剑站直了身子,两手竖直放在腰间,立正着看着自己的父亲走远,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的落寞。他刚刚,也哭了吗? 周剑不确定,但他那血气方刚的心里突然有大片大片的花朵涌现,很美丽很美丽的花朵,那样纤细那样柔弱,必须要他费尽了心思,才能不折断它,好好呵护它。 “我会保护她一辈子的!!!”周剑仰天长啸!然后轰然向后一倒。 天旋地转,硬撑了一个晚上的身子终究是受不住了。沙子无法割破的肌肤,那颗坚硬的心保护着一朵,小小的,小小的花。 ------------ 第九章 风波起 就在江淼淼、陈晨、沈容腻腻歪歪洗三人鸳鸯浴的这天,许慎罚跪晕了过去,周剑吼叫着发誓,金思思在军车里遇到了神秘人,顾秋蓉又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呢……这些细小的事情就好像蝴蝶的翅膀,扑哧扑哧挥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汇聚成灾难或者是光明…… 未来我们暂且搁在一边不说,光看这淼淼童鞋这边,人虽年龄小,可智力却是不低,刚开始是念着陈晨好,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可时间长了就渐渐吃出些异味来了,虽不至于感到羞耻知道要男女避讳什么的,因她看的都是些韩剧,不像日剧和美剧会有更深入的情节。而顾秋蓉虽有意言传身教,但让她在买拼音字母表的时候买张两性生殖器的图片回来给淼淼讲讲?她也做不出来这事儿啊! 而陈晨和沈容当然是心知肚明的,陈晨自然是不愿和别人分享他的小心肝的,即便那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亲兄弟,特别是他直觉沈容不怀好意,更不愿意多和他在这磨叽了。而沈容呢,看到那两只卿卿我我的样子,就是一肚子的气,你陈晨不待见我是吧?想赶我走是吧?哎我非跟你杠上了! 他们三人这边水深火热的玩的还挺可圈可点的,有人不乐意了。 滴滴滴滴——陈晨特制的警铃平地一声雷,炸得陈晨才捡回魂儿来,正事儿给忘了!“房老这么快就找上来了?沈容你快点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走,淼淼——”陈晨顿住了,他琢磨着这位蓉姨把淼淼和他仍在家里,可能是念着两人年纪还轻,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而且他也能看着点淼淼,防止出点什么意外。可谁想,他和沈容倒成了最大的意外了!不过他这一会儿把淼淼这么撂家里,也不行啊,万一有个强盗小偷啥的偷偷摸了进来,这一花似的小姑娘遇着了还得了啊! 这陈晨啊也是心切则乱,他还不想想,除了他们四个这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还有谁能在军区大院里来去自如,还去劫道啊? 沈容看他这一犹豫,便知他的想法了,心里转了几个弯,道:“送到周剑那里去怎么样?” 陈晨这边一想,周剑人虽粗大,但心思没准是他们几个里最细的,而且淼淼对他那五大粗的身材好像颇有些畏惧,也不容易产生什么依赖心理,要不就送他那儿吧。他向来定夺快准,便接了沈容递过来的浴巾给淼淼擦干了身子穿好了衣服,他和沈容三下五除二整装完毕,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外走。 事情紧急,他便将小姑娘背着,道:“大哥哥有些事要做,先送你去另外一个哥哥家里,淼淼要乖哦,大哥哥会尽早回来接你的。” “哦。”淼淼敏感地感到了危机,很乖地趴在陈晨肩上,小短腿倒是从陈晨两侧的腰伸出来,一颠一颠的。 沈容本来没啥好气,看到那白嫩嫩的小腿划出的一道道弧线,倒觉得挺有趣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 陈晨拿眼睛一横他,“疯子沈,你又犯病了是吧?” 沈容的性子其实有点像乃父,阴沉狡诈,性情难测,阴晴不定,常常人来疯,比如以前有一回他给家里的圣女果给塞到各家各户的鞋子里去,弄得整个院里是鸡犬不宁啊,人人袜子上都是好大一滩红色,黏糊糊的,还散发着异味……所以他们几个给了沈容个绰号叫疯子沈。 沈容这边玩的起劲,听陈晨那边吵吵些啥他也没听进去,随口嗯了两声。 陈晨还以为沈容又在那耍花花肠子呢,没好气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悠着点?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在这奔波呢?” 沈容这回听进去了,步伐慢了下来,脸也阴沉下去了,“行那你干脆不用奔波了,你就和她待这吧!”说完掉头就走! 陈晨这追上去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能一路小跑到周剑家门前,对淼淼说,“另一个大哥哥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他身边了,所以他很需要关怀,脾气不好,你不要怪他不懂礼貌,好吗?” 淼淼点点头。 陈晨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刮了一下淼淼的小鼻头,“淼淼一个人进去找昨天那个高高的大哥哥,能办到吗?” 淼淼慎重地点头,挥舞着小拳头,细声细气地说,“我可以!” “恩,淼淼要乖哦!”陈晨又拍了一下淼淼的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水嫩嫩的小公主,终还是向沈容消失的方向追去。 淼淼眼底也湿润了,她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从未接触过外在世界的人,第一次有个这么亲近的大哥哥,自然是想要一直呆下去的,可无奈外界动荡因素太多。小小的淼淼尝到了离别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淼淼看不见陈晨的背影好久好久以后,才开始敲那个高她太多的门,“请问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这厢周剑早透支体力了,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哪儿听得见门口还有个他一心想着念着的小姑娘啊?倒是周同舟循声而来,看见了那有阿蓉和那个男人的身影的孩子,他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像他这样为武而生的军人,遇到阿蓉便是钢铁也化成了柔线,可那一回……哎,想起那件事,他就忍不住想揍人!小剑这一小会儿也醒不来,还是把她送到许三强家里去吧。 “伯伯好。”淼淼认得这个壮硕的男人是昨天和妈妈在一起的一伙儿人之一,礼貌地叫。 “是淼淼啊,伯伯的儿子周剑昨天累坏了,今天趟床上了,伯伯带你去另一个哥哥家里吧。”周同舟和颜悦色地说。 可这笑容在淼淼看来就颇有点惊悚了,周同舟本来就又高又大、不苟言笑,这撕扯着嘴角的样子又僵硬又古怪。淼淼打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啊!可是她人小,拧不过周同舟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就朝许家走去。 许家现在可是乱成一团啊!少爷晕过去了,司令和夫人却迟迟没有回来!私人医生看了之后倒是说没什么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可一堆人还是没个主心骨啊! 不过恰恰就在周同舟带着淼淼上许家来时,有个人也姗姗回家了。谁?金思思。她一看见那狐狸精的女儿窝在周同舟的怀里就脸色发青!这小狐狸精要是领进了屋,他们许家还不得翻了天啊!想起那个人的话…… 不过她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脸上可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倒是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哟,周委员长,快点进来,三强也在屋里呢!” 周同舟一听许三强在呢,也不想多看这个女人的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色了,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让三强看着这孩子点。等——”周同舟本来想说等她妈回来了好还给她,看着金思思脸色不太好,就把话咽了下去,将淼淼放在地面上,理了理她的衣服,对她道,“在这个大伯家里乖乖地呆着啊。”说完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淼淼这边还在想怎么谁都要她乖啊,难道她不乖吗?那边金思思却笑歪了。嘿,小狐狸精,落到我手里,有你好受的! ------------ 第十章 雨欲来 陈晨赶到军区大院靠西边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是他和沈容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后来用来当做他们的秘密基地。陈晨的专用检测网络和数数据备份大部分都是存放在这里的。为了保护沈容,他的网络一直检测着的京城黑道势力的变动,并且可以在关键时刻发出警报,就像之前那样。 环视仓库,沈容不在这里。陈晨略一思索,输入一组命令,皱着眉看着黑色的屏幕,内心感到忐忑和不解。不错,房老那边确实有动静,但还尚未到足够发放警报的地步——有人篡改了数据? 双手联动,陈晨终于在浩渺的数据网络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自动篡改数据的程序,又花了好几分钟解码后,陈晨的脸变得铁青。 屏幕上一行大大的红字——This is only the begining.(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鲜红欲滴的颜色和张狂嚣张的字体让陈晨被强大的危机感逼得手心冒汗。沈容到底跑哪儿去了?他要使小性子,为什么非得挑这样特殊的时刻啊?到底是谁入侵了网络,还发出这样肆无忌惮的宣言?下一步,那个神秘人的下一步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晨开始在雷达上搜索两个身影:沈容和江淼淼。是的,陈晨其实几乎在所有人身上都放了跟踪小仪器。 沈容的红色小点已经接近西单了,而江淼淼的蓝影却稳稳地待在许慎家。陈晨再次皱眉,不是送她去周剑家了吗,怎么跑许家去了?不过许家也比较安全,还是先想办法救沈容吧,他一路西行,难道是想和房老硬碰硬?!陈晨一阵头疼,还是先上周剑那儿喊个帮手吧。但这样无疑就暴露和沈容和他父亲在黑道的作为…… 正在陈晨无意识地随手敲击键盘时,一连串猛地窜上他屏幕的录像让他差点窒息了,他气得青筋暴起,开始疯了似地打许慎的电话!另一只手,却在追寻传输录像的那一头的地址—— 嘟嘟嘟嘟——许慎的电话无人接听。而屏幕上再度显现一行大大的红字——Save your princess or your buddy?(救你的公主还是你的伙伴?) 仿佛是为了响应陈晨内心的急迫感!视频的后方,一个小红点和一大片绿色密集点相撞!沈容和房老的势力已经交上锋了!陈晨的冷汗从额间滑落,滴,滴,滴,滴,是去救谁?! 先让我们将视线从紧张的部分移动一下,说到周同舟将江淼淼送到许家之后回到家里,想到金思思的笑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他让人给军部挂了个电话,“无尘啊,阿蓉还和你待在一起吗?你儿子好像是把淼淼留在我门口了,我给送三强家去了。你问问阿蓉她什么时候回来,把那孩子接回家去啊?什么?阿蓉已经回来了啊?哦振强送她回来的啊?你说什么,三强在练打靶呢?不好!你们都快回来吧!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啊!好,我先赶过去!” 周同舟嗓门挺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剑给吵醒了,揉着眼睛说,“爸,出什么大事了?” 周同舟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许伯伯的妻子像是要对淼淼那孩子做点什么事,爸也不确定,赶去看看,你继续待家里休息吧!” 周剑一听,冷汗都吓一身了,哪儿还睡得着?立马爬了起来也往许家赶去! 而另一方面,在西边某座咖啡屋密闭的小包间里,顾秋蓉正询问着沈振强:“振强,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做那档子事?我都说了,阿念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做这些的……” “蓉蓉,别说了,我是一定要做那些的。当年,如果没有那件事,你也不至于离开我们那么多年,杳无音讯……”沈振强抚摸着顾秋蓉的发迹,温柔地说。 “振强……那你的孩子难道是?”顾秋蓉又问。 “不错,正是那个孩子。”沈振强收了手。 “难道你还让那孩子……”看到沈振强点头后,顾秋蓉忍不住推开了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 “蓉蓉,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沈振强安慰地拍着顾秋蓉的背脊。 “你,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啊?!”顾秋蓉叹息着,将头埋入沈振强的肩膀,又迅速起身,“不行,你带我去看看那孩子,我放心不下。” “蓉蓉……”见拧不过顾秋蓉,沈振强只好带着她去了火拼现场。 “蓉蓉,我已经让那孩子杀了房老,彻底报仇了。”沈振强说。 顾秋蓉脸色发白,几乎要晕过去!“你,你真的……你让那孩子知道了怎么办?” “蓉蓉,我们回去吧。”沈振强眼看沈容被房老的势力围攻,孤军奋战,身上不断挂彩,淡淡地说。 “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振强吗?!”顾秋蓉一步不动,震惊地看着沈振强。 “蓉蓉,你难道要为了这点小事责怪我吗?蓉蓉,乖,我们回去吧。”沈振强一把拉起顾秋蓉,就要点火发动机。 “不!我做不到!”顾秋蓉一把挣脱沈振强的手,坚定地说,“就算他是房老的儿子,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死在我眼前!” “蓉蓉……”沈振强无奈,只好打了个电话,“派三个先锋组来西葫芦口支援少爷。” “蓉蓉,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沈振强又问。 “我还是放心不下这孩子,我要看着他安全地回到家里。”顾秋蓉连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蓉蓉……”沈振强懊恼不已,他就不该带蓉蓉来这血腥的地方! 砰——一颗打偏了的子弹窜到巷子里来,暴露了跑车的模样,沈振强逼不得已只好拖着顾秋蓉在身边,一路厮杀到沈容身边去。 “爸……”早就绝望的沈容看到自己的父亲那一刻,惊呆了。这个从小不曾关心过自己的父亲,居然会来救自己?明明早在没有一个组员听令过来的时候就死心了,不过一心求死而已,现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那个女人? 沈容认真地打量这个依旧青春靓丽的女人,心里涌出无限温暖和困惑来。 ------------ 第十一章 险象生 陈晨看到的视频是什么内容? 一个浑身绑满了*包,左手持枪右手拿着引爆*的按钮的黑衣男子,不动声色地闯入了军区大院,劫持了站在许家门口的的江淼淼和金思思,压着她们一路往外走去。 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军区的警卫几乎都聚集过来了,有拿着对讲机喊话的,有扛着机关枪瞄准劫匪的。不过金思思他们几乎都认识,谁也不敢妄动,那劫匪身上可是穿着厚厚的一层*包啊!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严密的监控下溜进来的…… 金思思惊慌失措地胡乱尖叫着,她的脖子被劫匪给圈住了,押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她脸上的妆容都散了,吓得眼神都涣散了,不停地高声叫嚷:“救我,救我,快救我!” 可是周围的警卫哪里敢轻举妄动啊?再说江淼淼,劫匪命令金思思将她抱在怀里,所以反倒是她对着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遇到这种突然场面,连金思思这种大人都没了分寸,所以江淼淼也没能保持镇静。只是,她不懂,为什么那些个大伯一个都不在这里?只有一堆不知如何是好的警卫员在她们周围,寻找着突破口。 就在劫匪带着她俩即将走出军区大院踏进一架黑色别克时,周同舟带着周剑终于出现了,周同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抢过旁边人手上的枪,砰一声,将别克的前胎打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想要引爆*的劫匪的右手腕一枪贯穿。 “砰砰砰砰——”劫匪在剧痛中下意识地按下了左手上了膛的枪支,在地面上掀起一阵火花,待他倒下去之后,更是往人群中飙了不少子弹。 周同舟一边闪躲着一边冲了上去,又一枪大飞了劫匪手中的枪支,解救下了金思思和江淼淼。淼淼倒还好,毕竟她和劫匪还隔了一层,金思思就太不好受了,劫匪每次扣动枪支时巨大的缓冲力和火力交接的强烈震撼都让她吓得脸色发白。待周同舟一把将她拽出劫匪的手臂,她的脖子上还有一圈深红的掐痕,双脚一软,直接跌在地上,而周同舟先接住了淼淼,再托了一把她,这个迟缓就让她的膝盖骨重重地敲在了地面上,也恰了一把还握着江淼淼的手。 “哎哟!”心理上的紧绷恐惧加上肉体上的重创让金思思瞬间崩溃,几乎是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但周围的警卫员无一嘲笑金思思,一是没那个胆子,二是这样危机的场面这样的反应也属人之常情。 江淼淼则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周剑冲了上来,“淼淼,还好吗?”这个时候不是要问没事吧?而是要问还好吗?幸好,淼淼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只是反应有点迟缓,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周同舟这才松了一口气,让周围的警卫员将劫匪拖走、整理现场、查出劫匪的身份、送金思思和江淼淼到部队医院里去修养。 而这时将视频内容告诉周同舟,让他可以更早地找到劫匪的陈晨也抵达了沈容这边,在沈振强和几个先锋组的帮助下,火拼很快被压制了下来,沈容得以再次见到陈晨。 陈晨和沈容点了个头,就凑到沈振强身边,将视频在不被顾秋蓉看到的前提下偷偷给他看了。沈振强也是临危不乱,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只是让顾秋蓉和沈容上车,说是要带沈容去部队医院里看看皮肉伤。他二人心情都有点复杂,也没太计较沈振强这些。倒是陈晨眼皮跳个没完,一把又一把的汗不断涌了出来。 他之所以没有赶去淼淼那边,不仅仅是因为信任周同舟,更是因为他觉得这一系列事发生得太巧,他需要借助沈容地下的力量调查一番。再来,他那边的讯号竟然再度被延迟,他并不知道沈振强已经赶来帮助沈容了。可这边结束之后,他竟然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淼淼,你还好吗? 几十分钟后,部队医院轰动了,整个军区最有权威的四个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个病房!可见那病房里的人的重要性了! 金思思和江淼淼是分了两个病房的,主要原因是周同舟还是有点后怕,虽然他不知道金思思怎么就被劫持了,但他还是直觉金思思像他撒谎说许三强在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时江淼淼的病房里,除了还在许家躺着的许慎,人都齐了。顾秋蓉坐在江淼淼的床边,大把大把流着泪。“我就不该带淼淼回来,阿念的事差一点就要重演了!振强居然还瞒着我!我再也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我要带淼淼离开这里!现在就要离开!” “蓉蓉,我不告诉你不是怕你担心吗?这次的事情蹊跷的很,需要进一步调查,离开了我们你们母女难道就不会有危险了吗?军区里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沈振强解释道。 “那个劫匪是刚刑满释放的一名罪犯,我们问他时他竟然对自己的行为很茫然,似乎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一样,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被催眠过。”周同舟翻阅着手上的报告,分析到。 “让军区加强防卫,不能放一个可疑人物进来。调出所有录像,务必找出劫匪是怎么进入军区大院的。”许三强也对部下下令了。 “小蓉,我们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的,我们四个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再让你们母女俩出事的。”陈无尘也安慰着顾秋蓉。 “当年小念就是这么出事的!”顾秋蓉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你们都说没事,不会有事,可他还是死了!我只有淼淼这么一个孩子了,决不能让她有一点危险!我明天就带她走!你们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听的!” 四个人颇为无奈地对视了一番,只好哀声细语地去劝顾秋蓉了。 而这边周剑、沈容、陈晨的私密谈话也正在展开—— “陈晨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把淼淼扔许家了?”周剑一肚子火。 “沈容出了点事,我去帮她了。我本来是把她送你家的啊,怎么知道你爸把她送过去了?还出了这种事?”陈晨也是一脸的懊恼。 唯有沈容沉默不语,说白了这事和他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他一根筋地冲出去跟房老火拼,陈晨至少还能及时赶过去救助淼淼。 “我觉得今天这事蹊跷的很。我的网络居然被人入侵了,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陈晨对众人说。 “你能追溯到侵入你电脑的终端吗?”陈三强问。 “目前不能。那人的黑客技术非常强大,我需要时间破解他留下的线索。”陈晨有点无奈地说。 “那你查出线索一定要迅速通知我们,我们先回总部去调查了。”陈三强离开后,只有三个孩子、顾秋蓉、陈无尘和江淼淼留了下来。 本来无尘想让孩子们回去的,但他们盯着陈晨的电脑,怎么都不肯离开淼淼半步。而顾秋蓉又是怎么也不愿离开淼淼的,陈无尘只好留下来陪她。 之后,终于恢复过来的许慎也跑来医院了,他自然是先去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再来到了淼淼这边陪着。 半夜,顾秋蓉去上厕所,陈无尘陪她到女厕门外,顾秋蓉刚起身,厕所门突然打不开了,顾秋蓉推了几下发现原来外面有一张厚厚的叠起来的纸卡住了。她低头一看,上面居然还写了字: 想知道阿念是怎么死的么?到医院后山来。 ------------ 第十二章 天地变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十三章 往事陈 顾秋蓉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几乎让她恨不得立马死掉的画面! 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正被四个孩子围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一双双赤红的眼睛里写的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叫声传遍森林,那是一个母亲最深沉的绝望! 然而这声音在许三强他们听来,却像是地狱的警钟,是他们心爱的女人出事的警钟。 嘴里咬出血来,眼眶渗出血来,只知道奔跑,奔跑!快!快跑到秋蓉身边去! 然而,等他们气喘吁吁地感到后山时,却看到的是披散着头发,目光涣散的顾秋蓉。 “蓉妹,你怎么了?” “小蓉,快送小蓉去医院!” 啪——重重的耳光扇在许三强的脸上,顺带着擦过陈无尘和沈振强。 顾秋蓉的脸几乎扭曲了,“你们干的好事!非要让淼淼也作贱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这是军区最靠前的司令啊,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打耳光了? 然而那几个人却看到了顾秋蓉身后的屏幕,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然后众人脸色几变。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待到一大群人赶回病房。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无法逆转了。 不过后招还没出。 红着眼的顾秋蓉继续对着沈振强问,“沈容,是怎么来的?” 沈振强的儿子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颇有些难度。 因为这必然涉及到太多陈年旧事。 沈振强犹豫地开口,“当年……” 事情还要从最早开始说起。 顾秋蓉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院系里的一枝花。 一条墨绿长裙穿在身上,墨绿的色泽将她象牙色的肌肤衬得晶莹剔透,束腰的设计则是充分显示了她姣好的身材。 顾秋蓉不仅长的好,读书也用功,家里没什么背景,是自己考进来的。老家在无锡一带,骨子里颇有江南子女的温婉,跟谁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班上同学老师没有不喜欢她的。哪怕是女生,也嫉妒不起来她。 “秋蓉。”一个穿着军装戴着军帽的男生朝一群女生走了过来。 “哇是江学长呢,好帅啊!” “切,再帅也是秋蓉妹子的呀!” “真是好羡慕秋蓉啊!” 女生们议论纷纷,顾秋蓉则是红了脸从人群中迎了过去。 江志新长顾秋蓉两岁,和顾秋蓉是老乡,先她考到军校来。顾秋蓉当年填志愿的时候,也是为了江志新才填了军校旁边的师范院校的。 两人是小青马小青梅,从小就爱黏糊在一块,别说私定终身了,父母都是熟悉的邻居,早同意他们的事儿了,只差拿那个红本本了。 “你怎么来了?”顾秋蓉盯着脚尖,扭捏地说。 “好容易回来一次,来看看你。”江志新看着心爱的女人局促羞涩的表情,忍耐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呀!”顾秋蓉惊呼了一声,脸儿更加酡红,嗫嚅着说,“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话虽是这么说的,手臂却缩紧了,紧紧地搂着江志新的腰。 江志新他们每个学年要代表学校去出机密任务的,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都恨不得将对方揉碎了塞自己骨子里。 “看着就看着嘛,让他们看个够!”江志新嘴上这样说着,眼里看到周围窸窸窣窣的男生,却显出了几分阴郁。霸道地环住顾秋蓉的腰,江志新亲亲她的脸,“咱们换个地方。” 葱葱绿林,一带青湖,幽静而恬淡。 这里就是第一军校的一处偏僻地方,江志新才把顾秋蓉带来,就将她压在树干上,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缠绵的吻,充满了激情的吻,一解相思的吻。 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其他的都浑然不觉。 他们忘记了天地,只记得彼此那份炙热的爱。 一吻毕,他们都痴了、醉了。 “秋蓉,嫁给我吧。再做一次任务,我就可以升少校了!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江志新的眼里有一把火,一把灵魂燃烧的火,那火不仅让他变得痴狂,让顾秋蓉也变得柔情似水。 “志新,你知道的,我从三岁起,就梦想着能当你的新娘。”顾秋蓉呢喃着扑在江志新的怀里,任他的手在自己光滑的背上摩挲。 “秋蓉,我爱你。” “志新,我也爱你。” 情到浓时,没有什么话语比“我爱你”三个字更直接更能直入人心更能呢打动人。 他们恨不能将这句话说百遍千遍,恨不能生生世世像此时这般痴缠。 “救命啊!”正在两人你侬我侬时,林子里却传来凄厉的声音。 江志新犹豫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军校里制度分明,虽然这林子偏僻了一点,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发生,更不可能有无端人员斗殴。听这声音,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野兽了? “秋蓉,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看看。”江志新匆匆交代,亲了亲顾秋蓉的鬓角。“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往桥上到湖那边去吧,那边人多。” “好的,志新你要小心点。”顾秋蓉露出信赖温顺的笑容来。 “恩。”江志新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顾秋蓉,急急地朝林子里奔去。 顾秋蓉安抚了一下自己仍然跳的飞快的心,在湖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 脸儿酡红,衣衫散乱,一副魂儿都掉的样子。 “志新……”顾秋蓉望着水中的自己,更痴了…… 她多么希望能陪在她心爱的人身边啊! 想着婚后的甜蜜,她只觉得心窝都渗出蜜来。 “姑娘?”水面一荡,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脸。 ------------ 第十四章 遇许少 水面上有两张脸。 一张是薰红的羞涩的风情万种的。 这自然是顾秋蓉的脸。 还有一张是英姿的关怀的热切的。 这又是谁的? 顾秋蓉一抖,然后疑惑地从湖里看向身边。 同样是军装。 江志新显然是刚毅的飒爽的。 而眼前这个人却带着一种高傲和霸气。 没有什么是他征服不了的,没有什么是他的眼里看得上的。 这个人,很危险。 顾秋蓉礼貌地一点头,然后准备移步到别的地方去。 听说军校里很多世袭子弟,有一些可怕的癖好。 顾秋蓉并不想和旁的人沾染上什么关系。在她心里唯有江志新。 幸而那人也不阻拦。 这事就这么揭过了么?当年的顾秋蓉天真地这样认为。 毕业、结婚、生子。 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她会是所有人眼中最幸福的新娘。 时光匆匆,顾秋蓉大三的时候作为E大学生会的会长,听从上级领导安排,准备开战一项志愿者活动:去第一军医给那些临终老人送去关怀。 为了举办这个活动,院系里已经筹划了很久,资金也都已经就位,只要和第一军医谈拢就可以了。自然是派顾秋蓉去的。 第一军医是江志新的军校直属的医院,口碑好,名医多,很多大牌人物都愿意去那治疗。 顾秋蓉也是先让江志新给联系了一下,找了一位学医的小学弟带着,去找第一军医的院长。 “嫂子,可见着您咯。平时总听江哥说嫂子您怎么怎么好,人却不都给见一下的,江哥平时豪迈的很,到了嫂子您这就小气得一塌糊涂了。”小学弟是个很开朗的人,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顾秋蓉也是能回答的都回答了,让小学弟的红心值滴滴上升,直感慨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就没遇见呢! “医生啊,求求您,给救救俺老太婆吧。俺把俺家的地给给您,全给抵给您!”突然走廊里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拽着前头医生的腿,嚎啕大哭的样子吸引了顾秋蓉的注意力。 顾秋蓉微皱眉,刚想抬步走过去。 “李医生,你先给他治吧,钱垫我这里。”一道有些凛冽的声音。 顾秋蓉偏过头去。 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的很随意,但自有一种无声的威严。 那长相,莫名地给顾秋蓉一种熟悉感…… “嫂子,这是我们学校四少之一,本事可大着呢,这医院原就是他家的。”这时小学弟在顾秋蓉耳边说。 “四少?”顾秋蓉疑惑地问。 “嗨,就是许、沈、陈、周四家呀,你看这位就是许家的公子,许三强,说来他和江哥也是熟识呢!”小学弟是一打开话匣就收不上的类型。 “恩?志新?”顾秋蓉听到自己男人的话题才稍微感兴趣点。 “是啊!江哥之所以让我们佩服就是因为他什么背景都没有,可是升军衔却升的十分快!那四少在军区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自身也并不弱,所以遇到什么评优评选了常常和江哥竞争。学校里对江哥还不错,竞争是十分公平的,所以江哥才能这么快升到少校啊。”小学弟又唠叨了几句。 顾秋蓉听着江志新在学校里的事,觉得有趣的很,不由得嘴边挂了笑。 不经意间眼角扫过旁边,却见那许公子正颇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惊,暗自警惕。 那许公子却只是对她笑了笑,走开了。 顾秋蓉心里有点没底,当天和院长洽谈好之后,就没有去第一军医。 不过志愿者活动却有声有色地展开了。 特别是E大才女顾芳将志愿者活动报导上了校报,煽情的文字配上图片,感动了无数师生,争先恐后地加入到志愿者活动中去。 几天后,顾秋蓉再度走进第一军医,和志愿者们一起去见那些垂危老人。 -----------------------水妞分割线------------------------- 惨白的灯光打在垂暮的老人脸上。 他们的脸是松弛的,是苍白的,是有着很多褐色的老年斑的。 他们的身体散发着一种衰败的气息,他们的肌肤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们的神智已经不再清晰。牙齿,是缺漏的。眼神,是浑浊的。气息,是紊乱的。 很多志愿者都不自觉红了眼眶,偷偷地转过头去,将眼泪抹掉,再强颜欢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给老人们听。 他们发出含糊的声响,脑袋吃力地摇晃,似乎是在说,谢谢啊。 我们都将老去,而老去的躯体,是否能在病痛之上再承受亲友的冷漠?也许,这副残躯早就该埋于黄土。或许,这样的苟延残喘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剥夺生命的权力啊。所以,只要活着一天,就要勇敢地灿烂地面对人生。这些垂危的老人们明白,志愿者们也从他们身上渐渐领悟。 趁着健康,我们更应该用力地微笑。趁着年轻,我们更应该为社会多做些事。 顾秋蓉扶着一位老人,一只手高高举着点滴,一只手扶在老人的腰间,和一位医护人员一起,看护老人去上厕所。 快转弯的时候,突然冒冒失失撞出来一个人。 狠狠撞在那名医护人员身上。 老人的身体在空中摇晃着,失去着力点,迅速地向后仰去。 顾秋蓉手里的点滴有血液流入,她摇晃着瓶子,努力去拽住往后的老人! 这样子的力道,如果摔下去,对于一个已经垂危的老人,那打击,将是致命性的! 说时迟那时快,从走廊另一边猛地窜出一个身影,稳稳地扶住了老人,还一把拽住了顾秋蓉的手。 血迅速从液体管道里流回老人地身体。 顾秋蓉的背后湿了一片,感激地向来人看去。 又是他。 许少。 ------------ 第十五章 逢灾难 都说事不过三,可顾秋蓉怎么就无故遇到许少三次了呢? 要说只是凑巧,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有事没事往医院跑? 要说是别有用心,也并不见他有任何进一步的表态啊? 顾秋蓉疑惑了。 “姑娘。”许少的声音很动听,像是第一小提琴的弦,醇醇的,有些清扬,写意非凡。 “谢谢。”顾秋蓉站稳了之后,那许少自然而然地就牵住了她的手,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让她一阵脸红。“这——” 许少也是聪明人,看到两人相握之处。 一只柔嫩无骨的小手,服帖顺从地合在他的手心。 很充盈很满足。 许少一点都没有登徒子的自觉,反而对顾秋蓉道,“你先前摔的那一下,似乎不轻,去看看吧。”又对旁边医护人员点了个头,便牵着顾秋蓉往前走。 去看看吧。不是什么询问的口吻。直接拉着跑,更是霸道无比。 顾秋蓉皱眉。“真的没什么事,不用了——” “李医生,来给这位姑娘看看脚腕。”那位许少却已经用无法被质疑的口吻对一位白衣说了。 顾秋蓉是个很心软的人,对着这么一位医者,她怎么也不能再自顾自闹腾下去,哪怕,她是为了避嫌。 “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一星期,不能沾水,不能食用发的食品。”才一小会儿,那医生就如是说。 “什么?不可能的吧,医生,我的脚没有什么问题啊?”顾秋蓉动动自己的脚,又不痛,怎么就粉碎性骨折了呢? “给她开个高级病床吧,单人间的,费用计我头上。”这边许少却已经大刀阔斧地开始下达下一个命令了。 得,什么都别说了,莫名其妙的顾秋蓉就这样被架到高级病房了。 之后每一天,许少都殷勤地来到病房,送花送餐的。 甚至还带了几个朋友来探望。 听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似乎就是那四少。 顾秋蓉心里的不安感与日俱增。 可是人家语言上总是文质彬彬,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不像是有所图谋的样子。 说实在的,许少为人非常好,顾秋蓉不是不心动的,但是她已经一片丹心系江志新了,怎么可能转而爱上许少呢?婉转的拒绝的话也说过了,可是人家许少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照样对你好的什么似的。那你还能怎么办? 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常常调笑着说顾秋蓉是许夫人,顾秋蓉红着脸解释了很多遍都不见起色。 这医院,不能再待下去了啊…… 顾秋蓉看看自己的脚,决定偷偷潜出医院去。如果志新回来看到这些事情,一定不会高兴的……许少很好,但自己注定是要负他的,和他越早撇清关系越好。 偷偷跑回宿舍,一连几天,顾秋蓉都窝在宿舍里不敢出门。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那许少竟也没有寻上来,质问她为什么离开医院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竟然有一点失落。 也许女人就是这样,有人告白,总是开心的,哪怕并不爱那个人,也希望那个人能永远爱着自己。 许少,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再说了,也没有表示过什么爱意啊,顾秋蓉转念一想,也就放下了。 又几日,顾秋蓉的念头已经全然放松了,想着这事应该就这么揭过了,却在陪同学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几名黑衣大汉。 “小姐,请和我们走一趟。”语气是恭敬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恭敬。 待到顾秋蓉缓缓转醒,发现自己和几个年轻女子一起,被绑住了手脚,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自己被绑架了?! 可是家里没钱没权势的,那绑架是为了…… 顾秋蓉的脸色变得苍白,问了问旁边哭成一团的女孩子,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天啊,在这皇城里,竟然还有人如此无法无天?! “房少,您看,这一批新妞里头有好几个成色不错的。”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脸色阴霾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好几个小弟。 顾秋蓉赶紧拼命甩头,将头发披散在脸上,低低地垂头。 “把她们的脸都抬起来我看看。”那男人吩咐道。 顾秋蓉绝望了,硬生生看着自己的脸被抬起,那个叫房少的眼里划过一道惊艳。 “这个不错,洗干净了带到前面来。” 冷冷的话语,似乎已经预言了顾秋蓉的结局。 志新……顾秋蓉忍不住流下泪来。 “哭什么哭?!能去伺候前面的主子是你的福气!还是你想被这些小弟们轮流上?”负责洗她的是个大妈,大约四十多岁,胸部下垂的很厉害,身上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大娘,我求求您,放了我吧,救救我,求求您,积积德吧,我会报答您的,要什么都可以!”顾秋蓉哀求着。 那大妈却转过头去不看她,“闺女,死心吧,这里没有人敢救你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这事情,也没啥好怕的,张开腿,一痛,就过去了。好好伺候着,荣华富贵都在前头等着你呢。” “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想回去……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嘴里咬出血来,眼底都冒出血丝,顾秋蓉绝望地一遍遍向大妈磕头。 “吵什么吵?!”这时一个看门的壮汉走了进来,拉起顾秋蓉的头发,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再哭直接把你扔到那边去!” 顾秋蓉的眼光瞄到那壮汉嘴巴的方向,一群眼里冒着淫光的男人正毫不掩饰他们的兴趣。 顾秋蓉一个哆嗦,哭声就衰落了下来。狠了狠心,就一头向台阶撞去。 砰—— 额头撞出血来,头发却被更大力地拉起。“找死!” 像破布一样被摔到一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靠,搞什么呢,这是要招待贵客的,你给弄死了,让你妹妹来顶啊?!”这时另一个白脸的男子走了过来,不高兴地训斥了壮汉几句。 “给她遮遮,立马带到前面来,动作都利索点,耽误了房少的事,你们负责得了么?!” 黑暗,再次笼罩。顾秋蓉的世界,终于灰暗一片。 志新……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 第十六章 滔天恨 从胸腔开始变得灼热。 几乎像是离了水太久的鱼,挣扎着,大口地喘息着,气管都开始变得火辣辣。 视线变得斑驳模糊,看不太清楚头顶晃动的人头,还有那些不明意味的笑声。 不知道是谁的手,带点粗糙,力道很重,很粗鲁地按了上来。 理智开始抽离,身体开始摇摆,脸颊却留下了泪水。 为什么,不去死呢? 为什么,还要活着? 这是一种被迫的姿势,一种被无情地践踏的感觉。 自尊,人生,还有感情,全部都碾作无情的尘土。 眼前的色彩变得荒芜,整个人都被劈开,硬生生地接受那些污浊。 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创造出女人。 女人纤细,女人魅力,女人却又如此脆弱。 在男人的孔武有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身体,是可怕的,它会背叛你的思想,会脱离你的控制,会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 可是,心,已经碎成无数片,每一次的律动,都是一把血刃,狠狠地刺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么,心,会没有的吧?心,会停止跳动的吧? 就这样死了,好不好? 别让我活着了,别让志新看到我这副样子。老天爷,求求你,让我死了吧……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顾秋蓉的泪水都已经凝固,久到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身上的男人,轻轻地吻过她的脸颊,那种感觉强烈到,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被珍惜的,而不是被残酷的命运毁灭得面目全非。 她很想看清楚头上那张脸,她想记住他的模样,那她即使死了,也会在地狱诅咒他。他是帮凶,他是残忍的刽子手,他是一切罪恶的源泉。 可是,她却被带入新的一轮欲望里。 夜,无尽的漫长……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治好她!她要是有一点问题,你们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房少是吧?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居然敢动我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你再来一次,就算拼着兄弟反目,我也会杀了你!” 模模糊糊,有很多愤怒的慌张的绝望的声音,不断地萦绕在耳畔。 怎么,还不让我死呢…… 为什么,我还活着…… “她没有求生意志……” “去给我把那个男人调回来,让他来!” “秋蓉,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你醒来好不好?我们立刻结婚,马上就结婚,好不好?你别睡了……秋蓉,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你身边……秋蓉,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秋蓉……别这样,你别躺着了啊……咳咳咳咳咳……” “这男人太久没进食,虚弱过度,晕过去了!” “给他注射葡萄糖!” 是志新么……志新……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已经不配嫁给你了啊……志新,我的志新,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还没有建功立业!他还没有赡养父母!你忍心看着他,跟你一起去见阎王么?好呀,你继续睡吧,永远都别起来,然后在奈何桥别,你有脸面对他么?” 不……志新……你不能死……你还有你的宏图伟业……你不能死…… “病人醒过来了,醒过来了!病人似乎想说什么!” “秋蓉,我是许三强,你说,你要什么?” “带……我……走……不要……志新……” 志新,我怎么有脸见你……泪水,疯狂地涌出…… “好,我们不见他,我这就带你走。” -----------------悲哀的分割线------------------ 顾秋蓉再度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邋遢的脸。 那位许少,眼眶红丝遍布,胡子寥落,脸上是紧张和担忧。 “谢……谢……”沙哑地说完,顾秋蓉就再度闭上眼。 之后的几天,顾秋蓉都在这座私人大庄园里安养。 可是她再没有开过口。 “蓉,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刚刚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你,有孩子了……”许三强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 顾秋蓉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怎么,这里头,有个孽种么? 即使生下来,他也不会被世人接受的。他是罪孽的,是带着诅咒的。我都是一个半死不死的人了,怎么养活他? 想也不想,顾秋蓉就对许三强坚定地说,“打掉他。” 许三强嘴唇浮动,“你先见个人吧……” 在宽阔的会客厅里,暗香浮动,顾秋蓉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手,还在肚皮上摩挲。 而她对面坐着的人,她并不是不认识。 沈振强,许三强的朋友之一,眼睛狭长,几乎看起来就像一只蛰伏的狐狸,正两手交插,以一种忐忑的姿势坐着。 “蓉蓉,孩子,能不能留下来?” 顾秋蓉几乎是闪电般地看过去!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那个晚上……那只粗糙的手……那些肮脏的记忆……不…… 顾秋蓉捂着脑袋,肚子里翻天蹈海。 “蓉蓉,怎么了?蓉蓉,你还好么?算了,我们不留孩子了,不留了,医生,快来!” 顾秋蓉愈发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原来,那日的贵主,居然是沈振强。 那么,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抢占自己,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 顾秋蓉笑的疯癫。 “我让你见她,不是要你逼疯她!”许三强的声音低沉而可怕。 但是却盖不过顾秋蓉的笑声。 一直笑,一直笑,笑到脸部肌肉都发酸。 戛然而止。 “孩子,我生。” ------------ 第十七章 怀孕中 顾秋蓉长久长久地呆坐着。 法式的庄园,郁金香浓郁的香味,还有清澈的喷泉,高脚杯里醇滑的红酒。 然而对于顾秋蓉来说,这些都是死物。 她常常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阳光是如何从葡萄藤下穿透,或者那冰凉的泉水是如何一丝一丝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的手,总是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女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特别是,当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 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能开始孕育新的生命了? 顾秋蓉是慌乱无措的,茫然苦涩的。 能感受到它的呼吸么?它是吸收自己的养分长大的?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它不仅仅是身上多出来的一块肉,它更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的。 孩子,为什么,你要找上我呢? “很神奇是吗?女人,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因为,她们历经分娩的苦痛,用自己的精血换取下一代的生命。她们商量她们勤劳,她们无所畏惧,但她们也是最脆弱最需要关怀的。” 语调很轻,气息绵长的一番感慨说到了顾秋蓉的心里去。 她慢慢抬头,眼前的男人长的很是儒雅,看起来就让人非常的舒心,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而且,她见过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无尘,是许三强的朋友。我想,也许你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绝对是世上最礼貌的绅士,他的笑容里让你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顾秋蓉自从沈振强拜访,她就拒绝再次见他,还一并迁怒于许三强。 她想不通,沈振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夺取了她的贞洁?而许三强,知道了这些,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照顾她? 这一切都像一只只丑陋而黑暗的手,狠狠扼住顾秋蓉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需要冷静,她需要平静,可是,她办不到。 每到夜晚,她就会梦到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晚上,那些缠绕得死死的四肢,那些粘稠而流动的液体,她总是满头大汗尖叫着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许三强眼睁睁看着她瘦削下去。这个女人,这个初看起来温柔,却潜藏着妖媚的女人。他忘不了在湖边第一次见到她的惊艳,眉顺腮红,发丝凌乱,双眼明亮,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他频频出现在医院,也不过是为了创造机会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她逃得那么快。更没有想到,沈振强居然玩了他一手。 他找地下的人去废了房少,却只是断了他一只胳膊,人抓不到了。他找到江志新,唤醒了顾秋蓉,可是,她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拧不过沈振强的哀求,也是想看看顾秋蓉的反应,让他们见面,却让顾秋蓉更加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好。他爱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爱她。他想要守护在她身边,但她却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 再高贵的身份,再通天的势力,再傲慢的姿态,都换不来她一个小小的笑容。许三强这一生,第二次感到无力。而第一次,是她差点死去的时候…… 不是没有请过私人心理医生,但顾秋蓉根本不愿配合。 而这时,陈无尘再三请缨来解开顾秋蓉的心结。他默许了,但却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她是一座封闭的碉堡,她用她的泪水铸成了无数的尖刺,封死了一切通往她内心的道路。 陈无尘,会是那个例外吗? 顾秋蓉此时以一种极其警惕的眼神看到陈无尘。 她不相信他,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她也不想要和他交流。 陈无尘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转头看向了喷泉,然后说,“你知道婴儿为什么爱吐泡泡么?” 顾秋蓉神经一松,然后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特别是她的手还放在肚子上。宝宝,吐泡泡? 见顾秋蓉听进去了,陈无尘继续说,“你知道婴儿为什么会有时吸奶的时候会咬住妈妈的乳么?” 顾秋蓉更愣。 陈无尘突然一鞠躬,脸色慎重,“顾秋蓉女士,你需要学习如何照顾一个婴儿。你知道你每天坐在阴凉的棚子下,特别还不时有泉水溅到你身上,对婴儿有多大的伤害吗?” 顾秋蓉瞪大了眼睛,“会……吗……”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由得抓住了陈无尘的手,“我该怎么办?” 陈无尘的脸还是那么的平静,反手摸摸顾秋蓉的手,“放心,有我在,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好母亲的。” -----------------------水妞分割线------------------------ 沈振强这两天活的很堕落很自虐,午夜徘徊在烟雾缭绕的PUB,开改装的七零八落的跑车一路狂飙,几乎是没心没肝没肺地活着,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 只要一停下来,没有事情做,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那朵摇曳的曼陀罗。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她扭动着丰盈雪白的肢体,媚眼如丝难捱地呻 吟的摸样。她是他生命里的魔障,是他的劫。 明明知道,许三强喜欢她,费尽心思想把她搞到手。 可是,看到裸着的她趟在那里,一股无名大火将他的理智燃烧得一干二净。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选择扑向那团罪恶的火焰。 一整个夜晚,他都难以离开她柔软的身体,他放不开她,他找了她的迷。 到天亮的时候,他发现她不对头,头很烫,脸色很苍白,配上躯体上那些青紫的痕迹,看起来尤为吓人。他还是下手重了,他想,他怎么就那么克制不住自己呢?又不是不懂情事的孩童……他将她带到医院,却被许三强狠狠闪了一巴掌。 他听医生说了她的状况,也吓住了。他竟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他整夜整夜失魂落魄地待在病房外,一次次道歉、恳求。许三强却不再让他见她。 看到她萎靡的样子,他心如刀割。 后来她醒了,她甚至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她却不想再见他。 他多么想要去抚摸她的肚子,侧耳倾听他孩子的呼唤。他多么想要跪着亲吻她性感的红唇,甚至愿意匍匐着恕罪。只要,她肯多看他一眼。只要,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出事了!出事了!北街的房少,跟许家火拼起来了!”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喊了一句,他手里的酒杯噗通炸了个粉碎…… 许家?她没事吧……几乎是目眦尽裂,他开着跑车飞速上了高速,一路狂奔…… ------------ 第十八章 破而立 沁凉的夜风,猛烈地刮过。 敞篷的跑车几乎化身一道飞速的流线,在绵延的道路上嗖嗖地前行。 方向盘握得死死的,手背的青筋立得很直,沈振强的脸绷得很紧。 喉咙里还有徘徊不去的酒味,沉重胀痛的大脑非但没有被风吹的清醒些,反而因为焦躁变得更加混沌。 那样柔媚的她,是否在哭泣?是否在慌张地乱叫?是否受到了半点伤害? 他害怕!他害怕得要死!他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疼痛,让他几乎握不紧方向盘! 脉搏跳的太快,有点控制不住的迹象。他点上一只烟,才刚吸上一口,又狠狠地按掉。 再度抬头时,夜幕里似乎有庞然大物疾速靠近。 他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睛在夜色里变得更加妖娆和狠戾。 酒精、担忧、害怕混合在一起,让他难以判断前方蛰伏了什么。 待到几秒钟后,他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之后—— 砰—— 汽油罐哄地爆炸,车门被炸飞,玻璃碎成一片片,车子向前上下颠倒地翻滚了好久,两只车轮噗通噗通地散了开来,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五脏六腑都烧得难捱,沈振强咳嗽着,努力从车顶爬了出来,脸上手臂上都是可怕的划痕,更可怕的是他的大腿里,有一块极大的钢铁插了进去,只要一动,就有大量大量的血流出来。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沈振强抬头四顾,刚刚炸翻他的车的地方,无声无息出现了大量扛着机枪的人。 人群散开,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脑门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十分煞人。“沈少,好久不见了。” “哦,是房少啊。”沈振强吐出口里的血,脸色很镇静,让一群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怎么,才几天不见,想老朋友了?” “是啊,想你死了!”房少脸色更沉,“道上的规矩,不准外面人介入,敢问沈少一句,人你带走了,还让人来砸我场子,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沈振强的身躯晃了一晃,原本就鲜血淋淋的脸上苍白了一瞬。 房少也是四方城不大不小的黑道,想要弄点高端武器,通过一些关系找到了沈振强,想让他找点路子。沈振强本来是不屑于和这种流氓扯上什么关系的,是想着弄清楚这些黑道到底想干啥,才应约前去的。 沈振强这样的人,钱,他不缺,权,他也不缺,一般的美女,他看不上。 那就只能送处女了,房少让手下到大学城周边去逮了几个回来,又恰好选中了顾秋蓉。 之后的一切,都只能归咎于蛊惑和被蛊惑了。总之,沈振强控制不了自己,但他至少还良心发现,把顾秋蓉给带了回来。 本来是不打算送到许三强那里去的,纯粹是顾秋蓉半死不活的,没办法整了,只能送医院去。得,被许三强撞上了吧!人怒了吧! 不仅兄弟翻脸,顾秋蓉对你沈振强也没个好印象! 沈振强啊沈振强,你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他自己嚼着口里的血腥味,得,他犯了错,活该生生受了这些。 笑得有些悲凉,沈振强用有些使不上力的手肘将嘴角的血抹掉,“我只问一句话,许家出事的新闻,是你捏造的吧?” 到了这里,沈振强才发现自己幼稚的可以。 房少再怎么牛,也不敢上许宅去闹腾。何况消息如何能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PUB? 不过,是引自己上钩的饵罢了。 自己,竟然还傻傻地上钩了。 可笑啊可笑,你沈振强自诩聪慧过人,阴谋算尽,居然为了个女人乱了阵脚。这要是说出去,还不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啊? 房少也笑得阴测测,“沈少好深情,房某佩服。诚然,今天的计划只有你沈少一个人。不过,明天,可就说不准了。我房绍平,并非什么大肚之人,不过,如果今天你沈少愿意自断一臂,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们一马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手下人跟着笑起来,肆意而嚣张,满是鄙夷。 “呵呵,”沈振强的声音很低,却奇异地没有在一堆大汉的大笑中淹没,“房少,我是该笑我自己太天真,还是——” “笑你太天真呢?!” 砰砰砰砰—— *散开,枪壳落在地上,擦出炙热的火花。 人群慌乱起来,枪声此起彼伏。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了云里,雾气,弥漫。 “别乱开枪!”房少的呼唤显得单薄而无力。 在雾气和硝烟里,人影晃动,人人自危,看到了靠近的黑影就吓得汗毛竖起,手指也不自觉地扣动。 哀嚎声一片。鲜血的气味,愈发浓厚。 -----------------我是惨烈的分割线------------------- 同样的夜里,顾秋蓉也坐立不安。 自己没有回校,寝室的人会怎么想?父母知道了吗?志新有没有四处找自己? 一想到那时,他撕心裂肺的话语,自己的心,就碎成一片一片。 志新,志新,志新,如果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能好过一点点,那我一定每秒钟都喊你的名字。志新,你过的,可还好?志新,是否有别的女人,伴你身边? “蓉蓉,宝宝的新房装扮好了,你来看看啊!”这边,陈无尘拉着顾秋蓉来到一座小宝宝的天堂。 淡蓝色的房间,头顶是深蓝色的星空,有无限深邃的行星,四周的墙壁则是淡淡的天空,飘着棉絮状的云朵。小小的床上,挂着不少颜色不同、可以敲击出不同声音的挂件,还有各式的玩具、卡片在地上散落着。 “蓉蓉,你看,还缺什么?” 顾秋蓉一阵恍惚,她突然觉得,牵着她的手的陈无尘,就好像是孩子的父亲,他们,是新婚的甜蜜一对,正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等宝宝出生了,他们手把手地教宝宝识字。 宝宝会走路了,宝宝会说话了,宝宝喊妈妈了…… 顾秋蓉的眼眶逐渐湿润了,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宝宝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她非常想要把宝宝生下来。这个宝宝,将会沐浴在爱里。 “无尘,谢谢你……”顾秋蓉忍不住轻轻靠在陈无尘的怀里,轻轻啜泣。 陈无尘的嘴角仍然是温柔的,手放在顾秋蓉的背后,轻轻地拍着。“蓉蓉,不哭不哭。” 楼梯扶手处,许三强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 噼里啪啦—— 屋子外头,电闪雷鸣。 暴雨,就要来了。 ------------ 第十九章 血夜魂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呢? 又都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事而无法入眠呢? 顾秋蓉躺在柔软发暄的被褥里,辗转反侧。窗外是狂暴的雷雨,那些暴躁的雷声和凄厉的风声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的思绪,乱了。 太多的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想强行制止大脑的思维,却只能任更多的画面飞来飞去。头胀,而且带着一种隐隐的痛。 温柔的无尘,那样缱绻而细密的关怀。 霸道的许少,那样沉痛而哀伤的神情。 当然,想的最多的还是志新。 微笑的志新,情动的志新,还有哭泣的志新,所有的誓言,所有的亲吻,所有的断断续续如沙砾一般渺小的过去…… 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摸摸自己平滑的肚子,顾秋蓉泪如雨下。 如果不发生那天的事,她还会是一个好妻子。是那个房少毁了她!是那个沈少,明明知道她是谁,还对她做出了那样发指的事!她恨!她怎么能不恨! 那是她一生的幸福啊……怎么,就脆弱到一个晚上就颠覆了呢? 她想不通,她想不通,明明她要求的不多,为什么却硬生生被破坏了呢? 她突然觉得室内有点闷,呼吸有点不顺畅,不由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恰好一道紫蓝色的闪电划过—— 顾秋蓉眼睛变得直直的! 她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她坐了起来,又正好有闪电闪过,她是觉得看不到那里坐了个人的! 那个人,眼神阴沉如深潭,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顾秋蓉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叫起来! 那个人影却迅速窜了上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她拼命挣扎着,四肢并用,几乎是发了疯似的排斥这个人。 但她力道再大还是大不过他,她是知道的,从那一晚,她那样屈辱地在他身下开始,她就知道,她所谓的一切,在他面前,是何等的卑微和渺小。 “乖,别动。”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声音不仅低沉,而且沙哑。 顾秋蓉不敢动。 “你很恨我吧?恨不得我去死吧?” 冷静下来一听,他的声音疲惫得可怕。 顾秋蓉皱眉,不管怎么说,他大半夜地跑到她的房间来,都是逾矩了。 她不耐烦地推阻了一下他,却摸到了满手潮湿。 顾秋蓉刚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死死地抓住了。 他的手,异常冰凉。 顾秋蓉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一晚,他的手,是那样的炙热,而不该是这般的冰凉。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蓉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顾秋蓉简直觉得好笑!怎么,高高在上的四少之一的沈少,这是在用死亡威胁她么?怎么,她要是不原谅他,他去自杀了,是不是她还是犯罪嫌疑人啊? “你做梦!”她的声音也冰凉,几乎是从嘴角蹦出来一样,似乎只有用十万分的语气,才能表达她内心的愤恨。“我怎么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强奸犯!是你,破坏了我的人生!你是刽子手!你是最下流最卑鄙最无耻的狂徒!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他没有说话,头一低,发梢遮住了他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 良久良久,直到顾秋蓉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骂他的话,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她也这么有骂人的天赋的。 “是么。” 他低低应了声,然后突然轻轻笑了。 那笑声,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的,直接通过他们相贴的身体,传到顾秋蓉的耳朵里。 充满了苍凉,和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顾秋蓉的心,突然一停。 “所以,你快点给我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顾秋蓉抿了抿嘴,使劲将那个身体往外一推。 又一道闪电闪过。 顾秋蓉才猛然发现眼前的脸似乎惨白得不像话,她一低头,居然发现自己被握得紧紧的那只手上,满是鲜红……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似乎房间里有一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你——”顾秋蓉的手在抖,她突然觉得这具曾经征踏过她的躯体,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坚硬刚强,似乎一推就能倒……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沈振强抬头,黑似浓墨的眼里滑过一丝惨然,“那么,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的吧。只可惜了,我的儿子,还未出生,就要没有父亲了……” 轰然倒下。 顾秋蓉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拼命推开那具身体。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冲出房门,来到许三强的门前,拼命地敲着。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声声,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她是想过的,要沈振强万劫不复,要他生不如死,要他如何难堪凄惨,可是她没有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又突然不想要他死了。 他那双迷人的眼珠,写满了哀伤和绝望,那是不可言说的爱。她迷惑了,他爱她么?他怎么会爱她!他们根本就不熟!他怎么会爱她! 可是时间却来不及让她细想了,敲门的手突然一空,门吱呀开了。 许三强的脸也是阴沉的,但看到是她之后,一扫阴霾,语气几乎是欢快温柔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睡不着么?”看到她光着的脚之后,他更是露出了怜惜的表情,“怎么急冲冲跑了过来,连鞋子都不穿,跟个孩子似的——” “快,快!”顾秋蓉一把拽住许三强的手,将他往自己房里拖。 许三强愣了一愣,然后颇顺从地跟了过去,手,握得更紧了,似乎是要握到她的心窝里。 那是一种坚定的、霸道的力量。 “蓉,嫁给我。” ------------ 第二十章 隔绝意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二十一章 孤影只 “哎,听说了没?三班的那个顾秋蓉退学了啊……” “哼,还是搞大了肚子,才退学的呢……以前以为她怎么冰清玉洁呢,没想到这么不自爱,年纪轻轻的就未婚先孕!” “我听说她和志新学长分手了?” “分手了才好呢!这样的狐狸精,别给志新学长泼污水就不错了!” “你们少说几句,怎么说也是她的同学啊……” “切!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里都好,哪里都高人一等,看到了吧?摔下来了吧?这都是她活该!” “够了!”马路上走走停停,听了她们一群女生很久的一个男生大步走过来,叱责了一句,浓眉狠狠地拧在一起。 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女生们,嘴上硬着说了几句关你什么事啊,一群人就慌张地散了。 “江哥……”男生的话语因为身边人的黯然神情,硬生生憋在口里。 “什么都别说了,”江志新疲惫地挥挥手,“小孔,真的,什么都别说了。” 走在师范大学的林荫小道上,仿佛还能看见那年那女子娇俏的表情,但,物是人非。 “江哥,”小孔还是忍不住地说,“我相信顾学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江志新嘴角微微翘起,扯出一抹似笑非笑,拍拍小孔的肩膀,“小孔,你都知道,和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担心,她过的好不好……” 斑驳的光影打在江志新落寞感伤的脸上,几乎一片荒芜的纯白。 ----------------------我是荒芜的分割线--------------------- “大妈,这把青菜怎么卖?” 穿着朴素衣裳的顾秋蓉蹲在地上,挑着菜。 打着水的青菜叶子,青翠欲滴,但也有不少泥污,放在竹篾篮子里,一捆一捆的。 “闺女,我这青菜啊可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没农药的,绝对新鲜健康!” 那位中年妇女正称着另一个人的菜,随意应着。 顾秋蓉无奈地笑,“大妈,您就直接说多少钱吧?” 还不待她回答,她突然脸色一变,“城管来了,快走快走!”说着两只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一擦,挑起扁担就混入了人群。 顾秋蓉叹口气,站起身来,一阵头晕,眼前都是流线状的小星星。 这时人群又慌乱起来,不知道谁推搡了她一把,整个人没站住,狠狠地往边上摔去。 顾秋蓉下意识地抱住了肚子。 “蓉蓉。”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无奈地扶好她,细心地理了理她散乱的发梢。 顾秋蓉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蓉蓉,别倔了,跟我回去吧。”陈无尘拽着顾秋蓉的手腕,不是很重,但又无法让她挣脱。 “不……”顾秋蓉摇摇头,“我不会回去的,你别来找我了。” “蓉蓉……”陈无尘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样,很让我放心不下啊……” 犹豫的手臂还是慢悠悠地环住了身前的人,陈无尘的嘴角溢出难以维系的叹息。 “无尘,你别再管我了……”顾秋蓉摇头,“我真的,不值得……” “蓉蓉,你就是,太善良……”陈无尘抬起顾秋蓉的脸庞,“是同舟说了什么重话吗?他那人就是那样,脾气暴躁,对兄弟偏袒的很,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的。还有,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的。蓉蓉,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有多么美丽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身上有天使的光环围绕,圣洁而高雅。在许宅再次见到你,你像是折翼的天使,却丝毫不减光芒。” “不,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顾秋蓉低低啜泣。 “蓉蓉……”陈无尘的手指缓慢地在顾秋蓉的发里穿梭,“你有的,你有的,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天使……是我爱的天使。蓉蓉,答应我,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无尘我——”顾秋蓉的眼里满是犹豫。 陈无尘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薄唇一抿,结结实实地将她吻住了。 清新的薄荷气味,在舌齿间弥散开来…… “无尘?”顾秋蓉震惊了。一直依赖,她都把陈无尘当做哥哥,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温柔雅致。 不同于沈振强的一味索取,许三强的蛮横霸道,陈无尘的吻是小心翼翼的,是非常凉薄的,像是春天里微醺的风,暖暖地搔过柳枝,淡淡地划过一道道波痕。 “蓉蓉,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吻你,一直吻你,吻到你答应为止。”陈无尘微微撤离,唇却仍然贴着,极其缓慢地摩挲。 顾秋蓉刹地就脸红了。 “无尘你……怎么这么小孩子气……这是大街上……” 四周似乎想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顾秋蓉将头更深地埋入陈无尘的怀里。 “蓉蓉,我就是想吻你,想在大街上吻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是我在吻你……”说完又是缠绵的深吻。 顾秋蓉手脚发软,根本挣脱不得,干脆彻底松弛了下来,任他沁凉的气息侵入。 “蓉蓉,跟我走吧……”吻到难分难舍时,陈无尘沙哑地哀求。 顾秋蓉没有再拒绝,只是略微红了眼,低低应了一声。 陈无尘欣喜之下,又将羞涩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的她捉过来,再度印上好几个“纪念章”才作罢。 两人手拉手,像是懵懂不知世故的孩童,在菜市缓缓逛着。 陈无尘时不时指着什么问,顾秋蓉则是耐心地回答,两个人容貌都是极其温和的,远远望去,似乎有无上的光辉。 顾秋蓉说着说着,无意见脑袋一瞥,心跳骤停。 转角处,一个身穿军装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相握的手。 “志新……”顾秋蓉仿佛触了火,急急地摔开了陈无尘。 陈无尘眼底迅速滑过一丝亮光。 江志新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志新!”顾秋蓉手脚都在抖,泪水忍不住胡乱地涌出来,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站在原地。 陈无尘沉默,将哭泣的顾秋蓉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蓉蓉,不哭,不哭……” 你早知道的,选择了这条路,一定会失去他的,不是吗?为什么,你还会这样难过呢? ------------ 第二十二章 风不止 “无尘。” “无尘。” “无尘。” 在顾秋蓉来回喊了无尘好几次,却又再无下文之后,纵使脾气再好的陈无尘也有点坐不住了。 “蓉蓉,你想说什么?” “俄,其实没有什么。” “无尘。” “蓉蓉,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尘,我……”顾秋蓉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你说,志新会不会恨我?” 陈无尘细长的手指掐在眉心,似乎想把倦怠揉去。“蓉蓉啊……” “别说了,无尘,什么都别说了,”一叠声将陈无尘的话语堵住,顾秋蓉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俯瞰这座哥特式的庄园。 “蓉蓉……”还是不忍心看到她这样折磨自己,陈无尘放下书籍,一身倜傥的白色休闲服印在她身侧,轻轻握上了她的手。“你,回不去了……” “不,不,别说了,无尘……”顾秋蓉摇头,眼睛又酸又涩,想起志新决绝离去的身影,心就痛得像有刀子在剜一样。 “蓉蓉……”终是将她拥入怀中,不忍心再说什么话语,陈无尘长叹一声。 “无尘,”顾秋蓉闷闷的声音顺着胸腔传来,“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事?”陈无尘一挑眉,拉着顾秋蓉找了一处藤椅坐下,将她拥在怀里,圈着她坐下,淡淡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薄唇也缓慢地亲吻她皎洁的脖子。 “蓉蓉,与其听那些无聊的往事,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更有意义的事……”顾秋蓉已经忍不住弓起身子低喘,抵触的手指根根屈起。“无尘,你……” “呵呵,蓉蓉,我发现你还真是好逗呢……”湿润的唇稍稍离开,陈无尘笑得狡黠,“这么快就耐不住了?恩?” “无尘你……”顾秋蓉想要正色训斥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不由得对自己的软弱无力感到有些薄怒。“你想要怎么样嘛!” “蓉蓉……”陈无尘一整神情,严肃地说,“去看看振强吧。” 顾秋蓉一听身子就冷下来了,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不看陈无尘。 “看他,做什么……” “蓉蓉,他也许,时日不多了。我想,如果临死前能看到你,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欣慰?”顾秋蓉露出一抹寂寥的神情来,挣脱了陈无尘的怀抱,径自走到扶梯前,歪着头一笑,然后用嘲讽的语气说,“他欣慰不欣慰与我何干?他是我的仇人,他死了,我是会放鞭炮贺喜的,我为什么还去看望他?” “蓉蓉,别这样说……”陈无尘伸出手想搂住顾秋蓉的腰,却被她躲开了。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很小肚鸡肠,我甚至一度想要杀了沈振强报复他,你都不知道,看到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我有多开心,我,我恨不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感谢上苍,把这么一个大坏人给除了,我,我不知道多开心的……我,我真的,很,开心……” 话说到后面,顾秋蓉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手指根根扣入手心。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陈无尘诧异地看了过去。 顾秋蓉眼里还不及遮掩的泪水也跟着暴露在阳光下。 来人似乎是被那泪水刺伤,反而顿住了,步子放不开,蠕动着嘴,没有了下文。 “同舟,你怎么来了?”陈无尘皱起眉,没有一点欢迎的样子。 周同舟见到他那样子,本来心里塌软下去的一点又全部都坚硬起来,“我怎么来了?你倒是问的轻巧,好个金屋藏娇,你是打算学振强,兄弟情义都不要了?” 陈无尘揉揉眉心,一副好笑的样子,“同舟,说什么呢?” 说着摆摆手,让周同舟和他进里屋去谈。 但周同舟一点都不愿理会他的心思,“我说错了什么吗?你们一个,两个,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背地里斗来斗去,还想瞒着我吗?真不知道她这般冷血恶毒的女人,你们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在我看来,就算是个出来卖,都比她来得好,至少用钱好打发掉!你看她,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够了!!”陈无尘猛地站起来,声色俱厉,“同舟,我一向拿你当朋友,蓉蓉是我的女人,你要是非要在我面前侮辱她,我也只能隔袍断义了!” 周同舟冷笑,“好个隔袍断义!你倒是讲的有骨气!你们的眼睛都瞎了!我劝你,珍惜好现在的时光,不要到了后悔了时候,爬回来求我原谅!哼!好你个顾秋蓉,你真是……” “我如何,不需要你来评判。”顾秋蓉冷冷地开口,脸上已经一点泪液都无。“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指着我的鼻子说三道四?我已经离开了许少,你何必一再逼迫?难道非要看我一个孕妇,死在路边,你才甘心?!” 周同舟笑得更冷,“怎么,你这样的人,就算死在路边,也没有什么好怜惜的吧?你莫不是以为,谁见了你,都该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才好吧?对不起,我周同舟,恰好还有些自制力,不会做那种愚蠢的事。” “哈哈哈,”顾秋蓉大笑,打断本想说什么的陈无尘,“我道周少是个怎样的人物呢,不过就只会和我这些妇孺扯嘴皮子,算什么英雄好汉?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这样的人,高人一等,就能把别人的性命踩在脚底下的!你且顺着你自己的性子下去吧,愿你这一生都能安享富贵!” “这是自然,不需要你来惦念了。”周同舟狠狠一甩手,气呼呼地走了。 顾秋蓉也气得不轻,重新坐了下来,手都绞在一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志新……志新……我好想你……这里,不适合我,真的不适合我……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老天爷却不给?!我本不愿牵扯进这些无端之中,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 陈无尘望着周同舟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 第二十三章 硝烟炸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二十四章 *绝 “够?怎么不够?”房绍平冷笑,“我就是怕你们不够!” 话音刚落,各种子弹又呼啸着飞过。 陈无尘举起身边一切可以拿起的东西挡在前头,掩护着顾秋蓉往墙脚走去。 子弹的冲击力很大,枪眼又太密集,陈无尘不时磕绊,手心都是*的热度。 顾秋蓉紧张得要死,脑子里乱轰轰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一片流弹打到陈无尘的脚下。 陈无尘挡在顾秋蓉身前的身子抖了抖。 顾秋蓉捂住了嘴,只来得及抓住他往下倒的衣服角。 突兀地,屋顶悬挂的巨大灯坠突然砸落。 光线,猛地消失。 一片黑暗里,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喘息声。 听觉被无限放大,人会本能地依赖耳朵。 顾秋蓉也是。 所以当她的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哔哔啵啵的声响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用手肘挡了过去。 然后就听得她已经非常熟悉的男声闷哼了一声。 顾秋蓉急得连忙换成掌心去摸。 光滑的柔软的皮肤,却水津津的,粘稠的很。 顾秋蓉心里一个咯噔,不知怎的,脑子里一下子电闪雷鸣而过,手就抖了起来。 巨大的恐惧感袭满了她的身子,不知怎地鼻子就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甚至不敢喊他的名字,只是摸索着往前摸,又是一大滩温热的液体。 她定住了,不敢再动,泪却簌簌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她咬紧了牙关,努力不哭出声响来,手继续往前摸,终于摸到骨骼分明细长的手。 他的手,软软的,根本没有任何力道反抗什么的。 她抓起他的手,然后顺着胳膊架起他的身子,歪歪梭梭地又去摸他的脸。 这里是他的下巴,永远的干爽,不会有寥落的胡子。这里是他的嘴唇,长长的,弯弯的,给人安慰的感觉。这里是他的鼻梁,挺的很直,很窄。这里是他的眼睛,总是迷人地微笑着。可是,如今却紧闭着么? 顾秋蓉的手来不及往上摸,就被一只用力的手拉住了,拽着她的头发根往上提,简直头皮都要拉下来了。 灯光,猛然间归位。 顾秋蓉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亮,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她死死地拽住了陈无尘的衣服。 却有黑色的影子掰开她的手指,往反方向用力地拉扯。 她不松手。 啪—— 脸被狠狠扇过去,火辣辣地疼。 她被扇得跌坐在地上,小腿被皮鞋用力地碾过,几乎是钻心的疼。 她还是不松手。 “臭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尖锐的皮鞋往她的头部踩来。 她重重地往后仰去。 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往她的肚子上招呼。 她吓得六神无主,立刻松了手去抱住肚子。 鞋子踩在她的胳膊上,骨骼发出了扭曲的声音,她疼得直冒冷汗。 但身边的人却被拖走了。 “无尘!”她惊呼出声。 “死到临头到还有心思关心她骈头?” “兄弟们,给我仔细招呼着!要是还有一条完整的腿在,我们就不用混了!” 乒乒乓乓的敲击声,近在咫尺,那种骨骼发酸发裂的声音简直是心惊胆战。 顾秋蓉傻了。 呆了。 哭了。 “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她哭着拉扯着身前人的裤脚。 暧昧难言的笑声轰然响起。 “哦?你要怎么求我?”男人俯身,沙哑地舔在她的耳畔。 顾秋蓉的脸上血色尽无。 “你……想要……怎样……”几乎是憋着吐出这几个字。 “呵呵,我想要怎样?我们这里这么多个兄弟,不能白干活吧?要不这样,你脱了衣服,让我们每个人都满意了,我就放了他,怎么样?”男人的声音比毒蛇还要阴沉。 顾秋蓉窒息。 “怎么?不愿意?那——”男人拉长了声调,“那可就不要怪我们咯。你知道的,我们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这断手断脚还是小事,要是不小心把他子孙根给铲了,嘿嘿……” 顾秋蓉只觉得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滚。 “哎哟,别哭啊?啧啧,真是我见尤怜啊!”男人用手指抬高了她的下巴,“难道我提了一个很难为情的要求吗?居然让这位姑娘伤心成这个样子?” 一群男人*地笑了。“姑娘,让我来安慰你吧!”“绝对欲死欲仙!”“哈哈!” 顾秋蓉的下巴骨骼都在剧烈地震动,眼睛已然红了。 “我以为你们有多恩爱呢?哼?连这点牺牲都不愿?再说了,我们会让你很舒服的,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猖狂的笑声徘徊在上空。 顾秋蓉的嘴里全是血,无神的双眼根本没有看他一眼,“无尘,你会理解我的吧……” “别跟她废话了!直接上不就是了吗?”人群中骚动越来越大。 男人却嗤笑,“你们懂什么?这女人,心甘情愿的,和强迫的,滋味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顾秋蓉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反手开始解衣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雪白的脖颈,染了血的衣领,慢慢蜿蜒开…… 大片大片胸脯露了出来,冰肌玉肤,让男人们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使劲咽着口水,推推搡搡地说着自己要先上。 ------------ 第二十五章 悔恨心 女人最迷人的地方是哪里? 有人说是波澜壮阔的胸,有人说是匀称修长的腿,有人说是不足一握的腰,还有人说是三千青丝的发……众说纷纭…… 但是没有男人会觉得女人的胸不迷人的。 顾秋蓉的胸型漂亮么?从在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黑道混混就能看出来了。 顾秋蓉一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可是怎么都稳不住那抖得不像话的手。 爱情能有多伟大? 在这之前,顾秋蓉没有想过自己对陈无尘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感激?依赖?或者是利用? 但惟有这一刻,看到他被踩在脚下,看到他血肉模糊,突然就奋不顾身,突然就觉得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很傻的心情吧?自己也知道,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自己也知道,这样放低身段的自己很低贱。可是,真的,只想救他。不管要付出什么。 无尘,我爱你。 无尘,我真的爱你啊…… 泪,无止境地往下掉。 不是因为即将面临的难堪*。 而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无尘。 我怎么可以爱你呢,无尘?我拿什么来爱你啊,无尘? “哈哈哈哈哈哈!看看看看!一边哭着一边脱衣服的样子还真是带味啊!”房绍平大笑出声。 地上已经瘫成烂泥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剥落的扭曲的手指,缓缓地前升。 那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而且仿佛会被风吹散。 “蓉……不……要……” 可是不知道怎么顾秋蓉却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眼泪就止住了。 嘴角突然绽开一抹笑容。 房绍平愣住。 那抹笑,是泪里带的,就像深邃的大海里突然开出的大朵大朵红色的花朵,就像贫瘠的荒原一下子洒满了整个盛夏的阳光。那是不屈的灵魂,那是盎然的活力。 房绍平突然懂了,为什么京城鼎鼎有名的沈振强、许三强和陈无尘如此执着于这样一个女人。 她值得。 她全都值得。 扯动衣服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顾秋蓉直视房绍平。 房绍平突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 被她用那样的眸子看着,突然就,鬼迷心窍。 “你们,都下去。” 用沙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第一个惊诧的不是顾秋蓉不是那些啰啰,而是,房绍平自己。 我怎么了?我怎么突然,心软了?是这个女人害得我断了一只手臂,害得我被整个黑道笑话啊!我,居然会怜惜,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女人? 房绍平想不通。 啰啰们也想不通。但还是照做了。 就留地上静静躺着的陈无尘,还有衣衫半褪的顾秋蓉。 房绍平覆在顾秋蓉手背上的手一动,顺着她的小指,往手心一勾。 顾秋蓉像是被毛毛虫咬了一口似的,手一跳,迅速撤离。 她困惑地探究地看着房绍平的眼。 黑色的,仿佛有一丝丝很细很细的线勾了出来,细细密密地缠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欲望。 顾秋蓉冷笑。 “要做就快一点!我还想送无尘去医院!” 这个男人,无非是想对自己不不轨而已。 把其他人驱逐出去,不过是想自己独享而已。行径也没有什么区别。被一个人上,和被几个人上,又有什么区别呢?身子只要不干净了,又怎么会在乎更不干净呢? 房绍平被顾秋蓉的眼神刺到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突然觉得,不能够容忍,她的眼里,满是厌恶? 他伸出手,巍巍颤颤地抚上顾秋蓉的脸,遮住了那双眼。 不想看到,你的眼里赤 裸 裸的恨。 顾秋蓉也不动弹,“动作利索点可以么?” 她反手又开始脱衣服。 再度被那只手覆住了,死死地盖住,不让她向下挪动一分。 “别这样。” 那个人艰难地开口。 “别那样?”顾秋蓉觉得好笑极了,拜托,见过强奸犯没有被强奸的急的么?自己都不怕了,他怎么还磨磨蹭蹭的了? 那人却沉默了。 只听得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贴得很近,热量传过来。 顾秋蓉扯开脸,“大爷,您如果不想做了,能放我们走么?” 她没有时间跟他磨。 她不能忘记无尘那满是鲜血的身体。 房绍平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再度退后了一步,不去看她。 他说:“你走吧。” 顾秋蓉眼睛骤大! 她没有听错吧?! 那个土匪,那个强盗,那个黑道,居然跟自己说,你走吧? 顾秋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拖起陈无尘的身子,大步往外走。 手上沉甸甸的,背脊绷得极紧,生怕他反悔。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 顾秋蓉的心沉到了海底。果然,还是不能相信。 “我送你去医院。” 顾秋蓉猛地回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 和尚吃肉了?土匪从良了? 同样莫名其妙的还有一众小啰啰们。 “你们给我分析分析,房少这是怎么了?” “我呸!你连这也看不出来!房少这是傻B了!” “岂止傻B,已经傻Z了!Z,Z,Z懂么!” “Z你妹啊!你们都不懂,这叫——爱情!” “呕……” 一众啰啰们无语中。 顾秋蓉再度坐在了医院里。 几日前,她眼睁睁看着沈振强在白色的床上躺着,血从他的身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而现在,是陈无尘。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 她捂住了脸,只觉得眼神廉价到了极点,只有捂住嘴巴,才能让自己不要哭得太歇斯底里。 房绍平站在黑暗的角落里。 烟已经烧到了手指。 他不能前进,他不能走到她身边去,他不能擦干她哭泣的脸,他不能站在那片白色的灯光下。因为,他是黑道,他的手上满是鲜血。这里,有数不清的要杀他的人。 他不该来这里的。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有一种冲动。 上去安慰她。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无所谓吧?只要她眼里有一点点的喜悦和信赖。死了也可以的吧? 左脚抬出。 身子从阴影里往前。 顿住。 一张白净的手帕已经放在顾秋蓉的眼前。 一个宽阔的肩膀已经将她的脑袋摆了上去。 许三强。 他拍着她的背,他吻着她的泪,他轻声安慰着她。 房绍平突然憎恶起自己来。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厌恶自己这双满是鲜血的手。 ------------ 第二十七章 转头空 房绍平的表情很淡然。 淡然到顾秋蓉看不出一丝猫腻或者反常。 “你想要做什么?” 江志新不急不躁地理好顾秋蓉的衣裳,接着打理好自己,才目光如炬地看着房绍平。 不问他说这个的原因,不问对错真假是非,只问,他想做什么。 “呵呵,不是我想做什么,是有人让我做什么。”房绍平脸上的疤痕似乎淡了些,但那条断臂还是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是……同舟?”顾秋蓉轻轻地问。 “哈哈哈哈哈哈。”房绍平简直笑歪了。 “唔,不对。”他强敛了笑,刻意地憋着腮帮子,看起来倒不是那么狰狞了。 顾秋蓉蹙眉,“那是谁?” 房绍平眼睛一转,“你觉得沈家人待你如何?” 顾秋蓉想了想,低头道,“自然是对我极好的。” 房绍平冷哼,“我原以为你有多聪明,如今才发现你真是蠢的可以!真心待你的,你当人家心心念着要害你。背地里做小动作的,你却把人家当块宝。” 顾秋蓉还没有说话,江志新就不爽了,这样遮着掩着拐着弯骂秋蓉做什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房绍平弹了弹衣角。“也没什么,请你们去我那里做做客而已。” 说着,房绍平就一个扭腰,手臂往前一长,抓住了顾秋蓉的胳膊。 与之同时,从角落里斜斜刺出一个人影,一脚踹飞了江志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江志新根本来不及反应。 顾秋蓉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是根本没有力道挣脱。 接着嘴巴都被捂上了,两个人根本无法反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带走了。 ---------------俺是抓紧时间码字的分割线--------------- 沈振强今天很幸福,很幸福。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很幸福。 他笑得很开心,嘴角咧得很大,身上完全没有了平常的煞气。 他笑得很开怀,胸腔都在震动,恨不得将他的喜悦让全世界都看到。 当然,他也知道他三个朋友很嫉妒他,所以他就笑得更开心了。 虽然他住院了,但他本来是对顾秋蓉没有抱有多大期望的。 她那么恨他,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连他瘫痪在病床上也不愿意留下来陪陪他,反而和无尘走了。 可是最后,她却天天给自己炖汤擦身,简直,简直,就是另人难以相信! 虽然,这和无尘的劝说分不开。 但是,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自己啊!她也只能嫁给我沈振强! 还有我们可爱的孩子……我们,会是多么令人钦羡的一家啊……任何人,都不能破坏我们!绝对不能! “振强,恭喜你。”迎面走来的是许三强,他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这不能阻止沈振强的喜悦。 “我们说好的,你不会反悔的吧?”许三强本来越过沈振强的,突然顿了顿,低低地问。 沈振强脸色一僵,也压着嗓子回道。“不会的。” 许三强干笑了几声。“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两个人就错过身子,各自去敬酒了。 是的,他们四个已经商量好,即便沈振强和顾秋蓉成婚,他也不能霸占顾秋蓉。 可是,沈振强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三强,怎么新娘还没有迎过来啊?”周同舟走到许三强身边,奇怪地问。 许三强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下头,便绕到桌子另一边去,开始饮酒。 周同舟只得去找沈振强。“怎么秋蓉还没来啊?” 沈振强拿眼睛去刁他,“你又不是新郎,你急什么急?” 周同舟一听这话心里就怒了。 这不是吗?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你还拿话刺人家。人家能不怒么? “你什么意思?!” “你才是什么意思?!”沈振强心里也慎得慌。“干嘛?想干一架?” “我呸!我还怕你吗?!”周同舟立马卷了袖子。 周围人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围了上来。 周同舟又骂了几句,才脸色阴郁地离开了,又去找了许三强。“你说,这振强这会就开始挤兑我们了,要真结婚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许三强本来就闷头喝着酒,一听这话,酒灌得更厉害了。 “三强,别喝了。”这时陈无尘也走了过来,教训似的瞥了一眼周同舟,“别老没事找事啊,去一边待着。” 周同舟冷哼,“你以为我多愿意和你待一起啊?切~~~” 陈无尘根本懒得拿眼多看他一眼,只是愁心重重地看着大门。 时间到了吧?怎么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 “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 众人昂首等待时,突然有人跑进来吼。 沈振强是懵了。 陈无尘是慌了。 许三强是醉了。 周同舟是怒了。 其他的人则是议论纷纷。 沈老爷子问道,“有留下什么痕迹没?” 底下人呈上一封信。 沈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开看仔细后,将纸狠狠一甩,胡子都翘得老高,脸涨红了。 “今日,就散了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脚步极其僵硬。 “怎么了?” “怎么说散就散了?” “出什么事了?” 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十分莫名。 沈振强则抢上前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 【振强: 抱歉,我不能和你结为夫妻。 答应和你结婚,是受了无尘的请求。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做一个温顺的好妻子,对丈夫之外的事情不闻不问。 可是,我错了。 我不能离开志新。 我要和他私奔。 孩子我留给你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 只求放我走。 蓉绝笔】 沈振强如遭雷劈。 我待她哪里不好?!她竟然和人私奔! 围上来的许、陈、周三人看了信纸之后也是脸色黑暗一片。 原来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仍是比不过那个江志新么? 陈无尘刚想说什么,就见得沈振强突然发了疯似的开始砸场子。 玻璃的,瓷器的,刺绣的,印染的,各种,随便乱扔乱砸。 “啊啊啊啊啊啊!”野兽一般受了重伤的哀嚎。 闻者落泪。 “顾。秋。蓉。顾。秋。蓉。顾。秋。蓉……”突然他又抱着一根柱子,低低呢喃起来,时而微笑,时而愤怒,简直是入了魔障了。 一时间,人群迅速散开,三三两两地躲了开,没有人再敢接近沈振强,讨那个无趣。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 第二十八章 意料外 “小念,你说,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嗯?” 沈振强半蹲着,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宝宝。 婴儿永远是世上最纯真无邪的,他们的瞳色是纯黑的,不沾染一丝尘世的污垢,他们的皮肤像花瓣一样鲜艳,没有经历任何风霜刀剑口舌之争,他们的表达是最直白的,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哭。 什么都不用想,不必在意别人的心情,只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不用承担生活的重负,随心所欲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来。所以,他也不会明白,他的妈妈已经决然毅然地离开了他么? “小念,我们把她找回来好么?你也想她了,是不是?”沈振强轻轻抱起熟睡的小念,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有吗?我有吗?” “我才没有!我才没有!” “我没有我没有!” 沈振强仰天长啸,恨不得将小念摔在地上才好,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闭目颤抖了许久,终是将小念放回了床上,颓废地跪在了地上。 “小蓉,你,好狠的心啊……” 这边沈振强疯疯癫癫哭哭啼啼的,那边沈老爷子已经下令要找回顾秋蓉:此女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断没有如此拂了沈家面子逃离的道理,定要捉她回来,以家法正身。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周同舟忐忑地走来走去,烟屁股丢了一大烟缸了。 “蓉蓉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我觉得这背后大有文章。”这是陈无尘自出事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恩?”周同舟脑海里划过无数的可能。“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自愿离开的?” “我也只是推测。”陈无尘斟酌了一会儿,慢慢道,“蓉蓉是个很善良的姑娘,从最开始我们就知道了。我最初接近她也是打着她肚子里孩子的名号,一个为了孩子放弃自杀的妈妈怎么会丢下自己的亲身骨肉离开呢?” “你是说,现在的沈睿渊是假的?”周同舟冷不丁地问。 “俄……”陈无尘想了想,“我想说的应该是蓉蓉有可能是被掳走的。你们想啊,婚礼现场守卫戒备,蓉蓉一个人,就算加上她信里说的那个人,也不至于能一点动静没有地逃了出去。”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江志新?”周同舟继续问。 “不用费心思去找了,”许三强走了进来,怪声怪气地说,“他,也消失了。” “什么?!”周同舟立马愤恨地看着陈无尘。 陈无尘挥挥手,示意周同舟平静下来。“他最后出现在哪里?” “正是顾秋蓉的房间里。” 三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证据确凿。 无话可说。 “哼,我们真是傻毙了!”周同舟冷哼,“居然还以为她受了什么不测,我看啊,她就是太惊喜了,才把小念给拉下的吧!这样冷血的人,我们还需要担心她的安危吗?我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说完周同舟就再也不愿多待一秒钟,直接离开了。 陈无尘皱了眉,却也没留他。 “就让他这么走了?”许三强坐了下来,“这事,我觉得不太对。” 陈无尘长叹一口气,“他的去留我怎么能管呢。现在我们的情绪都太不冷静了,留他在这里,只会让我们更加不理智。其实,这出戏漏洞百出,只是,涉及了蓉蓉,所以我们的眼睛都被蒙蔽了而已。” “首先,是沈老爷子的态度。”许三强娓娓道来,“他也是个狠角色,那时的反应却过分激烈了些。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他下的追缉令?这是要逼死秋蓉啊。” “对,只可惜现在振强已经全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否则还能让他从中缓和一二。”陈无尘又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怕的就是蓉蓉还不知道此时情形对她多么的不利啊……” “你是说?”许三强一点就通,“就算她从歹人手里逃出来,也有可能面临的是沈老爷子的枪眼?” “不错。”陈无尘忧心忡忡,“我怕她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啊……” “那我们能为她做什么?”许三强想了想,“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和沈老爷子反着来啊?” “这才是我头疼的……”陈无尘耸了耸肩,“三强,也许,这事情由你来办,会顺当很多。” 许三强微愣,“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无尘笑,“我听说前些日子,金家的二小姐对你看上眼了?” 许三强脸一黑,“我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无尘笑,“可是,沈老爷子和她,可是关系颇深呢……” 许三强咬牙切齿,“你不是吧?让我用美男计?!” 陈无尘仍是笑,“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是不是?或者,你去把振强唤出来?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沈老爷子是不会再听他的劝咯!” 陈无尘跺脚,“算,你狠!” --------------------我是补昨天那一更的分割线---------------------- “房少,您怎么又把这个女人给抓来了?” 沈家乱成一团,房绍平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怎么,我做什么事,还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房绍平冷哼。 那名男子长得魁梧有力,也是个狠角色,对着房绍平却有点唯唯诺诺的。“可是……现在整个道上都接了令,您把她藏着,恐怕不太……” “不太什么?”房绍平皮笑肉不笑,看了看一群啰啰的脸色后道,“我这笔生意是和沈老爷子做的,自然是不会有后顾之忧的。不过有人似乎不这么想。难道我接了什么单子,还都要和你汇报一下?” 啰啰们听得是和沈老爷子通了气了,自然就没有多大的意见了,独剩那个汉子,有点下不了台面。 房绍平自然不会给他台阶下,只是冷哼,“既然听完汇报了,还不快滚?!” 那汉子气得脸都扭曲了,却一个屁都不敢放,咬着牙退了。 “哼,你,早晚会后悔的!”无人的角落里,那汉子眼里净是狠毒的光芒。 “待的可好?”这边房绍平却是去见了顾秋蓉。 顾秋蓉看也不看他一眼。 “呵,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相好,怎么样了?” 顾秋蓉用力瞪着房绍平。 “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呵,我从来就没说过我不是小人!”房绍平冷笑,笑容里却有些疯狂,“怎么,很看不起我们道上的是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顾秋蓉一僵,那些不友好的回忆瞬间回笼,脸白了一白。 房绍平本来只是自卑,看顾秋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怎么回缓了。 “房少!那位,好像出了些事!”这时一个啰啰跑了过来。 顾秋蓉突地站了起来。 ------------ 第二十九章 永护你 “你把他怎么了?!” 养过猫么?猫白日里瞳孔是很小的,眯在一起,懒洋洋地躺着,无害到底的样子。 可是,她要是生起气来,肉呼呼的手掌会嗖的伸出尖锐的爪子,六亲不认地胡乱抓。 顾秋蓉眼珠很亮很亮,看起来就像一颗小小的钻石,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发出来了。 见过她媚,见过她哭,见过她怒,这么多个不同的她,却全是一个她。 房绍平还颇有兴致地想,这样子的顾秋蓉,没有别的人见过吧……那么的耀眼,那样的光芒,毫不遮掩的关心,让他又羡慕又心酸。 “呵呵,如果你也能这样关心我一回,那该有多好啊……”房绍平低喃。 “你说什么?”顾秋蓉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房绍平装作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走,去看看你的情人怎么样了。” 顾秋蓉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志新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哦?你能拿我怎么样?”房绍平笑极,偏过头来,挑衅地看着她。“自身不保的泥菩萨,你且能奈我何?” “我想,”顾秋蓉也毫不示弱,“你抓我来,却又只是关着我,一定是我还有用吧?那你一定不会让我自杀吧?” 房绍平突然变了脸,“你用死威胁我?” 顾秋蓉背脊一紧,对方气压太低,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但还是硬着嘴道,“是!” “好,好,好!”房绍平连说了三个好,突然大笑,“有血性!不愧是我房绍平看上的女人!” 什么?!顾秋蓉傻了……他说啥?他,他,他看上的女人?!那是说谁……?不会,是,我吧?!他,他,他没在开玩笑吧?! 但房绍平显然不准备给顾秋蓉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大步走了开去。 顾秋蓉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脑袋里是一大串问号。 “他怎么了?”走至门外,房绍平不耐地问几个东倒西歪的啰啰。 “他,他,他不见了!”一个啰啰捂着流血的额头,惊恐地说。 “什么?!废物!”果不其然,房绍平立刻怒了,一脚将那啰啰踢翻在地。“这么大个人,说丢就丢了?!给我找!!!” 一众啰啰们哆哆嗦嗦地领了命四处散了去。 房绍平仔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向着头顶一个拳头打了过去。 笔直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接着了那拳头。 江志新从房梁上翻了下来。 两个男人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嘭嘭嘭—— 拳风是干燥的,阳气十足的,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 顾秋蓉看得心惊动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走!”江志新脱了黏在一起的拳,狠狠一腿将房绍平整个脸打偏过去,撞得他眼冒金星,然后一个后空翻,拉起顾秋蓉就往外跑。 手心黏糊糊的,都是因为害怕渗出的汗。 顾秋蓉的发丝飘起来,散乱地打在脸上,看不清前头的路,她一个回头,只见房绍平站在走廊,用手背抹着嘴角的血,脸色简直沉得吓人。 “给我抓住他们!!!” 跑跑跑跑,快跑! 胸腔已经火辣辣,心似乎要跳出来,小腹都开始隐隐作痛,小腿麻麻地疼。 顾秋蓉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顺着江志新的力道,不停地跑! 只要逃出这里! 只要!逃出这里! 可是,前后都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路,在哪里? “秋蓉,”江志新突然停了下来,微笑地看着顾秋蓉,“你还记得,我当年在合欢树下对你说过的话吗?” 顾秋蓉呆呆地看着江志新。 那年,盛夏,蝉鸣,白衬衫,少年,合欢树下。 他抱住了她,汗都黏在一起,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脸红的很,心跳盖过了蝉鸣,偷偷拽住了他的袖口。 年轻的他,想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了一句:“我会护你一生安康。” 夏天的暑气一下子蒸腾掉了,只剩下年少的美好。 时光荏苒,他们都已不再年少。 可是,他如今说,“秋蓉,我答应要,护你一生安康。” 顾秋蓉看着江志新,鼻子酸得很,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秋蓉,”江志新微笑。“你去吧,做你的沈太太。” 顾秋蓉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江志新伸手抚上顾秋蓉的脸,缓缓地抹。 顾秋蓉才发现她已经泪不成声。 “秋蓉……没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是,看着你为我哭成这样,突然就觉得什么都值了。秋蓉,我爱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走!” 温柔的话语,伤心断肠的话语,说到最后,陡然尖锐起来,一个推搡,顾秋蓉被远远推了开来。力道不重,但却莫名让顾秋蓉的心尖锐地痛。 江志新一个扫风腿,将一群啰啰掀翻在地,冲到人群中去。 “志新!”顾秋蓉尖叫着看那些重型热武器。 不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穿上好看的军装,意气风发,为国争光。 而不是! 被一群人以多敌少,鼻青脸肿地被打翻了一次又一次! “不要,别打了……”和几个月前的那一幕惊人的相似,顾秋蓉捂着脸,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流出来。难道,只要和她扯上关系,就一定会不幸吗?! “房少,沈家的人找上来了!”这时那个剽型的汉子急呼呼奔了过来。 “沈家?”房绍平皱眉,“这时候,是要做什么?把他们俩给我押下去,分开来关着!” 话音刚落,顾秋蓉就挣脱了,跑到江志新身边,一副宁死也不分开的模样。 房绍平眉头皱得更深了。 “外面貌似来了不少人啊!”汉子忧心地说。 房绍平想了想,这时候再留人手看着一心想要逃跑的江志新和顾秋蓉二人明显是不明智的。“那……把他俩带着吧。” 汉子点头称是,低着头的眼里划过亮光。 知道吗?我早就看你不爽了!凭什么,是你坐庄?!过了今天,我要天翻地覆!你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呵呵,我倒是要看看,她若死了,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 第三十章 非我愿 从那场众人皆知的新娘逃婚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沈振强足足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都是那个女人啊!那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啊! 自个儿家孩子本来是多么温顺可爱善良亲切活泼的一个孩子啊! (原谅沈老爷子,他儿子儿媳死的早,就这么个孙子,还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呀?在他眼里,他孙子那就是顶呱呱的好,要有什么不是肯定怪罪不到他孙子头上来的!) 沈老爷子一不做二不休带人围操了房少的地盘。 “沈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房绍平痞痞地问。 “小房啊!”沈老爷子拄着拐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啊!这道上,都知道我沈洪放出了话,划出了道,要找回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媳,都来跟我汇报她的动向。什么姜家啦,王家啦,李家啦,我沈洪承了他们的意,自然是感激不尽。可是啊,小房你却是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老人家啦。” 房绍平一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抱着肩,冷冷地听着。 沈老爷子顿了顿,拐杖突然重重地敲在地面上,“本来,我老人家也不会计较这些,可是!我收到消息,你把我那孙媳给窝藏起来了,有这回事没有?” 房绍平心里冷笑,当初说好了他把顾秋蓉带走,是死是活都再和他沈家没有半点关系,现在却又要来闹事,撕破了协议翻脸不认人,也就只有他沈老爷子干得出来这么缺德的事! “我要是说没有呢?” “呔!”沈老爷子大喝一声,“这可不是你说说就算了的事!小房啊,你西区也有百来号人吧,你难道就忍心让他们都覆灭在你手里?” 话音刚落,底下人就窸窸窣窣起来。 凭心而论,房绍平并不算得多么深明大义的领导人。 他自私,他嚣张,他高傲,他不接纳意见,他爆粗口不察民情,他以自己的利益为核心…… 所以小啰啰们对他的愤懑颇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积怨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 现在树还没倒呢,人心,却已经散了。 “老大!不要怕他!” 恰恰在这个时候,那名彪形的汉子却手里举着一个包裹从边边角落里跑了出来。 众人刷刷地看过去,包括隐藏在啰啰们身后的顾秋蓉和江志新。 这一看,简直要把顾秋蓉的胆都吓破了! 那小碎花包着的,岂不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吗?! 江志新扶住一个踉跄的顾秋蓉,感到十分棘手。 房绍平却愣住了。 那彪形汉子名唤作章老二,是家里的幺子,打小出来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逢年过节都不肯回家里去。虽然平常说话做事并不得房绍平的心,但章老二也算这里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一直以来,房绍平都知道章老二对他,很是有些想法的。这时候,怎么会好心到跳出来为他说话? 那个遥远的包裹,房绍平看不清楚,没有放在心上,随意挥了挥手。 那彪形汉子哈着腰,一路小跑到众人面前,大声对沈老爷子说,“沈老爷子!我们房少说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顾小姐跟你回去的!” 中气十足。 房绍平听了却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叫不会让顾小姐回去的?这不是咬死了顾秋蓉在他们手上吗? 房绍平还来不及插嘴,那章老二又继续喊了下去:“沈老爷子!您是和美军作过战,我们自然和您是不好比的!但是,您也知道,打蛇当打三寸,今天我们就制了您的曾孙在这里,若您要硬拼抢走顾小姐,我的手一抖,可就不知道这位小公子会怎么样了!” 顾秋蓉几乎晕倒过去! 这个恶劣的房绍平!掳了自己和志新来不算,连小念他都不放过!真是太无耻了!亏沈老爷子辛辛苦苦来找自己,他却以小念的性命相逼……他还能算是人吗! 想着想着,顾秋蓉就不由自主破口大骂起来,“房绍平你这个畜 生!有种怎么不冲着我来!绑架我儿子算什么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章老二脸色一变,怒骂到,“我们房少的名讳也是你好叫得的?” 事情已经超出房绍平的预期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沈老爷子会黑吃黑。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章老二会临阵倒戈。 但他没有估量到形势如此严峻,而顾秋蓉的话字字诛心。 她还以为沈老爷子是来救她的呢! 怎么办?怎么才能护住她? 沈老爷子看到章老二手里的孩子,两只眼睛都快凸出来了,立马喊了手下去查真伪。 “好!好!好!”得了回复之后沈老爷子连说三个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如此看来,房少是打算和我沈家硬着来了?那我沈家也不能落了气势啊!我沈洪今天就在这里撂句话,这片街不灭,我沈洪就不做沈家家主了!” 章老二脸色一变,强自说,“兄弟们,如今沈家是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咱们了!咱们只能背水一战了啊!为了房少的爱情,冲啊!” 房绍平怒从心中来,恨不得一个枪子儿毙了章老二! 什么叫为了他的爱情?屁!他算是明白了,这章老二是故意来挑事儿的! 可偏偏他还不能毙了章老二!因这章老二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 这算什么事儿啊! 眼见着两方人马已经碰撞在一起,房绍平无奈中只好绕到后方,先放了顾秋蓉和江志新。场面这么混乱,谁不小心伤了她都是可能的,唯有让江志新护着她,才能好些。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抢过来! 可是明显不止江志新脑子里这么想,沈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别看沈老爷子岁数已经有些大了,老态龙钟的,人家身手利索着呢! 至少,房绍平没争得多大的上风。 那边章老二还在吆喝:“房少,您尽管放开胆子上啊!我护着小公子,绝对不会让他被抢回去的!” 怎么着?生怕自己的踪影没暴露?生怕人不知道小念在什么地方? “志新,志新……”顾秋蓉哭得一脸泪痕,说话断断续续的,“救,救救,小,小念……” 江志新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放心,放心,我会救他的,你放心。” 江志新却也不好正大光明地离了顾秋蓉,身边虎视眈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能一边护着顾秋蓉,一边向章老二的方向靠近。 顾秋蓉扯着手,心乱如麻。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高高地举起,随时都可能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种揪心的感觉,心是被拉成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顾秋蓉默默向老天爷发誓,只要小念没有事,她愿意下半生青灯为伴。 近了,已经离得近了。 顾秋蓉能看到她小宝贝的睡颜。 谁都可以不认得她的小宝贝,但她认得清清楚楚。 她的小宝贝呀,睡觉的时候喜欢喊着小指头,不时吐着泡泡,小鼻子可爱地扇着。 她可爱的小宝贝呀,根本不知道正面临了什么样的绝境!她恨呀,真恨不得杀死那个心狠手辣的房绍平!居然把她无辜的小宝宝也扯了进来! 小宝宝,千万要平安无事啊……等着妈妈把你救出来……顾秋蓉一遍遍地默念。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章老二突然回头看她,阴阴一笑。 ------------ 第三十一章 殇欲绝 “想要救你的孩子吗?用你的命来换!” 之后的一切都是噩梦。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场大火,火舌吞灭了一切未知的阴谋。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大笑,火焰卷到了人的毛发,发出难闻的鸡毛毯子烧焦的气味,张牙舞爪的,仓皇四顾的,人人都窒息而惶恐。 不管你位高权重,不管你身手灵动,不管你曾太岁几何。 小念在火里。 志新在火里。 我,大约,也是在火里的。 顾秋蓉呆呆地想。 脑子突然不大会运转。 这是怎么了? 他们,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他们,被火吞没了? 他们,怎么找不回来了呢? 小念!小念!妈妈在这里呀,你怎么那么贪玩,跑到火里去了呢? 小念,快点回来呀,回来妈妈这里,乖,听话啊! 小念,你怎么还不回来!别这样,妈妈很担心啊! 小念,你去了哪里?妈妈找不到你啊!到处,都没有你啊!小念,小念,小念! 火都已经烧到眉毛了,炙热的热浪熏得顾秋蓉睁不开眼。 顾秋蓉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失了灵魂似的游走。 小念,出来吧!小念,妈妈给你喂奶吃!小念,那里火好大,别过去…… “小蓉,快离开!” 不知道是谁抓住了顾秋蓉的手臂,强硬地拽着她往外走。 顾秋蓉猛地挣脱,力道大得惊人。 “我不要跟你走!我要找小念!我不能把小念一个人扔在这里!小念会怕的,你听,他在哭,他在喊妈妈!小念,小念!你出来啊!妈妈带你走!小念,你快点出来啊!” 顾秋蓉眼里都是泪,瞳孔睁得极大,没有半点神彩,根本就没有聚焦。 “蓉蓉,先跟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要!”顾秋蓉像是被惊吓到了,一个劲往后退。“志新!志新你在哪里啊?你答应我,要救小念的?志新,志新,这里有坏人要抓我,志新,带我走!志新,我的小念呢?” “她疯了!把她打晕了带她走!” “啊啊啊啊!”顾秋蓉警惕地看着来人,“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很痛的!火烧在身上,很痛的!小念,小念,你痛不痛?妈妈给你吹吹哦,不痛不痛了哦?呵呵,哈哈!” “她躲的太厉害,我抓不到她啊!” “哦!小念,妈妈来陪你了哦!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谁也不能!志新,谢谢你,我就知道,你答应要护我一生安康的,怎么会离我而去呢?不会的不会的,你还好好的!哈哈!”顾秋蓉笑着跑着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们!坏人!不要追着我!休想从我手上夺走小念!你们都去死!去死!” 冷不防被抓住了胳膊,顾秋蓉披散着头发,啊啊地大叫,一口咬过去,血淋淋的,她的眼却更亮了。“嘿嘿,抓不到我,来啊,抓不到我!” “这样不行!她会死掉的!” “阿蓉,你看看我手上,看看这里,你看我抱的是谁?”这时周同舟突然灵机一动,做了一个怀抱的手势。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周同舟却笑得惊奇而欢喜,“咦?这不是小念宝宝吗?哎,好可爱的小宝宝啊,我们回家家好不好?哦!走咯!” 其他三人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秋蓉。 顾秋蓉愣了愣,歪着头,咬着手指头,无邪地说。“小念?” 问了一句她又重重说了一句,“小念?” 她突然拍手大笑起来,“是了!小念!我们要回家!回家哦!” 趁着她放松警惕的这一下子,陈无尘迅速出手,将她夹在腋下,冲出了火圈。 沈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片语未发。 这一条上百年历史的老街,在这一天,焚烧殆尽,再无重现天日之时。 -------------------我是顾秋蓉疯掉的分割线--------------------- “蓉蓉,你说句话吧。” “小蓉,你倒是吃口饭啊。” “你们让她这么待着!别去管她!她非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亏得我们辛辛苦苦把她救出来!早知道如此,让她死在里面算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意思啊?!” 顾秋蓉还是呆呆的不说话,抱着一个包裹,仔细地盯着,突然就撩起衣服,露出硕大饱满的胸房,“来,小念,我们吃奶哦?” 那四个男人脸红红地转过头去。 顾秋蓉仿佛毫不知情,继续将假婴儿的嘴对准自己的乳 头,“宝宝,你怎么不吸呢?吸呀?吸呀?” 过了一会儿,宝宝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顾秋蓉火了。 “让你喝你为什么不喝?!我要你跑出去!我要你不出来!你为什么不理妈妈?!你为什么这么不乖?!为什么?为什么!”顾秋蓉突然一下子将假宝宝摔在地上,狠狠地下脚去踩,一下一下,几乎是碾碎的力道。 那四个男人吓傻了,赶紧冲上来将她拉开。 “你们,都是帮凶!”顾秋蓉目眦尽裂,用食指逐个点过去。 陈无尘皱眉,顾秋蓉的反应过激了些,他很怕再这么下去她的精神会崩溃掉。他爱她,即便她失去了理智,变得精神失常了,他也仍然爱她。但是,她不能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啊…… 果然,没有多久,顾秋蓉突然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志新,你别扔下我呀!志新,我去陪你好不好?好不好嘛?还有,小念!哈哈,我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你们等我哦!很快的!我保证,很快的!” “把她给我绑起来!像什么话!”这时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命令手下将顾秋蓉绑起来。 “爷爷。”沈振强慎重地看着他,“请您,不要再插手了。” 沈老爷子静默不语。 沈振强深深一鞠躬,“爷爷,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个结局,真的是您想要看到的吗?” 沈老爷子颓然长叹,终究还是说,“你们四个跟我来。” 四人尊敬地和沈老爷子离去。 “我知道,你恨我自作主张。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不要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精力了。”沈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 “爷爷,你觉得,如果她知道,是你把消息透漏给房绍平,是你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她还能在我们沈家待下去吗?爷爷,你错在,不该低估了孙子的决心……” 谈话还在继续,顾秋蓉背靠着门,伪装的面具卸了下来,泪流满面。 对不起,振强,我没法原谅你……我要去找志新和小念…… ------------ 第三十二章 且得过 火是多么奇妙啊。 黑焦的泥土,一把抓起来,似乎还有浓厚的的血腥味。 如果人死了,灵魂是否还会在人世间逗留呢? 顾秋蓉只着一袭白裙子,轻轻从黑漆漆的废墟里走过。 她觉得她像个幽灵。或者,她的灵魂,已经缺失了太多。 走过一处小土坡的时候,顾秋蓉仿佛有所感应,停了下来。 她颤抖地蹲下,捧起那大片的灰,轻轻闻了一下。 “志新,是你么?我知道,是你。你,会怪吧?是的,你一定会怪我的……你本来有大好前途,你本来可以娶妻生子,你本来要赡养父母的,全都,因为我的叮嘱,没有了么?是我,是我的错……你怪我吧……” 顾秋蓉拿出随身的盒子,将灰一把一把装进去。 目光专注。 她听他们说,是志新将小念护在身底下,所以小念保住了一条命,可惜,在去医院的路上支撑不住,还是死了。小念的尸体,他们带回去了。可是,志新的尸体呢? 他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就这样化成灰了。 顾秋蓉冷笑。 志新,我带你,回家…… ----------------------我是要被虐了的分割线------------------------- 这是个江南小镇。 烟雨朦胧是它的永恒话题。 那些乌篷船、徜徉的小河、黑瓦白墙的故居、蓝白织就的漂亮的方巾、还有吴侬软语的姑娘……再次回到家乡,顾秋蓉觉得自己的年华似乎匆匆流去了。 捧着装着志新骨灰那个盒子,她来到志新的家门口。 这棵树是他们当初嬉戏的地方,如今树已经参天,而人却已经不在了。 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收了骨灰,只是红了眼眶,赶她离开,并没有斥骂什么难听的话。 “秋蓉,既然志新都已经死了,你和他的婚约自然是不作数的,你以后就和我们江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也不要再来看志新的墓碑什么的。我们虽然不会骂你,但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顾秋蓉只是低着头,默默跪着。 “你不用跪我们俩什么,志新,他应该是死的心甘情愿的。我们不好评判什么,只是,你真的,别来了。” “求你们,让我,参加完,他的葬礼……”顾秋蓉断断续续地说。 “秋蓉,别让我们赶你走,真的。我们也求你了,别让老人家动怒,好吗?” 顾秋蓉失了魂似地跪着,门被重重关上,阻绝了她探究的眼神。 志新……她用手贴着门板,默默流泪。 我对不起你,志新……我对不起你的父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怀孕了之后离开你的……我不该让你去救我的孩子的……我明知道,你就算自己死了,都要护我们安康…… 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突然一股脑地涌上来,顾秋蓉一阵头晕,歪歪地倒了下去。 而在房里默默垂泪的二人,听到古怪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开了门。 “快送她去医院!” 虽然,是恨着她的吧……听她的说法,志新是为了她死的吧……可是,真的没法见死不救啊…… 医院里,仍然相看无言的二人局促地搓着手,在听医生说了那孩子已经怀孕了之后更是震惊得不行了。 顾秋蓉缓缓转醒时,看到的就是表情诡异的二人。 “伯父伯母,我求求你们,让我去参加志新的葬礼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不行。”江母断然拒绝了,然后问,“你肚子里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顾秋蓉傻了。 “孩、孩子?”她摸摸还瘪着的肚子,这里,已经又有了一个新生命? 难道,是那次?! 脑子里电闪雷鸣般地想起了那次疯狂的*。 所以,孩子,是志新的吗?! 她脸上那种疯狂的惊喜吓到了江母。 江母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地问,“这个孩子?” 顾秋蓉开心地一把抓住江母的手,“是志新!是志新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有了他的孩子!是我和他的孩子啊!你说,这个孩子会有多么聪慧善良啊!” 顾秋蓉喋喋不休地夸着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江母的手被握得生疼,却不动声色地没有抽出来。 她知道,顾秋蓉已经受不起打击了。 听着听着,江母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秋蓉,听我说。”她安抚地拍拍顾秋蓉的手背。“你,可以不用把孩子生下来的。你有你的人生,没有必要为了——” “不!”顾秋蓉激动地打断了江母,“伯母,我求求您不要这样说……我知道我错了,我做错了,现在我只想弥补……我不求嫁进江家,只求,让我参加完志新的葬礼……” 江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默许了。 三天后,这座小镇下起了毛毛细雨。 顾秋蓉一神缟素,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几度差点晕厥过去。 但她坚持要参加完志新的葬礼。 她跪在墓碑前,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了羞涩的神情。“志新,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你看,这雨这么大,是不是你在说话呢?就叫他淼淼吧……愿他一生远离火灾,远离纷争,愿他能够有海洋的胸襟,愿他能有水的纯洁。志新,你听得到的吧?” 雨突然停了,彩虹现在天边。 顾秋蓉捂着嘴,哽咽更甚。 我知道,你听到了,我知道的,志新,我知道的…… 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带大的……再也不要让他卷入那个阴暗的地方……我要让他做一个简单的人,过着最单纯的生活…… 可是,顾秋蓉一心情缘的想法,那四个爱她爱得如痴如醉的男人又怎么会同意呢? 话还是要从房绍平手下的章老二劫持了小念说起。 按理说,这看管这么牢靠,章老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沈家劫走小念的。 但如果,是经过沈老爷子同意的呢? 场面那么混乱,什么人物都有,房绍平手下心都散了,如何能引发一场灭绝的大火? 但如果,是沈老爷子手下动的手呢? 只要不是自己人,死多少,无所谓。 能解决那个女人,能让那个女人彻底死心,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所以,真正的小念,是不会死的。 沈老爷子算盘打得很好,他只要偷偷将睿渊遣送出国,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长大了归国继承沈家事业就行了。 顾秋蓉想逃?正好!让她偷听!让她逃跑!沈老爷子非但不会阻拦,还会在后面替她消除痕迹、创造假象,让别人找不到她! 这下子,曾孙在他的掌控之下,孙子过些年也会缓回来的,不是很好么?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 正等着手下人将他可爱的曾孙抱来的沈老爷子,居然接到消息说,睿渊死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千算万算,当然不会遗漏睿渊,一切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咆哮,他指责,手下被拖出去责罚了,他却站不稳了。 捂住心脏,沈老爷子突然病发。 三日后,沈老爷子去世。 沈家正式由沈振强接手。 这个沈振强,是失去了妻子和儿子的沈振强。 ------------ 第三十三章 深纠缠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三十四章 伤别离 淼淼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当外面在下雨。 不知道是晴天还是雨天,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 低气压,沉闷的气氛。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浑身都痛的厉害。 “小哥哥。”她下意识地喊。 啪—— 清脆的巴掌将她直接打懵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妈、妈妈?” 顾秋蓉眼圈还是红红的,咬牙切齿地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死心!!一醒来就喊他?还是你就是贱骨头?!喜欢被人轮?!” 淼淼傻了。 “她只是一个孩子,你何必迁怒于她?”陈无尘站在门口,皱眉看着顾秋蓉。 “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说这话?!我早该知道的,你们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不是,连你也想对她——” “够了!”陈无尘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蓉蓉,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看看你自己,你自己说的话,哪里配做母亲?!” 顾秋蓉抓狂地大叫,“是啊,我不配!那谁配!谁配让她来管管啊!” 陈无尘长叹一口气,“蓉蓉,你真的,需要平静一下。现在的你,根本就不像你。当年的你多恬淡多美丽善良……可是现在……” 顾秋蓉冷笑,“怎么?现在才来嫌我人老珠黄了么?当年?你也有脸提当年?人都是在变的,你们都成家立业有孩子了,我就是老一点不可理喻一点又怎么样?” 陈无尘倒吸一口气,“怎么,你现在是在责怪我们没有死守着你?那你倒是说说,你一声不吭逃出去,半点消息都不留给我们,即便我们后来找到你家乡去,你辗转再度逃离,又有多少次?!你说你苦,你说你一个人拉扯着淼淼长大不容易,这些我们都承认!可是我们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你跑了,倒是轻松了。你想过,我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熬下来的吗?!你也说过,这是一个泥潭,那你也该明白,我们要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现在倒是贪心了,你跑到哪里去无所谓,我们还不能娶妻生子?!蓉蓉,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顾秋蓉低垂着头,半晌突然一耸肩,“是,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是我不对,我不该逃,我就该死里吧唧地跟在你们后头,又不能嫁给你们,做你们一个两个的地下情人,你们想要了,我就随叫随到,是不是?” 陈无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蓉蓉,你真的无法理喻。你总是把不相关的事情扯在一起,总是把我们放在你的对立面。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我们是你的敌人仇人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等想清楚了我再来吧。” 陈无尘沉重的步伐疾速踏出了病房。 顾秋蓉的脸黑得不能再黑。 淼淼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妈妈?” 顾秋蓉不耐地吼了她一句,然后将脸埋在手心,肩膀一耸一耸的。 淼淼撩开了被子,慢慢移动着自己的屁股,她低头一看,腿上手上都是青紫的掐痕。 摔跤了?打架了?出什么事了? 淼淼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结果,就干脆抛到脑后去了。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事情,她干脆就不花费心思去想了。她觉得即便自己是一颗笨笨的木头脑袋,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的太多事情,可是守在她自己小小的方寸土地,也觉得十分的快乐。 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她发现自己的腰实在是有点挺不起来,只好用两只小手压在床上,一点点往前挪。 挪道顾秋蓉身边,淼淼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臂,放在顾秋蓉的浓发间。 “妈妈,妈妈,不伤心了,妈妈,还有淼淼呢!” 淼淼笑的很纯粹,手指慢慢地在顾秋蓉的发间游走,用一种适合的力道按摩着顾秋蓉的头皮。 顾秋蓉轻轻抬头,满脸的泪水。“淼淼,我的小心肝……” 淼淼一下子扑进顾秋蓉的怀里。“妈妈不哭了,妈妈不哭了……” 顾秋蓉勉力想笑,却只是哭得很厉害了。 “淼淼,不要怪妈妈那样说你,妈妈只是,不想让你走上妈妈的老路。”顾秋蓉伸出手,缓缓整理着淼淼的病服,将她的领子拉得更高,用手指梳理着她长长的头发。“淼淼,你知道这世上最要不得的是什么吗?” 淼淼茫然地摇头。 “最不要的就是,爱情。”顾秋蓉捧起淼淼的小脸,嫩嫩的,摸起来非常光滑,那是顾秋蓉哪怕包养的再好也比不上的。“淼淼,记住妈妈对你说的话,永远不要,爱上男人。你的美貌,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淼淼似懂非懂地点头。 顾秋蓉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淼淼,我们今天就离开。” 淼淼大惊,“离开?!离开这里吗?!去哪里?” 顾秋蓉摇头,“我也不知道呢……这世间之大,却无我们母女俩的容身之地么?” 淼淼惊恐地摇头,“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小哥哥!” 顾秋蓉立马变脸了,怒斥到,“你刚刚答应妈妈什么了?!你不许喜欢男人!你不能喜欢男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只是觊觎你的肉体而已!你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和他们接触了!” 淼淼倒退了一步。“妈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不要离开小哥哥……” 顾秋蓉沉下脸来,“淼淼,你不听妈妈的话吗?想惹妈妈生气吗?!” 淼淼进退两难。“妈妈。我真的不要离开小哥哥……” 顾秋蓉冷哼,“这不是你能决定的!现在!就现在!给我收拾好东西!我们走!” 淼淼挣扎着往后猛退,顾秋蓉阴沉着脸上去捉她。 淼淼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在病床的扶手上,身体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啊!” 脑袋重重磕在床旁边的柜子脚上。 淼淼疼得眼冒金星,眼泪都飚出来了。 顾秋蓉只是冷冷看着,“痛了吗?痛了吗?你要记住这痛!你只要忤逆我一次,就会痛一次!” 淼淼一再地摇头,不断重复,“我不要,不要离开小哥哥……” “你怎么就说不听呢?!”顾秋蓉简直怒极,干脆拿起床头别人送的花篮,狠狠地砸下去。“我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淼淼抱着头,躲着花篮,手臂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要……离开小哥哥……” “你再说!你再嘴硬!”顾秋蓉昏了头,干脆狠狠砸在淼淼头上。 淼淼停了停,倒了下去。 顾秋蓉这才急了,后悔自己下手太狠,紧张得胡乱流泪,“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女儿!” 医生看了一会儿,才说,“病人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受太多刺激啊……” 顾秋蓉一个劲地流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苦命的娃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摇头,“你们这些父母啊,下手这么重,到头来,还不是疼在自己心里?哎,现在看来一切正常,你且好自为之吧。” 医生走了之后,顾秋蓉坐在床边,泪千垂,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一会儿,她擦拭干净了眼泪,抱起了淼淼。 “淼淼,离开这里,妈妈带你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房少番外——你是我眼底的倒影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潮湿阴暗的地下仓库里。 你尖尖的下巴,一身白色的长裙,被搓红的手臂,看起来很单薄很脆弱。 可是你的眼睛,却那么的亮。 你的脸被打了,你的嘴角流着血,你被一群肮脏龌龊的男人调笑着。 可是你眼里的火,燃烧得那么亮那么美。 挑起你下巴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一种很轻很轻花开的声音。 你是个美人胚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将你送上沈少的床,不过是因为像我这样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配拥有你那样美丽的人的。 我清楚地知道,你眼里对我的厌恶,就好像永远无法跨越的一道深渊。 我和你,是天之涯海之角。 当时的我想,我也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你,放弃我肆意强势的黑道生涯。 我枯坐在门外,听着你压抑难捱的呻 吟,很动听很魅惑,我几乎能够想象你那迷人的眼波是如何的熏人,你那芬香的气息是如何的醉人。 沈少做了多久,我就听了多久。 我开始怀疑,我是否做错了。也许,我该留你下来?也许,我该冒大不韪,让你做我的女人?不不,那是不可能的。我房绍平,只能玩女人,绝对不可能被女人玩。 我来不及选择。 沈少悄悄带走了你。 本事是大。 而且还找人来上门挑衅。 尖锐的斧头划过我的胳膊,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那种肢体硬生生拆卸掉的痛苦,让我明白,我真的做错了。 我开始疯狂地和各种女人*。 变态地扭曲她们年轻的躯体。 看着她们奉迎的脸,我觉得恶心。 我开始无比地怀念你那张干净的脸。 怀念你那颤抖着倔强的模样。 之后把沈少打残。 其实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虽然,这种结局,是我自己硬生生造成的。 我这一生戎马,总是在不断地做错,懊悔,绝望。 所以当我接到沈老爷子透露的地址,闯入陈家那栋偏僻的别墅,看到你娇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是很喜欢那个什么江志新吗? 怎么,被沈少玩过以后,喜欢上这滋味了?知道要傍大款了? 我不惜将用大额资金买回来得热武器用上了。 你惊慌地尖叫。 你簌簌地流泪。 你抱着满身是血的他。 你根本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 而我,心痛难已。 我抓起你的发,将你的脸提到我的面前。 瞧瞧,你还是那样的惊艳。可是你的眼里,始终没有我。 我,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罪恶的符号。 可是,你知道吗? 我的眼里,全都是你的倒影。 无法容忍别的男人看到你袒露的美丽。 我驱逐了手下的啰啰。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你不是脆弱的浮萍,你是最最顽强的藤蔓。 明明那样害怕我的接触,为了他,你却还是褪下了衣衫。 你很美,我一直知道的。 近距离地看着,这种感知变得更加强烈。 我疯狂地想要你。 想看你在我身下辗转扭动的样子。 想让你的眼里真正有我的倒影成为我的女人。 可是,你怎么能侮辱你自己呢? 我最最亲爱的秋蓉,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碰着你的手指变得十分炙热。你是那么的圣洁,而我却在不断玷污你。 也许,我该远离你? 我知道的,你不会感激我。 你也不会记得我。 我只能在角落抽着烟,看你靠上别的男人的肩。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注定的结局。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我无数次伫立在远方看着你。 而你,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沈老爷子再度找上了我。 他说,我可以拥有你。 我心动了。 越看你我越觉得我无法容忍你是属于别的男人的。 越知道你的美我就觉得内心的渴望变得越发的强烈。 如果,你可以属于我? 你的美丽,只为我一人绽放? 找到你的时候,你坐在流苏的柜子上,腿儿一荡一荡的,满脸潮红,写满情欲。 你知道,我多么想杀了你吗?! 明明是圣洁的你,却变得如此淫 荡? 而我,却还是一样的爱你…… 在我这里好好地待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心想要逃?你不知道,外面是沈老爷子的天罗地网吗?落到他手里,你只有死路一条。 是的,你不懂,你从来就不懂,你怕我,你恨我,你厌恶我,但你唯独,不了解我。 看到你的孩子落在章老二手里,我也很焦急。 可是,你却凄厉地大骂我。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也许,会那样做的吧? 一向是要将利益最大化的我,劫持儿童,贩卖人口,拉皮条,走私毒品,有什么不做?是呀,我就该被你唾骂。 我是该硬生生地受了。 沈老爷子放了一把火。 你该死的愚蠢,居然还让江志新去救你的儿子。 你该死的迟钝,我抱着你站到一块稍微火小的地方。 你却看都没看我。 是了,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我不敢吻你可爱的眉眼,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再度冲进了大火里。 我找到了背部严重灼伤的江志新。 我偷偷躲着,看沈老爷子的人无情地将他已经烤焦的身子推进活里。 你知道,肉体被烤,是什么样的痛苦么? 他死的很痛苦,但他却一声不吭。 我这才知道,他爱你有多深。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死了,至少你爱他。 我死了,又有谁会来怜惜我呢? 我跟着你的宝宝,把他带走了。 我本来是打算将他送回你手上的,可是沈家戒备太森严。 而后,你消失,沈老爷子心脏病发。 我只能带着你的宝宝四处流浪。 他一天天长大,在我看来,他的眉眼,都是你的影子。 我过得极为穷困潦倒。 然后,我遇见了我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 她说她叫小丫。 她是个大黑道。 比我要大得多的黑道。 她说她喜欢我没有了手臂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说她喜欢我一个大男人为孩子换尿布急的满头大汗的可爱模样。 她对我很好,她带我重新杀了回去。 我又做起了房少。 她对孩子也很好,很讨那孩子的欢喜。 有一天,那孩子喊她妈妈。 我很生气,重重打了孩子一巴掌。 从此,孩子看我,总是眼神闪烁,透露着畏惧。 你知道吗?那是你曾经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我会渐渐老去,我会变得不再冲动不再血性。 可是,我的眼底,永远只有你的倒影。 我以为日子会平静地过下去。 只是,我没有想到,沈少居然还念着我这个废人。 他抓走了孩子。 而那时,小丫和孩子在一起。 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小丫会死。 小丫总是那么的强势,那么的乐观。 她死的时候,眼睛瞪得极大,手还是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我哭了。 她是为我死的。 我对不起她。 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这一生,我把爱给了你。可是,我欠她太多太多。 我突然不知道,黑道混的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章老二的侄子找上门来。 当年,章老二背叛了我。我手刃了他。 如今,到了我还债的时候了。 我疲惫地告诉他,可以把位子让给他,我只求和小丫葬在一起。 他同意了。 他告诉我,他会以“房老”的名字在道上混。 我不想再管那么多。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其他的,我都不想管了。 我亲爱的秋蓉,在我死之前,我仿佛又看到了你,那么轻盈地穿着一身白裙,拂过我的脸,然后,你微笑地步开。 你是我眼底所有的倒影。 别了,我一生唯一的爱。 ------------ 第二卷 猫捉耗子 ------------ 第三十五章 辅导员 每个班主任或者辅导员心里都有一本小本本:哪个学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型,哪个学生是家庭困苦需要关爱型,哪个学生是英勇能干独挑大梁型……但惟独有一种学生,所有老师提起来都会头疼不已:调皮捣蛋特立独行型。 这不,江淼淼辅导员正对这样一位学生进行“思想教育”。 “伍从云同学,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连续半个月都没有来上课吗?” “你不是我妈妈也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我的行踪?” “我是你的老师,了解一个学生为什么没有来上课是我的义务!” “你的义务又不是我的义务,说完了没有?我可以走了吗?我的女朋友还在外面等我陪她去吃饭。” 江淼淼忍着额头的青筋,努力压制下挥拳头上去一顿咆哮的念头,只好表情抽 搐地让男生出去了。 “辅导员怎么这么难做啊!”江淼淼无奈地叹息,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不轻不重地揉了会。 她成绩普通,因为大学期间一直在做勤工助学,和老师们的关系都比较好,大学毕业之后就留校做了辅导员,原是想大学的生活会比较单纯简单,不会有太多钩心斗角,和学生们待在一起心会比较年轻,可是…… “江老师,哪个不长眼睛的学生又惹你生气了?” 一个穿着一身闪亮亮的服饰,翘着兰花指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听到这个声音,江淼淼更深地叹了口气。 最大的烦恼不是一些不懂事跟你对着干的学生。而是,这个三天两头殷勤地来看她的男人。 他是校长的儿子,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却总是跑到学校来,和这个女老师,那个女学生关系讲不清楚的。 虽然江淼淼一早就拒绝了他,但他却一点没感受到淼淼的否定似的,跑的更勤了。 “怎么一大早就有猪跑到办公室来啊?” 正当淼淼不知如何对付这个男人时,有人出手相助了。 淼淼感激地看了过去。 居然是——他?! 亮闪闪的男人怒了,束成高高的马尾的头发颇为“艺术性”地一甩,兰花指傲慢地指着身前的人。“你算那根葱!居然敢说我是猪!” 那人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全是戏谑之意,拉长了语调说,“我说的是——一大早就猪哥就来办公室了啊?” 这下子校长儿子是怒不可遏了!校长复姓诸葛,校长儿子最恨的就是有人喊他“猪哥”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校长儿子一生气就会结巴,这不,脸涨得通红,手指更是难看地胡乱点着那人的鼻。 “静候佳音。”那人却只是潇洒地鞠了个躬,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校长儿子跺着脚,恶狠狠地摔门而去了。 淼淼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还是去校长那里认个错吧。” 淼淼也很矛盾,这件事怎么都是因她而起。 怎么能让一个不怎么熟的人担了去呢? 那人却只是笑笑,摇摇头。“不会有事的。” 他笃定的模样让淼淼感到疑惑不已,忧心忡忡地还想再劝劝,那人却径直拿了课本,站在门口一笑。“下堂是我的课,我先走了。” 淼淼只好勉强笑了笑,目送他离去。 然后跌坐在椅子里,长叹。 这一天,淼淼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生怕校长找上门来。 把她开除了。 或者把那男人开除了。 她连上厕所都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哪里有一种奇怪而灼热的眼神盯着她。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下班。 淼淼抓起包包,骑上单车,就往家赶。 经过街旁的面包店,闻到了那一股新鲜烹制的面包香味,淼淼蠢蠢欲动,走进店里挑了几根法式长条面包,放在自行车的前车筐里。 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的尽头,就是她的家。 她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和妈妈相依为伴。 她的家很小,但是很温馨。 淼淼到家后先是吃了药,再开始烧饭做菜。 她自记事以来,就要一直吃一种西药。 妈妈说是营养片。 淼淼已经吃了好几年了,反正就当饭吃呗,既不苦也不甜,和着水喝下去,很快的。 当她将色香味俱全的几盘菜搬上餐桌,算算时间,妈妈也该回来了,她就跑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调到了新闻频道。 “最新消息,本市财税大学的一名男性大学生17:34分不幸在锦江道发生车祸,在场的还有他的一个女友,目前重伤治疗中,希望知情人士可以积极提供线索。” 淼淼看得一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她突然眼角一跳,吓得跳了起来。 天啊!怎么会!她吓得直冒冷汗,开始查班级的通讯录,往伍从云的家里打电话。 伍从云的爸爸在家,告诉淼淼,伍从云还没有回家。 而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该到家了。 淼淼吓得脸都白了,一阵安慰家长,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就急急踩着单车往事发地点赶去。 到了那里,淼淼已经因为紧张脸都喘不过气来了。 “江老师,您也是来辨认尸体的吗?” 身边这个声音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这是? 哦是那个不畏强权的老师! 他是这学期新转过来的。所以对惹了那位张扬跋扈的校长儿子的后果不是很清楚。 “是的……”淼淼鼻尖有点发酸,中午还好好的人,到了晚上,说没就没了么? “江老师是不是想着这个人是四班的伍从云?” 淼淼点头,惊诧都回望。 “江老师可以放心,这个人不是伍从云。” 那人继续说,给淼淼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不是伍从云,就好…… “呵呵,那江老师可否赏在下一个脸,一起出去喝个咖啡?” “喝咖啡?!”顾秋蓉捂着后脑袋“不好意思,我对咖啡忌口。” “那,去茗茶馆行么?” 淼淼不好意思再拒绝,毕竟他看起来那么的善意。可是她仍然不好意思地回答:“可是,我还要回家,我妈妈在家里等着我……” “哦?”那人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家里是你妈妈掌厨么?” 淼淼摇摇头,“不,一般来说,我到家比较早,所以工作日都是我烧饭,周末才是妈妈烧饭。” 那人赞赏地说,“你倒是挺懂事的啊,看你年纪,好像特别小吧?” 淼淼羞涩地点了点头,“今年十八周岁。” 那人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小?!那你和你那些学生岂不是年龄差不多?!” 淼淼脸更红了,嗫嚅着说。“恩……高考之前,都是在家里自学的……所以,上大学比较早……” 那人竖起大拇指笑道,“自学?那你读书一定很厉害!” 淼淼摇头,脸上的羞涩淡了几分,远目道,“只是有一个好妈妈罢了。” 那人见淼淼的神情古怪,便没有再闲聊下去,客气地说要开车送淼淼回家。 ------------ 第三十六章 章其琛 淼淼坐在副驾驶座上,缄默不语。 对车子她研究不大,所以也不知道这车怎么样,只知道车子开的极为平稳舒畅。那,也许,就是辆好车了吧…… 那人稳稳地打着方向盘,时不时侧过头来看淼淼一眼,看得淼淼心惊胆颤的。 到了巷子门口,淼淼赶紧拉开车门,说了声谢谢就准备溜。 脚才踏出去一半,手却被拉住了。 “江老师,我有点饿,能否,在你家借个便饭呢?” 淼淼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不方便的拒绝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了,淼淼就是这么个软柿子。 那人笑得轻松,松了手,将车随意停在巷口,就下车跟了过来。 淼淼无奈地带那人走到家门口,门口已经有一双高跟鞋。 “淼淼,你回来啦!”兴高采烈的话语戛然而止,顾秋蓉疑惑地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 “伯母,您好,我叫章其琛,是淼淼的同事。”男人仿佛一点没有察觉到母女俩的排斥,仍是笑眯眯地说。 淼淼这才知道男人的全名…… 以前她只知道他姓章…… 因为几个玩的好的女老师常常在一起,讨论那个新来的章老师有多么多么的帅…… “哦?请问,你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顾秋蓉笑得温婉,话却一点都不温婉。 章其琛默默打量着顾秋蓉。 明显她是一个保养的非常好的人,笑容看起来几乎无懈可击,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相信只要她不说,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只是来借个饭,怎么,不方便吗?”章其琛也回了一个看起来怎么都只有善意的笑。 顾秋蓉一滞,也只能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坐。 接着顾秋蓉以热热菜的名义把淼淼喊到了厨房。 “那个人,怎么会带到家里来的?”顾秋蓉紧张地问。 淼淼也颇无奈地摇头,“是他自己要来的呀!我,我不好意思拒绝……” 顾秋蓉又问,“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淼淼摇头,“没有的,今天第一次讲话。” 顾秋蓉更忧心了。“哎……我就知道让你接触社会一定会出事的……” 淼淼没有吭声。 顾秋蓉又道,“如果家世清白,倒是可以谈谈……” 淼淼红了脸,“妈妈,你在说什么呢!我跟他完全不熟啊!” 顾秋蓉慈祥地笑了,抚摸着淼淼的脑袋。 虽然淼淼已经长得比顾秋蓉还要高了,但顾秋蓉总是习惯性地会去摸淼淼的头。 “淼淼,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反思,以前的教育模式是不是有问题了……我孤立了你,本来是想要保护你……可是,你刚上大学那会儿……” 那时候,淼淼愣头青似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沟通,除了上课就一直是孤身一人。虽然她长相甜美可人,追求她的男生不在少数,但她的人际关系真的是一塌糊涂。 特别是大二的时候她居然陷入了一个盗窃门,更是一度沮丧到想要退学…… 幸好,后来撑过来了…… 虽然,顾秋蓉也不是很清楚那几个月在淼淼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顾秋蓉心想,这孩子的童年,真是太波折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记得那段往事……可是,顾秋蓉却记得。 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痛不已。 是她没有保护好淼淼。 幸而,她选择将淼淼带离京城,这个决定无比的正确。 至少,淼淼可以不必再受到她当年受的那些罪。 希望,淼淼余下来的人生可以继续远离那些。 顾秋蓉拍拍淼淼的头,“出去陪着那位章老师吧,让他一个人待着太没礼貌了些。” 淼淼点头称是。 淼淼出去的时候,章其琛正在看橱子里摆的一些照片。 那是淼淼小时候拍的。 不多,寥寥几张。 但都被顾秋蓉细心地塑胶、加框了。 有些照片还放大了。 章其琛看到淼淼走过来,兴高采烈地指着一个照片问,“这是你吗?” 淼淼探头过去。 那是小小的人儿,穿着墨绿色的衣服,看起来像个褶皱的包子。 晶亮的眼睛是那么的纯真,粉嘟嘟的脸颊看起来简直像是上了釉的新鲜陶瓷。 淼淼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我……可是,我自己不太记得了……只有这照片,能提醒我,以前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章其琛又指着另一张照片问,“那这个呢?” 这张是淼淼高考的时候拍的,妈妈站在铁门外,给考完最后一门激动的淼淼拍下来的。 淼淼点头,“这个记得的。这是在一中门口考完试拍的。” 章其琛哦了一声,又指了几个照片。 淼淼一一答了。 “看样子,你是大概10岁之前的都不记得啊……”章其琛似乎是不经意地说。 淼淼挠挠头,歉意地一笑。“大概,小时候的事情都会记不太清楚吧。” 章其琛笑的深沉,“我小时候的事情,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淼淼惊讶地看着他,“是吗?都是些,什么事情呢?” 章其琛摇摇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呢……” 这时候顾秋蓉正好端了菜出来,便问了一句,“你们俩说什么呢?” 淼淼随意地说,“妈妈,听章老师说,他是有小时候的记忆的哦?我一直以为,所有人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楚的呢……” 顾秋蓉一紧张,盘子陡然从手里滑了下来,噼里啪啦摔烂了。 淼淼被那声音一惊,吓得惊疑不定地看着顾秋蓉。 顾秋蓉镇定了一下,用尽量贴近平常的嗓音说,“嗯,这要因人而异的。有些人比较聪明,甚至连婴儿时期的事情都记得。而有些人大脑没有那么发达,就不会记得童年的事情了。” “哦……”淼淼不疑有他,长长地应了一声。 “我也好想知道,我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啊……”细细的声音转眼间就淹没在空气中。 但顾秋蓉和章其琛却听得一清二楚。 顾秋蓉装作没听见,弯腰去捡盘子。 淼淼赶紧上前去帮忙。 章其琛原地站着,笑得莫测。 ------------ 第三十七章 课事多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淼淼见到伍从云,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看到他和他的小女朋友还在腻腻歪歪的时候。 “有没有一点大学生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淼淼是带了愤恨的语气的。 伍从云不屑地看过来,“我怎么不像大学生了?非要清心寡欲才叫爱国啊?” 淼淼皱眉,“你昨天放学后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回家?” 伍从云笑,“辅导员大人,我住宿舍,可以么?还是,你想来我们宿舍查岗?” 淼淼面对那恶意的调笑有些撑不住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伍从云大笑,“要是看不见您,我可就不会停下来陪您说话了!哦对了,您不知道吧?现在宿舍的学生都在反对宿舍管理制度呢?凭什么不能带女生进宿舍,却能带男生进宿舍?这不是校方鼓励同性恋吗?” 淼淼一时听楞了,没有说话。 “辅导员大人,希望您能一辈子纯洁哦!不过,我看起来您也不是一个处嘛,怎么还有脸教训我们?”伍从云见淼淼说不上话来,更是肆无忌惮。 淼淼气得直发抖,除了“你”字却憋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位同学。” 一只手突然腾空伸了过来,架在伍从云转身的道上,“也许你不懂得尊师重教这几个字,不过等你补考了我相信你就会懂的。” 伍从云瞪大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章其琛笑地一贯的从容,“如果你非要这么曲解我的规劝,也可以。” 伍从云想了想,终于只是冷哼了一声,匆匆拉着女朋友走了。 淼淼忧色各重,“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会很过意不去啊……” “你要怎么样才会不过意不去呢?”章其琛笑地依旧风轻云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淼淼囧了一囧。 “耶?”淼淼还在发呆。 “要不,你做我的女朋友?”章其琛继续扔*。 “哈?!”淼淼彻底傻了,等迟钝地反映过来,潮红从下巴一点点往上爬,“你,你,你……” 章其琛一笑,“跟你开玩笑的,当真了?要打铃了哦,你的教案准备好了?” 淼淼这才猛然一惊,慌慌张张地跑回办公室去了。 直到脱离了章其琛的视线,淼淼的心跳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第一个……这么直白地跟她告白的人……虽然,他说只是开玩笑……但是,好像有一点点心动呐…… 那种心快要跳出来的感觉,那种热潮涌到毛皮孔的感觉,那种指尖都在颤抖的感觉,好像有一点点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淼淼用冰冷的课本捂住了脸,用力摇了摇头,往教室走去。 “这堂课,我们来讲讲应用文的写法……” 淼淼除了辅导员还兼任大学语文的讲师,可是因为她资质太低,所以都一直在听这些老老师的课。淼淼自己和一堆学生坐在一起,倒没有觉得多别扭,因她也才毕业而已。 可是那些学生,却一直大惊小怪的。 “哇,是四班那个美女辅导员耶!” “听说,她岁数和我们差不多呢?” “徐帅,去勾搭啊?” 淼淼一直默不吭声,听到一些污秽的语言也只是皱了皱眉。 讲台上的老师却忍不下去了。 “你们这些学生!要么就逃课,要么就悄悄话讲个不停!这里是学知识的地方!不是你们开茶话会的地方!” 这位老老师虽然已经上了年龄,可是脾气也很年龄同长,大半人生的教师生涯,他非但没有明白学生和老师的微妙对立关系,反而对学生的容忍度越来越低管的越来越严,冲突自然也越来越大了。 底下几个学生敛了声,或是停下,或是压低了声音。 唯有一个人还肆无忌惮地跟身边的女生说着些什么。 老老师推高了老花镜一看,差点气岔过去! 居然又是那位校长儿子! 老老师怒气冲天,将手上的粉笔头直接扔了过去! 这大半辈子的课可不是白上的! 至少这扔粉笔的功夫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校长儿子哀叫了一声,痛得用手捂住了眼角,拿开之后之间红红白白,看起来煞是可笑。 课堂里瞬时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要说校长儿子在这学校里也是大半个名人了,明明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却一天到晚在学校里混,恐怕除了那位校长大人,没有人不清楚他的劣迹了。 不过人校长到底清楚不清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校长儿子一听这么多人都在嘲笑他,他身边这位女学生笑得乐不可支,这都算了,连远处一直表情冷冷的淼淼也笑的开心不已。校长儿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怎么说呢?这位校长儿子,虽然他复姓诸葛,但真没有继承到诸葛家任何好传统,比如此刻,他居然就这么怒气冲冲地站上了讲台。 当着一众学生的面,一拳就向老老师打了过去。 “啊!”有女生立刻惊呼。 虽然这老老师平时老爱拖课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但他给的绩点只要不缺课还是看得过去的,所以学生们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至少,比校长儿子的印象好。 “快!叫教务处处长!” “笨蛋!叫校长都没有用!叫救护车!” 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学生们乱乱地跑着囔囔着。 “出什么事了?!” 这时门口探进一个头来,高大的身影严厉的语气一下子让教室沉寂了下来。 章其琛略微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先走到淼淼前头,“你帮忙带下课,我带老师去医院。” 淼淼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章其琛走到校长儿子面前,一下子就接住了校长儿子嚣张的拳头。“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吧?” 台下一片寂静。学生们都目不转睛地看呆了。 “如果你下辈子还想有生殖能力的话,就别跑到学校来撒野了。你惹不起的。”章其琛重重一收手,将挣扎不断的校长儿子一个往后摔,重重扑到地上。 学生们突然爆发出各种崇拜和唏嘘声。 校长儿子灰不溜秋地瞪了章其琛一眼,“你等着!” 然后一瘸一拐出了门。 章其琛看也不看他一眼,弯腰去扶老老师,“您还好吧?” “是小章啊……”老老师晃了晃身子,眯眼认了一会儿,摸了摸章其琛的手,“你是个好孩子。” 章其琛没说什么,只是将老老师背好,向门外走去。 学生们纷纷站了起来,追到门口,视线追随着他。 淼淼皱眉,却没有阻止。 章其琛走了几步,突然低低说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是……” 老老师耳朵不太好,听不真切,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章其琛摇摇头,放大了声音说,“没什么。” 而淼淼重重一拍桌子。 “上课!都给我回来上课!” ------------ 第三十八章 受诱惑 站在十几岁的尾巴的孩子们,总是淘气的,顽劣不堪的。 处于最懵懂的时候,将开未开的神识,都将他们的举动局限在一个范围内。 纵使老师再美又如何?她,毕竟是老师啊…… 是和学生对立的老师啊…… 何况,刚刚见证了一位帅气到极点的老师出手不凡,谁还有心思去听她讲课? 淼淼硬生生有一种无力感。 就好像规划好的事情突然被拦腰折断了一样。 站在讲台上,手心在发汗,看到学生们东窜西走更是惶然无措。 眼睛仿佛被针尖刺痛一般灼伤。 断断续续讲了一会儿,声量不断地上扬,不断地被淹没,直至声嘶力竭。 “给我安静!” 江淼淼实在忍不下去了,将厚重的书脊重重往讲台上一拍! 刺耳的摩擦声一下子窜高,教室里陡然安静。 淼淼疲惫的很,“既然你们都不想听,那就下课了吧!” 说完气冲冲地摔头出了门。 “哦!”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冲天的吹嘘声。 淼淼手握的紧紧的,鼻梁酸酸的,步伐很快,将那些让她无法平息下来的噪音都扔在脑后。 跑出好远,淼淼才停下来,无力地蹲下,将脸埋入手掌中。 知道的,不该就这样把课放掉。 但是,那种即便被教导处主任训斥,也不想和一堆如此顽劣的学生在一个空间里的心情,来得又快又猛烈。 淼淼很迷惑,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负面感情呢? 她应该。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呀。 她一直,都是懦弱的,屈服的,容忍的,憋屈的。 而不该有如此鲜活而生动的感情。 这种感情,来自何处呢? 她想了想,发现约莫是章其琛这两天做的事,一件比一件还惊悚。 他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她讨厌校长儿子,可是除了拒绝过一次,没有力气去赶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训斥伍从云,被学生登鼻子地骂。 她看不惯的事情,她只是低着头,当做没看到,或者在内心里逼视,她从来不会像他一样,雄武有力地站出来,大声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那是一种打破了陈规的力道,嚣张而肆无忌惮。 淼淼发现,她在改变,她在渴望,她在羡慕,她也想打破那些树立在她身边的条条框框。永远死气沉沉的家庭,对她指手画脚的妈妈,还有从来没有把她当老师看过的学生。 她急切地渴望,投入到新的生活状态里去。不再压抑地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呢?” 淼淼茫然地自问。 她蹲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前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被拉起来,她的头很晕,她被有力地搀扶着。 夕阳里,那个眉眼如画的人,被渲染得橙色,那是温暖到极致的。 “章老师?” 淼淼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塌陷了。 她手足无措地问,“我是不是,弄砸了?” 章其琛微笑地看着她,紧紧地搂着她,声音是一贯的平和。 “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抚摸着她的额头,眼波温柔得一塌糊涂。 淼淼看的入迷了。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他的嗓音很慢,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像是一颗葡萄,滚出来了,重重地跌在盘子里。 他的唇很薄很长,慢慢地靠上来。 淼淼几乎站立不稳。 心跳得十分剧烈。 想要推开他,却又觉得想要抱紧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嫣红一点点靠近。 很轻柔,很轻柔地落在额头。 湿漉漉的,轻轻的啵了一声。 淼淼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都陷进了那个诱惑的怀抱里。 “章、章老师?” 声音是嚅嚅的,软绵绵的。 章其琛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呵气。 “叫我,其琛。” 淼淼简直要跌倒! 整个身体的重量干脆都依靠在他身上,颇为无用地挂着。 “来,喊一声我听听?” 章其琛顺着她的耳廓往里头舔,淼淼突然一个激灵,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电流一下子从耳朵窜到了脑袋里,所有的神经都颤了一颤。 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真是不乖啊……”等不到想要的,章其琛眨眨眼,“看样子,你是想要惩罚咯?” 他重重地一捏淼淼的腰肢,将她整张脸歪向他,然后用虎牙缓缓地咬着淼淼的唇瓣。 牙齿不是很尖,嘴唇有一点刺痛,但又不至于咬破。 他咬的很慢,唇不时扫过来。 那简直就是慢到极致的折磨了。 淼淼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几乎是立刻就缴械投降了。 她想喊他名字,然而他却不肯了。 印着一个个吻,他箍住她的后脑袋,轻笑,“现在,来不及了哦。” 他的舌头恶狠狠地冲了进来,发狠似地吸。 淼淼觉得舌头很痛,可是挣脱不开。 他的手将她的头固定得严严实实。他的吻又是那么的霸道突然。 就像他的人,强势地介入她。 从未问过,她是否准备好。 从未考虑过,她是否需要这些。 但是,她确实需要。 她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激情冲昏了头脑。 刺激! 心跳简直可以上百了! 她闭着眼,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眩晕。 快要抓不住了。 快要跌下去了。 那种空荡荡抓不稳踩空的感觉,一面担心着,一面又享受着。 你真是下贱呢……淼淼在内心唾弃自己。 如果说淼淼是一堆稻草,那章其琛一定是邪恶的那把火。 他点燃了她。 她的眉角突然一扫沉闷,变得鲜活起来。 章其琛一愣,只觉得周身全是水烟的朦胧渺茫。 那是很深很深的波纹,悠悠地荡,然后一波比一波强烈。 章其琛眼一沉。 “淼淼。” 他轻笑。“好一个淼淼。” “乖淼淼,自己来找快乐吧!” 他引导着她。 然后她如痴如醉地胡乱吻着他。 鼻子,眼睛,眉毛,还有那流连不去的嘴唇。 “你早就该释放了。我的淼淼,你本该是无上的欲望女神,却被禁锢在这里,不觉得委屈吗?来,跟着我一起,狂欢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是自由的,你是神,你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说着什么。 淼淼却听不清,眼神,不复清明。 ------------ 第三十九章 母女亲 淼淼神魂颠倒地回到家里,面包也忘了买,菜也忘了烧。 就那么傻乎乎地坐在沙发上。 用手指摸摸自己的唇。 似乎,是肿的呢…… 很烫,还有他的味道…… 脸,忽然就又烧起来了…… 淼淼手足无措地坐了会儿,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再度坐下。 “哎……这可,怎么是好……” 顾秋蓉回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狐疑地看着淼淼。 “发生,什么事了么?” 淼淼被惊吓到了,一下子跳得老高。 “啊?啊?没事。没事。” 那欲盖弥彰的让顾秋蓉更加怀疑,那种娇羞中掩盖不住的爱欲感,是那么的熟悉…… “你,和章老师那个了?” “啊?!什么?!”淼淼真的被吓到了。“没有的事,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顾秋蓉摆摆手,“我不管你们到哪一步了,章老师这个人是不错的,如果他是真心对你的,让他过来和我深谈一次。” 咦?!淼淼反而被顾秋蓉这种大方无所谓的态度弄迷糊了。 我,真的也可以恋爱吗? 淼淼乐歪了,乐滋滋地跑到房里,开始拨章其琛给她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久都没有人接。 随着那叮铃叮铃的铃音,淼淼的心也一上一下的。 怎么还不接阿? 该不是生我气了吧? 我没有做什么事吧? 还是,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淼淼心绪紊乱,抓着电话线,来回在手指上绕啊绕。 “哎……怎么还不接……” “等急了么?”突然那一头窜出一个声音来,很悦耳,一下子通过话筒窜到她的大脑里,整个灵魂都荡了一荡。 “哎?你真是……”淼淼涨红了脸。 “呵呵,说吧,找我什么事?”那边章其琛笑的爽朗。 淼淼却犹豫了,“俄,那个……我妈妈说……嗯……唔……” 章其琛见淼淼没有一口气说出来的打算,干脆抢白道,“是不是为了我们俩在一起的事?” “哎?是……”淼淼毕竟心里还是有所忐忑的,他也没有多么明白地界定的身份吧……在一起的话总不能由她来说…… “呵呵,那我今晚上门拜访行么?”章其琛不在意地笑笑。 “今晚?!”淼淼倒吸一口气,“这么急么?” 章其琛调笑道,“倒不是我急,是怕有些人急。” 淼淼红了脸,掩饰地说,“我,我才不急呢……” 章其琛哦了一句。 淼淼见他不再说话,反而急了。“你,你来吧!” 章其琛这才轻笑。“唔,好的。” 淼淼知道自己掉进他的语言陷阱里去了,可又无可奈何。 “哎……希望,能一切顺利……” 章其琛微笑道,“会的……一切……都很顺利……” 后面几个字似乎别有含义,那些字句都带了特别的韵味,让淼淼一愣。 “什么?很顺利?” “呵呵,当然是说,我们的爱情……多顺利呀……” 淼淼又红了脸,嗔道,“不和你说了!” 章其琛会意,低低说了句,“好,你不和我说了,我和你说,可以么?” 淼淼心肝一颠。“我真的挂了。你……晚上,好好表现……” 章其琛回道,“那是自然。” 挂了电话,淼淼心情愉悦,和顾秋蓉说了晚上章其琛要来的事。 顾秋蓉眼眸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淼淼则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快活地去买菜了。 淼淼出门之后,顾秋蓉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顾秋蓉。”她的表情很奇特,似是想念,又似无奈,有惆怅,更有不舍。“帮我,查个人。他说他叫章其琛。” 说完顾秋蓉就挂了电话,将手放在心口,久久不再动弹。 淼淼回到家里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如石雕一般的顾秋蓉。 “妈妈,你怎么了?”淼淼关心地围了上去。 “孩子,过来。”顾秋蓉往旁边挪了挪,让淼淼坐在她身边,缓缓地摸着她的脑袋。“淼淼,妈妈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你的父亲罢?” 淼淼惊喜地抬头,“妈妈?” 顾秋蓉温柔地看着淼淼,慢慢回忆着说,“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从小,我就和他是青梅竹马,后来又考到了一座城市。你爸爸他,一直很爱我,我们也是很早订下了婚礼。后来,后来……”顾秋蓉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说,“你爸爸为了救我们俩,死了……” “啊!”淼淼大惊。 顾秋蓉仍然在笑,却不经意有了一种凄凉,“淼淼,妈妈说这些不是要让你仇恨谁。你是妈妈和爸爸的宝贝,你是妈妈活下来的动力,是爸爸血脉的延续。淼淼,妈妈不要求你成为什么大人物,只希望你可以一生远离那些污浊,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淼淼不语,眼里却有了泪光。“妈妈……” 顾秋蓉轻叹。“淼淼,上一世的罪孽,该由我们来承担。你们,只要自由地生活就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幸遇难,千万不要替我报仇,你只要自己幸福就好。” 淼淼瞪大了眼,反手抓紧了顾秋蓉,“妈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要出什么事了吗?!” 顾秋蓉摇头,“没有……我只是,提前告诉你罢了……” 淼淼恐惧地靠上了顾秋蓉的肩,“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不要丢下淼淼一个人……” 顾秋蓉拍拍她。“淼淼……我的淼淼……” 正在母女亲昵时,门铃突然响了。 二女一惊,都下意识抹了抹泪,看看狼狈的彼此,相似一笑。 “妈妈,我去开门。”淼淼轻柔地说。 顾秋蓉点点头。 淼淼了门口,才想起来这外头可能是谁,不由得手就慢了下来。 我刚刚哭过,神色一定很不好吧? 又没有镜子让我整理一下。 哎,这样子,我怎么去见他啊? 然而门外的铃声却一声比一声急。 淼淼只好低着头开了门。 “请问,这是江淼淼的家吗?” 门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 淼淼抬头,尚且挂着泪痕的脸就那么撞进了那人的眼里。 “你……哭了?” 那人伸出手,似乎想拂过淼淼的脸,却在一寸处,停了下来。 淼淼诧异地后退了一步,被惊吓到了,颤抖地问,“你?” 那人眼里迅速划过一道受伤。 又笑了笑,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沈容,是……你的,哥哥。” ------------ 第四十章 是哥哥 “哥、哥哥?!”淼淼震惊了。 我,不应该是独生子女吗?!我可没有什么哥哥啊? 而且,他说他姓沈?!可是我姓江呀……他怎么会是我的哥哥?! “淼淼,谁呀?”这时候里头的顾秋蓉开口了,探出半个身子来。 淼淼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不知道是该让那个所谓的哥哥进来,还是将他拒之门外。顾秋蓉这么一喊,倒是解决了她这个窘迫。 “妈妈,你来看……”淼淼微微侧开身子。 顾秋蓉抬头,与那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的沈容正好对上。 两人都是一震。 顾秋蓉心里想,这就是,我的那个孩子吗……那个带着罪孽而生的孩子……那个我从未照料过的孩子……那个被我抛弃的孩子……一晃,二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他已经长这么高了…… 顾秋蓉站了起来,眼里带了泪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容。 她张了张嘴,觉得有无限多的话想说,但又合上了,觉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是干而紧的,眼是湿而朦胧的,鼻头是酸酸的。 相对于顾秋蓉的激动无措,沈容的表现要平淡得多。 他只是嘴角略微下弯回去了一些,脸上的笑容略微淡了一些,微微避开了顾秋蓉的注视。仿佛那目光里包含的东西,远远超出他所能接受的。 眼看着沈容避开,顾秋蓉的鼻子更酸了……他,是在恨她吧…… 作为他的母亲,她是失败的……她将她的爱全部都给淼淼,而对他那么吝啬……沈振强以为他是房少的儿子,从小让他接手黑道最残忍的事务,让他在舔着刀尖过日子。 作为他的母亲,她认不出他,让他从小就在死亡边缘挣扎,大了之后更是没有爹娘疼……他活着,却没有任何人爱他。他是生活在仇恨里的。他明明是最无辜的,却偏偏担负着最重的担子…… 顾秋蓉握紧了手,颤抖着走到门口,努力伸出手去,想握住沈容。 沈容下意识地避开了。 顾秋蓉一个没忍住,终于泪如雨下。 淼淼被吓到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呀?” 沈容也吓到了,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伸出了手来。 顾秋蓉狠狠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来。“妈妈这是,太高兴了……”说着一把紧紧握住了沈容的手。热的,流着相同血液的手,分隔了数年的手。 顾秋蓉的泪反而越流越多了……“我的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啊!”紧紧地握着,力道很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握着的真实性。 泪水一滴滴打开手上,沈容也不由得深深动容,嘴角抽了几下,终是反手用力握紧了顾秋蓉。 这个场面外人看起来一定很傻。站在门口,大门敞着,无人想到要进屋,握手的举动更是傻不溜秋。可是,连淼淼这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都哭了。 空气中游走着一种比浓醋还要酸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当成提线木偶扯着走。 “嗯?好像,我来的不太是时候哦?” 章其琛悠哉游哉地插了进来,脸上是歉意和来不及收掉的尴尬。 顾秋蓉这才从深深的自责中清醒过来,匆匆抹了一把泪,又反手抹了一把,这才勉强能见人了。她红着眼圈,笑着对沈容说,“进屋吧,先进屋。” 沈容只得点了点头,默默低下头去,跟在顾秋蓉身后进去了。 淼淼望着那两人携手的背影,又是一阵莫名的心酸。 章其琛恰到好处地迎了上来,轻轻拍着淼淼的背,不经意地问,“那是谁啊?” 淼淼还含着泪,可怜兮兮地吸着鼻翼,轻轻地说,“哥哥。”淼淼顿了顿,重重往回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是哥哥。” 章其琛挑了挑眉毛,眼神紧紧地注视着沈容,突然,轻轻一笑。 呵呵,哥哥么?只是,哥哥么? --------------------我是嗅到阴谋气息的分割线-------------------------- 今天江家的晚餐特别的丰富。 顾秋蓉充满期待地看着沈容,给他拣菜,说这个有营养,那个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其殷勤程度让淼淼都有些嫉妒了。 可是,沈容却鲜少动筷。只在顾秋蓉的殷切的目光下,不得已扒了两口。 章其琛倒是在那里给淼淼夹了不少菜,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沈容看在眼里,筷子更是放着不动了,脸上更是僵硬无比。 饭毕,淼淼洗碗的时候看到沈容那一碗几乎没动过,便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饭菜不合胃口么?” 沈容这才笑了一笑,抿了抿嘴,道:“没有的事……” 然而,马上就重重咳嗽了起来。 顾秋蓉赶紧跑了过去,“这是怎么了?淼淼,你做什么了?” 淼淼自然是委屈不已,她只不过是去关心了一下他啊……谁知道他那么弱不禁风的…… 沈容咳得断断续续的,摇摇手,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顾秋蓉的眉皱得更深了。 淼淼不知道如何是好,转头望向了章其琛。 章其琛轻轻一笑。“是不是,吃不惯香椿叶?” 顾秋蓉这才恍然大悟。“啊,有没有事?过敏吗?要去看医生吗?” 淼淼古怪地嘟囔了一句,“吃个叶子也会过敏的哦……” 顾秋蓉不高兴地看过来,“你那是说的什么话?!” 淼淼更不快了。 沈容好不容易略微停了下来,咳得满脸通红,挣扎地说,“不关……她的事……” 淼淼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一点都不领情的样子。 顾秋蓉看到他俩这样子,更深地叹了口气,对着沈容说,“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淼淼咬了咬下唇,也说,“我也跟着去吧。” 顾秋蓉阻止了,“你好生在家里待着,别给我惹事。” 淼淼不高兴地低下头去。 沈容到走前也没来得及和妹妹单独说上一句话。 淼淼看得顾秋蓉和沈容二人消失在视线里,才气嘟嘟地对章其琛说,“怎么觉得,我是多余的那个呢?” 章其琛笑着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一般来说,男孩子比较得父母的欢喜吧……啊,我说的可不是你……你妈妈应该也是很疼你的,只是……啊,我胡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淼淼听着听着就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了。 “其琛……我们出去走走吧……” 章其琛点点头。“也好,去海边怎么样?” 淼淼惊喜地看着他,“真的么?!我还木有去过海边呢……”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可是……这么晚了……” 章其琛装作不高兴地板了板脸,“怎么?怕我做什么事情吗?” 淼淼涨红了脸,局促地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眼珠子转了一转,淼淼开心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 第四十一章 抓奸了 海风是带了腥味的。 在夜色下,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缎子。 柔软的,光滑的,飘荡的。 淼淼脱了鞋,张开双臂,一路提着鞋子,小跑到海边。 “其琛,你看,你看!那边,有光耶!” 章其琛也带了笑,默默跟在她身后,静静地望着大海。 这是平静的大海,安睡的大海,让人感到心情平静的大海。 “哎?有没有人说你有点像大海呢?”章其琛突然说。 “我?像大海?”淼淼笑,“怎么可能呢……” 章其琛蹲下身子,用手滑着海水。那是沁凉的,简直是冷得刺骨的。 “你身上有水的味道呢。”章其琛漫不经心地说。 “味道?”淼淼嘟着嘴,歪了头,在肩膀使劲嗅了嗅,“没有呀?哪里有什么味道?” “自己的味道,自己当然闻不到了。”章其琛轻笑,亲昵地拢了拢淼淼的头发。 淼淼红了脸,低下了头。幸好是夜晚,他看不见吧……淼淼在心底想。 “淼淼……”然而章其琛却靠了过来,贴在淼淼的耳边,低低地说,“如此良辰美景……我们,何不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更有意思的事情?”淼淼手心发烫,惊讶地问,“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呀?没有光,我们能做什么呀?” “有些事情,没有光,也可以做哦……”章其琛对着淼淼的耳朵吹了口气,“要不,我来教教你?” 淼淼猝然抬头。 月光下,她模糊可以看见,他的眸色,那么深,几乎要和他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了。 在他的目光深处,仿佛是燃烧着暗红色的烛光,一闪一闪的,那红与黑揉在一起,有一种魔魅的感觉。 那是火焰最中心,那火种一般炽热的光,简直活生生要吞噬掉人的灵魂。 “啊!”淼淼不由得惊呼出声。 那个字刚吐出来,就立马被章其琛给吃了进去。 他肆虐的唇狠狠地覆了上来,一点都不犹豫地向更美好的地方探去。 可怜的淼淼,只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甚至发酸了。 章其琛却还不满意,抵住了淼淼的后背,将她往自己身上拖,然后头往下,简直是要攫取光淼淼所有的甘甜。 淼淼呼吸不过来来,头晕的很,人简直要软蹋下了。 “唔?!” 章其琛非但没有拽住淼淼往下坠的身子,反而跟着她一起跌了下去。 淼淼摔倒在沙滩上。幸而并不痛。 但是章其琛接着压了上来。 淼淼哀嚎了一声。“唔!” 章其琛却只是腾出淼淼背后的手来,伸进了淼淼的衣摆。 “唔,唔!”淼淼挣扎起来。 章其琛仍然将淼淼的口堵得死死的,手指灵动地顺着淼淼的腰肢往上爬。 那简直就是一条蛇,它灵动地在你的肌肤上游走,到了什么地方那里就会抖得不像话。 淼淼被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感觉吞噬了。 她觉得很奇怪,自己洗澡的时候不是没有摸过,为什么,和他摸的感觉,不一样呢? 她也知道应该阻止他的,可是,为什么,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呢?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用力推开他时,他的手突然掐了一下她。 “啊!”她的背一弓,剧烈地颤抖起来。 章其琛总算放开了她的嘴,贴着她,用一种极为调笑的口吻到,“啧啧,还真是敏感呢……” 淼淼涨红了脸,“你!你给我起来!” 这样的姿势,好羞人…… 章其琛摇头,“才不要……好不容易才推倒你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淼淼不快地说,“这里,这里是野外呀!” 章其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要在家里做呢?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淼淼简直要气极。“不是!我是说,我是说!” 章其琛伤心地说,“不是?那你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么?哎章其琛啊章其琛,枉你那么喜欢人家,还以为人家会跟你一样,一往情深,却不料,人家拿你当根草啊!” 淼淼赶紧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章其琛微笑,“我知道啊……我也不会,真的吃了你的……我们的第一次,要留到大婚呢……” “什么大婚?!”淼淼羞涩地推了推他,“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章其琛满意地舔了舔淼淼的嘴角。 淼淼更羞涩了。 章其琛突然说,“哎,我的热情就这样没你熄灭了,忍的很痛苦啊,你要不要,赔偿我点什么?” 淼淼一愣。“还要赔偿的?” 章其琛道,“当然要了!要不,给我江氏香吻一枚?” 淼淼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头,“还江氏香吻呢……你……”突然闭上眼,抱住章其琛的头,狠狠亲了上去。 淼淼本来是想要速战速决,蜻蜓点水一下,立马就跑人的。可是没有料到那章其琛居然狡猾至此,接住她探过来的吻,加深,然后又是一阵呼吸不稳。 两人吻得如痴如醉,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轰隆轰隆—— 刺目的灯光一下子从头顶炸开来。 虽然有章其琛的脑袋挡了一下,但在下面的淼淼还是觉得眼睛一阵灼伤,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淼淼下意识伸了手去挡。 “这是什么啊?” 那样强烈的轰鸣声,螺旋转动的声音,还有刺目的照明灯。 “是,直升机。”章其琛冷笑。“有人,耐不住了呢。” “什么?”淼淼反问,“谁耐不住了?” 章其琛道,“呵呵,没什么,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呢,要不然,你妈妈要急了。” 淼淼这才想起来家里的事,“啊!快快!” 直升机掀起巨大的风,章其琛将淼淼一把拽了起来,挡在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直升机落地,门开。 然后几个人走了出来。 打首的那一个,目光深邃,笔直地朝淼淼走来,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 淼淼惊疑地看着他。 “你?我认识你吗?” 她问。 那人笑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牵起了她的手,“我的小公主,你答应过我的,会爱我一辈子的。现在,我来跟你兑现承诺了。” 然后,轻轻一吻。 ------------ 第四十二章 走火了 多年以后,淼淼仍记得这个场景。 她在章其琛的身后,强烈的风吹起来,她探出后来。 而他,远远从光亮中走来。 眉眼看着是疏远,但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密感。 就好像…… 多年以前,他曾如此唤过她。 小公主。 那是灼烧的呼声。 听着就觉得骨髓都在燃烧。 仿佛是在童话世界里那个永远吃不完的糖果屋,他一直给,而她,永远都不拒绝。 “我,认识你吗?” 淼淼又这样问了一遍。 章其琛冷笑。 那人却笑得很开心。 “小公主,你还是记得的吧……要不然,你都不会这样问的……我很高兴,你,终究还记得我……” 章其琛停了笑。 那人却径直笑得开心,然后道。“有些人,有些事,假的就是假的,不属于自己的,怎么也是骗不过来的,你说,是吗?” 章其琛不语。 淼淼听的云里来雾里去,只觉得这两个人气场都好强大哦。 “淼淼,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章其琛直接忽略那人,和颜悦色地对淼淼说。 “好……”淼淼点头,犹豫地又看了那人几眼。 那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出声阻,仿佛只在看一场笑话。 一路回去的路上,章其琛将车开得飞快。 淼淼感到他的不快,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这样使眼色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啊…… 外面的景物飞快地倒退,淼淼见章其琛不快,自己也是把头扭过去,看着窗户。 怎么?你不睬我,我也不愿意睬你了!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脖子都酸了,从恨不得把它盯穿的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还是那个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的章其琛。 淼淼咬着下唇,又气又恼。 没看到我在这里生闷气啊?你拿一只眼睛看看我会死啊?就知道开车,开车,开车! 狠狠地用牙齿咬着,恨不得把他剁成一块一块的,给吞下去才好。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有点涣散,开始仔细观察章其琛的脸。 说实在的,章其琛并不是那种很英俊的人。 但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寥落,他微蓄的胡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沧桑。对了,他像是一个久在沙漠,或者沼泽行走的人。 他与那些秃鹰或者是凶猛的野兽为伍,他的眼里看起来永远是充满戒备的。 他是孤独的,他是寂寞的,他是无人能够理解的。 当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往往会从内心觉得,他是那么的需要我的关怀啊……如果我的柔软的身体,能够捂热他冰冷的内心…… 他必然会是那种一旦爱上就爱得奋不顾身的。当他那双冰凉的眼里全部填满了热情,那会是怎样惊天动地啊!他会奋不顾身,他会抛弃世俗,他会不顾一切地爱啊! 淼淼想着想着,不由得痴了…… 缓缓转过头去,竟然忘记了她似乎还在生闷气。 由于幻想,她的目光是那么灼热,以至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章其琛都感受到了。 然后他的眼里射出奇异的光芒来! 当一个女人忘乎所以地看着一个男人,甚至抛弃廉耻地去迎接配合他的时候,她一定是爱他的,很爱很爱他的。而现在,章其琛就感受到了!这种忘却自身的爱! 章其琛迷惑了。为什么女人能够对才见了几天的人爱得如痴如醉呢? 她了解他吗?她如果知道他的目的,还会这样全心全意地爱他吗?她的爱,能够延续多长时间呢? 章其琛其实不懂,一个女人,对于年轻时代第一个向她表达的人,总是怀着一种奇妙的情怀。 第一次,有个人欣赏我。这个人,是不同于任何其他人的。也许他不够好,但是她会开始注意他,关注他,乃至于……最终陷入那种恋爱的臆想中…… 如果能在一起,一定会如何如何……一定会很美好……如果能走到白首,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章其琛便是这个角色。 他让她从心灵上变成了一个女人。 章其琛虽然不理解淼淼的这种心思,但是他能懂她眼底的这种灼热。 作为一个男人,这个场合,该有的冲动,他有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啃咬,那种野兽般纠缠的力度,这一次,他吻的很轻柔。 将车缓缓靠在边上,章其琛捞起淼淼的身子,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男人和女人在构造上是不一样的,女人是柔软的,男人却是刚硬的,不和另一方接触,是无法感受到自身的这种感受的。 但一旦接触,就仿佛磁铁靠在一起,然后就再也分不开。 或者,就如化学液迹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溅得到处都是。 那是一种升华过的气氛。 淼淼醉了。章其琛也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已经散乱开。 没有人去管,或者,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胶着,无法挪开眼。 哦,怎么会觉得如此迷人。 疯狂地扭动着,忘却了所有的礼义廉耻。 爱吧,就疯狂地爱吧。 我们所知道的爱,放在心里,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非要用动作表达出来,才能将那种已经开始痛的爱,表达出来。 我是在燃烧自己的灵魂,来爱你啊。 能感受到吗?这种莫名其妙的爱,这种无处可以发泄的爱。 他们抱紧了对方,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喘息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无限放大。 “可以吗?我可以吗?”章其琛红着眼睛说。 淼淼仰着头,已经神色错乱,只能将指甲更深地掐进章其琛肌肉里。 那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当那滴晶莹的汗水从淼淼的额间顺着完美的颌部曲线一路下滑,滑过锁骨,笔直地湮灭在高耸的两座山峰间。 章其琛难捱地呼喊出声。“啊!”然后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路挺进。 两人的表情定格住了。 淼淼的表情很微妙,虽然她一直很懵懂,没有人教她这些,但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是畅通无阻地进来的。 我,什么时候,丢掉了那层膜?! ------------ 第四十三章 别来了 淼淼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她该笑么?她该哭么? 或者她该期期艾艾地说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所幸,章其琛并未停留很久。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纵使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仍然…… 不想说出来。 有些事情,宁愿闷死在心里,让它腐烂掉,也比拿出来现一现好。因为,你不会知道,那些伤口,是否在发脓,是否会感染,是否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已。 他多么想,就这样死在她的身体里。或者,那些痛苦的,阴暗的,说不出口的,都可以与他一并毁灭。 车子,剧烈地震着。 车上的垫子,慢慢打湿。 再无二言。 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在激情中释放,然后疲惫不堪地互相拥抱着睡去。 这一个夜晚,他们的梦里,只有彼此。 但是,有些人,却连梦都没法做。 枯坐了一整晚,烟头堆积成一座小山。 ---------------------------我是河蟹的分割线--------------------------- 第二天。 淼淼是阳光叫醒的。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 然后看到身上压着的人。 淼淼脸红了。 她赶紧把头转开。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去看他。 他睡着的时候,那些沧桑和悲哀仿佛被蒸发得一干二净。他的眉头仍是蹙着,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淼淼将章其琛的头发理了理,手撩到一半,又突然将那头发卷成一个螺旋形状。 “呵呵。”淼淼轻笑。 “一大早就在这里发花痴。”章其琛将淼淼的手抓住。“怎么,被本帅哥迷倒了?” 淼淼愣了愣,其实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昵,但她没有拒绝,只是就着章其琛,笑得甜蜜。 章其琛看着看着,突然也笑了,笑得十分暧昧。 “既然迷倒了,那么有没有兴趣做一些别的事情呢?” 淼淼大惊!“可别来了!我,我腰酸!” 章其琛的眼往下探了探,“哦?腰酸?是哪里酸?我帮你捏捏?” 淼淼赶紧拍开他的色手,“喂!” 章其琛脸皮却厚的很,“只有腰酸?我想,有个地方,也很酸吧?” 说到吧字,他的手已经探了下去。 “啊!”淼淼急促地喊出声来,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往外头看了看,虽然是凌晨,路人几乎没有人,可是,白天!白天!昨晚的那些放荡,怎么可能继续留到第二天! “你给我,放开!”淼淼咬牙切齿地说。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章其琛笑得嬉皮。 “你!你这个流氓!无赖!”淼淼气得简直头发都在乱颤。 “呵呵,你才知道啊?后悔?晚咯!”说完章其琛的手又是一阵不安分。 淼淼的脸是真白了,“别乱动。我,我,我那里好痛……” 章其琛沉吟了一会儿。“我去药店买点东西,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哈。” 说罢还吻了淼淼一记。 然后在车位间一堆衣服里找着他的长裤。 淼淼看到自己的胸罩短裤就那么被他翻来翻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待章其琛套好衣服,淼淼赶紧用外套将自己掩起来,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喏。药。早餐。”章其琛上了主驾驶座,扔过来两个袋子,又用嘴巴示意了一下,“需要我的特殊服务么?” “不要,不要!”淼淼赶紧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你,转过头去!”淼淼见章其琛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哎,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要避讳啥?而且,万一你弄不来,我还可以帮帮你……” “不要你帮!!!!”淼淼高声尖叫,“你给我转过去!!转过去!!” 章其琛这才灰溜溜地转过头去,一边假意捂着耳朵,“哎,有些人,就是喜欢掩耳盗铃。哎,怎么办,老婆开话,怎敢不从啊……” 淼淼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了! 但是奇异的,有一种激流从身体滚过。 心坎,是很软很肉很甜的。 淼淼低头,将衣服拉开一点点,不好意思去看,随便挤了点药膏就往里头挤。 “嘶——”不得要领的淼淼自然是溃败不成军了。 从车前镜看的清清楚楚的章其琛笑了。 “真的不要帮忙么?” “不要!”淼淼嘴巴硬着,一边在那痛得要命。 “真的不要?”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嘛?!啊!你!混蛋!说了不准看的!你的手!往哪里放!你别过来啊混蛋!流氓!啊啊!!你!唔——”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待到两人穿戴整齐,已经是大中午了。 淼淼总觉得有一种被路人看光的感觉,到哪里都是低着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章其琛看着淼淼,突然方向盘一打转。 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驶出了小镇。 淼淼这才诧异地看了看章其琛。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章其琛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淼淼看不懂他眼里的感情。坐在位置上,她捂住了自己的双臂。真的,好冷。 她为什么觉得,即使和他坦诚相对了,却,还是走不进他的心呢? 他的心,是一座坚硬的城。那里,终年冰封不化。 当淼淼站在一座坟墓前的时候,她才恍惚地开始明白,也许,章其琛那种感情,离她太远。 “淼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章其琛没有跪,也没有拜,只是淡淡地看着坟墓。 从前,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 就是很普普通通那种农民家庭。 丈夫憨厚老实,妻子纯朴善良。 他们生了2个儿子,老大很壮,老二很瘦,外人都说看着不像一对双胞胎。 可是,他们毕竟是一堆双胞胎。 双胞胎是什么概念? 就是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从小就好得跟什么似的。 喜欢的颜色一样,喜欢玩的游戏的一样,喜欢吃的东西也都一样。 虽然即使他们穿着一个款式的衣服出去,没有人会把他们当兄弟。 老大老二都不爱读书,所幸农村人,并不计较这些。 只要你会种田会锄地,就够了! 要是你勤快点,能上山砍柴,冬天里没有野菜的时候打个猎啥的,那更是好得不得了了。 老大就是这么个人。 虽然他胖了点,但姑娘们都觉得那叫壮,是身强力壮有本事的表现。 不像老二,瘦得跟个猴儿似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而且老大继承了他家里人的憨厚老实,对姑娘那叫一个纯良,你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的。 而老二呢,滑头的很,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歪点子。 所以周围村的姑娘们有好几个都在主动追求老大,可却没有人追那老二。 说来奇了怪了,这老大看上了一个姑娘,偏偏老二也看上了那姑娘了。 两兄弟说好要公平竞争,不管那姑娘最终喜欢谁,他们绝对接受。 姑娘也是听了那些流言的,加上相处下来,确实觉得老大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就接受了媒婆的说媒。 两家成亲了。 成亲当晚,老大可开心了,不停地喝啊喝,喝得满脸通红。 新娘子在房里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 到了后半夜,总算有人来了,一来就灭了灯。 后来,两个人都在黑暗中静默不语,默默地完成了新房。 待到第二天,新娘这才惨叫出声! 为什么,她床上抱着她的,是老二! 醉呼呼的老大循着声音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就气得眼睛发红! 接下来就是一场闹剧。 农妇夫妻自感羞愧,竟双双离开了扎根一辈子的农村。 接着为了避免事情闹得太大,老大只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了。 老二离家出走。 老大从此就没碰过新娘子。 新娘子日日寡欢。 待到十月临盆过后,她喝敌敌畏自尽了。 于是就剩下老大和那个不是他儿子的儿子。 老大虽然遭遇了这等恨事,但却没法怪罪自己的弟弟。他只和儿子说,你还有一个小叔。只是,他已经出去好几年再也没回来了…… 儿子慢慢长大,他一直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娘,而且村里的娃都说,他爹也不要他扔下他走了! 儿子气冲冲地拾了好多泥巴块,将那些村里的孩子打得七零八落,然后才抹着泥泪撒丫子跑回家里,哭着问:“爹,为啥他们说,我的爹不要我了呢?” 老大吓坏了,赶紧安慰儿子,“谁说的?!别理他们。爹这不是在这里吗?” 儿子慢慢止了泪,睡着了。 半夜儿子起来撒尿,却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他往隔壁房间里一看,差点吓得魂都散了! 之间他的老爸,抱着一具骨头架子,哭得好是伤心! 儿子吓得屁滚尿流! 老大回过头来看着儿子,突然惨笑了几声,然后就倒地不起了。 儿子哆嗦了好久,才有胆量爬了过去。 一看,他爹已经去了。 没有人说得清楚,为什么才埋下去没多久的尸体变成了骨头架子。也没有人说得清楚,一向健康的老大怎么就突然没了。更没有人说得清楚,儿子一个人是怎么在那座时常发生奇怪事情的屋子里活下来的。 他们都说,儿子不是人,儿子的身上总有一种鬼的味道。也没有人愿意和儿子玩,没有人愿意理睬儿子。 儿子十来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农村,去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 ------------ 第四十四章 被诬陷 “儿子后来怎么样了?”淼淼听得入迷,着急地问。 “后来……他遇到很多事,很多人……”章其琛迷离地说。 “那儿子遇到他的生父了么?”淼淼继续问。 章其琛顿了顿,“没有。” “哦……”淼淼失望的很。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了。“那,这里是?” 章其琛说,“一个懦夫。” “哦……”淼淼看了看那墓碑,看起来还是很干净,似乎经常有人来扫。 章其琛接着就沉默了。 淼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站得脚都酸了,淼淼见章其琛还是一点要离去的表情都没有,只好掏空脑子想啊想,说,“我也给你讲些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女孩,身体病弱,从小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能去学堂读书。 她只有一个妈妈,没有爸爸。 妈妈很漂亮,也很温柔,可是,她还是很孤单。 电视机上所有电视剧她都看了好多遍,看的懂的,看不懂的,她都能背下来了。 她家里有一台电脑,但是没有连网。 她住在潮湿的小巷子,透过贴着厚厚窗纸的窗户往外看。 她不懂,为什么外面的太阳可以那么大,为什么那些孩子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很小,可是灵魂却很苍老。 她常常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到自己二十几岁以后的样子,想到自己五十几岁之后的样子。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在这个发霉的屋子里度过了吗? 为什么对于别人来说,那么容易的幸福,她却不能拥有呢? 她只是想走出屋子,去摸摸那绿色的叶子,是不是会掉下一层绿色来? 她只是想加入那些女娃里头,和她们一起牵着手,嘻嘻哈哈哈地唱着歌跳圈圈。 她只是想生命能够不要一成不变,她对于明天能够有所期待,能觉得每一天自己是在成长的。 而不是这样,一滩死水,沉默不变的。 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趁着妈妈出去上班的时候,悄悄用菜刀剁开了玻璃窗户,从窗台上爬了出去。 她光着双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 她睁大了眼,贪婪地看着一切,她用力地呼吸,她四处乱跑。 她首先跑到街角处卖冰棍的,将屋子角落里搜刮来的硬币递了上去,人家却直摇头。她就泪汪汪地看着人家,人家好心给了她一根,她就那样囫囵地吃起来。人家吓到了,告诉她是要剥开来吃的。 她看着那五彩的纸头,不忍心扔掉,虽然黏答答的,但她牢牢地拽在了手里。她舔了一口冰棒,好凉。原来,那些女娃平常吃冰棒,是这种感觉……不怎么好吃啊……还是,和小伙伴一起吃,会变好吃的?所以,她们才笑得那么开心? 她吃了几口,依依不舍地用包装纸包了起来,拿着棍子跑到了巷口的大树下。 她看过那些女娃爬这棵大树,她们还用皮筋绑在树枝上,跳着一种很奇特的样式。 她用嘴巴刁住了冰棒,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却爬不上去。 重重摔了下来,屁股好痛,头痛得要命。 她重重喘息着,扬高了头,只见那阳光从树缝间泄下来,那么美,却那么刺眼。 她觉得头很晕,她呼吸不过来,她倒在了地上。 冰棒掉在了地上,从包装纸了摔了一截出来,混在泥土里,变得好脏,好难看。 她闭上了眼。 等到她醒来,她又在屋子里了。 妈妈阴沉地看着她,扬起了手掌。 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良久,妈妈却没有打下来。 她睁眼,看到妈妈开始流泪。 “你很想出去吗?” 她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她想啊!她当然很想啊!她想吃那些冰棒,那些红红绿绿的糖果。她想抓着别的女娃的手,肩并肩地从巷子这头跑到那头。她想晚上在树下尖叫,然后被家长拎着耳朵,一顿臭骂地各自领回家里去。 她想要背着书包去上学,然后趴在地上互相抄着作业,看着发下来的试卷。她想要去抓夏天树上的蝉,河里的蝌蚪,摘一把小花,插在塑料瓶子里。 妈妈幽幽一叹。 “好吧,你去高考吧。” 六月如火,对于别人来说黑色的六月,却是她翘首以盼的。 她终于可以自在地踏出家门!她闻到了混合着各种体臭的汗味。她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她好奇地看着,闻着,听着。她只是没有开口。 她听他们说哪个老师又拖堂了,哪个校草昨天又赢了篮球赛,哪本新出的小说特别好看……她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 铃声响起,门缓缓打开,妈妈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去吧,好好考。” 她重重点头,混入了黑压压的人群里。 坐在桌子旁,她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真的在教室里?!我,居然和这么多学生在一起?!我,真的出来了?! 她激动得难以自已,手都握不稳笔。 成绩出来了。 她没有考上。 她很沮丧,妈妈却松了一口气。 她不放弃,要求第二年再考。妈妈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这一年,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枯燥。 但她却觉得有了盼头,每一天都过得飞快。 她再度走进了考场。 这一次,她知道,她不会再输。 她考上了临近小镇的一座城市的大学。很近。坐车也就是2个小时。 但是,她选择住宿。 妈妈似乎早知道了她的选择,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整理好箱子,踏上了崭新的道路。 她没有回头。 她怕自己会流泪。也怕,看见妈妈的泪水。 大学的生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离开了家,她第一次开始想念那个禁锢了她的小房间。 她开始怀念那种潮湿的气息,那种发霉的味道,那种阴暗的光线。 在大学里,所有人都像是出笼的鸟,可以随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明她也是,但她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听不懂教授的讲课,她必须课后一遍遍地看笔记。她课间上讲台去问教授问题,被同学说是虚伪。她待在图书馆找相关资料,回到寝室被说是装逼。她不会唱歌跳舞,被说是不合群。 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奇奇怪怪的。 她觉得自己是丑小鸭,还是变不成天鹅的那种丑小鸭。 似乎除了努力读书,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去参加社团活动,她自我介绍的磕磕绊绊,人家歉意地说:对不起,同学你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 她只好日复一日地孤单一人。 然后有一天,很神奇地,她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一半,去上厕所倒热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坐了一个男孩。 男孩笑得很灿烂,说,你看的书很有意思,不介意接我看看吧?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介意,不介意。 然后悄悄脸红了。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话呐。 她羞怯地将脸埋入了书本。 那个下午,暖暖的阳光懒散的照在她的脸上,醺得红扑扑的。 窗外有飞燕在学飞。 老燕立在高高的电线杆上。 小燕噗的一下子冲出去,从高处狠狠滑落,几乎是擦着地面滑过,然后扑哧着翅膀努力扇啊扇啊飞起来。气流不稳,不时往下坠,或者左右摇晃,看的让人揪心不已。 一遍遍,来回地飞。 看着看着,她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了。 “看什么呐?”旁边那人却突然问。 她傻傻地指了指窗外。 然后那人也看傻了。 傻了之后回过头来看她。 他这才发现这个呆呼呼的女孩,其实,长的很美。 她的眼睛,很纯真,眼仁是纯黑色的,没有一点瑕疵。她的皮肤很嫩,吹弹可破的那种,因为害羞总是有红晕徘徊不去,更显得晶莹剔透白里透红。她身上,还有一种,很奇特的味道……说不清楚什么味道,似乎是熟悉,似乎又很陌生。 “哎,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突然起了兴趣。 “唔?”她吓了一跳,用书本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来。 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江淼淼。 男孩却觉得那嗓音也十分甜美。 “哎,你——” “会长,你怎么跑来图书馆这种地方了?” 这时一个大嗓门插了进来。 她抬头,只见一个穿得非常潮流的女孩向她走来。 蛤蟆镜,精致的妆容,牛仔帽,黑骷髅短袖和热裤,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 女孩甩甩头发,三千青丝落下,利索又美丽。 她看得痴了。 她也想……变得那样的自信和美丽…… “哎?嘿嘿,凑巧,凑巧……”男孩起身,拍了拍后脑勺,“我们走吧……”突然就回过头来,对她说,“嘿,我叫周传,记住了哦!” 她害羞地点点头。 女孩和男孩相携而去。 她之后一直坐在这个位置,却再也没有见过男孩。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 “我的手机不见了!”一个女孩突然大喊,打破了图书馆的寂静。 那女孩在她对面,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听女孩喊了之后,她就掀开自己的书本,光洁的桌面上没有任何杂物。她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没看到啊……她于是就继续看自己的书…… 过了一会儿,女孩喊来了图书馆管理员。 一层楼的人都注视着这里。 她也关心着事态的进展。 然后,女孩问谁借了手机。 铃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众人看了过来。 她还后知后觉地看着女孩。 然后女孩冲了上来。 一下子将她背后的包包抽了出来,往下一倒。 扑哧扑哧—— 她的私人物品掉得到处都是。 她涨红了脸。 然后,那个粉红色的还在震动的手机滑了出来。 “你这个可恶的小偷!” 她傻了。什么?小偷?说谁?难道是说,她?!!!!! 她被火烧到似的站了起来。 “咦,这人长的有模有样的,怎么这样啊?” “偷了东西还这么镇定,连卡也不知道拿掉么?等着人来抓啊?” “真是不知廉耻。” 她的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慌张地摇着手和头。 “这位同学……”图书馆管理员走了过来,鄙视地看着她,“偷东西是不好的。” 她使劲地摇头。 我没有偷,没有偷啊! “哎你跟我来下,记个案吧。”图书馆管理员接着说。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图书馆管理员却以为她不配合,“同学,你这样子,我们很难做的。人赃并获,现在没有说要开除学籍什么的,只是让你做记录个案。” 开除学籍?!她吓坏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真的,没有做啊! 那女孩却冷哼了一声。“老师啊,你还是喊保安吧!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惯犯呢……” “惯犯?!啊……我的手机前两天才被偷了……难道也是被她偷的?!” “交出来!” “快点交出来!” 她被众人的仇恨的目光刺到了,一退再退。 “我,没有……” 她终于能说出来。 却迅速被淹没在更强烈的嘘声里。 “切,小偷当然都说自己没偷啦!醉汉还都说自己没醉呢!” “哎她是不是中文系的那个江什么的?!那个一天到晚假正经的?” “是耶是耶!这下子有好戏看了!中文系那帮老头不是宠她宠的跟什么似的么?这下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自己道德沦丧,还跑出来丢人现眼!” 她真的恐惧了……怎么牵扯到教授了…… “哎那什么老怪兽真的很喜欢她吗?说不定,是——” “潜规则哦?噗……就他那坑坑洼洼的脸,暴黄的牙,也有人愿意被他潜!!” “要不怎么说世风日下呢?哎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真不容易啊……我都佩服她啊……什么?江什么?发帖子啊!” “江淼淼!叫江淼淼!” 她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赤红。 “我没有做!我没有偷!” 她的胸膛剧烈地欺负着。 “我没有做那些事!” “哎,还是让你们院系的老师来吧……”图书馆管理员只好叫了另外一个人去找老师。 她站在那里,又辛酸又气愤,对那些悉悉索索的人,无不恶狠狠地瞪过去。 “哎?很无辜是吗?” 这时女孩突然贴近了她,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她瞪大了眼,那双眼睛,是那天那个!那个很潮很美的女孩! 为什么?!她无言地问。 “呵呵,因为,我乐意啊~~~”女孩笑了笑,离开了她。 她只觉得胸腔被愤怒填满了,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向女孩的脸抽去! “啊打人啊!!!!”女孩惊慌失措地喊。 ------------ 第四十五章 陷囹圄 监狱,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 来到过这里的人,会被打上一种烙印。 这种烙印,无色无味,但更可怕。 这种烙印,是会深入骨髓的。 她已经坐在这个冰凉的地方不知道多长时间。 不知道多长时间! 多么的可怕!正因为她已经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才可怕! 她似乎已经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期待! 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走出这个牢笼!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走出这个牢笼! 她似乎已经被那些恶意的嘲讽的话语和笑声所击败,她甚至自己都在怀疑: 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其实是个小偷?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我的人生难道就在埋葬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任何鲜艳的色彩了么? 别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说我的妈妈?还有一直对我那么好的教授们…… 脑子里很慌张很麻乱,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快要爆炸了,各种可能的揣测不断将她淹没。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饿醒冻醒。她哭得嘴巴都干了,然后将脸贴着铁杆。 她想,也许再也出不去这黑暗的地方了。 “哒哒。” 在这极为寂静的地方,却传来的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看去! 却见两个穿着淡蓝色警服的人走了过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悉悉索索地开了锁,那警官不耐烦地说,“审讯!快出来!” 她像是受惊了的鹿,畏畏缩缩的,抱着膝头,眼光涣散。 “别逼得我出手!”那警官恐吓到。 她一惊,整个人都跳起来,极快地小碎步跑了出去。 哗—— 刺目的白光笔直地从正前方打下来,让她瞳孔一阵紧缩。 狭小的审讯室里,只有光滑的桌子,视角里只有两个表情严肃的警官。 一切都是惨白惨白的,记录纸是惨白的,钢笔是惨白的,房间是惨白的。 她往椅子里缩了缩。 “说你是怎么偷了慕凤诚的手机的。”警官将椅子挪了挪,那种粗糙的频率极高的声音像是皮鞭狠狠地打在她的耳朵上。 她扭了扭头,避开了一点。 “你趁慕凤诚出去打水的时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是不是?” 她想了想,她是有一会儿去换书了,不知道那时候那个女生有没有去打水。 “是不是?” 她张了张嘴,“我去换过书。” “那就是是了。你拿着你的文学通史,假意走到C编号的图书列去换书,用书本做掩护,往慕凤诚的位置上靠了靠。” 她摇头,“我没有往窗户这边走过。” “撒谎!” 警官大喝一声,顿时密密麻麻的压力逼迫而来。 她的额头密密渗出冷汗来。 她咬了咬下唇,“我没有。” “你有!”警官拿出另一份笔录,在场一共二十三个人,有五个人作证看到你往慕凤诚桌子那边靠过了。 她想了想,她真的靠过吗?难道是,那时候书里头的一张纸掉了出来,她蹲下身子去捡,风一吹,她往前走了两步? 警官看着她的表情,冷冷地勾了勾唇,“想起来了吧?你蹲下身子,用书做掩护,偷偷将手机拿了出来,又藏在书本后面,拿回了自己的书包里。” 她用力摇头。“我没有。” 警官猛地将笔扔在桌上。 砰—— 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有!”警官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种凶狠而鄙视的目光挟着剧烈的风呼啸而来。“你怕藏的不够浅,你还将餐巾纸抽出来,压在了手机上面。然后你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你,你才继续看书。” 警官的叙述很详细,详细到每个环节,每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她听着听着,恍惚觉得,是不是她真的这样做了?她却以为自己没有做? “想起来了是不是?现在你只要在这里画个押,承认你做的这些事情,你就可以出去了。”警官诱惑般地将纸头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 她似乎看到了水看到了香喷喷的食物看到了温暖的家看到了那双总是温柔的眼波。 警官笑了笑。 然后她摇头。 警官重重一拍桌子,“人证物证俱在,你不画押,是想在这地方待一辈子吗?!” 她重重捂住了脸,沮丧地将惨白的脸贴在桌面上,突然呜咽地哭起来,“可是……我没有做……我没有做啊……我真的没有做啊……” 警官相互一看,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样子不用刑你是不会承认的了。” 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极具破坏力的声调。 她恍惚被拉扯着头发抬起头来。 然后有一张熟悉的脸在她面前晃过。 “操!我让你勾引他!妈的,以为自己长得很漂亮?我让你漂亮!我让你漂亮!”似乎是……那个女孩?那个叫慕凤诚的女孩?那个诬陷她的女孩? 啪啪啪啪—— 她麻木地垂着头,脑袋被抽过来抽过去。 她只觉得全都是轰隆轰隆的声音。 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精神一点点被抽离身体。 我已经死了么?她陷入了一种休克的状态。 “装死?!让你装死!” “好像不太对!大小姐,您先停停。感觉好像不太对,她眼睛都往上翻了,没意识了。” “心跳也快没了。大小姐,她要是死在这里,我们可就说不清了。还是先消消气,找个医生怎么样?” “屁!让她死!还给她找个毛医生?!哼!就她这副猪头样,去地狱了人家还不要她呢!哈哈哈哈哈哈!死狐狸精!” “大小姐……这……” 她很想动动手指摸摸自己的脸到底是怎么猪头样了,很想将胸口的那闷气咳嗽出来不要憋得她头昏昏,可是她完全动不了了…… “哐当!” 大门突然被外面踹开。 然后噼里啪啦一阵子弹声。 “嗷!哪个王八蛋子?!敢打老娘?!” “大小姐,不太对,您快躲在后面。” “妈的,老娘长这么大,还没怕过哪个!在这里,老娘就是天!一把破枪,打个鸟?以为老娘没有?!” “我先出去看看……啊!!!” “小王!大小姐,不太对,您先别动,我出去看看。” “啊!!!大——” “妈的!搞什么鬼!让你们俩龟孙子装死骗我,等我——啊!你是谁!” 终于安静下来了。 “淼淼?!”然后有人大约是将她抱了起来,往外面跑去。 “给我医好她,有一点差错,你们医院就不用开了!”那个声音,张扬而煞气。 “这次出了这样的差错,你们几个,都不用继续在学校教书了。她第二年考试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让她在你们大学读书,你们得给我好好看着。要是出了一点事,就为你们是问。哦……是不是你们觉得一把年纪了,回家里待着也挺好?”还是那个声音, “许少,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们了……您说不录取就不录取,您说要照顾她学业我们一直待她比自己女儿还亲,可是,今天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已经是第一时间通知您了,不敢有半点隐瞒……”这个声音……是时教授?! 不录取就不录取?意思是她第一次高考,是能够上大学的吗?照顾学业?意思是那些教授一直都是特意对她好的吗?所以……她的人生,都是由另一个人说的算吗! 这个人……这个被叫许少的人……是谁?!是谁?!他凭什么,决定她要怎么样?! “病人的情绪不太对!” “我们……出去说……” 她突然觉得……就算醒来,她的世界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医生,情况如何?” “病人主要是精神受了比较大的刺激,脸部的创伤很快就能好,但心理上可能需要继续接受一系列的治疗。” “嗯,你们全力治疗就好。下去吧。” “是。”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在她以为那个人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淼淼……淼淼……淼淼……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待在你身边……你受苦了……我可怜的淼淼……我保证,最多两年,我一定就能来陪你……”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听着。她其实很想说,我不需要你陪!你真的很讨厌!凭什么乱介入我的生活! “将军,有紧急状况发生!” “我知道了……淼淼……我要走了……你别怪我……现在的一切的苦都是为了将来……你一定会等我的,是不是?淼淼……” 有一只手拂了上来。 她不想给他摸。 她偏了偏头。 手顿住了。 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可以动了。 “你……醒了么?你不想我碰你?” 她不说话。 “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不睁眼。 “你……” “将军!直升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让他们等着!”他突然将桌上的瓶子狠狠摔在地上。 “你,真的不愿意见我一眼?” 她将头又偏了偏,整个埋进枕头里。 他站了起来,顿了顿,又说。“好……我等到你愿意见我的那天……” 脚步声沉重的很,她似乎能看到一个军人,耷拉着肩膀,依依不舍地走着,脸上是努力忍住的难过。 “等等!” 她突然说。 那人猛然转头。 她就看到了。 那张脸,很英俊,留着些许胡子,但起来非但不潦倒,反而平添了一种英姿勃发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亮,充满了期待和惊喜的那种期待。 “你……别再来了……” 她说。 然后他眼里的那抹光,刷地熄灭了…… 她偏过头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 所幸,之后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看他。 她想,他那样高傲的人,被这样拒绝了,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吧…… ------------ 第四十六章 针锋对 在淼淼讲这个冗长的故事的过程中,章其琛一直表现的很耐心。 他在倾听,微微低了腰,紧紧注视着她。 直到淼淼喉咙发干,停下来了,他才问,“所以,你很讨厌那个叫许少的?” 淼淼点头,然后又茫然地问,“难道我不该么?” 章其琛摇摇头,“不。”他抓着她的手。 “你做的,很好。” 超出我预料的好。 下一步,可以进行了…… --------------------我是故事终于讲完了的分割线------------------------ “你说,妈妈会不会怪我……”到了家门口,淼淼才开始慌张。 “都是我的错……我去和伯母说。”章其琛温柔地拢了拢她的发。 “嗯。”淼淼扬起了灿烂的笑。 走上台阶,还未转动门把,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淼淼后退一步,里面的人走出来。 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我家?! 走出来的这个赫然是那天在海边“捉奸”,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那个人…… 往里头一探,淼淼更是僵硬了。 这这这……这窗户,这地板,这装潢,是要干啥?开PARTY?变成宫殿? 淼淼大步向前跨,气呼呼地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穿梭的人群,漫天的木屑…… 陈晨带了温柔的微笑看她,“这屋屋子设计有些问题,特别吸潮气,我请了几个师傅来改动——” 淼淼用力挥开他。 力道过大,陈晨又没有注意,重重地撞到了门上。 淼淼也愣了,但又不要意思道歉,抿了抿醉,一鼓作气地说:“你们算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介入我的生活?!我的家是什么样子,潮不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动不动决定我的人生,知不知道你们其实很惹人厌!” 陈晨的脸白了。 “你——” 恰到好处地,章其琛上前一步,搂住了淼淼的肩,一副笃定的样子。 “淼淼,那不是伯母吗?” 淼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妈妈一直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和一个男人说这话,激动难以。 “妈妈!”淼淼喊到。 顾秋蓉看起来很疲惫,听到淼淼的呼声,似乎是解脱了一样,快步走了过来。 淼淼这才看到站在妈妈对面的那个男人…… 穿了一身军装…… 那是!淼淼的瞳孔紧缩! 监狱……医院……军装的男人…… 男人看到她,下巴抿得更紧了。 “你们!我受够你们了!”淼淼拽起妈妈的手,“妈妈,我们走,不要和他们待在一起!” 顾秋蓉倒是愣住了。“淼淼,你?” 淼淼高高地扬起了下巴。“有他们的地方,没有我!有我的地方,没有他们!” 顾秋蓉皱眉。“淼淼,你一向乖巧温顺,这是怎么了?” 淼淼觉得委屈不已。 明明,破坏她们生活的,是他们呀!做错的,是他们呀! 妈妈怎么老偏着他们! 顾秋蓉看了看淼淼气嘟嘟的样子,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今天先回去吧。你和我说的事情,我知道了……可是……” “不!”军装男人走近,“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 淼淼感到自己肩上的手抖了抖。 淼淼诧异地看了一眼章其琛。 章其琛回了一个大方的笑容。 顾秋蓉挥了挥手,“我听懂了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思思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这只是我和她之间的纠缠……和你们这些晚辈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根据我的调查结果——”军装男人急切地说。 “别说了!”顾秋蓉尖锐地打断了他,然后疲惫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不像再介入你们之间的事,我们母女俩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你们……都走吧……” “伯母!”陈晨和军装男人一起喊。 “走吧……走吧……”顾秋蓉疲惫地摇摇头。“淼淼,你过来。” 淼淼害怕地看了一眼章其琛,待他点了点头后才向顾秋蓉走去。 看到这一幕,陈晨和那军装男人都沉了脸。 他是谁?!他为什么和她那么亲密?!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军装男人走了过来。“你是谁?” 章其琛一挑眉,伸出一双手,“你好,我叫章其琛,是——淼淼的男友。” “什么?!”陈晨和军装男人又震惊了。 “哼。你倒是自来熟。”门外突然挤进来一个粗壮的身子。 黝黑粗壮的手和章其琛用力地握在一起。 章其琛的表情变了。 来人不动声色地握着。 章其琛的额上青筋挑起,表情却仍然是柔和的。 “不错啊!有两下子!”那人突然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力地拍了拍章其琛的肩。 章其琛差点气得内出血。我靠!你拍那么重干啥?! 那人却敛了笑,冷冷说,“你的左手食指内腹有一处老茧,应是用枪惯了的手。你的右肩偏脊背处有一段长约三寸的深疤。你是谁?” 章其琛的眼跳了跳。 “你不简单啊。我们搜了那么久资料也只知道你来自章家村,父母双亡。”那人又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章其琛笑了。 “兄弟,你想太多了。” “呵呵,但愿是。”那人耸了几下肩膀,看起来似乎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章其琛却觉得他那过度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他一样。 “周剑,这边,事情有点麻烦。”军装男人对那人说。 那人看了看那边的母女,“在预料之中。我们先撤。” 军装男人不太愿意,看着淼淼,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人冷笑,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若要装,就最好一直装下去。否则,莫要害人害己,惹得一身骚。” 章其琛装作没听见。 军装男人长叹了口气,还是第一个走了出去。 那人向章其琛笑了笑。“兄弟,后会有期啊!” 说着又去拍章其琛的肩膀。 章其琛赶紧闪。 却被从后拍过来的陈晨拍了个正着。 “兄弟!担待着点啊!” 陈晨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章其琛眼深了深。 “呵呵。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 第四十七章 被压了 “妈妈,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那几个人走了之后,淼淼赶紧跑上去问顾秋蓉。 顾秋蓉摇摇头。“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淼淼立刻把嘴嘟起来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顾秋蓉只当她叛逆,眼角看到章其琛,就问,“你们昨晚,待在一起?” 淼淼汗毛都立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啊……那个……妈妈……我,我们……” 章其琛却是一派轻松自然的样子,“是的。” 淼淼大惊。 顾秋蓉表情仍然是波澜不惊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章其琛一字一顿地说,然后突然跪了下来。“伯母,求您将淼淼托付给我。” 淼淼瞪大了眼。 有一种说不清是甜还是酸的气流在身体里游走。 顾秋蓉冷哼。“托付给你?一个随随便便就占有她的人?我怎么把她托付给你?” 淼淼脸红了。“妈,妈妈……” “你别插嘴!到一边站着去!”顾秋蓉气势十足。 淼淼滞了滞。 “我不要求你出生如何,能力如何,至少你得尊重她吧?这才认识几天?就这么草率地带她夜不归宿了?还是,她在你眼里,就这么点份量?!” “伯母。”章其琛挥了挥手,“您错了。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才想让她早点属于我。而且如果我不在乎她,又怎么会在乎您的意见呢?” 顾秋蓉冷笑,“怎么?你现在站在这里听我说话,很勉强是不是?” 淼淼听不下去了。“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其琛呢?他没有这个意思的……” “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顾秋蓉打断她,“这才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时间久了,还得了?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同意,你走吧!” “妈妈!”淼淼惊呼。“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一下子……” “昨天?!”顾秋蓉笑的轻蔑,“昨天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的。” 淼淼觉得妈妈简直不可理喻了。 章其琛拉了拉淼淼的手臂,“淼淼,听妈妈的话,别和她吵,让我和伯母好好谈一谈,你先上楼去。” 淼淼皱眉。“可是……”她在妈妈和章其琛之间来回看了看。 她不放心。 “怎么?我还能伤了他分毫不成?”顾秋蓉讽刺地说。 “她不是这个意思。”章其琛彬彬有礼地说。“伯母,您别怪淼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对。” “那当然了!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淼淼看着自己的俄妈妈,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么陌生过。 这样子说她心爱的男人,真是……太过分了!亏其琛还步步退让!她,她,她真是她的妈妈吗?!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妈妈?! “淼淼,乖,上楼去。”章其琛捋了捋淼淼的发。 淼淼恶狠狠地瞪了顾秋蓉一眼才作罢。 上楼的时候故意踩得很重。 噔噔噔噔—— 淼淼气呼呼地想,妈妈如果不同意,再这样子胡搅蛮缠,她就是私奔,也是要和章其琛在一起的! 脚下的木质台阶是那么的不稳,她却恨不得把它给踩断了…… 咯吱—— 咦?真的断了? 淼淼吓了一跳,脚抬在空中,踩不下去了。 “你在做什么?” 一个平静的声音问。 淼淼这才看到,原来是门开了。 但是那扇门…… “你住在哪里?!”淼淼冲了过去。 天啊! 淼淼原来的单人间,竟然被硬生生地改造成了他的临时客房?! “你,你,你……”淼淼气得尾音都在发颤了…… “你为什么非得住我家?!你们不是很有权利很有钱吗?!你们去住五星级酒店啊!我这么小的床,怎么睡得下你这尊大佛!”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沈容将身后门带上,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淼淼倒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不要乱来啊……” 淼淼仿佛看到沈容阴暗地嘿嘿笑,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姑娘你叫吧,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啊!不要啊!淼淼抱着头,惊恐地大叫。 嘎—— “你在做什么?” 那边沈容无奈地看着已经缩到桌子底下去,缩成一个球的淼淼。 哎……说你长大了吧,你又这么像个孩子……沈容在心里默默地说。 “起来,起来!”沈容拍拍淼淼的头。 “不起来,不起来,就是不起来!”淼淼使劲摇阿摇。 沈容的额头多了三道黑线。 “我可没有陈晨的耐心,你给我起来!速度!” 淼淼赶紧爬起来了。 “坐好。”沈容拉来一把椅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们侵占了你的地盘,闯入了你的生活,你觉得很不爽?” 淼淼点头。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对你也很不爽!”沈容继续说。 淼淼惊讶了。“啊咧?” “凭什么你就可以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句话都够了么?!你倒是活的开开心心,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人的!可是,我们呢?我们呢?你知道许慎为了你,这些年都受了多少苦吗?还有陈晨……我们四个,哪一个不是忍受着思念的煎熬,不断地奋斗?可是你呢?你倒是好,活的没心没肺的,现在,居然还知道找男人了——” “停,停停停停……”淼淼打断沈容,“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认识你们吗?” 沈容点头,眸色深如墨。 “我们,以前,是朋友?” 沈容摇头。“不是。” 淼淼哦了一声。 沈容长叹一声,“我今天就住这里了,你住对面去。” “对面?!”淼淼尖叫。 “怎么,有问题?” “对面是杂物间啊!!” “现在已经不是杂物间了。” “嗯?” “现在是你睡觉的房间。” “为什么我要睡那种地方啊!!!!”淼淼发飙了。 沈容得意地一笑。 淼淼看到他那副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太!过!分!啦!” 淼淼气得一拳打了过去。 沈容往后一退。 淼淼力道很重,失去重心,整个人只好向沈容倒去。 扑倒了—— “淼淼,你——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顾秋蓉推门而入,惊到了。 ------------ 第四十八章 出事了 一个男人若是压着一个女人,那是在做什么? 这种白痴问题,若是换了一个人,那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可偏偏顾秋蓉就问了,而且淼淼打心底里感激她这么问了。 沈容慢吞吞起了身,“不过跌倒罢了。那章其琛,是否已经走了?” 淼淼也在起身,听到这话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难道,赶走其琛,还是这人的主意不成?! 顾秋蓉点了点头。“但他,看起来,似乎真心实意的很……” 沈容冷笑。“世界上如果坏人都长得一副险恶的样子,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了。” 听到这里,淼淼已经大概听懂了一些,大叫道,“你!是你!你为什么要赶走其琛!” 沈容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其琛?你喊的倒是亲密,若是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你可还会这么喊他?” 淼淼生气地大喊,“不许你诬蔑他!你!你这人怎的如此可恶!” 沈容只当听不见她的骂声。“趁着你还有力气骂,你倒不妨多骂几句,省得到时候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这话说的恶毒又冰冷,让淼淼听了很不好受。她虽然已经并非是温室里生长的花朵,但要遇上能这样狠着心说她的人,也并不多。 但她不明白,有时候,骂一个人,反倒正是因为爱她。 淼淼这时只是气得直跺脚。“你要我骂?我偏不骂了!你既然这么喜欢待在这里,就给你好了!” 说完摔门而出。 沈容摇头,“她这脾气,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顾秋蓉略微有些脸红。子不教,父之过。虽然她也没料到淼淼这两天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她。淼淼应该一直都是乖巧温顺的,怎么会如此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几天房老那边动作又大起来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沈容又说。 “房老?难道是——”顾秋蓉的眼眶红了,攥紧了手,她想起了太多事情,太多绝望而悲恸的事情。 沈容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一直想报仇,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房老这些年根盘复杂,手段毒辣,不轻易出现,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顾秋蓉咬着牙说,“但只要他一出现,我们就能杀了他是么?” 沈容摇头,“一个人若是少了一条手臂,他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些,是不是?” 顾秋蓉痛苦地说,“那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只是需要从长计议。今天许慎和你说的话,你都放在心里,以后遇到金思思,还是小心点罢。”沈容继续说。 “思思?当年我和她玩的那般好……如今怎会……再说,那次的事情,应该只是意外吧……”顾秋蓉思索着说。 “哼,不见得。”沈容冷笑。“照周叔叔的说法,她当时是对周叔叔撒了谎的,她如果不是盘算着什么,何必谎称许伯伯不在家?后来那件事……查出来是强力春 药……但是,竟然不知道我们是何时中的春 药?!这岂非十分古怪?” “可是……这些和思思有什么关系?她并没有和淼淼一个病房,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吧?”顾秋蓉疑惑地问。 “这也是她还能活下来的原因。”沈容冷笑。“如果让我知道是她做的……” 顾秋蓉打了个冷颤。 这时的沈容未免太过陌生。冷酷、残忍、多疑…… “睿渊……”顾秋蓉喊了一声。 “我不叫沈睿渊。”沉默了一会儿,沈容说。 “你……”顾秋蓉的声音颤抖了,她到这时才知道,沈容毕竟还是恨她的。 “您如果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沈振强。”沈容又说,语气是那么的无所谓。 “我……我……我的事,还是罢了……”顾秋蓉心里默叹一声,她还怎么回去?“你,你和你妹妹……” 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多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您放心。”沈容终于正视她,“她是我妹妹。”沈容顿了顿,又重重地说,“只是我妹妹。” “那就好……那就好。”顾秋蓉点点头。“我不希望淼淼过多地介入你们的那些事情,查明了章其琛的身份呢你们就走吧。” 沈容沉默了半晌才道:“会的……会的……” 这边淼淼在偷偷和章其琛通话。 “原来是那几个人在妈妈面前嚼你的话根!当真讨厌死了!其琛,我不想待下去了……我想见你……” 章其琛在那边低低一笑。“这么快就想我了啊?要不,你来找我?” 淼淼自然是点头的,“可是……我怎么出去呀……我怕妈妈发现了,又要不高兴……” “那你还是待在家里吧。”章其琛微微一笑,“可别再惹伯母不高兴了。听话啊。” 淼淼长叹一口气,“哎……真是讨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快的……很快的……”章其琛安抚道。 这边淼淼才挂了电话,那边章其琛打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有个叫慕凤诚的,给我把她找出来。” -------------------------我是苦逼的分割线------------------------- 淼淼上了床,感到无所事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哎,其琛此时,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想着我呢? 她越想越激动,仿佛能看到章其琛那忧郁的深邃的眼神,正深深地看着她。 “实在睡不着,还是去阳台走走吧。”淼淼自言自语地起身。 她走到窗台边,月光柔柔地洒进来,晚风吹动着窗帘,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 可是,能够和她分享这美景的人,却不在她身边。 “哎……”淼淼深深叹了口气。“其琛啊其琛……你可知我现在是如何的思念你……” “哼,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发春么?”冷冷的声音从外面窜了进来。 淼淼吓了一跳。“谁?!” 那人从月光里走了出来,齐肩的月光陡然倾泻,将他的面容打得仿佛上好的玉石一般。 他的目光冷冷的,仿佛是因为他总是讽刺地看着这个世界。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淼淼皱眉,转过身去,并不想看到他。 “我可没有躲什么。”沈容淡淡地说,“是你自己非要走过来的罢。” “这是我家!我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淼淼的气又上来了。 怎么一和这个家伙说话,自己总有一肚子的气。而且,怎么看,自己都说不过他…… “那是自然,你有家,有妈妈,可我呢?”沈容突然变得很哀伤,“我从小就被当做复仇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在意我的生死。甚至!连个家都没有!” 淼淼声音弱了些,“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没有家……” 沈容冷冷一笑。“高高在上?我怎么会高高在上?不过是低贱的受精卵罢了……不是爱情结合的产物,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我如何能高高在上?” “你,你……”淼淼的同情心上来了。 她竟然觉得这人的身世和她,和其琛一样,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碎,那么的让人怜惜…… “你也不用同情我什么。”沈容又冷冷地说,“我正是要感激我的父母,他们的狠心才让我变得坚强,让我懂得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会为了这玩意儿伤神,也不会在这玩意儿上浪费半点力气。” 淼淼看着沈容的眼神,觉得那冰冷中分明藏着受伤,她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其实,你也不用总拿这些语言来刺我……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时,我的言辞有些针锋相对了,可是,那时,那时……那时我总觉得你是来和我抢妈妈的……我,我……”淼淼涨红了脸。“你原谅我罢。” 沈容突然笑了,“我不原谅你。” “你?你!”淼淼气极。“你这人……我软言软语相对,你却如此不饶人……” 沈容又道,“我本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又何来原谅不原谅之说?” 淼淼的心一软。“你……哎……你为何非要这样说话呢……说起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沈容冷冷道,“你想去做DNA检测么?” 淼淼摇摇头。“我不是那么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从来没有过哥哥……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有一个哥哥……” 沈容的表情柔和了些,“我却是一直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妹妹的。” 淼淼惊讶地说,“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一直都是很寂寞的……” 沈容的眼里竟似有了泪光,“谁说我没有来找过你?只不过……没有让你看见我罢了……” “你偷偷来找过我?”淼淼激动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不能见你。”沈容自嘲地说。 “不能见我?为什么不能见我?”淼淼的声音大了些。 “这么晚不睡觉,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这时顾秋蓉穿着睡衣走到了楼梯口,大声质问。 沈容只好耸耸肩。“好妹妹,去睡觉吧。” 淼淼虽然有无限的疑问,但也不好拂了妈妈的脸面,只好也回了房。 她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觉得疑问越来越多了…… 奇怪的军人……喊她公主的男人……突然冒出来的哥哥……还有那个大块头…… 她,曾经认识这样的人吗? 那般出色的人物,如果见过了,是不可能忘记的吧…… 哎…… 迷迷糊糊又想了很多东西,淼淼才总算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自然是精神很差的,总觉得脑子里有一堆事情堵着,整个人心烦气躁的很。 “江老师,早上好啊!” 同事打招呼,淼淼也是心不在焉的。 坐在桌子旁边,一看那边,其琛没有来啊……又是一阵失落…… “啊!篮球场出事啦!” 不知道是哪个教师喊了一句,整个教学室都蜂拥而出。 淼淼本来是不打算跟风而去的,后来想到章其琛教的不正是体育么?心里又揪起来了,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篮球场,只看得黑压压一片人群,淼淼踮起脚也看不见什么,只好拉了旁边一个同学问。 “哎,还不是校长公子?跑来惹事啦!” 什么?!淼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里头是谁?” 那名同学已经不耐烦的很。“一个新来的老师,姓章的!” 淼淼差点站不稳,眼里都急出泪来,使劲扒着人群,无奈人群太密,怎么都进不去。 其琛怎么样了……他不会有事吧…… “啊!快叫救护车!” 人群突然一下子散开。 淼淼的心跳的飞快。 不是吧……一定……别是其琛出事了啊…… 血……满地的血…… 像是熟透了的西瓜摔裂了,猩红的囊全部扑了出来,吓人的很。 “其琛!!!” 淼淼一个跄踉,冲了进去,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滑,腿都发软,语调一个劲地发颤。 这时不知道谁又高声喊了一句。淼淼透过泪眼朦胧看过去,却见那边章其琛一身煞气地站着,身上绝对是干爽的,半点血都没有。 “你……你……”淼淼眨了眨眼,再往血堆里一看。“天啊!!!” 赶紧向章其琛扑了过去。“你你你居然……” 此时的章其琛看起来就像是修罗,甚至比修罗还要恐怖!那种睥睨的视旁人为无物的煞气,还有对生命的蔑视……看起来……好像离她好远好远…… “其琛?” 淼淼试探地喊了一句。 章其琛这才看到淼淼,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柔化了。 “你怎么来了?” 陡然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翩翩公子,只是眼里的血气还残留了一些罢了。 “你……没事吧?”千言万语竟只能问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章其琛摇摇头,那种笑容竟然有一种讽刺感。“没事。” 淼淼一愣。那笑容,怎么说呢……就像是“担心我会出事?那真是太可笑了……” 嘟巴乌巴乌巴乌巴乌巴乌巴乌巴乌巴乌巴乌…… 救护车开了过来,把校长儿子带走了…… 不知道为啥,淼淼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虽然……是一直期望有个人可以教训一下他的……但是,这么严重的教训……还是……过了吧? “其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会……”淼淼想了想,“会惹来大麻烦的。” “不用担心。”章其琛根本没想到淼淼吞回肚子里的那些话,只当淼淼是担心他。“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那种狠戾的语气让淼淼打了个抖…… 就像是荒野上踽踽独行的狼,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校、校长来了!” ------------ 第四十九章 为谁哭 校长……校长来了?!淼淼大惊,下意识地看向章其琛。“其琛,你快走吧,你……” 话戛然而止。 章其琛的脸上,那抹笑,怎么看都是一种叫做正中下怀的表情。 “章其琛章老师。”校长尖尖的皮鞋恶狠狠地踏在地面上。“你准备给我一个什么解释呢?” 章其琛茫然道,“我在教学生们打篮球,突然一个男人跑了进来,横冲直撞,打伤了好几个学生,作为老师我理应保护学生,不是么?” 校长看向那边还倒在地上的几个学生。 果然正抱着脚踝蜷着身子哀嚎着。 “这……”校长心里也在犹豫,自己儿子有多混账他自然是知道的,难道真是他自己起的头,结果反而被打了?这里人这么多,总不能颠倒黑白吧? “不过我认为!既然校长儿子受了伤,那么我应当负起这个责任!我恳求,暂停我的职位,并且允许我去医院看望校长儿子!”章其琛继续说。 “哎?”校长傻眼了。 “切……这劳什子死了都不会有人管他……” “章老师就是太善良……哎……” “校长要真是这么干了,肯定会被背地里说死的!” …… 正当淼淼松了一口气时,一辆警车开来了。 “谁叫章其琛?!” 一看到警官,淼淼都忍不住发抖。 章其琛没事似的挥了挥手。“我。” 警官大步走了上来,“你涉嫌故意伤人,请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什么?!”淼淼吃惊地喊了出来,“你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警官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只目光如炬地盯着章其琛。 “哦?那走一趟吧?”章其琛看起来一点都不打算抵抗的。 淼淼更着急了。“其琛你……” “你别担心。”章其琛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的滋味,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淼淼跟在警车后面,跑跑停停,急得眼泪直流。 正因为她在监狱里面待过,所以才不想让章其琛也进去。 那种精神上的煎熬,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淼淼焦急地跟在车后面,车早已不见了影子,她还是跟丢了魂似的走着。 眼泪一串串地落在地上,她觉得头顶就是一大片乌云,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脑袋里还是乱成一团。 叭叭叭—— 似乎有车子在按喇叭,她仿佛浑然未觉,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神经病啊!走路不知道要看啊!” “十三点!脑子坏掉了!” “撞死她算了!还给精神病医院省两口饭!” 不知怎的,她突然一下子跌倒了,摔在地上,磕破了手掌,而她浑然不觉得痛。 “谁来把这疯子拖走?” “老子还急着去喝酒呢!她倒好,赖在马路中央不动弹了!” “MD这妞活腻了是吧?” …… “淼淼?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有人开了车门,走了过来。 她抬起头,无神地看向那人。 那人猛然一震。 掏出手机,“这里是陶然路,给我把路都封了。对,双向。立刻。” 然后才温柔地对淼淼说,“地上凉,我们先起来好么?” 淼淼摇摇头,只是哭。“其琛,其琛,被抓走了……被抓走了……” 那人的笑像是被硬生生掐在一半。 淼淼却仍然什么都不知道,大力地晃动着那人的胳膊,“你救救他,救救其琛好不好?救救他!救救他!监狱里好黑的……好恐怖的……有拿着电棍的警察……白晃晃的灯……呀!!”淼淼突然抱着头开始大叫起来,眼泪全部打湿在那人的衣服上。 那人的手垂在半空中,还是忍不住去抱住了她。“别哭了,别哭了。我去救他,我这,就去,救他。” 淼淼的泪水猛然收住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还挂着泪,却盛满了惊喜。 “真的吗?你真的能救他吗?那我们去吧!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救出来!” 那人笑了。“好呀,你先把泪擦干,我们就去救他。” 淼淼立刻乖乖地擦起泪来。 孰料哭的太久,眼泪鼻涕一把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那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淡蓝色的方格子手帕,细细地替淼淼擦拭着。 那红红的眼睛,那红红的鼻头,还有那哭的有些苍白的脸颊。 他擦的很认真,他的目光是那么的专注,他的力道又是那么的轻柔。 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定的气息。 淼淼只得愣愣地由他擦着。 “我以前见过你吗?” 她突然蹦出来这句话。 那人笑了。 “第二次了哦。这是你第二次问了。” 她摇头,“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了,沈,哥哥,他说,我们并不是朋友……” 那人终于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擦干净了她的脸,拖着她站起来,理了理她的头发。 “你是我的……小公主。我永远的,小公主。” 说着竟然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极轻柔轻柔的吻。 淼淼吓了一跳,却来不及后退了。 他的力道很轻柔,但又完全让她无法避开。 “你看,这不就干净了吗?”他退后两步,像是根本没有亲过她一样,语笑嫣然地说。 她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了。“你……” “不是要去救你那位朋友吗?我们这就去吧。”他缓缓带着淼淼往车边走。 车型很漂亮,淼淼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非常上眼。不是那种什么跑车,而是很内敛的车子。 那人先帮淼淼开了车门,让她上了车,自己才从另一边上车。 淼淼又觉得一阵恍惚。其琛,每次都是让她自己开车门的吧…… “你叫,陈晨吗?”淼淼问。 “对。”陈晨打着方向盘,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来。 “你这边有一个酒窝耶!”淼淼突然大叫起来。 “是么?”陈晨还是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本来两边都有的。” 淼淼听得诧异,“那然后呢?” 陈晨做了个鬼脸,“然后啊,我的心上人走了,我这边的酒窝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他的鬼脸做了极其惟妙惟肖,看起来很是逗人,配合上那果然只有一边的酒窝,淼淼看得忍俊不禁。 “呵呵,那你应该把她追回来呀!”她笑着说。 陈晨不语,只是笑了笑。 “可是……她忘了我呢……” “什么?”淼淼没听清楚。 “我们到了。”陈晨将车子停在警察局门口,又下车打开淼淼的车门,拉了她出来。 淼淼看着那门,又一阵紧张,手脚都在发抖。 “不要怕,不要怕……”陈晨抚摸着她的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淼淼哆嗦着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晨看得她那样子,心如刀割,脸色很沉,望着警察局不说话。 ------------ 第五十章 我爱他 陈晨大步往警局里头走,淼淼跟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服底,怕的发抖。 这让陈晨的表情越发难看。 走了几步,终于停下来,转身,握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暖安定的力量传递过去。 “别怕,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淼淼傻傻地看着陈晨,突然又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对我这么好做什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你要我,要我怎么报答你…… “不哭,不哭。”陈晨揉了揉淼淼的头。 “陈少,人在3号审讯室。” 有个警官上来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 “唔,把他带过来。”陈晨说。淼淼,如果再看到审讯室,可能会受更大刺激吧…… “是。”警官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哭成一滩烂泥的淼淼。 章其琛在两个警官前面走了出来。 他这样的人,仿佛到了哪里都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看起来懒洋洋的无害的,但是眼底那种沧桑的精光却总在不经意间闪到你。 即便是在这监狱里,他的风姿也不能折损一二。 连陈晨都忍不住为他叫好! 能有这有的对手,是幸,还是不幸? “你来了。”章其琛笑着说,仿佛早已料到淼淼会来。 淼淼立刻将手从陈晨手里抽了出来,向章其琛扑了过去。 “你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这里都是外人,你也不嫌臊得慌么?来,好好擦擦。”章其琛慢条斯理地说着,又拿了一条手帕出来。 看到这一幕,陈晨的手攥得紧紧的。 外人?好一个外人! “陈少,我们先退了。”那边两个警官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走了。 淼淼这才想起来还有陈晨在,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他。 章其琛却一点都不尴尬的样子,“这位就是陈少吧?还真是麻烦您了!” 陈晨也笑,“不麻烦,淼淼拜托我的事,怎么会麻烦呢?” 那爽朗坦荡的笑,仿佛并未看见淼淼和章其琛的手是如何紧握,仿佛并未看见他们的亲昵和深情,仿佛当章其琛的讽刺全然是空气。 这下章其琛倒是意外了。 “陈晨,能让其琛出去么?”淼淼继续抽泣着说。 “淼淼!”章其琛突然拍了一下淼淼的后脑勺,“不要事事都麻烦外人,你这是看不起我的能力么?” 淼淼吓了一跳,“不、不是的……” 陈晨看的好笑,“以我和淼淼的交情,自然小事一桩。只是……你要出去么?” 你要出去么?你要以这种方式出去么?你要是我带你出去么? 淼淼听不懂,只一个劲地晃着章其琛的手臂,“其琛,我们走吧……” 章其琛摔开淼淼,“警方不还我一个清白,我怎么能出去呢?还是,你想让我一辈子背负着故意伤害这个刑事罪名?” 淼淼惊慌地摇头,“不是啊,其琛,当然不是啊……我怎么会……你不要这样想啊……” 章其琛又冷冷道,“你还是和他走吧。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搭不上这么大牌的人物。” 淼淼努力去抓章其琛,被他躲开了。 淼淼又气又急,簌簌地流下泪来,“其琛,我的心思你还不懂么?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呢?你,你要是不出去,我,我也待在这里不走了!” 章其琛还是看也不看她,“你还是和他走的好,可别和我这种嫌疑犯待在一起。” 淼淼是真的急坏了,“其琛,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别吓我啊……” 陈晨眼见着他俩闹翻了,居然也不劝,只是冷冷地看着。 章其琛这才拍拍淼淼的头,“淼淼,我,我不想拖累了你……” 淼淼哭得更厉害了,“你,你说这样的话……真是伤我的心……哪怕是死,我也是要和你死在一起的……更别说这小小的监狱了……你就,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 章其琛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淼淼。“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淼淼一个劲地点头,哽咽难语。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起。 沈容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的讽刺。“真是好一对生死相许的伉俪啊!端是让陈少看了一场好戏啊?可是,这戏怎么能只有红脸没有黑脸呢?” 淼淼警惕地看着沈容。“你,你来做什么……” 沈容大笑,“自然是来看我的好妹妹,如果连她要私奔了都不知道,那我这个哥哥岂不是做的太失败了?” 淼淼脸红了,“谁,谁要私奔了?” 沈容抚额道,“要是等到你私奔的时候我再说这话,那不是太迟了?母亲在家里,想念你的很,你还是和为兄回家了吧。” 淼淼固执地摇头,“我不要走!除非,除非……” 到了这个份上,她那话说出来不说出来其实效果已然是一样的了。 沈容还是笑眯眯的,“你是要说,如果不放他走,你也是不会和我们走的,是也不是?” 淼淼重重点头。“是!” 沈容笑的比春光还灿烂,“哎哟喂,好妹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啊,可你看看,他倒是愿不愿意和我们走?” 淼淼着急地说,“他当然是要和我们走的!他——” 章其琛却将她推开了。“我不走。” 淼淼简直气得跺脚了。“刚刚你是要气我,才不跟我走。现在,你都知道我的心意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我走?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为你担心?” 章其琛突然说,“我惹怒了校长,是不是?” 淼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岔开话题,只是傻傻地点头。“这又如何?” 章其琛却一门正经地说,“他儿子伤的那么重,他一定是想要我难看的,是不是?” 淼淼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只能继续点头。 沈容又拍起手来。“所以你要是出去了,也会被校长找来的人不小心卸了胳膊刮破了脾脏是么?妙哉!真是妙哉!” “你!你真是!恶毒!”淼淼气坏了,她只觉得她昨晚真是太蠢了,竟会觉得他可怜?他可怜?那全天下真是没有可怜的人了! “呵呵,我可是舔着刀尖过来的,要是关起来了,可没有人来求情带我走,我自然要自己恶毒些了,不然,我怎么能活到现在呢?”沈容一点都不生气,说的一派轻松。 他这样说,淼淼又心软了。“你,你真的过的很不好么……” “哈哈哈哈哈!”沈容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淼淼不自觉被他吸引了。 他的笑,并不是十分真诚,甚至能看出那里头的讽刺。可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笑你还真是单蠢!”沈容冷冷道。“我的好妹妹啊,你看我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么?我吃的是山珍海味,我穿的是锦衣丝帛,我过的是大少爷的日子,我挥挥手立刻就有一堆奴才爬过来为我做这做那。你说说,我怎么会过的不好?” 淼淼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那你,那你还说……”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的脑子难道是猪脑子,不知道要思考判断的吗?哦……我错了!”沈容看着章其琛道,“猪脑子都比你的脑子有用多了!至少,它还能被人烧了吃了!可你的脑子呢,有什么用?!” 淼淼一听,简直又要哭出来。 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样直白这样泼辣地骂她!别人都是曲解她,她觉得委屈。可是他骂,虽然她听得不舒服,可竟然有一点……认同……觉得他说的似乎是对的…… 她咬住了唇,硬是把眼泪吞下去了。 “不错,你倒是还有点骨气。”沈容又笑骂道,“脑子虽然不好用,骨子里至少还能争口气!” 淼淼只是盯着地面不说话。 “既然你都无话可说了,那我们走吧!”沈容又说。 “我不走!”淼淼斩钉截铁地说。“你说我笨也好,说我蠢也好,但我只认这个理,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这回沈容才是真的变了脸色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竟然咬牙切齿起来。 “我说!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淼淼也大声,一字一顿地说!“你听清楚了吗?”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里有坚毅的光芒。 沈容惨烈一笑。“我这才知道,你和母亲,也是极像的。” 一直默不吭声的陈晨突然说话了,“既然你要待在这里,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说完竟然转身就走! 似乎多待一秒钟他都忍受不下去了! 他这么一走,沈容又叫喊起来,“哎哎,你走了,我怎么办?哎,别走那么快啊,哎哎!” 说着竟跟着陈晨一块出去了。 淼淼眼见着他们真的不甩她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空荡荡起来,酸气十足。 “怎么?你想和他们一起走了?”章其琛眼看着她不好受,却偏偏要让她更不好受。 “怎么会!”淼淼大声说,心里却更虚了。 “你还是和他们走的好!”章其琛冷笑。“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但这里也不是你待的地方呀!”淼淼着急地拉住了章其琛的手,“你和我一起出去吧!你和我待在一起,校长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你要让我仰人鼻息?要我吃软饭?靠女人,算什么?”章其琛却一点都不领情。 “哎你真是!”淼淼真是拿章其琛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 “我自然是有我的坚持!你若不认同,还是早早和他们走了好!”章其琛竟然扭过头去。 到了这个份上,淼淼也只能跟着他了。 只能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们,只是出现的太晚……我纵然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也不能回头了…… ------------ 第五十一章 恨与爱 “其琛,你跟我说说话吧。” 淼淼突地说。 这时的监狱和她几年前待的自然是大不一样。 有浴室,有独立卫生间,有豪华的床,连饭菜都是顶级厨师烹饪的。 如果让别人知道监狱有这样的待遇,那乞丐挤破头也是要进来的。 可是淼淼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唔,你说,这牛肉是新鲜的么?”章其琛指着菜盘。 换了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怎么还会去关心牛肉新鲜不新鲜?恐怕是一口饭都吃不进去的。可是章其琛就偏偏这么问了。 他还问的一本正经,仿佛要是厨师在这里,他是要冲上去和厨师理论理论的。 于是淼淼也开始观察这个牛肉了。 它的肌理,它的色泽,它的硬软…… 看着看着俩个头不由得紧紧地挨在一起了。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研究牛肉了比较好。”章其琛丢开菜盘,猛地抱住淼淼的头。 吻雨点般地落下。 这种吻是绝望的,是在死地发出的呐喊。 我们还有明天吗?也许没有了。 那么不如趁着现在,享尽一切欢愉吧! 哐—— 他们倒下的时候大约是将杂物打翻了。 在空旷的监狱发出好大的声响。 淼淼迷迷糊糊想爬起来看看是什么,章其琛却压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没什么,老鼠罢了。” 怎么会有……老鼠的……淼淼还在思考,吻却让她变得越来越难以思考。 章其琛喘息着去扯淼淼的衣服。 淼淼弱弱地喊,“别,还要见人呢!别扯坏了!” 章其琛口上称是,手里却是一点都没有轻的意图。 又刺激又羞耻……淼淼只觉心跳如雷。 这监狱外面有没有人的?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狠狠地盯着她。 她长喊一声,“其琛,其琛,我不行了,不行了……” 章其琛的头扔在衣服下面,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还没进去,你不行什么?” 淼淼红着脸,去推章其琛的头。“我怎的觉得……觉得……” 有人看我。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章其琛乐呵呵地趴在她前面,环顾了一圈。 “你觉得什么?觉得有人么?你放心!”章其琛突的放大了音量,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什么似的,“就算本来有人,听到我们这样亲热,也是要躲开来的。你说,是不是?” 淼淼脸更红了。“你,你……” 章其琛却笑嘻嘻地去贴她的脸,“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公我聪明极了?” “谁,你,你是谁老公……”淼淼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心里却是甜如蜜的。 老公……心里默念着竟好似痴了。 她突然一下子勾住章其琛的脖颈。 “其琛……”她的眼第一次那么清明那么认真,“你要记住,千万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你的。” 章其琛一愣,脸上没有笑了。 淼淼的心立马就沉下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章其琛突然笑,“你想太多了。我是你的老公,怎么会骗你呢?” 淼淼也想笑,却笑不出来了,干脆推了章其琛坐起来。“其琛,我,你也知道,我不是处女……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但是我心里的第一次是给了你的……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么?”她看了看章其琛,却见他的表情简直可以算得上阴狠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继续说下去。“我,我知道,男人都是有处女情结的。你,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却是知道你一直都在意这件事的。” “没有的事。”章其琛突然开口说,却坐远了点,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夹在手里。 “你,你还说不介意……”淼淼几乎都要流下泪来,还是死死地摒住了。“我,我也不要求什么天长地久,我,我只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只有我的。我,我就很满足了……” 章其琛转动着手里的香烟,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声音也是沙哑不堪。“我……我是爱你的。我是爱着你的。淼淼,我是爱着你的。” 他一句话说了三遍,听着倒像是自我催眠。 淼淼即使听出来了其中深意,此刻也不愿意去多想了。 女人,总是自欺欺人的。 哪怕她已经发觉了什么,她也宁愿她什么都没有发觉。 她多么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多么渴望她能一直守着他! 其实她要的一直都不多!可是,却总是那么难…… 于是她上前去抱住了他,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 她自然是知道的,在这样空虚的地方,女人柔软的身子,对于男人是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她并不傻,她至少知道,什么东西对她而言,是最有利的。 知道两个人再次扑倒,坦陈相对,他疯了似地进入,她才默默流下泪来。 其琛,你懂我么?你真的懂我么?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这一刻,你说你是爱我的,我,我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心酸。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是这监狱吗?是权势吗?还是……他们本就是有太多秘密的人,所以互相欺骗。 但非要到了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会把那秘密说出来的。 因为秘密,本来就是双面的刺,它会刺伤别人,也会刺伤保守秘密的人。 淼淼只是狠狠缠着章其琛的腰,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条藤蔓,可以永远缠着他,死死地缠着他,不分昼夜地缠着他。 无论他到了哪里,她都可以跟着他。 即使,他的心并不属于她。 章其琛的眼眶也红了,仍然大力冲刺着,却忍不住抱住淼淼的头亲吻起来。 “你别哭,你别哭……我,我本是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 我本是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却总是在让你难过……这难道不正是我的罪孽深重吗? 淼淼也大力地回吻。 “我,我不怕难过……我只希望,你若是要走,别扔下我一个人!”她说的决绝。“你,你若是扔下我,那我,就当从未认识你这么个人!” 章其琛是真的动容了。“淼淼,淼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你若是对我不这么好,我还可以继续安排下去……可是,你的好,就像是一把利刃,当我在做着那些事,它不断折磨着我。当你在对我好,又不断提醒我曾经做过什么。你让我,让我,如何是好…… “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或者,即便你不是第一个…… “因为……你让我有了丰富的情感……” 或者,即便你没有让我发现我自己的渴望…… “因为……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 “其实你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爱上你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章其琛听得更加心酸,只能更紧地抱住她,更深地进入她。 也许,这本就是一个僵局。 如果,必须要一个人的死亡来解决。 他希望,那一定要是他。 “你还听得下去?”沈容翘着二郎腿道。 “你不也还没走么?”陈晨的脸是惨白的。 他们俩正坐在外面的大厅里,本来他们是想看看,章其琛到底想要做什么。 却不料……他根本不打算做什么……或者……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 “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沈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陈晨冷笑。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在外面?”沈容又说。 “可笑!”陈晨大声斥责,“我们本来是走到门口的,却又折了回来。连我们自己原本都不知道自己会留下来,他怎么能知道?” “或许,他只是猜我们会留下来,而他无论如何,都是会走这一着的,我们在,自然是正中下怀;我们不在,他也没有什么损失。”沈容继续分析。 “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陈晨觉得好笑极了。 “你说呢?”沈容紧紧盯着陈晨的脸。“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受?难受极了?那本是你的女人!可是现在却躺在别的男人身下——” “闭嘴!”陈晨突然大喊。“你够了么?就算我现在难受了,又怎么样?” “也许……他就是要让你难受。”沈容突然看了一看里面。“我们既然查不到他的来历,何不查查他的未来?” “未来还没有发生,如何查得?”陈晨虽然这样问了,但心里也是清楚了。 “呵呵,你不是,已经在查了么?”沈容大笑。“这出肉戏,我也看的够久了,我就不陪你了,我先走一步,还望你查的周全!” 然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的当真是潇洒无比,毫无眷恋。 陈晨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骂起自己来,“陈晨啊陈晨,你自诩在电子世界所向披靡,却偏偏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你看看沈容,倒是一副清心寡欲——等下!他如果清心寡欲,既然已经坐了这么久,戏都要到尾了,他还着急走什么?呵呵!好你个沈容,差点将我也骗了!真的不难受么?或许,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 陈晨又振奋起来,打了一个电话,“把那诸葛父子带过来。担架也抬过来。对,就现在。” 凌晨两三点是人睡的最死的时候,也是小贼最喜欢光顾的时候。 这时候天边的星星都仿佛睡着了,安宁而静谧。 校长儿子却偏偏被人推醒了,还抬着他的担架往医院外头走。 “哎!你们给我住手!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你们会后悔的!都会后悔的!可恶!”校长儿子已经是手舞足蹈,恨不得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可是人家却偏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当他的话是屁,或者连屁都不如。 “冷死我了……给我件衣服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们至少得让我知道我是去做什么的吧?你们是哪里来的?来头不小吧?但我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无论他是要求还是询问,无论他是怒骂还是威胁,反正对方是丝毫不理睬的。 到了警局门口,他才反应过来。 “你们是那道貌岸然的老师的人?他怎的会有如此大的排场?难道?” 想起章其琛那狠戾的眼神,还有撂下的让他不怕死就随意来的话,校长儿子后背心都凉了,吓得险些尿出来。 “儿子!”这时校长却奔了出来。 “老爸!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会儿,他是真怕了。连他那无所不能的老爸,也被抓起来了? “看样子这一次,是踢到铁板咯……”他不禁长叹。“没想到那章其琛的后台居然这么硬?!” “屁!那章其琛算个毛?!”校长大骂。“你这个不知长进的家伙!你说你,干嘛非得去惹那位姑奶奶?” “姑奶奶?”校长儿子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哪位?姑奶奶?” “还不是那江淼淼!哎哟喂!她可惹不得哟!”校长已经气得在拍胸脯了。 “江淼淼?”校长儿子简直想对天长笑。“开玩笑!她,她能有什么来头!” “蠢货!死到临头还不知!”校长一个巴掌扇过去。“上头,上头来人了!” 校长儿子被打懵了。“什么?什么上头?”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来哟!”校长气得直跳脚。“你给我记住,一会儿,老实点!要不然,我这校长也没的做了!” 校长儿子只好唯唯诺诺地称是。 进了监狱,只见名堂堂的大厅,只有一个人坐着。 他浑身黑色,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甚至,他的脸还有点娃娃脸,看起来岁数很小。 可是,校长和校长儿子却知道,这个人,随便就能捏死他们。 两个人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不知……小的能为大人做什么?”校长问。 “你儿子,还能走路是么?”那人却突然问。 校长意外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只是要修养几天……” “爸!”校长儿子怒了,“我腿上还打着石膏呢!我根本走不了!” 校长眼睛简直都要瞪出来。“蠢货!你给我闭嘴!” 那人却笑了。“哦?你走不了?” 那人走了过来,走到校长儿子身边,仔细地打量起他的腿。 校长儿子沾沾自喜,刚想对他老爸说:看,儿子屌吧? 突然那人一个扫腿。 蹦跶—— 校长儿子哀嚎起来。 黄豆般大的冷汗从额间冒出来。 骨头硬生生断掉了。 “现在,还能走路么?”那人继续问。 校长骇极了,只一个劲地说,“能,能,能走路。” 那人却叱道,“我问的是你吗?!” 校长立刻去推儿子,“儿子,你快说句话吧!说,能!能!” 校长儿子这回真是疼的快晕过去了!哪里来说的出话来! 那人眼见着校长儿子不说话,又要走过来。 校长急疯了。“快!快!快说!” 校长儿子只好憋了一句说来。“能。” 那人满意了。“唔,那你既然没有受伤,章其琛和你打架,也不能怪他了是不是?” 校长儿子已经疼的满地打滚了。 校长一个劲地磕头。“祖宗,是是是是,不关那章其琛的事,求求祖宗,让我儿去医院吧!要不然他这条腿就真废了!” “谁是你祖宗?”那人冷笑。“我可没有你这样窝囊的龟孙子!废了不正好?省的他一天到晚非所欲为,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是是是是……”校长的头都要磕出血来了。“大人不跟我们这群废物一般见识!还请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晨挥挥手。 自然有人带了他们下去。 他又坐着思考了一会儿。 黑夜里,他的身影仿佛都要融入黑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不动? 他又想要做什么? 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良久良久,他才站了起来,走到那道门前。 他喃喃自语道,“淼淼呀淼淼,我若是救了章其琛,不知道你是要感谢我呢,还是要恨我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能长叹一声。“如今,你可还会来接我的泪?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明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却偏偏还是这么问了。 问了,不过徒添寂寞难耐罢了。 不过让这夜变得更凉罢了。 他能做什么?他只能推开那扇门。 “章其琛,你可以走了。” ------------ 第五十二章 是负担 淼淼已经睡着了。 躺在章其琛的怀里。 章其琛却一直没有睡,眼光锐利地看向陈晨。 陈晨笑,“现在诸葛一家已经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你可以出去了。” 章其琛笑笑,扶着淼淼站了起来。 他是被人“请”进监狱的,同样也是被人“请”出监狱的。 没有人可以使他屈服。 他做什么,他说什么,都是有深意的,都是为了以后的每一步的。 “如此,那就,敬谢不敏了……”章其琛笑的很刁。 我知道你们会帮我解决的……怎么,心爱的女人被别人上,不好受吧?偏偏你还要帮那个人解决问题。心里在滴血吧?恨不得杀了我吧?哎哟,真是不好意思,你没法下去手呢!看看我怀里是谁?小公主啊小公主啊!啧啧啧啧,很爱她吧?可人家早就忘了你们了呀! 陈晨却突然拦住了去路。 “怎的?改变意见了?”章其琛笑的轻松的很。 在这一场游戏里,他是猫,是上位者,是赢的那个人。 “你可以走,她留下。”陈晨说。 章其琛脸变了变。“她是和我一起来的,也该和我一起走。” “不。”陈晨摇头。“你的记忆力不大好吧?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章其琛深吸一口气,“可是她现在和我在一起,她应当和我一起。” “不。”陈晨又摇头,“现在,我比你大,我要她和我在一起,她就得和我在一起。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章其琛冷笑,“你比我大?笑死人了!你有权你有势!可是顶个屁用!我没权我没势,还不是能把你们使唤地团团转?我小手指都不用动一动,自然有你们去跑东跑西,为我做这做那。你比我大?你真的比我大吗?” 陈晨还是摇头,“你又错了。我现在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你怎么还不懂呢?”他突然拍了拍章其琛的肩,“年轻人,气不要太盛。小心,害人害己啊……” 章其琛笑极,“年轻人?我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屎呢!你现在装的这么屌,还不是输的那个?你有什么好屌的?” 陈晨笑了。“你看,我可没有说过我厉害什么的,是你,是你一直在重复我屌。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那我要是不屌,岂不是对不起你?把她留下来!” 章其琛大笑,“小子,你挺有意思哈。我可以把她留下来。” 说着章其琛就将淼淼往旁边一抛。 陈晨吓得赶紧扑过去接。 章其琛的后脚却紧跟而来。 陈晨只能用背去挡。 咔嚓—— 陈晨痛的冷汗直冒。 章其琛的脚却死死地踩着他的背,来回地碾。“我告诉你,识相点!” 陈晨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 “你们当她是个宝!我当她是个屁!但是只要她醒了,她还是会跟我走的!”章其琛嚣张地继续用力踩。 陈晨仍然不语。 章其琛气出够了,才又重重往陈晨背上踹了一脚,才离开。 “既然你这么想要我玩过的烂货,那就留给你好咯!” 说完他竟然大笑着走出了警局。 陈晨咬着牙,爬了起来。 才起来,他又呆住了。 淼淼的脸上竟然爬满了泪。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而她又听见了多少。 她一直强忍着不说话,却忍不住她的泪。 陈晨忍着背上的痛,想摸去她的泪,却被她躲开了。 “你,你不要碰我。”她说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陈晨黯然低下了头。“你是嫌弃我么?” “嫌弃你?我怎么嫌弃你?”淼淼大哭,“被嫌弃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是我没有脑子,没有眼睛,一腔热血给了那个假心假意的人!” 陈晨见她哭得那样伤心,好似连心和肺都要哭出来才算,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你……你先前并不知道……你,你情窦初开,会喜欢那样的男人……也,也并不,算得什么……”他说出这番话,本来就是极难的。 可偏偏淼淼却不领情。“你不用劝我什么。我现下虽然知道了他,他是,他那么坏,可是,可是!可是我却还爱他!我只恨,我为什么还爱他!” 陈晨简直痛得难以自已了。 背上断了的骨头,本来就疼的很。 可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只觉得有千万只虫在啃咬。 他攥紧了胸膛,手都在抖,可还是疼得要命。 他只希望,他能硬生生将那颗心剜走,也许,他才不会那么痛! “你,你怎么了?”淼淼听得他低低地咆哮,这才注意到他的不适。 “你,你的背怎么了?啊!”掀开那衬衫,只见背部硬生生陷下去好大一块,血和肉模糊在一起。淼淼吓得泪都停住了。“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好疼的?” 陈晨却扔在攥着胸口。“不……没有这里,没有这里疼……” 陈晨终于昏迷了过去。 淼淼大声喊,“来人啊,快点来人啊!” 却没有人出现。 淼淼只能咬咬牙,将陈晨背在背上,可才跨出去一步,她就跌倒在地。 泪水,疯狂地流了下来。 想起章其琛说过的话,她就心如刀割。 他难道真的全然不爱她吗?他说那番话刺激陈晨,又为的什么?他竟然就将她一个人撇在这里了! 她只有一个人了!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必须将陈晨送到医院去!因为,是他救了她! 她现在是多么的希望,受伤的那个是她!是她!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为什么,明明犯错的是她,错误却要由别人来承担呢? 她真的好恨章其琛!但她却更恨自己!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她还是无限地思念他! 她好想见一见他,质问他: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她觉得她的人生简直是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爱恨情仇。 她本来,本来只是一个无人理睬的丑小鸭呀。 她本来,甚至只能被关在屋子里没法看看这个世界的…… 她也曾期待过,朦胧青涩的爱恋……可是,可是,她只需要一份真挚的爱情就够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还有这么多阴谋、欺骗和受伤? 这到底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她抬不动陈晨,她只能挪。 她的背,始终是绷直的。 她的肌肉甚至不能动一动,只要一动,陈晨铁定会滑下来。 她咬着牙,竟然流不出泪来了。 也许是她流过的无畏的泪来多,此刻,她竟然心情平静的很。 她一步一步地挪着。 深夜,无人的街道。 有厕所间的橘灯亮了起来,她看的眼睛发酸。 她本来也有一个甜蜜温馨的家。 有一个善良美丽的妈妈。 她本来有着安宁平静的生活。 可是现在全部打乱了。 她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回家睡一觉了? 她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和妈妈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争吵……数不尽的争吵…… 她陡然发觉,她自己已经变了。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子的呀? 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似乎以前是永远不会争吵的。哪怕是被冤枉了,被关在监狱里,她也是不善言辞的。 可是现在,她却大声地斥责她的妈妈。 她觉得无法理解她的妈妈。她甚至对一个陌生人,做出了这样的愚蠢的事,害得他现在寸步难行。 她!这都是她做的事情吗?!她觉得天旋地转。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步一步走着,她觉得下一步她就要倒下了。 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吧……怎么能坚持下去? 可是,她又偏偏不能倒下。 一定要将他送到医院去呀…… 他是为了我,为了我才这样子的呀…… 淼淼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啪啪啪啪—— 突然一阵掌声响起。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到莫名其妙的掌声,一般人肯定是要吓的半死的。 可是淼淼却精神一振! 她认得这掌声! 不不,应该是她认得这掌声的主人! 那个永远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下一句话是什么的沈容! 果然沈容竟就在他们不远处。 不知道他跟了多久,或者站了多久。 淼淼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么久,她居然还在警局的范围内。 她还以为,自己至少走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淼淼却犹豫了。 他是不是看了很久?他不打算帮忙吗? 为什么一个警察都没有出来?难道,是他命令的吗? 沈容看得她眼里的疑问,笑得眼泪直冒,“哎哟喂,我的好妹妹,你不去怀疑那个骗子,却总在怀疑我们,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防范心差,还是说你天真好呐?” 淼淼脸涨红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犯了过错,但是!她不允许别人来抹黑章其琛!哪怕他骗了她!她也要亲口听到他说! 她冷冷地说,“你可以说我蠢,可以说我没有脑子,但是,你凭什么说其琛是骗子!” 沈容停了笑,“怎的?你非要到黄河才死心呐?还真是孤勇!不知道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是跟谁学来的!难道是顾秋蓉吗?” 淼淼大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叫妈妈的名字!” 沈容说,“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叫她?一个才生下我没几个月就自己跑掉的女人,一个为了她的情郎不要我的女人,一个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女人,一个只知道要照顾她心爱的人的女儿,却忘记她的儿子在过着什么样生活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叫她的名字?” “你!!!”淼淼气得头上都在喷气。“你懂什么?你的生日是不是7月23日?每一年那一天,妈妈都要烧一桌子的好菜,煮一锅面条。却从来不让我吃。我从小在家里看书,什么书,妈妈都是买了2套!我以前一直问她,还有1套书是给谁看的?妈妈却总是摇头,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有!去寺庙里求签,冬天织毛衣,妈妈什么时候不是做两个人份的?!” “不可能!”沈容大惊。“你在撒谎!那女人,那无情的女人,怎么可能……” “你自己回去看!”淼淼说的心酸不已,“你现在住的我的房间,可是你怎么不去隔壁看一看?隔壁还有一间房间!都是你的东西!玩具!衣服!书!床!什么都是你的!” 沈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说着说着他却已经向来路奔去。 他要回去!他要回去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一间房间! 他想要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的心里一直有他! 淼淼看着沈容消失了,终于大声哭起来,哭了一小会儿,她又开始挪。 边挪边哭。 “你为什么哭?”这时竟然又有人来了。 她抬头去看,眼睛却肿的不像话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个大个头。 “你是谁……”她沙哑地问。 “我叫……周剑。”那人突然将陈晨抗了起来。“你跟在我后面罢。” 淼淼又抹了把鼻涕,耷拉着头,跟在他后面。 他的影子,那么长那么大……却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你这些年,过的好么?”周剑突然问。 这一问,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又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哭?”周剑哭笑不得。 她咬咬唇。“以前,也不是哭这么多的……只是……只是……” “只是,现在现在让你哭的事情太多了是么?”周剑问。 她重重点点头。 “呵呵,会哭,正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周剑说。 “长大了?为什么?泪水,不是很傻,很愚蠢么?”淼淼惊讶地问。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周剑更惊讶地问。“泪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淼淼捂住了嘴,“可是……我的泪水却低贱的很……” “你现下是为了谁在流泪?”周剑问。 淼淼想了想,为了谁在哭呢?为了沈容?为了妈妈?为了陈晨?为了章其琛?为了她自己?到底是为了谁呢?她也说不上来。 “能让你为他哭,那个人岂不是应该很幸福?所以,你的泪对他来说,应当是十分珍贵的呀……”周剑又说。 淼淼果然迷茫了。“珍贵的么……他会,他会觉得幸福么……可是……可是他却那样欺骗了我……” 周剑只当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我们到了。” 果然,先前漫长的路,居然一下子就走完了。 “谢谢你。”淼淼真诚地说。 “不用谢。”周剑只是扛着陈晨往里头走。 淼淼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进去。 “病人背上的伤需要静养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他必须趴着,所以需要有人来护理。”医生检查过后说。 淼淼立刻举手。“我!我!” 周剑看着她那白痴兮兮的姿势,忍不住笑了。“是,没人和你抢,把手放下来吧。” 淼淼这才讪讪地收了手。“嘿嘿,不好意思啊……” 周剑突然兴趣盎然地打量起她来,“说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你其实,变了很多啊……” 淼淼大惊,“你以前也见过我的?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周剑想了想,“小小的,很聪明,很爱笑,很坚强。” 淼淼张大了嘴。“那是我吗?怎么完全不像我的样子……” 周剑笑了。“那一定是你!即便你被掩盖了那些性格,早晚也是会发光的。” 淼淼的眼里放出光来。“是么?所以,我也能变得很强么?” 周剑奇怪地问,“你要变强做什么?” “我,我。我……”淼淼却支支吾吾起来,头一撇,居然看窗外去了。“我不想再受伤了。不想被别人欺负,还不能还手。我想让妈妈和我过上好日子,不要,不要。”她又看了看周剑。“不要被莫名其妙的人打乱生活。” 周剑沉默不语。 淼淼急了。“我不是说你……我,我……” 周剑挥挥手。“我懂你的意思……也许,有的时候,爱只是一种负担……” 淼淼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还要去做点事,你是在这里陪着他吗?”周剑问。 淼淼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剑于是就离开了。 淼淼不知道他只是站到了走廊口,开始一根一根地抽烟。 “先生,这里是医院——” “快走!” 一个护士想要说他却被拉走了,于是,更没有人敢管他了。 淼淼却只是托腮趴在病床上,一下一下地磕着下巴。 点滴,一点点滴到管子里。 滴,滴,滴—— 而我们的生命,终将按照轨迹走下去。 ------------ 第五十三章 三人行 淼淼醒来的时候,陈晨的盐水已经快要吊完,她吓得赶紧拉警铃。 “你是怎么看的?这瓶子都要吊完了!你知道晚个几分钟,会怎么样吗?”护士大声地斥责。 淼淼一面点头哈腰,一面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人要是死了,我看你到哪里去跟人家说对不起!”护士嘟嘟囔囔地说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重重的,脆脆的。 淼淼呆呆地看着陈晨。 我为什么,总是在做错?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我怎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来学校的事情,淼淼便走出了病房,给教务处打电话。 “我是江淼淼,哎,对,我想请几天假。是的,就这三五天。什么?章老师也请假了?哦,我知道了……谢谢,谢谢主任……” 挂了电话,淼淼六神无主地站着。 病房里,陈晨还是安静地躺着。 淼淼的心情却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其琛,其琛,其琛……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多想,多想听听你的解释…… 她多想冲出这医院,奔向情人的怀里! 去质问他!去听他的回答! 哪怕,那答案会令她心碎! 也比这样的揣测怀疑来的强! 可是!她却又不能走。 她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地面上。 光洁的地面,映照出了她那疲惫不堪的脸。 她慢慢顺着墙壁滑到了地面上。 我为什么觉得这样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没有人能告诉她。 一双皮鞋却停在了她眼前。 她本来不打算看的,但那鞋子却停住了,不走开了。 她只得顺着那裎亮的鞋往上看。 来人青青的下巴胡须没怎么剃,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折损他的英姿。 不管站在哪里,他似乎都是那么的劲拔,那么的严肃,那么的正直。 “地上凉,起来吧。”他说。 淼淼只得起来了。 “这里有我就好,你去做你的事吧。”他又说。 淼淼火急火燎起来,“不!我要守着他!” 他看了淼淼一眼。 只是一眼,淼淼却觉得身子都僵硬了。 “随便你。”他打开门进去了。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是量过了一样,距离、角度、高度竟都是一样的。 他那样的人,就好像是一台高密的机器,一丝不苟地走着。 可是淼淼却知道,他也是会难过的,也是会有感情的。 因为,她曾经伤过他。 虽然,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她能伤了他。 “许慎!”她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看她。 果然是一张极英俊极有魅力的脸。 “我,我,我去去就来……”她终于还是说了。 他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只是点点头,把门关上了。 那门,阻隔了她探究的目光。 我和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淼淼这样想,虽然我现在对不起他们,但,我终究会还回来的……只是,我现在,没法不去看看其琛……淼淼不断在嘴巴上说着,仿佛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她并不是生来就冷漠的。 反而,她是很有情感的。只是,她的情感被封闭了,被封闭在那间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子里。等到她可以倾泻她的感情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来接受,她只能继续闭塞。直到,章其琛出现。 如果说她是没有光的屋子,那他一定是照射到她的那束光。 是他让她变得有感情,让她会笑会哭会心疼。 她和他,其实是一类人。 正因为童年的孤寂,才让他们比一般的人更加敏感。 他们渴望爱,他们又害怕伤害。 如果非得有一个人要被伤害……那就让我被伤害吧……淼淼在心里说。 其琛,你不要负我,千万不要负我…… 她一遍遍默念着,手指却深深扣进了掌心。 但她非但不觉得痛,还觉得清醒多了。 清醒!这不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吗? 然而,走上了大街,淼淼才想起来,她似乎并不知道章其琛住在哪里。 他带她去过海边,带她去过坟墓,去过她的家,去过学校,去过监狱,却偏偏没有带她去过他的家。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朋友是谁?他的亲人是谁?他的交际圈是怎样的? 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他。 或者,是他不愿意让她了解! 她麻木地听着那永远播放的“对不起,我们将尽快以短信的方式通知对方。” 话音是甜美的,却是机械的。 她,找不到他! 满世界,都没有他! 其琛,你在哪里?!她简直想对天大喊!也许那样,他才会突然跳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才知道,也许,如果他不想找她,她是永远也找不到他的。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打了车,去海边。 海边空荡荡的,海风仍然是腥气的,海水仍然是瑟瑟的,没有他。 她于是又去了坟墓边。 那块传说是一个懦弱的人的坟墓。 她不知道那下面埋了谁。 这一次,她仔细地打量起来。 那石头上,还是写了字的。 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不注意根本不会看到的字。 “二” 二?淼淼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日期?序号?还是什么?总不能是下面的人的身份吧? 她想不出来。 只好回家。 家!温暖的家! 妈妈坐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 她突然忍不住,奔向妈妈,哭倒在妈妈怀里! 她哭得那么绝望,哭得那么大声! 顾秋蓉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慢慢地拍打着她的背。 淼淼这才想起,很多个不眠的夜晚,妈妈也是这样拍着她。 一下,又一下。 很久很久之后,她还没有睡着,妈妈的手却已经停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温馨。 妈妈!我错了!她多么想大声地吼。才能将自己满腔的愤懑表达出来! 可是!她又不能!她还不想将章其琛的罪名说死!特别是,在家人面前!以后,要让其琛如何面对她的家人!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秋蓉却根本不打算要问她,问她为何哭的如此伤心?问她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家? 顾秋蓉越是这样,淼淼心里就越是难过! 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一样! 你就是这样欺骗你的家人的吗?!你甚至不能和她说真话!你这么苦苦地憋着自己,你这样瞒着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一个骗了你的男人吗?! 越想,淼淼就越痛苦。 这种痛苦,不发泄出来,根本会硬生生逼得她内伤! 恰巧顾秋蓉起身了,“你的哥哥先前回来过了,他去了他的房间,你可以去看看他。” 顾秋蓉的目光如水,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澄澈。 她已看透淼淼内心的痛苦,她已经知道淼淼在挣扎什么。 在淼淼还没有受伤的时候,她会大声地斥责淼淼,指责她为什么不自爱?!可当淼淼真的受了伤,她却不忍心再说淼淼一句话了。 这,也许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吧。 淼淼深深地感激她! 淼淼也更深地自责! 我为什么以前会认为妈妈是不可理喻的呢?她分明,她分明是为我好啊……而我,而我却辜负了她……我,我是多么的混蛋啊…… 淼淼只能上楼去。 她没有去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 沈容也在哭。 这让淼淼感到十分惊讶。 沈容看到她,居然还在哭。 但嘴上却开始毒舌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哭的男人么?” 淼淼破涕而笑了。 “是呀,我正是没有见过呢。” 沈容又变得哀伤,抚摸着那些东西。“我,我没有想过……她,她竟然……” 变形金刚的模型……遥控的轮船……兵器谱……还有恐龙的骨骼架子…… 这分明是一个小男生的房间。 所有小男生想要的东西,渴望的东西,这里都有。 打开衣柜,从1岁开始,到20岁的衣服,都有…… 毛衣,都是手织的……沈容仿佛能看到顾秋蓉坐在阳光下,一针一线地织的样子。 毛线混在一起了,她弯腰将毛线扯开,将毛线缠在凳子脚上,咳嗽了一会儿,又继续织…… 沈容摸着那些毛衣,拿了一件穿上。 “好看么?”他回头问淼淼。 “好看……好看极了。”淼淼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开始哭了。 “我这才知道……我误会了她多久……她难道不痛苦吗?不,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过……”沈容的脸变得扭曲起来。“亏我还一直认为自己痛苦……和房老械斗的时候,我曾绝望地以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关心我……” “不不不不!”淼淼一把抓住了他。“妈妈一直是爱着你的呀!就像爱着我一样,爱着你呀!虽然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能去你的身边,但妈妈的爱,妈妈的爱,一直是在那里的呀!” 沈容抚摸着淼淼的头,“是啊……妈妈的爱……我岂不是一分都没有少拿?你想听妈妈和爸爸的故事吗?” 淼淼点头。 这本就是她想了很多年的。 当那些同学说起自己的爸爸,那宽阔的肩膀,那扎人的胡须,还有那无论家里坏了什么都能修好的双手! 淼淼也多么想有一个那样的爸爸啊! 将他抱在肩膀上,带着她飞翔! 他有一双厚实的手,他永远都不会严厉指责她,他有着慈祥的目光,他会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喊她小公主…… “我想听!”淼淼坚定地说。 “你的爸爸……是妈妈的青梅竹马……”沈容痛苦地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我的爸爸?你?”淼淼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的爸爸……却是个强奸犯……”沈容的心已经在滴血。 “什么?!”淼淼大惊。 “本来你的爸爸和妈妈是美好的一对……可是……我的爸爸却拆散了他们……”沈容继续说。 淼淼已经震惊到不会说话了。 “在我爸爸和妈妈的婚礼上,妈妈和你爸爸私奔了……我爷爷找到了他们……你爸爸死了,妈妈也不愿意独活,带着你爸爸的骨灰去了你爸爸的故乡……她本来是打算自尽的,却发现有了你……”沈容断断续续地说。 淼淼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居然有这么多的曲折! “那,那你呢……”淼淼又问。 “我?我被仇人收养了。”沈容惨笑。“直到我爸爸找到我,却把我当成了仇人的儿子来养,还想用我报复仇人……” “什、什么?!”淼淼看着沈容,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身份终于明了了……可是你妈妈却带着你又离开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爸爸……”沈容又说。 “发生了什么事?”淼淼问。 沈容却怎么也不肯多说一句了。 “儿啊!是娘对不起你!”顾秋蓉却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沈容。 这下子,三个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曲折,这么无奈呢? 他们,明明是最亲的人,生命却硬生生把他们掰成了陌路人。 他们,明明互相惦记着,却又用语言不断刺伤对方,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活。 “妈!”淼淼突然大喊,“现在,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团聚了,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 顾秋蓉哭着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说着她竟然抹着泪出去了。 淼淼看着沈容,“我想要知道那些发生过的事,我想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 沈容摇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淼淼怒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我自己的记忆么?!” 沈容摸着淼淼的头,“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幸福的多……” “可是,我现在并不幸福!”淼淼大声说,“你们说的话,总是让我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们!还有其琛,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沈容笑了,“珍惜现在吧……也许现在的你就是幸福的,非要更苦,你才能知道,现在,才是最幸福的……” 淼淼还想问什么,却被沈容阻止了。 “也许,到了某一天,你自己会想起来的,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要相信,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沈容抚平了毛衣。 “可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觉得那回忆美好呢?”淼淼又说,“也许,我苦苦追求的,正是那失去的记忆呢?也许,我想起来了之后,会觉得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呢?也许——” “你不用再诱惑我了。”沈容苦笑,“你说的这些,已经打动我了。” 淼淼惊喜地说,“那你准备告诉我了么?” 沈容摇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淼淼已经要跳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告诉我!” 沈容轻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了……也许,只有当我死了之后,我才会知道吧……” 淼淼看着油盐不进的沈容,只好摇摇头,出去找顾秋蓉了。 沈容呆呆地坐着,又看着那些玩具、衣服,眼眶湿润了…… “顾秋蓉啊顾秋蓉……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说你狠心,你却如此柔情……说你恶毒,你却又如此温柔……你对你爱的人,总是那么的和善,对你不爱的人,却又是那么的冰冷!你可知,你可知,沈振强,他活的多么的痛苦呀!你不知道,是,不知道,你也不会屑于管这些……可恨,他,居然这么爱你……” 沈容骂着自己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他骂自己的父亲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而他!岂不是更绝望?!因为,他甚至不能去爱! 他的父亲可以大声地说出思念,可以终身不娶。可是他呢?他能如何?他永远都不能说出他的爱恋!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这难道是上苍对他父亲的惩罚吗?如果是,他愿意一并承担下来!他只愿,她受的罪能够少些! “吃饭了!吃饭了!”顾秋蓉在下面喊着。 沈容站了起来,幽幽长叹。“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吧……” 桌边,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 她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美好……而他,是她们的亲人……永远不变的亲人,仅仅是亲人,而已…… “吃这个,多吃点。”顾秋蓉不断地给沈容挾菜。 “妈妈,哥哥不吃香椿的。”淼淼笑着阻止了顾秋蓉,然后为沈容挾了另外一口菜。 “是是是是,妈妈老了,脑子不中用了。”顾秋蓉笑了。 她真的不记得吗?一个会每年为儿子做一桌菜的人,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儿子对什么东西过敏?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女儿,是否已经,原谅他了…… 沈容也不说破,只是笑着。 每个人都在笑着,仿佛只要继续笑着,就能忘记那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微笑……那该有多好……可是,生命,并不只有微笑而已…… ------------ 第五十四章 大爆发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五十五章 艳照门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五十六章 龙卷风 三人一同进了屋子。 屋子里原本站着的顾秋蓉一看到他们就坐下去了。 脸埋在阴暗里。 淼淼走向那另一边的沈容。 但她才走了几步,就硬生生地顿住了。 沈容赶紧遮起手上的东西。 淼淼强笑道,“妈妈,我们现在就去京城吧。” 顾秋蓉抹了抹泪,道了声好。 没有人提艳照的事情,但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是谁将那照片放到网上去的? 是那下药的人么? 谁会有那些照片?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当真是让他们几个团团转了。 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恋的了。 他们就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一样,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可是,真的要遇上了房老,跑的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坐直升飞机去。这座小镇唯一的大型空旷场地就是东昌湾那片海域,我们现在过去。”沈容道。 淼淼挑眉。那片海居然还是个专门的停靠飞机用点?呵呵,怪不得那时陈晨从海边出现…… “周剑他们几个人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到了海边,淼淼又问。 “陈晨和许慎应该是在医院里,周剑去找他们了……可是,现在却联系不上……让他们坐后面的直升飞机走吧。”沈容说。 淼淼点点头。 于是顾秋蓉和沈容坐在一排,淼淼和章其琛坐在一排。 飞机稳稳地从海边起飞。 “咦?都不需要跑道的哦?”淼淼趴在床边,奇怪地问。 “呵呵,一般是民用的飞机才需要绕着跑道一圈一圈的跑,直升机飞机的话是可以通过螺旋桨直接带动飞起来的,你看,这个力道,是向下的。一推,就把飞机推起来了。”沈容解释。 “哦……好神奇哦……可是,这个螺旋桨要转多快,才能带得动我们这么多的重量啊?”淼淼又问。 “我们坐的这种军用飞机,是属于比较小的,基本上有334m/s的速度就能起飞了。”沈容一本正经地解释。 “哦哦哦哦~~~”淼淼眨眨眼睛,“你懂的真多。” 沈容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的,这都是军用培训的正常课程。” 淼淼点点头,“话说,你们四个人,都是……军人?但是,我只看到许慎……一直穿着军装啊……” “呵呵,部队里也分很多种的,像许慎,他是常常要执行特殊任务的,所以要求很严格;陈晨,他是通信兵,所以不需要一直穿着军装……”沈容继续说。 顾秋蓉一直看着他,眼里是赞赏的光芒。 “哦……那你和周剑呢?”淼淼又问。 “周剑……他是军医……我?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沈容神秘地眨了眨眼。 “切……”淼淼鄙视地看着他,“还耍神秘?” 沈容耸了耸肩,突然看窗外,“这暴风雨的天……并不是很安全呢……” “哎?”淼淼突然紧张起来,“不会出事吧?!” “你也太小看驾驶员了,小叶,他可是全国十佳军用飞机飞行员哦,每次的大型军用表演都少不了他!”沈容指指前头戴着耳机的人。 “哇!”淼淼大惊,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哎,那是什么?”淼淼已经将脸贴到窗面上了。 “什么东西?”章其琛也凑了过来看。 “黑乎乎的一团啊,看不清楚啊……咦,过来了,过来了!”淼淼亢奋地喊起来。 “龙卷风?!快趴下!” 一堆钢铁在巨大的漩涡里,发出嘎吱嘎吱嘎吱的声响。 飞机剧烈地晃荡之后居然平静了下来。 “现、现在怎么样了?”淼淼抓着前面的扶座,脸刷白刷白的。 “小叶!小叶!你还好吗?!”沈容对着驾驶舱大叫,但没有任何回应。 “你们看!”顾秋蓉突然一指窗外。 白色……纯白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任何的生物,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 “这、这是什么地方?!”淼淼大惊。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龙卷风的最里面,也就是风眼!”沈容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淼淼就感到一阵摇晃。 “但,但为什么我一点风都感受不到?!”淼淼问。 “风眼是风暴中气压最低的地方,看起来很平静,但实际上——” 哗哗哗哗—— 在他们高度精神紧绷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地、地上!”顾秋蓉磕磕巴巴地说。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地面上,已经裂开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大家抱在一起!用这根绳子!”沈容立刻拽来粗粗的绳子,将顾秋蓉绑在绳子上。 章其琛也开始动手帮淼淼绑。 时间,是过的那么的快! 他们的手!已经在抖!绳子!是那么的粗糙!竟然一点都不听手的指挥! 快!快!快!快! 心里在呐喊,呼吸在加快,脉搏在乱跳! 可越是想要快,手却越迟钝起来! 甚至能看到那绳子已经在剧烈地抖动起来。 脚下的缺口越来越大! 风!庞大的风!可怕的风!已经开始狂躁地吹着他们的袖子! 连绳子都已经被风吹得四处乱飞! 根本就不能再握紧! 淼淼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其琛、其琛!” 她哆嗦着已经泛紫的嘴唇,“其琛,你抓住我。抓紧我!” 章其琛的眼里是惊慌的,但仍强自镇定。 “会好的,淼淼,别害怕,别哭,会好的,会好的……” 会好么?他们明明已经知道,如果没有连在一起,在这样强力的风力的作用下,他们根本不知道会被吹到哪里去…… “哭什么?!”沈容突然大声斥责。“等会我数一、二、三,就打开身上的降落伞,不要早,也不要晚!记住了吗?!” “记住了……”淼淼流着泪点头道。 “淼淼……我的好女儿……”顾秋蓉突然隔着过道,越过章其琛,握住了淼淼的手。“妈妈一直以你为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淼淼的已经来不及去抹往下掉的太快的泪。“妈妈……别说这样的话……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系好了!”这时章其琛终于搞定了最后的绳子,现下他们至少都是在一条绳子上的,就算被吹,也理应不会吹的太远。 “章其琛,你系的,是军用的结呢!”这时沈容突然说。 章其琛低头一看,脸色果然变了,却仍强自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军用的结,和普通的结,是不一样的。你看你系的方向,打的结数,不经过训练,是不会系出这样的结呢。”沈容却丝毫不理,继续说下去。 章其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军人教我的呢?” 沈容冷笑,“是么?!”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计较这些!”淼淼大喊。 “下面!下面!”顾秋蓉尖叫。 “啊!!!”身体突然没有了支撑,整个人发疯似地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人就好像在飘!好像下一刻就会狠狠地撞上什么东西!又好像根本就要化身一道光线! 冷冷的空气窜进了口里,堵住了喉咙。于是连声音也喊不出来了。 失重过快,淼淼的手脚根本不知道怎么摆,眼角的泪乱飞。 “张——开——身——子——” 她瞥到章其琛在和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 可是她大声喊出去的话,立刻被风吹走,一点都不剩。 章其琛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始伸展四肢。 淼淼点点头,也学着他,将身体的面积尽量摊开。 可是,那风,那没有方向的风,一下子从这个角度吹来,一下子从那个角度吹来,让淼淼根本没法稳住身子! 她急得满头冒汗,可是四肢还是没有办法平缓地舒展开! 章其琛也发现她的急处了,便努力划过来。 可是,在这变幻莫测的风中,他又如何能靠过来? 于是两个人的身子都摇摇欲坠起来。 “一” 淼淼突然不动了,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数?是陈晨? 淼淼赶紧准备好,握好打开降落伞的按钮。 “三!!!” 这个三似乎和之前的声音有点不一样,特别的清晰。 淼淼一愣,还是打开了降落伞。 巨大的冲力!从底下掀上来! 淼淼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加摇摇欲坠了! 啪啪啪啪—— 她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然后有好大的布恶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那力道之重! 简直要将她硬生生打昏过去! 她想要扯开那布,却越扯越乱! 她急坏了,胡乱蹬着。 砰—— 更大的气流袭来,这一次,她彻底晕了过去。 ---------------------我是飞机失事好可怕的分割线------------------------ “俄……”淼淼慢慢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淼淼、淼淼,你怎么样了?” 有人在喊我……淼淼用力抬起沉重的双眼。 亮闪闪的背景里,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淼淼的头剧烈地痛着,她的声带似乎受损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淼淼,你还能说话吗?” 那个人大声地说。 淼淼费力地动了动小指头,然后再度闭上了眼。 “淼淼,别睡!你别睡!看着我,看着我!” 淼淼根本就不去理他。 好累的……好痛……四肢都在痛……让我睡着了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淼淼,不许睡!淼淼,你要是睡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淼淼朦胧地想,这个声音是谁呢?是其琛么?是其琛吧! 再也见不到其琛?! 那太可怕了…… 不行。我不能睡着!!! 淼淼又努力开始睁眼。 但死在是太累了! 眼脸大概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 一动眼皮,就疼得直冒冷汗。 “别睡!别睡!” 那人突然开始用什么东西剧烈地敲着淼淼躺的地方。 淼淼这才发现她的腿好像卡在什么里面了。 “唔……”淼淼挣扎着发出了低吟声。 “快了!就快了!”那人的语调酸酸的,似乎是停住了,抹了一把泪,又开始敲起来。 淼淼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为什么只听到其琛的声音? 妈妈呢?沈容呢?还有那个小叶呢? 她根本不敢去想! 泪,留过破裂的眼脸! 火辣辣的疼! 她张大了干裂的嘴唇,吃到了从粗糙的脸上坑坑洼洼滑下来的泪。 咸咸的,腥腥的。 是血?还是泪? 她分不清。 她觉得胸腔突然烧了起来! 有一种被虫咬似的痛! 又痒!又痛! 痛得她几乎要背过身去重重地咳嗽! 可是!她明明根本动不了! 她憋红了脸! 挣扎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像是在水底憋了很久气的人,已经不会去呼吸,只能被动地往外排气。 咕噜咕噜咕噜—— “淼淼!你怎么了!” 那人发觉了她的异样,抱住了她的头,开始捶她的胸。 她被重重地抛起! 然后坠落! 她只觉得眼前全都是流线状的金色的虫子! 快速地飞过来! 快速地飞过去! “妈妈,是你来接我了么?”淼淼眯着眼睛,从那被血模糊的眼白里,似乎能看到顾秋蓉那永远温柔的表情。 “淼淼,吃饭了。” “淼淼,今天的功课没有做完哦?” “淼淼,你又偷吃罐子里的糖果了是不是!” “淼淼,三角函数很简单的,你看,记住这几个万能公式就够了……” “淼淼,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关着你的……你别吓妈妈,妈妈以后再也不关着你了……” “我的淼淼不会是小偷的,妈妈相信淼淼,淼淼,我的好淼淼,来看一看妈妈!我们不去读大学了,我们不读了好么?” “我们的淼淼就要成为一个人民教师了!我们的淼淼好厉害呀!淼淼!妈妈以你为荣!” “淼淼,学生没有好坏之分,都需要你用一颗公平的心去对待,每一个学生,都希望得到老师的关怀!我相信,我的淼淼,一定能做到的,是吗?” 淼淼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妈妈……妈妈……” “淼淼,你一定活下去!答应妈妈,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淼淼的心,冻僵了,她仿佛看到妈妈的身上长出了白色的翅膀,离她越来越远。 “不!妈妈!妈妈别走!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叛逆了!我应该听您的话的!妈妈!您别走!我求求您了!妈妈!!!”淼淼嘶哑地大吼。 可是那个白色的天使却只是悲伤地看着她。 “淼淼,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的。你,还是要自己往前走。但是淼淼,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我的淼淼,妈妈一直都相信,淼淼是最坚强的!淼淼,你一定要活下去!淼淼!活下去!”顾秋蓉的眉眼越来越模糊,那道白光已经无法看清楚。 “不!!!!!”淼淼悲恸地大喊出声。 ------------ 第五十七章 那女孩 梦,让人着迷让人沉醉,也让人消沉让人绝望。 如果人生,是一场梦。那么,只有死亡会敲醒我们。 淼淼此时便不想从梦中醒来。 有些事情,她不敢去证实。如果是在梦里,她还可以自我催眠: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淼淼,好点了么?”章其琛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木筏,将淼淼平置放在上面,又用了一根粗粗的藤蔓,拖着木筏艰难地前行。 “我们、是在哪里?”淼淼忍着喉咙的焦疼说。 “应该是云南境界的一处偏僻的丛林。”章其琛说。 淼淼咳嗽了几声,模模糊糊地想,云南……似乎……在很南边吧……“他们呢?” 章其琛摇摇头,“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我们俩和他们俩掉落在了不同的地方,有可能离得很近,也有可能距离好几千米的。我检查过了,我们身上的联络通信工具都已经坏了,所以……” 淼淼闭上了眼。 妈妈……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们现在是往哪里走?”淼淼又问。 “我一直在用手表计算北方。我们一路往北,应该能碰到有人的村庄。”章其琛抬头望着前方。 “嗯……”淼淼的声音又低下去。 真的能走出这片茂密的森林么? “其琛,你给我再说说你的事情吧。”淼淼又说。 章其琛愣了愣,“我给你讲一个女孩子的故事吧。” “女孩子?!”淼淼也是一个敏感的人,听到男朋友说别的女孩子,自然会,感到各种不适…… “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章其琛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淼淼咬了咬嘴唇,“你很喜欢她?” “不。”章其琛摇摇头。“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淼淼很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她是老来得子,虽然不是儿子,但夫妻俩一样疼爱她,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养。也许,过分的溺爱本来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但不管如何,女孩长大了。女孩去上中学,觉得自己土不拉几的衣服很丑。女孩很羡慕那些城里的姑娘,总有数不清的花衣裳可以换着穿,不像女孩,都是补丁,还是妈妈的衣服修改的。” “可是,她家里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农民出身,没有办法供养她买花衣裳,但是父母真的很爱她,于是就画了家里存的钱,给她买了新衣裳。新衣裳有了,可是她只穿了一次就不穿了。因为她穿出去,竟然被城里的那些姑娘嘲笑。说癞蛤蟆也不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开始在意穿着打扮,画很大心思偷偷学服装搭配,也许她本身在这方面就有天赋,她渐渐摸索出了门路。之后有杂志社招聘模特,她就去参加了。” “她表现的很好,但是她没有被选上,因为杂志主编潜规则了另一位模特,于是她落选了。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十分的愤懑。她去找了那个主编。那个主编却问她,她想不想入选,只要和他睡就成。” “她拒绝了。她虽然浮夸,但是还没有忘记她的根,她本质上仍然是一个朴素笨拙的姑娘。考大学的时候,她想考服装设计,靠了本城的一所大学,考上了,可是家里却凑不够学费。她没有再为难父母,她去做了零工,不断攒钱,攒了3年,终于可以上大学了。可是学成了之后,她的设计根本没有人要。做设计,居然也要走后门。” “她抱着一堆才华横溢的作品,却无人欣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姑娘们儿,通过出卖自己的肉体,和评委和主编拉好关系,然后一炮而红。” “她过的穷困潦倒,而更糟糕的是,她的父母已经年迈,身子骨并不硬朗,需要大量的医疗费。她,她……” “她,她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她开始接触所谓的上层社会。她越接触,就越觉得人和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光靠奋斗,根本不可能弥补那些差距。她开始动坏念头。她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专用设计师,她却想搭上更富裕更有权势的那些人……” 章其琛突然停了下来。 “她怎么样了?!”淼淼着急地问。 “但是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那些下流手段,又怎么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承受得了的?她以为她可以操控他们,其实不过是他们的玩偶,玩腻了就可以扔到一边的。” “啊!”淼淼惊呼。“她,她太可怜了……其实,也不完全怪她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要得到什么,真正用心付出的人,不一定会得到!可是那些走旁门左道的人,却可以轻易得到!逼良为娼!陷害忠良!颠倒黑白!”章其琛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力拉扯着木筏。 淼淼叹息着说,“权势……我也才见识过,权势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可以随便将人从警察局里捞出来的,可以随便改变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章其琛沉默不语。 淼淼突然又问,“那女孩呢?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章其琛笑了,笑的凄凉无比。“死了。死在她日益膨胀的欲望里。” “这个故事未免太沉重了些……”良久之后淼淼长叹。 “但是人生,就是由一个个这样沉重到可怕的故事组成的……”章其琛看着表。“你永远都不知道,人心究竟有多黑,有多么深不可测……” “也不尽然。”淼淼摇头,“虽然……我被诬陷过,被抓进监狱里过,但我从来没觉得坏人比好人多。” “生活总是会漫不经心地将我们逼入没有光的巷子里去,但是,我相信,我始终相信,只要心灯不灭,就一定,会走出去的。” 这句话淼淼说出来是那么的顺畅,章其琛听了浑身一震! 他反复咀嚼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不错!你看!前方有炊烟!我们,有救了!” 淼淼抬头,即使是伤痕遍布、疲惫黯淡,也遮掩不住那嫣然的面容。 有些东西,远比容貌本身来得珍贵的多。历时经世,弥显珍贵。 我们相信,那些,才是一个人的灵魂,最重的部分。 ------------ 第五十八章 回忆里 炊烟袅袅,小村庄安宁得像是一座沉睡的坟墓。 而淼淼和章其琛就是那不速之客。 他们没有料到,村子里的人竟然视他们为细菌,根本不愿意施手援助! “其琛……”淼淼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虚弱地喊。 章其琛的虎口裂开了,血结了痂,又再度裂开,浑浊的血将缰绳染红了一遍又一遍。 他拄着一根劈下来的数枝削成的拐杖,始终拉着淼淼的筏子上的缰绳。 “淼淼?”他往后退了几步,摇摇晃晃地在她的身边蹲下去。 “其琛……”淼淼的眼脸也结了壳,暗红色的粘着眼睛,只能半眯着右眼,看起来好不吓人。“你歇会儿吧。” 章其琛点点头,重重地喘气,像是重伤的野兽。 不过他离重伤也已经不远了,长途跋涉的劳累,和久久没有饮水,让他的身体急速地缩水。加上他还要始终拖着淼淼,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 淼淼的眼睛再次模糊了。 她知道他已经到了临界点,再这么下去他就会真的倒下,永远地倒下的! 为什么,那些村民都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们,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只有死亡一条路了么…… 突然一个鼠头鼠脸的人出现了。 他绑着藏蓝色的头巾,佩戴着尖尖角的号角,挂着大大小小牙齿拼凑成的项链。他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窜了上来。 章其琛立马弓起了背,做出警惕的动作。 那一瞬间,他仿佛不是那个已经疲惫到极点的人。 来人也是吓了一吓,讨好地笑着,“这两位……外来人,你们是从那林子里走出来的吧……可别怪我多嘴,那林子啊,是有魔鬼的,去了都回不来的。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去的,更不敢接触从那里回来的人。你们俩,还是速速离了这里吧……” 章其琛略微松了松防备的姿势,“那你怎么会来告诉我们?” “阿姆神在上,我可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因我受过几个外来人的恩惠,才一直念着要回报。看到你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来给你们指条路。从这个篱笆过去有条小路一直往西走,有条小河,如果你们要讨水喝,还是去那里吧。顺着河往北走,就能到诺尔多斯,那里应该就有人愿意理你们了。”来人殷勤地说。 章其琛怀疑地看了来人一会儿,才点头,闷闷地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为家里的娃积富,希望他的病能早点好起来!”来人说完就走了。 “我们……不走么?”淼淼仰着头问。 “唔……走……”章其琛还在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咬了咬牙还是再度拉动了缰绳。 虎口,再度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淼淼咬着牙,将心酸都一点点吞回去。 我一定要坚强……要坚强……要坚强啊…… 可是,为什么小小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呢…… 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子,只知道,他还在走,还在不停地走。 人要是到了累极的时候,那多累一点大约也是没有分别的。 章其琛只是麻木地在往前走。 他不知道那条河还有多远,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 只能,走,一直走,一步都不停地走! 若是停了,能否还能继续迈开步伐?他不知道。 有一种沉默的死亡气息在俩人身边蔓延……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条传说中的小河。 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扑过去了。 他们紧紧贴着,望着天空。 这里,有湛蓝湛蓝的天空,有棉絮状的云朵。 还有,数不尽的回忆。 他想了很多很多儿时的画面,被人拿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被所有人围在中间唾骂,还有黑夜里那永远冰凉的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是什么,他生下来就是罪孽,他的父母皆因他而死。在那间破旧的小屋子里,只有他,和两具发黑发臭的尸体。 但他并不怕,哪怕是和尸体待在一起,他也觉得很温暖,比留下他一个人要好的多。 他很想去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走?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个人?为什么,他竟然听懂了村里人骂的那些话? 他于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竟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是一个懦夫。 可是,他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父亲,那个虽然闷不吭声却总是把肉留给他的父亲,那个即使内心抑郁也从没有对他展现过分毫怨念的父亲,那双粗糙的手,那个憨厚的汉子,他给了他最初的纯白。 至少,有人曾经对我好过……即使,他不爱我。 所以,如果能一直守着他和他心爱的人的尸体,那,也算我对他的报恩了吧。 可是,尸体会发臭的,村里人无法容忍那种恶臭,趁他出去找吃食的空挡,将屋子一把火烧了。 火光漫天的时候,他呆呆地站在村口的槐树下,他没有哭,他也没有喊,他更不会冲进火里。他只是平淡地,平淡地注视着众人。 但凡被他注视的人,都忍不住偏开头去,不敢直视他。 于是他笑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只有变强了,才能不被欺负。 他踏上了离乡的路。 他什么都没带,或者说他什么都没有了。 走之前,他决定去一个地方。 那是他父亲一直想去的地方。 那里离他们村并不远,但他父亲却觉得自己没有脸去。其实,应该觉得没有脸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他。 他走了一天半,他不停地走,才到了山脊上的那座小屋。 他扒开窗户往里头瞅。 他看到了温暖。 花白头发的妻子和丈夫,还有那个在摇篮里咿呀咿呀的孩童。 那个孩子好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的,口水胡乱流着,看起来特别傻。 但他还是觉得好温暖。 妻子和丈夫出去务农的时候,他偷偷摸了进去。 他摸摸那个小孩子粉嫩嫩的脸,捏捏她肉嘟嘟的小手臂。 她也不知道反抗,只是一双墨黑的眼,无辜地看着他。 他笑的好开心,将他自出生就一直戴着的一根银链子解了下来,给她戴上。 那是他父亲去城里买的,他还特地去找了识字的人给他取了名字。 他,一直待他极好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亲了亲她的脸,低低地说,“小妹妹,我走了。” 待那夫妇回来之后,看到女儿脖子上的项链,都惊住了,等回章家村去寻他,他却已经不在了。 他去了城里。 城里很大,很热闹,有很多人,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话。 他去做短工,他虽然瘦,但愿意做最苦最累的活。 班主很看好他,可惜,项目拖尾了,他们的钱没了。 他只好拿着班主给的零星的钱,一路往北流浪。 他做过油漆工,做过拉车夫,做过卖报人。 他睡过天桥底下,他住过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和十几个人挤过一张硬板床。 最初的梦想,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的重要。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流浪。 直到——再度遇见她。 她已经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穿着最潮流的衣服,混迹于上层社会。 而他,只是一个小混混,即使被人睬在脚下都不敢反抗的最垃圾的那种混混。 一次无意间,他看到她设计图的签名,是那个链子的正面图案,正是当年他给还是女娃的她的那条。 他常常看着她,偷偷的。 然而有一天却被她的保镖发现了。 他被两个壮汉狼狈地拎到她面前。 她眯起了那双精致的双眼,夹着一根进口的女士烟,噗的一口吐在他脸上。 “你是哪家杂志社的狗仔?” 她问。 他只好笑,“大小姐,饶了我吧。” 她冷笑,“留下胶卷,放你走。” 他真真没办法了,只得说,“我不是狗仔队……你脖上的银链可还戴着?” 她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你是谁?”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是……那个琛。” 她这才正眼仔细看他。 那链子正面是一条龙,他属龙。反面,是他的名字,琛。 “你随我来。” 她让保镖退下,请他进了她的办公室。 “你现在在做什么?”她问。 他双手互相叉着,忐忑不安地说,“在……混。” “混?混什么?”她皱眉,“混黑道?!” 他只得点点头。 “这怎么使得?你为什么不做一份干净点的事情?”她怒斥。 “我……也是没有办法……”他已经感到额头开始冒汗。 “胡说!若是不做,还有人逼你不成!”她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到我手下来做事吧。”良久她说。 “不。”他拒绝了。“我想走我自己想走的路。” “你!”她气急,“你!你……” 她越走越快,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过了好久才说,“我认识一个姓梁的黑道头头,我介绍你去他那里。” “谢谢。”他低低地说。 她长叹。“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只是想变强,有什么错么?”他猛然抬头看她。 他的目光灼灼,她竟不敢对视。 “我懂……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说起来,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她送他下楼。“以后……多联系我。” “会的。”他点头。 可是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她死去。 她,是他的姑姑。 可是,他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他的妹妹。 是该被怜惜被保护的那个。 他曾在心里默默发誓,待没有人敢欺负我时,我就来接你,好好保护你。 可是,他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 第五十九章 考察队 他想着想着,突然四肢又有了力量。 那是他在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都不肯忘却的东西。 他想,我终究要撑下去。 因为,还有人在前方等着我。 因为,我是男人,必须把血和泪吞下去,继续往前爬。 他将手放进河里。 刺骨的冷。 像锥子一样刺到伤口里去。 他搓了搓手,稍微尝了一口。 可以饮用…… 他用右手掬起一捧水。 慢慢挪到淼淼身边,抬起她的上身,将右手放在她的上方,从她干裂的嘴唇往下浇。 淼淼虽然失去了意识,但还是不自觉地吮吸起来。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三捧水喝完,她才恢复了一些生气。“其琛……” “我在,我在……”他赶紧凑上去。 她却只是看着他,微微凹陷的眼里又冒出了浑浊的泪。“其琛……” 他鼻尖发酸,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们找到河了,有水喝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她点点头。 他将她慢慢放平,才开始给自己喝水。 虽然水是冷的,而且也不能填报肚子,但他终究是感到自己慢慢有了些力气。 接下来,是要找些食物。 水,似乎很清澈。他的视线内,看不到有鱼儿的痕迹。 他不由得有些气馁。 这条河,似乎很长啊……而且,很深…… 要走多久才能走到那个什么城市啊?他和淼淼,还能撑到那里吗? 正想着,他突然觉得视线一阵恍惚。 太阳,变得好刺眼。河面,一阵潋滟。 怎么……天和地换了位置呢…… 砰—— 他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我是苦逼的分割线---------------------------- 章其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类似于担架的东西上。 淼淼也在他的旁边,头发披散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的手被死死地捆在了后头。 他没法去查看她的情况。 他环视周围。 竟然是在那个村子的空地上。 他们被架在高处,下面是跳着奇怪舞蹈的村民。 “乌拉乌拉……哈姆哈姆……”他们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脸上画着稀奇古怪的妆。 他们的表情,像是快乐的,又像是痛苦的。 他们做着一个个夸张的动作,大声地高呼。 章其琛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那个给他们指路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不再鬼鬼祟祟畏畏缩缩。 他大声地对着那些人说了什么,然后再度转向了章其琛和淼淼。 “你们……冒犯了阿姆神……必须要把你们献给阿姆神……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他的眼神是狂热的。 “我们什么时候冒犯了那个什么神!”章其琛大喊。 “你们不该从那个森林走出来的……不该的……”他摇着一个古怪的铃,又说了很多章其琛听不懂的话。 然后从他们中走出来几个壮汉,将他们的担架抬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他们! 他们要把他和淼淼带到什么地方去! 他挣扎地更剧烈了。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抬着他和淼淼到了—— 咦?回到那个森林了?! 可是,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那个森林…… 他们好不容易走出来的…… 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扔进去! 壮汉可不管那么多,将他们带到一处地方,就扬长而去了。 章其琛简直要气的吐血了! “其琛……我这是在做梦么……”淼淼醒来了,看到头顶密密麻麻的树,问道。 章其琛无奈地说,“我们,又回到这个森林了……” 淼淼大惊,“为什么?我们不是才在那个河边……” 章其琛只得苦笑。“看样子那个村子是有某些禁忌,我们犯了他们的禁忌,所以,他们又把我们给骗进来了。” “那,我们现在……”淼淼也发现了他们被捆住的现状。 “你看看,尽量往右边滚,我往左边,然后在地上磨,看看能不能把绳子拉断,或者磨破。”章其琛说。 “好……” 良久,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手磕破了好几个地方。 “其琛……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淼淼无神地看着那永远绿油油的头顶。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再努力一下,一定有办法的。”章其琛安慰到。 淼淼沮丧的很,也只能暗暗祈祷这一切快点过去。 “咦?这里有人!” “快来这里!” 突然有好几束刺眼的光晃来晃去。 淼淼大叫起来。“这里!这里!” 章其琛却不动声色地说,“先不要轻举妄动,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淼淼赶紧闭上了嘴。 “咦,居然是被绑着的呢!” “快点救他们起来!” “你们也是外地的旅人么?” 淼淼看向章其琛。 章其琛一旦松了绑,就立刻扶起了淼淼,礼貌地问,“是的,你们是?” “呵呵,我们是来这边考察的!” 果然那几个人都是背着庞大的旅行包,一副风尘仆仆但仍然文质彬彬的样子。 “哦……可否给我们一些干粮?我们在前面那个村庄,遭受到了他们的袭击,说我们冒犯了他们的神明,又将我们捆绑起来扔到了这里来!”章其琛解释到。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真是太可怕了……”那几个人说。“幸亏我们不是从北边过来的。” 其中一个人说着递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给章其琛。 “哦,这林子还有别的入口?”章其琛打开了饼干的包装袋,用力掰了一小块下来,将其余的给了淼淼。 “嗯,这林子西边有个阿斯卡山脉,我们是从那边爬过来的。”那几个人中领头的人说。“你们现在能走路吗?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你们自己走?” “呵呵,你们既然是要考察,那应该是在驻扎在这里吧?”章其琛问。 “是的,我们会在雨季来临之前,在这边驻扎一至两个月。”领头又说。 “我们却是想尽快到大的城市去,我们是被龙卷风吹到这里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们指条路。”章其琛说。 “龙卷风?你说的是前几天的桑葚么?哦天啊,你们被龙卷风吹到了这里?!我看看,这几天一直有条新闻……我看看啊……”说着领头拿出了一份破烂的报纸。 那报纸上登着淼淼和章其琛的照片,说是要寻找他们。 “这……不就是你们吗?!”领头惊讶地说。 “哦天啊!太好了!”淼淼激动地说,“这是沈容发的吧!我们,快点去和他汇合吧!” 领头也点头,“这个站点离这里很近,我们送你们去吧。” 淼淼激动极了,就想跟着走。 章其琛却一把拽住了她。 平静地看着众人。 “你们在,撒谎。” ------------ 第六十章 入囚境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六十一章 见房老 他叫二毛。 很普通的名字。 他的家乡是山东烟台。 春天的时候,那里到处都开满了苹果花。 很多人都不知道,苹果也是有花的。 苹果的花,小小的,很芬香很洁白。 可是鲜少有人知道。 小小的,小小的,苹果花,开的也很灿烂。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注意苹果花的美丽呢? 二毛此时就郁闷着呢。 这对奸夫*,居然把他绑着,不给他饭吃…… 看他俩乐的,吃的滋滋有味,还故意将那肥的流油的鸡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可恶!卑鄙!无耻! 二毛眼神狠戾地看着章其琛和淼淼。 可是淼淼却一点都不怕。 “哎哟,其琛,这鸡腿,好香哦!嗯,给你吃一口!”淼淼头一侧,故意将那鸡腿从二毛面前擦过,又绕,绕到章其琛嘴巴旁边去了。 二毛气得牙痒痒。 章其琛会意,大口撕下一条,狠狠吃掉,飕飕地卷进嘴里。 香啊。 真香啊。 那香喷喷的鸡腿…… 滋滋煎到金黄的鸡腿啊…… 咕噜…… 咕噜咕噜…… 二毛不停地咽着口水。 挥过来—— 又迅速拿走。 二毛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淼淼嘿嘿地笑,“想吃么?只要你回答几句话,就可以吃哦?” 二毛警惕地问,“你们想要知道啥?我是不会背叛我们老大的!” 淼淼摇摇头,“哎,你们老大?你们老大算哪根葱?我们管他做啥?” 二毛怒了,“敢这么说我们老大?!活腻了!我们老大混道道上的时候,你妈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淼淼用食指在嘴前摇晃着,嘘了一声,“你怎么动不动就我没出生呀?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我出生的时候你是稳婆,在我身旁守着么?” “去你妈的!”二毛爆粗口了。 淼淼只是歪了歪头,仿佛没听见二毛在骂什么脏话。“怎么?你到底是跟着你老大混的,还是跟着我妈混的?怎么说我妈的时候比说你老大的时候还多?” 二毛瞪大了眼,“你妈算什么破角色?!能和我们房老大比?!” “房老?!”淼淼听到这个名字,简直是心漏了半拍。 二毛得意地一笑,“听了我们老大的名字,是不是屁滚尿流了?我告诉你们,识相点!别想玩什么花样!小屁孩,连毛都没张齐,就想出来混了!” 淼淼还在震惊着呢,章其琛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敢冒充房老?要知道,房老这干的不是普通活儿。绑架?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去沾手?你这撒谎也撒的太漫不着边了吧!” 二毛怒了,“你懂个啥?我们房老大的心思,也是你能猜测的?我告诉你们!我们老大,那是整个四方城的主子!那些什么达官贵人,什么狗屁军委,都不放在眼里的!你们早晚会知道——” 砰—— “啊!!!!!” 淼淼尖叫! 章其琛一下子将她抱在了怀里。 淼淼还在剧烈地震动着。 血,好多好多的血。 疯狂地涌了出来。 那二毛的口还大张着,太阳穴却被打穿了。 他的尸体,还热的,缓缓倒下。 然后一滩血污染红了地面。 淼淼完全不能接受! 前一秒,这个人还在和他们聊天! 怎么就能,怎么就能,一下子,死了呢?! “淼淼,淼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章其琛知道多说无益,只是阴沉地看着门上的那个口,遮住了淼淼的双眼,将她缓缓转过身去,然后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太阳穴。“忘了他,忘了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揉着揉着淼淼渐渐镇定下来,可是她还是在发抖,嘴唇白的不像话。“其琛,其琛,这里,这里太可怕了……我要走,我们,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没有见过死亡之前,她对于死亡还能不畏惧。 她总想着,绑匪是不会撕票的。 他们再怎么折腾,只要不到他们的底线,他们都是要容忍的。 可是!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个二毛,那个二毛,他没有说什么啊?! 他们,他们难道都是没有情感的动物吗?!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淼淼哆嗦的厉害,简直各个关节都在发抖,停不下来。 章其琛只好将她抱住,狠狠地在肩膀上一阵敲打。 那几个关联着神经的穴位一阵发疼,淼淼虽然嘴巴还在抖着,但人的意识是清醒了过来。 她一清醒过来就问,“可是……我们绑架二毛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下手?” 章其琛说,“也许……是因为他说太多了,才被灭口的吧……” “可是……他还没有说什么啊……”淼淼茫然道。 “没有说什么么?”章其琛轻蔑地笑,“四方城的主人?这可是有造反之心啊?那房老难道还打算把中南海给割据到自己地盘上去了?这事情,可不小啊……” 淼淼听章其琛这么一说,也渐渐明白过来其中的深意了…… “你是说……?那,那陈晨他们,岂不是有麻烦?!” 章其琛忧愁地长叹,“不知道……可惜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啊……” 淼淼一听,更急了。“我们得尽快出去,把这消息告诉陈晨他们啊!还有沈容,到底和我妈妈……怎么样了……” 章其琛摇头,“上次你利用了他们的懈怠和轻视,才能将这个人拉进来,现在他们一定提高了警惕,不会轻易和你说话,怎么才能抓住一个人?更不要提我们逃出这里了?再说,听这啰啰的话,这房老的计划,应该是谋划了不少时间才是……那,他们几个,也不会全然没有半点消息。” 淼淼虽然心里缓下来不少,可还是心急的很,止不住地长叹短叹起来。 “哎,别叹了,既然这房老想要用我们来对付那几个,也不看看,我们允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了,我们不如就跟他们对着来……”章其琛突然搂住了淼淼的肩膀,靠近了她,低低地说。 -----------------------我是阴谋家的分割线--------------------------- “他们已经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周剑的下巴一片青刺儿,看起来疲惫的很。 “江浙一带已经找过了,没有他们的踪迹,再往南,再往北,再往东,那都是大面积大面积的搜索,没有半个月是拿不下来的。”许慎平静地分析。 “可是……他们随身应该没有携带什么东西……怎么熬的过来……”陈晨焦躁地走来走去,“我们这样太被动了,根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说着,陈晨站了起来,拿起了笔记本,一阵敲击。 “你们看,这是我花了一个星期绘制出来的风暴图,根据这个图像,在风暴当日,附近3000公里以内的净重在0-500KG之间的物品,会被吹散到什么地方去,都有一个分布。”陈晨拿着不同颜色着重的图示意着,“根据这个计算,43KG加上67KG的两个人加上绳索等琐碎的物品,最有可能吹到云南一带。” “你怎么早不拿出来?!”许慎赶紧招呼警卫员,“传下去,重点搜索云南一带。” “我也是才分析出来,就拿出来给你们看了……”陈晨果然也是熬了好几个夜晚,眼睛下是淡淡的青紫。 “那顾阿姨和沈容呢?”周剑问。 “他们俩……要复杂的多……”陈晨打开了投影仪,“我们现在模拟一下他们当时的场景。他们四个人,是一排坐的,淼淼在最右边,章其琛是右二,顾阿姨是左二,沈容是左一。你们看。” 投影仪上是模拟的飞机内舱的场景,四个人正坐在位子里。 “驾驶员一定是第一个发现风暴的人,但是不行,那风暴卷碎了的玻璃直接卡进了他的喉咙,他死了,但是飞机是调在自动驾驶档地,所以飞机继续飞行。这个时候,飞机已经进入了风眼,他们四个人都很紧张,都在想办法逃生。沈容在,你们说他会怎么做?”陈晨手里的红外线点到了左一的位置。 “用绳索捆绑在一起,防止分开?”周剑说。 “不错,你们想的这些沈容一定也想到了。”陈晨将红外线一转,在四个人的座位上练成了一条线,“你们看,假设他们已经绑好了绳子,而且已经都装好了降落伞,但是当飞机一旦出去着力点,他们掉到空中,会发生什么?” “会听不见声音!”周剑大声说,“他们距离一定有一米以上,高空中空气那么稀薄,他们说话会听不见的!” “不错!”陈晨大力点头,“不过降落伞早晚的问题,就算听不见,用肉眼去看,也不会相差太多。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为什么他们都出了问题?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一个来和我们联系的人都没有?” 周剑慢慢分析道,“我认为,要么就是他们全部都出事了,没法来通知我们;要么,就是他们完好无缺,在找我们的路途中,所以先不和我们联系了。” “怕的就是第一种!”许慎大喊。“全都出事了?沈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至于把事情弄糟到那个地步吧!” “小叶就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周剑讽刺地摇摇头,“在大自然面前,任你再强悍,那结果,最后也是一样的。”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难道除了搜寻不能做别的事情了吗?”许慎问。 “报告首长,守备区外有人找。”这时一个迷彩服小兵踏着方步走了进来。 “哦?什么人?”许慎站了起来,一般的人,警员为都应该有分寸,不至于找到里面来。 “报告首长,几名黑衣人说手上有您感兴趣的人,还出示了一张照片。”小兵将照片递了过来。 许慎瞬间变了脸色。 劲瘦的手指一转,那照片向陈晨和周剑那边一翻。 于是他们脸色也变了。 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是一片潮红,显然深陷情欲中难以自拔。 她身下的男人,面容不清。 那女人,正是江淼淼! 许慎攥紧了手里的照片,刚想转身下楼,被周剑拦住了。 “让我去看看。” 周剑的眼神直视许慎,那里头有安定的成分。 许慎点点头,绕到了窗边。 拉开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底下开阔的军区一览无遗。 这里是京城第八守备区,劲拔的银杏站得一排一排,好似军演一般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偏差。大门口处正站了几个黑衣人。 周剑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他朝那几个黑衣人走去。 “看着,怎么像是西边来的人啊……”陈晨挑起了眉。 两人聚精会神地看着。 只见周剑大步向门口跨去,门口的警卫员齐齐朝他行了军礼。 他也庄重地回了军礼。 这才和那几个黑衣人说起话来。 可是不到三秒钟,他就抬起了手! 一个左勾拳! 领头的黑衣人瞬间就被打凹陷了右半边脸! 吐出一口血水,人直接往后排倒去! 几乎是一瞬间,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黑衣人涌了上来。 门口的警卫员一看不对劲,齐齐地举起了手里的枪支。 “怎么搞的?”许慎皱眉,“周剑不像是这么不稳妥的人啊,怎么才说几句就干上了?难道,淼淼真在房老手上?” “我看这事情悬。”陈晨转身在键盘上敲出一行指令。 电脑屏幕嗖地亮了,调出了监控录像。 画面正是几分钟之前。 周剑走过去问。“房老,最近可好?” 那带头的黑衣人嘿嘿一笑,“老大最近吃了一个新鲜货,滋阴补阳,身体当然好。” 周剑脸色一紧,“什么新鲜货?” “照片不是看过了么?还装什么不懂?呵呵。”一伙人放肆地笑了起来。 周剑起初还想忍,到了这个节骨眼是完全忍不下去了,青筋暴起。“看样子,房老没怎么好好*你们啊?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搞不清楚!” 话音还没落,一个拳头就揍了上去。 陈晨还在看着回放的视频,许慎已经拿起了外套,往下冲。 “你急什么?”陈晨仔细看着视频,“我总觉得,这是个圈套。” “就是龙潭虎穴也得去啊!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淼淼出事儿?”许慎匆匆下去了,只留给陈晨一个决绝的背影。 陈晨想了想,又开始在键盘上敲击一系列复杂的指令。 视频上,许慎已经走了下去。 一个挥手,一排警卫员齐刷刷地喊了一句首长好,就站一边不动了。 “房老想要做什么?”许慎上来就问。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混着血的牙齿吐出来好几颗,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房老大说了,这京城这几年都是四少在接管,我们老大体谅你们的辛苦,请你们去府上好好地饱餐一顿,犒劳犒劳你们。” 许慎脸色清冷,“犒劳我们?他还坐不到头把交椅的位置吧?” 黑衣人暧昧地一笑,“那可不一定,有了那位姑娘,想要去中南海撒泡尿,几位委员长想必也是不敢放个屁吧。” 许慎冷笑,“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看今天就是房绍平他人在这里,也不敢放这个话,你们这些小卒小兵,倒是什么都不怕?既然你们欠*,那我今天就替房绍平好好教教你们!” 说完,手起手落。 砰砰砰—— 三名黑衣人捂着胸口倒下。 剩下两个黑衣人捂着耳膜,唬的脸发白。 “回去告诉房绍平,想玩什么花招,尽管来!但是,后果可得考虑仔细了,不要戎马了大半辈子,死在这贪心不足蛇吞象上!”许慎将膛口发热的枪往腰里一别,霸气十足。 “是,是,是……”剩下两个啰啰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简直是撒腿就跑。 “让信息保卫处派1个排跟着他们。”许慎命令下去。 “遵命!” 许慎面色阴沉,看着一整个排倾巢出动。 “我看,淼淼可能真的在他手里,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放出这么狠的话。”周剑分析道,“但现在问题是,我们不可能全部都去。这几年,委员长的身体一直不好,就盼着你来接他的位置,我们几个就算要有点事,也不能全都有事。这样吧,我和陈晨去一趟。你——” “开什么玩笑!”许慎冷冷地瞥过来,“难道我这二杠四星是白来的?实战演习了那么多次,难道我还会怕一个小小的黑道?你别多说了,我必须要和你们一起去!要留下,也是让陈晨留下!” 正在看视频的陈晨无奈地叹气了,“这是赶着去死么?未必吧?哎……” ------------ 第六十二章 细安排 三辆军用悍马飞速从东直门掠过。 一路赶往798文化广场。 军牌,一路畅通无阻。 可许慎和周剑却是愁眉不展。 派出去的1个排埋伏在房老所在区域已有三刻钟时间。 “狡兔三窟,更罔提房老这些年自己根本不露面了,方才那2人是回到了D片区域,但根据我们防化团多年的研究,房老及亲信在B区域的可能性有75%。”许慎在车上,铺展开了京城地图。 “报告首长,经过3排的探查,基本可排除房老和人质在D片区域的可能性。”对讲机里传来了标准的女中音。 “收到,继续留在D片区,谨防出现意外情况。”许慎回答完毕,才向周剑说,“你觉得怎么样?” 周剑敲击着前排座椅,“我看悬,越是排除D区域了,我就越觉得D区域不同寻常。房老混道上这么多年了,深谙真假假真的道理。” 许慎摇头,“这毕竟是你的猜测,作不得数的。” 周剑想了想,“不如这样,你带1个连去B区,调派2个班和我一起去D区域就成。” “这怎么行?!”许慎想当然就拒绝了,“太危险了。” “第8守备区就这么点人,怎么说守备区也要留点人,万一他们想敲山震虎声东击西呢?要从其他守备区调人来,又要向委员长请示。这事情如果让你爸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周剑继续分析。“D区域目前看起来很安全,而且再不济哪里还有3排呢?不会有事的。” “不行!”许慎还是摇头。 “嗨!我这两杠两星也不是白戴的啊!你瞧不起军医?”周剑重重拍了拍许慎的肩。 坚定的眼神对视。 “好兄弟,相信我。” 岁月突然倒流。 那些在军区大院里无邪的岁月。 一起拿着手枪乱蹿,以为自己最大的无法无天的时光。 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 人生,就是一个尝鲜的过程。 那些荒唐的、无稽的举动…… 无论好坏,他们始终在一起…… 好兄弟!相信我! 周剑的厚实的手掌还在空中。 许慎啪地拍了上去! 空中,回荡着那清脆的击掌声。 “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不需要多说,他们自然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报告手掌,陈团长已致电,照片无虚假。”前排警卫员说。 “知道了。”许慎的脸又阴沉了下去。 无虚假? 那就是…… 眼睛突然有些刺痛。 周剑跳下了车,上了另外一辆车。 许慎长叹一口气,“按原计划进行。” “遵命!” “报告首长,沈团长去8号守备区了。”警卫员又说。 “哪个沈团长?”许慎还没反应过来。 “沈容沈团长。”警卫员道。 许慎这才是大大的吃惊了! 立马拨通了陈晨那边的电话! “见到沈容了?” “是。”陈晨的声音很低沉。 “出事了?”许慎立刻就也低沉下来了。 “伤的不轻啊,他应该是在南京军区那边受到了追击,所以才一路狼狈向天津奔,幸亏被一个卖鸡蛋的货车司机救了,才能平安无恙地回到北京来,可是,伤势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呢。”陈晨说。 “那……顾阿姨、淼淼的下落知道吗?”许慎又问。 “无从得知。沈容的情况很糟糕,根本没法和我们沟通。我看,十有八九房老手上是真有筹码的。”陈晨又说,“现在最好把周剑调回来,我们算到了救到淼淼之后的事,却没算到沈容居然能在这时候回来。他的伤势可等不起。” “那你去换周剑才行,那边不能没有指挥员。”许慎说。 “旅长大人,遵命,遵命!”陈晨挂了对讲机,揉了揉眉心,跟周剑又说了这事。 “你让Alex Xu来主刀,有他在,不会有大问题,我现在已经在B区了,回不来。”周剑却一口回绝了。 “你一个医生跑到前线去冲锋陷阵做啥?”陈晨没啥好口气。 “那让你一个弄通信的跑到前线,就成了?”周剑反问。“得了,你也别跟我抢,这事儿啊,说不定今儿这一天还没完。你好好在守备区待着,防范一下各种危险,照料一下沈容,等哥哥我凯旋归来,给我开香槟庆祝!” “我呸!”陈晨口上骂着,心里却是安慰的。 周剑是个孤儿,是周同舟领养回来的。 这事情并不算得什么机密,他们几个玩的好的都知道。 周剑年龄比他们几个都要大,做事也稳重心细的多。 可他们都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世,也是好几百个心放不下的。 “哎……个人有个人的命啊……”陈晨放下电话,又沉默了好久。 他又想起了他那个黑客便宜老妈。 他老妈最初读的也是军校,和陈无尘高中的时候就颇有暧昧。 但后来不知怎么,居然没有顺理成章地去军队里就职,而是走上了高科技犯罪这条道路,越走越远,最终和陈无尘殊途。 也许,是因为顾阿姨吧……陈晨淡淡地想。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年少气足的陈无尘? 一直到陈晨3岁,那女人将陈晨送到陈无尘手上,陈无尘这才发现,自己在外面风流,居然还留了种子! 本来是要结婚的。 可是那女人却一万分个不同意。 而且走的忒洒脱。 陈无尘就是抑郁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许慎比陈晨要好命多了。 金思思和许三强算是青梅竹马,两家老爷子以前越南战争的时候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从小就是娃娃亲。 可惜也许是混的太熟了,许三强总对金思思没啥感觉。 等有了感觉的时候,却偏偏是顾秋蓉。 巧的是,那金思思和顾秋蓉居然还是好朋友。 许三强那时候没少从金思思那里得到第一手消息。 只可惜,最后事情黄了。 金思思则是抱了1周岁的许慎上门来讨说法。 许老爷子自然是逼他俩迅速完婚! 孩子都有了,还赖什么? 没得赖! 许三强自然是奇怪金思思怎么会有他的孩子,可是DNA检验的结果就是这么奇特。许慎真的是他的孩子! 就这样,金思思光荣地进了许家的门,做了政委夫人,万人之上的位置。 虽然金思思是完成愿望了,可是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做的可以更多!更好! 顾秋蓉得不到的!她都可以得到! 她有最最聪明的儿子! 她有最最高贵的丈夫! 女人最想要的东西,她都得到了!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 陈晨也想过很多次,金思思到底想干啥? 他是揣测不出来。 他也觉得金思思能做的,太少了! 许三强对她是警惕心非常重,不让她接触军事要件,更别提让她一个妇人干什么政了。 陈晨长叹一口气,虽然许慎他家是暗流涌动。 可是,要说起他们四个里头最苦的,那还是沈容。 别人不清楚,陈晨可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沈容从小就在沈振强那眼镜蛇手下饱受虐待。 干的都是脑袋随时可能被崩掉的活儿。 好不容易,沈振强发现他是自己真正的儿子了。 又将顾秋蓉的离去迁怒于他。 沈容啊沈容,就是一个从小没有得到父爱和母爱的孩儿。 陈晨看着沈容伤口累累的身躯,突然听得他一阵低喃。 陈晨赶紧凑上去,仔细听。 沈容剧烈地喘息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 “娘,娘……娘!!” 陈晨的右眼皮一阵狂跳。 顾秋蓉真的出事了?她没有和淼淼在一起么? 正当陈晨琢磨不透的时候,沈容突然猛地睁开了眼! 陈晨吓的倒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了之后又赶紧迎了上去。 “沈容?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沈容看到他,也是胸膛一阵起伏,大力地咳嗽了起来。 “别着急,缓缓气,慢慢说。”陈晨握住了沈容的手。 “章,章……”沈容断断续续地说。 “章其琛?他怎么了?”陈晨奇怪地问。“难道,他死了?” 沈容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啊?”陈晨满头雾水。 “章……死……娘……”沈容卡着喉咙,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Xu先生!快进来看看!”陈晨赶紧将候在门外的主刀喊了进来。 ------------ 第六十三章 肆虐情 “其琛,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淼淼的心不安地狂跳,抓住了章其琛的手乱摇。 温热的感觉传过来。 淼淼才发现不对劲。 章其琛的体温颇高。 他的脸都透着一股热意。 “其琛,你,怎么了?”淼淼摸着那骨骼分明的手。 章其琛摇头,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事的人。 “他们,房老的人,最开始不杀了二毛,难道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套出我们自以为正确的话?”淼淼又开始分析。 章其琛的左眼跳了跳。 他笑,“你想太多了吧。这些匪类,怎么会有那么多小九九?” 淼淼的嘴角向下压着,“可我怎么就是觉得……” “你太紧张了,来,放松。”章其琛一把捞起淼淼,温柔地给她按摩着。 两只手臂从淼淼的手背胳肢窝向上,两只腿则搭在她的腰间。 轻轻重重。 “是么?” “是么?” “是么?” 淼淼连问了三声,才怕惹章其琛不开心没再问下去。 她只能看向那永远黑暗的铁门。 她的感觉,是那么的强啊…… 正在她思量见,铁门开了。 光烈的光线笔直地泄了进来。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移开了视线。 砰—— 她的身子僵硬了。 然后她尖叫着转身。 血,好多好多的血。 比刚刚那个啰啰更多的血。 淼淼的毛皮都在发毛,她已经忍不住不尖叫! “其琛!!!!” 有人上来拉着她的手。 她却力大无比,一下子挥了开来! 她冲到了章其琛身边。 章其琛的腹部偏左处,有一枚子弹,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来不及说,人向后倒去。 淼淼疯了似的尖叫着去抓他! 可又上来两个人,死死抓住了她!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其琛以一副讶异的表情砰地一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血,迅速覆盖了他的下半身的地面。 “其琛,其琛你还能说话么?” 章其琛动了动眼珠,猛地闭上了眼。 “啊!!!!!”淼淼再度尖叫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老大命令尸体扔到后面的林子里去喂野兽就好,女人带到前厅来。”门口的啰啰冰冷地说。 于是就有人上来架章其琛的尸体。 淼淼简直已经疯掉了! 她胡乱扯着,努力挣脱周围人的束缚! 又一次扑了上去! 血,好多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 她只是不停地摇着章其琛软软向下的手。“其琛,其琛,你答我一声啊!其琛!其琛!!” 章其琛半点反应都没有。 淼淼哽咽了一声,泪就突然流了下来。 她哆嗦着伸出了一只手指。 慢慢从手向上,拂过那不动弹的胸膛,到了鼻下。 轻轻顿住。 半点气息都没有。 淼淼突然僵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其琛,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呢?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走了,如果你走了,我会,我会狠狠忘记你的!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记得吗?!其琛!你怎么可以说话不作数!其琛,你起来!章其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命令你,赶紧给我起来!”淼淼拼命摇着章其琛的身子。 后面几个汉子看不下去了。“死人入土为安,姑娘,你就放了他吧。” “胡说!”淼淼随意一抹脸,那血和泪混合起来,煞是吓人! “其琛才不会骗我!你们不要乱说!你们再乱说一句,我,我,我杀了你们!” 说到杀那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目眦尽裂,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周身一股浓浓的煞气。 汉子倒是被唬了一唬。 “其琛,我求求你,不要玩了好不好?起来好不好?我受不了的,其琛,你该懂的,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其琛,你不能让我爱你爱的这么深了以后,把我一个人扔下啊!其琛,你好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语音已经极度哽塞,竟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把她带到前厅去吧,老大可不等人。”门口的人又命令道。 淼淼已经精神恍惚了,除了默默的流泪没有别的反应了。 只是一有人来拖她离开章其琛,她又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碰我!你们!滚开!” 尖锐的指甲突然一瞬间派上了用场。 好几个汉子被她刮的直叫。 淼淼两只眼睛仍是瞪得大大的。 半点都不放松的样子。 “直接打晕了她吧。” “蠢货!老大要见她,你给她打晕了?!” “浇一冷水桶嘛!” “关键是……你知道她是老大的贵客还是什么?老大这一手玩的,让我们掂不起分量啊,对她好了,怕有问题,对她太差,又怕有问题。” “哎!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要不给她打一针!总归没错的!” “哎也是哦,还是你聪明!嘿嘿嘿嘿,拿镇定剂来!” 于是长长尖尖的针头就靠了上来。 淼淼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紧紧拽着章其琛不放手。 那针头插进她胳膊皮肤里的一瞬间—— 她猛地看向了章其琛! 她为什么觉得他有了一丝呼吸?! 是她的错觉么?! 可轮不到她上前去查探,她只觉得全身一松。 手指,半点力量都使不上了。 世界,突然不再嘈杂。 很安静。 很安静。 她看不见那些污浊的血液。 她感受不到那些急速溜走的力气。 只是心平气和。 她像是脱离了这个躯壳,平静地俯瞰这个世界。 “其琛……” 然后她就看着章其琛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血,滑在地面上,唰唰的,脏脏的,一道曲线留了下来。 她的泪,唰地就下来了。 冰蓝色的眼泪,像是镇定剂的颜色。 泛着药水味儿。 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不会有事的。” 他替她赶走讨厌的校长儿子,她担心他会被报复,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着,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要不,做我的女朋友?” 他将叛逆的伍从云三言两语打发了去,她感激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突然这样问她,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弄砸了课堂,可他却在黄昏的余韵里温柔地安慰她,紧紧的拥抱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笑容比橘红还要再温暖一点。 “现在,来不及了哦。” 他在夕阳下吻她,吻的很肆虐,吻的很动情,将千万种欲望全部都挑了起来,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去海边好么?” 她嫉妒妈妈突然对沈容的厚爱,他带她到海边,他们吻的如痴如醉,恨不得将对方捏碎,捏到自己骨子里去。 “可以么?我可以么?” 在车子里,他轻而易举脱去了她多年防备的外壳,一鼓作气将她拿下,她虽然诧异自己非处子之身,却没有说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带她到了坟墓边,跟她开诚布公地讲了他的故事……那是她第一次,那样近地接近他的灵魂……看到他一直孤独的灵魂。 “你别担心。” 他揍了校长的儿子,她吓的要命,他却只是一个劲地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似乎永远都是一个笃定的角色,安定着她的生命。 “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公我聪明极了?” 他难得的调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深深地进入她,然后不断地重复,我是爱着你的……单不知为何,他们俩的心里都酸酸的……像是打翻了的番茄酱,一直算到脚趾尖。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我玩过的烂货,那就留给你们好了!” 那时的章其琛说的话,诡异而肆虐,像是龙卷风一样,将淼淼的脸硬生生地刮碎。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几天没有见到他,她的思念深入骨髓。刻骨相思,知不知……知不知……可是当他再度出现,她却在陈晨的身下…… “我真是对你失望透了!你简直就是个*!” 当其琛说出这句话,她的心都冻住了。不能再说一个字。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她哭泣着跪着求他,毫无尊严,她死死拖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可是,他还是离开了……她哭到眼泪都干了,却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艳照门。在她的事世界已经黑到毫无保留的时候,他再度出现了。 “我错了,我刚才只是气疯了,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他说他什么都信……什么都信……他是那样的信任她,毫无保留地接受她啊!在飞机出事之后,他更是从来没有放开过缰绳。即使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从来没有放开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是他的累赘,而他,甘之如饴…… 一直寂寞的章其琛,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章其琛,答应过她会娶她不会离开她的章其琛……每一个画面,都肆虐地重合,然后分开…… 不知不觉中,泪已经满面…… “其琛……其琛……”她在内心呼唤他的名字,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答。 她曾经期待过,他们结婚之后的场景。 白色屋子,她安静地烧好早饭,他则穿着西装,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油油的手,细心地垫高了脚,替他打了一个漂亮的领带,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些什么。 他却不觉得她烦,轻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嬉笑着说,“老婆大人所言极是。”她嗔笑着去打他的腰,却被他抱在怀里。 两个人就那样甜蜜地吻在一起,清晨的阳光照在屋子里,暖暖的,很美丽。 他们一同去上班,在学校里和那些调皮的孩子们折腾,然后一起下班,手牵手在大街上慢慢地走。夕阳很美,他们的倒影,就像一个美丽的爱心。 遇到面包店,她一定会吵着要去买,他故作严肃地一整脸,然后抢着把钱付掉,将面包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抓着她。 他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报纸,听新闻。她则在厨房里切菜,炒菜。油烟大的时候,他会循着香味跑进来,偷偷捏起一块吃掉,然后大呼“好烫好烫!”她则是笑的团团转。他看她那么开心,就会冷哼一声,然后作怪地抱起她,将她转的头晕晕,只能靠着他。 吃好晚饭,他们会快乐地一起聊天,然后在床上*做的事。他有时很温柔,有时又很暴力。但无论怎么样,他始终都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永远都不分开…… 不分开……淼淼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不分开……不分开……其琛,你怎么舍得我一个人难过?! 其琛……其琛!你到哪里去了?!你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淼淼再度推开了那几个人! “其琛!!!”她向前方抬尸体的人奔去! 狠狠抱住了章其琛的尸体! “我不会放手了!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其琛,你没有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其琛!你如果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她绝望地抱着尸体,哭成一个泪人。 纵是铁石心肠的混混,此时也不由得动容了。 “怎么办?” “傻B!再给她打一针!TM难道这药过期了?竟然不起作用了?” “镇静剂不好乱打的吧?刚刚剂量已经很大了啊……再打下去……” “好好好,那你就让她在这里待着!老大责骂下来,你担待啊?” “嘿嘿虎子哥,我不就是看那小娘儿们哭的太可怜么。我可不敢误了大人的事……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那人微微颤颤地向淼淼走了过去。 淼淼只将一张脸转了过来。 那人心肝巅了巅。 哎哟喂,个妖孽,个祸害。 这已经成精了啊。 半张手掌大的脸,尖尖的,褪去了婴儿肥,在泪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烟雨朦胧。 那纯黑色的瞳孔,充满了坚定的力量,让人挪不开视线。 美,真的很美。 她无声,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她内心的呐喊,“别过来!别将他带离我身边!别!” “这,这可怎么办啊……”汉子没招了,无奈地望向了虎子哥。 “废物!怪不得你做了这么多年都还在三线混呐……就你这心软的程度……到底你是混黑的还是混白的啊?没出息!娘儿们没见过?没玩过?还跟个处似的……滚开!” “虎子哥教训的是……教训的是……”那汉子无奈地将针交给了身边的人,“虎子哥,依您看,这老大是要怎么着她啊?” “嘿你小子!还真不上道!怎么滴啊?看上人姑娘了?”虎子哥猥琐地一笑,“好好干着,等老大玩腻了,说不定能赏给我,到时候……” 那人赶紧狗腿地说,“是是,虎子哥,我就靠您了……您真是太了解我了……那……” “好好学着点!别一天到晚尽做些白日梦!”虎子哥突然脸色一变,大骂道,“我告诉你,认清楚自己的本分!” 那人诧异极了,“虎子哥,您刚刚还说……?” “屁!”虎子哥大骂,“怎么的,我说话不算话了?你有种来咬我呀?我呸,就是一个三流货色,连自己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额头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起来,隐忍着不说,握拳退了开来。 “嘿嘿,方哥,您看,我这不教训手下人么。”这时虎子哥才换了个方向,对旁边讪笑着。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个方哥,怪不得那虎子哥突然变了脸色。 那方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突然一拳将虎子哥打翻在地! 最柔软的腹部,竟插了一把刀! “你算老几?在这里狐假虎威?!老大在前面等的不耐烦了,原来就是你小子在这里捣糨糊!”方哥冷冷地骂道,“把他的尸体和姓章的一起扔了!你们仔细着点,别学虎子,连牙没长齐,就开始想着玩老大的女人了!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是!方哥教训的是!”旁边的混混齐刷刷地喊。 方哥冷哼了一声,这才回过头去看那个向虎子讨女人的人。 “你叫什么?” 那人已经两腿抖如糠,“我,我,我……” “怕什么?!”方哥重重在他肩上一拍,“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程喜。”他只好答。 “好喜庆的名字!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方哥又重重拍了一下。 “哎?”程喜惊喜地抬头! 方哥是房老手下第二把交椅,人年轻不说,干事也颇利索,深受房老的厚爱。底下都在传,方哥说不定是房老在外面的私生子。房老那么风流,有两个种子也不奇怪啊?找了回来,就是来接自己的事业的! “好好干,小伙子,有愿望是好事,可别让猪油蒙了眼睛啊!”方哥又说。 “是……是……”程喜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红了脸。 “别给她注射镇定剂了,怕是要出事,直接拖着她命门,给带到前厅去,快一点。”方哥交代。 程喜重重地点头。 方哥满意地离开了。 “姑娘,我求求您嘞,就别扒着尸体不放手了,跟我去前厅见见我们老大吧,也许,老大还是善意的呢……”程喜对淼淼说。 “善意?”淼淼一个犀利的眼扫过来,似笑非笑。“他怎么善意?!上来就把其琛给杀了?!好一个善意啊!好一个大大的善意啊!” 她站了起来,仍在放肆地笑,但人人都能感觉到她骨子里压抑的绝望。 “您再这样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程喜只好说。 “哦?你不是刚刚还说,很喜欢我吗?”淼淼突然向程喜走了一步。 程喜突然就呼吸一滞,吞了一口口水。 咕噜—— 喉结滚了滚。 ------------ 第六十四章 慕凤城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 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 第六十五章 噬心苦 厅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小六子吞云吐雾的声音。 淼淼几度想抬头看看,都缩了回来。 东边,东边…… 可是,要怎么往东边逃…… 这么大个人,她不能在他眼皮底下溜了啊…… 除非他昏了过去差不多…… 正当她想着,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竟然—— 倒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个程喜又鬼鬼祟祟地爬了回来! 淼淼瞪大了眼! “你……” 程喜竖了一根手指在嘴边。“嘘……” 淼淼赶紧点头。 “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我是集团军下属防化团3连5班的,受沈团长吩咐,3个月前就开始在这里潜伏。小姐一会跟在我后面,我们想办法从东门出去,只要上去了,就会有周团长的人和我们汇合。”程喜的眼神一变,一扫猥琐和畏惧,变得坚定。 淼淼大喜。 “好!可是其琛的尸体……” 程喜摇头,“小姐,我们时间不多。” 淼淼硬生生将笑憋了回去。“那你自己出去吧,你去告诉周,周团长?周剑?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行。” 程喜大惊,“小姐还想留在这里?!” 淼淼凄凉地一笑,“我要杀了房老!” 那几个字,一蹦出来,就拦都拦不住! “使不得啊!”程喜摇手,“小姐是人质,小姐若是不出去,周团长的指挥一定会受限颇多。小姐一个人,如何杀得那房老?我虽然在这潜伏了3个月,却是第一次见他,他深不可测,绝非小姐可以对付的。小姐刚刚迷惑了几个人,其实是我对他们用了一些喷雾,小姐不会以为自己真能控制人吧?” 淼淼皱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小姐,出去了再从长计议,这里绝非久留之地啊!”程喜催促道。 淼淼无奈,只好起身,看了一眼森林的方向,还是说,“走!” 程喜点头,带头在前面开路。 淼淼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一声缱绻的叹息…… “其琛……”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直到—— “啊!死人,你轻点!啊啊啊啊,别停,别停啊!” 媚软的声音从屋子里飘出来。 淼淼的脚步僵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她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慕凤城? 不正是当初陷害她偷了她手机的那个人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别管别人了!快走吧!”程喜还以为她是想救人,赶紧催道。 “好……”淼淼犹豫了一下子。 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了。 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半个仇人。 “哎哟,你轻点!” 随着这句话,屋子的门突然开了! 程喜和淼淼二人僵硬了。 没想到,门里头出来的人也僵硬了。 那人仍是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可眼睛,却是晶亮的! 竟然是慕凤城!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前一秒钟还在*的慕凤城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三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不敢动弹。 “你们也是要逃吧?不若,一起?”慕凤城突然说。 淼淼大惊! “你,你……” 慕凤城根本没有认出她,快速地说,“或者,我们就当没看见?” 程喜赶紧说,“没有见过,没有见过。” 开玩笑,这个当头,那就是十万火急!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目标!! “扑哧……”慕凤城冷冷一笑,“你们倒是怕沾了一身骚呢,那就各自跑各自的吧。” 程喜讪讪一笑,面对这犀利至极的话,也不知道该回答啥了。 “小姐,这边走。”他赶紧指路。 淼淼自然是跟在他后头。 可是,不慎,那慕凤城也跟上了。 “你不是说我们各自跑各自的么?!”程喜低低地骂。 “我是在跑我自个儿的啊?”慕凤城无所谓地一笑,“是你们非要走在我前头!” 程喜有苦说不出来,只好加速。 淼淼虽然跑步不用手,可也不好跟上。 慕凤城面无表情地超过了她,冷冷地说,“这样的累赘,也值得你来救?” 程喜呲牙咧嘴,“是,除了您,都是累赘,谁有您那个本事啊,屈身那么多男人,熬到现在才出来?” 慕凤城脸上一白,“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躲在我屋外,听了多少场了?我没问你要出场费就不错了?”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啊!”程喜低低啐了一声,稍稍放慢了步履,让淼淼跟的上。 慕凤城冷哼了一声,没有再接下去。 “你们俩,认识?”淼淼好奇地问。 程喜赶紧摆手,“小姐,我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您可别误会了!” 慕凤城倒是贴了上去,“哎哟,有些人,可是入了我的床帏一天,再也别想出来了!” 淼淼差点笑出来!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慕凤城也没有那么坏嘛……至少,她在这个境地,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如果是淼淼,肯定做不到的…… “我待你不好?你这么想要逃?”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从斜侧飘了出来。 三个人都傻了。 只见一身灰袍的房老走了出来。 慕凤城顿时抖的十分厉害。 淼淼和程喜也是脸色都变了。 “大,大人……”慕凤城的声音在发抖,“我,我……” 她跪倒在地,像只蚯蚓一样扭着身体,涕泪流了到处都是。“大人,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他们……大人……” 她扑倒在房老的面前,哭得跟死了爹娘死的。 房老脸上还是淡淡的,像是看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无悲,亦无喜。 慕凤城却是哭天抢地,而且开始扇自己的脸! 啪啪啪啪—— 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她扇的那么用力,空气中都是火辣辣的声音。 淼淼听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却浑然不觉,好像恨不得能更用力似的。 房老听着,“这么说,是他们勾引你逃跑的?” 慕凤城赶紧点头。 “哦?你离了这里,可还有人给你免费的白粉?你倒是想的轻巧,我给你那么多白粉,都是白送你了?”房老手里突然拿出一小个袋子。 慕凤城整个人就呆滞了。 然后像只狗一样,凑了上去,拼命地嗅着,发出讨好的声音。 那模样,要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淼淼看不下去了,偏过脸去。 就在那一刹那! 慕凤城脸色突变! 藏在袖子里的刀猛地向房老插去! 房老急退! 程喜手里的刀,紧随其后! 房老的三大面门,都都来势汹汹的刀! 他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变。 淼淼回头来时,恰好看到他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那灰白的眼仁里,突然有一簇深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 淼淼有些恍惚。 让她感到有些熟悉…… 就像是冰原上踽踽独行的…… 狼!是狼! 淼淼打了一个哆嗦! 这种孤寂中透着狠戾的感觉! 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章其琛! 淼淼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 她觉得腹部痛得好似要被剖开来一样。 其琛,其琛,其琛…… 你,你怎么能就那么死了呢……徒留下我一个人…… 恨!深层的恨! 一下子淼淼的怒火就上来了! 她恨不得那刀,每一把都硬生生地插进房老的身体里去!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房老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他也不是躲的很巧妙,但偏偏让你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跑!” 程喜再度扑了上去。 淼淼一听,毫不犹豫地开始往东边跑。 她自然是知道,程喜可能…… 回不来了。 可是,他们俩必须要有一个人出去和周剑汇合! 火!对了!房老说过,他要放火的! 外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必须要尽快出去! 将知道的消息告诉周剑! 跑阿! 用力地跑阿! 近了!近了!她已经能看到门了! 可是!她的手却根本没有力气! 她只好用脚踹! 可是那门上是有门闩的! 她根本踹不开! 她绝望了! 门外! 就是周剑! 就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可是!她却被一个门闩困住了! 出去不得! 她恨啊! 她急啊! 可是无能为力! 绝望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她已经能够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她无力的回头,已经做好了束手待毙的打算! 却见慕凤城满脸是泪地跑来! 她迅速打开了门闩! 淼淼根本来不及问什么! 二人冲了出去! 果然是红光…… 火,已经烧了起来! 淼淼被烟熏的直流泪。 “淼淼!淼淼!”这时她听到一个人的呼唤。 她模模糊糊觉得那好像是周剑的声音,胡乱地应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火光中,她仿佛看了周剑那雄壮的身体。 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她这里走来。 她忍不住向他那里奔去! 两人终于汇合了! 周剑一看她手软弱无力的样子! 立刻就明白了! “快,4班垫底,我们迅速撤!” 撤一个字还没说完—— 一片炮弹声响起。 淼淼被高压的*味呛到了,头重脚轻,根本站不住。 “想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她仿佛听到房老的声音,阴测测的,磨砂一样的,很可怕,就在她耳边。 她吓的脸又白了。 “报告首长,来路已经断了!”一个班长呼哧呼哧地向他们跑了过来。 周剑脸色也很不好,“那,1号口呢?3号口呢?” 班长摇头。“火光太大,人和人根本看不清楚!” “不管了!纠集人,往3号口冲!”周剑下了命令,将淼淼抱了起来,就往旁边一路小跑。 “首长,这边也不行!”另一个班长的声音淹没在火海里。 “消防部队呢?”周剑问。 “火太大了!根本浇不灭!”有人回喊到。 轰隆轰隆—— 仿佛推土机一样的声音,震得地面都一阵阵晃动。 西区房老手下的混混们,出洞了。 交战过程中,周剑几乎护不住淼淼,只得一边吊着,一边应付好几个混混的攻击。 “你放下我吧。”淼淼哀求。 周剑一个人对付他们几个人,本来就是勉强,更何况,他还带了淼淼这么个累赘? “不!”周剑摇头。 淼淼伤心欲绝。 为什么?她到了哪里都是累赘?透过泪眼朦胧,她向门望去,一身灰衣的房老仍站着。 火什么的,仿佛一点都沾不到他的边。 他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安定。 他胸有成竹,他一点都不怕淼淼会逃掉。 他仿佛…… 仿佛就是天生的君王。 可是,为什么,他总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是—— 灵光一闪而过,淼淼却没抓住。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这句话仿佛就是个梦魇。 周剑重伤,脸被烤的红彤彤的淼淼和慕凤城都被捉了回来。 那个方哥自然是大大的生气了。 当场就皮鞭向慕凤城抽去! 才几下,她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老将手背在身后,一点意外都没有的样子,只是低头看了周剑一会儿。 “给他尝尝我们的刑,是不是比他们的要厉害?” 然后就有人上来,拿了各种瓶瓶罐罐。 淼淼的眼都直了! “不要!”她哭着喊出来。 她知道,那里头的东西,绝对不是周剑可以扛过去的! 等出去了,他人怎么也得残废了! 房老无声地看过来。 周剑在地上哼哼,似乎想说什么,但被鞭打过的他同样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要对他做这么残忍的事!”淼淼大哭。 “哦?”房老挑高了眉,“你那个小情人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的这么伤心嘛?” 淼淼护着周剑,“他不一样,他不一样……” “哦?”房老微微变了脸色,“他怎么不一样?” 淼淼只是抽泣着重复,“他不一样,他不一样……” 房老没了耐心,“把她带到我屋里去。” 周剑突然一把拽住了淼淼。 他的眼污浊的很,都是粗糙的伤。 他的口一张一合。 别去。 别去。 那是他无声的话。 有我在,别去。 他突然一个挺身爬了起来,掐住了身旁一个人的脖子,咔嚓一下子扭掉了,夺了他的枪,瞄准了房老。 “放我们出去。” 他吐出一口血水来。 房老笑了,兴致盎然地对方哥说,“看到没有?我就跟你说了,不能小瞧这个人。你还不信?” 方哥赶紧点头称是。 周剑皱眉。“放我们出去。” 房老说,“你手上不是有枪吗?靠着这只枪,你自然可以出去!你可以试试!” 周剑扣动了扳手! 什么声音都没有! 枪是空的! 周剑的额头冒出汗来。 他是竭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抢来的枪! 正在他绝望时,淼淼却突然动了! 不同的是,她笔直向那一堆瓶瓶罐罐砸去! 看那阵势,她是想用脑袋去砸碎那些罐子啊! 周剑吓坏了。 那里头,应该是一些可怕的细菌。 沾一点都会死人的! 房老突然站了起来,砰砰砰几声枪响。 端着罐子的人被打得一阵后退,直直地撞到门上,然后罐子砸了,碎了。 他的脸突然变得青色,然后像是熔浆一样开始冒泡。 淼淼还在往前奔,看到这一幕,恶心到了,踉跄了一下,向旁边一歪,开始吐起来。 可她肚子里又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罢了! 慕凤城无力地看了一眼,也开始吐。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自找没趣了。”房老淡淡地说,“把人拖下去,扔到后面林子里去!” 淼淼一惊!这样浓烈的细菌!如果扔到后面去! 那其琛的尸体! 她发出了野兽一般深沉的呼喊! “你这个禽兽!!!” 她的眼,通红通红的,都是对房老的恨! 房老的身子突然一抖,快速恢复了平静。 “把人给我带下去。”房老挥了挥手,然后像是非常疲惫一样,缓慢地从旁边走了出去。 经过淼淼时,他竟然顿了顿,本来似乎想说什么,看到她那双眼睛之后,又顿住了。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那样,扬长而去。 ------------ 第六十六章 莫若恨 京城第八守备区1个排2个班全军覆没。 这消息已经镇压不住了。 许三强政委来到第八守备区审查。 紧急调回许慎大校。 所幸,并没有更多的兵力损失。 “你们疯了吗?!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事情?!”许三强前额有些白发,此刻正一顿三措地低吼着,邦邦硬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恐怖的声音。 “让你们兔崽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沈振强也在一边,忧心地看着重伤的沈容,“我当你们是前锋部队,秋蓉随后就到,没有想到居然是出了这样的岔子!你们居然也不上报,还私自去房老那边!这也是你们能解决的?!” 许慎顶着压力,愣是不动声色地站着。 “我看啊,你们是要反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京城!在这里火拼?械斗?发生了这样的事,让解放军的面子往哪里摆?1个排啊!好能耐啊!”许三强继续骂着。“你们说说,这倒是要怎么收场?!” “让我去!我一定把周剑和淼淼救出来!”许慎大喊。 “混账!”许三强想打,没下去手,“你还不知错!守备区是你想调人就调人的?你以为这党内就这么安静,可以任你胡来的?!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我的小辫子呢!你这么一捣腾,正中他们下怀!我的军衔可以不要了,我岁数到了,退休就是了,你呢?你的大好前景,就这么全毁了你知不知道!” 许慎只是别开了脸。“但是,如果不救回淼淼,我宁愿不要这个军衔!” “你!”许三强气极! 重重地咳嗽起来! “你爸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净说些话气他!”陈无尘摇头,“你这孩子……你担心淼淼,我们又何尝不担心秋蓉?可是这事情,不是急就可以的,你们再不济,也应该先跟上面打个报告,好让我们调派兵力。你这样,是越权!是会让有心的人抓住把柄的!” 许慎默不吭声。 周同舟这时开口了,“教训够了么?现在该想想办法了吧?” 许三强歉疚地说,“同舟,对不起,我——” 周同舟摆摆手,“你那点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事,都是周剑自己惹出来的,怪不得别人。我早年就告诉过他,要慎行,他倒好,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房绍平这个人,心思很重,”沈振强插嘴道,“以前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心里藏了不少弯弯。这几年,他愈发沉寂了,平常事儿都不出面,简直跟隐居了一样。如果不说,我还真以为,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房绍平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已经不全然是针对秋蓉和我们,有些事情,甚至——”沈振强顿了顿,“他的心思是太大了些,中央也几次提点说,如果能做掉,就把他做掉,长期在身边养一只豹子,也太不正经了啊。” “问题是,现在秋蓉和淼淼和都在他手上是不是?还有周剑那小子。他手上这么多人质,按理来说,他应该赶紧提条件才对啊?怎么还让你们端着家伙干到他老窝去了?”周同舟问。 许慎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他总不能说,我们是看了照片,怒火攻心,才跑的过去吧! “我看啊,要不派个人去和房绍平接触一下?振强,你早年不是和他还打过一些交道么?”许三强问。 “我怎么可能和他打交道?!”沈振强低低喊到,“自从出了那事,我是拿他当仇人看的,怎么可能还和他打交道?” 许三强长叹,“我们这群人,和他最熟的,恐怕就属你父子俩了,现在沈容昏迷不醒,你又……哎……” 沈振强也是有苦说不出,“我要是知道些什么,能不说出来么?实在是……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啊……”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陈晨突然说,“当年,绑架孩子的那个人,到哪里去了?” “绑架孩子的?你说的是和沈老爷子做交易的那个?姓什么?徐?卢?还是?”周同舟想了想。 “不是吧?”沈振强也回忆了一会儿,“说实话,对这个人印象并不大,但是老爷子那里应该有档案,我让查查。” 过了一会儿,有警卫员拿着泛黄的文件过来。 “你们看这里!”沈振强将盖了红泥的纸撂在桌上,“叫章老二。” “章老二?!”许慎和陈晨喊了出来。 “怎么?你们有头绪?”周同舟问。 “我们之前查过一个人,叫章其琛,他来自章家村,家里有个亲戚,就是叫章老二。”陈晨将电脑里的资料调了出来。“他就是长的这个样子。” 周同舟几人看了,表示全无印象。“这个人是干嘛的?” “他……”许慎顿了顿,“在和淼淼谈恋爱。” “有这种事?!”陈无尘又看了看,“这里说他出生的时间,似乎那时候章老二已经离开了啊,他们也许并不认识。” “而且,黑道上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章其琛的人。”沈振强补充。 “他那样的人,也绝对不会屈服做别人的手下。”许慎说,“可是,他似乎对淼淼很仇视……” “仇视?你刚才不是还说他们在谈恋爱么?”周同舟奇怪地问。 “俄……我们一直怀疑此人行径不轨,但一直查不到什么头绪,唯一一次他发狠是对陈晨……还是你来说吧……”许慎看向了陈晨。 陈晨一阵不好意思,“俄……就是,他的动机总感觉不太纯,对,不是感觉,是我们比较确定了。但是总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说,这个人藏的很深?”周同舟问,“秋蓉当时挂电话过来,要查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陈晨点头。 “那你们过去,秋蓉一定也和你们说过什么了吧?”沈振强问。 “顾阿姨……”许慎犹豫地说,“你们也知道,顾阿姨自淼淼出事之后,就一直杯弓蛇影,不敢和我们有什么接触,这一次,虽然她没有怎么拒绝我们找出那时的真凶,但对我们也并不算得上友好。唯一的例外是沈容,顾阿姨和他……” 沈振强站了起来,惆怅地说,“她还是认这个孩子的……毕竟,是她的亲骨肉……” “等等!”陈晨突然大叫着站了起来,“他们回来遇上龙卷风这事,你们都不知道,那……” “房老怎么会知道?!” 许慎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沈容当时说的是……章……吧?” “我们假设,章其琛就是章老二的亲戚,但是,他怎么会知道章老二和我们的纠葛呢?何况,章老二只是一个小角色,我们连他最终到了哪里去都不知道?”许三强分析道。“章其琛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章老二和我们杠上?” “我们先不去分析他的动机,”陈无尘说,“假设他是在房老手下的,他奉命去找秋蓉,他采取的是曲线救国政策,先找上了淼淼……然后他在飞机上做了手脚,带走了淼淼和秋蓉……将他们带到了房老那里……” “飞机上怎么做手脚?会出龙卷风这时,发生的这么突然,谁都不能预测到!”沈振强冷笑,“他还想带2个人在身边?做梦吧?” “那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至少我们能确定一点,章其琛一定在房老那里,而且是他将淼淼和秋蓉带过去的!”许慎说。 “所以,问题还是要回到,他究竟处于什么动机?只有找到了他的弱点,我们才能打蛇不惊草啊!”沈振强说。 “弱点?”陈晨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弱点……” 和章其琛相识的那些片段一张张从眼前飞过…… 毫无头绪…… 陈晨烦躁地敲击着键盘。 弱点……弱点……弱点…… -----------------------我是我也很烦躁的分割线-------------------------- 淼淼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又被关到了小屋子里。 不一样的是,她和慕凤城关到了一起。 说来搞笑,当年,慕凤城陷害她,她被关监狱。 时隔这么多年,她们竟然能再次相见,还居然被关在一起…… 慕凤城发了一整个晚上的烧,伤口全都溃疡了,可是根本没有人管她。 她一直在低低地喊着,淼淼听着根本不能睡觉。 当然,淼淼也完全不想睡觉。 她能佩服慕凤城,如果是她,她能忍下来么? 她能为慕凤城做的,很少。 她只能在慕凤城犯毒瘾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给一段布料。 “你和我说会话吧。”已经痛过2次的慕凤城身上都是汗,虚弱地说。“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淼淼想了想,“你想听什么?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凤城无奈地叹息,“我是慕家的人,我本来在自己的小镇,哦,说了地名你也不会知道。” 淼淼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我本来在那个小镇,也算个人物了,我舅舅是混黑道的,我从小就跟男孩似的养,心比天高。上了大学之后,也觉得但凡是个不错的男人,都该归我慕凤城所有了。当时真的是脾气和性格都要人命的,我不慎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人生就开始一路走下坡路了。” “不慎?”淼淼问。 “哼,其实也就是自己犯贱,想去害别人,结果反被害了。”慕凤城回忆起往事,似乎有了些力气,“舅舅的组织连夜被连根拔起,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学校也以各种理由辞退我,不让我继续念书了。虽然我本来进去就不是念书的,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我还是很不是滋味的。” “那个时候,我本来还是不信命的,我年少,又气盛,怎么能接受一夜之间这样颠覆的事情?于是我开始成了小太妹,和街上各路货色混在一起。” “说来也搞笑,当初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拼命喜欢的人,以前不喜欢我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了,劝我不要再堕落下去。可是,那时候的我,一心想着要重振舅舅的事业,又怎么听得进去他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就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甜蜜了。至少,我还能说,有人爱过我,是吧?之后,我跟过好几个混混,可都是三流角色,我死心了,开始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但我一没学历二没文凭三没经验的,我能做什么?无非是去当当超市的收银员。” “收银员?呵呵,谁能想到昔日的校花竟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去和中年妇女抢饭碗?小镇那么小,超市那么大,我自然遇到过不少校友,甚至包括他,但我没有和他们任何人相认。混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联系的?他们只要不在心里可怜我,我就要感谢他们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我却突然被黑道找上门来了,说是京城的房老。我最初还是惊喜的,我以为我这一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没有想到,遇上的,是一个变态!” “变态?”淼淼细声细气地问。 “不错!那就是个变态!”慕凤城大骂,“见到房老之后,我的心就黄了一半。他那么老,看起来那么恐怖,我才不想跟他!加上他对我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我就开始勾搭方哥。我好不容易勾搭上了以后,却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灌了海洛因!” “那时候我已经离不开毒品啦!纵使有了方哥怎么样?他不过是房老的一条狗,根本不敢背叛他!连肖想一下他的位置不敢!房老常常暗示方哥,要用一些特殊的道具对我,还说越变态越好!天知道,鬼才喜欢那些东西!老娘被折磨的快疯了!为了得到毒品,还得装的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天煞的才喜欢那些东西!” “我悲惨的日子是没有头了,在我绝望的时候,程喜出现了。”慕凤城顿了顿,似乎有些哽咽。“他人是极好的,他从来没有像别的人一样,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也从来不会有污秽的语言抨击我,用毛糙糙的手来摸我。他只是,可怜我……” “有了他之后,我开始努力戒毒,可是很难。毒品这东西,只要沾上了,这辈子就别想摆脱了。至少,我这辈子就得靠它活了。程喜看到了我的努力,虽然很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他还给了我一些东西。” “是雾剂的*?”淼淼想起了那天程喜说的话,推测地问。 “嗯……还有一些克制毒品的东西……”慕凤城怀念地说,“我猜测到他和一般混混的身份有些不同,我越是和他接触,就越觉得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我最初喜欢的那个少年……当时只是觉得他特别厉害……会打篮球,屌屌的,酷酷的,好像女生都喜欢,我也就跟着喜欢了。可是,我其实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喜欢他哪一点。失去了他之后,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失落感。他跟我告白了,我也没有想为了他改变我自己。可是……程喜不一样……” “为了程喜,我想要,变得不一样……我不想要再黑暗地活着,我想要出去,我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知道,他早晚是要出去的。我不指望他带我出去,我只希望,他走的时候能和我说一声。可是。”慕凤城冷笑了几声,“我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出去了,还是和你一起……我早该知道了,当方哥试探地喊他的时候,我就该对他死心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那么狠……” “程喜他,死了么?”淼淼终于忍不住了。 “唔……”慕凤城想了一会儿,“那时你跑了,房老很生气,是真的很生气,我跟他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生气,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将程喜的身子使劲往墙上敲,然后又来抓我。这时候,程喜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房老,然后让我走……” “他真傻……竟然让我走?呵呵……我这样的身子,能跑到哪里去?我后来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让我走,无非是让我去带你走而已……可是……这样我也满足了……至少,他死之前,看的人是我,他是为了我死的……” 淼淼打了个冷颤。“你,你好可怕……” “是么?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可怕……”慕凤城幽幽地说,“程喜死了,我一滴泪都没有掉,我坚强吧?我勇敢吧?你是不是很想说我铁石心肠?不像个人?我真是,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淼淼看着慕凤城,什么都没有说。 她明明,已经泪流满面。 “程喜……他是为了我死的……” 她的泪,苍白而绝望。 “可是,我却不能为了他做任何事……” 她的嘴角,始终是拉平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你,他是为了救你出去的吧?”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泪水一下子成了她的陪衬。 那一瞬间,淼淼相信,这个女孩子,她的心灵,至少还是美丽的。 在她坚持说自己没有哭却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她,很美很美。 ------------ 第六十八章 紧抱泪 “我知道他是谁了……” 说着她突然挣脱了许慎,走了出去,“其琛,是你么?” 房老本来激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嘶哑地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淼淼只是不断地往前走,“其琛,不要装了,我知道是你……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章婷婷,就是你的那个小姑姑吧……就是你把链子给了她的那个人吧……我知道,她是你生命里最后的柔软之地。你发誓过要报答她,要保护她的……可是她却被害死了,所以你不甘心,你就想要复仇……” 淼淼的脸惨白惨白的,“医院里的春 药,是你下的吧……艳照,也是你发布出去的吧……你这么一步一步的复仇,就是为了让他们四个痛彻心扉,生不如死是吗……” 房老死死地看着她,定定地说,“不错。” 淼淼晃了一晃,突然抓住了房老!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淼淼的眼里都是绝望的痛苦!“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的你知道么……”她哭得好伤心!“你可以把你的计划全都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的你知道吗?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以为你‘死了’,章其琛就能在我心里留下完美的印象了是么?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还留我留到现在?!让我知道这一切?!” 许慎呆呆地看着,突然猛地和陈晨抱头痛哭! 他们爱上了一个人,可又害的那个人苦恋! 他们的爱,也是他们的毒药!他们无法让她爱他们,他们还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其琛……”淼淼从眼泪里看他,“我只问你一句话。” 房老灰色的瞳仁一阵刺痛,竟不敢去看她。 “我只问你……我妈妈还活着么?” 房老避开了她。 淼淼突然大喊!“啊啊啊啊!!!!” 反手刺进了他的腹部!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还要来祸害我,祸害我妈妈!”淼淼一下又一下刺着,每一下都比前一次要深! 然后,她突然停住了。 她轻轻拨开房老的衣服,她才发现,他的左腹,有一颗子弹……硬硬的,还在流血…… 淼淼突然就崩溃了! “原来你是想死的是么?你早就知道你要死了是么?反正你也活不长了,你只要复仇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是么?可是我呢?我呢?!你让我怎么办!”淼淼用力拍打着他!“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为什么总是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让我怎么办!你什么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我!!” “淼淼……”房老突然握住了她的脸,“章其琛必须要死,因为他没有那么好,房老是你应该恨的,你只要恨房老就好。你妈妈的命,我抵给你。从此,我们就两清了。” “我不要和你两清!!!”淼淼大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死了,你一身轻了!可是我呢!!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爱你啊!我明明知道你这么坏,明明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妈妈,我还是爱你啊!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我妈妈!你这个混蛋!你还想逃!你还想丢下我一个人!你到底有没有心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毫无形象,哭着哭着忍不住去抱他。“其琛,你别死好不好……答应我,你别死,我就原谅你……我不怪你……你别死好不好……” 他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也忍不住拍着她的背,默默流下泪来。 “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除非……我也死……”最后一滴泪落下来,淼淼的刀,向自己刺去—— “不!” 刀插进了手背,露出了森森白骨。 章其琛笑了,将拿刀远远丢开,用那鲜血淋漓的手去摸淼淼的脸。 “是程喜给你的刀吧?你居然能留到了现在?淼淼……你真的进步很大……我看着你,从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慢慢有了自己的思想,慢慢有了自己的感情,慢慢开始自强自立……我很欣慰……” 他的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因为缺血过多开始发抖。 “慕凤城是你抓来的么?”淼淼问。 “是……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如今她已经全都受了报应了……”章其琛笑,笑得很邪恶,笑得很恐怖,“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淼淼一冷,“其琛……我没有让你做这些……我从来没有让你帮我做这些……” “我知道,我都知道……”章其琛想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可是越擦越多,“你心肠好,你善良,你是活在光明里的……所有肮脏的事卑鄙的事,我来做就好……死,我去死就好……你可以继续在你灿烂的世界里活着……好好地活着……” “不,不是的!”淼淼反驳,“我的世界,本来是灰色的!你知道吗,是你给了我色彩啊!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更精彩地活着,是你让我的性格不再压抑!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你让我期待明天!可是,你却要硬生生地将这些收走!你却要留我一个人!” “呵呵,我哪里有这么好……”章其琛苦笑,“即使不是我,也早晚会有一个人带你走出去的……他们四个,你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你吗?就是因为几个人答应了顾秋蓉,一日不找出真凶,就不能去见你……可是到了最后,看到我和你亲昵,还不是破了誓言……咳咳……” “其琛,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好,我也没有多好……我明明知道你是要对他们不利的……可是我从来没有阻止过……我甚至想着,如果要死,我宁愿让他们死了!我很坏的,我很自私的……其琛,你不要死好不好……你留下来,我们俩去别的地方,我们俩离开这里,我们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淼淼捂住章其琛的伤口,想要阻挡血液的流逝。 “咳咳……不可能的……”章其琛突然倒了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姑娘,你梳着最幼稚的头发,穿着婴儿肥的睡衣。 你歪着头笑,像个天使一样。 我被你的笑刺痛了。 我不敢看你,因为我会将你拖入地狱。 我拦住了金思思,说服她和我站在一线。 她没有同意。 我只好派了手下人去绑架你们。 可是又失败了。 我潜入医院,找到了崩溃的金思思。 天助我也,许三强的怀疑和指责让她变得嫉妒失常。 许慎来金思思的病房,正好可以给他喷上春 药,还是缓慢挥发性的。 之后我在女厕做了手脚,骗顾秋蓉去了后山。 其实重点不是要害她,只是要让她看到你被几个人轮的画面而已。 果然,她失控了。 她崩溃地带走了你。 京城四少食髓知味,却再也不能接近你。 金思思助我潜入了部队,我开始学习各种部队里的知识,和不少人混熟了。 然后我才去了你的学校。 你变了很多。 你不再甜美地对着所有人笑。 你将你的心上了一把锁,你把自己锁起来了。 不过不要紧,我可以是那把钥匙。 果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理应被家世凄凉的我打动。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可以带你自由地翱翔。 你上钩了,你爱上我了。 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是,我爱上你,却是一个意外。 我不该爱你的。 你那么幼稚,那么愚蠢,连我是好心坏心都分不清楚,还傻傻地帮我。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留在监狱里呢?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傻,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交给我呢? 那时候,你已经明白了吧,可是,你却还是选择了信任我。 将陈晨踩倒,是因为我已经忍不住了! 我忍不住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个坏人!你不该爱我的,不该爱我的!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应该让你爱我,却又怕你爱我。 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这样才不会痛苦纠结。 我去找你,你却在陈晨的身下。 我愤怒极了! 我拼命告诉自己,仅仅是因为计划出现了意外才愤怒!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心痛!我心痛!因为我竟然忍受不了你在别的男人身下!你怎么可以! 于是我知道……我爱上你了……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可是你不可能属于我的……我必须要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我将你的艳照发了出去……只有这样,我才能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你们没可能的!你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别做梦了! 计划继续进行,我在你最低落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赢得了你的欢喜。 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我是罪魁祸首!让你痛苦的人,是我,是我啊! 飞机出事是我意料之外。 可是,我还是不动声色地剪开了顾秋蓉的绳索。 没有任何的迟疑。 在云南的那段时光,是我和你最美丽的时光。 没有钩心斗角,不用去考虑哪些阴谋诡计。 只要爱你就好。 我可以是深深爱着你的章其琛。 我可以为了你抛弃自己的生命。 我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 即使死,我们也是紧紧相拥的。 多美好。 我不用去管我的血海深仇。 你也不会知道你母亲的噩耗。 我们是相爱的,是单纯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居然被云南一带的黑道捉住了。 我去见了他们的老大,以烟草3%利润相让,让他们送我们回京城,送到房老的地盘上去。 是的,我就是房老。 当我的小姑姑死的时候,我就发誓我要为她报仇。 章老二那个窝囊废,在小姑姑死了以后,居然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被别人践踏,让那链子被别人抢了去。亏小姑姑还千辛万苦打听到他,好心收留他!他根本就是个废物! 小姑姑死了之后,他倒也搞笑,居然将前尘往事一并告诉了我。他是怎么从火里逃生,是怎么误导沈振强以为沈容是房绍平的儿子,最后让房绍平活在痛苦里!他很自大,很开心,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他一杯一杯地喝着,然后瞪大了眼,急性胃穿孔死了。 于是我踏上了去京城的火车,我靠着自己的本事,杀了房绍平,做上了他的位置。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的复仇的网,慢慢地撒开。 然后通过你,慢慢地收拢。 故意让你知道一些房老的信息,让你确定他是完完全全和我不一样的人。 但当我“死”的时候,听到你的哭声,还是觉得难以控制…… 我想要放弃了。 我,受不了你的泪水…… 也许,到了这一步,他们四个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我和你……终究是陌路…… 你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的…… 程喜插了一脚,让我更是没有办法回头…… 当你和他离开的时候,我甚至想着,即使杀了你,也不要让你离开我!我接受不了!如果你和他们四个在一起!我会疯掉的! 最后的最后,你居然认出了我…… 我没有想到……我的天使,居然这么聪明…… 你哭,你笑,你将刀插进我的肚子里。 可是我知道,你只是爱我。 你只是恨,你为什么爱我。 是我害得你小小的时候就不能生育。 是我害得你被关在屋子里那么多年。 是我害得你身败名裂不得不离开家乡。 是我害得你的母亲死了四少生不如死。 都是我做的。 都是我。 你怎么能不杀了我…… 你该恨我的……房老这个身份就该让你恨的…… 可是不要恨章其琛好么? 他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个从小就被抛弃,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心爱人,一个连爱都说不出口的废物。 他一直嘲笑他的父亲,可是他呢?他不也一样?一样的窝囊,一样的没用。 我亲爱的淼淼,是我负了你。 我总是在承诺,却总是在背叛。 我总是在诱惑,却总是在欺骗。 可是……我只有一件事没有骗你…… 我是爱你的…… 我真真切切地爱你……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你让我痛,让我笑,让我质疑自己的行为…… 你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是我让你痛,让你哭,让你哭得撕心裂肺…… 你看,我这么坏……别爱我了吧…… 我错了……我不会杀了你,我不会将你留在身边…… 你应该和四少在一起的……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就相亲相爱了…… 他们很爱你,是真正地爱你,他们不会嫌弃你的…… 淼淼,我错了……我不要禁锢住你,我还想让你幸福…… 让他们赔给你,我来不及给你的幸福…… 淼淼,我答应你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 我也想和你住在大大的房子里,过着平淡的生活…… 有一场不需要很大的婚礼,领养一个古怪精灵的孩子。 然后牵着手,慢慢地变老…… 不需要有什么恨,不需要报什么仇。 我们也许不富裕,我们也不认识什么高官,我们只是普普通通地活着。 你的心里只有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然后,一辈子可以慢慢地过。 可是,你看,我要死了…… 那颗子弹,是我本来就安排好的。 我怕我自己活着。 我怕我承受不了你的恨。 我怕你的眼睛变得污浊。 只有我死了,你的恨才能随着我一起埋葬。 淼淼,不要爱我了……也不要恨了…… 你应该笑的,如同我第一次见你那样…… 歪着头,嘟着嘴,笑的无忧无虑。 是我错了,我毁了你,现在,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次? 就像,你很小的时候那样,轻轻地,淡淡地笑? “淼淼……”章其琛低低地喊。 淼淼流着泪凑上去,“其琛,你说,你说,我在,我在。” “能不能……能不能……”他开合着嘴。 她却听不清。“其琛,你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能不能……能不能……”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似乎想将她的嘴角往上掰。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再对我笑一次……让我安心地走…… 淼淼茫然地看着他,只是不断地流着泪。“其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章其琛的手轻轻擦过淼淼的嘴角,猛地!滑落! “其琛!!!!”淼淼大叫,久久只有奔腾而下的泪水。 她将他死死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脸,哀恸地大哭! 其琛……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这一辈子,你让我,还怎么去爱别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是……我能永远淡淡地微笑? “其琛……我笑了……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吧……其琛……看一眼就好……”她拼命扒着他的手。 可是他,再也无法看她了…… “啊!!!!!!” ------------ 慕凤城番外——这一世木已成舟 我叫慕凤城,是家里的独女。 本来爸爸和奶奶是想要个儿子的。 但是,可惜,生出来的,是我这么个玩意。 我刚出生的时候,足足有8斤7两,整个人就像个肉球,手上的肉都是一段一段的,像莲藕,也许哪吒的真身就像我这样的吧。 爸爸在外面哭了。 哭什么呢?哭我是个女孩儿?哭我长得这么丑? 妈妈身世并不清白,祖上就是混黑道的。 可是她却偏偏喜欢上了爸爸,一个机房师傅。 我长大了之后,一直没搞懂,她到底喜欢爸爸哪一点? 一天到晚身上都是机油的味道。 穿着个深蓝色的大褂,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在嘈杂的机房里重复单调的工作。 还是舅舅好,舅舅可厉害了,黑道上只要听到舅舅的名字,没有不听命的。 我不喜欢待在家里,看奶奶那张永远都跟菊花似的簇缩着的脸。 她好凶,总是把鱼头啊鸡屁股啊这种垃圾东西给我吃,那大大的手动不动就往我身上砸。 舅舅疼我,只要我一去他那里,我想吃什么都有人去买给我。 每当奶奶一打我,我就往舅舅那里跑,然后躲在他身后不出来。 童年,就在这样的追逐中度过了。 上了学之后,我的身子慢慢长开了。 没有小男生再会在背地里偷偷骂我是癞蛤蟆。 舅舅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都是蓬蓬的蕾丝的公主裙。 我穿着花衣服去上学,所有老师都夸我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没有人敢欺负我!只要他们说我一句不是,我就让舅舅手下的混混们打得他们不敢出门来! 那一段时间,只要听到我慕凤城的名字,哪个小坏蛋都得老老实实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越来越沉默,哭的越来越多。 爸爸是一个很闷的人,从来不反驳。 妈妈就不断地往地上砸东西,盘子啊碗啊每次都给砸得稀巴烂。 我好讨厌妈妈哦,她真没礼貌,每次都是爸爸闷不吭声地把那些东西扫干净,又去买新的来。奶奶也常常指责妈妈,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连带着我也一起骂。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我更是天天跑到舅舅那里去。 上初中之后,我更是天天寄宿,再也没有回过家里。 高中的时候,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找小三,天天闹个没完。 有一次我回家里拿东西,被妈妈抓住,她狠狠捏着我的耳朵骂,“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离婚了啊?!是不是!!” 我吓坏了,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挣脱出来,耳朵又红又痛,我跑去了舅舅那里,向他诉苦。这一次,舅舅没有再安慰我,而是无神地叹息。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爸爸妈妈终于离婚了。 我不想回去见爸爸和奶奶,也不想和妈妈住在一起。我仍是整天在舅舅这边。 我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跋扈,根本没有人压得住我的性子。 于是,当我看到那个柔弱的女生之后,我简直气炸了!她凭什么装的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使得我心爱的人一天到晚在我耳边提她! 哼!我一定要让她尝尝我慕凤城的厉害!我陷害了她,看她被关到监狱里去!我沾沾自喜地跑去和舅舅说。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养你,不是让你犯罪的!” 舅舅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那是舅舅第一次打我。 从小到大,第一次,舅舅动手打我了。 我哭了,舅舅呆了。 我跑了出去,发誓再也不理舅舅了。 可是,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舅舅。 等到几天后,我气消了,舅舅却已经不见了。 那些画着五颜六色的废厂棚,全都被清掉了。那些永远巴结我讨好我的混混,全都不见了。舅舅,一夜之间,就这样消失了! 已经沉迷于赌博的妈妈根本无暇管舅舅的踪影,奶奶对我没有好脸色,爸爸则是娶了新的妻子。学校委婉地告诉我,他们不能再接收我了。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塌了! 舅舅!最疼爱我的舅舅去了哪里?! 谁来告诉我,我要到哪里去找舅舅?! 舅舅死了…… 这是小张经不住我的撒娇,告诉我的。 他说,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柔弱的女孩子……那个被我陷害的女孩子……那个舅舅为了她扇了我一巴掌的女孩子…… 可是,当我想法去接近她问她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却有人将我狠狠打了一顿。 我没有了家,没有了舅舅,没有了学校…… 我什么都没有了…… 舅舅……为什么要害死我的舅舅! 我在垃圾桶旁边大哭!耗子们听着我的哭声,然后齐齐地尖叫。 我啃着捡来的过期面包,暗暗发誓,我要为舅舅报仇。 我从一个男人的床流落到另一个男人的床。 我总是在笑,却笑的越来越假。 所有人都可以给我拥抱,却温暖不了我的心。 然后他找到我,对我说,不要再堕落了。 他的眉目依然如上学时一般的阳光,可我,却已经不再适合阳光。 我继续漂流,继续用不同男人麻醉自己。 我也想过,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忘了这一切。 可是,还是被人找到了。 房老,他真的和我以前睡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对我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他却将我带到了京城。 京城!最繁华最接近中央的地方! 我可以报仇了么? 我又错了…… 原来,他找我来,不过是要整我罢了…… 我无数次地想,他这么整我,是为了什么? 可是,根本猜不透。 遇到程喜,那是一个下午。 我疲软的身子懒散地躺在床上,方哥已经睡着了,发出沉沉的鼾声。 我披了单衣,去上厕所。 所有的混混都对我露出露骨的笑容。 只有他,看着我,眼里是思考。 我站在他身前,抚上了他的肩,向他呵气。 我笑的很媚,我有把握,是个男人,都会被我的笑迷住的。 可是他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将我胸前的衣服拉紧了! 那是可怜! 可怜! 我怎么会要人可怜我! 开玩笑!我哪里可怜了! 我慌慌张张推开他,仓皇回到屋里。 方哥翻了个身,说,“白粉在抽屉里。” 我拉开抽屉,突然哭了。 我是可怜啊! 我是好可怜啊! 可是没有人来可怜我啊! 仿佛我就生下来就该这么卑贱! 最疼爱我的舅舅死了! 谁来护我?! 没有人!他们只会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从云端跌到泥潭里! 却只有他!为我拉上了衣服! 我突然不再想吸毒品。 我开始注意他。 他和别人很不一样。 他总是装得一副胆小的样子。 可是我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我的要求真的不多……我不求他带我走……我只求,他走的时候,能向我道个别…… 可就连这,也是奢望…… 其实我该明白的,从我舅舅死的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真心怜爱我了…… 最后,我决定救他想要救的那个女子。 用我的方式。 所有人误解我都没有关系。 我只求问心无愧。 只要她自由了,我就去自杀,我就去见程喜。 可是,为什么?程喜你没有死?! 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愤怒?! 呵呵,对了,原来我挟持着你要救的人呢…… 你看……我就是这么贱……我该死的…… 我似乎听到有人喊她,我转过头去,恍惚觉得她的面容眼熟。 江,淼,淼。我在心里默念。 似乎,就是这个人,将我的人生搅乱了。 就连我死的时候,也是和她搅和在一起么? 我不是为她而死,我是死在了命运的手里。 程喜……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我只是……想救她……想完成你的愿望…… 也许……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有这些善心……反正我本来就是最最下贱的沙…… 风扬起来了么?将我吹走吧。吹到哪里算哪里。我,就是那无人问津的沙。 这一世,木已成舟。 ------------ 第三卷 什么是爱 ------------ 第六十九章 丧事结 轰动京城的4·18事件落下了帷幕。 在这场事件中,以牺牲了若干个班为代价,摧毁了西边房老基地,并最终奠定了新一代领导班子的地位。 很多年后,中央文件仍称此次事件为剿匪山马关案。 但当年的当事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提起这件事的。 原因,很复杂,很神秘,很蹊跷。 但无论如何,这桩事情一旦揭过,便无人再提。 八宝山火葬场。 这天飘着绵绵细雨。 黑色的伞,雨滴打上去就滑下来,干净、利落。 但人的心情呢?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静默的。 当然,人也并不多。 也就一个团。 许三强沈振强四人走在最前头。 仿佛一夜之间白了所有的头发。 根据沈容的话,他坠地的时候已经和顾秋蓉不在一起。 通过大面积的搜索,在福建一带找到DNA检测匹配的女尸。 经法医鉴定,确认为顾秋蓉本人。 她的墓碑上,写的是:伟大的革命烈士,顾秋蓉女士。 淼淼走在他们后头,始终垂着头。 没有什么礼仪队,也不用很多人来哀吊。 这是一个本来就该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的女人。 第七排,左数第三个位置。 淼淼将手里的花放在了石板上,跪了下去。 照片上的女人,仍然是淡淡地笑着。 她的这一生,过的不快乐。 可以说,她的痛苦,她的纠结,都是因为得不到的爱。 她只是一个挣扎在命运里,想要摆脱却又摆脱不得的可怜物。 但直到她死,她也没有埋怨过谁。 淼淼看着那小照,完全哭不出来。 如果要分析顾秋蓉的死因,她也是摆脱不了的。 如果不是她,章其琛怎么会那么容易得手,甚至,在飞机上解开了顾秋蓉的绳索? 是了,那时候,他手抖的那么厉害,折腾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在做小动作…… 她最爱的男人,杀死了她最爱的妈妈…… 她哭不出来。 仿佛一夜之间,她所有的泪都流光了。 现在,泪腺已经失灵了。 许三强脱下了军帽,站在湿漉漉的山岗上,在深色的土壤上洒下一行清酒。 秋蓉,你走好。 许慎恭敬地向着墓碑鞠躬,放上一束鲜花。 顾阿姨,您走好。 一切都是默默无语的。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大家都知道。 说出来,也不过徒添伤感而已。 “以后,这四方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从火葬场出来之后,许三强对许慎他们说。 许慎几人只是慎重地点头。 淼淼还在走神。 “淼淼,和我们回去军区吧。”陈晨说。 这时候,只有把她留在身边,才能放心啊。 “丫头,别让我们这把老骨头了还为你担心。就当是,让我们几个安心,留下来吧。”陈无尘也对淼淼说。 淼淼还在看着窗外,轻轻地点了点头。 车窗外,是依旧青森的松柏。 有多少人,葬身在这里? 有多少情感,被迫化成灰? 而若干年后,还有多少记忆,能够保留? “这次的事,是你们需要永远牢记的。”沈振强也说,“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同样需要什么样的态度去做事。永远慎言,慎行。我们的老路,你们不许走。我不管你们几个怎么想,但是,她一定要幸福,只能有一份幸福。” 沈容没有说话,只是手悄悄地握紧了。 周剑一震,抬头看着沈振强,“我们,都想让她幸福。” 沈振强看着他,“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加长林肯开入军区,陈晨和周剑替淼淼把琐物拎了上去。 “这里,你还记得么?” 陈晨期待地问。 淼淼茫然地摇头。 她缓缓抚摸着波纹的墙纸,从粉色的床看到那干净的窗户。 周剑赶紧说,“你看看那窗户,有印象嘛?你以前,在窗户边上看我们?” 淼淼走到窗边,朝下面看。 一排蔷薇,开的正是灿烂。 大红的,像血一样。 淼淼的眼睛有点刺痛,缩回了头。 她缓缓摇了摇头,“不记得。” 周剑的眼黯淡了一瞬。 “嗨,先住下来,以前的事,不记得了就算了。”陈晨将淼淼的东西一件一件摆上梳妆台。 淼淼在床边坐下,慢慢环视着房间,看到床头时,拿起了那本童话书。 硬纸壳的书封面,彩色的。 她摸了摸,翻了开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糖果小屋……” 鼻子长长的,脸上都是皱皮,系着灰色围裙,带着帽子的女巫…… 淼淼突然手一抖。 “姐弟俩进了屋子,看到巧克力的墙纸,五彩棒棒糖的椅子,还有薄荷味的糖水……天呀!这就是一个糖果的世界!” 淼淼看着那鲜艳的图片,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泪花吧啦一下子,打在纸面上,渗出一朵小小的圆圈,周围是触角一样的边。 “怎么了?怎么哭了?”周剑皱眉,想要把书拿开。 淼淼却紧紧地攥住了,她慢慢将画册抱起来,死死地贴在胸口。 “我记得的……” 陈晨惊喜地回头,专注地看着她! “我记得,这个穿着围裙的女巫;我记得,这个涂满了糖的屋子;我记得,姐弟俩的样貌……这图片,是我记忆里的模样……我回到了这里,可是妈妈呢……妈妈……被我害死了……” “淼淼!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周剑叹气,递上干净的纸巾,“顾阿姨的事,我们都很抱歉,但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罪……” 我也后悔,如果能回到童年,能不能收敛一下那无法无天的脾气?能不能把人命看的重一点?能不能不要以为自己就是神,就是无上的存在?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做那些混账的事。 可是,这些是已经发生了的。 我,根本无法改变。 我可以改变我的性格,可以改变我的外形,可以改变我的地位,可以改变我的态度,来争取你的欢心。 但惟有,我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过去又不是画画,不高兴了就拿白色颜料全部刷掉,当做什么都没有画过。 已经发生了的,已经造成的伤害,不是说我假装忘记,它就不存在的。 “淼淼,我对不起你。” “可是,我如果不爱你,放弃你,才是更对不起你。” “淼淼,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我的过错,让我陪着你,找到快乐,好么?” 淼淼想笑,却只是露出一个苦笑来。 “周剑,陈晨,你们的好,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根本不想谈这些感情的事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么?” 陈晨只能长叹,上前理了理她的发,握了握她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 然后和周剑下楼去了。 淼淼摸着画册,再度洒泪。 我知道的,我该抬头,我该向前看。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其琛……你的尸体……埋在了哪里呢…… 我连看你一眼都不行……其琛……我,我不能去看我的杀母仇人…… ------------ 第七十章 小白脸 淼淼在京城住了下来。 但无所事事。 人一空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起那些哀伤的画面,想起那些乱麻的过去。 “淼淼,要不你找份工作吧?”周剑看淼淼每天愁眉不展的,就提了个建议。 “找工作?”淼淼愣了愣。按说她以前是在大学里头当辅导员的,可是她那辅导员当的,哎,不提也罢,纯粹是因为许慎的关照吧…… “你想想,你最想做什么?”周剑小心翼翼地问。 “最想做什么……”淼淼思索了一会儿,她也感觉到了周剑四人的讨好,她自然不会愚蠢到说什么想去陪妈妈之类的话。 “我想……开家面包店。” 每天放学的时候,骑着单车,每次都会路过那家面包店。5:00整点的时候有刚出炉的面包,香喷喷的,有老人和小孩排队站在门口,风铃响起的时候,就是滚烫的面包现身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面包,还得晾上一会儿,味道才好。 那些期盼的眼神,还有香气的味道,是那么的难忘…… “面包店?”周剑想了想,“好啊,店铺没问题,材料也没问题。可是,你会做糕点么?” 淼淼摇头,“不会,我没有用过烤箱。” “那就找个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糕点大师,来教教你。”周剑立马就要打电话。 “哎等会。”淼淼按住了他的手,“等会儿,我想,我想,去外面上个西式糕点培训班。” “培训班?”周剑挑了挑眉,“有大师上门教不好么?还是,你想放松放松?也是,你认识的人那么少……这样吧,我让警卫员去查查,选一家安静的好么?” 淼淼点了点头。 两天后,淼淼拿着贵宾卡,乘着陈晨开的宾利欧陆GTC,来到了这个传说非上层人士不能来的俱乐部。 房屋掩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欧式的建筑,白色的篱笆,种植了不少郁金香,轰轰烈烈开的甚是漂亮。 “要我陪你么?”陈晨将车停在门口问。 “不用了。”淼淼摇头,自己又不是未满18岁的少女,什么事都得让人跟着。而且,他这长相这身份一出现,她还能低调做人么? “那好吧,结束了给我短信,或者联系小李。”陈晨侧身亲了亲淼淼的脸庞。 淼淼扯了扯嘴唇,算是回应。 然后匆匆下了车。 说起来……她现在和四少的关系……简直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似乎是他们儿时犯下的错,使得章其琛找上了她,继而发生了一系列悲剧…… 但是,也让她体验到了刻骨铭心的爱…… 而且自章其琛死后,她的心,已经波澜无波,根本不想再考虑这些情阿爱阿的。可是,他们几个…… 说起来,他们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淼淼忿忿地想,就算是小时候不小心发生了那种关系,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他们没有另寻新欢,怎么对我这么念念不忘!?拜托,女大十八变,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性格了好不好?! 淼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所幸就摇了摇头,踏进了会所。 “是,江淼淼小姐吗?”有WAITER迎了上来。 淼淼点了点头。 “江小姐,您的搭档是崔石屏女士,她正坐在16号座椅上,您不妨过去和她先认识一下。”WAITER礼貌地鞠躬,想接过她的衣物手提包。 她摇了摇头,将东西紧紧地攥在手里。“不用了。” WAITER挑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您的搭档将在未来的课程中和您配合完成课程,每个人的搭档都是随机的,而且这里的人都是极有涵养的,绝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淼淼颔首,“我,可以过去了吗?” “当然可以。”WAITER又做了一个指引的动作。 淼淼身子一僵。 她真的不太习惯,这种,处处比人高的傲慢感……她何德何能呢? “你好,是崔石屏女士么?”淼淼看着椅子上的号码,找到了16号。 “哦,你好。”崔石屏稳稳地坐着,一点起来或者握手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年纪不小了,看的出眼尾有一些淡淡的皱纹,但总体而言还算保养的很好的。 淼淼见崔石屏完全没有什么攀谈的意思,也就不好意思和她继续说下去,只好在旁边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百无聊赖的淼淼只能听着旁边的女人们叽叽喳喳。 幸亏因为不熟,她们的话题还是比较局限的。 局限在香水和服饰上。 淼淼耸了耸肩,反正她是一句话都插不上的。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穿着白色厨师装的人走了出来。 是个法国人,挺胖的,但看起来很和蔼。 淼淼一向对胖子很有好感。 在她眼里,胖子就意味着好说话,好沟通。 法国人旁边跟了一个中国翻译。 翻译很年轻,也就20岁出头,穿着燕尾服,一副小生样。 淼淼觉得他就像一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首先,”胖子居然说的是中文开场白,虽然有些蹩脚,但看的出他的诚意,“欢迎各位,美丽的,女士,来到DESSERT庄园。” 稀稀落落的掌声。 胖子鞠躬感谢,然后开始说法语。 小白脸翻译有板有眼地翻译着。 “这位是法国米其林三星级餐厅的约翰大师,他说,在这里,你们将拥有充分的自由性,无论是学习、制作、品尝,还是交流。希望你们在DESSERT庄园玩的愉快。第一节课,将学习如何烘焙。” 小白脸的声音比胖子来的磁性多了,当然,淼淼在心里默默诽谤,是因为他的话这群人听的懂。总之,小白脸翻译完了之后,掌声多了不少。 “请各位女士们来厨房,每组有一个台子。我们今天,先学习如何将蛋清和面粉搅和在一起……” 凭心而论,胖子大师的授课很有趣,他不时说一些巴黎的趣事,和蛋糕史上的奇闻,加上淼淼从未自己接触过这些材料,淼淼感到十分有意思,学的很投入。 但是她身边那位崔女士却明显并不这么认为。 她有一搭没有搭地搅拌着,盆子里那团黄不拉几的东西始,终达不到胖子大师要求的色泽。 由于是搭组竞赛,淼淼这边可以说是受了她的拖累,淼淼见周围的人一个个完成,实在没办法了,就对崔女士说,“你需要帮忙吗?” 结果崔女士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需要。” 俄,淼淼见她丝毫没有加快搅拌动作的意图,不由得一阵尴尬……也许,她刚刚应该更明确的?她们已经成了最后一组了呀…… 崔女士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淼淼的不安,仍然我行我素地干着。看不下去的胖子大师终于走了过来,慈祥地问这位女士怎么了? 崔女士看着小白脸翻译,突然撒娇说,“哎,我弄不来这个啦!” 淼淼一阵发寒……崔女士变脸的功力好强…… 更让她无语的是,小白脸翻译居然让胖子大师开始指导起崔女士来。 崔女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胖子大师那胖嘟嘟的大手抓着她的手指,欲哭无泪…… “你说好笑不好笑?”淼淼坐在陈晨的车上,笑的肚子都快疼了。 陈晨跟着浅笑了一阵。 虽然他真没发现笑点在哪里,但是,她笑了,她终于笑了,也算是达到送她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唔,我们这是去哪里?”才发觉出车子行驶方向不对的淼淼终于后知后觉地问。 “去参加一个PARTY。”陈晨突然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里头是你的外礼服。” “哎?”淼淼大惊,“PARTY?为什么要带我去?” 陈晨笑着说,“因为这是欢迎你的PARTY。” ------------ 第七十一章 呕血曲 PARTY场所外头看起来很不起眼,或者说,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除了门口那一溜溜能将人眼睛闪瞎的高级车之外,房子真的没有任何独到之处。 是个从门前跑过会直接忽略掉的场所。 可是,当淼淼挽着陈晨的手走进去的时候,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时空错乱的感受。 檀木做成的九曲桥,下面是淙淙流水的湖水,声音清吟动人,有绿色的浮萍漂浮其上,有红鲤游曳其中。右方竟然还有一泉小型瀑布,即使是站在门口,也能被那扑下来的水滴溅到。 放眼望去,那桥中心有个八角凉亭,有三五乐师穿着晚唐的衣服,风雅的很,或抱琵琶,或弹古琴,或拉二胡,乐曲悠扬,怎一个妙字了得! 淼淼震惊了,陈晨安逸地在旁边看她欣赏赞叹完毕,才继续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 经过桥之后,才是主场地,青翠的草坪,环绕的曲水,还有石桌石凳,简直就像是国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男男女女虽然不至于穿着古服,但却是一律唐装旗袍,倒也还算衬那古景。 场子虽然宽广,但并不散,只因男男女女都在向场中央那几人靠拢。 为首的许慎身穿一身黑衣唐装,上衣解开三颗纽扣,若隐若现的胸膛充满了力量和美感。但最吸引人的还要属他身上那种清贵疏冷的气质。 他遥遥地站着,仿佛凌驾于众人之上,似乎不沾红尘之气,举手投足之间俱是大家之派,毫无做作而令人着迷。 淼淼没有见过这样的许慎。 说起来,她见过的许慎,都是军装。 墨绿色的外套,淡绿色的内衫,永远都像是整军待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工整,又带着无上的严肃。 而此时的他,更有一种洒脱却又内敛的魅力,比军装时又是大大的不同。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慎吗? “当然是了。”陈晨说。 哎?我竟然把我自己想的东西说出来了吗? 淼淼一缩脑袋,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笑笑说,“嘿嘿,不好意思啊……” 她转身看了看陈晨,这才发现陈晨穿的是一件绣着翠竹图案白色唐装,不是纯白,偏一点点黄色,看起来不会庸俗,很淡雅又很舒心。 其实,陈晨也很帅啊…… 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不曾注意到的。 她缩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好不容易章其琛把她拉了出去,她就一心一意看着他,根本没有去看别的男人的心思。 陈晨揉了揉淼淼的肩膀,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是谁啊?” “唔哪个啊?” “和陈少走在一起的那个啊,快看快看!” “天啊,陈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会带女伴来PARTY了!” “那是谁家的小姐?” “没见过啊……” “不会吧?” “灰姑娘?!”几个八卦的女人突然同时喊了出来! 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当头的一个女人脸有点红,但还是叉着腰,底气十足地说,“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啊?!” 那女人皮肤偏黑,身材高挑,头发尾部挑染成黄色,带点卷,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淼淼笑了笑,问身边的陈晨,“那是谁?” 沈容突然走了过来,手搭在淼淼的肩上,往那边看了一眼,“那是王家的二女儿,王雨琦,整一个野蛮的女人。” 淼淼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沈容之后,还拍着起伏的胸脯,静不下来的样子。 “哥哥,你,吓死人啊……” 沈容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淼淼直接扭过头去,装作和他赌气。 过了一会儿,淼淼又想起来,“周剑呢?他没有来么?” “研究室发现了一种新病毒,他正埋头和病毒们JQ呐,哪儿有心思参加什么PARTY?”沈容扭扭脖子,“一个大老爷门儿,怎么偏偏喜欢和试管啊钳子啊打交道,还真是……邪门……” “承逢大家关照,来参加我举办的PARTY,我在此,先谢过大家。”这时许慎已经走到了话筒边。 下面立刻掌声一片。 许慎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安静。“下面为大家介绍我的一位小妹妹,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她。” 淼淼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想拔腿逃跑。 沈容却紧紧地抓住了她,低低在她耳边说,“你别想逃。” 你别想离开我们,别想扔下我们,自私地跑掉……我们不会让你走的…… 双目相对,淼淼有一刹那的顿住。 然后,沈容先移开了视线。 但手,还是紧紧地抓住了淼淼的手腕。 许慎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俩之间的较劲,只是目光鼓励地看着淼淼。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淼淼无奈,不能拂了许慎的脸面,只好上台。 她穿的是一身桃红色的旗袍,她四肢修长,腰肢纤细,胸臀饱满,一条漂亮的S曲线展露,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的羞涩,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花骨朵。 橘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仿佛是柔软的手,将她脸上最美的表情一点点放大。 然后,刹那永恒。 底下的嘈杂一瞬间安静了。 “姑娘,表演点才艺吧?”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淼淼手足无措起来。 许慎犀利的眼光往下一扫,但无奈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是谁。 陈晨这时上来说,“今日只是一个介绍会——” “拿一把古筝给我行么?”淼淼突然说。 小小的声音,还在发抖。 但是眼神却是坚定的。 我也不想一直在别人的庇护下。 早晚是要一个人的吧。 所以,不管再累再苦,也要努力笑着对待人生啊! 古筝扛了上来。 淼淼拿起玳瑁,一个个指甲绑着。 许慎几人看着她的动作,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该是会的。 “要演奏什么曲目呢?”下面有人问。 “我随便弹首吧。”淼淼细声细气地说。 “即兴演奏?!”众人笑了。 可是数分钟后,全场寂静了。 那曲声,听得人牙酸。 白云悠悠,载不动,许多愁。 纵使爱的深,亦拼不过命薄。 托、劈、挑、抹、剔、勾、摇、撮、刮、按、滑、揉、颤…… 初始还有些生涩,但随着乐曲进入*,淼淼整个人微俯身,神情浑然浸泡在乐曲中。 若能随你而去,我亦会含笑而死。 只是,弑母之仇,又该当如何?! 琴弦转急,听得人胸腔生闷,恨不能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才能抒发那口闷气! 绑—— 乐曲突然停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喘气。 再抬头望台子上,许慎只手拦住了琴弦,不让淼淼再弹下去。 淼淼晃了晃身子,终于噗地一口吐出血来。 陈晨赶紧接住她。 现场混乱了。 许慎看着这样淼淼,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该斥责她。 说她爱入骨髓,难以自拔? 还是说她不知轻重,不管身子? 无论如何,由他来说,都是不妥……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是了,他一直都是爱着她的那个,而不是她爱着的那个,只不过几字之差,就是天涯之隔…… “你够了!”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不就是想见章其琛么?!我带你去!” 淼淼苍白着脸,眼里不自觉滑过一道欣喜。 其琛,你,真的还活着么? 不要再骗我了……一下子天堂,一下子地狱的滋味,我可受不了…… 可是,如果能骗骗自己,也是好的啊…… “小妹身体不适,我先带她离开,诸位请继续。”沈容一把抱起淼淼,大步向外走去。 陈晨不赞成地轻声对许慎说,“你又何苦生事端?” 许慎苦笑,“她那个样子,生不如死的,纵使留的她人在,又有何用?” 陈晨听了,心里一酸。 是啊,他们一个个像供菩萨似的供着她,可到头来呢?她根本就对他们没有半点爱意…… “作孽啊……这一切都是作孽啊……” ------------ 第七十二章 再相逢 一年后。 王府井大街核心商业圈。 但见长长的人流排着。 有来旅游的游客,向队伍中的人询问:“你们这是等着全聚德的烤鸭吧?” 听见询问的零零散散的人都回过头来,大笑,“全聚德?怎么可能?我们这是在等江记要出炉的面包呢!” “面包?”游客一听好奇极了,“我可没听说北京的名吃里有这个玩意儿啊?”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低低地说,“这江记蛋糕店啊,才开半年,可是那酥软的口感,奶香四溢的香味,还有上百种奇特花样,已经吸引了北京上流新贵的瞩目!平时要定他们家蛋糕啊,没有几万那是下不来的!只有每周五的下午三点,才有我们老百姓吃的起的面包卖!可就是这么一天啊,总得有人大清早就开始排队呢!” “啊?!”游客惊吓到了,“几万的蛋糕?那是金子做的?!” “嘿,人家买的就是个身份!你知道这江记蛋糕店的店长是谁?”年轻男人继续说。 “是谁?难不成还总书记的人?”游客随口说。 年轻男人抬了抬鸭舌帽,露出一双惊讶的眼睛来,“你怎么知道?!” “啊?”游客傻眼了…… 无论议论如何,淼淼却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国际一流的蛋糕烘焙师,身穿白色厨师装,非常严肃地监视着江记面包的加工过程。 如果哪个环节不符合她的标准,她会上前纠正。最终面包出炉后,她也是站在店门,扬着再灿烂不过的笑容,对着长长的队伍微笑,然后看一张张心满意足拿着面包走的脸。 唔,如果快乐是可以传染的。 如果看着别人快乐,自己,也会快乐起来吧。 至少,能笑的很有勇气。 开蛋糕店已经有5个月了,本来只是想开家小店,结果在陈晨几人的兴师动众之下,变成了豪华上流阶层显示身份的东西,幸好,至少坚持了最后的一点小小愿望…… 指针慢慢地走,夕阳一点点将街道染上橘色,队伍却丝毫不见减少。 一直到面包售罄,淼淼才拿出一块黑板: 对不起,今天的面包已经卖光!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然后是一个大大的爱心。 “哎,又卖完了?” “所以说提前一天排队根本就不行嘛,下次要提前两天啦!” …… 淼淼歉意地看着那些抱怨着离去的人。 人群慢慢散开。 只有一个鸭舌帽男人还在店前驻留。 “不好意思哦,今天的面包已经卖——” 所有的话语,在那人抬头的那一瞬,消失殆尽。 那双曾经犀利沧桑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店员们惊讶地看着老板娘像是突然中电了一般,话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然后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良久良久,淼淼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点力气。 “你——” 男人却只是压了压帽檐,“我看到那边,还有一个面包,能不能卖给我?” 淼淼回头,窗沿果然还有一只。 “哎,那个不卖的啦!”有个店员小妹从窗边探出头来,“老板娘每次都会留一个不卖的啦,是给她老公的哦?” “哦……”男人有些失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 鞠了一个躬,男人将帽子再度遮住脸,转身欲离开…… “等等!”淼淼迅速地抓住了他的衣管,险险擦过他的上臂。 淼淼赶紧松开手。 男人却惊喜地回头。 “能卖给我么?” 那双眼睛……那样的期待…… 淼淼不能拒绝。 “给他包起来。” 说完她就回到了屋子里面。 “哎?怎么会?老板娘,老板娘?”小妹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应,只好气嘟嘟地将面包包起来,一边还在发牢骚,“你倒是运气好,拿了给老板留的面包……” 男人嘿嘿地笑着,憨厚异常。 小妹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奇怪了……又没什么……老板娘干嘛把面包给这种人……” 直到男人拿着面包离开,淼淼也不敢从里面走出来。 她只是对着雪白的墙壁,枯坐了好久。 夜深了,她开着MINICOOPER回别墅。 经过警卫处,一个警卫员对摇下车窗的她说,“总书记交代,您今天如果有空,可以去他那里坐坐。” 淼淼点点头。 直接把车开到了许家。 “你来了。” 刚进门,就被陈晨一个跨步,重重地抱在怀里。 “升官了?”淼淼被勒得生疼,却只是低低地问。 “是你升官了。”陈晨拉长了调子说。 “我?!”淼淼惊讶。 陈晨眼神往后头一斜,幸灾乐祸地说,“可不是嘛,以后你就是人家小姑子了。” 淼淼神色一晃。“哦?哥哥终于要结婚了?看上了哪家姑娘?” “陈晨,你活腻了是吧?!”那边,被周剑压着,根本起不来的沈容咆哮着说。 “哈哈哈哈哈,沈容,你个没种的,敢做不敢当!”那边陈晨已经笑歪了,抱着淼淼往沙发上重重一坐。 淼淼被砸的头昏眼花,只能腻腻歪歪靠着陈晨了。 “你们几个,闹够了没有?”许慎从厨房间走出来,端出来不少菜。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淼淼惊讶地问。 许慎脸色不变,“你的生日。” 淼淼张大了嘴,“咦?” 沈容好不容易从周剑那庞大的身体下爬了出来,脸都涨红了。“你们几个好本事啊,联手欺负我!好妹妹,你可要给哥哥报仇!” 说着就把淼淼从陈晨怀里拎了出来。 “我可没欺负你。”许慎双手一摊。“我做菜做到现在容易么我?淼淼,来给我捶捶肩。” “切,怎么?坏事都是我一人干的?”周剑金刚地站在那里,不爽地问。 “哎,这是淼淼生日呢,都吵吵什么?来吃菜吃菜。”陈晨一马当先,坐了下来。 淼淼自然是和沈容坐在一起的,许慎坐在她另一边。 “许愿吧。”吃完了饭,许慎推出来一个巨型蛋糕。“虽然不是你江记的,但水准也是不错的。” 陈晨笑,“是呀,是某人偷偷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的呢。” 许慎立马嗖嗖嗖嗖地瞥过去。 陈晨笑的更欢畅了。 淼淼吹灭了蜡烛,闭目。 其实,一切都很好吧…… 愿望什么的,是实现不了的吧…… 想要妈妈活过来…… 想要一切都没有发生…… 想要—— 淼淼突然一震,迅速睁开了眼,然后将蜡烛全部吹灭。 那个愿望……是不可能的吧…… 所以,不要说,不要说出来…… 沈容率先抹了一大把蛋糕,砰地一记摔到周剑脸上。 于是好好的蛋糕,变成了PK的武器。 淼淼也被打了好几下,气得要命,跑到许慎背后,拿他当挡箭牌,然后偷偷伸出个头来,用力甩手—— 许慎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特别是自己被打的浑身都是奶油,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闹够了之后,几人又一拥而入,跑到浴室里去。 “我先洗!” “我是女生哎!你们得让我!” “好妹妹,先让哥哥吧?” “明明重灾区在这里,你们好意思跟我抢?!” 几个人争来争去。 其实,隔壁房间也有浴室的。 可这几只,就偏偏看上这间了。 你争我夺。 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谁一下子把水流打开了。 巨大的蓬蓬头一下子洒下大片的水。 除了站的稍微远点的周剑,几人都或多或少的湿了一片。 特别是沈容,那叫一个彻底的落汤鸡啊…… 不过,众人的眼神突然炽热了起来…… 淼淼狼狈地一甩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穿的是一件多么“透明”的裙子…… ------------ 第七十三章 夜无眠 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正因为只是窥见一部分都不得见全貌,那种朦胧的诱惑才更加罪恶。 淼淼尖叫起来,然后急急地往外走。 周剑本来是想让开道,孰料淼淼走的那样慌张,两个人又绊作一堆。 火力一瞬间就蹭了上来。 蓬蓬头的水还犹未关。 冷水转温,开始释放雾气。 却没有人有心思去管了。 淼淼越急着往外走,越是变成了难以出去。 粗重的喘息声。 还是一向自持控制力的许慎,赶紧将淼淼往外一推。 外面冰凉的空气一吹。 欲望降下来不少。 淼淼慌慌张张地往旁边房间去了。 其他几人也没啥待的意图,悄悄支着帐篷,赶紧溜呗。 临溜前,还得哑着嗓子,互相指责一下: “都是你,乱扔什么蛋糕?” “还不是你,跟个孩子似的!” “切,水流可不是我拧开的!天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都赶紧冲凉水去!去去去!” 一下子都散了,就留下沈容,欲哭无泪地站在水里。 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给解决一下? 待几人都清洗完毕,大家脸上都有点醺红和不自在。 许慎有心赶紧揭过这事去,邪恶地看着一眼沈容,提议道,“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沈容警惕地看着许慎,抱住了双肩,装模作样地说,“哎哟,你想把伦家怎么想?” 陈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淼淼也笑的乐不可支,指着沈容说,“不错,那就赶紧开始吧!准不得抽到你!” 果然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第一轮就是沈容抽到了。 周剑问,“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淼淼赶紧捂着他的嘴,“这个不作数,不作数!问这个有啥意思啊?周剑作弊!” 周剑待她小手稍微松了松,才道,“不换,就这个问题,绝对正中红心!” 淼淼不相信地去看沈容,却见他憋红了脸。 “真要这个?不能换一个么?” 陈晨好奇地说,“内裤颜色还好吧?有啥好换的啊?” 许慎却已经在那厢拍手,“换大冒险也行啊,去给咱哥几个跳个钢管舞,哥谁立起来了就算你过关!” 沈容忍不住爆了个出口!“我擦!你立的起来么你!” 周剑摊了摊手,“二选一,可公道了,要不,你还是给你妹妹看看你内裤?” 沈容咬牙切齿了好久,才说,“就钢管舞了!钢管在哪儿?” 陈晨忍俊不禁地指着场中央的白色柱子,“瞅见它没?就是它了!” 沈容看着那直径,简直想一口咬死陈晨!“算你们狠!” 说完他就挪了过去,左腿一抬,死死地绕上了柱子,胸往后一扬,头发一甩,抛了个媚眼。 “噗……”淼淼立刻就喷了,“这姿势……还挺标准啊……” 陈晨自然而然地就攀了过去,“可不是么?咱这特种兵,可是三十六行行行都行!” 沈容已经开始耸动那翘实的臀部,贴着柱子做一个个诱惑的动作,吐舌,翻身,倒挂,扭腰……淼淼看的有些渴,猛地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这娃,妖孽啊! 沈容见她有反应了,做的更起劲了,简直就是把身体做到了极限,眉眼之间,上身旋转之间,无不是媚态横生。 陈晨看了一会儿,拿出永远带在身边的笔记本,设置了一会儿,递给淼淼,“你相信么,只要你让他做什么动作,他就要做什么动作。” 淼淼惊诧地看着那几个键,“哥哥又不是机器人,还能遥控?” 陈晨得意地一眨眼,瞬间流光泄了一地。“你试试?” 淼淼将信将疑地按了那个倒地的按钮,唰的一下子客厅的灯全灭了,然后就听得哎哟一声,沈容就趴地上去了。 “怎么做到的?!”淼淼欣喜万分,又去按那个梦游键,果然沈容挺直了身子,伸直了两只手臂,像僵尸一样一跳一跳跳了过来。 “唔,你还可以试试那个亲吻键。”陈晨说。 淼淼挑了挑眉,“能不能选择对象的?” 陈晨说,“当然可以!” 淼淼于是说,“那让哥哥亲你?” 陈晨黑了脸,“不要这样吧……” 淼淼冷哼一声,笑着说,“你们俩根本就是串通好的!还想糊弄我?哼哼哼哼……” 周剑竖起了大拇指,靠了过来,“都跟你们说了,咱姑奶奶不是好糊弄的!你们偏不信,看,吃哑巴亏了吧!” 淼淼仰头一笑,也是媚色无边。“我也给你们跳个舞。” 说着她就走到了场中央,陈晨赶紧调好聚光灯。 但见淼淼双手托成花朵状,身子一弯,然后开始扭动腰肢,之间那臀部的曲线不断地起伏着…… “够……给力……”沈容看傻了,这肚皮舞还能这样跳的…… 淼淼跳着跳着,托起了水果盘,然后向几人走来,走到傻掉的陈晨面前,一个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手指贴着唇边,说不出来的诱惑…… 陈晨刚想倾身上来,她又一扭,往周剑那边去了…… 转了一圈,她才回到中心,对着几个眼巴巴看着她的男人,转起了圈圈…… 跳完了,她说,“我回房睡去了。” 几个男人于是只能面露苦笑了。 淼淼开着她的COOPER回自己的别墅,开的很慢,冷风吹过,让她更加清醒。 这一年多的时间,许慎几人努力逗她开心,蛋糕店上上下下帮了不少忙,她也曾多次想过他们的恩情不如肉偿了算了。 她努力工作努力麻痹自己,甚至努力去爱上这群爱她的男人们……可是……不行就是不行……她欣赏他们,感激他们,可惟独,就是不爱他们……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一年前,她不敢去见他。现在,她更不敢见他…… 他们之间的仇恨,也许只有不见,才能被时光略*淡些…… 可是,为什么,只要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张脸呢? 微笑的其琛,流血的其琛,亲吻她的其琛…… 每个场景都连着骨肉,硬生生地疼…… 下了车,她愣住了。 房子前面,那个忽隐忽现的红光是什么? 烟头么? 她冲了上去。 黑影猛地看见她,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跑。 “你给我回来!”淼淼大声喊着,在后面穷追不舍。“你敢来这里,怎么不敢见我?!你这个混蛋!” 跑着跑着,淼淼就喘不上气了,只能见那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还要出现……”蹲在地上,她哭的像个孩子。 ------------ 第七十四章 大结局 其实,爱情,又有多少力量呢? 爱一个人,真的能一直一直,不变地,爱下去么? 真的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让自己少受点伤么……? 可是,如果可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哭的没完没了? 明明,是生日阿…… 是要开心的呀,却为什么……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淼淼不断地想:妈妈当年生自己的时候,很痛的吧? 但是,她还是努力把自己生下来了吧? 她想要自己做一个平凡的人,她不想自己步她的老路,她想要自己找个踏实的人过一辈子。 这些,她都懂。 齐大非偶。 可是,如果爱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大齐呢? 如果不管怎么样,都没法爱上别人呢? 是不是,如果把心挖掉,就不会再爱了,也就不会再痛了? 啪啪。 有人拍了淼淼的肩膀两下。 淼淼抬头,只见原本应该醉死的陈晨,对她伸出了手。 “不管怎样,我都在这里。” 这句话就像是一直针剂,让淼淼的泪更是止不住了。 握住他温热的手,趴在陈晨的背上,淼淼的泪滴全部滑进陈晨的衣服里。 “我是不是,很差劲?” 霸着你们的喜欢,却又不喜欢你们…… 明明不该喜欢爱其琛的,可是没法忘记他…… 这样的我,真的,自己都好讨厌自己啊…… “怎么会?”陈晨顿了一顿,将淼淼的身子往上抬了抬。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吗?”陈晨微笑地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那么小那么娇,却又那么的聪明。你看,就算你不记得了,就算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也还是那个淼淼。只要看到你,我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呵护你,哪怕穷尽我一生的力量也不要紧。因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一直一直对你好了啊……” “可是,不会觉得不甘心吗?”淼淼问。 “当然会啊……”陈晨的笑容有点缥缈,好像被夜风一吹,就会淡了,化了。“所以才会一直努力,想让你爱上我啊……可是……” 他的笑容突然就有点苦,像是搁了好几夜的茶,“可是,你爱我么?” 他回过头来看淼淼,繁星般的眸子像是凝了冰一样,连着一条薄薄的光线。 淼淼突然看了一滞,被泪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晨的笑于是就更苦了,“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我爱你,和你爱我,其实是两回事……所以,想着想着,自己就淡了……” 淼淼猛地一抓陈晨的脖子,突然,就觉得泪都被风吹干了…… 爱情是一座城,我们都在绕着它走。 幸运的人,在城里面牵上了手。 不幸的人,一直绕着城墙,一圈圈地徘徊。 不得门。 也许,是执念太深? 也许,是缘分太浅? “我要去找他!”淼淼突然一溜,从陈晨背上下来了。 然后,冲着无边的夜幕跑去。 陈晨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泪,突然笑了。 周剑慢慢走了出来,对陈晨说,“她会找到他么?” 许慎的目光变得狠戾,“一定会!” 她一定会幸福!一定要幸福! 因为!他们放弃了这么多,这么多…… ------------------------我是大结局要来了的分割线----------------------- 我叫小花,很幸运地成为了江记面包店的一员。 不仅工作待遇好工资高,而且还能看到不少高端绯闻八卦。 比如吧,上个星期,面包日的时候有个鸭舌帽男人,把店长每次都会预留出来的面包买走了! 要知道,那可是店长雷打不动会留下来的面包啊!我们都说,那是店长给自己丈夫留的。 可是!她怎么就给了一个,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呢? 我们以为,那天只是一个意外。 可是吧,今天店长却带着丈夫来了! 我小花对天发誓,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长的这么俊美的男人! 他对店长笑的那样温柔,眼里全都是店长一个人! 啊啊啊啊真是嫉妒死了呀! 然后那鸭舌帽男人又出现了! 店长挽着丈夫的手,走了过去! 哇!不是吧?!三角恋!劲爆啊! 美男配店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店长艳福真不浅…… 可是,那男人却悄悄地想走了。 最令我们吓掉下巴的场景出现了! 店长突然大吼一声! 然后一下子抱住了那男人的腰! 好好好主动啊…… 那男人本来是不理的,还想往前走。 店长却死死抱住他,然后大哭起来。 那叫哭的一个惊天动地啊! 我一直以为店长是淑女来着,居然也能哭得这么惊天动地?! 最诡异的是,那男人居然没法子,动用了最古老的封住眼泪的方法—— 以吻封缄。 之后的事情,就是非礼勿视啦…… 一直那么忧伤的店长,终于破涕为笑,有幸福灿烂的未来啦! 可是我呢…… 看到那个帅的一塌糊涂的男人落魄的神情,我给自己打了打气,走了上去。“你没事吧?” 他抬头,眼里滑过一丝失望,摇了摇头。 他似乎不想和我说话,转身就走。 我赶紧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惊讶地回望。 我涨红了脸,“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的有些淡,“好好工作吧。” 说完就一挣,然后潇洒地走了…… 我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哎,属于我小花的爱情,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话说,店长也吻的太久了一点了吧?! 哇哇哇哇哇…… --------------------------- 番外小剧场 淼淼和其琛结婚之后,决定弥补不能生育的遗憾,领养一个孩子。 在孤儿院里,水灵的孩子太多了,淼淼又是喜欢孩子的,挑花了眼。 其琛说,要个男娃,以后可以保护妈妈。 淼淼说,要个女娃,以后可以给她母爱。 其琛看了看淼淼,说好吧那就领个女娃吧。 他对着一群小朋友说,我手里有好多糖,我问个问题,你们谁答出来了我就给谁吃。 小朋友全部围了上来。 其琛问,我是爸爸,那她是谁?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有的说是妈妈,有的说是阿姨,有的说是姐姐,还有的说是女巫婆…… 答案五花八门,淼淼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只有一个小女孩,脏兮兮的,等所有人都说完了,她才弱弱地说:是爸爸爱的人。 那一瞬间,淼淼哭了。 其琛抱了抱她,然后将不知所措的孩子抱了起来,问她,那你愿意让我们也爱你么? 孩子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渴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日后红遍京城,谁都拿她没办法的小魔女章嘉琪。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