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姚依站在校门口唯一可以遮荫的大树下,一手扇着风,一边点着脚不耐烦的看着来往人群。 “依依~~~~”一个身材欣长的男生喘吁吁的跑过来。“抱歉,抱歉,突然通知开会,来晚了,别生气啊!” 姚依不说话,瞪着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对方。 “得得,妹妹,我错了成吗?”男生举手投降,“以后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绝没二话。” 姚依露出了胜利的笑:能让滕尧吃瘪,心情真是无比的舒畅。 滕尧背上姚依的双肩包,再拉出巨型行李箱的把手,一拖,竟然没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前后打量了下箱子:好的呀,没坏。再使劲,这一次终于拖动了。 “我说,你把你那些宝贝都装来了吧?” 姚依嘻嘻一笑:“聪明。” ---------------------------------------------------------------------- 滕尧已经从舍管那里领到了501的钥匙,两人一路往宿舍方向走去。从学校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男生恶狼般的饥渴眼神。 以后就要在这里开始自由的生活啦。姚依顿时觉得天无比的蓝,阳光无比的灿烂,社会如此的和谐,藤尧如此的帅。 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跟滕尧打招呼,姚依也接收到不少打量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尧子!”有人在后面大声叫喊。“噗~~~~~~”姚依一口矿泉水喷出来,窑子?!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这位小姐,想多了。”滕尧转头对追上来的男生说:“跟你丫要说多少遍?大庭广众之下给我留点面子,私下里爱怎么叫随你。”男生笑眯眯地把住滕尧的肩:“这不是看到一幅和谐画面嘛。”既而又对姚依伸出手:“凌子轩,金融,尧子室友。”姚依大方的握住:“姚依,法律。”“噢~~~~你就是尧子那同父同母不同姓的亲妹妹!!”那人指着姚依大声的肯定。 对,她跟滕尧是亲兄妹,随母姓,小藤尧两岁。仔细看,两人的容貌还是相似的,同样深邃的眼睛,一笑弯成月牙,不明白的时候,都喜欢眯着看人。滕尧更像母亲些,姚依BL小说看多了,总爱恶作剧的说:“绝色,你跟那谁谁挺配的,不如就从了人家吧。”滕尧形容姚依:不说话的时候特大家闺秀,谁都对她想入非非,一开口人家就会郁闷,我怎么会对她想入非非呢?!当然,姚依很自觉的过滤掉后半句,坦然接受藤尧对她的肯定。 两人送姚依到宿舍,推门进去,是一个四人的小公寓,小归小,该有的都不少,卫生间阳台一应俱全。下面是统一的电脑桌,床铺都在上面。靠门处的两个桌子上摆上了生活用品,书之类的东西,表示已经有主。姚依睡觉不喜光亮,自然选择里面靠墙的一张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滕尧和凌子轩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说:“你先收拾着,回头给我电话,夜晚给你接风。” --------------------------------------------------------------------- 大学开学无一例外的都要军训,某天解散后的晚餐时间,姚依躺在床上,握着手机发愣。一同考进校的老乡姜林去图书馆了,滕尧开会,都不知道干吗,忒无聊了。 舍友常青进来,拍拍姚依的床铺:“同志,躺尸躺的还舒畅否?麻烦给个话?”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姚依摇头晃脑,翘着二郎腿。 滕尧个没良心的,还约定说等她到了北京,带她到处玩,吃遍祖国大江南北的小吃呢,现在看来都是狗屁。他老人家自从混到了学生会,天天是人不见影,鬼不见烟儿,偶尔打她手机,还摆出他宣传部长的调*育她:“大学生活如此美好,哥哥我怎么能耽误妹妹你发掘人生乐趣的机会呢?”呀呀个呸,去他的机会。 二十一天军训结束,501的四个女孩子都已经混熟。都是一年级的新生,幸运的是都还在同一个系。常青和王珩是湖北人,人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这两人是一见面就掐,当然是斗嘴斗着玩,感情还是铁着呢。和姚依睡同一面床的是张花转,陕西咸阳人。名字虽然拗口,可人却特对姚依胃口,头一天见面她就自来熟的跟张花转说:“我叫你花花吧。” 501和隔壁的502同属一个班。按说住隔壁,又是一个班,怎么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这两个班的女生真真做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时见面最多弯弯嘴角点个头,低头收颌个个做鹌鹑状,回到寝室门一关,一蹦三尺高:“娘的,又碰到502那群蝴蝶了。”不能怨501对502有成见,人枭雄周瑜还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呢,更何况是爱比较的小女生。501本身的总体水平已经高出水平线,王珩更是号称“小梁咏琪”。可在进班上课的头一次见面后,501集体哀号:噩梦呀,噩梦。可不是嘛,502个个都在168左右,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最主要的是,人家淑女啊,哪像姚依她们,走哪里都叽叽喳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班里的男生是不是欢呼雀跃不得而知,但至少502的诸位,已经引起整个法学院诸多男生的跃跃欲试。 哪个女孩子不想引起男生的注意?至此,“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一头一学期有两门公共课《马哲》,《毛概》,且都排在一大早。两课程的教授对姚依似乎特别感兴趣,每次都会问她:同学,这个问题明白了吗?姚依只有点头做乖巧状:明白的,教授。心里暗自得意:天生一副老实诚恳的脸,走哪儿吃不开啊?!这直接导致姚依后来公然跷课。让滕尧托人在医务室弄张病假单,顺便还找两道自认为深刻的题目,由常青带给教授。回宿舍后,常青告诉姚依:教授当场就激动了,说人家生病还知道思考问题,这是什么?这就是国家以后需要的法律人才!姚依觉得特对不住老教授,反正跷课了也没事可做,无非就是在寝室睡觉,大一课少,时间大把的有,还是上课得了,怎么也不能辜负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光辉形象不是。 国庆长假到了,滕尧让姚依备两身儿运动行头。“干吗?”姚依纳闷。“爬野长城。”滕尧挑衅的斜视姚依。意识到这目光中有挑战的意味,姚依沸腾了: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什么是咱80后不敢做的?!“行了,还是我给你准备吧,你以为是野餐呢?”滕尧笑了。确实没想到一个称职的驴友的装备有这么多讲究。姚依跟着滕尧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店,还没进门店主就吆喝:“长假又准备去哪里潇洒呢?” “带妹妹爬长城去。你给她置一套装备。” “哟,亲妹妹呢,还是情妹妹呀?”店主嘴一咧一口白牙。 “滚。”滕尧笑骂,“一个妈生的,你说呢?” “呀,看来这次又要放血了。妹妹,跟哥哥说说,喜欢什么颜色?”店主挺热心的。 “我不懂,您看着办。”姚依也大方的很。 “成。新驴友吧?我给你介绍下入门装备。” “敢情你老人家以前放假请都请不回来,都是出去腐败去啦?”姚依跟滕尧咬耳朵。 “嘿嘿,我这不是给你打基础嘛,以后你出门带上我那就是一电子地图。”滕尧笑的没心没肺,活像一大尾巴狼。 姚依没想到需要这么多东西,帐篷,睡袋,防潮垫,登山靴……满满的装了一背包。下午换上衣服,跟滕尧直接去了火车站,到了才看到凌子轩在候车室门口跳啊跳的往外看。放假了人多,姚依看着头皮直发麻,三个人东西多的跟外出打工似的,这能挤上火车吗。 生平第一次坐没有位置的火车,幸好背包够结实,坐上去也压不塌。迷迷糊糊的熬了一夜终于到了。她都想抱着两个大男人痛哭。 三人租了一辆车,来到长城脚下的小山村。村子里有几家家庭旅店,吃了点东西,稍做休息,几个人就出发了。最开始的长城比较平坦,跟景点长城差不多,没多久,山势开始陡峭,姚依也吃力起来。她平时都是那种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的主儿,猛然一下子大剧烈的运动,又背了这么重的东西,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比较痛快。姚依已经喘不过气,脸色刷白,“坚持一下,我们到下一座敌楼就休息。”凌子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教她一些技巧。终于登上一座山头,站在高处再向下看,前所未有的开阔。 滕尧,凌子轩一看就是老油条,两人飞快的把帐篷扎好,拿出炉子把矿泉水倒进去烧,又掏出饼干递给姚依。姚依几乎是恨恨的塞进嘴里,没办法啊,饥寒交迫着呢。 “感觉怎么样?”凌子轩坐在她旁边,好笑的问。 “感觉不错,活动新颖,内容丰富,是不可多得的好点子。可是头一次就让我这菜鸟干这么惊险刺激的事儿,也太看的起我了。”姚依对爬山的过程中,差点摔下去心有余悸。 “能参加到我们的私生活中,哥哥们不知多罩着你,还不知足?”滕尧揉乱姚依的马尾。 小人得志。姚依总结。 ------------ 第二章 夜幕逐渐拉下,敌楼里也点起了探照灯,三人一人抱着一碗方便面,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哎,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儿?”姚依警觉的抬头。 “你反应迟钝还外加痴呆啊。”凌子轩打击她。 “真的,不跟你贫,你听。”姚依站起身,向敌楼门口走去,“哎,真的,真的有人啊。”她回头对滕尧和凌子轩跳脚。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来到敌楼口。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刺激一把,碰上个打劫的,我还有大把的帅哥没泡,大好的河山没享受,大堆漂亮的衣服没穿到呢,我怎么能就此报销在这里啊。”姚依紧张的碎碎念。 滕尧忍不住的翻白眼,“同志,看清楚。”两人已经在姚依念叨的时候,把人扶了上来。美女!姚依真想流口水。再一看,这,这,这不是那502的苏锦又是谁?冤家啊,是到哪里都会聚头地。姚依又想翻白眼了。 “姚依!”美女也挺吃惊。 “你们俩认识?”两男人的目光来回扫视。 “我们一个班的。”苏锦落落得体。 原来又一个资深驴友,也是趁着长假独自探险来了。“这段长城我爬了n遍,愣是没腻味。”苏锦说。 “你一个女孩子,胆子挺大啊,大晚上的也敢往上冲。”凌子轩颇有些敬佩的意味了。 “这不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吗?我差点就歇菜了,还得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啦。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妹绝无二话。” 姚依一口面差点呛嗓子眼儿里,这苏锦长着一张端庄的脸,怎么说的话就那么江湖?这一接触,姚依觉得苏锦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你这设备哪里买的呀?挺漂亮。”姚依东摸摸西看看,满目的艳羡。 “早几年的设备了,准备换一套,这一换一个月的零用就彻底报销了,正考虑呢。” 姚依才想起一个实际性问题:“这一套行头下来多少搞的定?” “几千块差不多了,别担心,你哥是个富人,口袋鼓着呢,像他这样的疯狂驴友,一年的投资都在上万块,负担你是顺搭的,洒洒水啦。”凌子轩把玩着火机。 啊~~~姚依真想嚎叫,人和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爸爸在他们小时候就脱离公务员队伍出来做生意,十几年下来公司的规模已经不小了,妈妈是公务员,所以打小兄妹俩都没吃过什么苦,可以说是蜜罐儿里泡大的。姚依因为是女儿,又是家里的老幺,所以格外受宠,也造成她对钱没什么概念的性格,看到自己喜欢的,只要经济允许,就会买。姚依手大,但是不乱花,她讲究生活品质,注重生活质量,滕尧总说她假小资。现在上大学了,爸妈当月给的生活费是一般家庭的好几倍,姚依用不了多少,一月起码有一半以上节余,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小富婆,心里打着小算盘:四年下来,省下的钱买辆10万以下的车绝对不成问题。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姚依要抓狂。 “你哥又没谈朋友,这生活费起码就省一大半了吧;他从大一就开始炒股,赚的起码是当初投入的几十倍;再加上他在外面接私活……啧啧啧,妹妹,养十个你也不成问题啊。”凌子轩不知死活的揭滕尧的老底。 姚依低头捧着面半天不说话,滕尧小心翼翼地捅捅她:“妹妹,你别这样啊,我糁的慌。”他以为她要发飙呢,姚依已经扑过来: “大哥,我崇拜你!我超级崇拜你!我对你的景仰有如长江之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就差流哈嗒子了。 滕尧的自信心在姚依卖命的鼓吹下前所未有的膨胀,头仰尾巴翘,活脱脱一大尾巴狼。 “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你养我!”姚依握拳,坚定的下决心。 “好。”滕尧还沉浸在赞美中,一时没注意,顺口应承。 “成,吃面吧,我饿死了。”姚依一本正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啊????”五秒过后,敌楼传出一阵狼嚎-----又掉进姚依的语言陷阱了。 大一的第一个长假很开心。姚依想。 假期还没过完,姚依他们就回学校了。王珩国庆回家了一趟,姚依走到宿舍门口就闻到一阵清香,一个猛子撞开门:“哼哼,我的板栗!” “就记着吃。你那份儿搁你床上呢。” “亲爱的,就数你最懂我。香一个!”姚依噘着嘴,凑过去。 “起开,烂不要脸的,毁我清白?没门!”王珩一脸“嫌弃”地推开姚依的脸。 “哈哈哈……” 时间流水似的过,姚依继续没心没肺的快乐,除了收获双份儿的生活费,还收获了苏锦这个好朋友。深入接触后才发现有的时候苏锦调皮的程度并不比姚依差多少,姚依也搞不懂,当初怎么就跟她们过不去?沉思一番得出结论:世上本无所谓厌恶,重复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再说了,自己“悔改”及时尚未酿成大错。嗯,就是这样。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安慰。501的诸位在姚依的牵线搭桥下,也逐渐跟苏锦熟络起来,花花,姚依,苏锦更是成为铁三角,三人经常一起去食堂,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姚依恬不知耻地号称“我们组成了一道R大独特的亮丽风景线”,换来白眼无数。 老乡姜林过来串门,一脸羞涩的告诉姚依:她有男朋友了。 “哇喔~~~”一群色女呼啦一下全体围上来,七嘴八舌,“说说,说说,在哪里认识的?何许人也?贵庚?身家几何?” “身高,体重,三围,面相。”姚依像在课堂抢答问题般,高举双手,嘴里还含着半个馒头。 “桂林人,他有次捡到我的教科书,送还给我,就这样认识了,国庆约我去他家玩了一圈。”越说脸越红。 “天哪,太便宜这小子了,一本书换来一女朋友,走狗屎运吧?”常青一脸愤慨。 “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一线牵。两只鸳鸯缘分到了,是棒子都打不散地。”苏锦说的好似很懂一样。 姚依说:“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以后要让我碰到一个极品,厚着脸皮也要搞到手。” “啧啧啧,这还是女人吗?整个一禽兽!”花花摇头。 “禽兽怎么啦?”姚依挥舞着手中的馒头,“虽然我还没开始第一春,但是不代表不知道。告诉你们,说到攻破心防这块,我就是那所谓的爱情教授――简称情授!” “哈哈哈…..”一群女生笑的直打滚。 王珩边笑边抹眼泪:“行啊,情授,赶明儿一定找个男人让你攻破。” -------------------------------------------------------------------- 姚依下午没课,拉着苏锦去找滕尧玩。所有的大学都一个毛病: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女生却能在男生宿舍来去自如。这一破规定,让那些暂时还高唱单身情歌的男生望而却步。不是没有女生来男生宿舍,是没有苏锦她们这样的美女。当她们一出现在走廊口,在外活动的男生门一律暂停活动两秒钟。 “想引起轰动吗?”姚依眼珠转了转。 苏锦好奇了:“怎么说?” “嘿嘿……”姚依贼笑,深吸一口气,大喊:“滕尧~~~” 离走廊口不远的某个寝室,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滕尧屐着双拖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跑出来。 还真没见过滕尧不修边幅的样子,姚依愣了一下,随即很不给面子的狂笑不止。滕尧顾不上别的,匆匆忙忙跑过去,拉着姚依她们就往寝室走,脸黑的跟锅底有的拼。惨了,姚依心里暗叫不妙,滕尧什么都好,就见不得人家不给他留面子。自己刚才这一闹,不知道又踩到他哪根筋了。 ------------ 第三章 “干什么你?来就来还搞这么大动静。”滕尧貌似很不高兴。 不会吧,他这是怎么了?姚依回想了下过程,充其量就是当着n多男生的面叫了他,至于吗?“下次和苏锦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滕尧还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你当你谁啊?CEO还是国家总理?见你还得预约?我都见你二十年了,怎么不见你收钱?”姚依跳脚。 “哎呀,好了,就按滕尧说的办吧,不然下次万一他不在呢,学生会的事情是挺烦的。”苏锦在中间打哈哈。 滕尧的脸色放缓,很是充满深意的看着苏锦,两人都对对方微微笑着。 不对劲!这两人太不对劲了!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先不能打草惊蛇,观察观察再说。姚依眼珠溜溜的转。 宿舍的老三问滕尧:“尧子,刚那两个是谁啊?艺校的吧?平时看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那么多女生追你都被你给打发了,敢情是有这么优质的候补啊。” “嗯,是有候补的了。”滕尧若有所思的笑。 “噢?”凌子轩也好奇了,“谁?” “姚依!” 咕咚~~~凌子轩从凳子上摔下来。 ---------------------------------------------------------------------- 自习室的门被用力推开,姚依扫视了一下教室,指着滕尧说:“你出来!”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滕尧身上,意味深长啊,意味深长。他们的宣传部长从进校以来,不知掳获了多少芳心,却从没见他跟谁有过多的牵扯,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风度有佳。他开朗,大方,风趣,可又有那么一点疏离。女生中不是没有勇往直前者,最后都一败涂地。大家断言:俊朗的宣传部长不是个断背,就是心有所属;同性恋不稀奇,心有所属才劲爆呢。,猜了三年,这下终于落到实处,敢情还是小师妹厉害,青春果然无敌! 姚依在门口两手叉腰:“话是谁传的?” “我!” 姚依不可置信的摸上滕尧的额头:“烧了吧你?” “这不是有事儿求你吗,好妹妹。”滕尧眨眨眼,展开他所向无敌的完美笑容。 “帮你挡那些莺莺燕燕需要制造这么劲爆的新闻吗?你快滚蛋了,我还有三年要混呢。直说吧,有什么目的?”姚依压根不睬他。 “帮哥个忙:平时盯苏锦紧点儿,身边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滕尧正色。 “我说呢,早觉得你们有奸情,女人第六感果然是没错的。难怪上次去找你你跟金毛狮王似的,敢情是不想让苏锦看见你的丑态啊。”姚依恍然大悟的样子。 “咳咳咳~~~”滕尧咳嗽几声,“用词不要那么生猛,丑态放你哥身上不太合适。别废话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好处?” 姚依脑袋不期然的挨了一板栗:“混帐东西,跟你哥我要好处上瘾了是吧?” “再打都傻啦。”姚依揉着脑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滕尧也不逼她,两人都老半天不说话,再抬头,姚依认真的对他说:“哥,你要永远对她好。” ---------------------------------------------------------------------- 图书馆里,姚依埋头赶着作业,苏锦磨蹭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依依,你……你跟你哥感情从小都很好吧?” 姚依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抬头,托腮:“小锦锦,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啊?你……你真的对你哥有那什么特殊的……呃……”苏锦一向伶俐的嘴,此刻像打了结。 “小锦锦,我今天才发现你的IQ那么低,当初是怎么考进来的?”姚依捂着胸口,装着极度痛心的样子。 “我直说好了,你和你哥搞不伦恋?”苏锦两只大眼紧紧盯着姚依,那样子仿佛只要姚依一点头,她就随时预备扑上去掐死她的模样。 “你相信?”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所以无所谓你们怎样,可事实上你们是没有结果的。姚依,你们都醒醒吧,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这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来表示,你们……你们怎么……”苏锦越说越激动。 “停停,打住,姐姐。”姚依受不了了,“你的想象力真的到了离谱的地步。首先,他是我哥,我亲哥,我再怎么喜欢他都不会也不可能把他变成我的爱人,否则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是我把我爸妈气死,就是被我爸妈拖出去喂狗;第二,我们的关系只有你们几个最知心的朋友知道,所以我的存在就给我哥一个很好的利用空间,他从现在到他离校都会安静的享受校园生活而不被打扰。你的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你只是你哥的一个借口?一个拒绝别人的借口?”苏锦犹豫着。 “正点。”姚依打个响指,“聪明。” 一本书适时拍在姚依头上:“早晚被你们气死!” “苏锦,其实你是喜欢我哥的。”这是一个肯定句。 苏锦再次打结…… ------------ 第四章 “冻死了,冻死了,这破天!”姚依陪着苏锦在宿舍到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等滕尧。苏锦和滕尧在郎有情妾有意,及姚依不时的推波助澜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姚依也发过牢骚: “你说你们麻不麻烦,谈就谈,还非得拿我打掩护,这组合也忒奇怪了吧。”滕尧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亲人是干什么的?亲人就是拿来利用的!你的存在价值就是替我们挡住一切闲杂人等,可疑物体,让我们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妈的,畜牲! “东西就让他送过来呗。反正也是我收,你怕什么?这么冷,还非得下来等,遭罪嘛不是。”姚依原地蹦的像兔子。 “所有心安理得等着享受的女生统统都该拖出去毙了。男朋友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虐的。” “哎哟,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啧啧,这女儿养的。他杀人你还帮他分尸吧?”姚依受不了似的搓着胳膊。 “滚,什么妹妹啊你?”两个人追逐打闹,满身都是雪。 滕尧过来及时扶住差点摔倒的苏锦,“小心点儿。”转头又对姚依嚷嚷:“皮成这样还想嫁人不?” 姚依做着鬼脸:“你管好苏锦不要嫁别人就成。” “呸,乌鸦嘴。” “说什么呢?”两人异口同声一致反驳。 “哟,这么默契想不是一家人都不行了。”姚依调笑成瘾。 滕尧选择直接性忽略她,转身对苏锦说:“前几天出去办事儿,在商场里发现这个,觉得挺适合你。” “哇噻,swarovski的手链!哥哥,大手笔啊!”姚依从后面探出头,乍舌。他们家境殷实,但从来都不是奢侈品傍身。 苏锦的眼眶有些湿润,以前最不屑的举动竟然真的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原来莫名的感动就是现在这样。他的眼波是温柔的,语调是轻缓的,他纵容她的一切,尽自己所能的宠爱她,她真的要醉了,这就是所谓的安心。 大二的课程紧促了许多,滕尧也面临着离校择业,时常不在学校。 “依依,我半个多月没见他了,只是电话联系了几次。好几次碰到凌子轩说有的时候他都是凌晨才回来,这样下去他身体受不了啊。”苏锦紧皱着眉头,十分担忧。 姚依拍拍她:“他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他偷偷报名参加夏令营,联系老师,整理行装,拿压岁钱交团费,什么都是自己。爸妈还以为他去爷爷家了。要知道夏令营是封闭式管理,每天还要军训,参加体能测试,野外生存什么的,整整一个月瘦了一大圈儿,回来后爸妈还以为他生病了呢,那时候他才十三岁。” 苏锦扑哧一声笑了,心情放松了不少,是啊,她的男人是这么的优秀,她要做的就是支持他,再支持他! --------------------------------------------------------------------- “姚依!” 凌子轩向她走过来。“干吗去?” “刑法教授出了个案例,让我们下节课讨论,有些细节我没明白,这不刚去图书馆借了书,现在去自习室。” 姚依抱了一堆参考书,胳膊上还挂着自己的手提包,看着险险的。 凌子轩轻松的接过:“我帮你拿,正好一起。” 自习室里,两人隔桌而坐,他整理他的论文数据,她查她的案例,这种安静与平时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他会抬头看看她,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专注的眼神显得整个脸特别庄重,突然他觉得心里被什么一下子填满似的,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凌子轩摇摇头,拿手拍了拍脸,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搞不定也用不着自虐吧?”姚依不知道什么抬头,托着腮好笑的看着他。 凌子轩愣了神,望着她,呆呆的不搭腔。 “同志,魂回来。”姚依拿手在他脸前晃来晃去。 凌子轩正了正色:“资料查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要走吗?”姚依收拾着满桌的书籍。 两人走到自习室门口,一个小个子男生应该是为了占座位,急匆匆的往里冲,撞的姚依身子一斜,差点就往门上撞去。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稳稳的护住她的肩,凌子轩皱皱眉:“同学,看着点儿路。” “对不起,对不起,赶时间,别见怪啊。”小个子滑稽的又点头,又敬礼。 凌子轩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护着她避开人群。姚依的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她并不排斥这样的肢体接触,厚实的手掌护着的那块胳膊,热热的,好似烙铁透过皮肤穿透到体内深处。她侧脸抬头,悄悄地看着凌子轩,夜幕拉下,楼道的橙色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格外的英挺,粗长的睫毛带着光影在眼窝下投射成一把小扇子,更凸显眼睛的深邃,迷人。姚依慌乱的转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异样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出了自习楼,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堆堆的人。有往食堂赶,有背着背包往图书馆,自习楼里走的。凌子轩放开姚依,她突然暗暗松口气:再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窒息了都不知道。凌子轩把姚依的资料都放进自己的背包,再自然不过的牵起她的左手:“走吧,去吃饭。” 姚依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就像没有意识的木偶,被这只有力的手臂牵着,随便他带自己到哪里去。 回到宿舍,包还没来得及放下,花花他们就扑上来:“说,刚才送你回来的那男人是谁?” “行啊,姚依,你敢背着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部长玩3p?” “话说这男人跟滕尧有的一拼,依依,我支持你!搞定他!”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吵的姚依心里烦乱,自己都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头绪都没理清,还要被这几个女人烦。 “统统给我闭嘴!谁再多说一句,下次再有梅花糕的时候,让她到门口立正罚站,看着我们吃!”姚依手叉腰,目光威胁的扫视一圈。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为了美味的东西,暂时闭嘴吧先。 “哎,不过依依,那男人真的真的不错的,你不要介绍给我得了。”常青还是忍不住多嘴。 姚依面露狰狞:“我掐死你这*,为人民除害。” 两人正闹的不亦乐乎时,手机响了,四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 第五章 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吼:“姚依,你们拆我台是吧?” 姚依皱着眉把手机拿开点距离,这人真是精力旺盛,吼的她耳朵生疼。“怎么了我?” “你还说!今天n多人看见你们俩手拉手出现在食堂!我刚回学校,都快被流言给埋了,你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了?”姚依不用想,都知道滕尧现在肯定跟狮子似的乱转,地肯定都快被他踩个坑出来了。想象那样的场景,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还给我笑!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到操场后面的树林来!”不等她回应,啪一声挂断电话。 “奸情被发现了吧?三里地外都能听见大部长的狮吼,这下看你怎么交代!?”王珩揉着姚依的脑袋。 姚依知道滕尧急吼吼的找她干吗,无非不就是赖以“遮羞”的唯一人选现今倒戈了?!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任他搞出这么多状况,反正她不管了,别人以为的校园金童玉女如今成了亲兄妹,看他怎么解释? 垂头丧气的如约来到小树林:“你也找个好点的地方,知道我一路过来接受多少异样目光吗?你的那些亲卫队都想直接把我杀之后快!” 滕尧手环胸,好笑的说:“明白我的处境了?我刚回学校的时候受到的待遇比你刺激多了:看热闹的,探听虚实的,打听小道消息的,‘告状’的,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谁让你们手拉手选了食堂这个散布八卦的地儿出现?” “那现在怎么办?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再继续当挡箭牌?”姚依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动脑筋。 “你对凌子轩怎么想?” “啊?”姚依还没适应滕尧的跳跃性思维,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对他有感觉吗?或者换种说法: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滕尧诱导她。 姚依怎么看怎么觉得滕尧跟黄鼠狼似的,典型的没安好心,可是又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当官的迂回战术果然了得,她就学不来这一套。 “人很优秀,”她试着回忆所熟知的凌子轩的点点滴滴。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因为滕尧的关系,凌子轩就没把她当外人,他私下总是跟滕尧一样叫她“依依”;喜欢揉乱她的头发再躲到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重新打理;会不时买些小吃给她,美其名曰改善生活;他知道她不喜欢吃姜,所以一起吃饭时吃到有姜的菜,会细心的替她挑出;她爱躺床上看书,他送她抱枕……更多时候,他比滕尧更像一个哥哥在照顾她,包容她。她惊觉:原来他早已融入到她的生活,原来她早不是一个人。 “噢~~~你们两个还有这么多共同回忆啊,看起来我这个亲哥哥更像外人。”滕尧坏笑着,低头凑近姚依。 崩溃啊,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这些说出了口!姚依脸红了,恼羞成怒:“你本来就没尽到当哥的责任。” “好了,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滕尧笑眯眯的拍拍她的肩膀,“妹妹,其实你挺有眼光的。” “啊?”姚依傻眼。 “剩下的交给你搞定了。”临走时,扬声对着某处。 貌似这话不像是跟她说的?!什么意思?回头正准备叫住滕尧,一看,这次是真的傻眼了---凌子轩从附近的树后缓缓向她走来。 此时她的腿脚无力,怎么也挪不开步子,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 离她一步距离时,站定。低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手再捏下去就抽筋儿了。” “怎么可能抽筋?”条件反射的回嘴,看到凌子轩更灿烂的笑时就知道自己又掉陷阱里了。 把她的手从身后拿到身前,紧紧握在手心:“我很高兴你记得,真的。” 姚依估计自己的脸都要熟了:“你为什么……” “当初尧子跟苏锦在一起的时候,我隐约有些排斥,但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按说最好的朋友找到另一半我应该第一个表示祝贺才对。最后我明白了:他不该拿你当借口,这样我又离你远了一步。那天送你回宿舍后,我找你哥,告诉他我要跟你在一起!他说,早就等这一天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看出我对你的感情,之前的种种是要逼迫我做决定呢。”凌子轩好笑的摇头,“但是我又怕。怕你对我没感觉,怕你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尧子说让我亲耳听听你的说法。成,自然皆大欢喜;不成,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又算计我!”姚依咬牙切齿。 “他要不算计你,我们哪能这么快呢?”凌子轩轻抚她的长发,“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遗憾了。” 于是,在大二到来的那个明媚的春天里,姚依恋爱了。 顶着时而迷惑,时而甜蜜的百变表情回到宿舍,三个色女一齐扑上来,掐着姚依的脖子死命的摇:“你这个吃里爬外的,把滕尧宁愿介绍给外人都不贡献给自己宿舍的姐妹!” “你们兄妹玩空城计呢,把一堆人耍的团团转。” “我的JP啊,还指望他来结束我的单身呢。” “停!”姚依不堪其扰,“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你看,你看!”花花把笔记本直接抱到她面前,“八点二十分,滕大部长在校园BBS上亲自澄清事情真相,称:为保护妹妹不受伤害,更为其寻觅一如意郎君,故出此下策。其责任主要在我一时情急,护犊心切,方法不当,还望各位同学海涵!多伟大的情谊啊,我都要哭了。” 动作够快的!这家伙!明明就是为自己打算,现在反而成了牺牲者。帖子发布还不到两小时,迅速成为一大热门话题被置顶。再看看这跟帖:什么部长的措施虽然欠妥,但性急之下情有可原(呸,你知道什么啊);什么要知道这俩不是一对,就应该先下手为强,抢了滕尧再说(你强盗吗)什么早就觉得他们有问题了(早知道你早干吗去了)等等,大部分都是为滕尧说话的。呀呸,丫就不是什么好鸟儿!丫就是一顶着臭皮囊招摇撞骗的! ――――――――――――――――――――――――――― 如果没有那次请假,如果没有和花花出去逛街,姚依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 第六章 “青,脑壳儿疼,下午的选修课不想去了,帮我请个假吧。”姚依躺在床上直哼哼。 “这女人自从谈恋爱之后,是越来越嗲了。你家凌子轩被你这么一哼,估计骨头都酥掉了吧。”王珩受不了似的搓搓脸。 “错!我家那位只会深情的凝视着我说:亲爱的,哪儿疼啊?”姚依表情丰富,动作夸张。 “女人啊~~~~”常青和王珩背着书包出门了。 宿舍只剩下姚依和没选修课的花花,两人各自躺床上,翻小说,听音乐。貌似头不是很疼了,又实在睡不着,姚依向花花丢个枕头过去:“花,我睡不着。” 取下耳塞,花花提议:“要不逛街去?” “走!” 动作矫健的蹦下床,迅速换好衣服,顺带不忘给凌子轩打个电话汇报一下:“阿轩,我下午逛街去,可能夜晚才回来,晚饭你自己吃吧。” “行,路上小心!回宿舍给我电话。” “OK,bye!” ------------------------------------------- 一路逛到新世界附近,一人手里拿只可爱多吃的欢快,经过一岔路口,后退着走路的姚依很不走运的撞了人,踩了人家的脚是小事,整个蛋筒都捅人家身上可能就不那么好办了。 两人都呆了,回神过来赶紧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有意的,”姚依赶紧掏出纸巾,递给那人,“我赔你干洗费吧,对不起了。” 那人只是不紧不慢的用纸巾擦着衬衫。他背对着阳光,姚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人身量颇高,一双修长的腿把休闲裤衬的格外好看。太阳适时暗下来,姚依眨眨眼,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幽深的眼睛,眉毛飞扬英气,他就站在那里,却不由令姚依想到杜甫的“皎如玉树临风前”用在此人身上再恰当不过。盛夏的风吹开他的留海,露出乌黑的发际。姚依有一刹那的恍惚,好似认识这人已经很久,很久。 那人微微一笑,“干洗费就不用了,赔我一杯咖啡,怎样?” “呃?”没有想到的意外结局,姚依有些措手不及,“这个……” 花花偷偷拽拽她的衣角,小声支招:“一杯咖啡换一个帅哥,值啊,赶紧答应了。” 这色女! 吸一口气,展露甜美的微笑:“好啊。” 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小的咖啡馆,三人进去坐定,服务员上前招呼。 “蓝山。”那人想都没想,说完微笑看着姚依,好似询问她的要求。 这人还真是把自己的魅力运用的恰到好处,但是拜托别乱抛媚眼好不好。姚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停了,全身的血液也急速流往身体各处。 “两杯拿铁,谢谢。”姚依对服务员说。 “你们是学生?”那人发问。 “是。” “哪个学校的?” “R大。” “噢?”那人来兴致了,“我妹妹也在R大。” “是吗?”姚依对此却毫无兴趣,只想赶紧喝完,了事走人。 “认识有段时间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苏雨,一个星期前才从伦敦回国,很高兴认识两位,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他彬彬有礼。 姚依真的不想随意对一个陌生人报上自己的大名,虽然她的名字不值钱;只因她没忽略这人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灼人的笑容令她战栗,只想赶紧逃离这迫人气场。不说,又没有理由,算了。 “姚依。这是我同学张花转。” “你好。”苏雨微微一笑。 花花的神智直接被撞飞。 微笑原来也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姚依决定速战速决:“苏先生,今天真的很抱歉,也感谢你的宽宏大量,”装作很赶似的看看手表,“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是我们不得不走了,夜晚还要听一个讲座。” “好吧,虽然我还想再蹭顿饭。”苏雨调皮的眨眼,“两位也算是我回国后新交的朋友了,这是我的手机号。”他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姚依接过,“我们还是学生,手机目前对我们来说还很奢侈,所以……” “没关系,”苏雨也是聪明人,一听即明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联系我。再说我妹妹和你们还是校友呢。” “一定。那再见了!”“再见!” “JP,JP啊。依依,今天真没白出来,太幸运了,来来来,让我记一下帅哥的号码。”花花超级兴奋。 “记什么记?这男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姚依皱眉。 “为什么?人家浑身散发的都是友好的气息。” “亲爱的,”姚依点点花花的额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他的衣服看似普通,但肯定价格不菲,粘到身上的冰淇淋被他随意擦擦,基本没留下印记,说明家庭条件不错,说不定很好;他的名片虽然只有名字和号码,但是你没看见都是人工书写,然后再电脑扫描制作的吗?而且是烫金材质,普通人谁会这么骚包?他的气质和谈吐,显示了优异的家教;而且他在的地方,磁场太过强大,气场太迫人,很显然是良好的出身和丰富的阅历赋予的。试问,咱们干吗去跟一个貌似有背景的陌生人纠缠?” 啪啪啪,花花不可置信的拍手,用景仰的语气总结:“依依,看不出啊,你的眼光如此犀利,我还以为刚刚你都跟我一样发花痴去了呢。” “我是花痴了啊,幸好意志坚定,抵御了诱惑。不像你魂都没了,眼睛闪闪发亮,跟狼似的。” “我叫你说!” 两人在大街上追追跑跑,一路笑闹到公交车站。 回到宿舍,已经9点多了,给凌子轩打了个电话,让他放心之后,姚依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拿出那张烫金名片,名片上的字雍容大气之余,透露着一股张扬。苏雨!姚依心里默念,爱谁谁吧。掏出床头收纳盒里的小剪刀――名片在姚依手中化为无数小细条。 ------------ 第七章 姚依,苏锦,花花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喝着鲜美的鲫鱼豆腐汤,正滋润的找不着北时,苏锦的电话响了:“小苏,在哪儿呢?不是说好今天来看我们系的告别赛吗?” 苏锦扭头看看墙上的钟:“现在才五点半呢,不是约到七点吗?” “还是早点来,一会儿人多太挤。姚依跟你在一起吧?电话给她。” “找你的。” 手机那边换了个人,依旧清亮磁性的嗓音:“依依,七点我们系的篮球告别赛,跟苏锦一起过来吧。” “真的?”姚依眼睛一亮,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流川,仙道,藤真等无数帅哥,“你上场吗?” “呵呵~~”那边传来轻笑,“不就是请你来欣赏你老公的绝世风采的吗?” 老公?姚依被这两个字直接震的魂飞天外,无意识的回答:“好,我一会儿过去。” 手机挂断,花花她们问:“什么事情?夜晚有约?” “七点滕尧他们系的篮球告别赛,去看不?” “天哪,去,一定要去。”花花她们在激烈讨论球赛的出场人选,姚依的三魂七魄还没归位,捏着勺子傻笑:老公呵~~~ --------------------------------------------------- 姚依她们走进篮球馆,凌子轩也正好向观众席上张望,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姚依身上锁定。他挥挥手,招呼姚依她们到前排来,本来就火爆的球馆瞬间沸腾起来。 “男朋友知名度高就是不一样,不然我们哪能享受到如此级别的待遇?”常青一脸艳羡。 凌子轩和滕尧各自手里拎着几瓶矿泉水走过来,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俩身上,周围消音般鸦雀无声。绕过球员座椅,来到前排观众席,把水依次递给花花、常青她们后,凌子轩站在姚依面前,手搭上椅背,弯腰、低头:“一会儿别忘记给我加油!”姚依机械的回答:“好。”直起身,习惯性的揉揉她的头,转身,顺带把正跟苏锦甜蜜咬耳朵的滕尧拎走。姚依彻底沦陷了…… 球赛还未正式开始,凌子轩运球热身。他本就身型俊朗,现在更因为运动而英姿勃发,白色的球衣衬的他神采飞扬。突然,他原地起跳,扬手投出,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后,空心命中。观众席上一片欢腾。 ---------------------------------------------------- 球赛正式开始,凌子轩、滕尧首发上场。 “计算机系完了,”王珩摸着下巴,“看这首发阵容,金融系是打算速战速决啊!” “为什么?”姚依不解。 “笨!凌子轩、滕尧那都是校队的主力,你几时见他们上场的比赛输掉过?!”王珩恨不得敲开姚依的榆木脑袋,这人怎么当人家女友的? 姚依太挫败了,她这正牌女友知道自己男朋友打篮球,却不知道他是校队的! 球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姚依抬头看,短短十分钟,比分已经拉开到11:4,刚刚的呐喊正是凌子轩的三分球命中。篮球之所以扣人心弦,就在于那原始的力量和惊人的气势。凌子轩正是把这两种要素发挥到极致,他的从容不迫,他的势不可挡,他的不焦不躁,每一次的投篮都紧紧抓住人的呼吸,每一次的过人感觉空气都要凝固。滕尧打的是后卫,他把比赛节奏控制的非常好,前半场两个系的比分还相互追的很紧,到后半场第三节时,凌子轩连续几个三分逐渐把分数拉开,计算机系有些躁动了,几次传球都失误。观众席的欢呼达到鼎沸,姚依她们也被感染,站起来卖力的呼喊。 最后的两分钟,双方争抢更加激烈,金融系的中锋抓住空档一个盖帽,把球从计算机系的前锋手里拍下来,滕尧上前抢断,迅速往自己篮下跑去,凌子轩比滕尧还要快几个步伐,快到篮下时,滕尧大声呼叫:“阿轩!”把球直接从空中传给凌子轩,凌子轩高高跃起,伸手接住,大力往篮筐中扣下。 空中灌篮!!金融系大获全胜! 观众席一片寂静,几秒种后爆发的欢呼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啊!!!”姚依和苏锦拥抱着、跳着,激动不已。 球场上,金融系的队友上前把凌子轩高高抛起,每个人都兴奋到顶点。良久,他们把他放下,他朝姚依走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她的心急剧的跳动着,感觉都要脱口而出了。 他说:“我赢了!” “嗯。”她有些哽咽。 他随即拥她入怀,紧紧的护着。球馆内有人善意的起哄,有人吹口哨,还有人恶作剧般叫喊,亲一个。凌子轩爽朗的笑着,贴近她的耳朵:“要不要成全他们?”两人本就是贴身姿态,这一下在外人看来更是像极了错位接吻,姚依只要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脸颊。场内的吆喝声更大了,姚依差不多要自燃了,只能拉着凌子轩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走。 金融系的篮球毕业告别赛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 姚依、苏锦她们和凌子轩他们的球队一起在校门口的酒店里举行庆功宴。众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喝的不亦乐乎。每个人都拿着啤酒杯敬大功臣凌子轩和滕尧,刚开始还一本正经说是谢谢他们,让自己的大四生涯没有留下遗憾,最后喝的忘形,东倒西歪,什么理由都出来了,甚至敬世界和平,小贝和维多利亚赶紧离婚等等,姚依她们听的是哭笑不得,这还是球场上那锐不可挡的人吗?简直就是一群飞禽走兽! 凌子轩已经醉眼迷离,靠在姚依的肩上。众人叫嚣说:“赶紧起来,少在老婆面前装可怜来博取同情啊。” 滕尧看凌子轩是真不行了,赶紧圆场:“行了,行了,点到为止啊,闹的也差不多了,让人家小两口单独聚聚成不成?” 众人大笑,“好啊,喝完这杯就放人。” 凌子轩站立不稳,姚依急了:“这杯我替他喝了,总行吧?” “行,行,”男生们更来劲儿了,“弟妹是直系亲属嘛,算数的。” “依依,我来。”凌子轩伸*杯。 姚依躲开,“几杯啤酒能放倒我?”一仰而尽。 又闹腾了半天,姚依终于能和凌子轩一起离开了。 ――――――――――――――――――――― 凌子轩身材修长,姚依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刚颤巍巍的走进学校大门,身上重量抖然一轻,肩膀被凌子轩揽住。 “你没醉?”姚依惊呼。 “是喝了不少,”凌子轩揉揉头,“要不装醉就真出不来了。” “奸诈!”姚依笑骂。 两人手拉手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慢慢的走着,谁也没说话,静静的享受这宁静的夏夜。走了一圈又一圈,姚依“扑哧”一声笑起来:“觉不觉得我们像老头,老太太?” 凌子轩停下脚步,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现在不像,但是我会看着你慢慢变老!” 他扶住姚依的肩,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 第八章 “够了啊,你还有完没完了?”苏锦实在受不了姚依那两眼无焦距的盯着某一点,时不时傻笑的痴呆表情――这完全是陷在爱里的女人的通病。 “哎,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家那位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苏锦眼珠一转,“不会是……”她稳住姚依的脸:“女人,你们到几垒了?” “嗯?”姚依才回神,看着自己面前放大的脸,“你刚说什么?” 没救了!苏锦捂住眼睛,正色再问一遍:“我说,你和凌子轩发生关系了?” 咳咳咳,一口气没上来,“你说什么,我们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好不好?”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苏锦显然不相信。 这女人,这女人不读中文真是一大损失啊,文采太强了。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姚依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们才谈半年多……” “半年的时间人家动作快的孩子都造出来了。”苏锦截断姚依的话头,神神秘秘的凑近她,“你家阿轩不是有什么隐疾吧?昨天在球场上那个拥抱,就等于对全校学生宣布:你姚依是他的人,闲杂人等请勿染指!占有欲这么强的一个人,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摆在他面前他都没那个贼心,说出去谁相信啊。话又说回来,你是不是女人啊?” 深吸一口气,此时不反击,都对不起当初立志要读的法律系!更对不起两年下来她费尽心思逃掉的课!! “我要当姑姑啦?” “啊?”轮到苏锦傻眼了,这人思维跳跃的忒厉害了。 “你不是说动作快的半年孩子都造出来了吗?那你和我哥都谈一年了,孩子都该喝奶了吧?” 苏锦龟裂中…… ―――――――――――――――――――――― 一个星期后苏锦生日,本来滕尧说要为她在酒店庆祝,可苏锦认为在自己家开烧烤party更快乐一些,而且那天她爸爸妈妈为了给他们一个空间,都不会在家,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全票通过。 苏锦家在城西有栋别墅,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开去那里。家里的保姆已经提前帮他们把准备工作做好,大家一到就可以直接动手烧烤了。 开了雕花大门,他们看到一个男人在院子里的烧烤架前忙碌着。他的动作可以称为优雅,在众多器皿工具的环绕中居然一点儿都不局促,显得那么从容。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虚幻的光影,让人觉得不真实,有些人不需要别人提醒他的存在,单是站在那里便霎时成风景,气质使然。 姚依愣了:这不是……苏雨? 苏锦飞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身跳着:“哥,你不是说今天不在家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想看到我?”爱怜的捏捏她的鼻子,苏雨牵起嘴角。 “当然不会。”苏锦拉着苏雨来到众人面前,一一为他介绍。滕尧当然是重点对象,苏雨面对他也多了一丝寻味。 “你好,我是滕尧。”滕尧不卑不亢。 苏雨的眼中露出赞赏:“你好,小苏经常提起你,我没回国的时候甚至打越洋电话来跟我唠叨,也不管我们两边的时差问题,那段时间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滕尧的黑眸蕴藏着笑意。 “这是姚依,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依依,她是滕尧的亲妹妹。”苏锦接着介绍。 姚依定定神:“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苏雨的眼中多了丝玩味,她竟然装作不认识他?! “初次见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 苏雨是善谈的人,虽然比他们大五、六岁,却没有丝毫隔阂,他与滕尧、凌子轩热烈的交谈着,女孩子们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给烤肉、蔬菜、菌菇抹油,上调料。 “我帮你。”凌子轩来到姚依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油刷,继续未完的活。苏雨抬眼看向那边,见到凌子轩、姚依亲昵的有说有笑,微微一挑眉,一抹异样的流光飞速闪过眼底,性感的薄唇扯出浅浅的笑。“让女孩子忙好像太不人道了,我们也去帮忙吧。”对滕尧说完,起身来到烧烤架前。 滕尧和苏锦在摆碗碟,凌子轩去张罗椅子,苏雨走到姚依身边,说:“那个是你男朋友?” 自从刚才装作互不认识后,姚依潜意识里更不想与他有牵扯:“是。” “不错。气质明朗卓越,一看就是个胸襟开阔的人。”苏雨难得赞美人。 “谢谢。”说到自家男朋友,姚依颇为自豪。 之后,两人再无任何交谈。气氛一时很尴尬,姚依最受不了这种冷场,更何况他还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哥哥,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待见,想了想,牵起话头:“苏大哥,你从伦敦回来了还回去吗?” “呵呵~~”苏雨慵懒的轻笑,眼中流波微转,“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伦敦回来的?” 真欠。姚依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一时没认出来,见谅啊。”还在做最后挣扎。 “哦?我什么时候存在感这么差了?真是伤心。”苏雨夸张的以手抚胸,作痛心状。 姚依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是迅速石化:老天,我欠你钱吗? 正值此时,姚依手机响了,正好摆脱这不稳定的局面。她手忙脚乱的接起:“喂,妈。嗯,在同学家玩呢,她过生日。对,我和哥一起……行,过后我再给你打,那先这样了?好,拜拜!” 挂断电话,姚依彻底僵掉:她是不是对他说过她没有手机?那她刚才是用什么在通话?神啊,你掐死我得了。某人似乎听到她心底的呼喊,恰到时机的抓住机会,不打算就此放过:“我记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手机是奢侈品吧?嗯?”歪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姚依是被彻底打败了,很孬种的低下头,心里碎碎念:第一次的时候,我怎么就会觉得这人有气质,有修养呢? ------------ 第九章 苏雨看着姚依木木的重复着烧烤的动作,觉得逗弄这个小女人是一件多么畅快淋漓的事,他知道她一定被自己围追堵截的讷讷难言,他知道她此时一定在腹诽自己。想到这个,他突然不可思议的欣喜,满足感前所未有的膨胀,他不曾在女人这方面吃过败仗,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他家世不俗,事业成功,自己本人就是一大亮点,这样的人,女人想不倒贴都不现实。从上大学起跟过他的,有漂亮的,有不漂亮的,有精明强干的女强人,也有娇俏可人的小家碧玉,不管是潇洒分手,还是哭啼吵闹,最后都处理的干净利落,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占身了。 回国后,听从父母的建议,他觉得自己是该在而立之年到来之前老老实实找一个跟他家世相当的,温柔体贴的,不会干涉他私生活的女子为伴,在阅尽这些环肥燕瘦之后,他觉得世上女子不过如此是该收心了。不料,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他碰到姚依,这个让他觉得好玩的女孩儿。或许他应该称她为女人,因为再次会面,她竟然带着男朋友!而且她还装作不认识他!他有点不是滋味,感到非常气闷,他是该重新检测自己的魅力好呢,还是该埋怨她不解风情?而凌子轩的轩昂也让他偃旗息鼓的征服欲再次燃烧起来。雄性动物在向雌性求偶时,会通过决斗来显示自己的力量,他不认为自己喜欢上了姚依,他只是要让姚依认识到他跟凌子轩的不同! ----------------------------------------------------- 姚依感到空气在收缩,挑衅这个男人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错误,谁来拯救她啊? “依依,肉串要糊了。”凌子轩在她眼前挥挥手,今天似乎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发呆?! “啊~~”慌不择路的挽救,却为时晚矣。“怎么办?阿轩,我好像犯错了。”烤架上的食物被烤老了一半,这还能吃吗? “交给我,你哪边儿凉快哪边儿待着去。”凌子轩用手肘捅捅姚依,示意她到阳伞下休息。 经过刚才这阵仗,姚依哪还敢单独行动? “嘿嘿,您老人家忙着,小的给您打下手。”她谄媚的笑着,就差点头哈腰了。 凌子轩好笑的瞧着她:“准奏!” “去死!”两人嘻嘻哈哈。 苏雨冷眼看着,微一扬眉,径自走开。 ―――――――――――――――――――――――― “这肉被你家亲爱的烤成这样,也算是有一定水准了哈。”花花举着根肉串,东看看,西打量。 “这女人这段时间一直都魂不守舍,搞不好以后会更严重。同志们,咱们要习惯呀。”苏锦故意说的抑扬顿挫。 “去死!滕尧,管管你女人!”姚依笑骂。 “不敢,我们家一向夫人说的算,更何况这次还有娘家人,你是想让我死的快些吗?妹妹,看你哥不爽早说呀,不待这么陷害人的啊。”滕尧也满嘴没个正经。 姚依要挺尸了,异常“悲愤”的不说话,埋头大口吃肉。我吃,我再吃。 凌子轩此时才不慌不忙地出来圆场:“好了啊,咱要和平相处,不赞成搞人身攻击。”嗯,这还像人话,凌子轩话头一转,“回头要把更年期提前气出来了,倒霉的还不是我!” 众人爆笑,拍大腿的,敲桌子的,震耳欲聋。姚依要焚尸了。 苏雨看着这群青春的年轻人,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会心的笑容。 烧烤一直持续到傍晚,玩到忘形,院子一片狼籍,乌烟瘴气,几乎每个人手里最后都拿着啤酒对瓶吹,那场面,用凌子轩的话就是震撼人心啦。酒有时也是个好东西,至少它让大伙儿现在这么肆无忌惮的释放不是?平时在校哪敢这么狂野啊,场所限制不说,谁也不知道最后自己是会当众跳脱衣舞呢,还是会酒后吐真言,哪一样貌似都接受不了。 傍晚的阳光依偎在屋脊和各个角落,镀上一层金黄,姚依躺在靠椅上,手贴上眼睛挡住阳光,身体软软的,感觉像是要飘起来。貌似自己真的醉了,她想。 “我扶你上去休息。”这是她睡过去之前最后听到的,阿轩吗? ――――――――――――――――――――― 头晕啊,好涨。姚依迷迷糊糊睁开眼,老半天才回忆起自己在哪里。这是苏锦家的客房吧?她记得之前有人抱她上的楼,离的有段距离的桌子上开着盏灯,昏黄的灯光调到最小,柔柔的。空调嗡嗡作响,姚依看看表,12点多了,其他人呢?她掀开被子,打开房门,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走廊的壁灯亮着,应该都在睡觉吧?最后都喝成那样了,估计也回不去了。姚依转身想回房继续休息,她忽然注意到最靠里的一扇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的缝隙间透出橙色的光,她放轻脚步,走过去。 门只开了两三寸宽,却已足够窥视全貌。她看到苏雨坐在一张硕大的桌子后,手里夹着根烟,烟雾笼罩中的他显得不那么真实,眼中迷人流光全转化成一种迷离,那感觉一点点弥漫出来,混杂着空气,溢满整个房间。姚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迷离,她觉得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苏雨从来都是张扬的、魅惑的,一下子突然安静下来让人颇为讶异,他天生有种迫人的气场,让人不注意都难。想到白天她说没认出他时他夸张的表情,她不自主轻笑出声。 “谁?”苏雨看向门口。 姚依躲不下去,只有推开房门,轻咳一声:“是我。” 似是早知是她,他也不惊讶,随即扯出一抹标准的苏雨式笑容:“醒了?” “嗯,他们呢?” “都在客房呢,闹到太晚了,回学校也进不了宿舍,再说了都醉醺醺的一身酒气,不如等到明天再说。”苏雨盯着她,解释给她听。姚依很想问他:那你怎么这么清醒?想了想,吸取白天的教训还是算了吧。 “喔,那我不打扰你了。”姚依准备替他关上门。 “都醒了再睡怕也困难吧?你不渴?”苏雨起身,向她走来。 不自觉后退一步,姚依恨不得立马凭空消失,“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倒。” 苏雨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确信找的到厨房?” 哑然。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苏雨摸着墙壁打开灯,客厅大归大,厨房在哪里还是一目了然。又上当了!姚依瞪着苏雨,自己在他面前总感觉像是孙悟空,怎么蹦达都跳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苏雨明白她为什么瞪她,多此一举的加一句:“我想你找不到杯子在哪里。” 故意的!成心的!这人! 算了,跟他计较这个不是给自己找气受? 姚依放松了,坐上沙发。米黄的缎面发出幽幽的光泽,一坐上去全身都陷在里面,舒服透顶。苏锦一家看来是个会享受的家庭,不似某些人家买个沙发还考虑到待客用途。姚依窝在里面不想动弹。 苏雨端着水杯,看着此时的她闭着眼睛好似猫咪在静静享受这沙发带给她的舒畅,苏雨觉得难言的暖流打心底涌出,飞速往身体各处流窜,莫名的心安。 姚依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听到茶几轻轻的一声响,睁开眼,苏雨正把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赶紧坐起身,不好意思的说:“沙发太舒服了。” 苏雨觉得她尴尬的样子特别可爱:“要不给你搬回去?” ------------ 第十章 “行啊,我是放到教室呢,还是放到图书馆呢?”姚依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气氛也放松不少。 姚依抱着杯子,舒服的窝在沙发里,歪着头想想,还是把疑问说出来:“我们都喝醉了,你怎么还是清醒的?” “清醒点好观察你们的醉后百态。” 苏雨眯着眼睛,探究的看着她,这人非要这么深沉吗? 姚依发现自己的好口才一到苏雨面前就销声匿迹,很多时候她只要一看到苏雨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好似狂奔的人在悬崖前硬生生刹住脚步,很憋气。好吧,又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干脆闭嘴得了,反正是他把气氛搞坏的,自己急个什么劲儿?!姚依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苏雨若无其事的继续:“你家在哪里?” “外地。”眼睛都不睁。 还跟他杠上了?苏雨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这时不时探出的小猫爪。正好,太老实了他反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不怕她横,就怕她不刺儿! “累了?” 姚依干脆放弃回答,就让他误以为自己睡着好了。半天没动静,她不禁有些奇怪,睁开眼,正对上面前放大的俊脸。姚依惊出一身冷汗,条件反射似的赶忙伸手推开他,手掌下触摸的肌肤硬硬的,坚似烙铁,很显然她这点力气对他来说无益于隔靴搔痒,他两手撑在她的头侧,瞪大眼睛貌似很不解:“你不是累了?我准备抱你上床呀。”独处的两人,暧昧的姿势---情感发展的空间。 姚依发现苏雨最擅长一本正经的装无辜,再加上他魅惑的笑,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你不是累了吗?你累了我发挥雷峰精神抱你上床睡觉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你不累?不累那刚才怎么不理我?你讨厌我? 停停停,姚依眨眨眼,她竟然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这么多讯息,这人的放电能力真不是盖的。 “苏大哥,”姚依特别突出“大哥”两字,“您能退两步,让我好上楼睡觉吗?” 两人又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当姚依觉得快撑不住时,苏雨嘴角一勾,朗声笑起来,姚依真想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不,直接掐死算了,免得祸害人间。 他直起身,站在沙发旁边。姚依终于觉得空气流通舒畅了,暗暗松口气。 “怎么?腿软了?那还是我抱你得了。”苏雨作势要伸手。 “不用,不用。”姚依动作敏捷的直接从沙发扶手旁翻过去,“你忙你的。”撒丫子飞快的往楼上跑去,没几秒,就听见“咚”的关门声。 刚刚不还怕吵醒别人吗?苏雨想着刚才她恨不得捂住自己嘴巴的表情就觉得有意思,事情好像越来越好玩儿了。 ―――――――――――――――――――――― 凌子轩、滕尧毕业了。 这天毕业典礼,头戴学士帽,身着学士袍的学子们矜持的照完毕业照之后,整齐划一的把学士帽甩上天空。 “看看,看看,这四年把孩子们给憋的。”姚依拥着苏锦,不甚唏嘘。 冷不防头上挨了一下:“说谁孩子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滕尧,这家伙永远是动手多于动口。 凌子轩在一旁接腔:“我们已经憋完了,你们还得接着憋,以后咱谁看谁呀?嗯?” 姚依仔细的打量他,那么丑陋的学士服穿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妥帖,多了番英伦贵族般的优雅,这都能穿出自己的风格,穿出拍广告的意境,姚依真是不佩服都不行,话说人比人是真的会气死人的。 拍拍手,凌子轩提议:“伙计们,今晚钱柜的开路,谁不唱歇菜了谁买单啊。” 唱歌唱歇菜?嗯,好奇特的死法。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老卫在唱台上嚎的声嘶力竭,表情似便秘,一众人听的濒临死亡边缘。 “我说老卫,”姚依实在受不了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们吧。” “啊?你说什么?”太吵,一屋子人闹翻了天。 “我说,你别唱了。”姚依干脆简化语句。 “什么?”老卫不知死活,全然不知姚小姐快崩溃。 一把抢过话筒,大吼:“我说,你给老娘滚下来!明白?” “呃,明白,明白。”老卫估计是被吓傻了,唯唯诺诺的点头。 众人消音几秒钟,接着哭天抢地的爆笑,凌子轩被姚依逗的已经笑的说不出话,只是不断的对她比大拇指。 ------------------ “来来来,轩少,练两把,今天老子要好好的蹂躏你。”老张摩拳擦掌,就差吐两口唾沫在掌心。 凌子轩慵懒的起身坐过去:“既然你这么积极的寻求虐待,我就成全你。先说好,这次赌什么?刺激不了我的,最好一边儿待着去。” 老张被这轻视的口气呕的要吐血,既然这次要翻身,就势必要下足本,不然岂不是被他瞧不起?话说,虽然已经鄙视过N次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套不着流氓!咬咬牙,说:“就赌你那天说的。” “好!”凌子轩眼睛一亮,“老卫,拿纸笔。” “干吗?”老张呆呆的问。 “立据为证。”某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悠闲的转着笔。 “我靠!”老张真的要吐血身亡了,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么气法儿的。 立就立!为了自己的名誉,赌了!拽过纸笔,真的认真写起来。凌子轩环着胸,笑的无比――性感。 写完了,老张把纸笔推过去:“你就见得会一直赢?” “不然呢?” “我立,你也得立。”老张已经出奇“愤怒”了。 “你说。”凌子轩摆好纸。 某张反而愣了:这么爽快?有诈!“算了,哥哥我大度,放你一马。不过这次你要输了,就把前段时间建筑系的美女给你的情书放校园BBS上去。”轩少,别怪我拆你台啊。 众人哗然,这招太毒了,就算姚依不跟凌子轩闹,那建筑系的美女看到当事人公开自己的隐私,不咒死他才怪。 “没问题。”还是不紧张。 一帮人歌也不唱了,全都围过去,看这“旷世翻身大决战”。姚依好奇了,什么赌他那天说的?他那天说什么了?收情书?原来还有这一出啊。还没想出个头绪,就被凌子轩一把拉到身边坐下:“你就在这儿。” 四人参战,先是二八杠。 凌子轩坐庄。老张开始的手气不错,接连赢了好几把,凌子轩都输一千多了,姚依有点担心,看看他。 没事。凌子轩拍拍她的手,用眼神让她安心。 接着几局,老张所持的牌的组合老是小于凌子轩的牌,凌子轩又赢回了此前输的钱。 某张红眼了,沸腾了,注越下越大,手气却越来越不好。 某张不服气,又开始扎金花,这个很考察玩家的智慧和胆略。 貌似凌子轩的IQ真的极高,换了个花样居然越来越顺手,一次都没输。 搞到最后其他人一齐喊:“赶紧把轩少弄下去,太让人受不了了。” 某张已经无语了,彻底放弃翻身论。凌子轩衔根烟,帅气的点着,笑的肆无忌惮,性感又亮眼。 ------------ 第十一章 一趟玩下来,零零总总居然赢了六千多! 赌神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赌神! “这才半个小时,居然赢这么多,简直就是非人类!”某李四义愤填膺。 “轩少,放血,放血!”某张三不依不饶。 “没问题,今儿晚上的一切开销我包了。都敞开了玩儿,撒丫子吃,过期作废啊!” “爽啊!”众人大呼过瘾。点歌的点歌,叫东西的叫东西,买酒的买酒,分工详细,合作密切。 姚依乐不可支:“先说好啊,一会儿付不了帐你就自己抵押在这儿给人洗碗得了,我可不救济你。” “开玩笑!”凌子轩枕着姚依的腿,悠闲的吃着葡萄:“像你老公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容貌非凡气质飘逸天上有地下无生来就是公众人物的料,去洗碗你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呸。”推开他的头,“你直接去鸭店得了,还能傍个富婆呢。”姚依环着胸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装出淫笑:“不如,你先让我……嗯?” 凌子轩故作惊慌,往后退去,双手抱胸:“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哦~~” “叫也没用,你就从了我吧,小相公。”姚依奸笑着摸了把对方的手。 “算了,”凌子轩貌似很认命,“既然我已无路可逃也就认了。不过,你Q的了我一个,Q不了全世界。放倒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一副大义凛然的就义状。 “哈哈哈哈~~~~”众人实在受不了了,“好*啊~~~~” 姚依捂着肚子笑的直跺脚。 ------------------------------------------------------------ 房间里乱糟糟的,桌上一堆吃的,瓜皮纸屑到处都是,一群人各玩各的,苏锦霸占着点歌台边找歌,边嗑着瓜子。 “你嘴喷壶啊,吐老娘一身。”姚依刚收拾干净,又来一颗。 “凌子轩,你这老婆欠收拾,老娘老娘的说个没完,拎一边再教育去。”苏锦噼里啪啦的按着键,头也不回。 “你……”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凌子轩拽到一边角落坐下。 “有件事情很严重,我必须找你谈一下。”他表情肃穆。 “严重?你毕业证被扣了?得重病了?”姚依实在想不到别的。 “你这小脑袋装的都是什么?”轻轻点下她的额头,凌子轩笑场,装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还应该向我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姚依莫名其妙。 “咳咳,”凌子轩有些郁闷,“就是老张和我说赌注的时候。” 姚依又瞪着眼,无辜的想了半天,猛然醒悟:“哦~~~~你是说建筑系美人儿的事吧?” 美人都出来了?!凌子轩无语了。 “你不是没答应她嘛,那我还着什么急。”姚依不以为意。 这次是真无语了,自己被彻底无视了,悲哀啊。 “您老人家好歹表示下小小的醋意行不行?自己男朋友都不操心,看来我平时让你*逸了。”凌子轩“愤愤不平”。 姚依轻轻拥住他,“是啊,你让我非常安心,所以我一点都不用为这些小事来浪费我们相处的时间,我的男朋友我还不了解吗?他绝对会利落的处理掉不让自己的女朋友烦恼的。是不是?这样的你我还需要吃醋吗?”抬头看着他。 凌子轩什么都不说,只是更加用力的回抱她,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哟,躲这儿来了呀。”苏锦突然出声。 两人没有急匆匆分开,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有必要不好意思吗? “回去再你侬我侬,现在就别刺激那群单身野人了。依依,到你了。” 姚依刮下凌子轩的鼻子,笑眯眯的说:“送你个礼物,当作你刚才不遗余力补贴家用的奖励。” 落落大方的拿过话筒站在唱台上,旋律响起。 “用起伏的背影 挡住哭泣的心 有些故事不必说给每个人听 许多眼睛看的太浅太近 错过我没被看见 那个自己 用简单的言语 解开超载的心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 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 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凌子轩从她上台就没移开过眼睛,优美的旋律由姚依轻柔、干净的嗓音演绎出别样的情境。他的心被充满意涵的歌词狠狠的撞击着,又似一股春风妥帖的抚平每一处褶皱。他想起大三开学,当姚依把手伸给他,笑着对他说:“法律,姚依”的时候,他的心底从此就进驻了一个精灵般的身影。那次当他从树后走向她,她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胜券在握了;毕业篮球赛是他最快乐的一天,她的初吻是他的,他太开心了,以至夜晚失眠,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他毫不怀疑自己情感的份量,他觉得当自己和她站在那神圣的圣台前的时候,他会坚定的对她说出“我!爱!你!”他会负担起她一生的欢乐和幸福! “时间可以磨去我的棱角 有些坚持却永远磨不掉 请容许我 小小的骄傲 因为有你这样的依靠……”――――郭静《下一个天亮》 “好~~”众人鼓起掌,他们不是第一次听姚依唱歌,也知道她唱歌很好,但是这一次却是有史以来她最动情的一次歌唱,是用“心”在唱! ――――――――――――――――――――― 终于知道他们那天赌的是什么了,姚依哭笑不得:老张真是失策啊! 之前有次打牌,凌子轩有意无意的表示光赌钱没意思,适当换换别的调剂下心情,激发潜力。老张他们果然好奇地踏进圈套,问赌什么呢。凌子轩状似毫不在意,说:你们看着办吧,要不每人提一个最后投票通过?一群赌徒连连说好,众说纷纭,意见怎么也不统一,最后凌子轩貌似苦恼的考虑了半天:不如输的人供赢的人出去旅游吧。众人大惊:你这级别的赌徒谁赢的了你?凌子轩笑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也总有翻船的时候。也是,这是笔不小的开销呢,那就算了吧,我随便说说而已。众人各自心里斟酌了一番:对啊,再厉害也不至于老是运气那么好吧?再说输了又不是一个人出,大伙儿一起供嘛。于是,一群心思单纯的小绵羊就这样掉进了馋嘴狐狸设置的陷阱里,才又有了先那一出。 ----------------------- PS:郭静的《下一个天亮》是08年的专辑,姚依他们的年代要稍微提前几年,歌曲放在这里出现纯属应景。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特别有校园的感觉,清凉,干净! ------------ 第十二章 姚依的这个暑假即将过的很惬意――凌子轩要用赢来的钱和她去海南旅游。她很是过意不去,一直催着凌子轩把钱还给老张他们,凌子轩好笑的说:“你去还吧,如果他们要的话。”姚依真的屁颠屁颠的去找老张。 老张吓一跳:“弟媳妇,你别寒碜我们了,这几个钱不值得你特地跑一趟,去海南什么价我们知道,老五还得自己贴呢。再说了,愿赌服输,这次我算是彻底服了老五了。话说,你跟他好好过啊,哥哥们还等着以后喝你们的喜酒呢。” “一定,一定。”姚依唯唯诺诺,闹了个大红脸跑出来。 凌子轩安慰她:“你以为是我故意设局呢?人家再傻也不至于笨到这地步,之前给他们介绍了些活,他们赚的钱够咱俩去十趟海南了,这次是借打牌的名义表示感谢呢。兄弟一场,我也就不跟他们客套了,你就心安理得的受了吧。” 姚依还能说啥? ――――――――――――――――――――――― 法律系的期末考这次安排的极其BT,有一门非要等到临放暑假的前三天才考!姚依一时还脱不开身,恰逢凌子轩家里来电话,让他现在回家一趟,凌子轩在电话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姚依怕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忙催着他赶紧回家看看,到时候在海南会合。凌子轩考虑了一下,又给姚依交代了一些琐碎,赶忙买机票,第二天就匆匆赶回G市。 还有一个星期才考试,别的系的同学基本都已考完离校,再加上大四毕业,校园里乍一下冷清不少。 天气太热,出去逛不中暑才怪,于是姚依前所未有的和苏锦她们白天去自习室,晚上爬回宿舍,倡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以前你咋没这么用心?是不是见你家那口子前段时间拿到了一外资银行的offer,怕配不上他呀。”宿舍里的这帮花痴“损”她。 “人家一直努力往知性型上靠的说。”姚依振臂高呼。 换来一堆扇子砸。 凌子轩、滕尧的优秀和她的“不求上进”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恨事,就连苏锦大学三年还从没补考过一次。哪像她,大二上学期就挂了两科,吓得她那段时间再也不敢跟凌子轩到处逍遥腐败了,成天往图书馆钻。 凌子轩故作惊奇:“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强大呢,搞半天是伪的。”姚依绝倒。 每天都到快熄灯了才由凌子轩陪着回宿舍,有次甚至熄灯锁门了才回来,不出意外的被关在门外,最后只好打电话叫花花下来找舍管阿姨开门。 “依依,我求你别这样了,”花花靠着门有气无力的说:“跟恶灵附体似的,怪吓人的。” “滚。”还没反驳呢,凌子轩很淡定的跟拍宠物一样拍拍她的头:“嗯,我们家依依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大家不要歧视她。” 姚依简直要用脑袋撞墙了。 ――――――――――――――――――――――― 凌子轩已经回去三天了,其间联系过两次。一次是下飞机报平安,还有一次是姚依第二天打给他的,没说两句电话让他妈妈接过去了,吓的姚依赶紧理理头发,整整衣服,全然没发觉人家看不见。凌妈妈说话很轻柔,问姚依好,请她考完试来家玩,说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过她呢云云,姚依心里甜滋滋的,连说阿姨不要费心了。凌子轩又把电话拿了回来,问姚依:“考试定在下星期二吧?” “嗯。我买的是星期三下午的票。” “嗯,可能我们前后脚到。”姚依觉得凌子轩声音有些沙哑,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赶忙问:“生病了?” “有点感冒,已经吃药了,没事儿,保准见面的时候我又精神抖擞的。”凌子轩朗声笑。 听着这熟悉的爽朗笑声,姚依的心稍稍放下:“多喝水,把失去的水分补回来。” 凌子轩有几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里才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挂断电话,姚依隐隐心神不宁,她不觉得凌子轩的精神不佳是感冒引起的,回想他这次匆忙的赶回家,而刚刚他又只字不提回家的理由,姚依觉得确实发生了一些事,而这些事足以影响某些既定的事实。 ――――――――――――――――――――― 滕尧没毕业之前已经在一家著名的基金公司实习,毕业后又拿到了这家公司发来的offer,现在又有娇妻伴身,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难怪他老人家最近走路都打飘儿呢。等苏锦考试完,就等着把她带回家见父母了。苏锦紧张的要命,老是问自己该怎么打扮才得体,滕尧爸妈喜欢什么,不会再见什么亲戚吧等等。 滕尧笑嘻嘻的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紧张个什么呀?回头别晕过去了,到时我哪里找个标准这么高的替身呢?!”一番话换来苏锦娇媚的一笑。 姚依私底下给她做足功课:爸爸现在已经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在管理,妈妈虽然是公务员,但是为以后着想已经申请调到清闲部门,平时跟爸爸好旅游,喜古迹。对未来儿媳妇要求不高,身家清白,大方得体,容貌端正就可以了。 姚依说:“就你不知高出标准多少个级别了,我爸妈赶紧抢来藏着还来不及呢。而且他们最喜欢和我们这辈的人聊天了,觉得青春活力,许多事情看法比他们进步,以前我高中同学到家来玩,最后就把我晾一边,和我爸妈聊的热火朝天的。安心啦,见过他们之后你就知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好说话的父母了,我以我纯洁的人格保证!” “你不保证我还放心,你这一拿人格保证我反而觉得不靠谱了。”苏锦又恢复她的伶牙俐齿。 “我伟大的人格岂容尔等宵小亵渎?!”姚依追打苏锦,暂时把心中的不安搁置一边。 ------------ 第十三章 考试异常的容易,容易到姚依觉得简直是在侮辱自己媲美爱因斯坦的智商。提前交了卷,她兴冲冲的奔回宿舍准备收拾行李。 到了宿舍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旁边的树下打电话。没多久就可以见到凌子轩的事实,令姚依的心情跟七月的骄阳般无比灿烂,她走到那人身后,冷不丁拍他的肩膀:“苏大哥,找苏锦吗?” 苏雨回过头,其实他老早就注意到姚依,只是这次他想看看她是否还如当初那般装做不识他,所以他按兵不动,继续接电话。未料,她总是能给他惊喜。 现在,她就如精灵一样冲到他身边,开朗的跟他打招呼,他心情大好。 他打量着她,雪纺阔袖上装、七分牛仔短裤和坡跟露指凉鞋勾勒出她娇柔的女人味,白皙诱人的皮肤在艳阳的映射下几近透明。此时,她亮如星辰的眼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纯净妩媚的姿态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做作。他的心仿若池水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他有些头晕目眩。定定神,他神情自若地对她一笑:“考完了?” “恩。咦?你怎么知道?”姚依可爱的歪歪脑袋。 苏雨有些抵挡不住她散发的诱惑,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视线:“小苏前两天告诉我了。今天正好有事路过,顺带接她回家。” “哦~~”姚依了然,阳光太烈,她眯眯眼,“要不上我们宿舍等?下面太热了,还有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呢。”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苏雨嘴角微勾:“那走吧。” 有过多次被锁在门外的经历,舍管阿姨早跟姚依混熟了,看到她热情的打招呼:“小依啊,考完试了?” “是呀,解放了。” “这是?”阿姨瞧瞧姚依身旁的苏雨,流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大哥。放假了,特地过来帮我搬东西呢。阿姨,没关系吧?”姚依不想解释太多。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上去吧。”阿姨连连放行。 走在楼梯上,苏雨好笑的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大哥了?” “你是苏锦的亲哥哥,我是她的好朋友,叫你大哥还有错?!”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当你大哥。”苏雨低声自语。 “你说不想什么?”姚依没听清。 “我说不想走楼梯,你们宿舍在几楼?怎么还没到?”苏雨打岔。 “五楼。一会儿就到,我们爬习惯了,没觉得高。” 走廊一片狼籍,要回家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乱是正常的。 拿钥匙的时候,姚依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推开房门,苏雨看到靠桌子放了几只箱子,有些废旧报纸被随意摊在椅子上,地面比较干净,看得出是早上打扫的结果,阳台上的窗户敞开着,床上的蚊帐伴着吹进来的风有规律的一荡一荡。 姚依拿开报纸,把椅子推到苏雨面前,打开电扇,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将就一下好了。” “将就?”苏雨好奇。 “一看你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我们这里条件简陋,又没空调,当然请你将就。”姚依义正言辞。 “呵呵~~”苏雨没有争辩,“你的闺铺是哪一张?让我瞻仰瞻仰。” “是参观,不是瞻仰。不要拿出国当借口,中文都学不好还是中国人吗?”姚依跳起来,在他面前挥舞着小拳头。 姚依的床上,床单、枕套、空调被都是海蓝色,苏雨觉得仿佛一股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心里的那份躁热顿时被压制下。 “你喜欢蓝色。”十分肯定的语气。 “是非常的、相当的。”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姚依顿时来了劲头,“她们说我睡在上面再盖上空调被感觉跟没人似的。哈哈~~~” 苏雨想象那个场景,也忍俊不禁。 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你还看《源氏物语》?”这可真让他惊讶了,他翻看了几页,“你这个译本有些晦涩,不是很好懂。”言下之意:你看的明白? 姚依不在意,大方承认:“有些吃力,不过多看几遍就顺畅了。” 这个女孩总是给他太多震撼,当他觉得他已经摸透她的时候,她剑走偏锋又给你展示另一番天地。 “啊~~~~~~~热死了!依依,依依……”苏锦推门进来。“哥?你怎么来了?” 苏雨放下书:“办事儿。顺路接你回家。” “太好了,有免费司机呀。”苏锦跑过来抓着姚依的胳膊:“依依,去我家吧,你不是明天才走吗?今天就住我那儿好了。” “住你那儿?” “去吧,小苏老是念叨你,我爸妈说什么时候一定要见见你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传说?还人物?姚依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来,收拾一下打包带走。”苏锦不管她在一边发呆,飞速地抓过她的背包,把日用品统统往里塞。 “小姐,照你这么装法毛巾都要馊了,你一边儿待着我来就好。”姚依看着苏锦的动作就觉得恐怖,赶忙拦下。 “我已经提前告诉滕尧了,他这两天要去签合同,你就不需要跟他报备了。” 原来这小妮子老早打好主意。 苏雨开着一辆银白的沃尔沃C70,姚依一上车就爱不释手的东摸摸,西看看。 “你还喜欢车?”苏雨觉得她越来越不可思议。 “这家伙是狂热的爱车分子,以前没事儿就爱抓着我们狂侃各大车展、各种品牌。”苏锦揭她老底。 “有驾照吗?要不要试试?”苏雨看她盯的眼睛都快发光了。 “没。”说到这个姚依有点泄气,“阿轩说我是个路痴,要让我上三环我会跑到外环去,不如省点汽油为首都环保作贡献。”她撇嘴。 “也是,未来有你老公就好。”苏雨颇有深意,奈何这时候的姚依是听不懂的,也不会往别处想。 ------------ 第十四章 还是城西那栋别墅。 苏雨把车停进车库,再帮姚依、苏锦把行李拿出来。大约是听见声响,屋里走出一人。 来人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见到姚依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路上姚依早就听苏雨兄妹介绍过,这是一手带大他们的孙妈妈。 “大苏,小苏,你们别愣在那儿啊,陪小姚坐,我去厨房准备准备。你们爸妈夜晚才能过来,今天做你们最喜欢吃的菜。” “大苏?”姚依看着苏雨,怎么也掩不住嘴角流露的笑意。 “想笑就笑,别憋坏了。”苏雨无奈的抚摸额角。 ―――――――――――――――――――――― 姚依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她隐隐约约感觉出苏雨家不简单,却没想到大到这个地步。当看到门口停下的两辆车首先下来的是警卫的时候,她真的要呆了。晕头转向什么样?就是她现在这样了。 苏雨、苏锦的爸爸、妈妈如他们所说:和蔼可亲、好相处,可姚依还是有些拘谨。不能怪她,谁看到电视上的人物突然出现的眼前还能保持镇定?至少她没有结巴的说不出话就已经很对得起二十多年的家庭教育了。 晚饭开始没多久,苏雨的爸爸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姚依松了口气,虽然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压迫感毕竟没那么强了。 “小苏要是跟小姚一起回家,那我也放心了,两个人正好有个照应。”苏妈妈笑着说。 姚依猛然缓过神,幸好这神走的还不算太远:“噢,小苏和我哥哥一起,我还要过几天才回家。” “出去玩吗?”苏妈妈问。 “嗯,和朋友一起去海南。”隐晦的说“朋友”,姚依还是在长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我原还想着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做我家儿媳妇得了,现在看来……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考虑考虑我们家苏雨,嗯?虽然比你大个几岁,但是年龄大点儿的男人会疼人啦!”苏妈妈越说越来劲儿。 “妈~~哪有咒人家分手的?依依和她男朋友感情好着呢,您就甭操那份儿心了。”苏锦怕姚依尴尬,赶紧出面解围。 姚依此时彻底放松了,她觉得苏妈妈特可爱:“好啊,阿姨。要是以后我受委屈了,只要大苏哥不嫌弃我,我一定给您当媳妇儿。”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开玩笑,而她也说的特自然,特坦荡,丝毫不显矫揉造作。苏妈妈眉开眼笑边拍着姚依的手边连声说“就这么定了”。 苏雨夹起一筷子笋尖,细细的咀嚼,抬眼看向姚依:原来她这么惬意,还要和凌子轩去海南度假?!他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突突的往外冒,他只有借吃菜转移这种躁动,却还是烦躁不安。他丢下筷子,从上衣内袋拿出烟,还没点着,就被一只手给抢了去:“饭都没吃完抽什么烟?没看见除了你都是女士吗?” 多亏妈妈这么横插一杠。他平静下来,耍宝似的:“好了,妈,我错了还不成?这不是看你跟小姚聊的特投机,都忘了我这正牌儿子,嫉妒的呗。” “少贫嘴!”苏妈妈笑了,“你这插科打诨的技术在我这儿行不通。告诉你,赶紧找个好好的人家给我定下来,你准备打光棍我还准备抱孙子呢。你妹妹现在都比你快了。” “咳咳~~”苏雨单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我也不能随便捞一个回来啊,怎么的都得先让我满意了您才能满意呀。” “得得得,不跟你说这个了,说了我就来气。小姚,咱甭理他,吃菜。”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送到姚依碗里。 “我就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苏雨假装很沮丧。 “不是亲生的也晚了,我养你快三十年,怎么地?你还想回去找亲妈?”苏妈妈用筷头轻轻地戳苏雨的额头。 一顿饭就在不断的笑声中过去了。 ―――――――――――――――――――― 第二天家里只有苏锦和孙妈妈在家,苏妈妈去看望一个老朋友,苏雨去公司。吃完中饭,姚依把行李拿下楼准备去机场。 “我送你。”苏锦说着就去拿背包。 “不用,不用,”姚依赶忙阻拦,“我又丢不了,你担心什么?” “你以为我担心你呀?我是怕你家凌子轩到时候找我要人。”苏锦撇嘴。 一把勾住苏锦的脖子,捏住她的鼻子:“恩将仇报?过河拆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两人闹着玩,孙妈妈在旁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苏雨推门进来:“我送你。”说着,拉过姚依的箱子就往外走。 “你不是今天签什么合同?签完啦?”苏锦在后面大声追问。 “不用了,大哥,”姚依小跑着跟上,“帮我叫个的士就可以了。” 苏雨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送你!” 姚依被震到了,只能喃喃地说:“好。” 和孙妈妈、苏锦告别,姚依上车刚关上车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般飞速驶去。姚依被车的后坐力一下推得紧贴座椅,她慌忙抓住旁边的把手:“苏大哥,你悠着点儿,市区是限速的,被拍到就不好了。” 苏雨冷哼一声:“你怕?真要死了也是该的,我们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得了。” “不要啊,我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在等着我挥霍,大把的金龟等着我去钓,大把的帅哥等着我泡啊。”姚依看出苏雨今天情绪不对头,阴阳怪气的,但是她能怎样?跟他畅谈生活哲理,让他思想放开?奉劝他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有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阴沟?不要!他一个成年人,怎么都会自己调节吧。所以,姚依只有忽略眼前不计,惟有耍宝。 苏雨低低的笑,满眼的流光溢彩:“金龟?你不是已经钓上了一只?” 这人总是不断的测试她的智商,姚依真要仰天长叹了:您能不能给个明白话? 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喊,苏雨紧接着为她解惑:“凌子轩不就是?!” “他算金龟?”姚依竖起食指,很有传道精神的摇着:“NO ,NO, NO,他充其量只算一只土龟罢了。” 苏雨同学是个好学生,紧追不舍:“什么算金龟?” 姚依来劲儿了:大哥,你真问到点子上了,不枉费我成天趴在网上看小言。她扳着指头一样样数给他听:“现在有钱不稀奇,有权才叫正点;非定制服装不穿,穿也是要那种专门上巴黎试身的店,一顿饭怎么着也得有一瓶82年的LATOUR,换车如买衣服,辉腾之类的靠边站,怎么也得SLR小跑、捷豹、世爵、布加迪威龙、玛莎拉蒂伺候着……” “哈哈哈哈……”苏雨再也禁不住似的狂笑不止。 好家伙!终于不黑脸了。姚依真想偷偷抹把汗,这真皮坐垫什么时候也跟毛毡似的让人坐立不安了? 千呼万唤中,机场终于到了。 首都机场,我爱你!她都想先扑下去跟大地来个法式深吻。 “谢谢你大哥,我进去了。”姚依解开安全带。 苏雨帮她把行李提下来:“准备玩多久?” “一个星期吧,可能还要去他家一趟,毕竟阿姨说过好多次了。” “去他家?”苏雨的脸瞬间又转阴天,他转过头,过一会儿才又若无其事的问:“丑媳妇准备见公婆了?” “嘿嘿,先混个脸熟,脸熟。”姚依觉得他再不走自己就真顶不住了,“那什么,大哥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走吧,我去换登机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走?!”姚依觉得苏雨今天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任性、霸道、蛮不讲理。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雨扭头上了车,狠狠地甩上车门,发动引擎,留给姚依一个扬长而去的车屁股外带一股尾气。 愣愣的傻站了一会儿,姚依垂头丧气地背上包,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去。自己招谁惹谁了? ------------ 第十五章 飞机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降落在三亚凤凰机场。姚依在飞机上贴了个免洗面膜,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的下了飞机。登机前凌子轩打来电话,询问她的航班及到达的时间。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姚依的步伐也轻快不少。 她从旋转带上取下行李箱,往外张望了一番。那靠门的不是他是谁?原来他早到了,在等自己呢。姚依的嘴角勾起,可不是在笑? 凌子轩靠门坐在自己的箱子上,侧身低头,在看手机。姚依悄悄走到他旁边,一把夺过:“背着我跟哪个美女联系呢?”一看,愣了,都是她的照片。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的,各种角度的都有,笑着跟人说话的、埋头做题的、趴在桌上睡觉的那张嘴角还有晶莹的口水,每一张都十分生动,每一张都抓拍的很到位,足见其花足心思。她自己都忘记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也许他一开始就在偷偷拍她。 “是美女吧?那送给你好了。”凌子轩在她身后笑着说。 一把塞回到他手上:“哼,我有原装的。”唇角却不由往上扬。 “高兴成这样?”凌子轩嘴上说着,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柔软的不像样。 “走吧。”两人一人拖着一只箱子,空着的那只手已经不由自主伸向对方。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他的手温润如玉,互相交握在一起,就构成世上最美的风景。 打的来到亚东湾的喜来登酒店天已经黑了。姚依这才想到一个实质性问题:“你定了几个房间?” 凌子轩忍不住逗她:“你想定几间?” “随便你。”她连耳廓都红了。他觉得她脸红的样子可爱极了,扳过她的肩,俯身亲吻她。 “呀!”她赶忙推开他,“有人呢。” 他得意洋洋的笑,仿佛偷腥成功的猫。 大概都是趁着暑期避开高峰过来度假的,凌子轩之前定房的时候,海景房就只剩一间了,他想:把这间先赶紧定下,等真过去的时候也许还有空的也说不定。他把钥匙交给姚依,向服务员再要一间别的房间。 前台小姐尽职的查询着,姚依想了半天,扯扯他的衣角:“算了吧,定两间多浪费钱?再说一个房间也够大,还能睡不下两个人?”说完这番话,她的脸都要熟了。 前台小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凌子轩询问他的意见。凌子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没说话。姚依看他没反应,有点挂不住:“那你还是再要一间好了。” “不用了,就这一间吧。”凌子轩对前台歉意的笑笑,转身拉着姚依去电梯。 “干吗不要了?”姚依冲他嚷嚷,“搞的像是我强迫你似的。”她嘀嘀咕咕。 “美景当前我怕太兴奋了,控制不住。”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话中话。 “你去死!”姚依推开他,独自向前跑去。 “哎,我说什么了我?”凌子轩状似无辜。 ――――――――――――――――――――― 四十几平米的标准间,外加十平米的朝海阳台,一开门,姚依丢下手中的行李就冲到外面。浩瀚的海域此刻像丝绸一般柔和,飘荡,微起着涟漪,似情人般轻轻絮语。 姚依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她闭着眼睛,静静享受潮湿海风的轻抚。凌子轩悄悄来到她身后,慢慢环住她的腰身,她的气息温暖而干净,配着绝美的海景,他有些恍惚。 “我饿了。”她可怜兮兮的回转头看着他,脆脆的神情像极小蝌蚪找妈妈。 “走,换衣服吃饭。”他笑着推她进入房间。 两人在酒店吃完餐点,去附近的海边散步。 银白色的海滩绵延向前,姚依把鞋拎在手上,用脚踩出一个个脚印,又调皮的点出梅花状,她一双黑亮的眼睛,乌溜溜的望着他,弯弯像月牙:“你也踩一个。” 他也不由得笑了,脱鞋拎在手,在她的脚印旁踩下他的。两个脚印连在一起,像极大树护小树,她的心顿时暖暖的。他将她圈在怀中,两人长久地伫立着,不远处是酒店高大的建筑,投灯、射灯交织勾勒出繁华绮丽的轮廓。 两人席地而坐,姚依挖个坑,把脚放在里面,又示意凌子轩也把脚放进来,接着填砂、埋上。抬头看向他,眉开眼笑:“你走不了了。” 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凌子轩的心好比凯宾斯基的冰淇淋蛋糕滑腻香甜,软的不可思议。 “我压根就不想走。”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搓,眉峰微蹙,目光凝聚地集中在两个人埋着的脚上,“而且你赶我走也不走。”似说给她听,又像是对自己。 虽然他一直在笑,可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开心,深邃的眼睛中有一抹淡淡的落寞,总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投向自己,他以为她没注意,实际上她都看在心底。 “阿轩。” 他猝然抬起头,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受了惊吓,没过几秒,他又笑了:“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抱你?”没等他回答,她猛然扑入他的怀抱,他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在沙滩上,稳住身体,他回抱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怎么了?” “有话要对我说吗?”声音近在耳畔,震的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一愣:“什么?” “你回去后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她仍是抱着他,没有起身。 一抹惊愕划过眼底,他没反应过来。她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明白。这一段时间他日日夜夜地想,想他俩的每一天,每一句话,他觉得自己都快被熬成灰,却还是无法熬掉这个事实。他缓缓地推开她。当她觉得她将要等到天荒地老时,他开口:“爸妈让我出国。” 她半天没说话,他好不容易树立的镇定瞬间崩塌,他惊慌了,摇着她的肩不停地喊:“依依,依依......” 姚依微微一震,回过神,心底的痛楚愈发清晰,怎么都抑制不了,但声音还很平静:“意思是说这里有可能成为临别一游?” 肩膀上一痛,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为狰狞:“你想都别想。” “那我们怎么办?”她艰难地开口。 “你不用管,我会解决。”他透着坚定。 姚依终于忍不住落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你说到这个就会想到你不会跟我在一起了,你也没办法跟我在一起了,我......我心里难受,总觉得有些东西抓不住......我......我很自私......”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却觉得说不透,说不明白,她急了,脸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哭自己的懦弱,哭自己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依依,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他近乎蛮横地把她的脸抬起来,她想寻找他的眼睛,却被泪水淹没的只看到光影。“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不会!我说过要看着你慢慢变老,我就一定会遵守诺言,我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他急剧地呼吸,乌黑的长睫微微颤动。她想起每次他笑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被睫毛所掩盖,似一团迷雾,等着你去拨开。 她渐渐平复:“那我这次去你家还有什么意思?” “不,你一定要去!我们去告诉他们我们的故事,告诉他们我爱你,我不要你等待,不要你伤心,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手!”他那样的坚决,义无反顾。 ------------------------ PS:公告应该都不太会注意看吧?所以朋友帮我建了个群:8~7~5~0~3~8~8~4.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参与到故事的设定中,多给我些建议,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唱独角戏。 ------------ 第十六章 两个人默默地回到房间。 “去洗个澡,沾了一身的砂呢。”凌子轩强颜欢笑,把姚依推进浴室,他来到阳台背靠围栏扶手,点燃一支烟,眉宇间充满疲惫。这个假度的貌似不是时候呢,他有些自嘲。 回家的路上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却独独漏下这一桩。他从来都笃定自己的未来由自己掌控,无论是前途还是姚依!想到她,他似是回想起什么,宠溺的笑了,这个小女人是他最自豪、最独有的收获了。他不是没谈过恋爱,就在刚认识姚依不久之前,他才跟上个女友分手。年轻气胜,仿若世界都在自己脚下,他一度认为有感觉就是喜欢了,他体贴每一任女朋友,从来都是个称职、温柔的情人,所以哪怕在别人看来避不可及的分手,他都能做到拍拍手不带走一丁点儿麻烦。 从什么时候起姚依开始占据他的心呢?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视线、他的心;她开心,他也高兴;她皱眉,他想伸手抚平那簇起的眉头;滕尧的略施小计,他彻然醒悟:他见不得她身边有别的男人!想到以后如果她跟别人生儿育女,他的心会揪的生疼,恨不得*来护在身后。他爱上她了,是的,爱上了。爱上她只是因为她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所谓爱情,也当是如此了,逃不开她带来的宿命,他甘愿沉醉其中永不起身。 烟点着后一口都没吸,已经燃到最后,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凌子轩把烟头丢进烟灰缸,深深吸口气,他看表,快一个小时了,原来恍惚中想了这么久。他又猛然愣住:姚依怎么还没出来?恐惧涌上大脑,他不敢想,不愿想,大步冲到浴室门口拍着门叫她,没有回应。他一拧把手,幸好没反锁。 “依依……”他大力推开门。 他突然傻了,姚依泡在浴缸里,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他反应过来,快速出去关上门,平复下呼吸,尽量保持镇定地跟她解释:“我看你长时间都没出来,还以为……以为你的东西没拿齐。”蹩脚的借口!说完都后悔。 姚依也清醒了,她看着自己泡在水中*的身体,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刚刚是什么状况?他进来了?脸陡然起火似的,烧的她头有些晕,慢慢滑下水面,丢人啦,让水淹死她算了。 凌子轩呆呆的靠在墙上,心跳加快,姚依刚刚的模样还隐隐出现在他脑海,他都差点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抚去她肩头的花瓣,她似梦非梦的模样该死的诱人,凌子轩狠狠地揉乱头发,扬声对门内的姚依说:“我出去买包烟,一会儿回来。” 听到关门声,姚依松了口气,他要不给自己台阶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 看着这张大床她有些犯困,可是他们怎么睡?她大马金刀地占床为王,那他肯定不好意思再跟她争。再说他身高体长,不睡床只怕也不舒服。五星就是五星,环视一圈,她躺在贵妃榻上,关上所有的灯,只留下单人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柔和的光线远远罩着她,她有些眩晕,哭累了,没力气了。先不要想了,现在是来度假的,不要影响心情。她闭上眼睛。 凌子轩回来正看到这个场景:姚依侧卧在贵妃榻上,身上搭着薄被,怀中抱着抱枕,睡的香甜可人。鬓角有缕头发盖到眼睛,他轻柔地抚开,缓缓地抱她起身,放到床上。帮她掖好被角,他关了落地灯,就着阳台上射灯的光亮,躺在姚依刚才的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见太阳照在落地窗前,脑子里昏昏沉沉,可能是睡太久了。她发现自己睡到床上,回想一下,隐约记得昨晚迷糊中似被抱起过,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地上铺着地毯,踏上去无声无息。她看到凌子轩背对她坐在茶几前,正涂抹着什么。 “醒了?”凌子轩笑着回头,太阳出的老高,他被圈在朦胧的金色光晕中,眉眼都不甚清晰。 抓抓头发:“嗯。很晚了吧?你怎么不叫我?” 他终于涂完,放下餐刀,抽出纸巾擦擦手:“咱们是度假嘛,当然要秉持睡到自然醒,玩到脚抽筋的原则啦。去洗洗,来吃东西。” 姚依洗漱完坐在他身边。原来他是在给面包抹果酱,他把面包放在盘子里推到她面前:“我们都起晚了,没早饭吃了,我就随便买了点面包,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夜晚我们去吃大餐。” ――――――――――――――――――――――――― 凌子轩和滕尧一样,是一切冒险活动的狂热分子。早前他就说过要舍弃半潜式海底游览船,去直接潜水。 下午,他们来到海边,在凌子轩的劝说和教练的再三保证下,姚依穿上潜水衣和脚蹼,戴上潜水镜、呼吸管,由两人陪同,潜到两米多的浅水区观光。慢慢适应了水压和浮力,姚依觉得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回到岸边休息了一下,教练开始培训深入潜水。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佩戴供气的防压头罩,顺着水梯走到四五米以下的海底珊瑚礁旁。五彩缤纷的热带鱼穿梭在异彩鲜艳的珊瑚丛中,欢快、尽兴地游着。姚依还伸手抓住一条小鱼儿的尾巴,那鱼儿剧烈扭动,姚依一松手,它飞快地跑了。 “调皮。”凌子轩敲敲她的头罩,比着口型。 上岸后取下头罩,姚依剧烈地呼吸着,累得不想动弹。他们躺在阳伞下的垫子上,调整状态。 “知道吗?亚龙湾有传说的。”姚依说。凌子轩看向她,示意自己在听。“很久以前,这里的海没有沙滩,只有峻岭和峭壁,山上住着黎族姑娘吉利和她的六个伙伴。她们的美丽惊动了天上仙女的哥哥仙子们。仙子爱上了这群黎族姑娘,但是她们拒绝了仙子们的求爱,告诉他们自己有了心上人。但是她们却遭到了心上人和村民的误解,最后集体投海自尽。她们的肉体化为洁白细腻的海滩,由于这片海域归南海龙王的第五个儿子亚龙管辖,所以最后这里就改名为亚龙湾。” 凌子轩听完后,认真地对姚依说:“他们不是我,我不会走到那一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姚依却懂了。 ------------ 第十七章 阳伞下的躺椅上,凌子轩戴着墨镜枕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姚依出神。她戴着宽沿帽和一个小男孩在沙滩上画画、拣贝壳。这两天姚依的心情看似不错,脸上也挂着度假该有的笑容,从她知道事情的第二天到现在她只给了他一句话:“叔叔、阿姨有他们的想法,而你最后无论怎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她问他有没有跟家里闹,凌子轩只是说吵架了,却没有说自己当时暴跳如雷,指责父母不该干涉他的人生,口不择言下而被爸爸赏了一巴掌的事实。姚依以为他感冒的那次,正是他被打后彻夜未眠的第二天。妈妈很是心疼,又夹杂着无奈,父子俩的关系搞到这个地步并不是她的初衷。她在凌子轩平时的日常念叨中感觉出他是真的对姚依动了情,她也通过他讲述的他们相处的小片段对这个女孩儿有了一定的好感,正好姚依的电话让她觉得这是个缓和关系并解决问题的时机,她邀请姚依到家来玩,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告诉她,看看她是什么态度,看看儿子心心念的女孩儿是否真如他所说那般晶莹剔透。父子两人能不能消除隔阂,凌子轩愿不愿意出国,姚依都是关键所在,她的意愿可以说决定了这个家庭的一些必要走向。 起风了。 凌子轩看看天,又看着姚依慌不择路地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护着小男孩儿躲避海浪,他的眼底不禁涌上笑意,这幅场景是他多少次梦里的期盼,他等着她毕业后就向她求婚,暂时不结也没关系,他要提前行使他的权力把她赶紧定下来。他于姚依,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执念,没有理由,没有应不应该,有的只是固执的鬼迷心窍,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姚依的手机响了,凌子轩看一眼来电,接起。 不待他说话,那边就传来生龙活虎的呐喊:“亲爱的,宝贝儿,小依依,海边之旅还愉快不?你哥还说要过来凑热闹,被我给挡回去了,这不是添乱么?对了,凌子轩拿下没有?你们俩有没有那什么,嗯?有没有?”噼里啪啦的一通,也不喘口气。 凌子轩揉揉太阳穴:“苏小姐,你口渴不?” “啊~~怎么是你?你偷听我们电话!依依呢?” “什么偷听?你一番话都不带标点符号的,给我机会了吗你?”凌子轩和她斗嘴。 “我找依依,你叫她来听电话。快点儿!”这急性子,以前怎么没发现?凌子轩叫姚依,打着手势让她过来。 姚依跑过来:“干吗?” “太后有旨。”把手机塞她手上。 莫名其妙的接起来,不知道跟她嘀咕了什么,凌子轩就见姚依的脸跟调色盘似的,精彩极了。最终以一句“满脑子不和谐想法”结束谈话,然后又把手机塞回给他:“我哥。”就飞快地跑开了。 “兄弟,蜜月度的还惬意不?这都四天了吧?还不回来呢,乐不思蜀啦?”滕尧调笑。 凌子轩轻笑:“通过了没?” “我什么眼光啊?!”都能想象到滕尧现在大尾巴狼的样儿,“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不成?!话说你什么时候来觐见丈母娘啊?老太太这次眼巴巴的盼着,还以为咱一起回呢,结果光看到我没失望死,跟不是她亲儿子似的,搞的苏锦那叫一个紧张啊。”滕尧灿若莲花的口才把事情经过描述的精采绝伦,凌子轩笑的前仰后合,弄的姚依几次回头往这边看,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呀。 好不容易结束通话,凌子轩走到姚依身边坐下:“写什么呢?” “瞎写着玩。”准备把沙子给糊了,凌子轩动作快,抓住她的手:“S-H-M-I-L-Y?”他又想了一会儿,“看来我英文水平还是不行啊,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瞎写的,你还不信。你这六级的还问我这四级的,丢人不?”姚依把沙糊了。 “我不耻下问呀。”凌子轩挑眉一笑。 美色当前,姚依发现自己一瞬间也不是那么镇定。 ――――――――――――――――――――――――― 终于回到G市。 下了飞机,姚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见公婆就那么高兴?”凌子轩牵着她。 “你说万一我被赶出来怎么办?”姚依笑盈盈地问。 “看样子你好像很期待被赶出来似的。真要那样,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得负责养我。”凌子轩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还是努力不要被赶吧,不然负担太重了。”姚依吐吐舌头。 “我是负担?!”凌子轩作势要揪她的脸。姚依躲开,两人在白云机场打打闹闹。 这丫头从来不会对身边亲近的人动心眼,他又岂会不知道她是在让他放轻松?!姚依在出租车上已经睡着了,她还是这个习惯,一坐车就犯困。凌子轩小心的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依依,醒醒,到家了。”凌子轩轻轻拍拍她的脸,顺带擦擦她额头的汗。 “到了?”姚依睡眼朦胧,揉揉眼睛,下车提行李。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每层一户,凌子轩家在顶层。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美妇,她笑眯眯地看着姚依:“依依,欢迎你。” 看情况这就是凌子轩的妈妈了,好年轻啊,太有气质了。姚依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阿姨好。” “快,快进来,外面热。”凌妈妈帮她拖箱子,拿背包。 姚依赶忙上前:“阿姨,我来就好了,您别客气。” “先洗把脸,过来吃点水果,行李就让阿轩弄好了。”凌妈妈拉着姚依的手,坐在沙发上。 姚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陪着傻笑。 “我当初是想着让阿轩放寒假的时候再跟你一起去的,可他说那时候临近过年了,事情比较多,我想也是。这大夏天的可热坏了吧?”凌妈妈拍拍姚依的手。 “还好,在外面出一身的汗,回房间再洗个澡之后很舒服的。” “他爸爸应酬太多,不过我跟他提前说好了,今天一定要回家吃饭。现在还早,让阿轩带你参观参观他的房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啦。”凌妈妈推着姚依上楼。 凌子轩家是顶层的复式,二楼是卧室和书房,还有一个单独的会客厅,基本闲置,现在做放映室了。 “大哥,你有洁癖吧?”姚依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桌,铺的平整的床,窗户上伸出的部分放了几个靠垫,上面摆着一本书,应该是之前回家的状态。 “来,拿照片来瞅瞅,让我追寻下你成长的足迹。”姚依坐在伸展窗上,拍拍身边的靠垫。 凌子轩搬来一堆影集,按标号递给她。 这本是婴儿时期的。照片上的凌子轩到一岁了都还没长头发,光着个小脑袋,跟小和尚似的。 “笑吧,笑吧,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一切嘲笑我的机会。”凌子轩颇认命。 “这是你表妹?堂妹?幼儿园的小同学?长得真漂亮。”姚依指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儿赞叹。 “咳咳~~”他尴尬的说:“这是我。” 姚依不由的“哧”的一笑。他悻悻地说:“我妈怀孕的时候可想要个女孩儿,做检查时也说是女儿,她跟我爸就按照女孩儿的样置办东西,结果是我,我妈郁闷坏了,再加上小时候长的看不出性别,有时候她就硬把我打扮成女孩儿的样子。” 两人又一起翻看了初中,高中的照片,基本上每个年龄段的都有,有些后面还标明了日期和事由。 姚依合上相册,得出结论:“由这么多照片可以看出,你的自恋不是凭空出现,而是早有根源的。” 凌子轩觉得再不发威,老虎都成Hello Kitty了。他把姚依按倒,故意恶狠狠地说:“还蹬鼻子上脸了,嗯?我再不重振夫纲,恐怕你都要翻天了。” “少在我面前拽文啊,什么夫纲,听不懂。” “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是不行了。”凌子轩按住她的两只手,迅速而温柔地堵住她的嘴,他的唇触上来的那一刻,姚依感受到他传递的滚烫。带着某种情绪,他缓慢而耐心地吻她,轻轻地咬舐,让她觉得战栗。 -------------- PS:G和I之间的那个字母怎么也打不出来,估计是被河蟹掉了,所以S和M之间少的就是这个字母,筒子们明白就好。 ------------ 第十八章 姚依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这个毫无预兆的吻并非浅尝辄止,而是有进一步攻城掠池的迹象,一时间只听见两人急促的喘息。凌子轩的吻逐渐落到脖子和锁骨,他的手突破衣服的障碍,游走于身体的各个角落,他放肆的撩拨她,让她感觉浑身的血都涌至头顶,她也感觉出他由心而生出的疲惫,一向笃定自若的他正用他的强势和力量来证明着什么。 生理的刺激和心理的冲击令两人都无法摆脱,局面正当失去控制。 “阿轩,依依,水果已经洗好了,下来吃点儿吧。”凌妈妈的声音适时响起,听声音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楼梯口处。 凌子轩和姚依从迷醉中清醒过来,两人剧烈地呼吸着,“在看照片,就下来。”凌子轩扬声回答,充满欲望和激情的眼睛却还盯着姚依。 姚依一动不敢动,她不是懵懂的小女生了,知道这种局面,这种姿势稍一不甚,势必引发一开始就再不可能停止的探索。 她轻轻地说:“下去吧,别让阿姨等急了。” 凌子轩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一双手环住她的肩膀,头埋在她的颈窝,一动不动。他的呼吸充斥着她的脖颈,热腾腾的,烧的慌。姚依稍稍推推他:“起来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凌子轩坐起来,随着他的离开,两人紧贴的肌肤之间的温度也随之离去,姚依反应过来,慌忙拉下T恤。凌子轩唇角一勾,眼睛笑得弯弯的,恶作剧似的伸手轻抚过她的腰部。姚依一震,腰是她的敏感部位,她最怕痒了。她脸红心跳,有点儿恼羞,使劲推开他:“离我远点儿。” 凌子轩的笑声更大了,姚依恨不得拿鞋塞住他的嘴。两人各自整理完仪表,看看还显妥当,就开门下楼去了。 刚刚经历的这些,令姚依有些心虚,她跟在凌子轩的后面,来到客厅。 凌妈妈笑着说:“G市的水果不比海南的差,来尝尝。”她递给凌子轩和姚依一人一把小叉。 “谢谢阿姨。” 凌子轩叉起剥开的枇杷,很自然的递给姚依。 凌妈妈坐在他们的对面,充满笑意的看着这对小儿女,两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乃至动作、性格都令人觉得妥帖无比。 “我觉得依依不像是你说的成天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人呀。”凌妈妈突然挑起一个颇“尖锐”的话题。 “咳咳~~”凌子轩被吓到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没心没肺了?” “我强调的是乐呵呵,你干吗提没心没肺?”凌妈妈“面带惊奇”地问。 “你别听我妈的,没有的事儿。”凌子轩慌忙澄清事实。 凌妈妈慢悠悠地叉起一块苹果:“说了还不敢承认。” 凌子轩真的要被打败了,姚依哈哈笑:“阿姨,在这种问题上阿轩就会自动选择性失忆的。”凌子轩苦不堪言,姚依的手正在后面使劲掐他腰上的肉呢,估计都青了,以后家里有这俩女人他还有安分日子过吗? 凌妈妈跟姚依聊的热火朝天,彻底把他给丢一边,他充满哀怨的表情两人都视而不见,他就差没到一边蹲着画圈圈了。 ――――――――――――――――――――――― 门铃响了。“我去开,你们吃。”凌妈妈往门口走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会开完了?” “夫人的旨意,我敢不遵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别瞎说,阿轩他们已经回来了。”凌妈妈笑骂。 是凌子轩的爸爸了。姚依赶忙起身,弄的凌子轩不好坐着,也跟着站起来。 “叔叔好,我是姚依。” 凌父从进门起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最大的挑战来了,姚依挺直腰板,不卑不亢。 “依依,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凌振超笑着对姚依点头。 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和凌妈妈坐在一起:“阿轩念叨你很久了,老是催着我们赶紧和你见面,听得我跟他妈耳朵都要掉层皮,这下好了,你终于来了,我和他妈这罪也没白受。”他看了凌子轩一眼。 还是由于之前的矛盾,凌子轩刚刚只叫了一声“爸”就再无二话。 “阿轩在三亚的时候老是说早知道全家一起来就好了,热闹。他还给叔叔、阿姨带了礼物,我一会儿去拿。” 姚依知道什么原因,她悄悄扯了扯凌子轩的衣角。 “嗯,不知道买什么,随便选的,爸妈别生气啊。”凌子轩配合着说。 凌振超赞赏的点点头,这丫头心很细,大方得体,很顾场面。 “家里就你一个吧?” “我还有个哥哥,叫滕尧,跟阿轩的关系不错,我是随妈妈姓的。” “原来滕尧是你哥哥啊,我见过。这小伙子很不错,特别招人喜欢。”凌振超惊喜地说。 姚依始终带着笑容:“他就是嘴巴甜,我爸妈都说他能把人说晕。” “哈哈哈哈~~~”凌振超心情特好。 凌子轩心里慢慢放下先前的戒备,他就怕爸爸给姚依脸色看,怕姚依受委屈,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姚依其实是个自来熟,她觉得谁亲切,好相处,就会自动过滤成自己人,丝毫无任何隔阂。她觉得人和人相处最简单,就是交心,你不把真诚给别人,人家怎么会相信你呢? 谈话进行到现在一直很顺利,“闲聊”一会儿后,凌子轩的父母互相对视了下,又看看凌子轩。姚依明白他们的意思,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叔叔,阿姨,我能跟你们单独聊聊吗?” 凌子轩的父母颇为诧异。 “我想和叔叔阿姨说说悄悄话。”姚依俏皮地对凌子轩说。 凌子轩想了想:“好。”他上楼去了。 ―――――――――――――――――――――――― 凌妈妈说:“依依,阿轩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了解…..” 姚依端坐聆听。“他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虽然他从没明说,但是我跟他爸爸都知道。我们觉得年轻人你情我愿,情投意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你不是出于不想负责任的玩乐,我和他爸爸都不会说什么。他以前虽然谈,但是从没想过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直到他大四的时候,他就总是在我们面前提到你,说你的小迷糊,说你的善良,说你的乐观,我们就知道他是真动心了,这孩子其实固执的很,一旦认定了就绝不回头。这次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可是阿轩不理解,他认为他已经到了能解决一切的年纪,父母不该过多干涉他的生活,他觉得我们让他出国深造的提议是在拆散你们,我和他爸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了。”凌妈妈颇为无奈的停下诉说。 “阿姨,”姚依轻轻地说,“你别急。” 凌妈妈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们早已认定你是我们的儿媳妇了,只是早晚的问题。在阿轩出国的这个期间,正好你可以好好完成大学学业,等他学成归来,找好了工作,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有了成熟的认知和担当的思想,那个时候你们的结合不是水到渠成吗?” 整个谈话过程,凌振超没有插一句话,而良好的修养和温柔的性格也使凌妈妈并不咄咄逼人,相反,她时刻顾及到姚依的感受,一旦姚依脸色有变,她立刻点到为止,绝不深入。 “依依,原谅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父母,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自私。”凌妈妈叹息。 姚依说:“叔叔,阿姨,你们没必要自责,这些都是事实,我明白你的感受。” 凌振超说:“这两天我和他妈妈甚至在想,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分开,如果你有那个意愿,我们可以向你的父母提出,送你们一起出国。” 姚依笑了:“我学的是法律,出国有什么用呢?我也没想到要扬名国际呀。”她沉吟,然后抬起头,“阿轩跟我一样,因为拿不准出国后未来到底会怎样,所以恐慌;既然掌握不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杜绝整个可能性。所以,叔叔、阿姨,就由我消除他这个思想吧。” ------------ 第十九章 凌子轩下楼来,看到爸爸在客厅接电话,妈妈在准备晚饭,姚依在一边打帮手,两人有说有笑,默契十足。这是什么情况?他有点摸不着边际。 “阿轩,你过来。”凌振超挂断电话。 凌子轩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静默半晌,凌振超开口:“有些话多说无益,说多你也反感,我只想问你:不管以后怎样,你都能对自己负责吗?你能保证给姚依幸福吗?” 凌子轩直视他的眼睛:“保证没有任何实质意义,我只拿行动来证明。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姚依也是,对我而言,求仁得仁,是谓幸福。” 凌振超突然有种沧桑感,他第一次觉得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男人,一个谈判对手。 “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 晚饭后,凌子轩借口散步,把姚依拉到楼下花园。 “你……”凌子轩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信自己吗?”凌子轩突然明白姚依问的是什么。他坚定地答:“我信。” “那你信我吗?”“只要是你我都信。” “那么,我就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一直等在原地,而你只需要向我证明前途和爱情是能够共存的,就足矣。” “如果我没理解错误,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国?”凌子轩不知怎么有些气闷。 “我们既然都不怕付出后得不到回报,不怕不可预知的事情,不怕被漫长消磨耐性,那我们还怕什么?这件事情不妨也可作为考验的基石,看看是谁在这场拉锯战中最先投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只能说明我们没有学会千方百计的去爱,毫无顾虑的去爱,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因为一次就就已足够。因为把握不住未来的走向,就杜绝它产生的可能性,阿轩,你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还是觉得自己的诺言实现起来有困难?” 凌子轩看了姚依好久,突然淡淡一笑:“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咄咄逼人。” 姚依扬眉:“我能理解为是对我的赞扬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对自己足够自信,但是在你的事情上我就要扼杀所有的不确定。我不需要为了所谓的前途而让我们之间增加无谓的过程和伤心,少年意气的时候我觉得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但是遇到你之后,我仿佛过了这个年龄,那些徒增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渴望这奢求已久的温暖。” “无论你走多远,走多久,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你就知道我一直都在原地。”姚依心中一酸,几乎立刻闭上眼睛,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凌子轩轻触她的脸颊,把她拥入怀中:“依依,你是真心的吗?”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沉默着。她是真心的吗?她不想因为自己成为他的不确定因素,如果是他,那她就有足够的信心去迎接他俩的未来;而人都是自私的,紧要关头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就不想让他离开,却还装着凛然的模样,摆出通篇长道理去说服他!这是给他施压吗?她舍不得。 “如果是你说,那我就去做。” 心中一恸,眼泪还是下来了。 “样子真难看。”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逗她?!顿时悲伤之情减半,她恼羞成怒,使劲儿推他:“你还嫌弃我?”他嘴上说:“好了,不嫌弃,不嫌弃。”脸上挂着怜惜的笑容。 “你还笑?走开!”姚依的怨忿顿时迸发,她像头被激怒的小母狮,边哭边双手捶打着凌子轩,“你走,你给我走!” 凌子轩紧紧搂住她,缓缓念叨:“我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哭累了,没劲了,发泄一通后,姚依筋疲力尽,伸手环抱住凌子轩。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好了,好了……” 那晚两人很久才上楼,凌妈妈他们什么都没问,只督促他们赶紧洗洗上楼休息。 第二天,凌子轩告诉父母:他同意出国深造!凌振超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凌妈妈看着站在凌子轩身旁含笑以对的姚依,心疼地拉她过来:“委屈你了,孩子。” 两人待了几天后,就动身回北京了。一是凌子轩要辞掉那家外资银行的工作,二是姚依的父母来了。 ――――――――――――――――――――― 两人拦了辆的士往约好的地方赶去。下车后姚依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建筑,虽不富丽堂皇,但显恢弘大气,地处市中心却闹中取静,四周名车云集,显然是私人会所之类的地方。 打了个电话,滕尧迎出来。 “好大的手笔呵,你定的?”姚依问。 “这可是未来的姑爷,怎么能怠慢?”滕尧捅了捅凌子轩,勾住他的肩膀,“我买单,您二位撒丫子放开了吃,千万别给我省钱,我感激不尽哪。” “你这种奸诈之人榨取了劳动人民太多的血汗,吃你一顿,是给你面子。”两人见面就掐,跟斗鸡似的。 三人说笑打闹着进入包房,凌子轩见了姚依父母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姚依的父亲滕维涛和母亲姚桢回礼,寒暄了一阵才各自入座。 闲聊间,菜流水般端了上来,滕维涛举杯说道:“我们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太多的准备,虽然子轩的父母不在,但也算是两家初次正式会面了,来,先干了这杯。” 于是几个人都站起来举杯,凌子轩和姚依喝完杯中的酒,暗地里相视一笑。还没坐下来,凌子轩拿过酒瓶,给他身边的滕维涛满上。姚桢连说:“都不是外人,子轩,你别客气了,快坐。” 凌子轩说:“叔叔,阿姨,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虽然这话有点儿俗,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会真心待姚依的,请你们放心。” 气氛欢快融洽,席间姚桢问到凌子轩的父母在哪里高就,滕尧替他说:“阿轩的爸爸是G市城市勘察设计研究院的副院长,妈妈是XX房地产公司的高管。” “哦?”滕维涛感兴趣地问:“勘察设计可是个很具挑战性的行业,你怎么没有往这方面发展?” 凌子轩放下筷子,认真地回答:“当初报专业的时候想着家里有一个人从事这个就够了,而我看好我们国家的金融市场,最主要是对金融感兴趣。英国在这方面比较权威,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我爸妈就想让我……” “妈,你衣服掉了。”姚依突然出声。 姚桢回头看看地上,捡起外套,掸了掸,嗔怪道:“一惊一乍的,吓人一跳。” “嘿嘿,条件反射嘛。”姚依撒娇的笑着。 “你刚才说你爸妈让你什么?”滕维涛看着没事了,又接着刚才的话题。 凌子轩正要开口,突然感觉手上一阵紧――姚依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下面,紧紧握着他的。“凌叔叔是让阿轩多看看英国经济学家的书,细细研究下他们的观点,说这样对他以后是个帮助。” “亚当斯密,凯恩斯这两人……”滕维涛兴致勃勃地跟凌子轩、滕尧探讨英国经济,姚依不敢表现出放松的样子,她怕父母再继续追问下去,更怕精明如滕尧看出什么破绽。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想这个事情,想一次胸口就落空一次,似有人拽着心不断地往下扯,死命地扯,扯的她的心尖锐地疼。 ------------ 第二十章 席毕,凌子轩挽留滕维涛夫妇在北京多待段时间,反正他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作陪。姚桢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以后多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凌子轩拉拉姚依:“你也留一下叔叔、阿姨呀。”滕尧笑他:“等不急要讨好未来岳父、岳母了是吧?妈不说了嘛,不急,不急。” “哥~~”姚依脸一红,狠狠地瞪他,又偷偷瞧一眼凌子轩,凌子轩爽朗地笑着,大方地揽住姚依。这边两个大人看着小两口的模样,但笑不语。 后来姚依才知道妈妈为什么说不急于一时。原来父母在北京给她和滕尧各买了一套房子,本来要一次性付清的,可滕尧死活不让,僵持之下,双方各自退让一步,付清其中一套的房款,另一套父母付首付,滕尧月供。姚依很是过意不去,长这么大她都是只花不挣,哪像滕尧?!估计他存款都上6位数了,这还是保守的。滕尧大大咧咧地,满是不在意:“分那么清干吗?有你哥我在,怎么也用不着你来操心钱啊。”愣是把姚依感动地稀里哗啦的。私下里滕尧对凌子轩说:“依依太感性。是优点,但也会成为致命伤,你多担待了。” ―――――――――――――――――――― 从去海南到回北京,差不多快一个月没跟苏锦见面了。这天,凌子轩去学校开证明,姚依把她约出来逛街。 姚依心里三番四次地挣扎,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告诉苏锦,凌子轩要去英国的事实。 “什么?”苏锦大惊,“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是我们期末考的时候,他回家后叔叔阿姨告诉他的。”姚依淡笑。 “你还笑?你同意了?” “有什么关系?再说放假他可以回来,我也可以过去,只是读书而已,又不是定居不回国了。” “叫我说你什么好?”苏锦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这乐观都是哪里来的。“再怎么样,也是要分开几年的时间,凌子轩的人品我不质疑,但是世事谁能料?万一他出去后抵不住诱惑,或是……或是出了别的什么状况,你后悔都来不及!” “真要是那样,只能说明我们没缘分。命运天注定,谁也扭转不了。”姚依平淡出奇,这么多天,她也想开了,人不能太自私,太贪婪。 “唉呀~~”苏锦直跺脚,“你告诉你哥没?” “阿轩肯定会跟他说的。” “希望一帆风顺,不要出什么别的事才好。”苏锦喃喃道。 却不料一语成谶。 ――――――――――――――――――――――― 两人走了好久的路,也说了很多的话,最后姚依提议找间PUB去High一把。 “理由?”苏锦好整以暇地问。 “呃~~~纪念我们风华正茂、青春年少;祈祷我哥票子越赚越多,早点儿娶到你这个老婆;祝福我们国家越来越强大,办好奥运2008;还有……” “打住,打住~~”苏锦赶紧叫停:“我没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嘻嘻……”姚依勾过苏锦的胳膊,“就知道你最好了。” 两人站在街边看到酒吧闪烁的霓虹,这间酒吧跟一般的还不太一样,居然要买门票?!舞池里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摩肩接踵,所以人都疯狂到极点。 坐在吧台边,Waiter问她们要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说Tequila Bang。说完后都笑了起来,调酒师也笑了。 用杯垫盖着杯口,往桌子上使劲一礅,“干杯!”一口气吞下。 苏锦已经有点儿晕了,趴在吧台上:“依依,我现在才发现你的酒量真不是盖的!” 姚依脑袋还比较清醒:“我也才发现。我说,你别晃呀,我看的眼花。” “哈哈哈~~~”苏瑾指着姚依:“刚还表扬你来着,真经不住夸。” 调酒师看这两个姑娘不像是经常逛酒吧的,就建议说:“两位来杯朗姆酒吧,解醉。” 各自喝了,又趴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晕,但感觉好多了。两人把杯子一撂,走到舞池里去。 音乐正劲爆,姚依和苏锦随着强劲的节拍开始扭动着身体。年轻,柔韧性好,一旦舞动起来,妖冶又魅惑。已经有人注目,吆喝声逐渐大起来。 苏雨随着喝彩往舞池中望去,随即一愣:她们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跟他同来的一人也留意到舞池中那引人注目的两道身影:“咦?苏雨,那不是你妹?” “嗯。”苏雨只盯住旁边那个如鲜花般绽放的人。 “旁边那个是她朋友?啧啧,跳的真勾人啦。”另一人吹了个口哨。 苏雨有股冲动,他想把那正舞的疯狂、忘我的身影拉到自己身边,用衣服紧紧地遮住,不容他人窥视。他忍住了,他倒要看看她想干吗。 姚依出了一身的汗,走回吧台要了杯长岛冰茶,人是清醒的,身体却头重脚轻,看来刚才喝的太猛了。她有些莫名的烦躁,别人是借酒浇愁,她是浇愁愁更愁。苏锦也回来了:“不行了,跳不动了。” 姚依又要了杯长岛冰茶,这次一仰而尽,原来她也不是乐观的,心里一旦有了事,怎么也放不下。 凌子轩到来的时候,姚依已经喝了三杯长岛了。 “天啦,你可来了,她这灌酒跟喝水似的,吓死人了。”苏锦终于松了口气。 “依依,依依~~~” 姚依抬起头,娇媚的一笑:“阿轩?” 凌子轩笑的俊美又邪气:“美女,你这么吸引别人的眼光,不怕老公吃醋?” 姚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走,陪我跳舞去。” 小野猫的《Buttons》响起,姚依站在凌子轩面前恣意舞动,妖异如鬼魅,放肆地挑逗他。凌子轩唇角一勾,贴上去共舞。变幻的光影里,凌子轩环着姚依的腰,两人贴近,动作越来越火辣,周围响起口哨声和掌声。 姚依闭上眼睛,舞得肆无忌惮,凌子轩配合着她,黑色衬衫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半截胸膛,桀骜性感。 ------------ 第二十三章 大四实习,姚依找了家律所。刚成立没多久,人也不多,但合伙人都是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姚依爱它的青春活力,有朝气。刚去的时候还摆脱不了学生气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时间一长,姚依就发现所有人都没个正形儿,老板甚至都会趁你不注意时抢你的零嘴吃,开起玩笑来没大没小,姚依都感觉像在学校一样,疯起来没完没了。当然,业务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不然哪能在行业竞争这么激烈的环境下,还能保持每个律师每个月起码有两到三个case? 苏锦说要介绍姚依到排名前四大的律所去。 姚依吓得连连摆手:“您老放过我吧,我一到那种所谓CBD的地方看到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们,心里就发怵。” “瞧你那点儿出息。”苏锦直翻白眼。 “小有什么不好?人家有朝气、有发展潜力。再说我自由散漫惯了,又不指望出人头地。” 苏锦怒其不争:“你呀,你将来可怎么办?” 姚依笑眯眯地说:“阿轩养我呗。” “骨气!骨气!”苏锦挥舞着拳头。 --------------------------------------------------------------- 苏雨打来电话的时候,姚依正和苏锦在逛名品店。苏锦说她哥快过生日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机会能在国内帮他庆祝了。 “我哥那人呀,矫情!衣服、生活用品之类的都有固定的牌子,不是还没完了。他也不想想我穷学生一个,这意大利的一件男式衬衫就得花上我两个月的零用。”苏锦边说边抖着手中的衣服,愤愤不平。 “那放着吧,咱走得了。”姚依拿过衣服,挂上衣架。 “哎,哎,别呀,好不容易才看上件中意的,回头再让人买走了,我哭都来不及。”苏锦赶忙又拿下来,抱在怀中。 漂亮的店员小姐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听了她们的对话后,彬彬有礼地建议道:“这款确实不错,不过我们新到的还有两款,也非常别致,要不要我拿过来二位参考对比一下?” 名牌就是名牌,剪裁、质地没得挑剔。姚依看上一件,爱不释手。衬衫比一般的衣服要挑人,姚依见着穿衬衫能穿出自身气质的就三个:凌子轩、滕尧、苏雨。 凌子轩给人的感觉好似英伦绅士般笔挺贵气,玉树临风,真真是渊渟岳峙; 滕尧平时总是一脸痞痞的表情,看似什么都漫不经心,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动声色,大多数时候,也是衣冠楚楚,倜傥风流; 苏雨,给人的感觉太过复杂,时光已将他雕琢成稳重成熟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除了疏离的气质,其他一切恍若不曾改变。 “想什么呢?”苏锦捅捅姚依,“这衣服都快被你盯出花了。” 零用钱要存着去英国,这个月的工资还剩一半,等下个月工资发了,如果这件衬衫还在的话,就买下,等去看阿轩的时候给他带过去,姚依心里想着。 衣服刚包装好,苏锦的手机就响了。 “哥!”苏锦掏出手机。 “在哪儿呢?”店里很安静,姚依都能听见苏雨那一贯低沉、磁性带着卷舌音的普通话。 “逛街呢。”姚依想,苏雨肯定特别爱自己的妹妹,她几次见着苏雨看苏锦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在哪儿,我去接你,今晚请你吃私房菜。” 吃私房菜的地方叫致香阁,很奢侈的一个餐馆。姚依捧着菜谱从头翻到尾都没拿定主意,这菜的照片照的太过香艳可人,看的人垂涎欲滴。 “大哥,还是你来吧,我不挑食。” 苏锦拿筷头敲敲桌面:“点个菜跟要你命似的。” 苏雨快速麻利地搞定一切,掏出烟询问:“介意吗?” 姚依点点头:“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 烟雾在眼前升起,拢住苏雨的脸庞,显得眉眼不甚清晰,有些淡淡的抽离,雾气在头顶上橘黄小灯的映射下恣意翻腾。烟绝对是好烟,连姚依这一向最闻不得烟味的,都没觉得刺鼻,反而感觉有股清香环绕其中。 掸掸烟灰,苏雨问:“听说你签了个律所?” 听说?还能听谁说?姚依偏头瞪了一眼心虚的苏锦,说:“没签,人家指不定还看不上我呢,搞不好实习期到就让我滚蛋了。”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无欲无求罢了。” 厨房的效率很高,也可能因为苏雨是老食客了,没多久,各道菜如流水般应接上桌。尝了口龙井虾仁,美味可口极了,姚依全身骨头都要酥掉了,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 苏雨看着姚依,几次的相处他发现,她只要舒服到极致就喜欢眯着眼睛,像极了慵懒的猫咪。此时也一样,她右手捏着筷子,左手圈成一团缩放在脸颊处,十分可爱。苏雨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不自觉一软。 饭到中途,苏锦掏出包装好的礼品,递给苏雨:“哥,生日快乐!” 苏雨笑着接过:“谢谢啦!咦?你怎么知道我喜好这个牌子?” 苏锦一白眼睛,用手从头指到脚:“你浑身上下那样不是他家的东西?意大利总部该请你做代言的。” 姚依拍着手:“苏大哥于本日又老了一岁,现在开始我们大家要给予幸灾乐祸的祝福!” 苏锦一口汤喷出来,手忙脚乱地到处找湿巾;苏雨一愣,旋即开怀大笑,姚依几时见过这般模样的苏雨?烁烁生辉的一张脸,让人移不开视线;伸手抚额的瞬间,黑色西装袖子下露出一截白色法式衬衫,银色的袖扣闪着幽亮剔透的光,姚依微微失神,这是哪家的出品?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三个人一顿饭吃了两千多,姚依直乍舌。苏雨笑笑:“你说过金龟一顿饭都要一瓶82年的LATOUR,咱这还抵不上人家一个零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苏锦要回城西,苏雨说他今晚要去城东的公寓。 “那正好,跟依依顺路,你就负责把她送回家啦。” “那你呢?”姚依问。 “我打电话给滕尧了。我哥负责你的安全,你哥当然就得负责我的安全罗。” 苏雨点点头,说:“那我们先走了,你到旁边的咖啡馆去等滕尧吧,他估计还要点儿时间才过来。” ------------ 第二十四章 两人在路边看着苏锦进了咖啡馆后才离开。 “走吧。”苏雨示意。 姚依以为他把车停的比较远,最后渐渐觉得不对头:“你车呢?” “放停车场了,明天再去拿。”苏雨悠闲自在。 “走回去?”姚依瞪大眼睛,天,这不得走上两个小时才怪。 “怎么?有我陪你,还不乐意?” “你陪怎么啦?你陪我就非得乐意?你谁呀?”姚依左手叉腰,右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像极小茶壶。 “没有别的选择。一定要选,也只有我陪你走、你陪我走这两种回家的方式。” 靠!姚依简直想爆粗口,这什么人啊? “不要在这个时间点儿问候我的祖宗们,夜深了,别打扰老人家。”苏雨满脸的正经掩不住嘴角流露的笑意。 把苏雨又在心里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姚依清清嗓子:“我不跟某人一般见识。” ――――――――――――――――――――――――― 悄悄打量身边的男人,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修身西装,同色系的笔挺长裤,一派轻松适意的模样。许是心情不错,今晚的苏雨云淡风轻,再次肯定一遍衬衫气质论,姚依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长得一副好皮囊。 “干嘛偷偷摸摸的,要瞧就光明正大的瞧,我又不收你钱。” 苏雨好笑的侧脸低头,是他眼花还是感觉有问题,昏黄路灯的照射下,他总觉得一抹红晕从姚依的脸一直延伸到衣领以下。这么些年,身边的女人来来往往如雨后春笋,转来转去最后都因厌倦或是不合适而结束,现在才知道是没遇到单纯、真实如姚依这样的。 “跟我说说你的从前吧。” “从前?”姚依有些发愣,“从哪里开始算?” 她一定不知道有时候她傻傻的样子,真想让人把她揉进身体里。 苏雨暗自克制,双手在裤袋里捏成拳。路灯下的苏雨眼睛里流光溢彩般迷离,风吹动他的西装外套,打开又合上,鼓起来又扁下去,眉宇间的若有所思是那么清晰。 姚依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妈说我小时候特馋。有天去姥姥家吃饭,正好家里包饺子,怕我饿就提前煮几个给我吃。本来以为已经把我喂饱了,谁知道吃完后我在下面揪着大人的裤子不停地摇,嘴里还念叨:还要,还要。” 苏雨想象那个场景,“还有呢?” “嗯~~我妈还说我打小就倔。有次我和小伙伴闹不愉快了,回家特生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最后把我爸新买的一小盆花给一脚踹翻。我爸让我把花扶正,我偏不,还跑过去补一脚,把花从台阶上给踢了下去,摔碎了。那次真把我爸给惹火了,说我要是不把花给收拾了就来收拾我,当时我是宁愿挨揍也不弄。现在想想,大义凛然,跟就义献身似的。” 姚依自己乐不可支。 苏雨突然抓住她的手,姚依一惊,第一反应就是飞速把手抽出,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苏雨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你笑的很好看。” 姚依一怔,虽然只是一霎那,她仍能感受到他暖暖的手捏在她手上有些润,渗进她心里有些烫。 “吓到你了?” 姚依有些无措,但她刚刚的反应确实过头,人家又没有对她怎么样,她摇摇头。 苏雨笑着说:“我出国太早,基本上错过了小苏的成长,刚才你的笑感觉跟她特别像,所以一时失控,并不是有意冒犯。” 他这一解释,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姚依不知道该怎么接腔,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示意没关系。“那我能牵着你走吗?”苏雨诚恳、真挚的表情让姚依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那我牵了?”他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径自抓起她的手,轻轻揉捻着。 他牵着她缓缓走着,两人都没说话。姚依落后他半个步伐,看着他宽厚结实的背,英挺俊秀的侧脸,一时之间,仿若凌子轩还在身边,姚依有些恍惚。 不知道走了多久,姚依只知道最后自己的脚已经麻到快没知觉的时候,终于走到了自己住的楼下。 苏雨抬头四周打量了一番:“不错,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是个好地方。滕尧住哪儿?”姚依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栋楼:“那里。” “腿都木了。”苏雨弯腰捶捶。 他还好意思说?不是他把车故意放停车场不开,他们能遭这罪?! “不请我上去坐坐?好歹我这护花使者当的够称职。”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出难题,姚依错愕:“很晚了吧?大苏哥你明天不上班?” “我可以请假。” 抓抓微散的马尾,姚依不好意思:“可是我明天还要早起呀。” “你不会休息一天?” “我还想拿全勤奖呢。”姚依撇嘴。 “财迷,就知道爱钱。”苏雨捏她的脸。 “我犯得着跟钱过不去?”姚依咯咯地笑着,左右躲闪,“再说我还要存钱去英国呢。” 手慢慢滑落,一轮明月拨开云层直直照射出来,晃着苏雨的眼,他不自禁眯了眯眼挺直了身子,他都忘记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嗓子有些干,他吞了一口口水,疼!刺的生疼!苏雨深深吸口气:“不早了,你上去吧。” “现在还有车吗?” “我叫司机过来接,没事儿。” 刚刚困到不行,回到家后反而精神了。姚依甩掉鞋,也不管东一只西一只的,没开灯,径自倒在沙发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以往这个时候,凌子轩总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帮她把鞋摆好,然后骂她“懒猪”。 房子的装修是滕尧一手操办的,温馨、时髦、大气,这点上他们兄妹的品位一致。姚依虽然有时候偷点儿小懒,但是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偌大的空间打扫起来虽费事,却总是窗明几净。客厅的落地窗本不透明,姚依还是装上了奶黄的纱帘,挂上后效果极好,阳光照在上面,整个房间都明亮通透。 出门前落地窗没关实,月光透过缝隙一丝丝钻进来,纱帘伴着晚风随意飘荡,滴答滴答的钟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姚依一骨碌爬起来,拉开窗户,来到阳台上往下看。一个人坐在花坛边,双肘支在腿上。一会儿,一个火红的小点紧接着在手间游移,火苗绽放的瞬间再加上昏黄的路灯,那人的轮廓依稀可辨。姚依倒吸一口气,急忙退回到屋内。 ------------ 第二十五章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提醒机主有短信。姚依正在埋头整理高律师要的卷宗纪要,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机显示屏,是花花。准又是:亲爱的,想没想我呀或是我又看到一帅哥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她丝毫没有理会,继续准备资料。复印完最后一页,对齐、装订、完毕。看了看表,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不耽误高律师的出庭。姚依舒了口气,叫了份外卖,边喝水边看手机,顿时愣住:我和他分手了! 短短一句话,足够让她石化。 花花的男朋友李峰是姜林的男朋友秦宇的室友,他本是老乡姜林要介绍给姚依的。李峰成绩优异,风趣幽默,姚依又外向开朗,活泼健谈,一来二去,两人反倒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那时候花花刚跟高中的男友分手,整天伤心欲绝,毫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姚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每次只要一有聚会,不管认识不认识,一律拉上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姜林为了撮合姚依和李峰而召集的。时间一久,姚依逐渐发现些苗头,于是,每一次她能都“恰好”地让李锋不偏不倚地和花花搭上话。 一天,花花拿着手机来找她,吞吞吐吐地说:“他给我发信息了。” “真的?好事儿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我来。”夺过手机,姚依兴致勃勃。 每天冒充花花的“网上媒婆”活动直到两人的关系明朗化后才告一段落,花花和李锋也开始了长达四年的感情生活。姚依曾不止一次在凌子轩面前自夸: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见证他们爱情从萌芽、成长到开花、结果的红娘!一路顺顺利利地走来,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个时候却当头一盆冷水,不亚于晴天霹雳,姚依这么机灵的人,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赶紧打电话过去:“怎么了你们?这是给我唱哪一出啊?” “没什么。分就分了呗,正常。”花花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平静。 “张花转!你给我说明白点儿,什么叫分就分了,还正常?”姚依急得嗓门大起来。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回应,良久,才听见小声的抽泣:“依依,我们这次是真的完了!” ―――――――――――――――――――――――― 李锋也许家庭条件一般,但这并不影响他具备坚定的意志、端正的品性和聪明的头脑。 两人也都见了各自的父母,花花的父亲明确表示:我闺女是肯定要回咸阳的,不然你家能给她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吗?或者你也到咸阳来。李锋是个孝顺孩子,更何况他觉得在外地工作和入赘到外地完全是两码事,所以两人在快毕业的时候没少为此产生争执。 最终,李锋考上湖北的公务员,花花也跟着他去了当地。不知道是工作太繁忙使得他的生活压力空前增大,还是他真的觉得两人之间无论是思想还是前途都各自发生了质的改变,他开始对花花各方面指指点点:你怎么不上进点儿也去考公务员?看看书也比无所事事强…… 精神恋爱能当饭吃吗?能挣来票子吗?两人对未来都感到灰心、迷惘、失望,当生活磨去一切的时候,当花花明白:李锋不是不爱她,只是爱自己胜过爱她的时候,她又有什么立场来之责他呢?她知道李锋已足够艰难,自己何苦去增加他的烦恼?她终究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接受了现实,回到咸阳。 ――――――――――――――――――――――― 姚依捏着电话的手渗出了汗,她的好口才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花花。确切说,她心底的自责使她无言以对。要早知道这样,她死也要杜绝他们见面的一切可能性;要早知道这样,她会冲到李锋面前狠狠给他一个耳光,告诉他:你也配?! 一个人就因为爱另一个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双手把自己的真心奉上,任人践踏。花花曾满心欢喜,以为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个人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承诺,到最后,却一翻手把她推离身边,撇下她,从此不再珍惜。 李锋很努力,也有才能,往后的生活定会向好的方向去。姚依只想知道,当他拥有一切的时候,他是否还记得,曾有个女孩愿爱他到天长地久?!他余下的时间里,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追悔莫及? 姚依突然很想凌子轩,很想,很想。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立刻挂电话过去。 “宝贝儿,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啦?距离上次都多久了啊?” 姚依听着这熟悉的爽朗笑声,觉得心安:“最近课程紧张吗?” “还行。听完一个讲座刚出门,你的电话就到了,现在谁要说我们不心有灵犀我就跟谁急。” 姚依抠着背包的拉链:“阿轩,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依依,你~~”凌子轩终于觉得不对劲,“你在哭?” “没。好端端的我哭什么?”姚依仰着头,使劲眨眨眼,“你还想我哭着求你?做梦!”姚依故作凶狠。 “我哪敢呀。”凌子轩稍稍放心,“我看,是我以后哭着求你的机率比较大才对。” “北京是不是六点多了?你该下班了吧?”凌子轩猛然想起来。 “嗯。下班了,还没出公司。” “赶紧回去,太晚了你又不吃饭了。” “减肥呀。你不知道我的裤子好像又紧了。” “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姚依想,他肯定又皱起他那漂亮的眉头了。“有公休假了赶紧给我过来,让我发现你少一斤,哼哼~~” “开玩笑,开玩笑的。”赶忙澄清,姚依觉得自己的腰现在就痒起来了。“我这就回家炖汤喝去。” 这个时候地铁肯定拥挤,姚依决定打的,今天的事使她的情绪低落不少,她实在没心情再去挤一身臭汗回家。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辆是空的,姚依彻底放弃了。走走吧,逛逛街,散散心也好。 ------------ 第二十六章 公司后面的林荫路姚依走了无数回,她喜欢这里的恬静,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今天,她感到孤独。微风扫过,树叶哗哗作响。这是什么树?姚依想,要是凌子轩在就好了,他会告诉她:杏仁桉树最高、麒麟血藤会流“血”、孟加拉榕树最大…… 想起凌子轩,姚依的脸又发烫了,拍了拍,她笑得温婉又甜蜜。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上次和苏锦一起逛过的名品店。姚依站住脚,算了算自己的口袋,觉得强大的足以撑腰后,才走了进去。 那位漂亮的店员小姐正好当班,她居然还记得姚依:“您好!又见面了。是不是来看上次的那件衬衫的?” “是呀。还没有人跟我眼光一样好,已经把它挑走了吧?” “哪会?这款衣服配您的朋友一定会很出众,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是衣服出众,还是配了衣服的人出众?姚依发现店员小姐还真的挺会玩文字艺术。 姚依借机又打量下店面,距离上次还不到一个月呢,又一批新衣已经上架了,错落有致地挂在衣架上,一眼望去件件笔挺崭新,如活在玻璃罩子里的绅士,倜傥风流。 “苏先生,您好!” 姚依回头,快一个月没见,苏雨依旧俊逸出尘。 苏雨看到她有一丝的意外,片刻恢复镇定,大步向她走来:“你怎么在这儿?” 指了指店员小姐手里的衬衫:“我买衣服。” “是不是上次没送我礼物,觉得内疚,这次特地过来补救呢?”苏雨好整以暇地抱臂询问。 “咱换一样成吗?你要什么,我买给你?”姚依跟小狗似的讨好地看着苏雨,就差摇尾巴了。 “也成。陪我吃顿饭。” “又吃饭?”她对那次饭后的花絮还心有余悸,不是对自己自信,如果那次之后她再不深入想点儿什么,用苏锦的话说就是:装纯装到份儿了。 似是明白她的想法,苏雨说:“放心,一堆人呢,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我去就更不合适了,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 “去了不就认识了?让你去就是介绍你认识的。” “好像还是不太好……”姚依抓抓脑袋。 “不去是吧?那你把这件衬衫送我。”苏雨伸手就去抢。 “好好,我去,我去。” 上了车,姚依肯定地说:“我现在才觉得你终于子弟了一把。” “哦?”苏雨稳稳握住方向盘的手,干净、白皙、指节修长,没有丑陋的茧子,这是一双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霜和劳作的手。 捷豹XK系列! 捷豹的美感是直达人心的,凌驾于一切世俗之上,令人捉摸不定,却又无法抗拒,每一次的面貌都让人无法模仿和超越,因为稀有才难能可贵,正如苏雨,也只有他驾驭这款车才不显突兀,人车合一,优雅迷人,尊贵不凡。 “你这不像是给资本家打工的,你就是个资本家。” 苏雨哈哈大笑,眉眼全都舒展开来,深邃的眼眸仿佛透着一股邪气:“我不是发觉你不待见我嘛,所以我专捡你喜欢的弄,怎么着你也会多看我两眼吧?” “你还要我怎么待见你啊?难不成以身相许?” “怎么样?考虑看看?”苏雨斜睨着眼,愈发显得晶莹透亮。 “我倒是想,就怕被浸竹笼。” 苏雨抬手敲她:“变着法儿骂我,是吧?” 姚依灵巧地躲过,笑吟吟:“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都这个点儿了还是堵的厉害,简直是一步步往前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车太扎眼了,路边的人行道上几乎每个路过的都朝他们看过来。姚依不是不虚荣,香*男,白马王子似的人物翩然而至现在正坐在她身旁,这种感觉不是不膨胀的。 车上的暖气吹的她昏昏欲睡,迷糊中,苏雨拍拍她:“醒醒,到了。” 下车一看,餐厅灯火通明,俊男美女衣香鬓影,都衣冠楚楚坐那里吃饭,她诧异:“这都几点了?餐厅不打算关门了?” 苏雨拖着她往里走:“放心吃你的,没人赶你出来。” 姚依跟着他一直往走廊深处走,穿过一道门,门后别有洞天。是一个后花园,亭台水榭,假山玉石,只有几个服务员路过, 一切显得清清冷冷,静悄悄。两边的墙壁有彩绘,精致出挑。姚依一直惊叹不已,看的差点撞到苏雨身上去。 “你的脖子不酸吗?”他伸手轻揉她的脖颈,亲昵地举动令她面红耳赤地推开。 走进包厢,更加富丽堂皇。看来已经进行好一会儿了,所有人跟一锅粥似的沸腾开来,唱歌的唱歌,吃饭的吃饭……沙发被挤的满满的,饭桌上还有一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从姚依一进门,屋里瞬间冷静下来,她心惊肉跳,刚想故作镇定打声招呼,苏雨一把揽住她,半推着来到饭桌前:“是不是饿了?多吃点儿,对了,你还喜欢吃什么?要不再点点儿别的?” “不用,不用,已经很好了。” 一屋子人,十多双眼睛都冒出了火花,有人喊:“苏雨,新女朋友?” 苏雨但笑不语,而后才不紧不慢地纠正:“不是,我妹妹。” 一帮人早就哄然大笑,另外有人叫:“这妹妹,我也喜欢。” 苏雨笑骂着说:“妹妹,妹妹的乱叫什么?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又有人开口了:“是谁都不重要了,你领来的还能有错?” 姚依真是无语了,这帮人一个比一个贫,她再解释只是徒增笑料而已,所幸什么都不说,只是报以微笑,埋头大吃,祭奠五脏六腑。这日式烤肉就是鲜,嫩的入口即化。 饭毕,这帮人又分成几拨打牌。赌的甚大,姚依见怪不怪,凌子轩他们当学生的时候还赌钱呢,更何况这些少爷、小姐们?!能和苏雨称兄道弟的,来头估计都不小,赌的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姚依抱着靠垫坐在苏雨旁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出牌,再不紧不慢地掸着烟灰,清朗的眼角都是翩然风情。 ------------ 第二十七章 姚依对麻将只局限于认牌,他们打的什么她完全不懂,只是听见不时有人在叫“碰!杠!”之类的,还有人骂:“我要吃的,你丫都不给,成心的吧’?” 她不会打,又无别的事可干,只好看着谁的杯子没水了,就起身帮忙倒,或是帮他们叫果盘什么的。一次还行,等她第二次起身的时候,苏雨一把拉住她:“坐下!我叫你来是玩儿的,又不是给他们当仆人!” “哟,心疼啦?”一个穿着淡蓝T恤的年轻人调笑。 苏雨瞟他一眼:“就你事儿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兄弟还不是为你好?” 苏雨懒得搭理,转身对姚依说:“想吃什么自己叫,不用管他们。” 其他人心领神会地别过脸去嗤嗤地笑,姚依面子上是真挂不住了:“你打你的,别管我。” 这场牌打的姚依快昏昏欲睡了才宣告结束,那个淡蓝T恤又吆喝上了:“都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帮人哄堂大笑,有人说:“兰博云,你都多久没回去看你妈了?” 兰博云揽着的女人半娇嗔地点着他的胸口:“哎哟,真是不孝顺,坏透了!” 兰博云毫无顾忌,握住她的手,说:“你不就喜欢我这坏劲儿?”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闹成一团。 这些人人前都是礼仪课的标本,洒脱自在,不卑不亢,私底下什么样都有,苏雨就怕姚依吃不消这种“口味”,及时咳了两声,打断兰大少的调情:“你们要续摊儿接着,我们先走了。” “等等!”兰博云跑过来,对苏雨一笑:“借用片刻。”转身就要拉姚依,苏雨刚想阻拦,后来不知兰博云给他使了什么眼色,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妹妹,你是苏雨带来的,我叫你声妹妹可以吧?”兰博云做贼似的,贴近姚依耳边。看着姚依点头,他来劲儿了:“我们今晚都看出来了,你在苏雨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多少女人在他这儿栽了跟头,如今你得可劲儿折磨他,替广大女同胞出口恶气!” “这位哥哥,”姚依觉得这人特有意思,“我倒是想,就怕我男朋友不同意。” “你有男朋友?”兰博云惊讶,旋即又轻松地说:“你骗我的吧,你要真有男朋友,怎么会跟苏雨一直玩到这个时候他一个电话都不打?而且他还不来接你?单凭这点,他就不及格,赶紧把他甩了。” “是真的,他在英国读研。” “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兰博云笑嘻嘻地,“你是不是想吊苏雨胃口?那还不如舍远求近,就我吧,当我女朋友好了,我们来刺激刺激苏雨。” 姚依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越说越离谱。 “你还有完没完?”姚依闻声回头,苏雨站在他俩身后,不动声色地拍掉兰博云搭在姚依肩上的手,牵过她:“别理他,我们走。” “哎,妹妹,我刚说的你考虑看看啊……哎,下次聚会还来玩儿啊!”兰博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苏雨拉着她走的飞快,姚依来不及回答,只有挥挥手。 ――――――――――――――――――――――――― 不知有了什么喜事,他笑得如沐春风,他说自己喝了点酒,怕交警查到了麻烦,所以特地绕了一段路,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开出快一个小时。好在驾轻就熟,车子很快就驶进小区,熄了火沉默地停在楼宇之间。 姚依说:“我上去了,你赶紧回家吧。”扳动车门,却发现车门依旧锁着,她望着苏雨,此时他眼中流波温柔抖动,愈发显得斑斓异彩。最后她忍不住推推他:“开门呀,你喝晕了吧?” “我今天好高兴,真的。当时我几次看你欲言又止,估计是想开口说回家,可是却始终没说,我就想,这丫头真是实心眼儿,是怕坏了我们的兴致吧?其实只要你开口,只要是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以前我就想,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对了,你有凌子轩,所以一直都轮不到我插手。我又是谁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呢……今天本来是去替朋友拿定好的衣服,正好碰到你了,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吃饭的时候他们起哄,其实我挺高兴他们误会,我当时就想这误会越深越好,这样感觉又和你有了牵扯……呵呵,喝的有点儿高,你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姚依越听越震惊,她心跳若鼓,打断苏雨的语无伦次,故作轻松:“哥哥,你开门呀,每次都这么晚,再这样我哪还敢跟你一起出去?” 她望望突然沉默的苏雨,紧张的有点儿发慌,深吸一口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要下车!” “哒”一声,车锁弹开,姚依不做任何考虑的推门而出。“姚依!”苏雨叫住她。 姚依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她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跳的有些阻滞,她只想如避洪水猛兽般的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姚依。”苏雨喃喃的喊。 她回头,那一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从未见过苏雨笑的这般轻柔,眼中流露的温柔,火树银花般绚丽璀璨。 “我爱你!” ――――――――――――――――――――――― 姚依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发呆,包里的手机在振动,震的她的腿都有些麻了。她掏出来看了一下,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滕尧。她弯下腰,捂住昏沉沉的脑袋,按下接听键:“哥!” “终于接电话了!晚上有约?” “嗯。手机调的振动,一直都不知道。” “现在在哪儿?” “睡觉呢,你都把我吵醒了。” 听筒里没了声音,姚依正觉得奇怪,一双休闲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抬头,滕尧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放下耳边的手机,挂断。一手插在兜里,好整以暇地问:“大冷的天儿,你露营?” ------------ 第二十八章 姚依实在没心情再去跟他斗嘴,有气无力地问:“干吗?有事儿?” 滕尧拂去石凳旁边长木椅上的落叶,坐下来:“苏雨经常找你?” 姚依一惊:“你听到什么了?” “嗯~~让我想想啊,”滕尧翘起腿,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抚摸着下巴,“也没听多少,就你下车后的那一句,不过应该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姚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赖以支撑的最后一丝精神也被抽走了。“我觉得自己跟孙猴子似的,怎么都逃不开你这五指山。” “轩子告诉我,说你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让我看看你怎么了。我从八点多起,每隔几分钟打一个电话,你都没接,吓得我还以为你在家怎么着了,幸好有备用钥匙,进去后发现家里没人,我就想,这大晚上的,又这么冷,你还能去哪里?等了一会儿,就想着出门找找,刚走到门厅那儿,就看到苏雨送你回来。两个人半天都没下车,我觉得奇怪,走近想打声招呼,你就出来了,接着……也就听到了。”滕尧难得好耐性地解释这么多。 也不知道姚依听没听进去,只看到她把自己的唇蹂躏的已经红肿瘀血,滕尧叹口气,“我料到你不会当场直接拂他的面子。依依,你就是太感性,你觉得你不说他就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你把他当翩翩君子,贵族绅士,那我告诉你:前段时间为了一个国外品牌的代理权,他和对手公司竞争的厉害,也是那公司的头儿认不清形式,不知道苏雨是谁,放大话说苏雨再搞不清状况就要他好看!结果,他约那人出去谈了一晚,第二天,人家就被迫出让了45%的股份!” 姚依愣愣地,老半天才说:“商场如战场,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就是太天真!”滕尧摇摇头,“在商言商,没到绝路万事好商量。再说,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以他苏雨的能耐不信他做不到,他却非逼的人把自己的心血亲手断送才罢休。他不需动用他老子的关系,他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自然也会帮他料理一切,有个叫兰博云的跟他关系尤其铁,那次的事他也有插手。” “你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滕尧少有的语重心长:“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破坏苏雨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我知道你一直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但是他对你,却是男人对女人的征服!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他周围的环境太过复杂,交往过深,也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你也工作这么久了,应该体会的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人的情操都那么高尚。听哥一句劝:离苏雨远点儿!” 风一过,有些凉。姚依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还没到这个城市真正冷的时候呢,她就觉得冷气跟蛇似的透过衣服直钻入心底。 滕尧也有点儿紧张,他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至始至终,她都是一种木然的表情,无任何反应。突然,姚依笑了:“哥,我都不知道你是属鸡的。” 呃?这话题转的有点儿硬邦邦。 “鸡婆。” 滕尧无语了,敢情他老人家苦口婆心了半天,她还不领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凌子轩临走时是怎么跟你翻来覆去地交代的?你把你妹想的那么朝三暮四啊?”姚依拼着最后的一点儿气力在缓和气氛。 滕尧倒叹了一声,说:“你一向最有分寸,可有的时候也确实够笨的。” ―――――――――――――――――――――― 目送姚依离开,苏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直至后面响起进来的车催促的喇叭,他才恍然清醒。握住车钥匙轻轻扭动,发动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十几秒过去,车子还在原地沉默。后面的车似是不耐烦了,按动喇叭的同时,车主伸出头来喊:“前面的车怎么不过去?”苏雨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地抖,他搓搓脸颊,深吸一口气,再次扭动钥匙,这次圆满了,车子成功启动。 苏雨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擦亮打火机,火苗跳跃晃动,带着丝暖意。把窗户打开,他深吸一口,烟雾顺着口腔鼻腔喷出,和着吹进的寒风,瞬间飘散,飞速淡去。他的手搭在车窗外,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神却茫然迷离,空洞无物。 手机响了,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兀。苏雨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扔回副座上。可对方就有不接通誓不罢休的劲头,一遍又一遍,一直响到苏雨皱起眉:“你有病啊?” 那边一阵贼笑:“哥儿们,够认真的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滚!”实在没心情和他扯蛋。 兰博云丝毫不在意:“在她家,还是自己的窝呢?” 苏雨抚抚额角:“外面。” “啊?”兰博云有些意外:“你纡尊降贵,却连人家家门都没进?退步了,退步了,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份儿。对了,那丫头竟然跟我说她有男朋友!哈,这借口找的真是有够没水准,估计想吊你胃口呢,现在又把你挡外面,是想把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到底吧?要不哥们我牺牲一把帮帮你?” “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哟,真生气啦?行行行,你自己搞定,有事儿说话啊,哥们我……”话没说完,苏雨就挂断了。 他第N次的掏出烟盒,想了想,又放回去。他知道,如今的结局是自找的。以前太随性,现在认真了,反而没有一个人相信。兜兜转转,不是没想找一个定下来,最后都由于各种原因放弃。是自己要求太高,还是真的花心,他从来不去深究。姚依的出现太机缘巧合,可也触动了他的直觉。就是这种直觉牵引着他一直向她靠近,越是了解越是吸引,如中毒一般,深入骨髓。他爱上了她,没有任何原因,就像自行车的齿轮,切合的天衣无缝,他找了她,就从那一刻起,以至他轻易地许下天荒地老的诺言,期望许她一辈子的幸福。 ------------ 第二十九章 “行了,你少喝点儿。”兰博云夺下苏雨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吞下。 苏雨挂了电话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调转车头,进了这间他们经常聚会的酒吧。没一会儿,兰博云也跟来了。 “看哥们多了解你,知道你心情不好肯定会到这儿坐一会儿,这不真被我猜着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到哪儿都能看到你。”苏雨又干了一杯。 “这话说的?关心你还有错了?那你就喝吧,喝死了看能不能招来那丫头的青睐。” 苏雨闻言脸色骤变,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敛下眼:“你又猜到了?” “你苏大少什么时候吃过闭门羹?电话里你那腔调跟死了……得,别瞪,我比喻错了,是情绪跌落到谷底,我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兰博云搭上苏雨的肩,“兄弟,动真格的了?” 苏雨看着吧台后面的酒柜,眼神是空洞的:“博云,你知道么,就在刚才,刚才在她家楼下我对她说了三个字,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盯着我看,然后扭头就走了。短短的十几秒,就那么短短的十几秒,我的心揪的都要皱了。我看的出来她很吃惊,却又用那么怜悯的眼神望着我!她不当面拒绝已经是给我留面子,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头一回合我就出局了!” 兰博云看着此时的苏雨,颓废无助,那么地消沉痛楚。拍拍他的肩,轻声说:“至于吗?” “你不知道,不知道,”苏雨喃喃地,“我原也想,不就是个女人么,全北京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不到一个跟她一样,或是比她更好的?可是我一看到她,我就知道,我做不到……凌子轩还没出国的时候,他俩好的如漆似胶,一想起来我的心跟猫抓似的,折磨啊。” “我们的相遇是机缘巧合,可是后来我就有些蓄意。她第一次到我家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我就想,你装吧,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多了,时间一长,怎么样你都得露出点儿蛛丝马迹来。可后来,沦陷的却是我!再后来,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凌子轩并不比谁差,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才让我明白,她是真的不屑看我!我竟把自己陷到如今的地步,报应!真是报应!” 苏雨突然弯下身子,趴在吧台上,将脸埋在臂弯中:“别安慰我,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兰博云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住,又撤了回去,拿起酒杯不住地晃啊晃,橙黄的酒包裹着冰块,撞击着杯壁叮当作响。 ――――――――――――――――――――――――――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苏雨再没找过她。 “姚依,把前天刚了结的那个案子写个总结给我,另外还有思忆广告公司的合同准备一下。”高律师临出门前交代。 晃神的姚依,赶忙答应:“好的。” 忙碌的确能使人暂时忘却烦恼,至少等姚依抬起头时,已经过七点了。总结已经写完,合同因为牵扯到诸多细节,她查了很多条款,逐一核对检查,还有一半没有核查完。其间有不少同事跟她打招呼:“姚依,下班啦。” “回家吃饭了。” “走了啊。” 她都“嗯,啊”的答应,挥挥手,头也没抬。现在只剩下邓律师的助理小赵和自己还留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伸个懒腰,小赵说:“脖子要僵了。姚依,你还有多少啊?” “一半呢,你别等我了,先走吧。” “明儿再弄吧,谁不知道高律师脾气最好?再说了又不急。”小赵过来坐在她的工作台边。 “要是多就算了,就剩这点儿不弄完心里咯的慌。你先走,明天我还想闲点儿。” 整理完资料,天色早已暗的如一块巨大的黑幕布。看着桌上横七竖八摊着的材料,姚依这才顿觉饥肠辘辘。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温热的水浇在脸上才觉得缓过气来。走廊里一个顶灯电路接触不良,一直闪个不停,再加上安静地瘆人,姚依觉得这场景就像日韩灵异片里的场景,毛骨悚然,不禁加快脚步。 转过玻璃门,看到自己的位置旁站着个人,正拿着桌上的合同看得认真。公文包放在椅子上,臂弯里还搭着大衣,不是高律师又是谁? 听见响动,高律师回过头,微笑着对她说:“这些东西都不急着要的,之前我忘记说了,连累你还加班弄。” “嗨,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儿。”姚依甩着手上的水珠。 “我回来拿充电器,你还没吃饭吧?我请客,就当补偿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可不跟你客气。” 高律师本名高洋,跟苏雨差不多的年纪,中国政法大学硕士毕业后,和朋友们合伙开了这家律师事务所。姚依刚开始当他的助理时,战战兢兢,生怕出丁点岔子酿成大错。主要是高洋的名头太响,她畏惧;二是她一向对司法系统的工作心存敬畏;凌子轩分析她是:典型的不自信心理作祟!姚依当时嗤之以鼻,心底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高洋工作时是认真严肃,但是私底下调皮幽默。时间一长,姚依也发现了,逐渐卸下心防,偶尔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她只要在高洋面前束手而立,低头不语,高洋就弃械投降了。此招被其他律师助理奉为经典,在整个律所广为流传。 “想吃什么?千万别说随便啊,不然小心我把你丢下去。”高洋边倒车,边“恐吓”。 “荷包鼓不鼓啊?” “这年头谁还用现金?有种东西叫信用卡懂不懂?”高洋鄙视姚依。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要吃的让你每天看着我就发怵。”姚依“摩拳擦掌”。 高洋大笑,神采飞扬间自有一番别样风情。 车子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四合院,停好车,姚依跟着高洋进去。一进,二进,三进……到第四进的时候停下来,走进正房。这是个大堂,大约百来平方,四周大部分都是蝙蝠、寿字组成的“福寿双全“的雕饰,正中靠墙放着月季图样的巨大花瓶。 打量完毕,姚依收回目光:“真阔。这在以前应该是官邸吧?被拿来当私房菜馆,啧啧。” “在北京这样的地方又不在少数,少见多怪。” “那真是谢谢你啦,让我大开眼界。” “听着就没诚意。再说了,我是资本家,没好处的事资本家才不会干。” 高洋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姚依。 这还是有次快下班了,趁着几个大律师都外出,大家都做完手头的工作,坐一起八卦。其中说到事务所的收入及接案问题,姚依没经思考,冷不丁冒出的话。人说:白天不能说人,夜晚不能说鬼。就这当口,高洋回来了,搞得一群人手忙脚乱,都来不及撤回自己的工作间去。只见他斜靠在桌边,双手抱胸,笑俨如花:“是吗?” ------------ 第三十章 “哎,你看这个菜怎么样?”姚依赶紧抱起菜单,顾左右而言他。 高洋好笑地看着这个女人,这还是在律所混的呢,一点儿应变能力都没有。他也没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两人最后都聪明地转移话题。 正吃的香的当口,姚依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人影。她也没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高洋说笑。 “两位好兴致啊。”低醇的嗓音煞是好听。 姚依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的很,这么庞大的城市,数以千万的人口,不认识的时候怎么都碰不着,连个偶然没有发生过,现如今是怎么了?这还没一个月,就碰到两次。 兰博云跟那天夜晚相比,多了份正式,少了些嬉皮,整个人显得通透儒雅,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玉树临风!此时的兰博云就像那巍巍青山上的一棵松,挺拔修长。 他将微笑先投向高洋:“你不说好好的文化古迹被糟蹋了,再不来了吗?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怎么?给你钱赚还挑三拣四?” 兰博云嗤笑:“跟你说话真是自我找打击。”随即将目光转向姚依:“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高洋很是惊讶:“你们认识?” “见过一面。”兰博云仿佛漫不经心地笑:“要不是苏雨,我们哪能这么有缘分?你说是吧妹妹?” 姚依被他这左一声妹妹右一声妹妹的叫的头皮发麻,兰博云的客套有礼在她看来总带着刻意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刻意了。 姚依正要打声招呼,兰博云很快说了句:“今天我请客,你们慢慢吃。”很快转身离去,从容干脆。 姚依至始至终连个嘴都没插上,郁闷至极。 高洋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他掐头去尾挑出关键词,问:“你还认识苏雨?” “他是我一死党的哥哥。”姚依埋头狂吃,头都没抬。末了,又加了一句:“就这么简单。” 想到苏雨,她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端起果汁与他干杯,然后踞案大嚼。高洋聪明的没再接话。 ―――――――――――――――――――― 姚依也不想把这次的偶遇放在心上,只是老天就不让她消停,没等两天,兰博云竟然会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她很意外,却觉得这只是个个人行为,不会牵扯到苏雨。她连兰博云怎么知道她手机号的都没问,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再说了,还有高洋这层关系摆在这儿呢。所以她爽快的同意了。 兰博云也很意外,停了几秒钟:“我想着你不会答应了,这还准备了一套说辞,你看你都不给我机会展示。” 她觉得啼笑皆非:“要不我先不答应,你再把你那套说辞给我复述一遍?” 两人都笑了,姚依这才觉得他还是那个又痞又呱噪的兰博云。 这天他们吃的是普通的炭烧火锅,很老北京的特色。 “我还以为你又会去什么高级俱乐部呢。”姚依吃的酣畅淋漓。 “那些地方去多了,也就一个样,没什么新鲜。还不如现在,你看,这么多人一起,多热闹。”兰博云一脑门子汗,暖气很足,他脱的只剩一件衬衣,袖子也撸起来了,满嘴都是肉。 “你不忙生意?你们这些人平时应酬不挺多的?” “你看你,什么我们这些人?我们又不比你多个鼻子,至于那么特殊吗?再说了,这钱赚的太快、太多,总该有个花处的。”他这话说的吊儿郎当,姚依听的没咽死。 “那还不如给我得了。”她直翻白眼。 “你怎么是个财迷?” 好像在不久之前也曾经有个人说她“财迷”。姚依眯起眼睛,最近总是这样,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她就心虚的厉害,总觉得她欠了他的,好像她永远的还不清了似的。 原本轻松愉快的对话,在姚依的愣神中中断。兰博云问:“想谁呢?” 姚依摇头,她哪里敢细想?她怕她只要一想,就会忆起他那天恍若烟火般灿烂的笑。 兰博云往火锅里再添了些香菇,若无其事地说:“苏雨去广州都一个月了,上次给他打电话,他说事情还没处理完,可能还要待一阵,听他的语气好像感冒了,这家伙从来都逞强。以前有一次感冒,仗着年轻底子好,愣是不吃药,结果转成高烧,差点没烧出肺炎,到医院挂了三天的吊瓶!唉,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说完,瞟瞟姚依。 不比是自己心里闷着想,骤然从别人嘴里,还是他最好的朋友嘴里听到苏雨的名字,姚依觉得还是有些刺耳。那天晚上的一席话,让她有种慌乱的尴尬,这么多天,她就是想竭力忘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姚依有的时候挺鸵鸟,她以为只要她不想、不提,事情最终会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明白,落地有痕,雁过留声,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会消失不见呢?乍一听兰博云提到他,她莫名有些不安。 “是吗?你怎么不说说他?” 兰博云放下筷子,敛下眼睛,勾了勾嘴角,复又盯着姚依:“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糊涂?” 该来的总是要来,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他替他的好友羞辱她呗。姚依反而镇定了:“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丫头有时候就有种孤勇。兰博云有点儿佩服她了:“于我的立场而言,掺合其中是最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弄不好就是两头得罪。但是我和他一块长大,一起泡过妞,一起打过架,就冲这点,今天这番话也是够格说的。” 他顿了顿,似是在回想:“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伤心。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的名字,但是时不时会说一个女孩有的时候如何如何的张牙舞爪,有的时候又如何如何的温柔善良。我就想,这人终于碰到他的劫了?我还正想调查是谁呢,那次聚会他就把你领来了。看他对你的样子,看你的眼神,我当时就准确地对号入座了,就是你!原来是你! “说实话,你跟他之前身边的那些比起来,真的不是最好的,我当时还纳闷了,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他这么一个人突然就转变心性。所以那晚散了之后我才会跟你说那番话,探你的口风。我以为你会高兴、兴奋,却没想到你说你有男朋友,这倒很让我惊奇。他这么好的条件,不是我抬举他,一般的情况,女人倒贴都来不及,而你却给了我另类的答案。最后我又想,又或者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也说不定呢。 “他那晚喝了不少酒,他说你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感觉他已经出局了,连战都没战就出局了。我听着都替他不甘心。是男人的话,至少要分出个孰胜孰负才罢手。所以我对你又好奇又厌恶,好奇你可以不动声色地让他诚服,厌恶你让我的兄弟沮丧颓废。” ------------ 第三十二章 清晨来临,姚依醒来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身边的人还在沉睡,黑黝黝的额发抵在脑海上,顽皮而可爱;睫毛修长而浓密,整齐地排列在眼下,压出一道阴影。姚依点了点凌子轩挺直的鼻梁:“亲爱的,我终于来了!” 她梳洗完毕来到厨房,虽然狭小,但是整洁有序。把牛奶热上,面包放进烤炉,锅里煮着鸡蛋,一切就绪,姚依看着窗外的欧式建筑,嘴里哼着歌。 忽然觉得光线不对,回过头,凌子轩抱着双臂斜靠在门边,也不知站了多久。见她回头,他微笑着走近,伸手抱住她的腰身,吻上她的脸颊:“早。”她也笑起来,踮起脚尖回吻他:“早。”早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子照进来,干净清澈,像极她和他的眼睛。 普通的牛奶、面包、鸡蛋因为经过她的手,他就觉得特别的香甜美味。 喝光牛奶,凌子轩舔舔嘴角:“幸福啊,有老婆在,日子立马从贫困线以下直接步入小康社会。” “今天简单点儿,明天我给你熬粥。” 凌子轩微笑:“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只有咸菜我也会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姚依煽动着空气,作势左右打量,“好酸!怎么突然一股子酸味啊?” 凌子轩隔着桌子一个巴掌拍上她的脑袋:“没良心的小东西。” ―――――――――――――――――― 之后的几天里,凌子轩和姚依的足迹遍布伦敦蜡像馆,LondonEye摩天轮,大笨钟,白金汉宫。这天路过Harrods,凌子轩神神秘秘地说:“这可是戴安娜情夫的商店噢。” 姚依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跟狗仔有的一拼了。” “当你对伦敦厌倦之际,就是对人生也已经厌倦了。” 萨廖埃尔?约翰逊曾这样感叹过。 短短几天粗略的接触,姚依就恋上了伦敦的广阔与壮美。这是两人通过北伦敦火车线环绕整个伦敦北部后,坐在泰晤士河边的露天咖啡馆里姚依的感慨。 很美好的一天,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迷路了。 绕着街区转了几圈,凌子轩最后决定:天色已晚,就近找个青年旅馆住下再作打算。 “哥哥,你好歹也是在伦敦留学的。” “伦敦三十多个行政区,我也只来了几个月而已,要不是放假,平时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出去瞎溜达?”凌子轩无可奈何地说。 一个胖乎乎地警察笑容可掬地给他们指明最近的到达旅馆的路后,末了用蹩脚的中文来了句:“再见!” 两人忍俊不禁,跟他挥手:“再见!” 旅馆很小,一共才十几个房间,但是很温馨。住宿的人不多,他们幸运地要到了一间双人房,房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将背包放入床头柜,姚依就要去洗漱。 刚进去,凌子轩就挤进来:“一起洗。” “出去!你这个色狼!”姚依使劲把他往出推。 “等你洗完我都要睡着了。一起吧,节省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他贼兮兮地。 “滚!”门贴着他的脸被重重锁上,姚依在里面大笑不止。 “有本事别出来!不然你惨了!”凌子轩摸摸险遭暴力的鼻子,很没面子的“威胁”。 姚依洗完澡出来,居然看到凌子轩神清气爽地靠坐在床边翻看才买的经济学书,微湿的头发更显柔亮顺滑。 “你这是―――洗过了?”她不确定地问。 凌子轩笑得志高气昂,斜睨的眼中有种异样的神采,越发显得英气:“不是不给我开门吗?我照样有地方去。” 正洋洋自得中,有人敲门。一个金发美女进来递给凌子轩一样东西:“MR凌,你的手表忘在浴室了。” “MR凌?叫的够亲热啊。” 凌子轩顿觉室内温度陡降,瞬间满头大汗,莫名绷紧了皮。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 “是哪样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收人情书就不说了,现在出国居然还敢当我的面勾三搭四!MR凌,你够可以的,啊?” 凌子轩哑然,他都不知道他的小女友的想象力如此之丰富。 “哈哈哈哈……”看他憋闷的表情,姚依再也装不下去了,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直打滚:“哎哟我的妈呀,笑得我肚子疼。” “你这个小混蛋!我饶不了你!”凌子轩恍然大悟,扑上去恶狠狠地压住她。 “好了,好了,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起来,压死我了。”姚依的肚子要抽筋了。 “好吧,事实上我很信任你。但是作为你的正派女友,我还是要多句嘴:这个金发美女是怎么回事?”姚依好不容易忍住笑。 凌子轩正色回答:“我累了啊,等你出来我真的要睡着的。所以我就到公共浴室洗澡去了,结果手表搁台子上忘了拿,最后人家店员就给我送来了啊。” “嗯~~跟我所设想的完全一致。好了,你的嫌疑解除了,接下来的任务是睡觉。亲爱的,晚安。”姚依不等他答话,敏捷地钻进被窝。 这都哪跟哪啊?凌子轩哭笑不得,他都还没熄灯呢,道什么晚安呀。 他关了灯,掀开被子钻进去,手更是熟门熟路地拨开睡衣,游走于身体的各个角落。姚依一阵酥麻,稳住心神打断他的毛手毛脚:“累了,睡觉。” 凌子轩灼热的唇紧跟而上,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嘟囔:“等会儿再累。” 等会儿再累的后果就是当凌子轩终于筋疲力尽地倒下时,姚依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从*直接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当凌子轩精神抖擞、如沐春风般地出现在睡眼惺忪的她的面前时,全身骨头酸痛的姚依不得不感慨:男人与女人真的是有质的区别的。 离圣诞没几天了,余下的时间里,姚依和凌子轩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待在家。他准备准备下学期的课题,她就打扫打扫卫生,顺便上网搜罗一下各种补汤的做法,依葫芦画瓢地再做给凌子轩吃。搞得凌子轩时常心满意足地大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也会埋怨她说,她把他的胃口喂刁了,她走了他可怎么办。凌子轩并不挑食,他能卷着袖子豪爽地就着咸菜啃馒头,也会衣冠楚楚坐得笔挺地品极品九天翅。用姚依的话说:可塑性极强。 实则,他的吃穿用度皆讲究品质:一盘青菜你得炒的碧绿剔透、香滑爽口才能入得了他少爷的眼;衬衫要熨烫过才会穿;裤子全要挂起来而不是叠;床单、枕巾保证两星期一换;房间地板要每天拖一遍。 姚依跟他住一起的这几天就发现了他更多的特质,庆幸凌子轩心疼她,除了做饭,一般的活不经过她的手他自己都会搞定。 姚依评价:“生活自理基本及格,更多强项有待今后观察发掘。” ------------ 第三十三章 这天晚上姚依出去买牛奶回来,刚进门就挥舞着手中的碟片,惊喜地说:“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凌子轩接过:“sleepless in seattle(西雅图不眠夜)?” “老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没看,这下可有机会大饱眼福了。”姚依把牛奶放到桌上。 “买的?这个时间点伦敦的音像店应该已经关门了吧?” “詹姆斯太太送的。早上碰到她遛狗,她说她早就想送我们一个礼物了,刚才去她家拿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真是个大惊喜。” 凌子轩也没看过,两人各自收拾妥当,靠坐在床上一起观看。 Tom Hanks和Meg Ryan主演。 一“听”钟情的戏路,非常细腻的铺垫,浪漫的故事,无穷无尽的爱意,浅浅的温柔贯穿整个故事。当父子二人离开帝国大厦,而安妮独自一人待在寂静的大楼顶层时,那一股淡淡的哀愁环绕其中;可是最后儿子又带着父亲回来了,两个有缘人终于见了面。乔纳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安妮,三人一起融入到美丽的夜色中。 Annie Reed: Destiny is something we've invented because we can't stand the fact that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is accidental. (命运是我们可以改变的东西,因为我们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即每天碰巧发生同样的事情。) “你怎么哭了?这是完美大结局的故事呀,你这是……”凌子轩手忙脚乱地给姚依擦眼泪。 姚依觉得心酸:“不知道。看着他们差点错过想哭,看着他们圆满了更想哭。阿轩,我们不会因为命运的捉弄而错过、分离吧?” 凌子轩微笑:“你瞧,他们最终长相厮守。而我们会一直相互依靠直到生命的最后。” 姚依低着头,把玩着凌子轩的手指,终于说:“我能理解为这是变相的求婚吗?” 凌子轩伸出手来,指间已经捏着一枚精巧的铂金指环,拉起她的手戴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去。指环简单大方,镂花精致细巧,套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刚到伦敦的时候,稍许清闲,有天去逛集市,路过一个手工作坊的珠宝店,里面的每样金饰都是老板亲手打造。他告诉我说,他的首饰只卖给有缘人,戴上他家的首饰所有有情人都能天长地久。我向他描述了你的容貌、个性,请他替我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戒指。我知道tiffany的钻戒是每个女人毕生的梦,虽然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简单的小东西,但是我会努力,等我们正式结婚的那一天,我要给你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凌子轩轻轻摩挲着姚依的手指,他假装抱怨:“你一定是埋怨我没有买只大钻戒,所以才一直不理我。” 姚依侧过身,扬起脸温柔地亲吻他。 “这是我的承诺!” 良久,姚依把头靠在凌子轩肩上:“你的求婚真没创意。” “我本来还想策划一个新颖点儿的方式,这不是你刚才突然将了我一军,弄得我措手不及,才不得不将计划提前推出。” “还有,我发现你很肯定地认为我理所当然地会答应!万一你的估计错误怎么办?” “我心里也没底啊,这不是想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嘛。其实刚才的表现真的有够傻的。” “嗯,是有够木讷的。” ――――――――――――――――――――― 平安夜到了。 这天晚上九点过后,一个由大约二十名青年人,加上一个装扮成天使的小女孩和一位圣诞老人组成的佳音队,来到凌子轩所在的公寓一家一家的报佳音。很快就来到了凌子轩和姚依的住处,他们唱起了大家都熟悉的圣诞歌曲,然后小女孩念出圣经的话语告之今夜是耶稣降生的日子,大家一起祷告唱了一两首诗歌,圣诞老人给凌子轩和姚依派送了圣诞小礼物,最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再往下一家去继续报佳音。 关上门,姚依喜滋滋地说:“跟广东过年封利市的习俗差不多呀。” “你要求真低,一点儿小恩惠就把你收买了。” 一会儿,不远处的基督教堂前一阵热闹。姚依来到窗口,向外张望:“这是在干吗?” 凌子轩走到她身边:“这是基督教堂在举行弥撒活动。现在是第一次,是对教众举行的;第二次子夜时分的大弥撒,这才是圣诞夜的*。子夜大弥撒到午夜结束,这时候圣诞节来临,教堂会响起钟声。” 两人把圣诞节当除夕过。因为地方的局限性,圣诞树剔除了,屋里彩灯到处闪呀闪,墙上又贴了从中国城买来的福字,还挂了中国结,红辣椒之类喜庆的挂饰。 凌子轩给出四个字的评价:俗不可耐。 姚依郁闷,之前还特地电脑视频找苏锦评理。 苏锦说:“很喜气呀,你的品位还有错?” 两句话没说完,就听见滕尧在旁边嘀咕:你这马屁拍得真没水准。接着就挤过来,脑袋凑近视频:“行了,你们小两口自己甜蜜去吧,别打扰我们了,bye-bye!” 凌子轩笑得浑身乱颤,姚依纠结得不行。 按照国内过年的习俗继续包饺子。 一直包了三四天份的,两人你捏一个兔子,我捏一个小鸡,搞得一团糟。 凌子轩包的饺子大且饱满,姚依包的小巧精致。 捏起一个饺子,姚依指指点点:“你这饺子吃一个顶两天。” “你包的是喂耗子的吧?”凌子轩不服气。 已经很晚了,都没吃饭,就先下一锅先尝尝鲜。煮熟后一人一碗,沾着醋,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凌子轩“咦”了一声,夹起嘴边咬了一半的饺子:“怎么有糖馅儿的?” 姚依笑:“我特地包了一个,吃到糖馅的明年运气好呀。” 凌子轩说:“那我慢慢的吃,要把你送给我的好运气都吃过来。” 实则他在吃的时候早就发现饺子边上捏了个小小的褶,他知道是她在饺子上做的记号。 十二点到了,圣诞节来临,旁边的教堂敲起了钟声,这将又是一个通宵达旦的不眠夜。 姚依抓着凌子轩的手跑到阳台上,层层叠叠的灯光仿若千万道璀璨的星光点缀着绚丽的夜幕,一切都柔美的不可思议。 “你说这英国人都不通过外在的表现来庆祝节日,都闷在屋里多没意思。要是再放些烟花就再完美不过了。” 凌子轩微笑着听着她的小“埋怨”,其实他一直都在想:有你在我身旁,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多年以后,姚依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轻轻地诉说着当年这尘封已久的回忆。她对小宝贝说:遇到一个真心想护着的女孩,就勇敢去爱吧,这样才好,青春的岁月里没有什么是得不到。 当时孩子的爸爸站在床边,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护着这一大一小,就像护住了全世界。 ------------ 第三十五章 兰博云坐下来之后四处张望打量:“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姚依哭笑不得:“什么叫像?老板要听到了非气死不可。人家本来就是*意大利面的好不好?” 苏雨笑了:“你别理他,他是出了名的刁嘴!一向信奉原汁原味,以他的作风,吃这个东西他真的会飞意大利的。” “奢华作派!什么时候你去了别吃完,风干了给我带点回来,我要供起来,这比钻石还稀罕。” 说完,三人都笑了。 “什么时候回国?”苏雨问。 “后天下午的飞机。” “哟,正好呀,我们一天的。你哪个航班?不如跟我们一起吧?”兰博云兴致勃勃地提意见。 “不用了,我是跟团来的,票已经找导游定好了。” “什么不用?一起了,一起了,你们那经济舱腿都伸不直,能坐人吗?赶紧跟那导游说把票退了。” “定都定了再改多麻烦。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咱再一起。” “下次?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快点儿,赶紧打电话。你不打我打了啊,我直接打到航空公司去取消啊。” 姚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雨慢慢插句嘴:“一起吧,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呢。小苏知道我要来英国之前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好有个照应。” 原来他早知道她在伦敦?那他们今晚的相遇并不是个巧合? “噢~~~”兰博云夸张地拍手,“我是说呢,我们明明住另一个区的酒店,你非要到这里来走走,美其名曰:散步!我晕,散步也不用非这里不可吧?现在明白了。嘿嘿~~” 苏雨直接过滤掉兰博云的“嘲笑”:“怎么样?给我个机会,不然你那好朋友非唠叨死不可。” 她每次一听他说“给他个机会”,她的心里就莫名的难过,她心目中的苏雨应该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呼风唤雨,一个抢眼的存在,而不是为了她,把自己的姿态降低再降低,一直低到尘埃里。 三人吃完饭,兰博云找借口先走,送姚依回家的任务自然又落到苏雨身上。 “跟我们一起是不是让你很不自在?”苏雨静默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姚依迟疑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件事。自己其实就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个性,他们之间撇除苏雨对她的情愫,她还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沉稳、安心的感觉。 “没有啊。真要不自在我也就坚持到底了,你不要想太多。” 随后,一直沉默无话,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般客气有礼过? 一阵风刮来,姚依不禁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冷了?” 她点点头:“有点儿。” 苏雨脱下自己的纯羊绒围巾,罩在她的脖子上。“护着暖和点儿。”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烟草的味道幽幽飘入鼻中,很清香,一点都不刺鼻,姚依没有拒绝。 “上次听兰博云说你去广州的时候感冒了,他还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转成肺炎,恨不得飞过去亲自监工。”她抬头冲他笑。 他被她笑的心里的躁动直往上窜,好不容易压制住,问她:“那你担心吗?” 姚依心里一个激灵,旋即说:“你好了不是吗?” “其实广州的事情本不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但是那时候被你刺激大了,觉得再不离开一阵非疯了不可。”苏雨自嘲,“原来我也有当鸵鸟的潜质,想着不见面总会渐渐忘掉,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做的很好,意志很坚定,却在苏锦告诉我说你去伦敦的时候溃不成军。我想来想去,叫上了博云,只要有别人在我想我还是能够镇定自若的。最后自己都觉得好笑,伦敦这么大,我怎么就确定一定会遇上你呢?后来还是忍不住跟小苏套话,才知道凌子轩住在这边。今天纯粹是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我给碰着了,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 姚依低喃:“我有什么好的?” “这是个好问题。”苏雨轻笑,“我也问过自己,最后发现找不出什么理由。爱了就是爱了,无关乎任何条件,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姚依心里咯噔一声,这些话半年前的一天就静静地躺在她的笔记本里,她一直执着且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话,哪怕前方一片荆棘,她也矢志不渝。 回家的路途那么短,短到苏雨觉得他还没有完全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站住脚,清浅地呼吸着,末了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对她说:“有些话我后来想了很久,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你听我说完后再来决定判我死刑还是无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缓和一下情绪,尔后才轻轻开口:“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凌子轩,我也知道我现在横插一杠显得太不道德,但是如果连争取都没争取就放弃,我太不甘心。不说比较,至少你得给我一个和凌子轩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不能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就把人打入冷宫。之前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是和凌子轩在同一起跑线,如果我和他同时追求你,你最终选择了他,那我无话可说,甘愿退出!可现在……你甚至连想都不愿多想就判我出局!这比我追不上你还要令我难受! 姚依,你不能这样漠视我,漠视我对你的感情!我的情比起凌子轩,只会多不会少,也是不参杂一丝杂质的。现在,我想从你这里要回属于我的位置,不说把我和凌子轩置于同等高度,但是,能不能在你的心里也分那么一块给我?” 爱与被爱同样折磨人。 姚依不再说话,甚至有些想哭,她知道那种追随人身后的滋味。 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她喜欢上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在她眼里,他勤奋、有魅力、学习优秀、字写的漂亮……总之,一切的一切到她这里都能开出绚丽的花。她表白了,可是妾有情,郎无意,人家说“我们相遇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这不就是含蓄的拒绝?!她失落极了,她是拿出多么大的勇气才踏出了这一步,却被人家不屑一顾。 她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润:“好,我给你机会!” 苏雨初以为自己听错了,霎那间眼前一片明媚,从地狱升上天堂的感觉真是微妙,落差太大,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真的?”他狂喜地问。 “你要公平的机会,我给你。但是我的心不会偏离。” “不用,你不用做什么事。”苏雨慌忙说,“你只需要感受,感受我对你的好就够了。”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一旦没有胜算的时候,你就撤了吧,慢慢忘记我,找个更好的人。” 他沉默一会儿,咧嘴笑了:“好!到时候我会找个爱我的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已经有些零星小雨飘下来,姚依赶忙说:“你等一下。” 转身飞快上楼。不一会儿拿下来一把伞:“伞拿上。”复又提出一个精致的袋子:“这次来给每个人都买了份礼物。给你选的时候,实在想不到了,你什么都不缺呀。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买不起,真的很难选的。正好那天路过一个DIY的陶瓷店,可以随意做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就多做了一个,送给你。手艺不好,不要嫌弃。” 苏雨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是一个日式茶杯,杯身绘上了青花图样,幽澹高雅、韵致精微。 姚依有些不好意思:“花纹是我找好图样让师傅帮忙画的,你也知道这种工艺很复杂,我也不想拿到一个残次品。” 苏雨踏步上前,微微拢住她:“谢谢,我很喜欢。” 姚依愣了一下,又立刻缓过神来,像朋友似的轻轻地拍拍他的背:“不客气。” 苏雨放开她,撑开伞:“你上去吧,我走了。” 姚依站在楼下门厅,看着他高挺坚实的背慢慢融入绵绵细雨中直至消失。 ------------ 第三十六章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姚依又把屋子整理了一遍,直到能当样板间了才作罢。苏雨已经打了电话,说他们半个小时后过来接她。那么,她只有这短短地三十分钟来跟凌子轩告别了,她拨通凌子轩的电话,告诉他乘坐的航班和时间,她说她将和苏雨一起回国,凌子轩也因为有人能照顾她而高兴,并不做他想。两人又各自相互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 姚依不喜欢照相。她说她讨厌被黑洞洞的镜头对着的那种僵硬感觉,但是在凌子轩的威逼利诱下,就算再不愿意,两人也合了不少影。她突然想到凌子轩并没有她的单身照,于是,她把相机调适好,设定自拍状态,趴在沙发上,照下她英国之旅的第一张个人写真。姚依用打印机打印出来,剪裁好,装进早就准备好的相框中。 阿轩: 我走了!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张照片,但是我想,应该能给你一个惊喜的。 看到你在这边的状态这么好,我非常开心。叔叔、阿姨那边我会经常联系的,你不用担心,安心搞好学业,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饺子在冰箱的冷冻抽屉里,不要忘记了; 床单、枕套等你回来要换新的铺上,不然会落灰尘; 我发现到这边之后,你好像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样不行,哪怕每天早上煮一个鸡蛋吃,也是好的。我可不想以后伺候一个病人,你别给我找麻烦,听见没有? 除了写大论文的时候,别的时间能不熬夜就尽量早睡,你没发现自己的眼里都有血丝了吗?我真的会心疼…… 要说的太多,暂时就先这样了,免得你烦,记住罗,我可是会不定期抽查的,小心接招吧。^_^ 最后,爱你! 落下最后一笔,小心翼翼地放在遥控器下压着,姚依收拾妥当,拖着箱子出门。反锁好门,把备用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再次深深地回望一眼这带给她快乐与欣喜的地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还是背上背包,毅然离开。 苏雨他们早已经等候在下面。 “怎么不叫我?” “时间卡在那儿,你总归会下来的。”兰博云抱着臂笑着说。 苏雨接过她的箱子,塞到车子的后备箱里。“上车吧,赶早点儿不着急。” 他刚要坐上驾驶座,兰博云拦住他:“我来。” “得了,我敬谢不敏。你都能把车当飞机开,我可不想在大过节的时候进伦敦警察局。” “哎呀,我哪那么没谱。” “你哪里靠谱过?” 两个大男人跟小孩似的在大街上公然斗嘴,姚依扑哧一笑:“我要会开我就去开,让你们俩在后面吵个够。” 兰博云把姚依推进后座,又使劲把苏雨塞进去:“你们俩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哪那么多废话?!”又贴近苏雨的耳朵说:“姚妹妹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贼笑着坐进驾驶座,潇洒地启动。 或许是怕吓着姚依,兰博云真的开的慎重加稳妥。 “哎,你们哪来的车?不要告诉我说是买的?” 看着姚依一脸惊讶的表情,兰博云哈哈笑道:“走眼了吧?其实我不比苏雨差多少的,你考虑考虑我怎么样。”刚说完,后椅背就挨了苏雨一脚。 “开玩笑,开玩笑,较什么真儿啊。” 姚依嘻嘻哈哈:“不如你从了我得了,吃香的喝辣的姐姐以后罩着你。” “小丫头!”兰博云从后视镜里白了她一眼,“让女人养不是我的风格。” “是啊,你的风格是被女人养。”苏雨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嗯?”兰博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稍后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我靠!你在国外待那么多年中文水平还没退化啊,差点被你绕进去。” 一路上,苏雨问姚依这么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吃了哪些东西,姚依就跟他细细地讲,讲的很清楚,兰博云偶尔插上两句,都没人接腔搭理他。 “有异性没人性!我就是那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孩子,还是一超大号的电灯泡,免费的跑龙套,都不带给小费的那种。”兰博云嘀嘀咕咕。 姚依跟苏雨听着他这不伦不类的比喻,都笑弯了腰。 到达机场时间正好。 三人通过贵宾通道登机。头等舱安静又舒适,由专门的空乘人员来服务。待基本的介绍和招呼过后,客舱里死一般沉寂,还没到吃饭的点,姚依喝了杯果汁后反而困了,就这样和兰博云、苏雨边答着话边进入了梦乡。 梦里感觉有温暖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的额发,接着毯子搭上了她的身子,她觉得舒服了,随意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那么靠过去。那个位置有一秒钟的僵硬,随即拢住她,将她的头放置的更舒服点后,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她动了动,就那么沉沉睡去。 “姚依,醒醒,吃点儿东西再睡。”一个低醇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小声地说。 她还是神思困倦,撑着使劲地睁了睁眼睛,发现她的座椅已经被调至放平,身上盖着毛毯。 “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你不饿了吗?”苏雨抿着嘴笑。 好像还真的饿了。姚依挣扎着起身,苏雨帮她把座椅调好,“多吃点儿,这个航班的餐点很不错的。” 兰博云在另一边睡的酣畅淋漓,姚依指指他:“不叫他吗?” 苏雨摇摇头:“这家伙的怪癖多的是,从来不吃飞机上的东西,多好吃都不吃,说是吃了虐待自己的胃。一会儿醒了,给他杯水就解决了,然后他会一觉睡到祖国的怀抱。” 姚依笑吟吟地说:“要都是他这样的,航空公司赚大了。” 夜间飞行,其余的顾客都睡下了,苏雨开亮小顶灯,拿出本杂质翻着看。姚依辗转反侧地贴烧饼,末了发现苏雨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睛,平添几分儒雅、斯文。 她惊奇地坐起来:“你也近视啦?” 他稍稍瞥了她一眼:“有一点点,大概一百度左右,不是很高,医生说是带着保护眼睛。” “这都是怎么了?学生时代拼命学习的时候还好着呢,工作了反而都不行了。” 苏雨微微笑:“赚钱乃人生一大乐趣。” 姚依嗤之以鼻:“享受生活才是最主要的。” “没有钱你拿什么享受生活。” “面包和果酱我不一定都要兼得。” “面包只有配了果酱才会更美味。” “面包也可以配香肠。” “配了果酱是三明治,配了香肠就是热狗了。” 两人终于发现和对方的讨论已经偏题,都捂着嘴低低地小声笑起来。 “谢谢你的礼物。”苏雨说。 “上次你生日没送你礼物挺过意不去的,有此逛店的时候看到一对白金袖扣特别漂亮,想着你出席正式的场合比较多,一定用的着,本想买下来,最后才发现logo是Dior的。我要晕了,这么贵,把我抵那儿店员都不一定要,结果还是算了。事后只有安慰自己说,你那么有钱,已经买了也说不定呢。”姚依老实告诉他杯子的由来。 苏雨哭笑不得:“你倒是坦白。” “我这人一向诚实。”她洋洋自得。 苏雨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太诚实了就是蠢!你还以为是优点?!” “哎~~”姚依赶忙护着头,“打傻了怎么办?” “傻了好。”苏雨低笑,温软地嗓音在喉咙里翻滚,像是酿造甘醇的酒。“你傻点儿,我就比较容易拐走你了。” “真要是那样,估计你也会觉得没意思吧?人总是在过程中享受征服的快感。” “那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绝不是征服,而是真心爱护。” “我相信!就是因为相信,我现在对给你机会有些后悔了。我说过我的心不会偏离,那么我这样做又把你置于何地?我发现自己好狠心。” 苏雨盯着她缓缓坐起:“你根本无需自责,就算你不给我机会,我难道就能控制住对你的爱?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总得给我一个释放的空间不是?不然我对你说过的话无半点意义。”他复又躺下,枕着手臂,“我说这些不是安慰你,而是真心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兜圈子。我说过,这个过程是我愿意走的路,我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就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直到你厌烦,我死心为止。” 姚依专注地看着窗外,黑漆漆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还是自有一番迷人之处。 “嗯。” 良久,就在苏雨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轻轻地发出声音。 这一夜格外地漫长,除了兰博云心无杂念地睡的香酣,苏雨和姚依都无声无息地静等黎明的到来。疲倦不是没有,但就像累过了头反而精神了一般。 苏雨反复回想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却怎么也都没头绪。只依稀记得是个长头发,大眼睛,很喜欢笑的女孩子。那个时候青春年少,仿若什么都在自己脚下,心中根本没有珍惜这一说,女孩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任何事,他却只把她置于身后。直到某天他和她走在一起,他的兄弟们看到了都不无惊讶地说:“这是你女朋友?”当时他没有忽略女孩那瞬间苍白的脸,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第一次的分手就是这样发生的。她对他说:“我累了,你让我身心疲惫。” 现在轮到他了,他终于体会到身心俱疲是什么滋味。 苏雨闭上眼睛,不过幸好他还能在有生之年碰到让他体会这种味道的那个人。 幸好,幸好…… ------------ 第三十七章 出了机场,兰博云的司机早已等候在外,天色黯淡下来,离开了十几天,北京的黄昏比之前更加的冷了。 回到家,姚依打电话给高洋,告诉他自己明天就休完假来上班了,她也知道自己走的太不是时候,年底了,需要了结的事情特别多,一个律师一个助理有的时候根本不够用,所以她特别的不好意思。 高洋在电话里笑了:“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 姚依说:“我是有家有口的人,要奔也是光明正大的奔。” “小丫头,出去几天口齿变伶俐不少嘛。” 她说:“不要叫我小丫头。”仿佛十分的不满。 高洋哈哈大笑,连说不逗她了,第二天早上见。 滕尧出差去杭州,苏锦早就等候在家,一见面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就是理所当然地翻行李箱:“我的礼物呢?” 姚依哭笑不得:“姐姐,你容我先缓一缓,成不成?” 苏锦脱口就骂:“没良心的东西,出去一下连个电话都舍不得给我打,要不是临回来之前吱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 姚依双手叉腰:“我是严格遵守你家亲爱的,也就是我亲大哥的亲自指示的!话说回来,我一个经过长途跋涉,万里迢迢奔回祖国的劳累的人,干吗从进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就站这里被你骂啊?” 苏锦抬头看天花板,充耳不闻。 姚依气得扑上去,掐着她的脖子:“我掐死你算了,免得看着碍眼。”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呐,你要的Joy的香水。”姚依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盒子。 “我的神,你真是我的神!我只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依依,我爱你,爱死你了。” 姚依翻了个白眼:“某人刚还说我没良心。” 苏锦搂着她的脖子,可劲儿的晃:“过滤掉!赶紧过滤掉!” ―――――――――――――――――――― 第二天回所里销假上班。 给每个同事都分发从英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小赵嚷嚷:“不行,我得要双份!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天我被邓律和高律轮着使唤,你再晚回几天,估计就只能到明年去祭拜我了。”众人狂笑。 “呸,乌鸦嘴。”姚依轻拍她一下,“想吃就直说,搞得这么严重。” 高洋从办公室出来:“对,想吃就直说。今年公司提前吃年夜饭,就定今晚了,有谁要吃的?” 一个同事马上举手:“我,我,我……” 高洋接口:“没说不让你吃啊,看你激动的都口吃了。”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高洋又说了:“建议中午都少吃或是不吃啊,不然到了夜晚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诱饵抛出去了,人却得意洋洋地走了,吊得同事们心里跟猫抓似的。 聚餐地点定在金钱豹。有同事垂首顿足:“被高律给耍了。不行,我要去卫生间把没消化的中午饭吐了再回来。” 大家哄堂大笑。 包了一个大包厢,众人哄笑吵闹,好不热闹。 大家都知道了姚依有个男朋友在英国,都嚷着要提前体会婚礼的感觉,纷纷向姚依敬酒。 这些都是律师或是未来的律师,最善于嘴皮子功夫和调节气氛,一来二去,姚依再怎么推脱找借口也被灌下去不少酒。 搞到最后,她都招架不住了,连连说:“同志们,咱不能便宜了金钱豹不是?到现在,这燕窝我是没喝到,鲍鱼我是没吃到,你们跟金钱豹的老板是一伙的吧?” 一个同事说:“家属不在,就只有你代劳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的。” 又连灌了两杯,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有拿出凌子轩曾经使出的招数:趴着装醉!别说,真管用。至少高洋出面制止了大家的“攻击”。 吃到最后,一个个都倒在椅子上,拍着肚子打着饱嗝,连说太过瘾。 ――――――――――――――――― 第二天,各自又都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小赵把姚依休假期间的工作仔细跟她交接清楚,包括新接的一个案子,还有全部的相关资料。 高洋说当事人来头太大,年底还有别的工作,建议姚依和小赵一起跟踪这个案子。 这天,两人去当事人的公司,劝说和对方公司和解私了,结果话没说到两句,反而被人拍着桌子大骂:“我给你们律师事务所这么多钱,是要你们来解决事情的,你们倒好,哼,调解?行,我们的损失你们赔了我就撤诉!两个毛丫头能做什么滚!都给我滚出去!叫高洋来!” 姚依气得直发抖,明明就是他没理,还这么志高气昂。小赵当时冲动地就要立马还嘴,姚依拉住她:“陈老板,我们既然作为你的代理人,理所当然出发点是为贵公司考虑。我们的意见您不同意没关系,细节之类我已经打印好,您先看一下。过两天我还会再来,如果您还是坚持原意的话,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说完,不待陈老板作出反应,拉起小赵出门了。 大街上,小赵起得破口大骂:“他算什么东西?这个案子就算让法院判也是他败诉!我就不明白了,高律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自倒名声的事?!” 姚依也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她身边的人都是彬彬有礼,谦逊得体的,礼仪、修养、家教样样没得说,她就不懂怎么会有这么粗俗的人?! 之后的几天,姚依跟小赵一趟趟地跑,耗尽了耐性,赔尽了小心,修养都快用完,到最后几乎绝望,陈老板始终坚持己见,愣是不松口! 姚依和小赵出了他的公司,站在写字楼下,互相看了看对方,双方脸上都是苦笑。 “走吧,”姚依甩甩酸疼的胳膊,“天塌下来还有高律顶着,咱吃饭去!我请客!” 小赵哭丧着脸:“我哪还吃得下?心里的事一堆又一堆,总也解决不完,烦得要死。”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官司事小,饿死事大。先填饱肚子再打官司!走!”拉着小赵,上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 第三十八章 “去白家大院。”姚依一个指示,司机师傅神速地把她们拉到苏州街。 悠悠的古曲吟绕回荡,手持丝帕的“格格”们一个深蹲:“您吉祥!” 小赵吓一跳,偷偷跟姚依耳语:“差点没把我给叫晕乎了。” 姚依咯咯一笑:“出息!” 入门处很有感觉,曲径通幽,一个身着宫廷装的人手提灯笼领着姚依她们前行,一路上不断地有“格格”、“阿哥”们跟她们问安,亭台水榭,庭院深深。 坐在大厅里,姚依怀抱一本菜单,又塞给小赵一本:“可劲儿点!别给我省,没钱结帐咱还有信用卡呢。” 小赵要喷饭了:“姐姐,你先把钱包给我瞅瞅,别弄到最后咱得蹲人家后院洗盘子。干活事小,脸面要紧啊。” 两人要了白府海参、浓汁鱼翅、宫廷黄鸡、虫草群边。都是特色菜。 今天台上的表演是变脸。 小赵赞不绝口:“这中国特色太够味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两人挽起袖子,大快朵颐。受了一肚子冤枉气,这么鲜美的菜肴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姚依边吃边说:“够不够?不够再点。” 小赵吃得酣畅淋漓,连连摆手:“足够了,用不着。咱把这些都消灭掉,不要浪费。” 一顿饭吃到最后,姚依直接拿信用卡付得账。小赵伸着头看账单:“多少?” 姚依直接折起装进口袋:“反正心里能承受就是了。” 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说在伦敦看到的帅哥、美女,伦敦桥有多壮观,公交有多个性,东西有多贵……正聊到兴头上,旁边插进一个尖锐的声音:“阴魂不散啦!看来还是没给你足够的教训!” 姚依抬起头,一个打扮入时的少妇双手抱胸,冷笑着看着小赵。 姚依瞪大眼睛,无声地询问小赵。小赵却低着头,一脸痛苦、尴尬的表情。少妇的话引来一些食客的关注。 “这位小姐,能不能注意下你说话的口气?”姚依皱着眉头。 少妇干笑着,语气依旧刻薄:“现在仔细看,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就这姿色还学人家当二奶!?回去照照镜子再出来勾搭人。姓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他也就只配找你这种货色!”周围的客人听着这种劲爆的话纷纷往这边看过来,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小赵一下子站起来,拉过姚依,头也不抬:“我们走。”经过少妇身旁,直接绕过她。 张太太一把拦下她们俩:“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想走?” 姚依火了:“这种事情你搞清楚了再来撒泼,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拿别人出气?有种回去给他两耳光,告诉他再出去祸害人就阉了他!怎么?没胆?那就少撒野!” 张太太气得脸都皱了,精致的妆容怎么也掩不住她的扭曲面孔,再也沉不住气,挥起手用力扇过来。小赵惊呼,一把推开姚依,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脸上。 张太太冷笑着:“正好。打了你我也解气。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给我小心点。”本已转身准备离开,看见桌上的茶水,抓起就往姚依身上泼来。这次是真的避无可避,姚依着实被淋了一身。 小赵惊叫一声,慌慌张张地掏出包里的纸巾,轻轻擦拭着姚依身上、脸上、头上的水。她眼眶都湿润了:“姚依,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 姚依抚过额前的湿发,僵硬地笑了下:“没关系,幸好茶水不烫。” 小赵听了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两人坐在八一中学的操场上。 小赵抓起身边的小石头,在地上刻着字:“这还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毕业,在一家软件公司做销售。因为业务上的关系认识了我们客户公司的负责人,也就是张家琦。我到现在也在想,我又不是很漂亮,顶多算上清秀,他怎么就会看上我?反正业务上的往来我经常跟他公司的项目经理接触,但是次数多了后,我就发现本不需要他这个总经理亲自出马的,但是每次他都要一一过问具体事项,事无巨细都要了解,我当时是个菜鸟,生怕到手的单子飞了,又见人家的头儿都出动了,更是不敢懈怠,每次都陪着我们这边的工程师一起加班,之后张家琦就经常找借口,找机会请我吃饭。他表现的很得体,很男人,我真的被他吸引了。他跟我说他没有女朋友,最后我知道了,他是没有女朋友,但是有老婆!他说我很单纯不像社会上的那些女人那么功利,又说感觉我很贤妻良母,总之,说到底就是要我当他女朋友。我真的以为有人欣赏我了,加上那个时候确实对他有好感,就……” 小赵有些哽咽,停了好久才又接着说:“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吧,事情的最终暴露其实很老套。有次他带我去个私人俱乐部吃饭,火终于把纸烧穿了:那次正好碰见他老婆跟朋友也在那里。呵~~”小赵轻笑,“那天真是一片狼籍啊,他老婆抓着他又捶又打,餐具什么的砸了一堆,别人劝都劝不住,还是俱乐部的保安最后把她给架了出去。就这样,我背了个第三者的骂名。他老婆闹到我们公司,不依不饶,我只有辞职。现在想想当时同事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所以我不能再在销售这一行做了,幸好专业还没忘光,就来到现在的律所工作。” 姚依良久沉默。说什么呢?这件事情小赵摆明是个受害者,可是实质上她真的是第三者!人们往往忽略事情的隐性含义只追究表面的“真相”! “张家琦还找你吗?” 小赵面无表情:“他敢吗?最初确实来找过我,对我忏悔、道歉,说对我是真心,这纯属无意的欺骗,被我扇了一巴掌赶走了。最后几次被他老婆发现,估计在家闹得不可开交,他才断了这个心思。” ――――――――――――――――――― 疲惫的回家,还没走到楼下,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抓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前前后后的打量:“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姚依吓了一跳,才看清楚原来是苏雨。 他满脸的忧心忡忡,眉头都快打结了。 姚依指着他笑:“你看你的脸扭曲的跟麻花有得一拼。” “你还笑?!”苏雨脸色一变,“幸好我的一个朋友也在那里吃饭,他看见事情的经过赶紧给我打电话,等我赶去那里你们也走了,我只好打你手机,说是关机。最后没地方找了,只有到你家来守株待兔。” “喔,手机没电了。” 苏雨检查完,确认姚依没有受伤,表情才缓和下来,“你就没有要说的?” 姚依捋了捋已经风干的头发:“嗨,老戏码呗,正好被我倒霉地碰上了,那女人是个泼妇,所以才会动手,我一时没防备才着了道,下次不会了。” “还下次?” 姚依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的,这样的事碰一次就够受了,老是这样我不崩溃了才怪。” “对了,”她复又想什么,“你什么朋友当时正好在那里?” “就一个朋友呗。” “哪个嘛,”姚依不知道此时她的语气充满了娇媚,就像跟凌子轩撒娇一样,那么自然,“让我知道以后得躲着他,不然多丢脸。” “就是上次带你去吃饭的那次,他正好也在,估计你没注意,所以说了你也不认识。” “喔。” 他没告诉她,其实是跟他一起去酒吧的朋友,当时他这朋友还说姚依“跳的真勾人”。 姚依这才发现,苏雨的头发有些凌乱,大衣里面只穿了件V领毛衣,围巾都没戴。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以往姚依每次见他都是衣冠楚楚,跟模板似的,还从没见他这般不修边幅过,但不显邋遢,反而有种桀骜的性感。 “你这是干吗去了啊?抢银行啦?” 苏雨无奈:“我正换了睡衣准备睡觉呢,听到你被人泼水,还以为怎么了,就一路闯红灯闯过来了。” “那你完了,这不知道被探头拍到多少次了,罚钱是小事,不会扣分吊销驾照吧?”姚依吃惊。 “不至于。”苏雨安慰她,“别瞎操心。没事就好,我走了,你赶紧上去休息。” 浴室里水雾氤氲,姚依站在花洒前,滚烫的水当头浇下,冲得她一个激灵。她揉搓着脸,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她一直都记得小赵的眼神,失落、绝望,平时工作中就很要强的小赵,把自尊看着比什么都重要的小赵,竟然会成为人人唾弃的第三者,真是讽刺至极。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还会选择张家琦吗?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样完全不知道事情真相,还是会那样。真相一旦揭开,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小赵等于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一回,经过这番洗礼,她没有郁郁寡欢,没有对社会持以愤慨的心态,没有失去继续找寻幸福的能力,还能保持那么开朗、大方的性格,姚依真的要敬佩她了。 ------------ 第三十九章 一天大半的时间,姚依都在发呆中度过。 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猛然醒悟:“高律,你叫我?” 高洋晃着手上的一沓纸:“姑娘,我让你对照劳动法把这个合同改一改,你倒好,改了比不改还严重。这要是交出去,你还让不让我在司法界混了啊?” 姚依的脸爆红,无地自容,赶忙扯过合同:“对不起啊高律,我再重新检查,下班前给你送过去。” 高洋说:“小赵今天的情绪也有些不对,我在想,让你们两个小女生负责这个案子的追踪是不是个错误?!” “高律,我们有能力办好这件事情的。”姚依慌忙说。 “不是,不是,”高洋连连摆手,“我昨天晚上把这个案子的详细资料又看了一遍,总觉得很棘手。要不是熟人说情,我也倒不了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查访、取证的结果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陈老板肯定败诉!除非咱有通天的能力能让法院改判,不然……”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以后这个事情我接手了,你和小赵跟别的案子。之前陈老板打过电话给我,满腹牢骚,他应该给了你们不少排头吃吧?” 姚依一笑,不以为然:“开始有点意外,最后慢慢也习惯了。” “是吗?”高洋看着她,若有所思。 之后姚依再不敢懈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一校对条例。 ―――――――――――――――――――――――――――― 苏雨正准备打电话给姚依,号码还没按下,手机就精神抖擞地狂响、狂震。看了来电显示,接起:“你又干吗?” “哎,不待这样的啊,我发现最近你对我可不耐烦了,哥们哪儿惹着你了?”兰博云不满,强烈抗议。 苏雨一声低笑:“行了你,跟怨妇似的。说吧,什么事儿?” “高洋好不容易腾出空了,今天居然请咱吃饭!天下红雨吧?我们现在在老地方,等你啊,快点儿。”挂断。 苏雨莫名其妙地听着“嘟嘟”声,摇摇头。 按下快捷键1,没响两声对方就接起来,欢快又甜美的声音:“喂?”苏雨只觉身体遍体通畅,一天的劳累消失殆尽。 “下班了吗?”他温柔地问。 “还没。劳动条例被我弄错了一大堆,正改着呢。你在哪儿?” 苏雨眼角都是笑意:“已经下班了,本来想找你吃饭的,突然临时有约,改天好吗?改天请你吃大餐。” “好好好!哎呀,可算逮着人宰了。”他想,她此时的眼睛一定很迷人,弯曲如月牙儿。 “到时候我提前打电话给你。赶紧去忙吧,早点儿回家。” “好咧。拜拜!” ―――――――――――――――――――――― “你那车还是不是捷豹啊?怎么跟乌龟似的现在才到?爬来的吧?”苏雨还没落座,兰博云老远就敲着桌子瞎嚷嚷。“等等,有点儿不对。”他离开座位凑近苏雨,“看这一脸的春心荡漾,肯定是姚妹妹又给你蜜吃了。哎,事业顺利,情场得意。苏雨,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光棍活了?” “你那个粘人的女朋友呢?” “嗨,早分了。不过这也是被你刺激的,姚妹妹那么可人体贴,找不到一样的我也要找个类似的。” “你?”高洋嗤笑,泼他冷水,“好女人避都来不及。” 苏雨笑得肩膀抖动。 “我靠!”兰博云抖着手指,来回指着两人,“日久见人心哪,这话不愧是经过千百年历练印证的。损友!绝对的损友!” 苏雨问高洋:“点菜没有?” 高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应声过来。“菜可以上了。”高洋说。 “好的,三位稍等。” 高洋突然想到什么,对兰博云说:“你上次让我接的案子,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肯定败诉!回去告诉姓陈的,以后少找我员工的麻烦!两个小姑娘,他也好意思?!都不嫌丢人!” 兰博云不以为然:“败了就败了,当时要不是我一哥们带着他来找我,看他那可怜样儿,就差搁我面前掉眼泪了,烦得慌才找你的。” 苏雨听出了关键:“什么找麻烦?他对姚依怎么了?” “对对对,”兰博云这才后知后觉,“我才想起来,姚依是你助理吧?她负责这个案子?” 高洋瞟了二人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她是我助理当然得帮我追踪这个案子。我让她和一个同事去姓陈的那里调解,姓陈的估计把她俩骂惨了,没少找麻烦。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 苏雨冷眼瞥了兰博云一眼,兰博云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咽死:“兄弟,你早说呀。早知道姓陈的是这德性,我说什么也不会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你了,当初还想着年底了让你赚个痛快呢,这下可好……你害死我了。” 转而又对苏雨说:“我哪知道是这样啊,回头我去解决成不成?哥哥你别给我黑脸了,看得怪瘆人的。” 苏雨不动声色,晃了晃酒杯:“这也是个锻炼。来之前我给她打电话听声音还蛮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高洋一脸坏笑不怕死的火上浇油:“苏雨你当真了?我可听说她是有主的,那次我们年夜饭所里的人打着这个借口轮番敬她酒,她可是来者不拒啊。对了,上次请年假去了伦敦,是去看她男朋友吧?” 兰博云死命地给他使眼色,高洋统统视而不见。 苏雨还是淡淡地:“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有气魄!”高洋拍着手,“来来来,干一杯!我支持你!用不用我以后把她的行程列个表给你?也算是为我兄弟出点儿力。”他故意表情夸张。 苏雨被他逗乐了,推开他伸过来的脸:“你别给我找麻烦我就谢谢你了。” 兰博云绝倒。 到最后都喝得有点高,兰博云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话说这么多年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苏雨一贯扑朔迷离的恋情,那叫一个精彩。现在你们都进展到哪个地步了?老实交代!坦白不属实,今晚的单你来买。” “那我还是选择买单好了,这个比较容易。” “我说正经的,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高洋推了他一把:“你有窥视癖啊?跟个八婆似的怎么尽好打听人家隐私?” “谁有窥视癖啊?说话真难听……” 两人吵得乱七八糟。苏雨站起身:“你们接着吵,我去下洗手间。” 他从隔间出来,站在外面的大理石台前洗手。进来两个有些微醺的人,只听他们嘻嘻哈哈地在那里讲:“哎,从来没见你这么孬,不就是个女人嘛,有什么不敢的?” “你懂个屁!现在说只会吓跑她。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咱得换个手法慢慢来。” “哟,你也懂怜香惜玉啦?饕餮大餐吃多了换个口味?” “我现在发现清粥小菜养颜。”……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苏雨还听见那狂放的笑声尾音。他心里一阵发冷,幸好,幸好凌子轩不是这种人,无论哪种情况苏雨都相信他一定能护姚依周全,他也不可能让姚依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 第四十章 高洋又发现姚依在发愣,他觉得这段时间这丫头特别容易走神。 走过去敲敲桌子:“又怎么啦?你这神走的也太明显了,小心我扣你薪水。” “高律,你相信吗?”姚依直着眼睛望过来,“陈老板居然给我打电话道歉?!” 高洋不动声色:“哦?是吗?真稀罕了。” “是啊,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来找碴呢,谁知道他左一声大人大量,右一声抱歉多有得罪,搞得我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许人家幡然悔悟,觉得前一段时间对你们两个小姑娘太严厉了。” 姚依干笑:“高律,你安慰人的水准真低。” 高洋摸摸鼻子:“第一次听有人说我口才不好,太受打击了。” “对了,他还说他准备撤诉!说完全同意按照我们最先拟定的调解协议来,还问我什么时候方便,他亲自过来取?!这真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不行,我要去算一卦,搞不好买彩票能中头奖也说不定。” 高洋瞪她,随后翻了个白眼:“得,你继续做梦吧,不过好像某人说过下班前要给我交一份法律文书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洋凑近,“是你吧?” “啊~~~”一声惨叫,桌上文件随后到处乱飞。 心情真舒畅啊真舒畅,高洋乐呵呵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 陈良岩现在一想起跟兰博云、苏雨的会面就觉得心惊肉跳。 兰博云的一个哥们是他公司的最大投资人,这次突然发生的事情搞得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法子了才去求人。这人想了想说:“事情比较难办。” 陈良岩哭丧着脸:“难办也得办啊,对方已经把他们所掌握的证据移送司法机关了,这要是放手不管,停业清查是小事,弄不好我就得破产啊。”他停顿了一下,观察那人的脸色,复又小心接着说:“再说了,这里面还有您一大半的钱呢。” 那人一声冷笑:“你犯不着拿这话套我,这点儿亏了就亏了,我还没放在心上。”他斜眼看了一眼陈良岩,“你以为破产了就可以躲掉债务?” 陈良岩心里一惊,赶忙更正:“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要不是有您的支持我哪能这么快就壮大的起来啊,现在公司突然面临这样的困境,我只是觉得太对不住您了。” “行了,行了,”那人不耐烦,“现在看来吃官司肯定是免不了了,我有个朋友,他认识的人比较广,或许能帮上忙。等我联系好了,你哪天跟我一起去见他。” “哎,行。谢谢,谢谢了!”陈良岩连连点头。 就这样,那人托兰博云,兰博云又想着高洋正好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才转交给他。 陈良岩那天正好去一个俱乐部吃饭,被大堂经理领着走了没两步就听见有人叫他。他环视一周,才发现是兰博云。他赶忙走上前去打招呼:“兰少,你今天也在这里呢?” 对这次跟兰博云的碰面他稍许有些不安,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不是什么该值得庆贺的事情。第一次的时候,他就看出兰博云不是好惹的人物,这人嘻嘻哈哈中说话尚能一针见血,认真起来不知该有多狠。 兰博云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个人?要么一起?” 陈良岩这才发现在场还有一人,只是刚才在门口屏风挡住了没看见。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苏雨。噢,你没见过可能不太清楚。我这么说吧,他是你投资人公司的大股东。上次那个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品牌争夺事件,最后的受益者就是他。” 兰博云说完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陈良岩的反应。 陈良岩在他说出第一个头衔的时候心里已然在打鼓,再一说到那个品牌事件就更加无所适从。这件事情圈内人私底下议论:苏雨真不是盖的,轻描淡写地就把对方给解决了。 也有人说:45%的股份哪,他下手可真够狠的,不留一点儿余地。 还有人嗤之以鼻:幕后推手可不止苏雨一个!这次大丰收之后一定瓜分的痛快吧。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人敢当面说给他听。 陈良岩干笑着:“苏少。”苏雨的磁场太强,他至始至终没发一言,却已压迫的陈良岩想先逃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对陈良岩淡淡一笑,微一点头。 不咸不淡地聊些生意、股市、人脉上的话题。 兰博云夹了一块野山鸡嚼着,转而突然问:“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可能高律师觉得应该不成问题,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取证、调查什么的。” “诶?我听说高洋平时都很忙的,还有闲工夫一趟趟往你公司跑?”兰博云故作惊奇。 “没有。他让他的两个小助理在跟踪我这个案子。再说了,我哪能劳他大驾呢,我请他都来不及,还敢让他亲自跑?”陈良岩自己都没觉得这话听起来一股子愤懑。 兰博云突然兴致勃勃:“对了,他的助理貌似我都见过,你说的是哪两个啊?” 陈良岩在心里暗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公子哥估计是想泡妞儿了。 “好像一个姓姚,一个姓赵,具体叫什么我还真记不住了。” “是叫姚依吧?” “对,对,就是她。” “诶,苏雨,”兰博云突然恍然大悟,“姚依不是你女朋友吗?上次聚会你还带过来给我们见过的。” “如果是高洋的助理,那就没错。”说到姚依,苏雨一脸笑意。 陈良岩的冷汗噌蹭地往外冒,他可算是搞清楚今晚这两公子哥怎么会这么“碰巧”地跟他一起吃饭了。 “陈总,姚依入这行不长,有些规矩可能也不太懂,有什么冒犯之处你看我的薄面,不要跟她计较。”苏雨看着很真诚。 “不敢,不敢。”陈良岩诚惶诚恐。 这顿饭吃得他如坐针毡,苏雨、兰博云越是跟他笑他越毛骨悚然,心里跟针扎似的。终于忍不住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辞走人。 兰博云冷笑:“还敢间接说高洋的不是!我现在看他越来越不顺眼,这人搁以前我老早收拾他了。” 苏雨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今晚你这一搅合,估计把他吓得够呛。” “哪是我?我是狐假虎威,他怕得是你好不好?”兰博云澄清,“哥们这招不错吧?打听到他今天到这里来吃饭,咱也来享受享受,顺带守株待兔。” 事实证明,兰博云这招确实管用。 ------------ 第四十一章 周末下班,姚依笑吟吟地打开车门:“今天去哪儿?” 苏雨温柔地问:“发奖金啦,这么高兴。” “一个很难缠的客户今天终于搞定了。”姚依依旧笑着,“你都不知道我和同事以前费了多大的劲儿,这下好了,拨云见日,心情太舒畅了。” “恭喜,恭喜!那要好好犒劳一下了。说吧,想吃什么?” 姚依为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吃最不在行,再说了,我哪去过多少吃饭的地儿啊?你定,你请什么我就吃什么。” 苏雨开玩笑:“那就兰州牛肉拉面好了。” 姚依扑哧一声笑了:“开捷豹去吃拉面,好创意。等于间接替人家打广告了,干脆你给人做代言得了。” “我的代言费可不低,就怕他们请不起。” 适逢周末,交通更是拥堵的一塌糊涂。 “听点儿音乐吧,你这儿有什么CD?” “你找找。” 姚依去抽下面那个小格子,苏雨随意一扫,被一点璀璨给镇住。他装作毫不在意地问:“赶时髦啊,戒指可不是随便乱带的。” 姚依不以为然,抬手看了一下,说:“阿轩买的。” 已知晓的答案被*裸地公布,苏雨心中还是打了个哽,他咧了咧嘴角:“是吗?这么猴急?难道他也知道有人要跟他抢了不成?” “咱能换个话题吗?”姚依突然一阵烦躁。 苏雨看了看她,突然笑了:“开个玩笑,还当真了啊?傻丫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深邃的眼里倒映着路边盏盏珠光,流光溢彩。 他真的带她去吃牛肉拉面! 当他开着车七转八转,转得她都快晕头转向的时候,终于停在了一个小胡同口。 放下手刹,他捅捅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姚依:“下车呀,到了。” 姚依就着昏暗的路灯向内张望,胡同的尽头只有一座四合院。 这是?她狐疑地无声询问苏雨。 苏雨下车来到她这边,打开车门,轻轻地拽她出来,锁好车:“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兰州牛肉拉面。” 进到院内才知道并不是所谓的私房菜馆,而是纯粹的住家。院子不大,但是幽静,天井里种了一棵洋槐。 苏雨一进门就喊:“孙妈妈!” 一个身影从屋内出来,一看见姚依就拉着她的手不住的晃,笑着端详她:“小姚,这都多久了,你也不来看看孙妈妈。” 原来这是孙妈妈的家。 苏雨笑着说:“您让我们先进屋吧,不然把人家冻坏了怎么办?”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孙妈妈拍拍头,拉着姚依,“姑娘,快进来。” 屋里暖气很足,两人都脱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不待苏雨说话,孙妈妈就了然道:“我就知道,你一来就是想吃牛肉拉面的,对不对?” 苏雨笑眯眯地:“您比我亲妈还了解我。” 孙妈妈亲昵地拍了下他:“贫的你!回头让你妈听见有你好看的。”继而又对姚依说,“饿坏了吧?我这就给你们做去,很快。” “孙妈妈做的面可叫一绝,一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听我妈爆料说,当初孙妈妈的老公就是这样被吸引的。”苏雨神秘兮兮地。 “那孙妈妈的老公呢?怎么不在家?” “去世了。结婚二十年的时候得了胃癌,一个儿子现在在澳洲读博,这两年就毕业了。老早就要接孙妈妈出去就近照顾,可她死活不肯,说是在这个城市待了大半辈子,习惯了。所幸她身体好,平时到我家串串门,苏锦有时候还会过来陪陪她。” 又絮叨了一会儿家常,孙妈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了:“面好了,赶紧过来吃。” 两人欢呼雀跃,跟小孩子似的端正地坐在四方桌前。 “一人一碗,吃完了还有。” 一看那鲜亮清爽的面,姚依已经胃口大开,忍不住食指大动。 清代诗人张澍曾用“焚香自叹息,只盼牛肉面”来说明兰州牛肉面的美味,后又有人用“一清(汤)二白(箩卜)三绿(香菜蒜苗)四红(辣子) 五黄(面条黄亮)”统一了兰州牛肉面的标准。 孙妈妈做的面:汤汁清爽、牛肉软中带筋、萝卜白净、辣油红艳、香菜翠绿、面条柔韧。姚依挑起一筷子面吃进嘴里,立马鲜的都想把舌头吞下去,只吃得齿颊留香。 她连连称赞好吃。孙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过来,孙妈妈做给你吃。” 有这等好事?姚依赶忙点头,生怕下一秒就生变数。 苏雨看她吃得鼻子上都出了一层细汗,拿出丝帕递给她:“擦擦汗。” “嗯?”正吃兴头上,一愣。 苏雨直接伸手过去,替她把汗擦净。他身上有清新的气息,此刻离她极近,她红了脸:“我自己来。” 苏雨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把手帕又塞进口袋:“已经擦好了。” 孙妈妈看这两人的互动,有些了然地微微笑了笑,故意说:“大苏,眼瞅着你都快三十了。前几天跟你妈聊天她还发牢骚呢,说养孩子都没操什么心,等着抱孙子等得她头发都白了。”她悄悄瞥了眼姚依,“什么时候你也带个人回去,让你妈安心。” 苏雨赔着笑:“哎呀,我一向都觉得您比我妈开明,这我出差没两天,您就倒戈啦?” 孙妈妈坐在他旁边,轻轻戳他的额头:“少打岔。我提前给你透个底:你妈打算给你相亲呢。” 苏雨拿筷子的手抖都没抖一下:“这话我听了不下三十遍,哪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妈那是故意放风给我听,您别上当了。” 姚依听得不禁莞尔,幸好她有凌子轩了,不然以她妈的性格只怕也一样。 她笑容可掬:“孙妈妈,您别操心,像大苏哥这种青年才俊,又是名校海归,一表人才,要事业有事业,要样貌有样貌,家世、修养啥都不缺,您还怕他找不着老婆?!多少人要倒贴,只是他不要而已。” 到这份儿上,孙妈妈有些搞不懂了。 苏雨从来不把女性介绍给家人,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就连大学时有次她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在街上手拉手地走,回头再问他,他都说是朋友。更枉论他还把姚依带回家去让他妈妈见过,这次更是私下带她来造访,一切的一切在孙妈妈看来,都是对外公布“姚依就是我女朋友”的征兆。而且看他俩默契十足,那你来我往的眼神怎么也不像造假,可刚刚的话……难道是她耳背没听清? ------------ 第四十二章 吃完饭又陪着孙妈妈聊了会儿天,出门时都已经11点多了。孙妈妈一直把他们俩送到门外,依依不舍地对姚依说:“有空就来看看,孙妈妈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寒冬的风凛冽刺骨,姚依的鼻子、脸颊无不红彤彤的,连带吹得眼睛都有些湿润,她一个劲的保证,保证以后常来。 苏雨说:“您回去吧,我们走了。” “哎,慢点儿开车。” 姚依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都已经启动了,她从后视镜里看见孙妈妈还站在胡同口,头发随风起舞,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么孤寂。 “下次把苏锦也叫上吧,人多热闹。” 苏雨瞅着她,她冷不丁地一句,他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再叫上滕尧,让孙妈妈高兴高兴。” 夜深了,几条主干道不复白天的喧闹,交通很顺畅,苏雨的车开得快但稳,很快就到了姚依的家。 “上去吧。”苏雨停下车后说。 突然想到什么,姚依说:“对了,你的围巾还在我这儿呢。你等一会儿,我去拿。” 说罢推门下车。苏雨拽住她的手:“不用了,就放你那儿吧,我还有。” 姚依摇了摇头:“男式围巾我用不着,放着岂不是浪费?你等会儿,很快。” 苏雨看着她急匆匆走进门洞的背影,双手捏紧了方向盘。她不是用不着,而是用不着他的。他与凌子轩的距离何止一点点,他的未来还是一片渺茫。 姚依很快下楼,把围巾装在一个纸袋里递给他:“熨了一下,保证跟新的一样。” 苏雨接过,随手翻了翻,对她笑笑:“确实像新的。行,我拿走了。” 她退离车身几步远,等他启动、驶离。他隔着车玻璃向她招手,她也微笑着挥挥手,示意他回家。 ―――――――――――――――――――――― 这天下了班和苏锦去燕莎逛街,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依依,在哪儿呢?” “妈妈呀,在外面逛街呢。” 姚桢兴致来了:“跟阿轩一起吧?让他接个电话,我好久都没跟他聊天了。” “呃~~”姚依汗毛都竖起来了,“妈,他出差了。” “哦。”姚桢有点儿失落,“去哪儿了?要多久啊?” 姚依要抓狂了:“妈,我可是您亲生的,别搞错了。” “哎呀,我生的我不知道啊。行了,现在回家吧,我在门口呢。” “啊~~” 姚依和苏锦面面相觑,两人街也不逛了,拦一的士飞速往家奔。 晚上,滕尧、苏锦都留姚依家了。姚桢炖了猪脚汤,说要给他们好好补一补。 滕尧捧着一碗汤边喝边不住地拍马屁:“妈,吃了多少家餐馆,都不如你做的香。” 姚依白他一眼:“说的再好听,这剩下的一块也不会给你。”她拿起勺子,把猪脚都分给苏锦和姚桢。 姚桢呵呵笑着:“依依,快一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长胖了呀?” 姚依一口汤没呛嗓子眼里,滕尧乐得拍桌子:“某人一天到晚说要减肥,这下好了,越减越肥,得不偿失。估计就是那次去英国补的…..” 话没说完,自觉失口,姚依和苏锦也在下面暗自各踢了他一脚。 “去英国?去英国干吗?”姚桢奇怪了。 “工作呀。律所正好跟那边有个案子要合作,我作为负责律师的助理自然也跟着过去旁听了。” “你们所的业务都开展到国外了?发展挺迅速的嘛。” “才扩张,才扩张。”姚依心虚不已。 刚扒拉一口饭,姚桢又提起话头:“阿轩去哪里出差啊?” 滕尧看了姚依一眼,姚依给他使了个眼色,说:“成都。”随即又接嘴道:“妈,你这次就甭指望见着他了,他要去两星期呢。” “谁说的?”姚桢放下碗,“你爸最近老忙公司的事,我都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住上一两个月,正好照顾照顾你们。” 姚依这次是真噎着了,猛咳了半天,姚桢递过来一杯水:“吃个饭都能呛着,这么大人了还让人放心不下。” “妈,”她拍着胸口,“我是被你吓的好不好?你说要住多久?” “怎么了?你妈我来住还要提前打报告啊?不孝女,竟然说吓着了。” “不是,我是说你出来住这么久,那爸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连煮饭放多少水都不清楚,你一走,还不饿死他呀。”姚依在桌子下面使劲拽了拽滕尧的裤子。 滕尧猛敲边鼓:“是啊,我爸工作起来的状态你可是了解的,那还不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回头胃病再犯了,那还得了?!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苏锦也在旁边可怜兮兮地说:“阿姨,叔叔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呀。” 姚桢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相比较而言,家里那个老的比这俩小的更让人操心。算了,她还是回家待着吧。 “那……我住一个星期就回家?” “哎。”俩兄妹答得异口同声。 一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一个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唉,还好有个老的能陪着她。 姚依借口送苏锦回家,和滕尧一道出门。 “阿轩还要大概半年多才毕业,到时候再因为论文答辩拖延一下时间也要快一年,咱还能瞒多久?”苏锦担心。 滕尧不赞同:“要我说,当初就应该让爸妈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捂着反而会出事儿!最后爸妈会怎么想?他们还以为你们俩怎么着了呢。” “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你让我怎么开口跟爸妈说?我也知道瞒着不好,可现在已然这样了……唉,就先这样吧。大不了我让阿轩给爸妈打个越洋电话,先糊弄过去再说了。” 姚依一个头两个大。 滕尧说要赶报告,让姚依跟姚桢说一声他就不过去睡了。 姚桢坐在沙发上看《人鱼小姐》,见姚依回到家,就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接的。” 姚依心不在焉地问:“哦,留名了吗?” “我问了,叫苏雨。人家一下子就听出来我是谁了。哎,是你同事?” “嗯,嗯,一个朋友。”姚依含含糊糊。 “小伙子真不错,特别有礼貌,说话声音又好听,还说有空了就来拜访我。” 姚依惊愕得不行:“他说没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那倒没有,不过他说让我多留北京一段时间,他可以当全陪。我觉得跟人挺聊得来的,就答应了。” 姚依真要无语了:“见都没见过就觉得人家好,您警惕性怎么一下子降这么低?人只是客气,他忙的要命,哪有时间陪您呀。”口干得很,她又喝了口水:“话又说回来,咱看点儿别的成么?这家长里短地要几百集,都能把人看脑残了。哎,就这个,哇,玉木宏太帅了!” 姚桢好笑地看着跟她抢遥控器的女儿,换上碟片后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她,怀里还抱一硕大的靠枕。 ------------ 第四十三章 苏雨的拜访在姚依的“左右阻挠”下最终以失败告终。 她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姚桢在某天却突然忆起还有一个“声音好听、又有礼貌”的小伙子要给她做全陪这一出。姚依只得又在上班的间隙联系上凌子轩,简单地解释下经过,让他务必抽空打个电话给姚桢,先蒙混过关再说。 凌子轩谨遵“懿旨”,电话跟姚依是前后脚到家。刚打开门,就听见妈妈那堪称“彪悍”的大笑:“是吗?那你可要挺住罗,别让人给忽悠了去。” 姚依假装不知,来了句:“妈,我回来了。” “嗯,嗯。”姚桢瞥了她一眼,继续煲电话粥。 “妈,谁的电话呀?聊的这么认真?”姚依过去搂着她妈的脖子。 “呐,你老婆回来了,自己跟她说去吧。” 电话被塞到手上,姚依没被口水呛死。 “阿姨真不见外呀,还没进门呢,这么快就把我当自己人了。”凌子轩在那头笑得那叫一个贼,显然他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懂不懂?你要从眼睛、耳朵、嘴巴、身体上严格的管束自己。” 凌子轩更乐了:“你们说的怎么不符合礼教了?我怎么就不能听了?” “哎呀,别贫了。”她瞥了一眼在厨房的姚桢,压低嗓门,“怎么样?没说漏嘴吧?” “党交给的任务保证、绝对高质量的完成!” “那就好。”姚依彻底把心放肚子里,“你赶紧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早晚有一天我不是被老太太折腾死,就是被她吓出心脏病暴毙身亡。” 凌子轩轻叱:“说什么呢你?” 姚桢从厨房拿出洗好的水果,放茶几上。姚依赶紧打岔,凌子轩在那边听着这硬邦邦地话题扭转,笑得肚子疼。 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姚依:成都吃的怎么样啊? 凌子轩:哎,听阿姨说你长胖啦? 姚依:还习惯吧? 凌子轩:习惯,习惯,你再怎么样我都能习惯。 姚依:什么?明天还有一个会? 凌子轩:嗯,明天还要听个讲座。 姚依:噢,那你赶紧休息,别熬夜。 凌子轩:我这里大白天呢,熬什么夜啊。 电话终于挂了,姚依送了口气,再这样对话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这还没说两句就挂了?”姚桢问。 “说完了呀,当然挂咯。” “这样不行,”姚桢摇头,“你们俩这样以后还怎么过日子?这不出事儿才怪。夫妻就是要有沟通才能保持婚姻的新鲜度。” “那我跟你也有话说,我们俩就不是夫妻。” 姚桢拍了下她:“跟我犟是吧?” 姚依嘻嘻地笑着,“妈,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夫妻长夫妻短的,听得人臊的慌。” “闺女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姚桢摸着她的头发,无限感慨。 ――――――――――――――――――――――――― 妈妈真的走了,姚依又寂寞了,从前还真没这感觉。所以她现在每次下了班就往滕尧那儿跑,有一次一打开门,滕尧正好洗完澡刚从浴室走到客厅,身上只围了条毛巾,当时吓得他一个激灵。几次下来,滕尧都要神经衰弱了,凌子轩不在,他又找不着人诉苦。偶尔有次在公司一说,同事给他出主意:给你妹妹养个宠物吧。他眼睛一亮:好主意!只要有东西分散姚依注意力,他就解脱了。 他真的特地打电话征询姚依的意见:“依依,你喜欢什么宠物?” 姚依搞不懂她哥啥意思,不过还是老实回答:“猫、狗都喜欢。” “说具体点儿的。” “狗吧。” “什么品种?” “哈士奇。” “好咧,明白啦。” 挂了电话,姚依莫名其妙。 看来滕尧真的是被搞怕了,办事效率奇高,没两天就给姚依弄回来一条才出生一个月的哈士奇。 姚依抱着它爱不释手。这应该是条纯种的西伯利亚哈士奇,杏仁形的蓝色眼睛闪着敏锐又带点淘气的光,两只眼睛斜吊上去,怎么看怎么有趣。 姚依摸摸它额头上的“三点火”:“小哈,就叫你小哈吧。” 那只哈士奇仿佛真听懂了她的话,嗷嗷地叫。 滕尧说:“我贴心吧,对你好吧,知道你喜欢哈士奇特地给你弄一纯种的。” 姚依撇撇嘴:“我还喜欢喜马拉雅猫,要不你再给我弄一只?” “行了,妹妹,你别折腾你哥了。就这狗都把我折磨的够呛,买它的时候它居然拉我一身便便!那个臭啊,我都不好意思做人的士。” 姚依笑得不行:“该!居心不良!” “什么呀,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哥哥我才忍痛割爱。” “那行,你带回去呗。” 滕尧反射性往后一躲:“再说了。” 哈士奇活泼、好动、黏人,姚依是深刻体会了。 带它去打预防针,它在宠物医院乱窜,几个人围追堵截好久才在柜子后的旮旯里拽住它的小尾巴,把它给拉出来;姚依要上班,怕它乱咬东西,就把它锁笼子里,一关到笼子就叫个不停,连续几个小时不停歇,它也不累;姚依怕它吃不好,特地买皇家狗粮回来伺候它,还被它给扒拉的到处都是;夜晚睡觉非要跟姚依挤一个床,姚依教训它说:“你是男宝宝,男的不能跟女孩子一起睡,懂不懂?” 这话最后学给凌子轩听,凌子轩都没笑抽了,他说:“我也是男的,我怎么就跟你睡?” 气得姚依说:“等你回来,我给你们俩一起搭个窝。” 不过大多数时候,小哈还是可爱的。做错事它会可怜兮兮地瞅着姚依,然后蹲在角落等着发落;它喜欢被揉肚子,爱在姚依脚边蹭来蹭去,要求你抚摸它。调皮的时候也会把拖鞋咬得乱七八糟,书籍纸张撕的到处都是,要是打它它真的会咬你,但是只是轻轻地衔一下,告诉你它知道了错了。 一出去溜达放风,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死命地往前冲,姚依在后面拽都拽不住,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了。 但是自从小哈入住之后,姚依每次都提早赶回家,她知道小哈在等她喂食、换砂、玩耍。它再调皮、可气也是她的小哈,和她朝夕相伴的小哈。 ------------ 第四十四章 这天在外有应酬,吃饭的时候姚依心急如焚,担心小哈没饭吃饿着了,最主要的是她发现小哈怕黑!家里有人陪着还好,要是没人它都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每次姚依是连哄带骗、威胁加利诱才能把它弄出来。 一散伙她就往外冲,急着打的回家。偏偏闹市地段特别不好拦车,姚依急得跳脚。高洋提完车路过酒店门口,把车停她面前:“我送你?” 姚依也不跟他客气,迅速地拉开车门上了车。高洋惊讶她的敏捷:“干吗?有人追啊?” “快点儿送我回去吧,小哈又要躲起来了。” “小哈?”高洋开玩笑,“好哇,你敢劈腿!” 姚依要绝倒了:“我没那本事,怕踩翻了。” “那小哈是?” “我养的狗,一条哈士奇。” 高洋了然,他脑袋一转,嘿嘿一笑:“狗也不能代替男朋友啊。” 姚依彻底无语:“他还没小哈血统纯正呢。” 高洋开得足够快,很快将姚依送到楼下。 “哟,”他打量下周围,“满小资嘛,住这么高档。” 姚依懒得跟他嗑牙了,飞快打开车门,边跑边挥手:“谢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开门进去,按亮了灯,宽敞的客厅里果然没有小哈的身影。 “小哈,小哈……”姚依放下包,四处寻找。 这次躲到了厨房冰箱的后面。 “小哈,宝贝儿,快出来,妈妈回来了。”姚依拿着狗粮诱惑。 老半天才听见嗷嗷地小声低吟,没一会儿小脑袋露出来四处探了探。 “快出来,妈妈回来了。老躲着饿了吧?有你最喜欢的吃的噢。”姚依拍拍手召唤它。觉得没有危险了,小哈终于飞速窜出来,脑袋在姚依怀里蹭个不停,还不时的低吠。 “小哈,要矜持。”姚依好不容易把他已经长得肥硕的脑袋从怀里解救出来,好笑地捧着,“你又不是吉娃娃,还装可爱?” 喂过狗粮,又给它做过例行的身体按摩,套上链子:“走,出门溜达溜达。” 这时候已经九点过后,北京早已入冬,夜晚还是有些小冷的。姚依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小哈却兴致极高,雄赳赳气昂昂地踏步走在空无一人的绿化小道上。姚依还随身带着塑料袋,防止它偶尔“无意识”的便便。姚依觉得比养孩子还麻烦,不用大冷天地还出门溜,拉屎了至少还有尿不湿。正皱着眉想着呢,楼下的邻居带着孩子回来了。 “又遛狗呢?”邻居热情地停下来打招呼。 “是啊,您才回家呀?”姚依也热情。 “这不孩子生日嘛,带他出去吃顿饭。” “呀,我这不知道,也没准备礼物。”姚依半蹲下来,问邻居的孩子:“宝宝,想要什么?跟阿姨说。” 邻居家的孩子才五岁,长得虎头虎脑,圆溜溜地大眼睛,特别可爱。 “要奥特曼。”脆生生地小嫩腔调。 “好,阿姨这个周末就给宝宝买,好不好?”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小孩子的话别当真。”邻居不好意思。 “孩子嘛,就是要宠的。” 姚依牵着小哈和邻居在花园聊起天来。等回过神,发现宝宝和小哈正玩的不亦乐乎,小哈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估计是宝宝塞的。 姚依看它吃的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告别后,姚依又带着小哈绕小区走了几圈,就回家了。 半夜的时候,姚依睡得正迷糊,感觉老是有悉悉索索地声音在耳边响,费老大劲儿才睁开眼睛,小哈正趴在床边咬着床单不停地晃。 姚依才发现地上一片狼籍,小哈吐了!平时幽蓝海水般的眼睛也无神了,整个趴在地上有气无力。 姚依赶忙跳下床,把地上清理干净后,小哈更没精神了,没一会儿又拉起来,典型地上吐下泻。姚依没了主意,她第一次养这么名贵的狗,已是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出这么大乱子。她打电话给滕尧,居然关机。她也不管了,穿好衣服,拿上钱包,抱上小哈就冲出门。 已是凌晨,小区周围静悄悄,别说车,连车的影子都没见一个。等了十几分钟,姚依实在没法,只能想到他。 苏雨赶来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姚依当时心思全放在小哈身上,丝毫没想着苏雨跟她住在城市的两个区,估计这次又是飞车闯红灯。 “小哈这样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怎么办?会死吗?”姚依都成了哭腔。 苏雨安慰她:“不会,别乱想。先送医院再说。” 去看宠物急诊,医生检查完后说:“这种犬本来就很金贵,养得时候尤其要主意,尤其不能乱吃东西。刚检查它的粪便里有巧克力,居然还有瓜子!还有其他的一些零食!你怎么能喂它吃这些?” “我没喂啊。”姚依惊讶,最后猛然想起夜晚跟邻居聊天的时候,是发现宝宝在往小哈嘴里塞东西,天黑,她当时还以为是在抚摸呢。 最后小哈在一旁怏怏地打点滴,姚依坐在椅子上才顿觉困意涌上头。 靠着墙,头不住地一点一点。苏雨坐在她身旁,轻柔地把她的头放靠在自己的肩头,有了个舒适的位置,姚依再也忍不住,沉沉地睡去。 一切折腾完毕已是凌晨四点多,坐在苏雨的车上姚依才想起向他道谢。 苏雨问:“哈士奇不好养,特别活泼,你平时都搞得定?” 姚依抚着熟睡的小哈,特别温柔:“刚开始搞不定,现在也习惯了。本来我都不是太勤快的人,它一来,把我的贤妻良母的品质都激发出来了。我们是属于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苏雨喃喃地念,他在细细地琢磨。 “是啊,”姚依不疑有他,继续说,“什么都是习惯。我习惯了每天回家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一个活泼好动的小东西在面前撒娇、习惯它天天给我找麻烦、习惯它每次散步的时候拖着我跑,家里因为有了它也有了生气,感觉也没那么寂寞了。” 苏雨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低低笑:“凌子轩非吃醋不可。” “他已经抗议了。说我不该把小哈放房间里睡,说我惯着它。哼,我才懒得理他。” ――――――――――――――――――――――― 姚依解开安全带,挠挠头:“今天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谢谢,真的!” “还跟我客气?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才是我最高兴的事。” 姚依不好意思地笑笑:“换个时间我才不跟你见外,主要是大半夜的,要不道声谢我太过意不去。” 苏雨挑眉:“那要怎么谢我?” 姚依拍着胸脯:“随时等候召唤,被你敲竹杠!” 苏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行,我要好好想想这个竹杠怎么敲才划算!赶紧回家吧。” 姚依车门都还没打开,就听见苏雨小小“啊”了一声。 “怎么了?” 苏雨抬起头来,苦笑着看着她:“钥匙丢家里了。” ------------ 第四十五章 姚依差点就脱口而出:“那去我家好了。”猛然意识到他不同于小赵、苏锦、滕尧,他是苏雨!苏雨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耸了耸肩:“放心好了,我不会要求去你家‘小坐片刻’的。”姚依反而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他说道:“这个时间还能到哪里找酒店?就去我家吧。” 苏雨看着她。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乌龙。”说到最后成了喃喃自语,“其实我本没有立场要你为我做这些,只是我找过我哥,他不在,我当时担心小哈,又太心急,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再麻烦谁,所以才…..” 他就这样沉默地听着她讲,这种静默到最后让姚依的自说自话有点儿难堪,她赶紧表明态度:“我是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想多了我也没办法。” 苏雨笑得直抖肩膀:“你这话越听越像是要掩饰对我的企图似的。” 姚依习惯性地顺了顺头发:“啊?是吗?那你到底要不要上去?机会仅此一次,过期不候。要不你就自个儿待车里得了。” “好啊。”他顺理成章地接口。 “啊?”轮到姚依愣了。其实她早就后悔自己多嘴的提议,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也收不回来,再变卦,一是她没胆,二她也说不出口,尤其面对苏雨。 “那……那咱们上去吧。” 咱们!苏雨第一次觉得这个词如此的顺耳动听。 两人一左一右并排站在电梯里,锃亮的电梯门反射得姚依无所遁形,她愈加不自在,不自主动了动身子,调整一下怀中小哈的位置。活动的间隙,她借着镜面偷偷打量苏雨,人家一手插裤兜,一手轻轻转着车钥匙,闲适的跟回自己家一样。她觉得苏雨的心情好像特别高涨,她就是有这感觉。 “房间干不干净啊?要不我在门口等你先进去收拾一下?”苏雨突然出声调侃她。 “我家还从没外人来过,你应该荣幸才对,还挑三拣四。” 苏雨原本就是开玩笑,他从来都不认为姚依会是一个邋遢的女孩。可是开门第一眼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被狠狠镇住。不是房屋的摆设有多豪华、时尚,而是味道!家的味道! 姚依捡起被小哈叼到地上的抱枕,拍了拍放到沙发上,说了声你先坐就去忙小哈的事情。 苏雨就在她身后看着她跑进跑出的,给小哈擦身体,喂它喝水,窝铺垫的更舒服些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哈抱进去。他看着她弯下腰,马尾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松散,耳畔的一缕鬓发滑了下来,侧面望去,柔柔地搭在她的肩上。她的鼻梁不是很挺,但是弧度特别柔美,椭圆形的下颌圆润的不可思议。苏雨感觉此时他就像是那回到家的丈夫,在看着妻子照顾自己的孩子,他一时走了神。 “洗个澡吧,折腾一晚上了很容易感冒。”等到苏雨都进浴室了,姚依才发现一件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合适的换洗衣服给他。 她在衣柜翻来翻去,找到凌子轩的一套运动装。她犹豫了,总感觉苏雨穿了后就多了丝暧昧。但是,让他穿着西裤睡觉?她摇了摇头,来到浴室门口:“我把衣服、毛巾、牙刷放门口了。” 苏雨应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他洗漱完毕。 苏雨的身量和凌子轩相似,运动装装扮的他,精神挺拔,愈发显得跟学生一般。湿发上坠着的水珠滴下来,顺着脸庞流进衣领下,危险性感。姚依第一次察觉苏雨的皮肤真好,干净透亮,她脱口而出:“你都用什么护肤品啊?” 说完肠子都悔青了。苏雨一愣,笑得眉眼如光:“要不介绍给你用用?” 姚依转身走进卧室,故作镇定:“谁稀罕?”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姚依给他抱出一床鸭绒被、枕头:“客房很久都没人睡,我就把东西都收起来了,你自己再铺上吧。” “不用了。这都五点多了,还能睡几个小时?” “明天周六啊。忘记啦?” 别说,他还真的忘了,这段时间过得太浑沌。 看他迷茫的样子,姚依走进客房,帮他把被子铺叠整齐。看她修长细软的手拍打着枕头,简单的动作令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再不说点儿什么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拦住她:“我自己弄。” “已经好了。”姚依直起身,“你睡吧。”说完要往出走。 苏雨一把擒住她的手肘,她困惑地看着他。轻咳一声,他放开手:“谢谢!”继而又说了句:“麻烦了。”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刚才却那样冲动。 “不用客气。”姚依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帮他锁上门。 他把手伸进头发里,使劲扒了几下,重重躺倒在床上。他失眠了,在这充满她的味道的空间里。旁边是依旧黑沉沉的夜,房间里寂静无声。 姚依的心“咚咚”跳着,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炙热强烈,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床头跟凌子轩的合影,她隐隐睡着了。 迷糊中,她被门铃声惊醒,铃声还没断掉,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嗡嗡震了起来。姚依接起电话,浑浑噩噩下床开门。 “你在哪儿呢?我都敲了半天门了。”滕尧颇为着急。 “你在门口?”姚依还没反应过来。 “是啊,快开门,冻死了。”滕尧说完就挂断电话。 这人!姚依莫名其妙地瞪着手机,走到玄关开门。门锁咔嗒一响,姚依的手还搭在门把上,她突然一个激灵:苏雨还在屋里呢。滕尧已经推开门,奇怪地看着她:“你站这里干吗?还不让开让我进去?” “是谁啊?”苏雨睡眼朦胧地走出来,他还以为是送报纸或是送牛奶的。 滕尧傻了:这唱的是哪一出?一大清早,天还刚蒙蒙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一脸惺忪的模样。这很难让人不想歪。 听到苏雨的声音的那一刻起,姚依惊得几乎心都要跳出胸膛,她不怕滕尧骂她,她怕他们俩打架。 “哥,不是的,你别多想。昨天我找你你关机,小哈又病成那样,我没办法了只有麻烦苏雨。他为了我钥匙都没带,家是暂时进不去了,我就先让他在我这儿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说。”姚依越说越小声,末了偷偷打量滕尧的表情。 苏雨一句都没解释,坦然地看着他的反应。 此时两个房间的大门都大大敞开,房间内的情况一目了然。客房的床上多了枕头和鸭绒被,被褥凌乱,枕头歪斜,一看就是睡了人的模样。 滕尧越过他们俩,坐到沙发上捶着腿:“给我拿拖鞋啊,还傻愣着干吗?” “哦。”姚依慌忙去取拖鞋,放到滕尧脚边。 滕尧换完鞋对苏雨仰头一笑:“苏大哥,你早餐一般都喜欢吃什么?我歇一会儿就下去买。” 姚依的眼珠都要瞪掉了,滕尧如今的道行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 第四十六章 姚依以为苏雨会碍于这尴尬的气氛礼貌的告辞,料想他琢磨了几秒,给出答案:“就粥吧,养胃。如果再配上一碟咸菜和油条就更完美了。” 姚依已经预见自己这顿早饭是不会清静了。 她含着根油条小心翼翼地嚼着,就怕哪股劲儿使大了,破坏这早就薄如蝉翼的空气。苏雨跟滕尧倒是相处安好,两人还有兴致讨论起最近的新闻。 相安无事吃完早饭,姚依赶紧收拾餐桌,抱着一堆碗筷飞快躲进厨房,把外面宽敞的地儿留给他俩,要打要杀随便折腾去吧。 苏雨已经换了衣服出来,这天是周六,他说要去打网球,先走一步了。滕尧也说还有事情要处理,随后跟了出去。 天气不错,难得艳阳高照,很适合谈事情。滕尧眯着眼睛看了下天,随即手插裤兜,慢慢踱向还停在楼底不远处的一辆豪车。车里驾驶座上的人点燃一支烟后,手搭在车窗外,通过后视镜盯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滕尧弯下腰,手撑在车顶上:“找个地方坐一下?” 苏雨摆头示意:“上车。” 这个点儿连九点都不到,除了24小时便利店哪里都没开门营业。 苏雨看这附近有一个公园,好多老人已经在晨练了,就要把车往那里拐去。滕尧一句话差点儿没咽死他:“开远点儿,一大清早两个大男人逛公园,别人还以为咱俩搞断背呢。” 苏雨睥睨着他:“寂静的地方被人看见了,才真是暧昧说不清了。”话虽是这么说,车子还是路过公园往前开去。 把车停在一座桥下,不远处就是护城河。两人都下了车,苏雨靠在车头,重新拿出烟又递给滕尧一支:“抽么?” 滕尧接过,凑近脸,就着苏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两缕烟雾顺着各自的手指升向薄薄的晨曦。 滕尧的神情飘渺清淡:“我能否问个问题?” “说说看。” “你是真心的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姚依,她最有资格回答。” “是吗?”滕尧又吸了一口,随后又放下掸了掸,“可是你应该知道她目前已经有了男朋友,这种情况下介入,不管动机如何,对她的影响不可避免。” 苏雨苦笑:“我知道我自私。但感情是讲谦让礼貌的事吗?我也就比凌子轩晚那么一步而已,让我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对我不公平?” “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凌子轩的‘先入为主’至少让姚依‘心甘情愿’接受。” 苏雨目光冰冷:“没到最后一步,谁都有可能成为感情旅途中的过客!” 滕尧微微侧脸:“你说的是!我就算栓得住姚依的人,也栓不住你的心!这些话你对她说过吗?” “想法她知道,所以她给我机会。”苏雨皱了皱眉,“其实给与不给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她还是待我一如既往。” 滕尧调整下靠姿:“她是个感性的人。” “是。所以她会觉得对不起我。” “我希望你不要把你生意上的那套用到她身上,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苏锦的大哥,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雨抬头一笑:“或许你手很痒,但你没有这个机会!” 两人都沉默许久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滕尧看着他,认真地说:“撇除这件事情,你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苏雨伸出手:“我的荣幸!” 滕尧微笑着握住。 “有没有兴趣打场网球?”苏雨扬眉。 “这个不是我的长项,但是应该还能拿得出手。” ―――――――――――――――――――――― 拧开门,姚依收拾得干干净净地端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至于放的是什么估计她的心思不在上面。她一见滕尧进门,弹簧似的蹦起来,几步来到他面前。 “你干吗?”滕尧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 姚依把滕尧翻来覆去的打量,然后转到他正面,小心地问:“身上痛不?” “为什么要痛?”滕尧莫名其妙地躲开她,来到客厅给自己倒杯水。 “你们没打架?” 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希望我俩拿菜刀互砍?” “滚。”姚依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哎呀,这两天都快累死了,在公司被老板榨,回家你又不让我消停,我怎么这么苦命噢……”滕尧倒在沙发上瞎嚷嚷。 “对了,昨晚你手机怎么关机了?你不是从来不关机的吗?家里座机也打不通。”姚依才想起正事。 “依依,你说咱爸把公司经营的怎么样?”滕尧从沙发上坐起。 “很好啊。”姚依不解,“我从来都不了解公司的业务,你问我也白搭。” “那要让你回去接手,你干吗?” “开玩笑!”这回反应大了,“搁我手上不破产才怪!再说我志不在此。干吗?爸让你接手?你俩闹矛盾了?” 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滕尧站起身:“我洗澡去了。” “哎,你还没说完呢。”姚依追着他喊。 “洗完了再说,打网球出了一身的汗,难受。” “啊?你们俩打网球去了?怎么不叫上我?我想学啊。”姚依扼腕。 “等你家那位回来后教你吧,他可是个中好手。”话音落到关上的浴室门后。 ――――――――――――――――――――――――――― 凌振超觉得是时候放手了,于是让滕尧做好准备随时接班。滕尧不乐意了,事先也不跟他打个商量就这样冒然决定,他现在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是?又不是露宿街头。而且他刚考上本校导师的研究生,公司这边等他毕业就会升他职,前景一片大好,他雄心满腔,有信心闯出自己的未来,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放弃自己所爱好的职业,就像鸟儿放弃不了蓝天,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本已规划好的事情被突然打乱,还是必须接受!他非常抵触! 凌振超告诉他:很多事情,放弃是为了得到更多!你怎么就知道不会爱上以后的事业?!这将比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更有挑战性。你现在只是负责一个部门,在这里,你会掌管全体员工的生死!创业容易,守业难!自己好好考虑吧。 滕尧困惑了。 ------------ 第四十七章 难得的春节大假! 苏妈妈让滕尧留在北京过年,之后苏锦再和他一起回家见父母。 苏锦在一旁看着姚依收拾行李,不停地怂恿她:“今年就不回去了吧,在北京得了。不是才见阿姨没多久吗?” 姚依头都不抬:“还有我爸啊,我都一年没见他了,怪想的。” “你说你要留下来了多好!我们仨再加我哥正好凑一桌麻将。” “我又不会打。再说找谁不行。” 滕尧和苏锦给滕维涛、姚桢买了一大堆礼物,整整装了一皮箱。 姚依笑:“都是你们把我给拖累了,不然我都不用办托运。” 两人把姚依一直送到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姚依问:“你哥呢?” “他呀,昨晚就被老爷子给召回去了,不知道谈了什么,谈了一宿。” 原来如此!姚依点点头,一般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苏雨?!突然没看到他还觉得满奇怪的。 ――――――――――――――――――――― 滕尧这是第一次见苏锦的父母,还真有些紧张:“你说,你爸妈要不喜欢我怎么办?” 苏锦可算抓住他软肋了:“呀,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不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苏锦正色:“我们家跟一般的家庭一样,你别想的太复杂。我爸妈姚依见过,很通情达理、平易近人的一对父母。再说,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对我那么好,那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呢?” 结果见到苏锦的父母,滕尧才算真的松了口气,看来天下的父母都一样。 除夕夜,春节晚会一如既往地载歌载舞,除了几个小品,姚依看的昏昏欲睡。 苏锦打来电话拜年,电话最后转到姚依手上:“亲爱的,我爸妈还念叨你呢,来,等着啊。” 姚依一个哆嗦,瞌睡全没了,听筒那边传来笑声:“小姚,过年好。” “阿姨,过年好,也祝叔叔过年好。” “好,我一会儿转达。什么时候你再来我们家玩啊?” “过完年回北京我就去给您二位拜年。” “好,我等你。来,我让你大苏哥跟你说两句。” 电话到底被苏锦接了过去:“我哥说头晕,上楼睡觉去了。”絮絮叨叨两人又聊了很久才挂断电话。 十二点钟接年后,又给凌爸爸、凌妈妈打了电话拜年,姚依回房间睡觉。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有人打电话过来,她摸索着床头的手机:“喂?” “睡了?” “睡不着。你不是头晕吗?” 苏雨低低地笑:“你还真相信?无非是想避开他们单独给你打电话而已。” 姚依翻个身,换了个姿势:“哦。” “你都不感动?” “感动,感动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你都没看到。” “敷衍。”听筒那边的笑意更加浓了。 “什么时候你能到我家陪我爸妈过春节?” 姚依又翻了个身,索性坐起:“有滕尧全权代表就行了。哎,你这人心够黑啊,我爸妈就不用人陪?” 他还是笑,却没有再说话。 姚依想了想,说:“新年快乐!”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新年快乐!我想你了。” 她靠着床头,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觉得重。 “姚依?” “嗯?” 他说:“晚安。” 她就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手机又响了,她以为又是苏雨,突然有些苦恼,不知接还是不接。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她无奈地说:“不是刚说的晚安吗?” “嗯?你跟谁晚安呢?”凌子轩莫名其妙。 “阿轩?”姚依的心抖然欣喜,“阿轩……”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哎呀,我知道我名字好听,但是犯不着老挂在嘴边吧?”凌子轩哈哈大笑,接着问:“叔叔、阿姨在吗?我想给他们拜个年。” “都睡了,我们家不守夜的。” “那我早上再打好了。对了,你刚跟谁打电话呢,一直都占线。” “跟苏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话多,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姚依不由自主地抓抓头发,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只要一紧张就会有这个小动作。 “那确实,是她我就不奇怪了。滕尧呢?” “在苏锦家过年。” “天啦,”凌子轩夸张地大叫,“我要打电话过去嘲笑他,一定要!绝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姚依的一颗心怦怦跳着,大好的节日里,她突然有种莫名悲凉的情绪,她趴在床上揉搓着床单,听着凌子轩对她的细语甜言,心里怎么也欢悦不起来。 “阿轩,”她打断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 夜里她梦到凌子轩对着她流泪:“你说过会一直等我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诺言原来是这么的不可靠。”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她拼命地想解释,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她急得抓住自己的脖子,使劲地揉。 苏雨一把拽过她,对着凌子轩冷笑:“成王败寇!你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凌子轩死死地盯着她不发一言,随后扭头就走。她在后面拼命地想挣脱苏雨,可怎么都摆脱不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崩溃地大哭,身体剧烈地颤抖。 姚依突然惊醒,摸摸眼角还有刚刚流过的泪。 是否因为她从来过的都是一帆风顺,所以老天要特地考验她?梦境中,凌子轩的轮廓那么清晰分明,清晰地都有些不真实,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的痛诉,她从来都不知道失去凌子轩原来是这么让她难过的一件事!仅仅一个梦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感觉心底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都随之消散死去,如果真的失去他,她的世界真的就天崩地裂了,恐怕她将永没有办法再去爱人。她全部的一切都已经给了他,她已经没办法再停止对他的爱! ------------ 第四十八章 “我们今天上午的飞机,十一点到,到时候来接机。” 初三的一大早姚依还没睡醒,就收到滕尧发来的信息。矫情!她丢开手机。复又觉得不对劲,趴在床上又调出短信来看。十一点!这都九点半了,她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飞速洗漱完毕,急匆匆地拿上挎包就往出跑。 “哎,这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上哪儿啊?”姚桢追着问。 “接你儿子和儿媳妇!记得煮丰盛点儿啊。”人已经闪出门外。 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姚依等的非常不耐烦。机场通知:因为北京的天气状况不是很好,今晨有雾,飞机晚点,具体到达时间待通知。这都十一点半了,期间姚桢打了N个电话来问情况,姚依给她一个字:等。 十二点半的时候,终于看到滕尧他们出关的身影。 “姐姐呀,我等的都已经没脾气了。”姚依迎上前,她只顾着苏锦,都没看后面还有谁,有人伸手敲她的头。 “当我不存在吗?” 姚依被吓一大跳,随即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苏雨把男式单肩包往肩上架了架:“公司的一个项目,来见人民公仆。” 姚依明显表示不相信。 “真的。”苏雨无奈地举起右手,“我发誓。” “这才初三,政府部门也没人上班啊。” “所以说是私下嘛。” “哎,哥,你居然会跟人解释你的行踪?!”苏锦一脸的不可置信,“你都来无影去无踪多少年了。” “好了,都饿坏了,回家吧。”滕尧打岔,又对苏雨说:“不介意的话,到家吃个便饭?” 苏雨看看姚依,姚依点点头:“去吧,吃完饭再去办你的正事。” 看到苏雨的那一瞬间,姚桢有一刻的错愕,最后滕尧解释说:这是苏锦的哥哥,过来办事。 苏雨又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阿姨好,给您添麻烦了。” 一听他的声音,姚桢惊喜:“这不是我去北京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小伙子?是吧,依依?”转头问姚依来寻求支援。 “是的,就是他。”姚依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笑得牵强。她突然不知道让苏雨公然“登堂入室”是不是个错误。 饭桌上已经备下了丰盛的菜肴,滕维涛张罗着:“都坐下吃饭吧,菜都凉了。” 苏锦说:“阿姨,您做的饭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我都没腻味过。你看,叔叔的脸色比以前更好了,都是您的功劳噢。” 姚桢哈哈笑了:“这孩子嘴真甜。”给她夹了一筷子鲈鱼,“爱吃就多吃点儿。小苏,你也吃啊,怎么都不动筷子?” “阿姨您别客气。” 苏锦笑:“我哥好多年都没这么老实规矩了。” 滕维涛目光炯炯,一直在打量苏雨,过一会儿问他:“小苏多大年纪?在哪里工作啊?” 苏雨答:“29了。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公司,小打小闹而已。” 滕维涛说:“这么年轻就能把事业做到这份上不容易了。年轻人有闯劲儿好啊,有担当。”说完故意瞟了瞟滕尧,滕尧只当作没看见,埋头吃饭。 姚依颇为惊讶,她一直以为苏雨在一外资给人打工,他的奢侈品和豪车通通都是因为沾他家境好的光而已。之前滕尧的话语里或多或少都透露了点儿苏雨的信息,只是她的心都在凌子轩身上,从来不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姚桢不住地点头:“这两兄妹都长得这么好,又有修养,我都想请教你们的妈妈,到底是怎么养的了。” 滕尧拿筷子敲着碗,受不了似的大叫:“妈,你儿子我也不差的,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 姚桢打掉他的手:“大过年的敲碗不吉利知不知道?” 姚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要饭呢?” 滕尧白她一眼:“当心我把你那死狗给丢了。” “敢!”“试试看!” 姚依一个酒杯丢过去,滕尧一把接住,笑得嬉皮笑脸。 “你们两个!多大个人了还斗嘴!人家也是亲兄妹怎么就跟你们不一样?” 姚依说:“妈,你赶紧去医院查查,看看是不是当年抱错了,这家伙哪有点儿我们家的基因?” 一顿饭吃得“刀光剑影”。 苏雨走后,其余人转移到沙发上唠嗑。 姚依的手机响,她才按下接听,那边就噼里啪啦地说:“小师妹,今晚六点在老地方聚会啊,叫上你哥还有他的小女朋友。” 那边咔嗒一声挂掉电话。姚依哭笑不得:每次都这样!滕尧的一帮同学只要适逢同学会,必定只会打她的手机。 她和滕尧一个高中毕业的,他的朋友她全都认识,大部分都是跟滕尧从幼儿园开始混的铁哥们,哪次聚会都一样,恨不得把全高中熟识的都召集来。 今晚也不例外,姚依推开新泰包房的门,那股high浪差点儿没把他们给推出来。 大部分都已成双成对,沙发上、角落里比比皆是。 滕尧他们班的班长热情地冲上来:“小师妹,好多年没见了。啧啧,嫩得跟水仙花似的。” “这是说自恋的吧?班长,你夸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 班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又有人在苏锦身边坐下:“美女,有没有男朋友?给个联系方式先。” 滕尧一把扫开他:“滚一边去!离她远点儿。” 引来一片暧昧、意味深长的嘘声。 班长跑过来贴近姚依:“你哥还是那么闷骚。”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咱要习惯。” ―――――――――――――――――――――――――――― 姚依来到新泰另一个包厢,敲了敲门进去,满屋的人一眼就瞥见苏雨半卧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一个妙龄女郎。她愣了愣。 还是苏雨最先看到她,起身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你怎么来了?”旋即回头跟那些人打招呼:“我去去就来。”说完未作停留拉着姚依来到楼梯拐角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来又是兰博云捣的鬼!他给苏雨打电话问事情的进展,苏雨告诉他自己正在一个叫新泰的俱乐部宴请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兰博云知道姚依是本市人,随后又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说苏雨喝醉回不了酒店了! ------------ 第四十九章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哎,等一下,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咱们一起走。”苏雨拦住她,作势要回包厢。 “你忙你的,我在这边也有聚会呢。” 苏雨挑眉:“同学?” “嗯,我哥的同学和朋友。你去忙,我过去了,刚才出来都没跟他们说,这会儿找不着人该急了。”姚依跟他挥挥手,转身要走。 “那个……”苏雨开口要解释什么,姚依停下脚步看着他。“刚才那女的不是我带过来的。” 姚依笑了:“我知道。谈完正事免不了要有余兴活动嘛,逢场作戏而已,并不是你的本意。” “谢谢!”苏雨意味深长。 ―――――――――――――――――――――――― 姚依转道去了趟卫生间,滕尧打电话来问:“跑哪儿去了?苏锦喝多了,我现在带她回家。” 她刚准备说一起回家的,就听见旁边有人在絮絮叨叨:“你自个儿回去得了,我们好多年都没见到小师妹了,还不让我们叙叙旧?放心,最后会把她平安送到家的。” 于是她改口道:“你们先回,我跟班长他们聊会儿天。” “不要太晚。” “知道。” 姚依回到包厢,班长揽住她的肩:“你哥怎么越来越像个老妈子?凌子轩都不发话了,他着什么急?咱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姚依笑嘻嘻地回勾住班长的脖子:“他倒是想发话,只不过太远了够不着。咦,你怎么知道凌子轩?” “你哥上大学的时候我去北京找他玩了几次,间接认识了凌子轩。那时候你们俩还没谈呢。” “你什么时候去的北京?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小师妹。”班长拉着腔调,故意吊她胃口:“想不想知道我们在一起时他说过什么?” 姚依不自主扭了扭身子:“你们还能说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班长喝了口啤酒,对她说:“记得他们大三的时候,那是我学生生涯最后一次去北京。那次我们在学校门口喝酒,凌子轩喝多了,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什么认栽不认栽的,我和滕尧还纳闷了,谁让他认栽了啊?谁能让意气风发的他认栽啊!当时好奇透了,就一直套他话。这小子,”班长好笑,“醉归醉,酒品好着呢,一个字都撬不出!” “你是不是在学校搞过什么联谊?” 姚依想了想:“你说的可能是我朋友给我介绍对象那次,之后我和那男生是见过几次面。” “那就对了,”班长一拍大腿,“滕尧跟我说过,凌子轩好几次‘撞见’你和那男的在一起,回宿舍后脸黑的跟锅底有得一拼。你知道最后那男生为什么再没联系你吗?凌子轩给他找了个女朋友!哈哈哈,这种戏码他都搞得出,看来是真认栽了。” 过去的事情再拿出来说,姚依还是听得一脸幸福甜蜜。凌子轩老说她是他的劫,可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宿命? 一激动,酒就喝多了。出门的时候要不是班长扶着,她铁定栽地上去。 “姚依!”就听见一声怒斥,紧接着她就转移到一个感觉、味道都很熟悉的怀里。 “你是什么人?” “我才要问你是干什么的。”班长大惊,作势上来抢。 苏雨一个侧身闪过,轻轻拍了拍姚依:“姚依,醒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咧嘴笑了:“是你啊。”又跟班长说:“我认识的,别担心啊。” “小师妹,你看清楚点儿,你确定认识这个人?” “熟人!大熟人!知道他是谁吗?苏锦的哥哥!这回放心了吧?” 班长这才松口气,刚才那一声呵斥吓得他心脏都抖两抖,这男人好看归好看,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主儿。 “班长你家住的远,先走吧,我让他送我回去。”姚依大着舌头拍拍苏雨。 “你确定?” “哎呀,走吧你,真罗嗦。”她拦了辆出租,把班长推进去。 苏雨让人把车开过来,把姚依小心地塞进副驾驶座上。 他们早就散场,只是他听她说她在这里也有聚会就多留了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准备去叫她回家,刚一出门就看见这一幕。他不敢肯定那人就一定是她的朋友,看到她被亲密地揽着,还醉得一塌糊涂,万一不小心再被灌了迷魂药、摇头丸什么的,他想想都后怕。 终于搞清楚这不是的士,酒的后劲让她笑得傻乎乎:“帅哥,你又买车啦?” 苏雨还真没见过她这等小无赖模样:“跟朋友借的。我就来几天而已,买什么车?” “我想也是,又不是钱多烧的慌。我家你知道的吧?到了叫我啊。”说完,径自闭上眼睛准备梦周公去。 苏雨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去过她家一次,再说他又不是本市人,哪搞得清楚这么复杂的路线? 推醒她:“你总的跟我说你家的具体地址吧。” 姚依嘴里嘟嘟囔囔,苏雨好不容易听明白,然后把起始地和目的地输入到GPS里,按照提示,方才启动车子。 她的头此时嗡嗡作响,仿佛有几百只蜜蜂在围着转,只觉得天和地都在摇晃,头已经找不着支撑点不住地晃来晃去。恍惚间,感觉车座被放平,她的恶心感才算消失一些。 车开得很平稳,真皮座椅散发出淡淡的皮革味,她以为是在床上,习惯性地到处摸手机。不住地晃动使她整个身子都斜过来,手突然拽住一只温暖的臂膀,她迷糊中当成了自己床上的抱枕,不由分说抓紧抱住。 苏雨整个人僵住。姚依已经把他半边身子都拉扯过去,他们此时形成了一个暧昧的姿势。他试图挣脱,可他一推开她,她就又靠上来粘的更紧。 “姚依,放手!” 姚依动了动,唔了一声,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睡得更香了。 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苏雨单手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带,熄了火。 路灯的余光照进车里,隐约可见她的双颊通红,侧俯在车椅背上,怀里抱着他的手臂,她的呼吸里还带着浓重的酒气,车里的暖气呼呼地吹着,他浑身直榨汗,只觉得热气突突地往外冒。苏雨使劲摇摇头,想努力清醒点,心底的那份躁动却怎么也抑制不了,一个劲地往头上冲。 他俯下身,看着她温润光滑的脸。离得太近,酒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清甜的味道迎着他扑面而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带任何思索的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奇异的温软带给他猝不及防的震撼,令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就这样吧,他想,就算让他付出任何代价,他也甘之如饴。 心底的焦躁在此时终于找到了迸发点,倾泻而出,没有办法停止。 ------------ 第五十章 “姚依,”他的声音很低,淡淡的,喃喃的,仿佛怕惊醒了她,“我真的很爱你。” 他曾觉得爱情是最可笑的笑话,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不信任,所以他的世界里接触到的大都是好聚好散的成年游戏。他不是没想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恩爱场景,只是他找不到!遍阅花丛,这种彼此猜测、算计的感情让他疲倦、厌烦,他开始细心地寻觅,寻觅那属于自己的“茫茫人海中灵魂之唯一伴侣”! 上天在他开始懂得珍惜、会体会幸福的时候,把这么一个人送到他面前。他是幸还是不幸?连他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姚依,醒醒。” 姚依醉眼迷离,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苏雨轻柔地推醒她:“醒醒,到家了。” 她才伸着懒腰坐直,应该是怕缠着脖子勒住不舒服,她的围巾被松开,此刻正搭在椅背上。她打着呵欠问:“几点了啊?” 苏雨看看中控台上的表:“12点半。” “啊!这么晚了?”这次酒彻底醒了,姚依慌慌张张地拎起包准备下车。 苏雨嘴角噙着笑:“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女孩子在外面喝醉了不安全。” 姚依想了想:“我说了什么错话?或是……我非礼你了?” “我倒是想你非礼我。”收到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真的,真要喝酒的话,也要有我在场。” 她被苏雨的正色搞得愣住,随即又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在场我更不安全。走了,回见!”推开车门,对他招招手转身就要进门洞。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亲近,就会肆无忌惮地挥洒情绪,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姚依现在对他比之前要轻松自如的多。他看到了她的古灵精怪、她的慵懒娇俏、她的神采飞扬、她的风趣幽默……她在他面前展露了这么多的性格,那是不是表示她不再把他划归到外人行列? 想到此,苏雨一阵轻松。 两人正要告别,楼下的邻居周鑫挽着她的男朋友泡吧才回来。 “你也这么晚?去哪里鬼混了?” 姚依搔她的胳肢窝:“我们俩谁鬼混呢,嗯?” “哎呀,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周鑫连连告饶。 “阿姨不是让你回老家吗?” “嗨,回乡下谁愿意?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谁知道今年怎么都联系上了?晚两天,晚两天我再走。”周鑫不以为然,瞄到一旁的苏雨,复又捅了捅姚依,“你男朋友?” 转头和苏雨打招呼:“你好,我是姚依楼下的邻居。你是她男朋友吧?你可来了,滕叔、姚姨这次一定高兴坏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姚依推她到一边:“你行了你,凑什么热闹。” “哎哟,还不好意思呢。”周鑫对她挤挤眼睛。 姚依跟她耳语:“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周鑫瞪大眼睛,“那也肯定是追求你的,不然大半夜的怎么会送你回家?这男人很极品啊,你脑袋烧坏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姚依彻底无力:“彭磊,赶紧把你老婆给我弄走。” 苏雨浅笑:“连你朋友都看出来,怎么就你那么傻呢?有句话说的好:‘我最希望给我青眼的,却给了我白眼’。” “哟,你还读李碧华呢?不过你把人家的话改得乱七八糟。” 苏雨突然没由来地一阵心累,她总是这样,逼急了就闪,从来不肯正面跟他交锋,因为她知道自己心软,就怕抵不住凌厉的攻势而败下阵来。不过他不就是喜欢她这点吗?在感情的事情上,从来不去权衡利弊,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就算挤兑走凌子轩,他苏雨也不是上上选。 “回去吧。”他微笑,说完转身就走了。坐进车子,打火、踩油门,随后扬长而去。 姚依愣在原地,一下下啃咬着自己的嘴唇。 阳台上,闪过一个身影。 回到家,滕尧果不其然在客厅。 “爸妈他们呢?” “楼上,都睡了。”滕尧扬头示意,“怎么这么晚?” “聊的太投入,喝多了点儿。” “苏雨送你回来的?”滕尧挑眉。 姚依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滕尧在她眼里就是那修炼千年的老妖,他俩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滕尧说:“依依,你真是个死心眼儿。” 姚依不明所以。 滕尧深深叹了口气:“苏雨是什么人,我应该跟你说过你没忘记吧?” 姚依心里乱,低声回答:“没有。” 滕尧无可奈何:“我知道你对阿轩情深意重,可是你现在对苏雨这样又算什么?他的出身、他的生活环境注定他要比一般人来得骄傲,你是可怜他还是心软?所以才一直对他狠不下心来拒绝?如果到最后不是他要的结果,你不如让他死了比较痛快。” 姚依静静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还这样?!我该说你是单纯还是愚蠢?”从小到大滕尧从没对姚依这么声色俱厉。 姚依垂下头:“我也经历过这种情况,知道苦苦追随人身后有多难。我本不想给他机会,因为我们都知道到头来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是他求我!他求我把机会给他,他说一切都是他自愿,让我给他一个释放的空间,就算我不给,他也不会放弃,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对我的感情!哥,你不知道,我特怕他求我,真的!我觉得像他这种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无所畏惧的,他这样一个被众人环绕的人来求我,把姿态降到最低,我就受不了!我受不了他这种谦卑的态度!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但是感情本无所谓对错,没有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法,既然我的恳求和拒绝都不会让他退缩,那么他要的机会,我给!我让他在过程中一步步绝望,直至死心!” “哥,”姚依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滕尧,“你以为我不心狠么?其实我比谁都残忍。” ------------ 第五十一章 苏雨不要一刀给个痛快,她就只能钝刀子割肉!一刀刀割掉他的耐性、真心、深情!既然不能接收他的爱,那就让他恨她吧。滕尧有些震撼,他一直以为姚依是心怯或是不忍,却没想到他这个妹妹才是最最清醒的人! 窗外白蒙蒙的一片,隐约遮住了对面的房子,滕尧和姚依不约而同朝外望去,下雪了!一簇簇地飞落下来,飘飘摇摇、纷纷扬扬,宛如蝴蝶翩翩起舞。 苏雨办完事情提前离开,他在机场给姚依发了个信息:“我走了!” 姚依盯着这三个字,末了才按下键,一字字打出:“再见!回北京后我去给叔叔、阿姨还有孙妈妈拜年……”最后自己都烦躁了,统统删除,只按下两个字:“保重!” 苏雨同样把短信当个宝似的看了好久,他想她一定不知道他以前从来不发信息的,只因为他曾一再认为有发信息的功夫事情早就解决了,既然这样又何必浪费时间?这种想法在遇到姚依后得到纠正,现在他反而感谢还有短信这种联系方式,那样,他不好表达的话,完全可以通过无声的沟通让她知道,至于他的意思他相信她完全能懂,所以他每次的拼写都极慢,重在此期间他给自己缓冲思考的时间。 最近姚依的睡眠质量不高,夜晚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无休无止地做梦,导致白天无精打采。姚桢明显感觉她的情绪、状态低迷很多,所以就让她增加午休。中午吃完饭休息半小时,再去睡一个小时回笼觉。 这天她又做梦了。 似梦,又不是。因为她的意识很清醒,在大脑里明明白白地映射出一幅幅的图画,她定睛一看,全是她和凌子轩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张英挺的面孔若隐若现地在眼前晃动,还是一如既往地勾着他那迷人的嘴角。她就像梦游一样,被什么给牢牢困住,挣脱不得,周围的一切都是恍惚的,朦胧的。 她至今仍记得凌子轩没走之前两人在北京相处的情景。 她那个时候课程比较集中,有时候往往要上一天的课,总是到晚上才能回家。某天她回来,客厅、卧室到处找不到凌子轩,最后看见他窝在卫生间里洗两人的衣服。他平时多么少爷派头啊,让他洗个东西比人类上火星都难,跟他黑脸,他反而跟你来一句:君子远厨(厨房)卫(卫生间)。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她洗衣服的时候就顺带跟他唠叨:夏天的衣服最好少用洗衣机洗,容易洗坏,还费电,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此刻正用手搓的带劲儿呢。她笑嘻嘻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少爷,觉悟啦?”凌子轩用满是泡沫的手反搂住她,侧头吻上她的脸颊:“看着你干活就心疼,以后我来。” 那次他发威,一次性洗了N多件,连拿出来放着还没穿的都丢进盆里解决掉了,她哭笑不得。最后宽敞的阳台上晒满了他的衬衣、T恤、牛仔裤,她的内衣、长裤、连衣裙。他个子高,晾衣服的时候衣襟正好能盖住他的头,看着他不耐烦地躲来躲去,她觉得这个场景她永远都看不腻。 还有一次,姚依突发奇想,说是纪念他们相识一周年,硬要再去爬野长城。在凌子轩摆出时间不允许、现在太危险、太阳太刺眼等诸多理由后,两人改为去爬八达岭长城。明明之前看天气预报说会是个多云天,结果临出发时发现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最后两人晒得都跟非洲黑人似的,累得一回来就趴沙发上不想动了。姚依打起最后的一点儿精神去扯他:“起来!身上脏,洗个澡换了衣服再睡。”他只是装傻,直哼哼,就是不动。她气得直接坐他身上:“压死你,看你起不起。” 他一翻身两人就掉了个儿:“造反了还!”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他突然觉得她的脸晒得红彤彤的,像极了苹果,忍不住拿脸颊去蹭她,蹭到最后,他就逮着她猛亲,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罢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一会儿就啄一下她,再看一会儿再啄一下,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不由得笑了,然后他也跟着笑。她问:“你笑什么?”他老实地说:“我也不知道,看见你笑我就笑了。”她刮下他高挺的鼻梁:“傻瓜。”“两个傻瓜。”他接着说,紧紧地箍着她,几近贪婪地汲取着她的味道和气息。而她也自是沉醉其中不愿自拔。 有的时候他会骑着自行车载她去上课,越是校园人多的时候他越故意把车骑得飞快,每次都吓得她尖叫,只差破口大骂,她在后面拼命掐他:“悠着点儿,姐姐我命值钱着呢。”只要她一说这话,他就哈哈大笑,笑她是个怕死鬼。他不知,她就是怕死,她想长命百岁和他相拥终老。次数多了,偶尔有学生对他们吹口哨,凌子轩会笑着大声跟人家说:“谢啦,兄弟。”更能接收到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投来的艳羡目光,凌子轩低声对她说:“我要怎么才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专属品,闲人免碰呢?”姚依不以为然:“我倒觉得那些小女生是在对你留口水,估计都想把我灭之后快。” 一个又一个的场景从她的脑海里有条不紊地过,真切而模糊,心就像是瓶汽水,不断有密集的气泡从心底往上泛起,轻盈地跳跃着,那样多的泡泡挤到一起噼里啪啦地炸开,心里热浪灼人。 姚依被这种情绪撩拨醒,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微微有些眩晕,然后眼睛里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冬天黑的早,此时外面的天空宛如被一块巨大的黑幕布铺满,就着点点星光,她的眼睛亮的惊人,像是有波光在闪动。 正因为一觉睡了这么久,回忆才如同排山倒海的海浪般,呼啸着席卷着一切朝她咆哮而至。她想凌子轩,很想他,很想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干吗?他也在想她吗?她将头紧紧地抵住被子,忽然落泪。思念,原来也一件这么奢侈的事情。 姚依转过头看向窗外,绒绒的雪还在不停地下,地面上的积雪只怕越来越厚,就算凝成冰最终也会在太阳的照射下化为一滩水,消失不见。感情,随着时间的蒸发,也会磨灭掉痕迹吗? ------------ 第五十二章 节后上班,所有人都提不起劲头,连高洋都时不时地说:“这假期太短了,太短了,国家应该修改政策。” 姚依嬉皮笑脸地跟他开玩笑:“这律所还不是有你的一份儿?你说放多久就放多久啊,国家管不着的。” “身为领导怎么能不以身作则?你是想让我被合伙人给踢出去吗?”高洋故作严肃。 “表里不一啊,表里不一。”姚依夸张地摇着头。 这丫头!高洋暗自好笑。 ―――――――――――――――――――――――――― 姚依突然想到回北京一个星期了,还没有见过孙妈妈,就给苏锦打电话约她一起去拜年。 电话里苏锦的声音无精打采,甚至有些恍惚,吱吱嗡嗡地说:“孙妈妈在我家呢,你就直接过来吧,反正我妈都念叨你好久了。” “哦,我一会儿过去。”姚依迟疑了几秒,“小苏,你……你怎么了?” “没事儿,鼻塞。赶紧过来吧,啊!”说完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姚依隐隐觉得不安。 苏雨和他爸爸都没在家,苏妈妈、孙妈妈还是对姚依一如既往地喜欢,一人塞了个红包给她。搞得姚依不好意思,赶紧推辞:“别,阿姨,我都是工作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现在还收红包总觉得说不过去。” “拿着。”孙妈妈把红包硬塞她手里,“又没结婚,在我们面前怎么着都是个孩子。赶紧收起来,不然我和你苏阿姨可生气了啊。” 姚依觉得这钱收得真是名不正言不顺,毫无底气可言。 一切都很愉快,除了苏锦的神情恍惚。 夜深了,孙妈妈和姚依都留宿在苏家。姚依和苏锦上楼,她在走廊里追上苏锦,拉住她的胳膊:“小苏,你到底怎么了?” 苏锦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依依,我哥在追你吗?” 姚依一时呆住,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她说,她说不出来,按说这不是什么丑事,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锦,只能自欺欺人地沉默不语。 苏锦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脸:“依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真的。我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也知道的,对吧?”说到最后,她再也维持不了笑容,脸垮了下来,“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确认我哥是个好人而已。” 两人在房间的床上坐下,面对面,却都保持缄默。姚依有些坐立不安,最先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锦缓缓地说:“我跟滕尧这段时间老是为了些小事争吵,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有时候我说一句,他就立马说上十句把我顶回来,我感觉他的心很烦躁,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叔叔让他辞职接班的事吧?我说过他,让他不要再跟叔叔冷战下去了,接班有什么不好?服务别人也锻炼自己,说庸俗点儿,难道不比他现在挣钱多吗?谁知他一听就火了,说我势力,一心都钻钱眼儿里去了,说我变了,说我无理取闹,说我都不懂得尊重他的选择。结果把我说急了,我就拿我哥做比较,我实际是想告诉他,我哥就是个成功的例子,像他这样有什么不好?” 苏锦停了停,缓缓抬头:“他对我说:‘如果成功是建立在别人家破人亡的基础上的,那这样的光鲜耀眼有什么意思?’我哥的所作所为近两年我听说了一些,记得有次去找他,正好在他公司的门口遇到一个人,那人闹着,不停地喊着求我哥放他一马,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再不然他就永久退出这个圈子,再不跟我哥竞争。我哥就是在这无声的战场里杀得人片甲不留、尸横满地!虽然我觉得这是商场的生存之道,但是或多或少总有些愧疚。你可能觉得可笑,但是我就是这样认为!他到底是我哥,我自然会偏袒他,可滕尧又问:‘你哥追女人都跟做生意一样强势吗?’我坐不住了,问他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才惊觉他失言了。” “依依,我哥是在追你吗?” 姚依有些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苏锦这个问题。苏锦的一番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 “我哥怎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跟他相处二十几年自然不会因为滕尧的只言片语就改变对他的印象。不,这都不是重点,我就想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这么久的朋友,你跟我哥私下互动这么久怎么就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给我?告诉我就这么难吗?还是你认为我会成为你和我哥之间的阻碍?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都接触这么久了还都装着跟没人似的,就我跟傻子一样在那儿唱独角戏。依依,你不是爱凌子轩吗?你爱他为什么会和我哥秘密来往呢?” 苏锦的情绪有些激动,导致声音尖锐,句句扎进姚依的心,她觉得脸上像被重重地扇了一耳光,刚才的那一番质问的话深深地刻在她脑子里,让她心痛。之前她还在苏锦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装作跟苏雨不是很熟的样子,现在一切都被揭穿了,戳破了,她觉得她无颜以对。最让她心痛的是,苏锦怎么误会她都行,但就像苏锦说的,她跟她这么就久的朋友,她对凌子轩的情意,她难道也怀疑吗?如果苏锦都不承认她的感情了,那她坚持到现在还有什么意思?她不如直接答应苏雨算了。 姚依有些绝望,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和凌子轩之间的感情,因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可现在,连最好的朋友都指责她,甚至怀疑她的动机,她怎么能不绝望?全身都没有力气,身上就像是压上一块大石头,然后再被扔进水里,不停地往下沉,却挣扎不了,只能深陷黑暗之中。 ------------ 第五十三章 “你……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姚依万分艰难地说,实际上到底能解释什么、怎么解释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胸口沉闷无比,生生被堵的慌,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缓解疼痛。 苏锦的眼眶有些红,因为刚才情绪的激动呼吸急促,良久才平复。 “对不起!” “不!”姚依宛如被针似的一惊,旋即喃喃地说,“不要跟我道歉,错的一直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太优柔寡断,总想着耗着,耗到他一分一毫的耐性都没有的时候,就可以了。” 她的解释同样颠三倒四,更多的时候接近自言自语,她说苏雨的好、她的呆;苏雨的痴、她的躲;苏雨的情、她的拖……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原因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她说,小苏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大苏哥这么好的一个人总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呢; 小苏,阿轩还有几个月就毕业回国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没察觉如果他回来后,发现这种情况会多么难受; 小苏,我哥也是太担心我,他平时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吧?他再跟你犯冲你就别理他,保管最先低头的是他; 小苏,我一直都当你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都想我们是一个妈生的,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小苏……小苏…… 苏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揽过她:“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全明白!” 姚依这才被从梦游状态中拖出来,一反应过来就是簌簌地掉眼泪,她推开苏锦蹲在床边嚎啕大哭,似要哭尽她的委屈。 之前她一直都不肯面对苏雨对她的好,虽然答应给他机会,但潜意识中总是自动地选择忽略,她觉得只要不去想,她的愧疚感就可以少一点。刚才这一番回忆,她才发现,不是她不记得,正是因为记得太深刻,她才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条条的数下来,她才惊觉现在的在苏雨的问题上已经不是拖就能解决的了的,他早先答应她的都只是权宜之计,他的感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理智,他根本已经把100%的心都搭在了她身上。原来,他从没想过得不到了就退出,他一直都是抱着和凌子轩一争高下、誓要得到她的念想。 现如今,她怎么会把三人置于到如此境地?她对得起谁?! 苏锦彻底乱了手脚,被姚依这一折腾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她坐在地上搂着姚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只知道指责你的,我也是乱了方寸。你别哭,别哭好吗?你想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意见了,就算跟我哥我也不会阻拦的,我们这么要好,我怎么会不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呢?” 苏锦手忙脚乱地晃着她,见她还是不住地掉眼泪,又说:“我哥人很好的,你知道的呀。以后你要跟他在一起了,我们就可以一起欺负他。对了,我们一起花他的钱,花到他心疼,反正他平时赚的多,资本家的存在价值就是被剥削的。我妈一直都很喜欢你,我爸虽然比较严肃,但你把我妈搞定了,他也就不会说什么了。还有……” 姚依最后完全听不到苏锦在说什么,她的心思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她只看着苏锦的嘴唇一张一合,她也就配合着笑着,时不时勾一下嘴角。 折腾了很久,姚依要去客房,苏锦硬是不让,非要两个人挤一张床。许是真累,苏锦一沾枕头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姚依背对着她悄悄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明天有空吗?出来见一面吧。” 几乎是刚发出去就收到回信:“好!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没想到他还没睡,就像提前知道她会联系他一样,然后就等在那里回应她。她能想像的到他此刻心情有多么的愉悦,可是苏雨,对不起了,明天等待你的将是另一个深渊…… ―――――――――――――――――――――――― 高洋发觉姚依一整天都处于紧绷状态。 他回想一下:姚依最近工作细致、认真,不用担心挨批; 上个月才给她涨的工资,不用担心被裁; 这个星期不见客户,不用紧张准备资料…… 那会是什么让她有些魂不守舍?莫非她跟她男朋友要分手?高洋赶紧打飞这个龌龊念头,自己盼什么不好专盼人分手。 临下班时,姚依的手机响了,他发现她愣了几秒才接起:“喂?嗯,下班了……不用上来,我一会儿就下去。” 高洋想了想,调出一个号码:“你在哪里?” “干吗?有事儿?” “嘿嘿,你在我们楼下吧?” 对方有两秒的沉默,随即说:“管不着。” 高洋笑得那叫一个贼:“奇怪吧,我是听到了门口保安的大嗓门了。” “狗耳朵。”对方说罢就要挂电话。 “哎,”高洋赶忙叫着,还是晚了一步。这家伙的人品很是得教育,高洋瞪着手中的电话,如是想。 适逢下班高峰,写字楼下停着辆豪车着实扎眼,姚依快步走过去上车。 “都快十五了,才想着给我拜年呢?晚了,这次可没红包领。”苏雨开玩笑。 姚依淡淡笑了一下:“是啊,都这么晚了。不如这次我请你吃饭?” “对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让我想想啊,去哪里好呢?”苏雨故作沉思状,摸着光洁的下巴。 “那你好好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苏雨斜睨挑眉:“我可不会手软。” “赶紧的,不然再没机会了。” 苏雨大笑,眉眼越发显得秀丽明亮。 姚依看着心里难受,偏过脸看向窗外。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她犹豫了半晌,勾了下嘴角:“你巴不得我烦你?” “算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我,如果不是有事,而且是乱了你心志的事,你是断不会主动联络我的。” 他猜得还真对,他的确了解她。姚依突然间有了些狼狈,低下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吃完饭再说,行吗?” 苏雨的心抖然烦躁不安,一道红光闪现,他脚下油门不减,疾驰而过。 “现在就说。”他心浮气躁。 “我们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苏雨方向盘猛然向右一打,一脚踩下刹车。姚依毫无防备,整个身子弹起差点儿撞向挡风玻璃,胸口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 第五十四章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心跳如擂鼓,就差跳出胸膛。半天得不到回应,她偷偷瞄向他。 苏雨的面孔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抿紧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情绪,认识这么久姚依知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会一言不发,越是平静越表示他正处于暴怒中。 他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她真怕他下一秒钟就是要来掐死她。 半晌,他笑了下:“你烦了?” “对。” “撒谎。撒谎的女孩儿就不可爱了。”他还在试图开玩笑。 “我犯不着撒谎。”她抓紧自己身前的背包带子,“你给我很大压力知道吗?本来我和凌子轩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来横插一杠?你这么好的条件找谁不行,非要是我?还是说你觉得和别人抢比较刺激?刚开始我是想享受被两个男人同时捧在手心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才答应给你机会。你说你喜欢我的傻?哈,是因为你觉得我好骗吗?你二十多年里都高高在上,没有时间遇到我这种清粥小菜,所以才会产生兴趣是不是?那现在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我也是虚荣的、现实的,我只抓住我能抓住的东西。那就是凌子轩!至少他会和我结婚,他的家境不差,供得起我想要的生活;他长得也不赖,带出去我也有面子,目前来说这就足够了。而你,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再碰撞下去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所以我烦了、厌倦了,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你要是个男人,趁早就此收手,至少还能保持些风度,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姚依的声音到最后都有一丝颤抖,相爱的人分手会难过,但为什么她现在却也感觉心绞的难受?绞得肝肠寸断,血肉模糊。长痛不如短痛,她宁愿现在的所有都由自己来背负。她没有退路,只能狠下心把一切斩断。 话说的这样决绝、这样狠,苏雨的瞳孔收缩着,胸口急剧地起伏,看向她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和悲伤。姚依握紧唯一赖以支撑的背包,面上尽量镇定,心里不停地说:坚持,姚依,就差一点儿你们就都可以解脱了。 他望着她,过了许久才说话,声音低沉嘶哑:“你就是这样想的?” 她一抖,最后心一横,嘴角勾出一丝嘲讽:“还要我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突然呵呵一笑:“可这就是真的!你就算装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别忘了,你的身体还在外面。” 摊开了反而解脱了,她有些麻痹,越说越流利:“我给你打过预防针,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也没办法。你也不能怨我过河拆桥,咱们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提早说开了也好,咱们两清了!” 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那么高贵优雅的一个人,此时像被霜打的茄子,周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眼眶尽是血丝,似要滴出血来。 车不知道在路边停了多久,姚依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要麻得失去知觉了。 苏雨终于开口:“我们去吃饭。你总不会连这点儿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吧?” ――――――――――――――――――――――――― 高洋在车里坐得都要昏昏欲睡了,猛然看见前方的车终于启动,他赶忙跟上。 这俩人!混蛋!一会儿宰死他!他恨恨地骂,咬牙切齿地拿起手机:“……我还在路上呢。谁知道他要去哪儿?……跟着在,到了再call你。” 等兰博云风尘仆仆地扑来,一落座就不停地用手扇着风:“我的妈呀,赶死我了都。不行,苏雨,今晚你得好好犒劳我一下,看哥们我一下飞机家都没回就来赴约。哎,你们点菜了没?赶紧的,爷我饿死了!” 说完发现没人接话,这才好歹认真地打量一番在座的各位。首先瞄的是高洋,他手撑着额头,满脸的尴尬,这会儿正跟兰博云挤鼻子瞪眼睛地使眼色;再瞟瞟两个主角,都是一脸的漠然,特别是苏雨,人倒是在,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的眼神疲乏而空洞,就那样靠在椅背上,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兰博云看看不对,于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哟,这都怎么啦?都搁这儿唱苦情戏呢?告儿你们啊,我可不吃这一套,求我你苏雨也得把这顿饭给请咯。” 一番话终于换来苏雨表情的松动,他淡淡看他一眼:“谁让你们来的?” “呃?”两人对视一眼,高洋抢先说:“我知道你来找姚依,所以就给博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至于吃饭的地方可真是碰巧的,我们真没打什么主意。”他连连摆手,就差举右手发誓了,打死他都不承认从下班起他就跟在苏雨的后面。苏雨的样子完全就处在失控的边缘,虽然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说什么也不能做那代罪羔羊。他悄悄踢了下兰博云。 兰博云反应过来:“对,对,我就是下飞机接到高洋的电话,最后我俩才约到这里来吃饭,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你了。”他随后又问,“你……你们这是,吵架啦?” 姚依冲他笑了笑:“大苏哥这么有风度一个人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没吵,就是我把他给气到了,他又不好意思说我,只有自己生闷气了。没事儿,真没事儿。” 有些事情不用说开大家都心知肚明。 兰博云招呼着:“哎呀,来来来,吃饭吃饭,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那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俩吃完这顿饭就都各自消消气儿。苏雨,你也是,一大男人,还跟一小姑娘较真儿,罚酒,罚酒!” 五十六度的烈性酒,满满三小杯,苏雨没有任何迟疑的一仰头一口气喝干,接着把酒杯往桌上一搁:“斟满。” 兰博云连连叫好,又替姚依斟上:“姚依,给个面子,和苏雨干一杯。” 高洋拦住:“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姚依挡开他的手,端起杯子,碰了下苏雨的酒杯:“我先干为敬。”不待三人反应,已经全喝了下去。接着又替自己和苏雨斟上酒:“我的错,我道歉。”又是一口喝干。 众人镇住,过了好几秒钟兰博云才拍手叫好,连说“女中豪杰”,苏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 第五十五章 刚开始高洋还阻拦一下,最后连他都加入战局,都喝到满脸通红,酒气熏熏。 兰博云大着舌头说:“苏雨你这次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平时看你衣冠楚楚,翩翩君子模样,你不是号称泰山崩于眼前不动声色的么?你也会跟女人生气?丢份儿啊丢份儿,你的风度呢?我告儿你啊,这女人得哄,你一哄她保管就跟你服软了。妹妹,哥哥我替你教训他一顿,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高洋推他一把,说话已经不太利索:“用你的招儿就没成功过。” “你丫嫉妒我。” “滚一边儿去。” 两人吵得不亦乐乎。 苏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先走了。”说完扯了下姚依,“走吧。” “哎,”兰博云趴在桌上喊,“别忘记把帐结了。” 姚依迷迷糊糊,连走路都有点儿不稳,她觉得酒气上涌,到了眼睛里变成火辣辣的热气,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大脑里天旋地转,她只感觉有人搂着她,不断地对她说:“一会儿就到家了,回家再睡。” 苏雨也喝高了,他打电话叫来司机,然后和姚依坐在酒店的大堂里等。 她靠在他的臂弯中,脸侧着,白皙的肌肤在橘黄的顶灯下几近透明,带着酒后的微红,宛如露珠般晶莹,感觉轻轻一掐就能滴出水来。苏雨觉得酒气一个劲儿的往头上冲,他想推开他,却舍不得放手。 司机很快到来,姚依被塞入车子里,她一沾座椅就沉沉睡去。 他和她都坐在后座,他本来把她放到另一边,可车子一个拐弯她整个身子就斜过来,倒入他的怀中,而她还是昏睡,没有任何反应。苏雨终于叹了口气,搂紧她。 车到了姚依居住的小区,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有些步履不稳。司机赶忙上前,他摇摇头:“我来,你回去吧。” 酒喝多了,他有些无力,到了门口吃力地放下姚依,让她靠着自己,他拿过她的包找出钥匙,开了门。夜色已经很深了,苏雨没有开客厅的灯,只按亮玄关的壁灯,他把姚依放到卧室的床上之后,就站在那里微微地喘气。 待呼吸稍稍平复,他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姚依。她的脸大半隐藏在黑暗中,但他就是知道她的睫毛此时一定在微微的颤动,有种娇羞的美丽。她的呼吸带着酒的清冽,喷洒出来麻痹着他的神经。他的手不受控制般颤抖着伸向她,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他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眩晕,等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触下来。一旦沾上就像是毒品,再也停止不了。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美好,手摸索着解开她的扣子。 姚依终于有所反应,仿佛受了打扰,她皱着眉头不住地扭动,可他耐心地、缓慢地吻着她,就像哄着孩子。模糊中,姚依仿佛闻到她所熟悉的味道,也许是错觉,感觉如此的亲切。她反手拥住他,嘴里喃喃地念着:“阿轩……阿轩,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苏雨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他抖然清醒过来,原来今天姚依是向他提“分手”的,他挣扎了这么久原来一切都是徒劳。心底的焦躁一直叫嚣着,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他眼里的深邃更加暗沉,那一刻大脑被满腔恨意所蒙蔽,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此刻他是多么需要她的美好。 姚依本能地挣扎着,明明是不能碰触的禁忌,可他却更加用力地拥紧她,完全沉沦…… ―――――――――――――――――――――― 姚依惊恐地看着身旁的人,她的手死死捂紧嘴,就怕一不小心发出丁点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慌乱地回想,昨天先是和苏雨闹得不愉快,最后和高洋他们一起吃了饭,隐约记得有人送她回家,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骇然地发现,苏雨居然睡在她的床上!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穿衣服! 她的脑中嗡的一声,全部的血液此刻都涌上头顶。她赶紧下床,抓起自己的衣服,脑中仍然一片混乱。 姚依的动静惊醒苏雨,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姚依突然一下子瞪大双眼:“姚依?我……”他震惊无比的表情让姚依陷入绝望,看样子他们是戏剧性的“酒后*”! 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身子在不住地发抖。她的样子吓坏了苏雨,他慌乱地穿上衣服,来到姚依身边,想伸手却最终没敢碰触,双手在腿边握成拳:“姚依,我……对不起!”他痛恨这句话,可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姚依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从她发现事情发生之后,她的表情始终是真空状态,目光落到地上的某一点,整个人没有人气,仿若灵魂都被抽离身体。苏雨谈判桌上的好口才完全派不上用场,他恨死了自己!可现在他更是怕极了姚依这个样子。 “姚依,”他小心翼翼地措辞,“你,你能说句话吗?哪怕骂我、打我也好,只要你能说话。” “别这样好吗?”他接近恳求,“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就算你让我从这楼上立刻跳下去,我都不会犹豫的。只要你能说句话,好吗?” 姚依缓缓抬头看向他,轻轻地说:“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你……”他其实不想答应,但是又不敢不答应,犹豫中,姚依爆发了,起身扑过来,把他拼命地往外推:“你走!你走好吗?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苏雨不敢太大力的挣脱,他怕伤着她,姚依把他推出去后就锁上房门。他在外面轻轻拍了拍门,温柔地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我。”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他也就陪着在外面的地上坐了一整天。期间,他时不时跟她说说话,好确认她还在,她还是好好的,虽然她还不理会,但是他听见了她绝望的大哭,一直到最后细碎的抽泣。苏雨靠在墙边,整个人显得落魄孤寂,他知道,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 第五十六章 小哈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低吠了两声,舔着他的手。苏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他一遍一遍地顺着小哈的毛,他低着头,满脸的落寞,声音几乎底不可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苏雨抱着小哈,一直坐在姚依房门口,身体大半都发麻了,可是不能动,他也不想动。他想:这样也好,就让我陪她到天荒地老吧,至少这个时候我离她总是近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雨只知道他都看不太清楚小哈了。冬季晴朗的夜空,漫天都是璀璨的繁星,这个城市的夜色在大片流光欲滴地灯光中显得格外耀眼。 门内有了动静,苏雨赶忙抬头,一个人影靠在墙边,手里拎着大衣。 他慌乱地坐起,因为身体的不灵活有一霎那的踉跄,那个人影一动,最终却又稳住,没有上前。 “姚依!” “我要出去买东西,你回去吧。” “我陪你一起。” 姚依固执地摇头:“不用,我就想一个人走走,然后去我哥那儿。” 苏雨沉默,滕尧要知道了,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吧。 “你放心,我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儿就寻死觅活的,犯不着!” 他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她说:“我先出去了,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谢谢。” 她从他旁边走过去,一直走到大门口,他也没有说话。 出了小区,姚依茫然地四下看了一圈,最后脚步缓慢地往超市方向走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多嘈杂的地方来让自己暂时忘掉这些不愉快。 因为是周末,到处挤满了采购的人潮。姚依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的走,大脑强迫自己在想:家里还缺什么,还缺什么……可有的时候,她还是愣在一个商品面前很久,一直到有人叫她让一让,她才回过神。这样吵闹的地方都没办法打消她的不安,心里的颤抖几乎无法抑制。 “小姐?小姐?” 姚依茫然地回头,是一个打扮俏丽的姑娘。她笑嘻嘻地说:“你的手机响了老半天了。” 她这才注意到,大衣里的手机在震个不停,震得她的腿都麻了。 “谢谢,谢谢啊。” 姑娘笑着摇摇头,和身边推着购物车的高大男子从她旁边走过。 如果阿轩回来了,他们也会经常这样来采购物品的。姚依望着他们的背影,几乎痴了。手机还在响在震,她看了显示屏,心猛然被揪的一沉,只觉得头嗡嗡的响。随后她正了正神,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阿轩?” “依依,你在外面?”凌子轩听到这边很嘈杂。 “嗯,在超市呢。” “噢,我说呢。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现在已经进入论文答辩,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依依,我们就快见面了!” 姚依的泪水扑哧扑哧地往下掉,无声地,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下去,打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 “依依?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她把手机拿离耳边一段距离,然后清了清嗓子,复又接起:“太高兴了,都不敢相信啊。” 凌子轩低醇地笑:“本来我想在答辩完了之后再告诉你的,不过实在是等不及了。呵呵,我是不是也跟小孩子一样毛躁啊?告诉你,不准笑话我。” 姚依留着泪摇摇头,她忘了他看不见,但是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依依,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对劲?” “感冒啊,傻子,你才听出来?我太伤心了。” “我说怎么鼻音那么重。感冒了这么晚还往出跑?小妞儿,你很是不听话,啊?”凌子轩装出狰狞的声音“威胁”她。 “我回去,我这就回去。要不是跟你说话我早就结帐走人了,都怨你。” “好好,不说了,以后再找机会给你打,现在赶紧回家吧,太冷了,当心你又冻得头疼。” 连最后的告别都没说,姚依就合上手机。蹲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货架,心里一阵阵哽的难受。 她没有打的,提着两包东西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回去。她没有搭电梯,走的是楼梯,十几层,她就一路走上去。夜深人静,每一步踏出都有不小的回音,楼道里的声控灯也随之亮了,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影子被拉出老长。 她摸出钥匙开门,苏雨已经走了,他把客厅的落地灯打开了,她记起小哈生病的那次,她曾经跟他说过:小哈怕黑。小哈看见她回来,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围着她的腿打转,拨拉着她手中的塑料袋,找寻属于自己的东西。姚依把袋子扔在地上,任它翻。 十几层的高度,又提了东西,她累得有气无力,瘫倒在沙发上,手背搭上额头,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当初她嫌滕尧没品味,安的灯不好看,硬是要换。凌子轩知道她颇喜欢那种华丽精致的吊灯,找了大半个城市,终于找到一款她钟爱的,买下来换上。 装完之后,她在下面看得爱不释手,转来转去地打量:“太漂亮了。” “矫情。”他嗤之以鼻。 “我就矫情。”她瞪他,随后又笑嘻嘻地抱着他说,“我矫情你还跑遍全城拼了命的找?我们俩谁矫情啊?” 凌子轩看她笑得嘴角弯弯的,忍不住俯下身亲吻她。她飞快地躲开,咯咯地笑:“想的美。” 他腿长,没两步就追上,用双臂环抱住她,说得那叫一个霸道:“你是我的!” 姚依微微侧过头:“我是我自己的,你才是我的!” 他装可怜:“求你了,赶紧收了我吧。” 她一个手指勾起他弧线优美的下巴,故意色迷迷地打量他:“嗯,货色不错,我就勉为其难了。” 凌子轩忍俊不禁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还是逮到她的唇。 良久,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才分开。他拥着她,声音在她的头顶:“我觉得这房子小了。”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百四十几平呢,还小啊?你要在家里打篮球吗?” “你看,”凌子轩一一分析给她听,“三房两厅,一个是主卧,一个是客房,一个是书房,除去这些就没别的了。” 她还是不解:“这就够了啊,该有的一样不缺。” “缺!” “什么?” “宝宝房啊。主卧咱要睡,客房是留给咱爸咱妈的,书房你我工作要用,动不得,那咱以后有了宝宝,不可能跟咱挤一张床吧?那他也太可怜了。所以说,以后还是要再买一套的,买套大的。”他说的理所当然。 她听的面红耳赤。 那个时候真幸福!令人觉得快乐又安逸。姚依靠在沙发上,想起之前的种种,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浸湿了头下的抱枕。 ------------ 第五十七章 “对不起,高律,给你添麻烦了。” 高洋摆摆手:“正好才过完年,刚上班也没什么事儿,趁着这个时候再休几天也不错,等忙的时候你可要乖乖地给我做牛做马!” “没问题。那我就先出去了。” “哎,”高洋叫住她,略一思索,“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发现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跟苏雨之间到底怎么了,咳,也不是我替他说好话,只是他的心思我跟博云都看在眼里,他确实是真心的!我只希望……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的某一方面而否定他的一切!” 姚依低头,最后微微一笑:“我明白!” 她刚一出门,掉转头高洋就拨通了苏雨的电话:“你们到底怎么了?” “什么?”听声音像是还没睡醒。 “你们一个二个都装王宝钏呢?别跟我说还要来个苦守寒窑十八年!过时了!博云说你这段时间每晚都搁酒吧泡通宵!你想死啊?死之前先把留下来的烂摊子解决了再说!” “你想说什么?”苏雨皱眉,头很痛,典型的宿醉痕迹。 “姚依请假了!” “她干吗?”苏雨一惊。 “问你啊,我哪知道?!”高洋莫名其妙,“我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这几天看她要死不活的,她就算不请假我也打算放她假了,不然哪天出事儿了我还负不起责任,你……”他话还没说完,苏雨已经把电话挂了。 高洋眼睛要会喷火,估计手机早就被烧成灰――这个月他被同一个人连挂两次电话!他都想爆粗口了。 苏雨从床上坐起,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调出姚依的号码准备打,略一思索,还是换成另一个。 “我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你手下的员工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什么时候休假?去哪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她的动向。” 高洋靠向舒适的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万宝龙钢笔:“员工的私事我管不着!你直接问不是更清楚?” “我他妈要是能问还指望你干吗?!”苏雨终于爆发了。 高洋叹口气,别开头:“老话一句: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拜托你了,高洋。”苏雨突然就泄了气,闭了闭眼睛,轻声说,“她不能有事!” 他几时见过苏雨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下班前给你消息!” ――――――――――――――――――――――――――――――― 姚依又踏上了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 还是那个房间。本来即将被别人预订走,但她苦苦哀求前台,恳求把这个房间让给她,如果不行她还可以找预订这个房间的客人解释。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再者客人也没有说非要这个房间不可,最终姚依得到了入住权。她拖着行李推门而入,随意扫视一圈,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可她就是觉得仿若昨天才离开一样。来到阳台,她轻轻一跃,坐上去。他们曾经在这个地方看天、看海、看沙滩,有欢笑也有泪水。不经意间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意,她抬起头,忍住泪不往外流。 姚依三天都没出门,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坐在阳台上发呆,也会拿出本书看,一直看到饿,再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有时候她门口明明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可还是有服务员敲门,礼貌地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还会告诉她夜晚附近有哪些娱乐项目,但都被姚依一一谢绝。 这天夜晚她终于踏出房门,当她站在柔软起伏的沙滩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滩,视线尽头和天空遥遥相连的辽阔大海,不断的潮汐声,她平静了许多。夜晚的沙滩比白天更具韵味,不时有海浪扑上来,又退下去,把上面的留下的痕迹磨擦的一干二净。时间也能被消除吗?姚依想。 沿着酒店前的海岸线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时看到一家几口带着孩子在嬉戏,更多的是情侣,相拥在一起。她回头看了看,除了玩耍的人们,没有任何不妥,她转过身继续走。 苏雨从树后出现,他不能也不敢上前,只能看着姚依落寞的背影心里一个劲的泛酸。当他和她融为一体的时候,他觉得世界都圆满了;可当他醒悟过来时,看到她是那样的无措、伤心欲绝,他彻底慌了,那一刻恨死了自己,原来他竟然是个不折不扣、趁人之危的小人!如果时间能够倒转,如果时间能回到他和姚依相遇前,是不是他还在游戏人生,而姚依也继续她和凌子轩的幸福生活?好像自从他们相识后,他都没能带给她多少欢愉,他让她几乎把这二十几年的泪都流尽了、心都伤透了。也许他曾有那么几分机会,但现在,他亲手断送了他的爱情!他把他最珍贵的东西丢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的愧疚,假使姚依让他跳进这泱泱大海中,他也不带一丝犹豫,只要她能原谅他!只要她不再独自舔舐伤口…… 姚依把披肩扯下铺在沙滩上,席地而坐,随手抓起身边的小石子在沙地上胡乱涂抹。 她不恨苏雨,真的。对于这么一个把整个人都豁出去爱的人她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任何人都会认为苏雨聪明,可她觉得他比谁都傻,一个明明做了没有结果的事情他还矢志不渝地完成,这是怎样的一种勇气?让他承认她不爱他的事实,是多么残忍的事? 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她都在用理智控制自己,当她发现她极有可能被苏雨蛊惑的时候,她就会闪躲。她是何其的心狠,总是在不断地刺激着他,在他面前展览着自己幸福的爱情,她又怎会认为他不会独自疗伤呢?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如若有一天她放弃了对凌子轩孤注一掷的爱情,那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可这种假设维系不了片刻,就都被扼杀在冥想中。她不能失去凌子轩!不存在坚守诺言一说,这个社会哪个人不是拿反悔当吃饭?!只是她明白,她的心已经收不回了,当凌子轩执起她的手的那一刻,当他在千人球场里拥抱她的那一刻,当他第一次吻她的那一刻,当他瞪着赤红的眼说“除非我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再也不可能给第二个人了! 执子之手,相濡以沫,那么美好的誓言,最终该要如何实现? 姚依扑哧一声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忍不住地掉下来,打在沙地上,砸出心碎的痕迹…… ------------ 第五十八章 姚依打的来到春园,选购好了一些海鲜,直接走到最后边的一个摊位。 “阿婆,您还记得我吗?”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摸索着洗碗碟,听到说话声停下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咧开嘴笑了,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姑娘,你来啦?” 姚依在她膝边蹲下:“阿婆,您还记得我啊。” 阿婆回身指了指屋内墙上:“上次你们和我一起照的照片我一直都挂着呢,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继而抬头找了一圈,问:“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呢?他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看到?” 姚依微微一笑:“阿婆,他要上班呢,我是一个人来的。” “哦。”阿婆继续清洗,“这次还是老规矩,味道要重是吧?” 姚依含笑:“对,味道要重。” 她坐在外面的塑料椅上等,这个海鲜市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大多数都是结伴而来,极少像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过来的,一个人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那么突兀。 阿婆喜滋滋地把烤好的红口蟹、大海虾、芒果螺放上桌:“尝尝,是不是味道更好了。” “哎。” 阿婆忙过一阵儿,给姚依端过一扎芒果汁:“渴了吧?” 姚依连忙翻出钱包要拿钱,阿婆按住她的手:“我生气了?” 姚依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是不是和小伙子闹矛盾了?” 姚依一愣,随即否认:“没有,我倒是想,他忙的都没时间和我吵。” 阿婆笑着摇摇头:“我虽然老了,这点眼神还是有的。小两口在一起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绊绊?小伙子是个好人,以后你们结婚了,如果还来这里,一定要告诉我。” 姚依安抚着老人:“我们要是结婚了,一定告诉您。” 又有生意了,阿婆临走前说:“我和我家里的吵吵闹闹,也这样过了大半辈子,现在想吵都没有人了。姑娘,你要珍惜。” 姚依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阿婆,我可能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第二天,姚依就收拾行李,返回北京销假上班。 高洋还莫名其妙:“假还没休完呢,要不要休完了再说?” 姚依摇摇头:“早点儿上班早点儿把积压的事情都解决掉。”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够久了。 “哦,好。”高洋还有些发愣,人还是那个人,可总觉得多了些云淡风轻地意味。 姚依似乎恢复了平静正常的生活,按时上下班,回家吃完饭,夜晚就带小哈出去散步,偶尔约滕尧和苏锦出来聚聚。 之前因为休假,就把小哈寄养在滕尧那里。不知是换了个环境的缘故还是小哈和滕尧根本就八字不合,天生不对盘,它居然在客厅的沙发上拉屎!滕尧怒的都想把小哈杀之后快。 “洗洗吧,洗洗就干净了,至于非要换嘛。”姚依抱着可怜兮兮的小哈坐在地板上。 “怎么洗?这是布艺沙发,不说屎,它那泡尿也早就渗进去了,还能坐吗?”滕尧咬牙切齿,“这死狗!这么多天就没让我消停过。每天夜晚非要待我房里才睡,一弄出去它就嚎,隔壁都找过来好几回了。非皇家狗粮不吃,吃还给我拨拉的到处都是!我连房间都是请钟点工打扫,却得每天一回家就得给它倒屎尿盆!你哪儿弄的它这么多臭毛病?” “它才多大?你跟一只狗较什么真?” 滕尧要疯了,捂着额头来回地走:“它现在已经是狗类中的成年人了!再说了,你不是说它灵性吗?屁!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死狗给丢了!” 姚依抱着小哈反射性地往后一缩:“那你想怎么办?” “陪我买沙发去。” 黄昏时分,两人在偌大的家具城逛来逛去。本以为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到了才知道,人多的都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不小心都会撞到。姚依觉得胸口憋的慌,闷的难受,有些想吐。 “陪我买个沙发至于摆这种脸色吗?狗犯了错,你这个主人就得替它赎罪。”滕尧拉着她躲着往来的人群。 她没有说话,只觉得胃里泛酸水,一个劲儿的往嗓子眼儿冲,想吐的感觉更明显了。 “哎,你没事儿吧?”滕尧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真的很差,刷白一片,没有了往常的红润。 姚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去下洗手间。” 刚一进门,那股感觉强烈地涌上心头,她连忙冲进一个格子间,蹲下去吐个不停。晚餐并没有吃多少,吐完后剩下的都是酸水,两腿发软,要不是扶着墙,她都想直接坐地上去。 有人在外面敲格子间的门:“小姐?小姐?” 姚依打开门,一个中年妇女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她还了个笑容:“没事儿,大概是吃坏肚子了。” 她来到洗手台前,捧着水漱口。那位太太在一旁说:“你男朋友看你这么久都没出来才让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要出去跟他说一下?他肯定急坏了。” “谢谢您了。” “不客气,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滕尧一见姚依就冲上来:“怎么了?”看到她嘴边有水渍,“吐了?” 姚依无力地点点头。 那位太太笑起来:“看样子跟我那个时候的反应一样,女人刚开始都是这样的,熬过两个月就好了。” 一霎那,姚依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的脸色变了,就像是突然扭曲了一样,表情吓人的很。 那位太太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只是随口说的,姑娘,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确认一下?” 滕尧最开始一直都不明白那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检查?什么医院?等他看清楚姚依的表情,再仔细想一想,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滕尧的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死死地盯着已经呈木头状的姚依,声调有些抖:“她刚才说的是那个吗?” 姚依的心一沉,仿若带着某种痛楚:“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说完,她推开滕尧的胳膊往外走,滕尧手臂一伸一把拽回她,把她牢牢地箍在墙上:“她说的是什么?你又躲什么?” “你放手。”姚依满脸怒气,使劲推攘着想要挣开。她刚吐完,本身已筋疲力尽,滕尧没费多大力气就轻易地制住她:“是谁?” “我再说一遍:你放手!” “是苏雨。对不对?” 乍一听这个名字,她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再也忍不住了,死命地挣扎,又扑又打:“是!就是他!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跟他发生关系了,那又怎么样?我就算是怀孕了,那又怎么样?”她歇斯底里,已经不顾及是在公众场所,扑到滕尧怀里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把整个心都扯了出来。 ------------ 第五十九章 滕尧脸色阴霾,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咬牙切齿:“怎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姚依已经泣不成声,周围来来往往地人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她知道自己很丢人,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 滕尧二话没说,拖起她就往外走。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车子里,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师傅,麻烦去协和医院。” “你要干什么?”姚依惊恐地看着他。 “去检查。是死是活总该知道个结果。”滕尧脸色愈发沉郁。 “停车!我要下车!”姚依渐渐呼吸急促,挣扎着要开车门。 滕尧手臂一紧拉住她:“你怕什么?” “我不怕!” “不怕为什么不去检查?” “我为什么要去?” “姚依!”滕尧咆哮,“你给我适可而止!都到这种地步了是躲就能了事的吗?” 姚依狠狠地瞪着他,十指不由自主地握紧。 看着她蜷缩着,手握的那样用力,滕尧的心都揪起来了,他把她抱入怀中,轻柔地抚着她的脊背:“依依,别怕!还有我!你还有大哥!” 姚依揪住他胸口的衣服,眼泪无声地落下,隔好久才抽噎一下。滕尧怕她憋坏了自己,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背:“好了,没事儿,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相信我。” ――――――――――――――――――― 挂了妇科的号,滕尧拉着她上楼。姚依的觉得自己在发抖,她控制不了,只是莫名地排斥来到这个地方。滕尧牢牢地护着她,以防她随时倒下去。 叫到姚依的号,滕尧轻轻推推她:“不要怕,我就在外面。” 姚依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跟着护士走了。滕尧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旁边一个中年男士看到他这模样,笑起来:“年纪轻轻地,怎么这么紧张呢?我每个月都要陪我老婆来医院一趟,以后你还有得跑了。” 滕尧勉强勾了下嘴角:“是吗?” “是啊。”中年男人开始给滕尧普及孕产知识,言语间随时随地透露着幸福。滕尧内心苦闷:如果是凌子轩陪姚依来的该有多好! 姚依进去没多长时间,但是滕尧就感觉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有些无措。好在最终出来了,他起身跑过去抓着姚依的手,有些慌:“怎么样?” 姚依苍白的脸还是吓了他一大跳:“医生怎么说?” 姚依举起手里的诊断给他,随后就无力地靠在墙边,双眼迷茫,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垂死挣扎过。滕尧看了之后,半晌没缓过来,他连眼睛都是红的,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牙齿咯咯作响。 姚依喃喃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回到家,两人坐在沙发上,无言以对。 滕尧缓缓抬头:“你打算怎么办?”她的平静让他更加无措,他宁愿她哭,她闹,哪怕她摔东西也好,都比她现在这样波澜不惊的强。 泪都流尽了,痛过头之后反而麻木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姚依的嘴角浮出淡淡地微笑:“你说呢?” 滕尧一时怔住,只觉得难受:“什么时候去做?” “越快越好。” 滕尧太阳穴不住地抽痛,近乎吃力地问:“你怎么对阿轩说?” 姚依终于一震,随之又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吗?依依,你是已经痛彻心扉了吧?滕尧心里空荡荡的。 姚依在精疲力竭后终于沉沉睡去,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像个婴儿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个妹妹,总是追在他身后喊着“哥哥等等我”的妹妹,吵着和他抢东西的妹妹,他终于还是没有护住她。他悄悄地关上灯,离开了房间。 滕尧一走,姚依就挣开眼睛,离床不远就是落地飘窗,她起身找到拖鞋,来到窗台前坐下,也没有开灯。夜幕四垂,别处细碎的灯光映射在她脸上,有些微醺的醉意。许久,姚依开门来到客厅,看到滕尧在厨房里忙碌着,紫砂锅里呼呼冒着热气,他把切碎的小葱丢进去,缓慢地搅拌着,看样子应该是在煮粥。 姚依依靠在门边,也没有叫他,愣愣地盯着他出神。滕尧一回转身,看到她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姚依摇摇头,指指肚子:“饿了。” 滕尧又笑了:“我不常做饭的,你要好好捧场。” 两人一人一碗,端正地坐在桌前,像个小学生。太烫,滕尧细细地吹着,然后再递给她:“当心,烫。” 姚依舀了一勺,仔细地品了品:“很生活。” “我就当你夸我了。” “是在夸你呢。防备人惯了,连好坏话都听不出来啦?” 滕尧看着笑盈盈地姚依,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软软的。 ――――――――――――――――――――――――― 姚依正常上班,滕尧不允许,让她去医院之前先休息几天。 她不肯:“我一请假高洋肯定就会告诉苏雨。” 听到这个名字,滕尧几乎立刻被激怒:“为什么他要逍遥在外?” “除了把事情闹大,告诉他还有别的意义吗?”她压抑住心中汹涌的酸意,平静地说。 这个周末,滕尧陪姚依去医院,临出门前碰到苏锦来找姚依。 她奇怪这么一大早两人就出门:“你们这是去哪儿?” 滕尧看到她,立刻把脸扭到一边。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一个多星期了,我打电话你不接,发短信你不回。干吗?我得罪你了?”苏锦气闷。 滕尧声音冷冷地:“问你哥去。” “哥!”姚依出声阻拦,旋即上前握着苏锦的手:“小苏,今天我们真的有特别的事儿。明天,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苏锦显然不信:“依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又对着滕尧说:“你如果有话就直接跟我说好了,犯不着拿我哥当借口。” 她表情凝重:“滕尧,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 第六十章 滕尧显得疲惫又无力,他闭了闭眼睛,缓和下声调:“小苏,咱俩的事儿以后再说,成么?” 姚依上前拉住苏锦:“小苏,我哥……” 苏锦捏了捏她的手,勉强笑了下:“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她深深地看了滕尧一眼,后者心里也不好受,刺痛刺得他睁不开眼,却还是偏过头去一言不发。苏锦彻底失望,消失在电梯中。 “你因为我而迁怒小苏。”姚依肯定地说。 “犯不着。”滕尧云淡风轻地撇过,“走吧,时间快到了。”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姚依有种心死解脱的快感,可在即将随医生进手术室时,她还是紧张地一缩。 他们是预约,滕尧特别请求他一铁瓷的妈妈亲自出面。 “刘姨,我这妹妹她打小就怕疼,平时闻着医院的味儿她都能昏过去,所以这次我才特别打扰您,麻烦了。” 刘姨抚了抚姚依的手臂,示意她安心:“年轻人,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别紧张,咱们做的是无痛的,很快就好了。” 有些事不用点破,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实之前刘姨私下跟滕尧商量过,她告诉他:发现尚早,可以用药物流产。 滕尧问她:“会痛吗?” 刘姨说:“因为会收缩,所以肯定有些疼痛。” “那还是做手术吧,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不能让她心里留下阴影。”滕尧咬咬牙。 滕尧看着姚依湿漉漉的眸子,有担忧,有心疼,还有忧伤。他长舒一口气,尽量用轻松地语气跟她说:“快点儿啊,你知道你哥我没耐性的,不要让我等时间长了。” 姚依心思纷乱,顾不及想别的,点点头。 门在他眼前合上,他觉得嘴里苦涩的要命。 一双修长的腿缓缓站在他面前,滕尧抬起头,看到苏锦隐忍的痛楚。 “你怎么来了?”他突然松了口气,倚靠在墙边,也许苦痛也要有人一起分担才能更快的磨灭。 “依依,她……她?”苏锦捂住嘴,无比哀凄震惊。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滕尧惨笑。 “如果不是我在楼下没走,听到你们叫车去医院,是不是你打算永远瞒着我?依依是我的朋友啊,她已经是我的亲人了啊。”苏锦哽咽。 “告诉你什么?”滕尧语气淡漠,仿佛不认识苏锦似的,“告诉你是你哥强迫了她?告诉你她现在打掉的正是你哥的孩子?” 苏锦退后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滕尧,摇着头喃喃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这就是事实!依依已经躺在里面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苏锦的心剧烈地抽紧:“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你去问你哥,他为什么要伤害她?这就是他所谓的爱?还是说这就是他一贯爱的方式?” 滕尧声声凌厉。 苏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质问,两人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相对无话。 没多久,姚依在刘姨的搀扶下出来了,滕尧和苏锦赶忙上前。看到苏锦,姚依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对她笑。 刘姨嘱咐:“回家后不要洗冷水,不要吃辛辣食物,多吃些鸡肉、猪瘦肉、蛋类、奶类和豆类,一个月之后再来复诊。” 姚依一坐上计程车,就靠在苏锦肩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回头给高洋打电话请假。”滕尧对她说。 “好。” “依依,我住你那里陪着你。” “你回家吧,依依我来照顾就行了。” 苏锦终于爆发:“滕尧,我不管你对我哥有多恨,或是你连带看我不顺眼,我都无话可说,毕竟这是他犯下的错,如果可能我都想替他偿还,甚至我希望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但是你为什么阻止我照顾依依?你认为我会伤害她?还是说你要把她周围我们苏家的一切痕迹都抹杀掉?” 姚依的手搭上她的胳膊,示意她消气:“哥,我想和小苏一起,毕竟有些事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不太方便。” 滕尧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激,转过身不再说话。 回到家,滕尧说:“我去买些东西。”随后出门。 家里只剩姚依和苏锦,苏锦有些窘迫,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姚依,她吞吞吐吐地:“依依,对不起!我……” “干吗老跟我道歉啊?你上瘾了吧?”姚依眯着眼睛笑着,“这又不关你的事,你自责个什么劲儿?” “我找我哥谈了你的事,我看的出来,他这次是真爱上了,却被蒙蔽了头脑,最终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可我就想你心里好过些,只要你不难过了,就比什么都好。” “依依,”苏锦小心翼翼地措辞,“孩子是无辜的,你……你当初就没想过要留下?和我哥……和我哥在一起真的是不可能的吗?” 姚依把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爱孩子,可是他来得太不是时候,或者说是找错了对象。大苏哥是个好人,是个优秀的人,虽然出了这样的事,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恨他,真的。我喜欢大苏哥,但那不是爱,如果我选择要了这个孩子,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糟糕境况?它会把我们陷入一个怎样的境地?它的到来只会是我们所有人的负担,这不是我想要的。” 苏锦拉住姚依的手,久久不说话。她低着头,有水滴落下溅在她们的手上。 姚依轻轻擦拭她的泪:“傻子,哭什么?家里你再熟悉不过了,自己招呼自己啊。真要觉得对不起,就给我煮碗粥喝好了,我还真有点儿饿了,现在有点儿困先去睡会儿,做好了叫我。” “哎,我这就去。” 苏锦去了厨房后,姚依的脸瞬间垮下来,她是真的累了。回到房间,关上门,她蹲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肩。一个小小的生命昨天还孕育在她的肚子里,今天就这样灰飞烟灭,是她太残忍? 她爬起来,打开抽屉拿出在英国照的照片。看着凌子轩灿烂的笑脸,看着这个她用尽全身力气去爱的人,她的泪终于在隐忍了这么多天后扑哧扑哧地落下,心里像被刀剜的那样疼。她现在宁肯自己是被他抛弃了,也不想让他面对如此的自己。 阿轩,对不起了,我已没有办法等你,最终还是我先停住了脚步…… ------------ 第六十一章 “吃!你给我狠狠地吃!别他妈的整这副要死没埋的脸!”兰博云已经气的口不择言。 “兰子!”高洋阻止他。估计兰博云是真的被气晕了,才连一向反感的小名儿都没听出来。 “你看他!你看他!我要知道他还是这副德性,打死我都不出来!我说,有种你把人抢过来啊!搁我们面前扮梁山伯是怎么回事儿?我就说了,这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给你面镜子,让你瞅瞅你现在的孬样!”兰博云真的是气糊涂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 苏雨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我强迫她了。” “强迫有什么了不起!强迫?强……强迫?!你把人家……”兰博云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哥们儿,这,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高洋嘴角抽搐: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整风格?! “这个……这个……生米煮成熟饭了也不是不好啊,至少你们更进一步了不是?总比原地踏步的强。”兰博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态急转而下,已不是他们支支招就能随便打发的了的。 高洋皱着眉看着苏雨,说实话他和姚依之间的感情凭空出世的莫名其妙,他不是当事人,说感同身受就太虚伪,他体会不到那其中的爱恨交织、情意绵绵。 他掸掸烟灰:“就为这,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找过人家?” “我不敢。怕看到她眼睛里的恨。” “至于吗?” “我都恨死了我自己,你说呢?” 高洋越听越苦闷,这对冤家!不折不扣的冤家! 苏雨接了个电话:“喂?我在XX路的君乐轩……好,我等你。” “谁?” 苏雨自己也很意外:“滕尧。” 高洋、兰博云对视一眼,又问:“姚依的哥哥?他找你干吗?” “有没有可能东窗事发,他找你算帐来了?” 苏雨愣了下,随即又困惑地摇摇头。 高洋叹口气:“见机行事吧。” ―――――――――――――――――――――――――― 滕尧在门口的树下靠着,手插裤兜抽着烟,姿态恣意潇洒,还引得几个路过的女学生频频回头。看见苏雨从酒店内出来,大步向他这里走来,他掐灭烟头,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筒。 “进去坐坐?”苏雨说。 他摇摇头。 “你……找我有事儿?” “呵~~~”他低头轻笑,抬眼看向跟他等高的苏雨:“之前你不是说我没有出手的机会吗?我想,我现在有了充分的理由。” 未待苏雨反应,滕尧一拳狠狠地砸在他脸上,当场打的他一个踉跄。 高洋和兰博云本来通过临街包厢的落地玻璃观察外面的动静,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二人慌忙起身。 “你干什么?”兰博云挡住滕尧,怒不可遏。 高洋护着苏雨,问:“怎么样?没事儿吧?”苏雨却像是被打蒙了一般,半晌没有出声,连闪躲都忘了。 滕尧冷笑:“第一拳是我教训你这个混蛋!这第二拳最有资格打的人本是凌子轩!但是依依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我替他!” 苏雨缓缓起身,滕尧看似清俊斯文,手劲却不小,下手又狠又准,他的嘴角已经撕裂淤血。兰博云看他这副惨状,更觉火上浇油,禁不住就想上前动手。苏雨擦了擦血渍,伸手拽住他:“我的错!这两拳我该受!” 滕尧眼锋凌厉:“你的错?真要论起来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兰博云横手一指,沉声道:“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滕尧抖然呼吸沉重,眼睛像是要迸出血:“苏雨,你乘人之危算什么男人?你侵犯了依依却又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只想着躲;你害得她年纪轻轻就去医院堕胎,你让她从此心里有了阴影。只受两拳?我告诉你,她再有什么事,我杀了你都说不定!” 苏雨在听见“堕胎”二字的时候就彻底怔了,血“嗡”地一声往大脑上冲,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姚依有了……有了他的……孩子吗?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痛不欲生,仿佛把心都撕裂开来。之前,他失去姚依,仿若失去自己最重要、最珍惜的东西;现在,这个唯一连系他和姚依的小生命在他还没来得及知晓的情况下,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姚依的事情就像是个毒,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让他不能自拔,这个毒现在又他心里扎下了根,随着血液的流动贯通身体各处,已经避无可避。他企盼的希望、渺茫的未来都掩埋在这个呼啸而来的毒里。 苏雨精神恍惚,高洋和兰博云同样被这个重磅*炸的体无完肤。 “堕胎?”高洋喃喃地说。 兰博云震惊地忘了说话,有点儿蒙了。 滕尧看着呆立的三人,平复下躁动的心情:“虽然依依的意思是永远不让你知道,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希望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开解她的同时也把你自己解脱出来,早死早超生!” 滕尧走了许久,苏雨也坐在酒店外的花坛前许久,高洋、兰博云同样陪着。 三人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地上已经覆了密密的一层。兰博云不经意间扫了苏雨一眼,立马慌了神:“我的天啦,祖宗,你怎么……怎么这副德性了?” 高洋此时也怔怔地看着苏雨,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雨仿若听不见,又摸出一根烟含在嘴边,点火时手一松,打火机掉地上了。他弯下腰去捡,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的异常吃力。好不容易摸到了,他打着火凑近脸,手微微地有些抖。借着火花的映衬,他脸上的泪痕更加的透明,无声无息地滑落到颌下。从来都意气风发的苏雨,潇洒自若的苏雨,此时却像个挨了训的小学生一样,坐在路边当着他们的面默默地流泪,是这样的不避讳,高洋才清楚地知道,他心里一定是痛不可抑了。 高洋想了想,还是掏出手帕塞到苏雨手上:“去看看她吧,给自己以后也留条活路。” 苏雨点了点头,握着手帕的双手缓缓地捂住脸,只听见沉重的抽气声。 ------------ 第六十二章 滕尧沉着脸回到家,状态极其不好,苏锦开了门冲他比划:“小声点儿,依依睡了。” 他点了点头,进到客厅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手搭上额头闭上眼睛。 苏锦来到他身后,轻轻地揉捏着他的肩膀:“累了?要不你也去睡会儿。” 滕尧握着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我倒宁愿你冲我来,不指望你能完全消气,至少心里会好过些。” 滕尧把苏锦拉到身边坐下,伸手抚上她的脸把她拥入怀中。 “小苏你知道吗?看着依依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心里难受,真的很难受。我倒情愿她骂人也好、哭也好、砸东西也好,都比现在强。她一向是坚强乐观的,三岁的时候膝盖被尖锐的石头划开老长一道口子,都没哭,硬是挺到我们回家。外伤包扎一下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她现在的伤口是隐形的,在心上,我们谁都看不见,看不见……” 他的声音在苏锦的颈窝嗡嗡作响,她的眉端一颤,咬住下唇,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凄凉。她比谁都清楚姚依和凌子轩的感情在这个世上是多么的不易,可如今…… 滕尧的手放下时不经意间蹭到了沙发面,他直抽气,苏锦抱住他的手看:“你这是怎么了?”只见手背一片淤青。 滕尧把手抽出,轻描淡写:“我打了你哥。” 苏锦满眼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滕尧站起身,拖着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臂拉开房门,刚要走进去,猛然腰间一紧,一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背上。不一会儿,他感觉有些湿湿的东西浸透衬衣粘到他的背。 他闭了闭眼:“你要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苏锦使劲摇摇头,泪珠洒落一地。 滕尧叹口气,回转身抱住她:“对不起。” 他郁郁寡欢,苏锦很心疼,看到他淤青一片的手,她更是揪心,这伤口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大哥曾做过多么“可耻”的事。 她默默地从冰箱拿出些许冰块包在毛巾里,替滕尧处理伤势。 滕尧静静地看着她,看得若有所思。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圈在臂弯和墙壁之间,垂头噙住她的唇。 ――――――――――――――――――――――――――― 姚依把资料建档保存,最后关闭电脑。她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就回公司上班,为此,滕尧大发脾气,可终究没抵住她苦苦地哀求。 她抬手看表,已经十九点半了。之前她打电话告诉过滕尧,她今天加班让他不要过来接她。这段时间由于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缺席”,给高洋带来不少麻烦,虽说可以借调人手,但总不如自己人来得熟悉。 漫长冬日终于悄悄隐去,夕阳匀染下的条条笔直大路也可亲起来。 走出大楼,小赵捅捅她:“哎,你注意到没?那辆车停咱楼下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吧,也不知道是来这里接谁的。我上次特地从旁边经过,你别说,那真是一极品啊,太优雅贵气了。唉,被他等的这个女人真幸福。” 那是辆单门小跑,银白流畅的线条、修长的车身,再加上低调熟悉的车牌号,姚依眯上眼睛想了想,貌似之前她也瞟过一眼,但每天下班都因为滕尧在楼下等她而匆匆掠过,较之这车也停的隐蔽,所以她从来没仔细看。 她想了想,对小赵说:“我想起来还要等个朋友,要不你先走?” 看着小赵悠然离去,她鼓起勇气走过去。 车里的人早就看到她,这时也推门下车,似乎有些紧张。 那人略带局促地站在车旁,怎么看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实则他不知他这副模样有多光芒耀眼。 “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来到这儿的。”他慌张地解释,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里还依稀有人进出,姚依叹了口气,偏着头想了想:“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两人来到一个私人俱乐部,安静高雅。虽说在大堂,但每张桌子都隔开一定的距离,所有人都低声地洽谈。 柔和的灯光下,他清瘦了许多,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深邃。 她有些恍惚,这么一个眼神明亮的人怎么会爱上自己?! 姚依没说话,她的神情平静,她在等他开口。 苏雨看着她,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跟她坐在一起。 “对不起!”他漆黑的双眸满是痛楚,“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恨死了自己!我满以为自己这么爱你,无论你有什么事都能护你周全,没想到最后伤害你的却是我!我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我最后会落得这副田地?” 他垂下眼眸,遮住那一股凄凉:“你恨我,是不是?对,你应该恨我,连我自己都恨我自己,更何况你呢?口口声声打着爱的名义,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我……” “我曾想到弥补,不,想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全心全意地对你,让你知道,我还是能给你幸福的。可是,我一想到……一想到你,打掉……打掉孩子,我的心都凉了,我带给你这么大的痛苦,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姚依看着苏雨苍白的面孔,她知道,这个男人爱自己比自己想像的要深很多,这一份爱说不定早就融进他的骨血,她的一个伤口势必也带给他无限的疼痛。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拼命地想逼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意,可是没有成功,泪水汹涌而下,不带丝毫停顿,成串的滑落脸颊。 “有人说过:当你爱一个人远远胜过她爱你时,就要考虑放弃。你没有错,只是爱的太坦白,把自己的一切都摆在眼前。其实我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我给了你诱饵,却又不闻不问。如果我说我能视而不见,就太虚伪,可是我有我的坚持。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真的。” “可是我很难,我过得很艰难。” 姚依的心头一阵无力:“我们都是败给了现实。” 苏雨端起红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姚依心慌意乱,为什么她觉得是她亏欠了他的? 她咬咬牙:“这辈子我给不了你什么了,既然我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凌子轩,就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无论是顺是逆,我都会坚持。这里,”她伸手指着胸口,“已经给了别人。” 他咧嘴笑了,借着笑意伸手拂去眼眶的晶莹…… ------------ 第六十三章 “我们……我们之间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么?”他的鼻音浓重,“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啊,为什么让你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呢?” 她的心狠狠地一恸,几欲上前拂去他的泪花。 “你知道心被万千支针扎是什么滋味吗?痛到深处已经麻木到无力自拔了。我想对你好,想给你幸福,却又不敢上前;我想把你忘掉,却怎么都做不到。我的心很累,我过得很艰难,你知道么?为什么要遇见你呢?如果没有遇到你那该多好。” 她以前一直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都忘记了,这也是要在有积累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他一点一滴的爱上她,直到最后动用百分之百的真心来爱护她,她感激、愧疚,她可以用任何她能给的方式来回报他,却唯独给不了他最想要、最在乎的。 她何其幸运的能遇到两个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的人,这一切的一切甚至都让她怀疑不是真的,是否是在做梦,是否是因缘巧合命运的安排。 她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雨看出她眼里浓浓的痛和伤感,他只想苦笑:她给他的就只有这些了么?他想再撇开一切厚着脸皮对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算用尽所有的方法也要让你回心转意。可他开不了口,伤害了她不算最糟,最糟的莫过于她把心都交付了,而他连影子都看不到。 “你让我在这种情况转身投入你的怀抱吗?因为我珍惜你对我的感情,所以我更不能亵渎它,我宁愿不要,也不能在徘徊不定的情况下接受,这是对我自己的否定,更是对你的侮辱。如果这样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做不到,死都做不到!” “如果我不在乎,如果我愿意接受你的三心二意呢?”他急匆匆地表白。 “你不会。”她平静地说,“也不是我固执,而是感情来不得一丝一毫的将就!我们都是容不得将就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是否该庆幸她如此的高看自己?! “活到快三十岁不止动过一次心,却唯独这一次是最真、最拼尽全力的。”苏雨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拢住火苗点燃,突然摇头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在设想我们走到一起后的情景。想着你跟我撒娇、打闹;想着我每天上完班回到家,老远都能看到那永远属于我的那盏灯;想着你会给我做饭,无论做成什么味道我一定都赞不绝口;你会在我犯懒的时候教训我;你会给我生……生个像你一样乖巧懂事儿的女儿,或是调皮捣蛋的儿子;双休你会指使我们一大一小打扫卫生,平时勒令我们不准乱丢东西……我一直都憧憬和你相扶到老,可是这些都只能在梦里完成,现实中,我永远都离你有一米距离,这一米是永远都不可逾越的……”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姚依捂住脸,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话。 苏雨笑得苦涩:“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我在想,可能是我之前在感情上负了太多人,所以现在报应来了。老天爷一定是瞎了眼,把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派到我面前,结果没惩罚到我,反而让你落落寡欢。” 他别开脸:“依依,答应我:以后好好善待自己。我亏欠了你的,这辈子看来是还不上了,下辈子好吗?下辈子你一定要先遇到我,让我好好地爱你,把这辈子的加一起都给你。” 姚依的泪终于又簌簌地掉下来,逐渐迷封住她的眼。 苏雨笑得云淡风轻,他隔着小方桌伸过手,拭干她脸颊的泪。 “傻瓜。” ――――――――――――――――――――――――― 这段时间案子特别多,所里一直接到手软,有蛮多离婚官司都找上高洋,弄得他叫苦不堪:“老是让我接触这些社会阴暗面,给我纯洁的心灵以沉重的打击,以后我还怎么敢进入围城一探究竟?”牢骚虽然发了,但案子还是要管,连带着姚依也不停地加班。 这天,又到深夜才能回家,和小赵一起走出写字楼。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绕过沉重的转门,视线逐渐宽阔,她缓缓抬起头,仿佛潘多拉的魔盒,悄悄把一个人送到她的面前。那人穿着铁灰色的开司米长裤,黑色的法式袖衬衫,头发在黑夜的映射下更显乌黑浓密,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嘴角微抿向上一勾,又露出她熟悉的明朗笑容。他一动不动,就那么稳稳地双手环胸靠在楼旁的大理石柱子上,一霎那霁月光风,姚依看得有些呆滞。 小赵跟她耳语:“这帅哥莫非是在看你?” 她的心怦怦地跳,觉得不真实。 看着两人逐渐热烈的对视,小赵明白了:“又一极品!好好把握,我先溜了。” 他迈着稳健地步伐向她走来,一直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来,低下头牢牢锁住她的视线:“我回来了。” 写字楼大堂里光线明亮,透过玻璃门打在他俩身上,仿佛笼着一团光晕,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真实,有种近乎虚幻的清朗。 她有些恍惚,大脑里一片空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试着叫了一声:“阿轩?” 他张开手臂:“傻瓜,我回来了啊。” 她的眼前猛然明朗,扑到他怀里:“真的是你……” 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现在化为现实,一时之间她的心抖然一酸,眼眶有些湿润。凌子轩把她圈在手臂之间,一脸灿烂的笑意:“看见我就这副表情?” 她眨眨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他俯下头,唇从额头慢慢轻啄下来,轻喘一口气:“可算是能行使我的权利了。”说完,没待她反应过来,准确地噙住她的双唇,一遍又一遍地啃咬舔舐。 姚依倒吸一口冷气,不禁抓紧他后背的衣服,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两人的胸膛都激烈地起伏,谁都停不下来。 ------------ 第六十四章 原本安详宁静的空气变得浓稠剧烈,姚依一阵阵地眩晕,如若不是抓紧了凌子轩的衣襟,指不定她会滑落在地,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双方脸上,只能听见各自的喘息。 那吻强势而辗转,气势强烈且直接,一时之间姚依的大脑里全是凌子轩的脸、凌子轩的声音、凌子轩的气息。迷乱中,她抓住一丝残存的理智,伸手轻轻推开凌子轩。 她抬眼与凌子轩对视,他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氤氲的雾气,看她的眼神怜惜又痴迷。 “依依~~”他抚摸着她细腻的脸颊,喃喃地,“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咳~~”姚依受惊了似的猛然回头,高洋单手成拳放在嘴边,另一只手的臂弯中搭着西装外套。 “高律。”姚依面红耳赤地松开凌子轩。 高洋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最后微笑着走近,挑眉问姚依:“这位是?” “你好,凌子轩。”凌子轩伸手。 高洋心里一惊,他曾想知道让姚依魂牵梦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一见,他不得不承认,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眉目分明,高大挺拔,气质沉稳内敛,很是耀眼夺目。 他不禁感叹姚依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你好,高洋。” “高律师你好,经常听姚依说平时多亏你照顾她,谢谢了。”凌子轩顺手揽过当事人。 人家这明显已经是自家人的口吻了,大苏,造化弄人,怪就怪你出现的太晚吧。高洋暗暗惋惜。 “成,那你们聊,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姚依还盯着高洋远去的背影愣神,凌子轩摇摇她的手:“这么帅的老公放着不看,太伤我自尊了。” 姚依有些仓促地抬起眼睛,不过几秒钟她就笑了,顺势捶了凌子轩一拳:“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定了机票才知道,航班到的时候你还在上班啊。我又心疼老婆大人,又想给你惊喜,只有自己拎着行李屁颠屁颠的往市里赶了。” 姚依这才发现他的巨型行李箱正孤零零地待在墙角。 “你得收留我。”他装可怜。 她看着他,神思恍惚,思维像是瞬间飘到远处。 凌子轩忍不住:“依依,你精神怎么这么颓废?” 姚依仿佛猛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咧了咧嘴:“说什么啊,你才颓废呢。” 她避开凌子轩清澈的询问目光,越过他去拖他的箱子:“该回家了。” 凌子轩有些疑惑,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出租车上,她又恢复之前的活泼好动,一张嘴都没闲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她加工资说到娱乐圈的最新八卦,从超级女生说到东南亚海啸,虽然也是有说有笑,可凌子轩就是觉得她整个人像是超脱了一般,完全已经脱离精神的控制范围。他不得不打断她,温和地问:“依依,你怎么就不跟我说说你过得好不好?” 姚依愣了半天,才说:“我?”又停了一下,才笑了:“我好到不能再好了,你没看我都胖了么?” 凌子轩捏捏她的脸颊,语气中充满了怜惜:“这也叫胖吗?我走之前好不容易喂起来的苹果脸呢?都到哪里去了?” 确实,她现在整个人清减许多,丰润而饱满的苹果脸现在只剩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有吗?”她眨眨眼,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脸,“一般人不都是想自己的女朋友越瘦越好?” “所以你平时都在喂猫?” “嗯?”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她吃的少。 “猫没有,狗倒是有一只。” 两人回到家,小哈见到生人难得没有狂吠,它从沙发上蹦下来,摇着尾巴围着凌子轩的脚边打转。凌子轩蹲下身子,挠着小哈的下巴,它享受的眯着眼睛。 “看来你们俩真是一家的。”她笑他,把他的行李拖到房间。 凌子轩放开小哈,走过去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她还没来得及尖叫,他的唇就覆了上来,她还在僵硬,他的手瞬间就让她浑身瘫软。 姚依推着他,隔开那么点儿距离,轻喘着问:“干吗呀?你不累吗?”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满眼的情欲和氤氲,复又低下头啃咬着她的唇瓣,只听见他在唇间低喃:“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凌子轩熟练地挑逗着她,撩起她的衣服下摆,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腰,手下的触感光滑细嫩,他愈发激动,贪婪地想要加倍索取。 姚依倒吸一口冷气,匆忙攀住他的手臂:“阿轩,你,你先去洗澡吧?” 他抬眼与她对视,魅惑地一笑:“等之后我们一起洗。”他的吻又烙上她的脖颈。 姚依扭动着身子:“别,不行,今天我不方便。” 凌子轩喘着气,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今天,今天我来例假了。”她躲闪着他依旧痴迷的目光。 凌子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没动,他们依然紧紧地抱在一起,他的手还在她的胸口盘旋。 “是真的。” 姚依想推开他,一触上他平滑的胸肌,他低哑地*了一声,而后把头埋入她的颈窝:“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温热的呼吸还持续喷洒在她的耳边,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两个人都汗流浃背,却谁都不敢动一下。 凌子轩在她的耳边吹气:“小妖精,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姚依脸一红,羞愧难当:“你快去洗澡。” “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良久,得不到回应,他抬起头,一看却怔住了,捧起她的脸:“你,怎么哭了?” 他拭干她眼角的泪珠,可就像是开了闸似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依依,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她哪里知道?她只知道当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痛楚也在被无限的放大,再放大。凌子轩越是热切,她就越心酸,无数次梦到他然后惊醒,再就是睁眼到天亮。她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坚实的牢笼中,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又似在海中被海藻缠身,越挣扎越往下沉,直至没顶…… ------------ 第六十五章 “没,没什么,就是太高兴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凌子轩仔细地凝视着她的脸,仿佛想看出些什么,最后终于说:“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让我知道。” 她听了这话,胸口一阵阵地难受,只觉得连呼吸困难,好一会儿才调转目光,扳着他的脸说:“你这家伙!你重了知不知道?赶紧给我起来。” “你嫌弃我!我不远万里奔回祖国,竟然遭人嫌弃!”他嘟着嘴,哀怨地看着姚依。 “是呀,我就是嫌弃你了,我想换人了。”她半真半假的顺着他的话说。 他立刻瞪着眼睛,又好气又好笑:“敢!试试看!商品已售,概不退换!” 他起身往卫生间走,没走两步又回头,眨着眼睛问她:“确定真不跟我一起洗?”说完飞身跑进去关上门,挡住扔过来的抱枕。只听见他在门内哈哈大笑。 姚依蜷缩着坐在沙发上,整个脸都埋进双膝中,是那样的落寞。屋内宁静而安详,只余了她的心跳,那么的缓慢、沉重。她的眼泪已经干了,脸绷得生疼。 再等等吧,再等等,他才刚回来…… 夜晚两人相拥而睡,她的背靠着他结实的胸肌,他总是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的起起伏伏,很久,姚依喃喃地叫了一声:“阿轩……” 腰上的手紧了紧,接着耳边传来他低醇的嗓音:“还没睡?” “嗯,”她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飘窗,“突然多了个人睡不着。” “你这丫头!”他带着笑意,半直起身,“今晚怎么了?句句话中有话,条条带刺,先说的嫌弃是开玩笑,我现在可真受伤了啊。” 她翻转身,在黑暗中找寻他的眼睛,勾过他的脖子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 他揽紧她,非要和她说话。 姚依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点来点去:“你说,我听着呢。”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本来还有一个月才算正式毕业的,但我一想着你还在无休止的等我,我就受不了,总想着拼了老命也要把论文答辩的时间缩短,然后回来见你,没办法,我太想太想你了。谁知道临走前收到SR公司的offer。” “那你现在跑回来了怎么办?”她一听立刻打断他。 “别急啊,听我说。”他拍拍她的后背,“这还是之前实习的时候试着投着玩的,压根儿就没想着有戏,谁知道误打误撞还真的中了。我回绝了他们人事经理的邀请,那个大个子很是不解,他说:‘凌,我不懂。很多人不都想留在国外吗?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非要回国?’我的导师也很不理解,我告诉他们:‘因为国内有一个永远在等我的人!’”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感激我为你付出了多少,而且我的这点付出和你的相比压根不值得一提。我只是想你知道:从现在开始,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换我来等你。你也不需要回头,也不用顾忌,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好。”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抽泣:“依依,你怎么又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粗着嗓子辩解:“我在用你的睡衣擦鼻涕呢。” 凌子轩撩了撩姚依额上的发:“擦吧,反正衣服我来洗。” “这么好的工作,丢了多可惜。” “没有。SR的亚洲分部所在地正好在北京,所以我就申请调回了。” “太好了,”她搂着他,“真的。” 硕大的一张床,两人仄逼在一起,体味着回国后第一个夜晚的小小温存的同时,也都各存心事,睁眼到天亮。 城西的别墅中,苏家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吃晚饭。 苏雨时而跟父母汇报一下工作情况,时而跟苏锦说一些琐事,偶尔还开开小玩笑,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一切安好。他的眉目依旧清俊,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微笑淡淡的,若有似无。苏锦总感觉他整个人空荡荡的,似乎都抓不住。 这顿饭吃到很晚,苏爸爸和苏妈妈被秘书接回,两兄妹留宿在别墅中。 苏锦站在屋门口,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苏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背影孤寂萧索。走廊下只留了一盏灯,照着院子枝影婆娑,而她站在那里,却忍不住想哭。 苏雨似是感觉到有人,回头看着她说:“过来坐。” 她一步三挪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 “哥……” 苏雨笑了一下:“你先说。” 苏锦低下头:“凌子轩回来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他又想起醉酒的那天,她睡着了,而他就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她。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婴儿一般,甜美的很,让人忍不住偷吻。 在三亚的那次,他偷偷跟在她后面,明明想上前拥住她,却无法亲近,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横在两人之间,他没有任何希望。 他们最后一次谈话的那晚,他其实最想跟她说:他没想到他那么努力,她却那么固执,仍不肯给他半分感情。他嫉妒凌子轩,他发狂地嫉妒,尤其在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的时候,他简直要发疯了。 “是吗?他……回来了?” “三天。” “依依,跟他还好吗?” “你要真爱她,就去把她抢回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等死!你是在等死知道吗?你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苏锦的声音已经哽咽。 “有那么夸张么?”苏雨苦笑,不是不坚持,只是在这场战争中,敌我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他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不是他不行,他有跟她过一辈子的心,但却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他以为自己能尽力保住这原不属于他的宝贝,却还是搞砸了一切,一次命运的转折,让他失去很多,很多…… 彼时,他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而如今,物是人非。 ------------ 第六十六章 苏雨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他想起姚依曾对他说:你要是个男人,趁早就此收手,至少还能保持些风度,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咱们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提早说开了也好…… 你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知道,这都是她要逼他放手说的狠话,他从来都不曾怨她,却也不得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当个真,她总是能戳到他的软肋,而他现在是一步错,步步错,那些话倒真是一语成谶。 都别可怜他吧,这样更提醒他在这场战役中的一败涂地。他宁愿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苏雨他妈的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混蛋!这样,他心里还好受些。让他痛,让他内疚,让他被各种繁杂情绪折磨到麻木,也许就解脱了。 看着苏雨黯然的脸色,苏锦心中的怒火不自觉的叫嚣,她捏紧拳头,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她很想摇醒她哥,看他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爱的如此卑微、如此小心,把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中,屈服的如此狼狈。他把自己当上帝吗? 说实话,她对他有些失望,失望到心痛,她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哥哥到哪里去了? 她刚想张嘴,却突然发现苏雨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白底淡蓝花的日式茶杯,在月光的映衬下透出幽幽的光。再看苏雨,满目的柔情,似能滴出水。她满腹的牢骚瞬间消散,心里一阵阵地发涩,感情的路途中,谁又是谁的谁? 只觉得胸口发闷,苏锦站起身:“我先回房了。” 苏雨没有搭腔,只是点点头,苏锦闭了闭眼,这样的心酸啊…… 这个杯子就是姚依在英国送他的那个,他一直都在用。为了能时时看到,他之前一直都放在办公桌上。就因为有次清洁工阿姨打扫卫生不小心差点儿把杯子摔了,他大发雷霆,幸好秘书出面调解,才算不了了之。从那天起,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苏总桌上的那个茶杯谁都不能碰。所幸杯子不大,之后他一直都随身放包里带着,有空了就拿出来看,俨然把它当成一个艺术品。 此时,苏雨满腔柔情地看着这个杯子,仿佛它就是姚依,也可能他真的把它当作姚依的一个化身,毕竟,这是她唯一留给他的珍宝,看到它就能想起,她真的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 某天干完活,小赵才想起询问:“说,那天的那个帅哥是谁?” “你想干吗?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姚依逗她。 “我得替你男朋友把关,把你任何一点儿有关出墙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嗯,嗯,我代表他对你致以万分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姚依打着哈哈。 面对小赵探究的目光,姚依从容应对。 这时,她想起凌子轩的双眼。他的眼一直都是深邃、温柔、热情的,如果他知道她即将要对他做的事,那迷人的眼中是否就会蒙上一层哀伤?是否从此柔情不再? 突然很想把自己藏起来,远离这个世界。 只觉得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离,她用手捂住脸,遮盖住忧伤。 这种消极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下班,姚依没有选择加班加点,而是收拾东西,快速步出事务所。 “依依,你不舒服?” 她在患得患失中缓缓走出电梯,刚一抬头,就看到凌子轩关切的脸。 “今天不是去报到?” “已经去过了,顺路来接你。” “哦,那回家吧。”她往门口走去。 凌子轩皱着眉,这种萧索的情绪从他回国就一直存在,起初他以为是她身体特殊情况所致,但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他快步跟上,拉住她的手:“依依,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 她知道他个子高,可她穿着高跟鞋,站在台阶上也才刚够和他平视。这个角度使她更加清晰地看见他情深意重的眼。 她笑了,自认笑得无懈可击:“我要向希拉里看齐,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他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跟往常一样再自然不过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傻呀,有我在啊,还用得着你冲锋陷阵吗?” 两人相视而笑,甜蜜仅仅维持了几秒,她就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雨。 姚依的心陡然漏跳一拍,她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凌子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苏雨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他走过去打招呼:“苏大哥,好久不见。” 苏雨定了定神,嘴角微勾,伸出手:“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 “还不到一个星期。你这是要去哪儿?” “找我一个朋友办点儿事。”苏雨问,“你们去哪儿?需不需要我送你们?” “不用了,你忙你的,”凌子轩回头看着还愣在一旁的姚依,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依依今天不太舒服,我们一会儿回家。” 姚依走到凌子轩身边,不自然地紧紧握住他的手,只有这样她才顿觉有了依靠。 “大苏哥。” “你,你脸色不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苏雨小心翼翼地问。 姚依摇摇头,避开他关切的眼神:“有些低血糖,没事儿,一会儿就好。”她转头看向凌子轩:“我们回家?不要耽误大苏哥办事。” “苏大哥,我们先走了,你忙。” 双方就此别过,姚依有气无力:“我们不挤地铁了,成么?” 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凌子轩心疼地一把揽住她,撩过她额前的发:“不挤地铁了,我们打车回家。” 苏雨远远地看着他们相拥离去,心像被狠狠地捏了一把,扯的生疼。他看出了姚依的慌张、无措、哀伤,她的每一次表情的转换,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打击,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朝他砸来,叫嚣着提醒他:你该醒醒了! 同为男人,他也看得出凌子轩的真情不是装的,是真爱惨了姚依才会如此地千依百顺。他突然想到一个词:万劫不复。她对于他和他来说,只此一词才能表达。 ------------ 第六十七章 最终,由于下班高峰,这个出租也没打成,姚依就提议散步回家。 她有些神思恍惚,几次看着凌子轩欲言又止,他瞧出她的不对劲,握着她的手说:“说吧,背着我又干什么坏事了?” 像是被戳到了软肋,姚依一怔,嘴角咧了咧:“我能干什么?再说我干什么你都能接受?” “嗯~~”凌子轩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除了你背着我又找了一个,其他的我是来者不拒。” 她的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他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不是,不是,”她摇着头,仍是流泪,“你让我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说完,摆脱凌子轩的手,急匆匆地往前走,周围都是人,她走的有些跌跌撞撞。 凌子轩急了,不顾一切地就去追她,他拽住她把她拖到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依依,你到底怎么了?”他尽量调整呼吸,使声音平缓,“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又使劲摇摇头:“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到底怎么了啊?从我回来的那天起你就不大对劲儿,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凌子轩的脸上有晶莹的汗,顺着额头就流下来,他也顾不得擦,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出了事我们一起想,总归是有办法的。”他柔声道,“说吧,没事儿的。” 让她怎么说?她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姚依愈发觉得心如刀绞,可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苏雨眼里的痛楚,这更让她煎熬。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经历这么一个摔打的过程,才能体验出它的坚强不催? 她平静下来,擦干泪缓缓地说:“阿轩,我们分手,好吗?” 凌子轩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消化她的意思。“你,你开玩笑的,对吧?你一定是开玩笑,肯定是!” “不是!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她几乎心力交瘁,却仍咬着牙撑着,“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我也仔细地想过了,我觉得……觉得我们缺乏共度一生的信念。不,是我,是我没有。以前我总认为离了你我就过不下去,事实证明我也是可以的,你看,你走的这么些时候,没有你的大段空白,我不也好好的吗?” 他的手在发颤,脸色发白,却仍是笑着说:“不是,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知道长时间的分离是会造成感情的暗淡、疏远,但我至始至终相信这不是我们会走的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没有那个信念……” “你听我说,”姚依的声音有些抖,她艰难的开口,“感情有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信念就可以支撑的,它需要双方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来用心呵护。而在我们的爱情最需要维系的时候,你离开了,久而久之,我发觉我的思念在变淡,我逐渐提不起兴致去想。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越来越不明白。你回国后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你,我有些……有些无措,就像是你凭空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根本没有办法……”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在海南的一切是假的?在英国的承诺是假的?”凌子轩一把抓起她的手,“你自己看!就连现在你都戴着我送的求婚戒指不是吗?这能说明你提不起兴致、没有感觉?你撒谎!” 她有些痛不可抑,心跳的缓慢而沉重,仿若周边都已消音。她终于抬眼平静地看着他:“那个时候我只是被浪漫蒙蔽了头脑……” “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他仿若预见了什么,呼吸急促,却仍是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来,从齿缝间挤出来。 “是的,我不再爱你了。” “闭嘴!”他终于崩溃,粗暴地吼她,“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谈,现在先回家。”他去拉她的手,使劲地握着,那样的用力。 姚依几乎用尽气力:“再怎么谈还是这个结果,压根没那个必要。凌子轩,你就承认了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口翻江倒海地痛,脑袋嗡嗡作响,她终是在这种情况下叫出他的全名。以前她只有在被他惹毛的时候,才会娇嗔地喊:“凌子轩,你想气死我啊?”现在,她的语气平缓又狠绝,不带一丝犹豫,他听得刺耳又锥心。 他缓缓地松开手,慢慢地转身往小巷外走去。随着手腕温度的流失,姚依只觉得心都要没了,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腿有些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突然,他又转过身子站在巷口,远远地望着她,而她也傻傻地愣在那里,两人像是在角力,看谁会最先放弃。 凌子轩终于忍不住,飞快地跑过来使劲把她抱住,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你告诉我,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你对我走那么久的惩罚,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小游戏,我们还是会跟以前一样。你说,你说呀。” 姚依整个人透着一股无可抑制的凄凉:“对不起,我们真的没办法再在一起了。”她将他揽着她的腰的手用劲逐一掰开,把他推离一些距离:“你的行李我会收拾好了放我哥那儿,记得去取。我先走了。” 她决然地转身,急急地往前走,生怕稍有停顿就会控制不住地扑进他的怀中。她更不敢回头看,她怕看到那波光流转的眼变得黯淡无奇。 一直匆忙地逃着,也不知道走了几个路口,走了多久,直到气喘吁吁了,最后被路面翘起的砖头绊的一个踉跄才停下,她恍然醒悟刚刚发生了什么,随后就那样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抱着双臂埋着脸嚎啕大哭。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也亮了,往来车辆的前灯更是明亮的刺眼,她哭得头发蒙,还是不能自持。 耳边传来下车关门的声音,一阵急匆匆地脚步来到她身边,接着有人晃着她的肩膀,焦急地喊:“依依,发生什么事了?” ------------ 第六十八章 姚依抬起头,泪眼朦胧,她只看到眼前人的一个大概轮廓。那人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依依,出什么事了?阿轩呢?他到哪里去了?” “哥,我把阿轩丢了,弄丢了。”她抽泣的已经说不出话,“在这里丢了。”她先是指着自己的心口,接着就使劲地捶,打的身体咚咚作响。 滕尧听的心惊,赶忙拉住她的手,扳过她的肩膀:“咱回家,回家再说。” ――――――――――――――――――――― 他看着姚依就那么窝在沙发的一角,蜷着身子,揪着自己的衣襟,把头抵在沙发扶手上,全身透着绝望。 终是分手了么?把苦都吞进肚子里? 他几乎都要对她说:“你为什么要放弃?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但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闷在心里。 滕尧莫名地心酸,世事难料不是么?兜兜转转,反反复复,还是走到这步田地。 凌子轩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已经在姚依的心头扎根成长,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连根拔起就是鲜血淋淋,可能她从此不振。 他看着她萎靡的样子觉得可怜,怔怔地,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算是安慰。 “我把他的东西收拾好,一会儿你带走。”她哑着嗓子说。 “好。” “没找到房子前就先住你那儿吧。” “好。” “劝劝他。” “好。” 滕尧蹲在她面前,用大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痕,若有所思地问:“怎么都不让我劝劝你?” 姚依直勾勾地盯着他,无助又迷茫,她嘴角微动,仿佛想说什么,过了几秒钟扑到他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身体都在发抖。 “哥,我感觉要死掉了。以后……以后可怎么办?我抛下了他,他一定……一定恨死我了,我好想跟他……跟他说……说清楚啊,可就是开……开不了口。我对不起他,我感觉……感觉再和他……他在一起就耽误他了,他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我配不上他啊……”她抽噎地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不停地打哽,双手死死攀住滕尧的手臂,整个人瑟瑟发抖。就这样,颠三倒四地说,哭了又哭,一直哭到筋疲力尽。 她要早知道她和凌子轩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当初她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她现在已经不能再思考这个问题,只要一想到凌子轩,她的头就痛,胸口也会揪的发紧、发疼,像是生生剜去心头的一块肉。不然就给她吃个失忆药打个失忆针让她忘记他吧,可曾经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她怎么舍得忘? 她推开滕尧,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把门锁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双眼憔悴而无神,疲乏而空洞。姚依滑坐在地,头抵在冰冷的台面上,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来。阿轩啊阿轩,你就当我不存在或是死了吧,我宁愿你恨死我,也比看着你悲伤要强…… 这个夜晚,她睡的很是不安顿,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一点点声音,一点点光亮,她都会从床上爬起来,她总当成了那熟悉的脚步。 她来到客厅,坐在黑暗中发怔。是不是该想些什么呢?可是该想什么?她的大脑有些发僵、发硬、发愣。她想了半晌才记起,白天她和凌子轩已经分手了。忆到此,眼睛又火辣辣地疼。他虽然从回国到现在,只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一个礼拜,可到处都弥漫着他的气息。桌上是他爱看的财经杂志、沙发上是他选的银色亮片抱枕、储物篮里是他给她买的零食、浴室里有他的毛巾和剃须刀、卧室的躺椅上还摆着他的睡衣、床头柜上放着他的照片、玄关处还有他的拖鞋…… 姚依直想抱头尖叫,她的世界正在支离破碎、天崩地裂。 她拼命地想培养睡意,这样至少她能有那么少许少许的时间忘记他,可她就是睡不着。以往这样她就闹情绪,在客厅、卧房窜来窜去,找事情做,凌子轩就会抱着她,跟她说话,安抚她,最后她总能在他清新的怀抱中,听着他醇醇地嗓音,沉沉睡去。可现在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凌子轩?! 突然,她觉得门口传来轻微地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人靠着门滑下去,几乎同一时间她立刻跑到门边。她抑制住想要开门的冲动,手捏在门把上想着:再一声,就一声,让我看看吧,不是想看他,只是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可那声音持久没再响起,她失落极了,顺着门坐在地上,以后真的要这样过下去么? 就这样坐了许久,像是想到什么,姚依到处翻找,终于在抽屉里翻出不知是什么时候买的几片安眠药。她倒了杯水,把药放到嘴边,只要一仰脖子,这个药就会立刻进入她的肚子,她就可以睡觉了,暂时解脱了。 盯着手中的药片看了许久,她一扬手狠狠地将药甩出去,药砸在茶几上,叮咚作响。姚依蜷缩在地板上,喃喃地叫了声:“阿轩。”没有人应她。疲惫到极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生活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改变而改变。 她照常地上班、吃饭、下班、睡觉,只是愈加沉默,每天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跟人没有交流。身形也在逐渐消瘦,黑眼圈也愈加明显,皮肤虽一如既往地白皙,但却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同事们都奇怪她的变化,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生活,这年头又有谁会多管闲事?再说,谁都明白,大都适逢感情遭变才会这般折磨人。同事们跟姚依说话都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刺激到她。 只有小赵担忧地问:“依依,你和凌子轩闹别扭了吗?” 姚依眼睛闪了闪,咧嘴笑了一下。 “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你看你,一看就不是个狠角色,没气到他反而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儿。” “没那回事儿。” “怎么不是?”小赵看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手机,就一把夺过来调出电话本,“给他打个电话。你要不好意思,我来说。” “别!”姚依反应强烈地抢回手机,“现在别打。他,他这个时候一般在开会。” 小赵一副了然地表情:“看看,说是生气,还是这么关心他。” 姚依勉强笑了笑,终究还是没再做声。 ------------ 第六十九章 凌子轩靠坐在门口,佝偻着身子,满地都是烟头,他下巴的青茬在一夜之间疯长,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他的旁边就是门,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只要动动手指这门就会敲响,可他的手举了又举却怎么也没勇气敲下。他知道姚依是*了心的要和他分手,关键时刻她总是那么决然、果断。他惨淡一笑,是不是该给她一些时间沉淀,然后两人再来商谈会比较理智? 期间,他听见门内响起脚步声,这声音在靠近大门时消失,他不会听错,她在门口!这声音他听了千百回,肯定不会错!凌子轩的心提起来,有点儿像小时候他考了一百分,满心殷切地期望老师的肯定那样!他多么希望下一秒钟她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认真地对他说:我是逗你玩的,虽然这个玩笑有些过。可是没有,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 他筋疲力尽,浑然不管此时有多么狼狈,他已无路可走了不是吗? 早上,有邻居出门晨练,一开门就看见他坐在地上,吓了一大跳:“小凌,你这是怎么了?没钥匙?进不去啦?” 他安静地一笑:“是啊,晚上出去和朋友喝酒回来晚了,又没有带钥匙,怕吵着姚依。” “啧啧,”邻居惊叹,“你这体贴的简直有点儿过头了。” 他淡淡地陪着笑:“您忙您的,她一会儿就起床了。” 邻居唏嘘地走了,他嘴角耷拉下来。在英国,课业很忙,他那时候又想着早日答辩完好早日回国,每天拼了命地完成一个又一个课题,桌上的台灯总是彻夜亮着,通宵达旦根本是家常便饭,终于某一天他这在国内精雕细琢的胃罢工了,他得了胃病。如果按时作息吃饭,就完全没事,现在他将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没有进食,他的胃又开始痛了起来。 凌子轩苦笑着紧紧捂着胃部,如果这时候他敲门,要求进屋休息,不知道她会不会认为他在耍赖?!他沉沉地闭上眼睛,英俊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冷汗一滴滴淌下。 关闭了一个晚上的门终于有了声响,姚依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她受了惊吓,条件反射般地要关门进屋,只是她看到了那人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隐约闪着光亮。她心一酸:“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不是吗?” 好半天没有动静,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发现他曲着腿紧紧缩成一团在重重地喘息,隐隐有无助地*。 她慌了,蹲在他面前晃着他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啊?说话呀!” 凌子轩缓缓抬起头,姚依看见他惨白的脸吓了一跳:“说话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小毛病,就是有点儿胃疼,一会儿就好。” “都这样了还小!”姚依忍不住吼,“起来。” 她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支手搀着他的腋下,摇摇晃晃地把他扶进屋,轻轻放在沙发上。 她慌乱地拿起钱包:“你等会儿,我去买药,很快。” 凌子轩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她很着急,连门都忘记关,电梯久等不来,她等不及,转身推开沉重的消防门,沿着楼梯跑下去。 过了二十几分钟,她喘着气回来,很快倒杯水,拨出两颗药放他嘴边:“吃药。” 他老老实实地张嘴含住又喝口水咽下去,她这才稍稍放下心,猛然松了劲,只觉得腿都软了。 凌子轩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她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了,起身:“我去弄点儿早饭。” 他抓住她的手不放:“坐一会儿陪我说说话,行吗?” 她闪躲着他的目光,不开腔。 他苦笑:“我胃还有些疼,说多话就头晕。”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坐下。 凌子轩真的要苦笑了,什么时候到了非要他使苦肉计她才肯跟他面对面的这种局面了? “你……你怎么会得胃病?”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问:“你刚刚都急成那样了,还说不爱我?!” 她有了一丝狼狈,侧过脸:“这跟爱没有关系,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是一样。我们认识这么久,总比陌生人要来得亲近些。” 他眯着眼睛,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破绽来,可她掩饰的很好,至少现在她很坦然。他都忘了,当他在英国的图书馆里查阅资料的时候,她正穿着光鲜,充满自信地回答客户的问题。他的依依正被逐渐锻炼的从内到外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以前她多青涩啊,有次他和滕尧在跟学生会的一帮干部开会,她正好来找他,推门进来,不期然发现满屋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她的脸立马就像熟透的苹果,然后小鹿似的跑掉了。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青葱岁月!想到此,凌子轩若有所思。 他轻声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一谈好不好?仔细地谈一谈。” 她敛下眼:“我已经很冷静。过去的几年毕竟摆在那里,你放心,至少暂时不会忘。” 她仍把话说的那样平淡决然,因为她不相信自己能否克制住不去汲取他的温暖。 凌子轩苍白的脸逐渐由温和变为漠然,他放下紧捂着胃部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姚依下意识地想要搀扶,他轻轻避开,缓缓走向门边。 “我不会放弃。” 他回头看向她,声音中透着不可置疑的坚定:“你搅乱了一池清水就想装作没人似的离开?招惹了别人,不情愿了就想一走了之?”他摇摇头,“当事人都没同意你凭什么这么快下结论?我不会放弃!说什么‘不爱我’、‘没有共同生活的信念’,全都是借口!我不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觉得心已完全乱了方寸。他是真的恼了,下颌因为生气而显得曲线僵硬,她从来都没发觉他原来也是这么执拗和强势。 ------------ 第七十章 凌子轩快步走出去把门关上后,靠在墙边。他没有忽略姚依错愕、震惊的表情,他怕她脱口而出的拒绝,所以他才不待她反应就急匆匆出来。胃部还是隐隐作痛,可胸口左上方的位置更是如雷震耳,凌子轩下意识地捂住那个地方,仰头深深叹了口气。 口袋的手机响了。 “哥们儿,你回国前让我打听的房子现在有着落了,新开发的,跟你女朋友的小区离的不远。人家那儿自从开盘后就供不应求,交了定金还不一定能拿着号呢,我怕麻烦最后还出动了梁大秘才从内部定了一套,我看了,绝对符合你的要求。我的品味肯定没问题。对了,你啥时候过来看房?” 那头噼里啪啦一通话都不带喘气,也不管凌子轩到底听没听进去。 凌子轩用手捂住脸,冰冷的手指抚上额角,久久平静不下来。 “哎,说话啊,喂?轩子?轩子?……没信号了?”那人自言自语。 “我在。”凌子轩强打精神。 “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哎,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过去瞅瞅?” 早在回国前,一切都在静悄悄地筹划着。当他把未来能保障姚依幸福生活的工作确定后,他就开始计划两个人的家。他一直都没有回国,也不知道国内到底发展的怎么样了,上网搜寻了很久,也一样无头绪。于是,他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人脉,只为给她一个全新的、舒适的家。 可现在呢?还有什么意义? 凌子轩换了只手拿手机,盯着电梯按钮出神。 “轩子?喂?喂?” 凌子轩正了正神:“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去看房。” ―――――――――――――――――――――― 售楼小姐带着他们来到顶楼。复式,两百多平米,足够用了。房型设计非常合理,所有的卧室都朝南,主卧的飘窗更是大的离谱。 售楼小姐介绍说:“这栋楼的朝向最好,南北通透,因为是顶层,还附送一个近二十平的花园。我们是一期和二期同时交房,不用担心入住后施工的吵闹问题。而且您这是内部申购,比正式开盘后的对外价要便宜十几万呢。” 凌子轩的朋友瞟了她一眼:“房子都选了,还会在乎这十几万?” “您说的是,”售楼小姐也不生气,连连陪笑,“只是我们觉得这是给VIP用户应得的优惠。” “你觉得怎么样?”朋友问。 凌子轩在屋内来回的扫视、打量,客厅的落地窗是打开的,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的头发任意飘荡,傍晚的太阳即将落下,漂亮的红霞在天际翻滚。 他知道,如果姚依看到落地窗,一定会惊叹不已。肯定会装上抽纱窗帘,然后看着日光一点点透过纱帘晒到地板上。 “就这套吧。” “不再多看几套?” 凌子轩摇摇头:“不用了,感觉对了就行了。” 他俩跟着售楼小姐到VIP室去签合同。内部申购本已优惠,但因是通过市委秘书长的关系,经理特地关照又给打了个折。凌子轩当场付了一半的房款,剩下的用公积金贷款,售楼小姐微笑着拿出大叠的文件给他签。他在表格里工工整整地写下:姚依,凌子轩。 填完了所有的表,售楼小姐拿走他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去复印,两人就坐那里等。 朋友问他:“你确定把房主写成她的名字?” 凌子轩笑笑:“她的就是我的,我的亦是她的。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她本身家庭就很富裕,哪会在乎这点儿小恩惠?再说一套房子你以为就能套得住她?” 朋友还是摇了摇头:“我是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能让你待她如此。现在哪个女孩不贪慕虚荣?要想结婚,不先置套房子搁那儿摆着,再掏个几十万的双手奉上,她会跟你走?” 凌子轩点了根烟,刚想抽,才想起VIP室是禁止抽烟的,又起身狠狠把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人。她对你好的恨不得倾其所有,掏心掏肺;她认定了你就会把你当作唯一,心心念念只有你一个人。生活更不需说,不用你操心,她自会打点好一切。她的家庭很富裕,可她从来没有大小姐的毛病,也从来不要求我给她什么。”凌子轩莫名有些伤感,“有的时候,我倒真的希望她跟我吵闹,提些无理要求。可现在,我连这个机会好像都没有了。” “不是吧?”朋友惊讶,“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说,这房子她还不知道?” 凌子轩浅笑了一下。 “我的天!”朋友抚额,“我是真搞不懂你了。当初还以为你俩商量好了的呢,现在看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啊。那你还写上她的名字?” 凌子轩不予多解释:“你不懂。” “我是真的不懂。”朋友皱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姚依太好命,凌子轩太死心眼。 售楼小姐把证件还给凌子轩,送他们俩出门。 凌子轩看看天:“耽误你这么久,今晚我请你吃饭。” “得了,咱之间还这么见外?我看首要任务你得赶紧回去,跟你家那位说清楚,免得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子轩回到租处,洗了个澡。当初滕尧一定要他留下一起住,他坚定回绝了,且不说他跟姚依现在这个状况,就算还没分手,他也打算搬出来的,一个大男人老住女朋友家算怎么回事儿? 他照了照镜子,脸色还是有些惨淡,黑眼圈也当仁不让地高高挂起,胡茬又有点儿出头了,他习惯性地回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没有。一直都放这里的,怎么会不在?他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想起,他图方便,把剃须刀直接丢浴室里了。 推起开关,却没有动静。他又试了几次,终于发现内里没有装电池。又在屋里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备用的,凌子轩胸口急剧起伏,一扬手,把剃须刀狠狠地砸在地上,剃须刀碎成两半滑出老远,撞到门上“咚”的一声。 凌子轩支着头烦躁地直揪头发,只感觉屋漏偏逢连夜雨,诸事不顺。 他把自己丢在床上,头发没有吹,还直滴水。 以往他也爱不吹头发就睡觉,可最后总是被姚依揪起来:“头发没干的时候睡觉会头痛的,等你老了我可不想伺候你。” 他特别喜欢听她说以后怎样怎样。 “再说了,”姚依此时又会别他一眼,边给他吹头发边说,“你的头发多归多,但这么细软,就这么睡了到明早肯定没个型,土老冒似的。” 然后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就奋起反抗,接着总会过渡到浓情蜜意…… 现在那个总是给他吹头发、爱嚷嚷的人不在,而他也没有吹风机。 她当时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不顾一切地要和他分手,大有“分手了还有得朋友做,不分就决裂”架势,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中间哪个环节出错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凌子轩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每想一次心就疼一下…… ------------ 第七十一章 很久都没见到凌子轩了。 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姚依自己也说不清,只感觉心底空荡荡的,总少点儿什么似的。这情绪直接导致她在工作中患得患失,虽说没有失误,但那股忧伤的气息环绕在四周,弄得同事们经过她身边都得踮起脚尖,小心翼翼。 之前有次她状似无意地问滕尧,凌子轩最近的情况。滕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久到她都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才收回目光,随意地说了句:“他出差了,去了成都。那里有个项目,他是主要负责人,大概需要半个月。”短短几句话,把凌子轩的动向交代的一清二楚。 感情这东西呀,真是折磨人!高洋透过玻璃窗望着姚依出神,幸好他还没栽进去,不然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想到此,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再次见到苏雨她很意外,原本想他已不会再跟她的生活有交集,却未想过,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圆。 他和她有多久也未再见面了?姚依觉得好笑,她这段时间总是在回忆和思考中度过。 苏雨看着她手中抱着一大堆超市买的东西,险险的,有些几欲从塑料袋中滑落,胳膊上还挂着手提包,他顺手接过,稳稳地提着:“准备回家?” “嗯。”姚依很坦然。 苏雨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禁皱起眉头:“你就吃这些?” 速冻饺子、速冻小馒头、速冻汤圆、罐装鱼、香肠、方便面……全是速食品。 姚依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有些底气不足:“有的时候回家晚了,不太想做饭,就……”看他的脸色又加深了些,又赶紧补充,“其实这些东西放很久都吃不完的,我也不是经常吃,就是垫垫肚子。我有做饭的,真的。” 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他面前急切地表态。 苏雨叹口气,把东西换了只手拎,又接过她的包:“走吧。” 她睁大眼睛:“去哪儿?” 看着她有些防备的神情,苏雨的心有片刻的凉意,但还是浅浅一笑:“你对不起自己的胃,我替你犒劳它还不行吗?” 她的思绪有些飘忽,苏雨直接拉过她的手,牵着她来到他的车旁。他打开车门,示意她进去。姚依踌躇了几秒,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上了车。 “想吃什么?”苏雨看着后视镜倒车,突然冒出一句。 姚依一怔,旋即说道:“清淡点儿的吧,去什么地方你定,你知道我对这些不在行。” 苏雨把车停在一家淮阳菜馆门前,早有服务生过来替他们开车门。 饭店的装修处处透露着精致、大气,上来的菜也不枉它高雅、精美的格调。苏雨夹了片水晶肴肉,放到姚依的碟子上:“尝尝看。” 她沾上店家特制的香醋,咬了一口,果真质地醇酥,油润不腻,别有一番风味。 姚依抬头冲他一笑:“真好吃。” 她这一笑,让他的心都要酥了。他又给她夹了一块:“好吃就多吃点儿。” “你也吃啊。” 苏雨笑了笑,夹起一片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最近还好吗?” 姚依眼睑低垂,不动声色地说:“挺好的。”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 她一愣,放下筷子拿起湿巾擦擦嘴,含糊道:“有的时候吧,也并不是经常这样。” 苏雨看她掩饰太平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姚依有些憔悴的脸,让他抖然心酸。他拿出烟刚想点燃,又觉得烦躁的很,最后把烟和打火机放到桌上。姚依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有些惴惴不安。 苏雨像是压抑了很久,才尽量平和地问她:“凌子轩到哪里去了?” “他在家。” 苏雨握紧了拳:“你们分手了,对不对?” 姚依犹如遭重锤猛击。 “你们分手了!姚依,你还要瞒我多久?” “这关你什么事?”她被刺痛了,语气也尖锐起来。 苏雨的心一震,随后更多的失落感汹涌而至。是啊,关他什么事?他如今拿什么身份来质问她?她不说他也知道,他们分手的最终起因不就是因为他?那他还在横什么?还在气愤什么? “对不起。”姚依话一出口,顿时心生内疚。 苏雨轻声说:“是因为我吧?” “不是,真的不关你的事。” “是小苏告诉我的。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以你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你是断不会和他再纠缠下去的。”苏雨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不仅害了你,还连累了你的一生。” 姚依支起身子,急急地说:“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相信我。” “我找他谈谈好吗?有些话由我说可能会更好一些。” “别。千万不要。”她心慌意乱,“和他分手是我自愿的,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任何人无关。我想,我是不适合再和他过下去了,他一个堂堂名校海归,大好的前途,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苏雨听着她自嘲地话,心里像是有千万把刀在剐一样,如若不是他造成的那个既定事实,她又怎会放弃了坚持?! 他突然又生出些丝希望,那个横在他和她之间最大的对手已经离去,那他只要用心地挽回她是不是就可以? 苏雨看向姚依,漂亮的眼睛里翻滚着浓烈地情绪,他几欲脱口而出:“那以后由我照顾你,好不好?” 话都到了嘴边,就差张口了。 他炙热的情感,姚依全部看在眼里,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不行,迄今为止,她心里根本装不下任何一个人。虽然她选择离开,但并不代表她的爱就有所退减。 她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向后靠在椅背上。抗拒、惊慌全都展现在脸上,那么直白,连掩饰都来不及。 苏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弯腰捡起姚依碰掉的湿巾,招手叫来服务生。 之后沉闷地饭局,在一阵剧烈地晃动中中断。大厅的人都往外跑去,边跑边喊:“地震了,地震了。” 苏雨飞快起身,拉起她随着人流往门口涌去。到门口才发现附近都是人,旁边有年轻女孩惊魂未定,紧紧抓住男友的胳膊:“是地震吗?哪里又地震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哪里地震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有人叫起来:“我收到消息,说是四川发生地震了。” “啊?哪里?哪个城市?” “多少级?” “具体哪里还不知道,好像是八点多级吧。” “怎么会?” 所有人都茫然失措。 姚依先是震惊,继而像是想到什么,大脑嗡嗡作响,手心有濡濡的汗意,全身都在发抖。苏雨发现她的反常,摇着她的肩膀,连连问她怎么了。 她老半天才听到苏雨在跟她说话,她看着苏雨,嘴唇直哆嗦:“凌子轩……他在四川。” ------------ 第七十二章 姚依的心咚咚地跳着,不断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她现在该干什么?对了,先要确认他的安全,确认他到底好不好。 忘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她很快抓过苏雨手中的包,掏出手机,调出凌子轩的号码。可找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找不到。她这才想起,当初她为了不让自己时时想起他,一狠心把他的号码给删了。其实这个号早就深深的刻在脑子里,那几个数字的排列她再熟悉不过,哪是删除就能磨灭的?! 姚依镇定下来,缓缓吐口气,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 一直无法接通。再打,机械的女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不在服务区。她真的慌了,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似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冷静点儿,只是没有信号而已,过会儿再打打看。” “可是他在四川……” “那有事的也不一定就是他!”苏雨飞快地打断她,她担惊受怕的模样让他的心塌陷的隐隐作痛。 她直愣愣地看着苏雨,看着他黝黑的眼睛,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 苏雨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他叫住她:“他肯定没事的!放心!” 之后,她反复拨打凌子轩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她的心也逐渐焦躁起来。 第二天上班,打开电脑,各网站铺天盖地地满是灾情的报道,她这才知道灾情严重。所里的同事都在讨论,已经有人发起募捐,姚依毫不犹豫地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捐了出去。高洋让财务把钱整理好,送到社区的公众捐款处。 这天提前下班,姚依接到滕尧打来的电话。 “还是没有联系到轩子,估计是被困在成都了。那里只有余震,他应该没事。” 应该没事?姚依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仅仅是“应该”吗? “你别着急,现在所有的救援队都是通过成都进入灾区,火车已经指望不上,机场又实行管制,电信、移动、联通肯定都千方百计地争取早日修复中断的通信,他没有消息,回不来也是正常的。” 姚依隔几分钟就拨打一下凌子轩的电话,拨不通就给他发信息。 你在哪里?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们都在找你,大家都很担心,看到信息回个电话。 …… 你到底在哪儿啊?真的还好吗?要是不想理我就给我响两声电话吧,这样我就明白了。 …… 姚依都记不清到底发出多少条信息了,短信一直提示发送失败,她就只有不停地按,不停地按,一次又一次地试,直到发送成功,直到眼睛发涩。 他一直都没给她回,她又总是东想西想,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阳台给苏锦打电话,借着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好几天没有上网了,她都不敢打开电脑,伤亡、失踪的数字还在不断递增,真真切切地记录着令国人悲怆的事实。 姚依浏览着网页,看着各地救援的报道,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在灾难面前,所有人都渺小到无力。这个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记挂灾区的同胞,还是单纯地为思念而哭泣。 手机响的时候她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刚开始还以为是闹钟,最后猛然醒悟,赶忙从床上翻起来,到处摸手机。 “依依,是我。” 那久违的低醇温润的嗓音,让她的眼睛陡然刺痛。 “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成都的酒店里,受灾了,票不太好买,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他耐心地解释,“我的手机没电了,充完电又没有信号,所以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姚依露出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你没事就好。对了,”她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说,“火车、飞机都买不到票吗?” “很多人都滞留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为救援准备,每天虽然也有往外的航班,但是一票难求,我已经托人帮我,但还没有消息。” 正说着,姚依听见电话那边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她赶紧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儿。”凌子轩像是在往出走,“余震,把杯子震掉了。” 她惊慌:“怎么还有余震?” “真的没事儿,”他安慰她,“一点点的余震伤不了人,不过就是麻烦,老是得往外躲。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这是借同事的手机打的,人家还要给家里报平安。” “怎么才能联系上你?就打这个号码吗?”她真的被吓着了。 “要是打我的还是联系不上,就打这个吧。” “好。”她终于又加了一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我知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凌子轩松了口气,把手机递给同事。 地震刚发生的时候,他正和对方公司商讨合作细节,一阵剧烈的晃动,他几乎站不住,会议室里的摆设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好几次他都险些被砸到。当大地回复寂静,他才觉得后怕,如若他真的在这次地震中受伤或是……死亡,那后果会是怎样?会有多少人为他哭泣呢? 头几天他们压根就不能待在酒店,和许多人一样,在室外席地而卧。看着成千上万的人都惊魂未定,他才觉得在大自然面前,人真的是孱弱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再不然就是在一片嘈杂声中回忆他和姚依的过往。 末了,在不断的余震中,他也逐渐习惯了,酒店的宽带也恢复通畅,他上网查询了一下各地的受灾情况,还有救援部队进入灾区的报道,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他留了些零用,其余的全部捐了出去,又找到医院,献了血。此刻,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之前充完电他一开机,就被一条条的短信震的手直发麻,除去公司的同事和滕尧他们,剩下的全是姚依发的。他一条条的翻看,从中也体会出她由焦灼到无奈。 他从未想着迫切地离开,哪怕一个位置,就留给那些挂念和被挂念的人吧。现在他的胃灼痛的难受,他要回北京!不管多么困难,他一定要回去! ------------ 第七十三章 当滕尧让她和他一起去机场接凌子轩的时候,姚依有那么片刻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的问:“他……能回来了?” “回来了。两个小时后到。方便请假吗?”滕尧的话说的很含蓄。他不问她想不想,而问她方不方便出来,换言之,姚依要是不想,大可以扯出工作的理由。 姚依沉默。 “是不是不方便说话?那我过十分钟再打来好了。”滕尧给她时间考虑。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很虚伪,之前那么担心,迫切地想见到他,现在人回来了,却又望而却步。 他们分手了,不是吗?而且还没多久,她都还没来得及坦然消化这个事实,那她将以一种怎样的身份去和他相见?前女友?朋友?她混乱了,困住了自己。 滕尧最后收到姚依发来的短信:你去吧,我有事。 终是想不通么?滕尧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方向盘一打,拐上去机场的高速。 等待的时间不长,滕尧看到凌子轩出来,向他招了招手。除了清减了一些,凌子轩整个人干干净净,一如既往。 滕尧捶了他一拳:“你这次可够折腾人的了。” “环境所迫嘛。”凌子轩笑道,他看了看滕尧身后,旋即有些失落。 “走,给你接风洗尘去,咱边吃边说。”滕尧没有忽略他的情绪转化,揽过他的肩膀。 凌子轩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这次真多亏你了,幸好你在成都还认识有人,不然就眼前的形势,估计我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我?”滕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是你自己搞定的。难道不是?” “不是你找的人?”凌子轩真吃惊了。 “我成都倒是有朋友,不过人现在不在国内。”滕尧开玩笑,“我说,不会是哪个富豪千金、官宦小姐暗恋你,人家私下里帮的忙吧?” “扯淡。”凌子轩笑着白了他一眼,“我还在酒店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人打电话给我,说是我北京朋友的朋友,让我第二天直接去机场,说到时候会有人联系我。” “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送回来了?” 凌子轩挑眉。 “邪了门了。”滕尧摇摇头,嘟囔着,“会是谁?” ―――――――――――――――――――――――――― 姚依拖着脚,有气无力地走着,正准备进门洞,就看到柱子旁站着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凌子轩还穿着正式的商务西装,扣子解开两个,领带被解下卷好塞在口袋里,行李还放在脚边,整个人有种不羁的潇洒。显然他和滕尧吃完饭就直接过来了。 他一步步地走来,距离一尺远的时候站定:“我回来了。” 姚依有种想哭的冲动,左胸口内抽痛的要命。不久前,他也是这么翩翩风情地向她走来,然后对她说:我回来了。 姚依暗暗吸口气,装作不经意地退了一步,勾起嘴角跟他笑:“没事儿就好。” “你又没好好吃饭。”他语气肯定。 她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不早了,你回去吧。” 大概也是没休息好,再加上连续的奔波操劳,他的眼底净是血丝,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抱住她,好让自己放松一下,可最终他只是握紧身旁行李箱的拖手。 “好。”他说,他把行李箱放倒,蹲下身去打开,掏出东西递给姚依,“这是成都的老特产了,你不是爱吃牛肉干吗?” 有那么几秒钟的愣神,姚依赶紧伸手接过:“谢谢。”是了,家里的零食大都是他买给她的。 凌子轩笑了下,怎么看都觉得凄凉:“不用。永远不要跟我说这些。” 她不敢再接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进去吧。”他似乎忍住后面的话,最后,只说了这个,声音依旧很温润,“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总想着减肥。” 凌子轩拖起箱子转身走了,姚依看着他依旧笔挺的背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似要跳出胸膛,她站在原地,忘记动作,跟石化了一般。明明那么想念,却不能举步上前。 凌子轩已经走出十几米远了,忽然回过头来,她躲闪不及,正好和他的视线碰个正着。他也是一愣,继而开心地笑了,晚风扬起他乌黑的发,一霎那火树银花。在最开始那般难受、撕心裂肺的日子里,她就是靠回忆他温暖的笑容,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 兰博云抱臂在胸,腿伸的长长的搁在茶几上:“你前几天问我要*的联系方式到底干吗?当时问你还保密。那家伙最后告儿我说你给他电话了,他都意外到不行。你们俩不是一向不对盘么?怎么了这是?化敌为友?打入敌人内部?” 苏雨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坐过来,踢了踢他的脚:“放下来。这是我公司,一会儿被人看见。” “切,”兰博云不以为然,“你不同意谁会进来?” “小王不是进来给你换过茶?” “对。”兰博云赶紧把腿放下,“不能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苏雨都懒得搭理他。 “差点儿被你给绕走了。快说说,你找*干吗?你能有什么事找他?” 苏雨点燃一根烟:“凌子轩被困在成都了,我让*帮忙把他弄回来。” “啥?大哥哎,”兰博云放下茶杯,唉声叹气,就差垂首顿足了,“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雷锋精神都发挥到情敌头上去了,你不帮他他又不是回不来?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他背景不也挺深厚的吗?再说了,还有你那准妹夫呢。” “你是没看到姚依知道消息时候的反应。她整个人都傻了,就像被抽掉魂儿一样,让人大话都不敢说一句,就怕她受刺激。单纯站在我的角度,”苏雨掸了掸烟灰,眯起眼睛,“坦白讲,我本不想出这个头,我不是圣人,能做到一次又一次看着姚依整天把心挂凌子轩身上而无动于衷。当时我甚至想:如果凌子轩真的在这次地震中死了,姚依会不会回头?我是不是会轻松很多?呵呵,是不是很龌龊?但最后我想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姚依会记他一辈子!念他一辈子!他会永永远远地活在她的心里!更重要的是,”他看着兰博云,认真地说,“她眼中的担忧和焦虑让我心疼,很心疼!” ------------ 第七十四章 兰博云神色复杂地看着苏雨:“你真的让我感到惊讶,不可思议。” 苏雨捻灭烟:“我也觉得惊讶,可还是如此的心甘情愿。难道是我上辈子欠她的?” “这叫做一物降一物。 苏雨苦笑,端过兰博云面前的茶杯,一仰而尽。 “喂,那是我的茶。” “小气。” “你才小气吧?想喝自己去倒啊,喝我的干吗?” “再说把你撵出去。” “你这人……” 两人斗嘴斗到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兰博云问:“以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 “这真不像你的性格。” 苏雨闷笑:“不是我不给,而是她想不想要。就目前来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和她保持这种不咸不淡的距离,她还有可能给我个好脸,不然你信不信她扭头就把你推的远远的?” “嗯,”兰博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就我对这小妮子的了解,是有这可能。” “她既然把我当朋友,那就做朋友吧,至少暂时只能这样了,总比断了一切希望的好。”苏雨眯眼。 兰博云拿起茶杯示意:“希望你牺牲的不要太过惨烈。” ―――――――――――――――――――――――― 接下来数日,姚依连续苦干,拼了命一般。 苏锦好不容易在一个周末把她逮到,强行拉她出去吃饭。 一路上她怏怏的,在出租车上都差点儿睡过去,还硬撑着跟苏锦说话。 “见过拼命的,没见过你这么拼命的,少了你一个,你们家事务所又不会倒闭。” “呸,乌鸦嘴。倒闭了我吃什么。” 苏锦气极反笑:“倒闭了正好,我养你。” “算了,”姚依敬谢不敏,“姐姐我也是有尊严的,再说了,你以为我就那么好养活?” “前一阵子我们所新招来一批人。”苏锦不忘打量姚依的脸色。 “嗯。”姚依没反应,手都不待停的继续吃饭。 “有个叫张琦的律师,满不错的,才30岁就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不然我们所也不会宁愿大出血也要挖到他了。对了,高洋应该认识。最主要的是,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180的个头,品性也好,哇,我都差点儿迷上他了。” “然后呢?”姚依觉得好笑。 “嗯,”苏锦闪躲着她的目光,“要不什么时候把他约出来你看看?你看了肯定就觉得我说的不假。人真的很不错的。”她还强调一下。 “那么好啊?”姚依咬着筷子,歪着头看着她,“不过小苏,你这红杏出墙未免也太明显了,都不待遮掩的,你就不怕我回头告儿我哥?” “哎呀,不是我。”苏锦直跺脚,“我跟你直说好了。依依,你这样不行的,你总得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世上不是说除了凌子轩就没人了,比他好的大有人在,你准备为他孤独终老还是怎么着?” 姚依浅笑,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我说真的。依依,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伤筋动骨也就一百天的时间,修养之后照样活蹦乱跳,何苦为难自己?” 苏锦心疼:“我知道因为我哥,你才和凌子轩分的手,我曾还想过,如果你给我哥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至少我都能保证你以后的幸福不是么?可人有的时候就那么傻,心心念念的总是那一个人。”苏锦拍拍脸颊,“嗨,我说这干吗呀。依依,既然我哥和凌子轩都已经成过去式了,那咱就向前看,嗯?撇开一切不谈,至少试着再爱一次。” 姚依默然,试着再爱一次吗?可她都感觉自己再没有了爱人的能力。在那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里,她耗尽了心血和元气,伤人伤己。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苏锦有点哀伤地看着她:“依依,不要一次就否定自己的全部。你一向也是最有勇气的,不是吗?” 姚依犹豫了很久,最终抬头:“好吧,我们就见一面试试看,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优秀的话。” 苏锦欣喜异常:“好,好的,这事儿我来安排,你放心。” ―――――――――――――――――――――――― 大约过了一周,就在姚依已经逐渐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中午休息时间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请问是姚小姐吗?” “我是,您哪位?” “你好。我叫张琦,是苏锦的同事。” 张琦?姚依有那么片刻的愣神,最后才恍然大悟:“噢,你好。” 对方彬彬有礼,说话不急不躁:“实在不好意思,本来老早就应该跟你联系的,但临时有急事,这一周都在外地出差,今天才回到北京。” “没关系,工作要紧。” 张琦声线低醇:“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赏脸吃个便饭?让我好好赔个罪。” 姚依被他逗笑了:“赏脸、赔罪不敢当,不过免费的饭局还是挺让人动心的。” 张琦也乐了:“那我的心总算可以放到地上了。” 下班后,姚依刚到楼下,手机就响了:“姚小姐,是我,张琦。” “我在楼下,你到了吗?” “看到你左手边的那辆银色沃尔沃了吗?” 姚依转头看过去,一个身材欣长、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站在车旁边,对她招手。 她微笑着挥了下手,挂断电话,走过去。 苏锦说的没错,这是个一看就让人有好感的男子。衣冠楚楚,一脸的书卷气,干干净净,让人很放松。 ------------ 第七十五章 张琦走到副驾驶座这一边,替她拉开车门,做了个标准 “请”的绅士动作,得体又俏皮,姚依被他彻底逗笑了。 他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我当时都特怕你直接挂我电话呢。” “我在苏锦的口中那么面目可憎吗?” “不是,不是,”他连连解释,“我有错在先,这不是心虚嘛。” 他稳稳地开着车:“我叫你姚依,可以吗?” 姚依一愣:“噢,可以啊。” 张琦又笑了,姚依发现他特别爱笑。 “我们都是苏锦的朋友,所以现在也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没必要那么拘谨,对吧?大家就都互相叫名字好了。” “那是自然。” 可能是因为他醇厚嗓音的缘故,姚依发现他虽然一路上一直在说,但却并不显呱噪,相反有种讲故事般娓娓道来的味道。 以后最适合哄孩子睡觉了。姚依临时偷偷开了个小差。 张琦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带过一阵淡淡清香,她这才反应过来,感到很不好意思。 “你看我,这都成职业病了,一直都在自己说。是不是觉得特烦?” “没有,没有,”姚依赶忙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习惯走神。”她抓抓头发。 “那我的话题不够吸引人也占了大部分原因。” “哎,真不是这样的,你别……”姚依越想解释越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突然发现对方忍不住向上勾起的嘴角,她才恍然大悟:“你耍我呢吧?” 张琦哈哈大笑。 她彻底放松,本来也没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也不在乎展露自己的本性。 “苏锦说你不挑食,那咱今晚是中餐、西餐、日式料理还是泰国菜?” 姚依苦着一张脸:“饶了我吧,这辈子我最怕人问我吃什么了,只要不是太惊世骇俗的,哪怕路边的面馆都成。” “路边摊就免了吧,我还要展示我的诚意呢,既然这样我就来定了啊。” 张琦确实展示了一把诚意,径自把车开到了当初苏雨请她吃过一次的私家菜馆。在姚依看来,第一次见面就来这种地方,未免太过奢侈,张琦自有他的说法:“咱平时那么卖命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这挣来的钱不花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吃好喝好才会心情愉快,才能保证革命的本钱不是?” 这调调可不跟兰博云一个模样?姚依真要失笑了。 张琦要了双公筷来给她夹菜,她不禁再次感叹:这人修养真是好到家了。 菜确实好吃,也对得起它那让人惊悚的价格。张琦看她吃的欢快,也异常高兴,她的碗只要一空,就适时给她夹菜,外人看来,无异于是热恋中的情侣。 “太饱了,再吃就撑了。” “人说吃饱了,也就有了好心情,我希望今晚你是好上加好。”在头顶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再加上张琦低沉醇厚的声线,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不明。 姚依一愣,而后呵呵一笑:“反正这么贵,咱也要吃够本不是?” 许是对她真的很满意,送她回去的路上,张琦的眼里写满了笑意。姚依本来有些困,头靠在车窗边,正好可以斜眼看到张琦的侧脸,借着这个得天独厚的姿势,她真的肆无忌惮地开始打量他。 四肢修长,对得起他的身高; 星眸直鼻,温润的男子气息; 皮肤白皙,再加上现如今的身家,嗯,确实有做极品的资本,这该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啊……可惜她有那个福来遇到好的人,却没那个命去享受好的人带给她的福。 记忆中,她也总喜欢侧脸打量一个人,看着看着她就开始挑刺儿:“凌子轩,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干吗比女孩子的睫毛还粗?这已经是罪过了,还有啊,你竟然还长那么白!这更是罪无可恕。你都不怕人说你是小白脸啊?”说完,她就会飞快地跑开,可最后总被那人给一把捞回来:“皮肤白怎么啦?我有男人味儿。” “嗯,”姚依故意闻闻他,“是,男人味,汗馊味儿。” “讨打。” 脑海中又回响起那个男子爽朗畅快的笑声,像明媚的阳光一样不带一丝阴霾。 姚依按按额角,坐直身体,怎么又开始回忆了? 两人一路聊天,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姚依说:“谢谢你,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她看到张琦点点头,道了声再见后就准备转身。 “姚依。”张琦又叫住她。 她回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感觉怎么样,但是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 路灯下,张琦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里有她看得到的微笑,真实、温暖、惬意。 “我也很开心。” 他突然用手拨拉一下头发,像是在组织语言:“其实,我最想问的还是你对我的感觉。我觉得我们挺谈的来,应该还是有机会再次见面的。你觉得呢?” 这算是下次邀约了? 姚依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坦诚的男人,想了想对他说:“我谈过一次恋爱。” 张琦突然放松了,他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过去,这不奇怪。” “可是我到现在还忘不了他。甚至可以说,我还爱着他。这样你也不在乎?” 张琦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真实却又尖锐的问题。十几秒后,他抬头:“那更证明我没有看错人。姚依,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女孩儿。” 姚依有些无所适从,她的手搭在额头上,挡住自己的眼,也遮住张琦热切的目光。 ------------ 第七十六章 “我以为会吓退你。” “显然我的心理承受力要比你所想的强很多。”张琦笑道,犹豫了一下,才对她说,“说对你一见钟情太肉麻,估计你也不会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眼光会比之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客观许多,更多的会从未来的角度来评估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姚依,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合得来,我们会彼此欣赏的。爱人的心没有错,但人回头看的时候最好是抱着反省、缅怀的态度,而不是挣扎着出不来。活在当下才是最理智的人生观,你觉得呢?” 她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好口才,做律师真是物尽其用。 “我不可能一下子就对你有别的想法。”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他毫不介意,“适不适合你会感觉得到的。” 姚依长嘘了一口气:“我们可以先彼此熟悉一段时间再谈以后也不迟。在此期间,我会试着接受你的一切,而你也随时可以抽身走人,因为我们本身并不存在特定的关系,所以,一切好聚好散。怎样?” 张琦抚额苦笑:“我不答应的话估计你会立马转身就走吧?放心,这点儿风度我还是有的。好,我答应你。” 浴室里水雾氤氲,姚依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浇透全身,她抚着瓷砖上的雾气,无意识地写着什么,她不确定她飞速投身到下一段感情中,周围的人会是何种反应?小赵就曾认为,她怎么着也得撕心裂肺个一年半载,再痛不欲生个两年三年,才能从凌子轩的羽翼下解脱出来。如若她知道了,视凌子轩如生命的自己现在就要接受另一个人了,不知她会不会失望。 恍如隔世,有些东西她是注定失去了。她失去了至爱,但却不能再失去寻找爱的能力。恰巧张琦这个时候出现,也就理所当然地拯救了她。 慢慢擦干身上的水珠,对着镜子她给自己打气:接受一个人的好不是那么困难的,看开些就行,哪怕最后分道扬镳了,也曾是结伴同行的难友。 ――――――――――――――――――――――― 两人的相处说是情侣更似朋友,张琦本身就忙,姚依也在为司法考试做准备,两人一个星期能碰个一两次面已是谢天谢地。最后张琦不干了,“威胁利诱”加“小无赖”的手段,才让姚依同意每隔一天聚一次餐。可真到确切实行的时候,两人的时间又对不上了,临了变卦的事情时有发生。最后只好见面之前先打电话再三确认对方是真的没事了,另一个人才往指定地点赶。 “咱们见个面怎么比国共合作、两岸会谈还麻烦?不待这么折腾人的。”这天,好不容易在一起吃个饭,张琦发牢骚。 “那你辞职得了,你的时间是最不好把握的,客户约见就要应酬,最后变卦是常有的事儿,我这边倒是好说。”姚依埋头大吃,她是真饿了,下午见缝插针地连续复习三个多小时呢,脖子都僵硬了。 “我无所谓,不过没收入了你养我?”他开玩笑。 “行啊,我养你。”姚依顺嘴就接下来。 “真的?”张琦紧接着追问。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什么,这不就是表明态度说她有跟他共度一生的念头了吗?可她有吗?至少目前还没有那个心思。是了,她以前跟凌子轩斗嘴好玩惯了,一不留神就把之前的习性扯了出来,这真不是个好习惯。 她慢条慢理地放下筷子,用湿巾擦擦嘴:“什么真的?” “你说我要辞职你就养我。” “你傻啊,”她哈哈一笑,“我让你辞职你就辞?那我还说我想竞选国家主席呢,你能让我当?” 张琦眼里的那抹希望随之消散,良久,他才微笑着说:“是吗?我都不知道你的理想这么崇高。” 姚依看他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打着哈哈,“真辞职了养活不了自己就吱一声啊,我的工资虽然不多,每个月多买一袋大米还是出得起的。” “小气鬼,就光给我吃大米啊?” “大米最有营养,老外想吃还得眼巴巴看着呢。” “我才不稀罕。” “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就打击我吧,小心我真的缠上你让你养我。” 姚依故作惊慌地往后一躲:“不要诅咒我。” “我是给你提前打预防针。” 把姚依送到她家楼下,张琦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水晶钥匙扣:“老早就发现你的钥匙是散的了,前几天就买了的,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给。” 姚依一愣,她的钥匙扣被她某天卡在桌子下,用力往外拔的时候给拔断了,之后就一直懒得去买,反正也只用防盗门一把钥匙不是吗?其余房间的钥匙所幸被她都扔抽屉里。这么一个小纰漏就被他给发现了,张琦还真不是一般的细心。 “把钥匙给我。” 姚依听话地交出去。 他把钥匙小心地套进钥匙扣,递给她:“这样就方便你拿了。” 她拿起来,在眼前晃了晃:“真漂亮!谢谢。” “见外了不是?”张琦笑着。 姚依柔声说:“我上楼了?” 他叹了口气,向她张开手:“作为朋友,既然没有晚安吻就不要吝啬一个拥抱吧。” 姚依又是一愣,可还是投入他的怀抱,两人真的像是朋友般互相拍了拍,就都放了手。 “姚依。” 夜已深,猛然另一把声音闪出,她还真的被惊的一震,她已经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也在身侧暗暗握成拳。周遭夜色更加黑暗,浓的铺天盖地,硬生生笼罩住她。 ------------ 第七十七章 凌子轩从暗处缓缓走出来,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看似在笑,却那么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不介绍一下?” 张琦问姚依:“这位是?” “我是……姚依哥哥的朋友。”凌子轩稍许的停顿,让姚依的心吊起来,她很吃惊,自己竟然在期待他余下会吐露的话,但是他没有,她又如何会听不出他带着愤懑的奚落?! “对,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姚依状似无意地把张琦的领口拢了拢,“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突然有意的亲近令张琦除了惊喜,真的不做他想:“好,你也早点儿休息。” ――――――――――――――――――――― “这真是一个莫大的惊喜。呵,我都难以想象。” 因为他刚刚的话,姚依的心也在逐步冷却。她突然想发火,想跟他吵架,想让他滚开。 “你难以想象的事情多了去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本来想等到我和他结婚的那天再给你发请贴的,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惊喜,不是吗?” 凌子轩的胸口因为急速的喘息而起伏,却又笑了笑。这个笑令姚依如鲠在喉,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她转过身去:“知道了也好,省得以后还要粉饰太平。” “别装了,你从来都不是演戏的高手。”他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说,“如果你们的关系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刚才还需要‘惊喜’吗?” “是或不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姚依,你在气什么?”他的话把她猛然拉了回来。想来,这还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她压制自己的情绪,故意淡淡地:“气?我气什么?我犯的着气吗?” “你从来都不是尖锐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很可笑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换作平时的姚依,肯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衬衣遮掩下的左小臂上缠着纱布。可现在她除了慌着掩饰自己的内心,慌着应对凌子轩的逼问,根本顾不上别的。 房子已经在装修,他平时工作太忙,除了夜晚他找不到别的时间去现场查看。这天饭都没顾上吃,他从下班一直待到现在,不小心被正待切割的木板划伤了手臂。幸好离姚依这个小区近,他到滕尧家里简单包扎一下就准备回家了,下了楼还是习惯性地往后多走了两步来到姚依住的楼下,抬头看看客厅是否有灯光,姚依是否已经到家。他每次从装修现场出来都要拐到这里来看看,这已经成为每晚必修的功课,只有看到客厅明亮的灯光后他当晚才能睡得踏实,少一次他都会觉得缺点儿什么。 这天过来待了一会儿还不见姚依回家,他有些急了,正准备打电话给滕尧的时候,姚依回来了,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起初,他还自我催眠:这是她的同事。可后来的拥抱,让他真的怒火中烧,不自觉就叫出了声,他的情绪很复杂,明明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那姚依跟谁在一起他根本管不着,也没权利。可当他看到那一幕,他就觉得属于自己的美好被别人觊觎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要反击。 “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不好?这样有意思吗?”他放低声音,无限地哀伤,“当初你说分手就分手,根本不给我考虑的时间,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绝情。你说你不爱我了,我到现在都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来听,你以为我会信?还是你认为这样就能骗过所有的人? 好吧,之前的一切暂且不管,我一直都在等,等着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等着你想明白,等着适当的时机好再重新追求你,我不在乎什么吃不吃回头草的问题,我只在乎那个人只要是你,就好。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错的那么离谱。”他如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任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姚依,你知不知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恨你?我们之前那么豁出去的相爱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只用一句‘没有一起过下去的信念’、‘不爱我了’就想把以前断的干干净净,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凌子轩的声声质问把姚依逼的走投无路,她在瑟瑟发抖,本来她已经做好准备让这件事随着她永久地烂到地底下。他是那么善良、那么明媚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再次沉在黑暗里?可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的了。他恨她?也好,就让他更彻底地恨她吧,人总是在打击中成长的,也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孱弱,也许说开后各自都会彻底地解脱了。 姚依回转身,表面平静又释然:“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决然地同你分手?好,我告诉你:我怀过孩子!不过不是你的。幸好发现尚早,现在打掉了。知道了?满意了?” 凌子轩石化了一般,“孩子?” “是啊,孩子。呵,讽刺吧?没有想到曾经自认为会爱你一辈子的我居然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吗?”姚依喃喃地说,“我也没想到,我本认为那个血肉结晶会是我们共有的。当时滕尧带我做的人流,我被打了麻药,虽然意识迷糊,但脑子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让我醒过来,我拼命地想摆脱麻药控制的意识,我想在清醒的状态下做这个手术!我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我将要失去的一切!” 她如同梦呓:“本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可在我醒来的那一刻,我还是像被掏空了一样。最后我明白了,我失去他的同时,也将彻底地失去你!见过剖鱼吧?鱼在被生生刮掉鳞片的时候会无声地挣扎,刮鳞后一时半会还不会完全死亡,那暴突的鱼眼珠充满了绝望,最后和着没有表皮的躯体一起从半死不活到彻底没有气息!他和你,就是维系我生命的鳞片,就是被生生剥离我的血肉。” 凌子轩悄无声息,一直没有说话,良久,姚依听到类似抽泣呜咽的声音,她看到凌子轩双手捂着脸,像个孩子似的哭泣。除了上次分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这么强烈的、浓烈的情绪,那么不避讳。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哭,他从来都是明媚的,像朝阳一般生机勃勃,她以为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捅进他的心里,给他带来阴霾。就连分手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可现在,他满脸的泪痕,有些还顺着指缝逶迤而下,哭得那么悲痛、那么凄惨,就像是他的孩子没有了一样。 姚依知道,凌子轩很喜欢孩子,多少次他们出门散步,她都发现他喜欢盯着一家三口看,满眼的艳羡。那时,她暗暗对自己说:结婚后她就要给他生孩子!生个流着他们血液的孩子! 他的不依不饶、他的坚持,哪怕他今晚说恨,直到现在哭得这么伤心欲绝,她都知道是为什么,不是因为由她提出的分手而觉得丢脸,不是非要搞清楚一个事实,不是因为她怀过别人的孩子,其实就是他爱她!就这么简单!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对她的爱,那么清楚、那么坚固、那么温暖、那么勇敢…… 姚依的泪也涌了上来,拼了命怎么都忍不住,她站在凌子轩面前,腿灌了铅一般怎么都迈不动。期间,有巡逻的保安经过楼前,看到这对相对哭泣的男女觉得异常讶异,却又最终走开,连外人都察觉出这之中的悲恸。 凌子轩放下始终捂着脸的手,满脸泪痕:“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凭什么觉得我知道后就会放弃你?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狠心随意就想了断我们之间的情份?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我一直都在等你啊,为什么你宁愿自己背负都不肯回头、不愿意相信我?”最后,他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身体都在颤抖。 姚依先是无声地抽泣,然后痛哭失声,她大喊:“你让我怎么回头?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你让我怎么回头?我都觉得再这么跟你在一起对你都是种辜负,我自己都有了负罪感,你还让我怎么回头?我是个人啊,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懂得礼义廉耻怎么写,我还有羞耻心!” “你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我配不上啊……”最后的一句话出口,她终于站不住了,蹲在地上,把脸深埋进膝头,任由伤痛拉着她渐行渐远…… ------------ 第七十八章 凌子轩孤零零一个人待在楼下,他整个人已经撑不住,全身都在哆嗦,终于蜷缩着蹲下来坐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不一会儿,水泥地面被匀染开来。 有声音从他心底流出,曾经,有个女孩儿红着脸问:“你为什么……” 有个女孩儿把他俩的脚都埋在沙里,眉开眼笑:“你走不了了。” 有个女孩儿郑重写下:“S-H-M-I-L-Y。” 有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说他是负担; 有个女孩儿鼓足勇气说:“我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等在原地……” 有个女孩儿…… 彼时他知道,如果那一次的选择会让他失去这么多美好,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他也不会离开她。 那之后,他几乎不要命、不分昼夜地学习、写论文、答辩、做课题,只为争取分毫,好早日与她相聚; 英国相聚,真的是他一生中最最难忘的经历。他们逛伦敦、过圣诞、报弥撒、包饺子……之后的求婚,让他更觉得仿佛置身于天堂,当他把那象征永恒的戒指套入她的指间时,看她娇羞的模样,他的心都醉了…… 多少个夜晚,他梦到她穿着圣洁的婚纱,款款向他走来,他们站在圣坛前,共同许下那经久不衰的诺言; 满以为可以再续写他们甜蜜的爱情,一朝惊醒梦中人,回国后一切都已翻天覆地。 脸已经刺痛的让他睁不开眼,烈火焚烧着他的每个细胞,他的世界早已是满目苍夷…… 深更半夜,滕尧家的门被砸的震天响。他由睡梦中惊醒,恼怒地翻身下床:“王八蛋!” 打开门,凌子轩踉跄着跌进屋,他赶忙扶住:“轩子?这是怎么了?” 凌子轩抓住他的睡衣领子,大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当作姚依的男人?”他甩开滕尧,顺着墙滑落在地,双手揪着头发,濒临崩溃:“你带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就真的那么镇定吗?我都回国了,你们所有人都还瞒着我,所有人都在我面前演戏,我在你们眼中就那么不可靠?” 这个充满绝望、狼狈不堪的人,还是凌子轩吗? 滕尧看着他:“我答应依依,永远不让你知道,不让你伤心。” “是我,都怨我。”凌子轩喃喃地说,“我不该离开的,我应该守在她身边。” 滕尧迟疑了一下,伸手扶起他:“你先起来。然后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设想了千万种理由,却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当从滕尧嘴里得到真相的那一霎那,他简直要死了,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人?!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嘴唇颤抖,呼吸急促,似是在隐忍。他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他……” 滕尧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无数把钢刀在凌迟着他的心,血肉模糊,他简直要发疯了。 滕尧看着他波涛汹涌的脸色,也不禁暗暗心惊,他酝酿着措辞,艰涩地开口:“轩子,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咱们不要再去想了,好吗?依依……依依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她不希望告诉你的原因就是怕你受到伤害,你看你现在……” “全天下你们最不应该瞒着的人就是我!”凌子轩抬起赤红的双眸,“我把我心爱的人弄丢了,弄丢了。我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隔了这么久,隔了这么多爱恨纠葛之后,你仍愿意爱她吗? 滕尧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平静地说:“她过得不容易,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靠着什么挺过来的,表面上好像放下了一切,其实心里一定苦的没边了。当初恨的牙痒,一气之下揍了苏雨,可最后想想,他也是个可怜人,在这场爱情里,又怎么能说出个孰是孰非?一辈子太长了,谁能料到到底会发生什么?你们……” “尧子,谢谢你!” 滕尧被他突然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无措。 “幸好有你在她身边,不然……”凌子轩哽咽,抬头忍住眼眶的泪,“不然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滕尧拍拍他的肩膀:“我也就接管到此,剩下的,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姚依没有料到自己还能如此平静地对他道出事实,她曾以为真相的揭露会让她生不如死,可事实并不尽然,原来痛苦一旦有人分担,也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她那被重压的心空了,以后见到凌子轩是不是再也不用难受了? 她坐在飘窗上,默默地看着被黑夜席卷的世界,心出奇的宁静。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每个无边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呼喊着凌子轩的名字,她多么希望此刻他能陪在身旁,至少她那个时候有勇气和他共同面对一切。她想把心里的苦楚都讲给他听,讲给那个要和她牵手一辈子的人听。她要亲口对他说出真相,然后她接受他做出的所有决定,无论是继续或是分手。 时间一久,她的勇气也被消磨殆尽。有的时候,她也恨。她恨为什么千万人里偏要让她如此遭罪?恨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她甚至想,分手了也好,以后就永不要见面吧,当作是对他的惩罚,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今天她终于说了,那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说了,平静又忧伤。他的反应让她心如刀绞,她终是舍不得让他难过,她不想他受那样的苦。 子轩,你是不是也后悔了? 可是,我们都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 第七十九章 再次见到张琦,姚依不免觉得尴尬。 他替她打开车门,笑嘻嘻地:“前段时间跟的一个重要案子终于结案了,心情舒畅啊。今天咱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官司打赢了?发奖金了?” 张琦夸张地一甩前额的头发:“我亲自出马哪有不赢的道理?!” 姚依忍俊不禁,但一想到提出今天见面的目的,又有些心虚。 总是这样,一有事就先检讨自己的不是,仿佛对不起所有人。姚依暗想,自己真没出息。 “张琦,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思量再三,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说吧,我听着呢。” 姚依觉得万分难堪:“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偷瞟他。 “然后?” 她故作调侃:“我觉得你们俩无论哪方面都挺般配的,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张琦没有说话,也不看她,只是专注的开车。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结冰,姚依心里有些发毛,头不自在地扭向一边,看着飞速向后的风景。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方向盘一打,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区域内。 只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姚依就尴尬地低下头,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指。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狗血?”他淡笑着摇头,稍后才正经地问,“告诉我,是我的诚意不够吗?” “不是。” “是你觉得我不够认真?” “你给我的感觉很真实。” 张琦挑眉:“那我就有些不懂了,既然我够诚意,又有认真过日子的心,为什么还会被嫌弃?” 姚依更加无措,还真被高洋说中了,她就是太感情用事,所以往往抵挡不住别人太多的情感攻势加示弱,最终失去客观的判断,总结说就是心软,这是当律师的一大忌讳。 “是我个人的原因。”唉,她心里好沮丧:又开始自我检讨了。 “我曾跟你说过我至今爱着一个人,我们相处这段时间,我也试着接受你,可最后还是……嗨,怎么说呢,我们有缘无份,也许我并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 “听起来好像是个理由,不过我还是不懂。”他轻轻拍了拍方向盘,笑了,“是那天的那个人吗?” “嗯?”姚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指的是谁,“是,是他。我和他之间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结,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如果我说我可以等?” “不要,千万不要。”她立刻否定,“不要轻易说‘等’,我受不起。” 看她茫然所失的模样,张琦的笑容慢慢消失,清浅的一声叹息。 “我好像要失去你了。” “对不起。”她不知如何是好。 “没必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最开始咱们就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所以,还是没缘分吧,也是我没福分。”张琦若有所思,“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儿了。” “你怎么知道?” “傻瓜。”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律师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还怎么混?” 张琦抓起的她的手握了握:“再见亦是朋友。” “嗯。”看他似放下了,姚依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那今晚这顿饭是一定要吃的了:告别我短暂的爱情,迎来友谊的春天。” 他调侃着,逗得姚依咯咯直笑,一切都说开了,两人都坦然自在。 “唉,说我被人甩?谁能相信啊。”他夸张地仰头长叹。 “你就跟人说你看不上我。” 张琦斜睨她:“想让我唱黑脸?才不上当呢。事实本来就是我被甩啊,再说,我要敢说看不上你,苏大小姐不吞了我才怪。” “的确。小苏的脾气……啧啧,”姚依想象她的样子,“惊天地泣鬼神。你先不要告诉她,之后我来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锦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观察张琦好一段时间没有以前那么频繁地联系姚依,就肯定地判断两人吹了。 这天她把姚依约出来,姚依一脸的心虚。 “多极品一人啊,愣生生地让你这么给放跑了。”苏锦扼腕叹息。 “咳咳,那个,小苏,消消气儿,咱这岁数很容易长皱纹的。”姚依赶紧奉上柚子茶,“美容养颜最重要,美容养颜。” 苏锦瞪她:“你还说?!哎,我就搞不懂了,人不说日久生情吗?更何况人家那么优秀,这个情怎么看都应该比较容易生吧?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长个木头脑袋?” 姚依被她一顿炮轰,连连讨饶,之后,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把事情告诉凌子轩了。” 这让苏锦有些措手不及:“什……什么?你说了?” “为了让他死心,也让我自己死心吧。” 苏锦沉默半晌:“他这次肯定伤透了。” 姚依轻声说:“你一定没想到他会哭吧?我也没想到,可那天他就哭了,当着我的面那么不避讳,我被那一股子凄凉渗透了心,浸的心发寒、绝望。”她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你这么孤注一掷,不怕最后全盘皆输么?”苏锦担忧。 “输?”她笑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输的?我现在才发现,人啦,是不可能面面俱到,一碗水端平的,至少我没那本事。本想把伤害降至最低,可还是三败俱伤。所以,当断则断,早死早超生。这也是我的切身体会。” “依依,”苏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学会自嘲了。” 姚依垂下头,眼神黯淡:“我怕不说,最后我都会恨死我自己。” 苏锦默然。 ------------ 第八十章 爱情,两个份量太重的字,让多少人不堪重负。 “你还爱他,是不是?” 姚依有些走神,爱吗?她从来不去想,也不敢想,可自从那晚后,她发现再怎么躲也避不开自己的心,都在那儿明晃晃地搁着呢。爱!她爱惨了他!她最讨厌男人哭,以前看电视,每每有此类情节,她总是嫌恶地对凌子轩说:“一个大男人泪眼婆娑的,丢不丢人啊。再说了,哭都哭的这么丑,一点儿艺术感都没有。” 逗得凌子轩忍俊不禁:“人那是情到深处自然流露,怎么搁你嘴里那么猥琐?” 现在她发现他说的真对。她看到他的泪,只觉得天崩地裂般难以承受。 苏锦突然笑了,却有些惨淡:“我哥又要挨揍了。” “你放心,他不会。” “为什么?滕尧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当事人?”苏锦不信。 “立场不同。不排除他有这个想法,他是理智的人,事到如今,孰轻孰重他拎得清,他想的更多的会是:如何善后,更何况他顾及我的感受。再说还有我哥呢,放心,他会好好劝说他的。” “但愿如此。”苏锦喃喃自语,复看到姚依了然的笑,又不禁有些尴尬:“依依,我只是……只是不想我哥……” “我明白。”姚依搭上她的手背,“大苏哥也是我想保护的人。” ――――――――――――――― 那晚之后,姚依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准备打一场硬仗。她以为凌子轩第二天会迫不及待地找她,好一诉相思之苦。她还为将要出现的各种状况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料想,从那天起,凌子轩仿若消失了一般,彻底地从她的视线中淡出,姚依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这和他没回国前或是分手后的平静不一样,那个时候至少她知道,他的心是时刻挂念着她的,她的周围依旧有他的影子;可现在,就像是他们从没认识过似的,她彻底没了他的信息。她也状似不经意地问过滕尧,这次连滕尧都毫不在意:“哦?是吗?我也好久没和轩子联系了。” 姚依突然有种脚不踏实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茫然若失。看来她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看来他终是被无情的事实击中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爱她了,看来…… 她好想哭。这不一直都是她要的吗?不是她亲手把他从身边推开的吗?她不是想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情份吗?那为什么她会这样难过? 她又恢复了刚分手的状态,越来越难以入眠,她总是有种他还在的错觉。最后,当凌子轩消失整整三个月后,姚依再也不能麻痹自己,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她和凌子轩这次是真的断了!彻彻底底地断了! 她拖着苏锦在酒吧里买醉,那次醉得真是一塌糊涂,回到家她对着马桶吐了十几分钟,直到黄疸水都吐出来了才作罢。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她又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下班、遛狗、逛街,仿若大病初愈。 苏锦还有些愤愤不平:“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枉你为他还推掉张琦。” 姚依不以为然:“我跟张琦分手跟他有关系,但没有必然的联系。我总要习惯没有他的日子的。” 苏锦又想给她张罗对象,被姚依谢绝。目前来说,她真的没有气力再耗费在下一段情感中,失地还没收复完全,怎么着也得先让她缓口气再说。 姚依本不信佛,她一直觉得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本有些神圣的意味,却也在各大庙宇广收香油钱的举措之下消失殆尽。 这天,她回访客户路过雍和宫,里面一如既往烟雾缭绕、人群密织,她呆呆地站在外面好久,才举步踏进。她也不知道进来干什么,环顾四周,看着大多数人俯身跪拜,虔诚祈祷,她突然觉得有了一丝念想。 于是,她学着周围的人,双目微闭,双手合十,许下心愿:大慈大悲的菩萨啊,保佑阿轩身体健康、一生幸福平安…… ――――――――――――――――――― 不久,姚依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双重打击。 前几天苏锦就约好了晚上和她一起到滕尧家吃饭,于是当天她早早的步出公司,急着往回赶。打开门后,她看到了让她纠结的一幕:许久不见的凌子轩正和一年轻女子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如果她跟他没关系,她会觉得这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幅画面: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姚依愣在门口,一时忘记动作。还是滕尧从房间出来看到她:“下班了?愣着干吗?进来呀。” “啊?哦。”她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关上门。 “好久不见。”凌子轩还是那么温柔地跟她打招呼。她怎么听怎么刺耳,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地跟她说话?! “这是我朋友,宗帆;这是滕尧的妹妹,姚依。”他还礼节周到的给她们做介绍?! 姚依只觉手脚冰凉,一股酸涩之气此起彼伏地翻涌上来。她冲宗帆点了点头,把电脑包放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走到餐厅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 这根本就是灌。凌子轩的念头刚转个弯,就听见她剧烈地咳嗽,他摇摇头,抓过茶几的纸巾走过去递给她。她不看他,只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凌子轩不管,把纸巾往她手里一塞,就走开了。 什么意思?女朋友就在旁边坐着,他想干吗?姚依恼他态度暧昧,擦完嘴边的水渍,气得把纸巾使劲丢进垃圾桶。 ------------ 第八十一章 苏锦抵达时,其余人等都已落座,她看到这一幕异常惊讶,饶是她再聪明,也对这状况有些茫然。她直接用目光询问滕尧到底怎么回事,滕尧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再看姚依,寒着张脸,失魂落魄,怕是此时把她给拐走了,她也没反应。 苏锦坐下来,大感意外地看着凌子轩,后者一脸光明正大的表情。 她转眼又打量宗帆。其实宗帆跟姚依完全是两种类型,她很艳丽,也很时髦,可苏锦就是觉得她的气质给人感觉很不舒服,有些锋芒毕露。看来凌子轩是真打算彻底忘了姚依,你瞧,人连找对象的标准都彻底掉了个个儿,不是吗? 滕尧招呼着:“都不是外人,自己吃啊,还让我一个二个的夹不成?” 有他在场,气氛也不至于太沉闷,更何况凌子轩本身也是个健谈的人,宗帆也挺随意,这顿饭还是吃得比较愉快。 姚依夹了一筷子苦瓜刚要往嘴里送,就听凌子轩忽然说了一句:“你以前不是嫌这东西苦,从来不沾的吗?” 她此时正胸闷,抬眼看了他一眼,等到嘴里的菜都咽下后才缓缓地道:“人都是会变的。” 除了宗帆,其他人怎会听不懂她的暗意?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搞得场面有些僵硬,姚依不管,低着头径自专心地对付碗中的基围虾。 宗帆笑了:“我也特别喜欢吃苦瓜,这东西入口虽苦,却后劲有余,所有的清甜都在最后的回味中。”她夹了一筷子放到凌子轩碗里,“你也尝尝。” 凌子轩好似有些不适应,轻咳一声,低声说:“你也吃啊,不用管我。” 姚依头也不抬,依旧专心剥虾,不一会儿,就有满满的一小碟。她端起来放到滕尧面前:“给,你不是爱吃虾吗?” “我爱吃清炒的虾,基围虾是轩子喜欢吃的,你记错了吧?” 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姚依悄悄掏出手机,偷偷地给苏锦发了条信息:“响我电话,不要让人看见。” 没几分钟,她的手机欢快地叫了起来,她故作惊讶地说:“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起身去到客厅。 凌子轩听见她说:找到了?……明天开庭?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略带歉意地对宗帆说:“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明天开庭,同事加班,刚刚找到了关键证据,我要过去一趟。宗小姐,你慢慢吃,我就不作陪了。” “没关系,你忙你的。” “我开车送依依。”苏锦也站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大门合拢的那一刻,姚依站不住了,只觉腿脚发软,她靠在墙边,无力地仰起头。 “回家?”苏锦问。 她点点头,按亮电梯的指示灯。 两人都没说话,半晌,苏锦才搭腔:“这是他女朋友?” 姚依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以他的个性,不到那一步是断不会往家领的,既然都让我哥看了,那就是明众了、承认了吧。” 苏锦叹口气:“我对轩子忽然有些失望。” 姚依笑笑:“有什么好失望的?你还指望他苦守寒窑十八年怎么着?”她迟疑了一下,“他已经做的够好了,是我们没缘分。” “可他也不该把人领来让你看到啊,这不纯粹是刺激人嘛。” “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都要知道的,这种情况在所难免,”她笑得无限凄凉,“小苏,道理我都懂,可当他们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心还是揪的难受。当初是我一手把他推开,现在又见不得他带着如花美眷,我这人是不是特犯贱?” “干吗这么说自己?”苏锦皱眉,“这样也好,索性彻底死了心,早点儿开始新生活。唉,你们就是冤家,不折不扣的冤家。” “你是想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姚依打趣。 苏锦失笑:“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真想开了。” 姚依想了想,还是禁不住问:“宗帆是不是比我漂亮很多?” 苏锦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到底还是在意啊。 “你们俩不是一类型的,压根儿没可比性。” 姚依的眼神骤然黯淡下来:“是吗?” “依依,”苏锦牵起她的手,“她比你漂亮或是你比她好看又能说明什么呢?你们已经分开了,你要学会接受这个事实,你要学会逐渐忘记他,何苦折磨自己?” “是啊,今天看见了也好,难受过后,索性彻底死了心,我们总是要过各自的生活的。” 苏锦拍拍她:“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要强迫自己,免得适得其反,一切慢慢来,事情总会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凌子轩把宗帆送到家门口,告别后准备转身离开,宗帆叫住他。 “今晚,咱们配合的挺默契,你看,已经初见成效了。” 凌子轩苦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是走了一招险棋。成,则皆大欢喜;败,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宗帆撇嘴:“有那么严重吗?” “你还不了解她。” “但是我知道女人都是一样的。”宗帆不以为然,“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就是嘴硬。我打赌姚依今晚绝对不是去加班,你信不信?” 凌子轩挑眉。 “苏锦掏手机调号码的时候,‘恰巧’被我看到了。”宗帆笑得一脸贼样,“你就等着她以后给你‘好果子’吃吧,势必要经过一番艰苦的攻坚战的。兄弟,要挺住咯。话又说回来,姚依要是知道滕尧跟咱也是一伙儿的,估计剁了你俩的心都有。” “所以说你悠着点儿,别给我弄出乱子来。” ------------ 第八十二章 “你该担心的是你家那位,小心得不偿失." 凌子轩苦笑:"我现在就有点儿后悔了." "啧啧,"宗帆摇头,"这真不像你,爱情果然是折磨人的东西." "少说风凉话,我就等着你也栽的那一天." "那你就等着吧." ――――――――――――――――― 这段时间上班,小赵他们私下纷纷讨论姚依是不是又上火了,这丫头最近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事儿都抢着做,甚至连大家伙儿的订餐任务她都一手包揽。前台小姑娘苦着张脸:“姚姐姐,您不能抢我的饭碗啦。为这事儿,高律都暗示我很多次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失业不可。” “啊?是么?”姚依很是尴尬,“我还想着帮你减轻点儿负担呢。” “嗨,我这又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你忙你的去。” 午休的时候,小赵跑过来,扒在格子间上八卦:“哎,你们家那位又给你排头吃了?” 姚依气结:“为什么是他给我排头吃?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给他气受?” “切,”小赵不屑一顾,“就你这道行搞得了那高智商的活儿吗?” “我哪点儿看着像傻子?”姚依要抓狂了,这年头当老实人也被鄙视,难道她长得就一副被欺负的相?难道她一看就是被凌子轩吃定的料?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姚依本就够郁闷,被小赵这一“激将”,还真又气不打一处来。 转眼又到周末,滕尧又“大发善心”的请吃饭。姚依对她哥这段时间的举动很是窝火,以前他怎么没这么积极?现在三天两头地请客,每顿还必定要叫上凌子轩,宗帆!什么意思?看她还要再被捅上几刀才死是吧? 她给滕尧打电话:“我没空。” “把行程说来听听。”滕尧老神在在,对付姚依他是一捏一个准。 姚依要疯了:“你们自己吃不就成了?非捞上我干吗?凌子轩不嫌别扭,我还嫌堵心呢。” “哟,你这堵个什么劲儿啊?你就这点儿小气量啊,当不成情人咱还不能是朋友啊?” 姚依几乎要把电话瞪个窟窿出来:“少来探我口风,我还就告诉你,你妹妹我还就真没那么大的肚量看着前男友搁我面前跟现任女友亲热。回头告儿姓凌的:这要是做给我看的,犯不着。我没那么大面子劳他大驾。” “好了,好了,”滕尧安抚她,“别气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生日啊。” 姚依打结。 ――――――――――――― 下班后,滕尧开车带着她跟苏锦一起到电视台跟凌子轩会合。 “到这儿干吗?”姚依和苏锦都奇怪。 “宗帆他们公司一直是财经频道的顾问,正巧一直当顾问那同事结婚度蜜月去了,临时让她顶一段时间。一会儿节目就录制完了,咱等他们一起走。” 姚依的那个心,酸的哟,真是能酿出醋来了。宗帆比她漂亮,比她学历高,比她赚钱多,今天“碰巧”又发现了一样--比她有才!难怪凌子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另投怀抱,敢情之前是一直没有找到对比的。 姚依觉得难受,很难受。 她又想打退堂鼓了,苏锦悄悄捏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她知道苏锦是什么意思,可自从她的美好生活被粉碎殆尽之后,就由不得她不陷入自己一手制造的困境中了。 他们等了十几分钟后,姚依就看到凌子轩和宗帆有说有笑的从电视台的大堂里出来。期间,凌子轩还帮她拿电脑包,好让她扶着他的胳膊,弯腰整理鞋扣。 姚依的心越来越凉,脸色也越来越寂寥。 滕尧按了两下喇叭,凌子轩注意到快步走过来:“来了?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 “我们去哪里吃?”姚依插了句嘴。 “东边的锦德坊。” “最近嘴巴淡,想吃点儿有味儿的。” 滕尧回过头,姚依好整以暇地坐在后座上,悠闲地抠着指甲上涂的银色指甲油。 “你想吃什么?”滕尧问。 “川菜。” “这个太辣了点儿吧。” 滕尧瞟了瞟凌子轩,他还没忘记他是南方人,口味偏淡。 “不都说寿星最大吗?怎么搁我这儿就不管用了?”姚依头都不抬,继续未完的“工作。” 滕尧有些为难地看看凌子轩,对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凌子轩了然:“咱改地儿吧,就吃川菜好了,宗帆好像也挺能吃辣。” 姚依攥紧了拳头。 蜀味的装修非常中国风,雕栏玉砌,清新雅致。 服务员带着他们直接上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的布置也是十分高雅,墙壁上的内嵌壁格摆放着各类古董器皿,在射灯的印射下有种绚丽的璀璨。 姚依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种精致格调,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不该来这里的,凌子轩的胃不好,压根就不能沾这么刺激的食物啊。她悔的肠子翻出来都是瓦青瓦青的,还得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其实都快憋成内伤。 管他呢,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他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搞不好还能博得美人的同情也不一定。想到此,姚依心里又是一沉:干嘛那么替他着想?他就算胃穿孔,胃出血,胃抽筋又关她何事? 点!想吃什么点什么!她毫不客气地抱着菜单,噼哩啪啦点了一堆经典菜。 “宗小姐,这些你都吃的吧?”其实她压根也没想着换。 “叫我宗帆好了。宗小姐,宗小姐的,听着怪别扭的。”宗帆笑道,“吃,我不挑食。” 姚依抿嘴笑了笑。 ------------ 第八十三章 宗帆今晚不知怎么,对姚依特别感兴趣,缠着她说个不停歇。 姚依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她的问题,好不容易等到菜上了,满以为能松口气了,结果人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她正喝着茶呢,猝不及防呛了一下,茶水喷了满身,赶紧找纸巾擦。 凌子轩拿过旁边的纸巾盒,本想直接递过去,想起上次的教训,还是给了滕尧。滕尧抽出两三张给她:“喝个水都喝的这么高难度,我算服了你了。” 姚依瞪着他,也不说话,小孩子赌气一样。 凌子轩收敛情绪,懒洋洋的靠进椅背里,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扣着桌面,他就看姚依怎么回答。 不紧不慢的敲击声似是叩打着姚依的心,咚咚的声响怎么听都是那么震耳欲聋。她有些头晕目眩,这种感觉很像她第一次见客户,紧张又兴奋,欢喜问题都摆在桌面上可以得到解决,谨慎回答错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姚依缓慢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实则心里千头万绪。她不相信宗帆是单纯出于好奇才问的这个问题,她更不相信她和凌子轩之间的屡次互动,精明如宗帆会丝毫没有察觉;那缕缕试探性的提问她怎会不知她是别有用意?她再笨也不至于看不出宗帆那对她颇有兴趣的眼神,说不上敌意,但也绝不是纯粹的友善。她不是个善于拐弯抹角的人,也不喜欢畏畏缩缩。 这么狗血的试探戏码居然会在她身上上演,姚依忍不住用手指按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曾经有。” “啊?”宗帆大概没想到姚依会那么直接作答,不禁有些惊讶,却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么好一姑娘,什么人瞎了眼睛竟然不知道珍惜?搁我都要抢了。” “瞎不瞎眼不敢讲,这世上比好我的倒是多了去了,人总是向前看的,不是?”姚依笑俨如花,“宗帆你不就是一个?” “我?”宗帆偷偷瞟了眼凌子轩,讪讪的笑着,“我哪能跟你比呀?那你现在呢?” 还有完没完?姚依压抑着胸口的怒气,“正在挑呢。你知道的,这女人找对象就犹如再世为人,可得擦亮了眼。不然,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那是当然,可得好好看清楚了。”宗帆缩了缩脖子,偷偷踩了凌子轩一脚:你们家小兔子要暴走了,这试探到此为止,你洗洗脖子准备攻坚战吧。 凌子轩把她的脚又踢回去,目光中透着凌厉:你给我闭嘴! 宗帆瞪他一眼,不怕死的挑衅:看来还有情敌蠢蠢欲动呀。反正能问的信息都帮你问齐了,剩下的你自己折腾去,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两人的无声互动,在姚依看来就是“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她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两个人已经达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精神层面。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心里撕扯一般难受,险些一气之下起身离席,终是控制住情绪。 凌子轩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微启薄唇:“看来和那个张律师相处的还不错?” “人家幽默健谈、爽朗大方,和这样的人都相处不下去,我想不通这世上还能有谁了。”姚依淡淡地说,根本不予解释。 她赢了,一句话就使得凌子轩的眼神越发深沉。 “来来来,吃菜。依依,你最喜欢的沸腾鱼上了,趁热啊。”滕尧适时开口。 冰冷的空气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姚依还没来得及夹第二筷,有人敲门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滕尧站起身开门。 “我就说进包厢的是你吧,斌子还不相信。哟,轩子也在啊?大忙人,做人也忒不厚道了,回来这么久也不找哥儿几个聚聚,要不是今天赶巧碰上了,见你一面可真难啦。”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笑着寒暄,后面跟着两个人,看着跟滕尧他们都挺熟络。 凌子轩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握手:“回来到现在杂事儿太多。改天,改天请哥儿几个好好喝一杯,当我赔罪了,到时候一个都不准少啊。” “行,轩少攒局天上下刀子都得去。” “到时候鱼翅、燕窝、鲍鱼咱要轮着来。” 几个人一边闲唠,一边打量着在座的三个女人。 苏锦刚给滕尧盛了碗汤,顺手又把自个儿的手机丢滕尧搭在椅背的外套口袋里; 姚依不认识这些人,也没有招呼,正专心致志吃菜; 宗帆从凌子轩起身跟人打招呼起,也站起来跟他们微笑点头示意,看似就像跟在丈夫后面温婉的小妻子。 再加上房间一大圆桌,五个人的坐序依次是:滕尧、苏锦、姚依、宗帆、凌子轩,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快速断定宗帆就是凌子轩的真命天女。 最先说话的那个瘦削男人拍了拍凌子轩的肩膀:“兄弟,眼光不错啊。” 凌子轩不解。 那人了然地对他挤挤眼:“你们公司最漂亮的、也是最能干的被你好不容易追到手了,当然得藏着掖着,咱了解。” 看凌子轩有些变脸,又捅了捅他,“前段儿时间斌子路过你们公司还看到你俩一起开车走了呢,别不承认啊。” 众人皆哈哈大笑。 滕尧心里刚暗想:坏了。果不其然,姚依咣当一声扔下筷子。 凌子轩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姚依起身,带得椅子往后一退,险些歪倒,椅腿蹭着地板的声音尖锐刺耳。她拿起湿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拎起包:“对不起,失陪。”直接离席、开门、走人。 丢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 第八十四章 “改天再聊。”凌子轩紧接着快速地冲了出去。 几个人意识到好像坏了事儿,立马互相使眼色,打哈哈了几句就开溜了。 滕尧坐下来,拿出烟点着:好嘛,这马屁拍到大腿上了。轩子,你就自求多福了。 凌子轩追出酒店门口已经不见姚依,他急切地四周环顾,终于在拐角处发现姚依的踪迹,他三两步追上,拉住她的手臂:“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姚依使劲儿甩开他的手,胸口急剧起伏,恶狠狠地瞪着他,像似要吞了他一般。 “就几分钟。” “我没工夫听。” “姚依!”一股无名火直冲凌子轩的脑门,这小女人现在怎么这么难缠? “放手!你是要我叫警察吗?” 凌子轩怒极反笑:“你叫得了,干脆直接叫非礼不是更直接?” “你――”姚依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浑身直发抖。 凌子轩不敢放手,只是稍稍松了松手:“你在气什么?” 他又问她这样的问题!他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姚依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冷静下来,她还真无法面对如此矛盾的自己,如何能不气?她由主角逐步退居二线,失去天经地义的立场,她却还是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跟另一个人亲密无间而无动于衷。 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他的面前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本性展露无疑;她在他面前放松到以至于忘记了自我。 “我的喜怒哀乐还要跟你报备?” “你放不下!你终还是放不下!所以你才气、才怒。”凌子轩盯着她的眼睛,无比清晰地一字一句的说。 她的心陡然漏跳一拍,旋即勾起嘴角:“如果我的承认能让你找到胜利的快感,好,我承认,我放不下。” 凌子轩终于松开捏着她胳膊的手,抚上额头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好,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都告诉你吧,我和宗帆……” “你别说!我不想听!”姚依尖着嗓子一声喊,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和她其实……” “你住嘴!凌子轩,你给我住嘴!我都说了我不想听,你干吗还要说?我不听,不听。”姚依捂着耳朵大叫,转过身就想跑开。 凌子轩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你听我说。”双手捏住她的肩,那么大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死命挣扎。 “你混蛋!” 凌子轩俯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压上她的唇。她躲避不及,被他准确地噙住,暖暖的唇盖上她的,使得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胸口一阵酥麻,她几乎都要情不自禁地抚上他劲瘦的腰身。“唔…..”他唇齿间温柔的低吟让她仅存的一丝理智晃过脑海,她清醒过来,用尽力气推开他,心似是要蹦出出胸膛。 凌子轩也微微喘着气,情欲使他的眼睛乌黑湿润。 姚依心里又有些发酸,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情绪涌上心头,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下来:“你为什么要把我陷到这种地步?你明明……明明知道的,你还……我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插足别人的感情。” “你在胡说什么?” 她撸干脸上的泪,抬起头看着他:“就当我求你了,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好不好?我受不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们俩到底是谁折磨谁?”凌子轩几乎有股暴力冲动,“这么多个夜晚我整晚整晚的失眠,一闭上眼就看到你当初对着我哭泣的脸!我天天都在想该怎么挽回你,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我的本意,都对得起自己的心,可你呢?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已经口是心非到什么地步了?”他一步踏前,捏起她的下巴,“我就不明白了,让你承认你还爱着我就这么难吗?” “我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你大可以和你的宗帆恩恩爱爱到白头,我祝福你们。” 凌子轩赤红了眼,他再次的表明心迹竟然可以被她掐头去尾曲解成这个意思!他和她之间难道再也没有那种融通的默契?还是说现实中两人之间已经隔着那么多的障碍了? 手机响起,他缓缓掏出来放到耳边。 “怎么样了?是不是泪流满面,主动投怀送抱啊?” “我现在有事,等会儿再说。” “哟,不会打扰到你的好事了吧?听着声音怎么像是在忍着什么呀?”不用想,凌子轩都知道宗帆此时一定一脸的贼笑。 “挂了。” 姚依冷笑一声:“女朋友查岗了?干吗不说了?” 凌子轩深深吸口气:“你不要打岔。” 电话又响起来,凌子轩看都不看直接掐断,姚依盯着他:“为什么不接?又不是被捉奸在床。你紧张什么?跟我见个面还要遮遮掩掩,凌子轩,我都不知道你活的这么窝囊。” “啪――”凌子轩把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姚依惊得心脏骤停,有些迟钝地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手机残渣。紧接着,凌子轩一拳又重重地砸在了他们旁边的树上,她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抱住他的手大骂:“你疯了?!” “不用你管。”凌子轩狠狠地说,甩开她的手径自离开。 姚依已经乱了方寸,他刚刚这一击,似是击开了她被妒火蒙蔽的心,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平凡的人,当情感被挑战、被攻陷,她也只能靠口不择言来维持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腿脚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挪不开。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举目相望,她也只是愁更愁。 当初他们两地相隔,她度日如年,却没有一丝丝切断企盼的念头,她满心满眼只记得她答应过他,要等他回来。可当现实给了她绝望,她所能做的也只是把自己龟缩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她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已是过去式,却不知他早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根深蒂固,稍一移动,都是赤-裸-裸的血和肉。 她也曾想,就当这辈子从没碰到过他吧,下辈子再和他幸幸福福执手终老。可又一比较,这辈子都还有好久好久,她要何年何月才能等到下辈子再与他相聚?这个念头震得她一个寒颤,不禁黯然神伤,屈服的如此狼狈和痛苦,叫她情何以堪?! 看着他渐行渐远,她飞奔过去,揪住他铁灰色衬衣:“让我看看你的手。” 凌子轩转过身,面无表情,拂开她:“不劳你费心。” 姚依的心一痛,避开他的眼神:“不包扎会发炎。” 看她落落寡欢,凌子轩也觉得揪心,他终是对她狠不下心。掉转身超前走,姚依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姚依拿棉签沾上在药房买的酒精,轻轻地擦在凌子轩的手背关节处。他被酒精刺激的一个激灵,手不自觉一抖,她也一惊:“疼吗?”赶忙对着伤口吹了又吹。 看她小心翼翼,凌子轩叹了口气,“还受的了。” “那我小心些,你再忍忍。” 她真的是憋着气擦完的酒精,直到把伤口清理干净,贴上创可贴后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她低着头,手里捏着剩下的棉签,眼睛却盯着凌子轩的手出神。他的手光滑修长,一如他这个人一般。 想当初,姚依最喜欢把玩着他的手:“看一个人就要看细节,如果他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手的保养,这是格调,也是品味。” 现在这只手上贴着丑陋的胶布,却仍掩不住它优美的线条。 见她像是心事重重,凌子轩开口:“我们能谈一谈吗?好好的静下心来谈一谈。” 她仍是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谈什么?”声音低迷到估计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她也想早日解开心结,可又怕经受不住打击,她的世界从此又将昏天暗地、暗无天日。 ------------ 第八十五章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在裤兜里摸了摸,扭头对她说:“帮我买包烟,可以吗?” 她瞅了瞅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往超市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把烟往他手里一塞,又坐到旁边。 凌子轩抽出一根拢住火苗点燃。受伤的手中夹着烟,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打火机。一个银色的火机在他灵活的手指间肆意翻转,扣上、翻开,翻开、扣上,反复无休止,发出蹭蹭的声响,也蹭得她的心跟着这节奏跳动。 晚风轻轻吹拂,已经有了些丝凉意,姚依伸手在胳膊上撸了撸,还没几秒,一件羊绒背心带着一股幽幽清香扑面而来,罩在她身上。 “外套在酒店里,将就用吧。” “我不冷。”她欲扯下背心还给他,可他早就别开视线。她只得停下动作,讪讪地说了句:“谢谢。” 凌子轩轻笑了,怎么看都带着苦涩的味道:“我不是说了吗,‘永远不要跟我说这些’,这句话永远有效。” 见她埋头不吭声,他问:“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慌的缘故,姚依始终开不了口,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突然有些委屈,要她说什么?说‘我就等着和你过一辈子呢’?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再说,他和她之间如今不是还横着一个宗帆?! 凌子轩幽深的眼睛里透着点点哀伤,他缓缓吸口气:“无言以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姚依这才觉得自己闭嘴的不是时候,可今晚的凌子轩让她觉得高不可攀,有种森冷的气势,压迫的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抚上胸口,安抚还在狂奔的心跳,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承认,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你对我很重要,至始至终都是,所以我更不能瞒你,宁愿放弃也不能欺瞒你,这是我的坚持。我总觉得……觉得再这么跟你在一起,是对你的亵渎,对我们感情的亵渎。”姚依的眼眶红了,绞着自己的双手,“可我又是矛盾的,一方面拼了命的要把你推离身边,另一方面还妄想你能回头。我曾经问自己,如果你真的回头了,我还会跟你在一起吗?这个答案到现在我都给不了我自己。就算现在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那以后呢?我们以后怎么办?” 凌子轩咬着牙,嗓子眼儿发紧,他转头看她,很悲凉:“你可曾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信任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弱了?你有没有真正为我们的感情负责任?你为什么就不先想着补救而是了结?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他凌厉的质问,一字一句,清晰地穿过冰冷的空气,进入姚依的心里,凄怆、绝望。 他顿了顿,哑声说:“依依,我们在一起到今天为止整整六年三个月零二十八天。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一天都不会忘,也不敢忘。是,没遇到你之前我曾经荒唐过,但之后我觉得你就是我的一辈子!我们有几个六年再去找寻这辈子最珍视的人?我以为,我们会一起执手一生,相伴到终老。但最后你选择离开,在我看来你走的毫不留念,一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我真的恨过你,恨你背叛我们的誓言,恨我忘不了你,更恨……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令我钟爱的女孩儿幸福。有的时候你想的太多,反而把自己禁锢住;说是存着为别人着想的念头,却反而造成他人的负担。你这是何苦?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太过‘善解人意’,能不能耍耍小孩子脾气,把这一切的一切都丢给我?依依,除却那道……伤痕不算,你告诉我,考虑清楚了认认真真告诉我你现在、此刻的想法:你可曾真的有那么一丝念想,想离开?” 姚依早已泪流满面,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英挺的脸,坚定且清晰地回答:“没有!可是子轩,就算我从未想过离开,我们又能走多远,走多久?”她觉得心里空洞,没着落。 “我只要你这句话!你只需信任我,完全地信任我就好,其他一切不必担心。” 姚依捂住脸:“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我们再走到一起,就势必再次为爱情奋不顾身,我已经付出代价,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走下去。” “不是再次。”凌子轩拉下她的手,“只是接着走我们未完的路。中途已经歇够了,是该攒把劲儿一鼓作气到终点的时候了。问题都已经摊开讲明,再没有什么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只需抓紧我的手,跟着我就好。” 姚依喃喃自语:“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凌子轩打断她:“不要轻易下结论。依依,你之后好好的想一想,我给你时间,不过不会太久,因为我已经等不及了。” 她想问他等不及什么,却被他炙热的目光吸进漆黑的眸子里。 “不要这样看我,依依,不要……”话音未落,他火热的唇就急匆匆压下来,把她热切地吻住。 姚依的话就这样卡在嗓子眼儿里,他卷起的惊涛骇浪已经令她沉沦…… 良久,两人才轻颤着分开,她抬眼与他对视,凌子轩的目光是那样的痴迷、依恋,她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心跳不止。 好一会儿才平静,她的理智终于恢复清醒,有一瞬间急急抓住疑惑的尾巴,大脑瞬息明朗:“宗帆呢?宗帆怎么办?” 凌子轩一时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虽是一本正经,却怎么看怎么像是隐忍:“你不是不听?” “我是不想听,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总该有个决断。”她嘀嘀咕咕,“你以为我受得了你俩眉来眼去?” “喂~~”凌子轩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你以为我就受得了了?” 姚依推开他:“我怎么了?我和张琦光明正大、清清白白,你少造谣生事。” 凌子轩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就像是万把尖刀在剐,痛得都要碎了。” 她知道,她都知道,“那你呢?你公然明目张胆地把宗帆带到我面前又是什么意思?报复?” “我倒是想,但初衷却不是这个。”他微笑,“反正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宗帆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什么意思?她的大脑匆匆一转,一丝眉目晃过,她气得咬牙切齿:“你算计我?你和滕尧合伙儿算计我?” 看她的愤怒不像假装,凌子轩有些慌乱,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要到这时候前功尽弃不如给他把刀子自裁算了,他不该以为稳操胜券了就得意忘形,饶是他一贯好口才,这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依依,我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让你眼里有我,可能方法有些不上台面,唉,你别这样好不好?搞得我心里发怵。” 实际她一点儿都没动真气,反而有一丝的窃喜涌上心头,她懂他的心思,诚如他所说他心口统一、言行一致,那她还有什么好计较?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已经放下心结,但暂时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反正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最大的障碍都已化作一缕轻烟,其他的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依依,你,你说句话吧。打我,骂我也好,就是别这样一言不发。” 姚依看着前方,目光很远很远:“阿轩,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凌子轩由呆滞转为狂喜,“有!但是我还要听!一定要!” “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不论你是一贫如洗、富贵荣华、呆板无趣,我都爱你!只因为你是凌子轩,是那个用心、用情去愿意包容我的阿轩。我只想和你一起做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细水长流、碧海无波,这就足够。我想明白了,就算是再生波澜,那也是以后的事,这一刻,我只想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凌子轩还能说什么?早已融化在这一片温情中,控制不了地将她圈住…… 若她一直都不肯妥协,那他也不会将就,情到深处,已不是理智所能左右。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 第八十六章 没过多久,姚依迎来了自己二十七岁的生日,一上班就收到一大束百合,那么大一捧,摆在格子间里刹是耀眼。大家纷纷追问神秘送花人是谁,姚依但笑不答。 小赵眼明手快,抽出花中的卡片:“说不说?不说我可念咯,我真念咯。”她清清嗓子,“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字迹遒劲有骨,很是大气。小赵把卡片翻过来掉过去的看,都没有找到落款人。 “哟,都‘偕老’了还。说,背着我们大家夥儿又勾搭上哪个青年才俊了?” “呸,”姚依啐她,“犯得着勾搭?我手一招,追求者还不是成片成片的。” 小赵笑得贼兮兮地,往她身后看一眼,突然喊了一句:“凌子轩,你怎么来了?” 姚依赶忙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她红了脸,追打着小赵:“你整什么幺蛾子?” 众人笑得暧昧,吵闹着让她请客。正闹着,高洋出来了,拍拍手:“好了,好了,人还在咱手上,跑不了。现在各就各位。姚依,你进来。” 进了房间,高洋示意她关上门,拿起桌上的电话:“你刚不还念叨吗?这人我已经给你请来了,你自己跟人说吧。” 说罢,示意姚依接电话。 姚依狐疑地拿过听筒:“喂?” 对方有那么片刻的沉默,过一会儿才说:“依依,生日快乐。” 姚依猛然一怔,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谢谢,大苏哥。” 苏雨低低一笑:“礼物收到了吗?还喜欢吗?” 礼物?姚依再次愣住,随着花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卡片上的字迹是凌子轩的没错,难道那个盒子却是苏雨送的? “呃,收到了,挺喜欢的,谢谢。” “那是我外祖母的遗物,是我外祖父送给她的。她戴了一辈子了,直到去世的时候才转交给我妈妈。”姚依仿佛看见他在轻轻摩挲着手指,“依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把这个收下,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普通的礼物好了。” 姚依在他城西别墅里的楼梯间上方见过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明眸皓齿,是那样美丽的容颜。有与家人的合影,也有与朋友的,更多的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坐在藤椅上,平静安详。 半辈子的不离不弃,即便是在最最艰难的岁月里。 姚依手指卷着电话线,心在轻轻地颤抖。 “是……是不是太贵重了?” “这辈子我也许再也找不到有如今天这么一个合适的理由了。”他似是在喃喃自语,“这并非为苏家未来的儿媳准备,不过是送你而已。依依,这世上也只有唯一的一个你。”语气中带了无尽感慨。 ----------------- 姚依盯着手中的红丝绒盒子,对着它默默出神。指尖滑动在盒子的边缘,一圈又一圈,犹如抽丝剥茧,无穷无尽。 爱到不能爱,她和苏雨终是走到尽头了吧。 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在看到盒中物的那一刹那,她还是震惊了,红缎上衬着白如凝脂的羊脂白玉佛样手串。 在鲜艳的红缎映衬下,犹如月光之石,洁白无暇,优雅尊贵。 心中瞬间千回百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夹杂着微微的心酸。 凌子轩来接她下班。他的到来,到底是让同事们逮住了搓一顿的借口。 包厢里,大家闹哄哄地要敬寿星的酒,饶是凌子轩再怎么阻挡代替,姚依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灌下不少。 喝到最后,所有人都没了形象,姚依踩在沙发上,大声招呼着身边的人举杯。 “一个都不准耍赖。你们灌我是吧?当真老娘好欺负啊,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哇哦~~”大家都鼓起掌,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姚依将满满三大杯红酒灌下了肚。 喝到最后,已经头重脚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想倒在床上一觉不醒。 “亲她,亲她。”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理智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谁先主动的不知道,姚依只记得凌子轩的唇柔软又温柔,带着红酒的醇香向她扑面而来。 耳畔爆发的惊呼让她稍许清醒,她睁开眼,看见一双柔似春水般的眼睛,和着众人黏稠的吆喝,她的心抽痛的无法自抑。 凌子轩半搂半抱着她,对众人说:“帐已经结了,我们先走一步。抱歉了,各位。” 坐进车里,她捂着头呆呆地看着前方。 凌子轩摸了摸她的额头:“喝了太多,是不是不舒服?” “阿轩,我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不舒服。” 凌子轩叹了口气,坐直身子:“早看出你的不对劲。方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姚依从包里拿出盒子,打开给他看:“他送的。” 饶是镇定如凌子轩,看到实物也是微微一怔。她保持着打开盒子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良久,凌子轩才轻轻地说:“收起来吧。” 她懵懂地看向他:“不用还回去吗?” 凌子轩覆上她的手,替她盖上盖子:“就当是个陌生人吧。” 姚依慌慌张张地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就一会儿,别管我,就一会儿。” 他等待了一会儿,终究是忐忑不安,试探着拉下她捂住眼睛的手,却看到满脸的泪水。 “实在难受就出声吧,别忍着。” 姚依擦着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尽。她替苏雨伤心,他明明知道终有苏醒的那一刻,仍是执意将梦完成。 一双干燥又温暖的手伸过来,轻柔地拭着她眼角的泪。她捂住他的手,对着他笑:“这将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请你监督。” 凌子轩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安静地聆听彼此的心跳。良久,他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傻瓜。” ------------ 第八十七章 某天,凌子轩突然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我可跟你说,不能再吃了,这才一个月不到腰围就宽了两寸。你天天带我到处吃,故意陷害我吧?”姚依抗议。 “跟吃没关系,去了就知道了。” 凌子轩死活不肯透露半点儿信息,她最后也懒得问,权当他给她的惊喜了呗。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份惊喜是如此之大。 凌子轩开车载着姚依来到一个颇具规模的园林式小区其中一栋的楼下,姚依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环绕一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栋楼房,扭头问:“干吗?这是到谁家做客?” 凌子轩但笑不答,替她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拉她下车:“跟我来。” 一路搭乘电梯来到顶层,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推着她进入。他环着她的肩膀,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欢迎回家,凌太太。” 她的唇角逸出一个浅笑,眼眶却有些湿润,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我觉得这房子小了…… 一百四十几平呢,还小啊?你要在家里打篮球吗? 三房两厅,一个是主卧,一个是客房,一个是书房,除去这些就没别的了。 这就够了啊,该有的一样不缺。” 缺! 什么? 宝宝房啊。主卧咱要睡,客房是留给咱爸咱妈的,书房你我工作要用,动不得,以后有了宝宝,不可能跟咱挤一张床吧?那他也太可怜了。所以说,以后还是要再买一套的,买套大的。 …………. 华美的落地窗垂着抽纱窗帘,在明媚的阳光下一切如此不真实,宛如世外桃源。 凌子轩向她微笑,语带调侃:“你得原谅我,没有经过上级同意就自作主张。这是我第一次搞装修,以后就有经验了。” 他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参观一个又一个房间:“这是厨房,你之前不是说厨房有墙太闭塞吗,我跟设计师商量就用透明玻璃隔断……这是浴室,呐,你喜欢的四角浴缸……这是咱们的卧房……” 他带着她又推开一扇门,姚依再次一怔,仿若置身于蓝色海洋中,满屋都是玩具、用具和小孩子的衣服。 凌子轩拉着她来到房屋中间:“这是你喜欢的蓝色。都说女孩儿的房间要粉色的,我觉得蓝色更清新一些,而且男女都适用。其他的这些,男女的我都准备了,以后生男生女咱都不愁了。”他在后面慢慢圈住她的腰:“依依,给我生个孩子吧,一个留着咱俩血液的孩子。” 她还能说什么?!这个时候也确实说不出话来了。 不期然,凌子轩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姚依吓了一大跳:“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除去之前的那次不算,我重新向你求婚:依依,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一辈子,不离不弃。” 半晌,得不到姚依的回应,再看她的表情,眼睛似是盯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却没有焦距,空空洞洞,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凌子轩有些心惊,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轻轻捏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依依?” “戒指呢?” “嗯?”凌子轩有点儿蒙。 “我问你戒指呢?”姚依笑,“你求婚都不带戒指吗?别以为我好打发。” 凌子轩欣喜地站起来,拉她入怀:“有的,我会给你最好的。” 姚依靠在他的肩头,缓缓地舒了口气,这个坚实有力的肩膀将护她一辈子…… 姚依终于明白凌子轩上次说的“等不及”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想到他会急到这种程度。 没两天,他们双方的父母都赶到北京,当她被凌子轩拉着出现在酒店的时候,又是一蒙,他总是连连给她制造“惊喜”。 凌母笑着说:“早在阿轩回国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什么时候和依依把事儿给办了?这孩子总是闪烁其词,老是说快了,快了,再想问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原来,他自己都在暗地里准备呢。都到这份儿上了,咱们还能做什么呀?” “阿姨,您就准备抱孙子呗。”滕尧一本正经。 “哥――” “谢啦,大舅子。”凌子轩乐得直拍滕尧的肩膀。 两家大人都哈哈一笑。 凌子轩正色:“叔叔、阿姨,我请求您二位让依依跟我在一起,我发誓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给她幸福。人都说七年之痒,可是我跟依依在一起的这七年中,感情却有增无减。之前我们也闹过一些小别扭,是我的错,但现在误会都解除了,而我们两个都觉得现在我们的感情已经成熟,经得起任何考验,未来的任何困难我们都能克服。这辈子,”他看了看姚依,拉紧她的手,“我都不会放弃她!” 听完这至真至情地一席话,大人们还能说什么呢?赶紧地,商量婚期呗。 两人都想赶在婚期前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平时都忙得昏天暗地,和婚纱摄影师约好的时间一拖再拖,好不容易逮着个空闲点儿的周末,总算能去拍照了。 拍完室内景,两人从影楼出来,凌子轩笑着听姚依叽叽咕咕地说话,时不时附上去耳语几句,惹得姚依红了脸,恼羞地追打着他。 正闹着,他们碰到一个人。 那人的臂弯里搭着外套,头发被风吹得稍稍向后倒,没有开车,似乎是外出办事的样子。看到他俩,那人也是一愣,随后眼神慢慢地扫视到他们交握的双手,再看姚依眼波流转,娇俏可人的模样,不禁捏紧了手边的衣角。 姚依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大苏哥――” ------------ 第八十八章 苏雨一直盯着他们俩,眼神如此直接,好一会儿,才愣过神:“你们……买东西呢?” 姚依正要回答,凌子轩牵着她的手力度加深,接过话:“刚刚照完结婚照。” 猝不及防,苏雨被震的手足无措。他想大度地笑笑,恭祝他们好事将近,可总也张不开嘴,姿态看似无懈可击,可有谁知道他此时脖子僵硬,藏在大衣下的手紧紧握拳?! “是吗?订日子了吗?”他努力平静,可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快了,请贴过几天会快递到你公司,到时候还请苏大哥赏脸。对不起,我们还要到别处去转转,先走一步了。”凌子轩淡淡地微笑,揽过姚依,和苏雨擦身而过。 苏雨还愣在原地,心像是要爆炸,凌子轩的字字句句都像把钢刀凌迟着他的心,痛到最后已然麻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如腐朽的机器已不能运作。 当初听闻姚依跟凌子轩分手,他心中不是没有一丝窃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暗中注视着她,在尽量不打扰她生活的情况找寻接近她的理由,他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的一切,唯恐一个不慎又让她将他推离。 终于,他“碰巧”和她在超市相遇,他找到借口和她独处,他以为那将成为他们关系的转折点,不想一场自然灾害让他再次认清事实:哪怕凌子轩和她已相隔千山万水,不是他苏雨的,就终不是他的…… 得知苏锦给姚依介绍对象,他怒火中烧,所有人都那么笃定他已成为过去式?凌子轩就算了,他受不了另一个男人也用同样炙热的目光凝视他钟爱的女人。 人总是在矛盾与不断自我推翻中纠结,当他还在徘徊,还怕自己的纠缠会让姚依厌烦时,凌子轩的一个回马枪又再次把他打回地狱。结婚?两人不仅复合还到了结婚的地步了?他突然醒悟,如若他不顾颜面,不顾尊严,死缠烂打,哪怕再坚持一点点,他也不至于前功尽弃。如果说,当初是他生生将她推离,那么现如今真的是他咎由自取、不战而降了。 没有如果。 所以,他现在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背影沉寂又忧伤…… “既然我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凌子轩,就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无论是顺是逆,我都会坚持。这里,已经给了别人。”当初她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如今看来,她确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苏雨抚了把脸,呼吸急促难抑。 凌子轩揽着姚依越走越快,姚依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终于一个踉跄,凌子轩慌忙扶住她。 “你干吗?大白天的见鬼啦?”姚依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 凌子轩低头噙住她的唇,姚依有些发懵,呆立不动任他为所欲为,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捂嘴偷偷地笑,才恍然醒悟,使劲推开他,红着脸低吼:“大街上的,你疯了?” 她和他在一起七年,还真没有过在公众面前上演限制级场景的情况。 凌子轩盯着她红透的脸,嘟囔:“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啥?”姚依瞪大眼睛,最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苏雨。 她咯咯一笑,挽住他的胳膊:“老公,吃醋啦?” 一句“老公”成功唤回美男的微笑,挺挺胸:“走,咱吃大餐去。” ――――――――――――――― 房门被打开,正倚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的苏雨抬起头,看到来人站起身:“来了?”挥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 凌子轩坐到他的对面:“打扰了。” 苏雨递给他一杯红酒:“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只是没想到等到现在。” 凌子轩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那抹艳丽的酒色,神情淡淡:“我有一个问题。” 苏雨挑眉。 “几年前在英国的那次,我和姚依一起做了一对茶杯,事后发现少了一个,我一直以为被她带回国了。这个茶杯她是不是送给你了?” “是。” “果然。”凌子轩勾起嘴角,“之前问她,她说送给了朋友,再问是谁,就老是岔开话题。” “你介意?” “我是个男人。确切说是个爱她的男人,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一直以为你很大方。”苏雨笑了,“你都赢了,还那么计较干什么?” “你也没输。至少她这辈子都会在心底留有你的一份位置。” 凌子轩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当初若不是你采取那种方式,我和她之间也不会这么坎坷。我向来不怵竞争,但是你逼她太紧。” “你也清楚,如果不是你,如果你不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我也不会急于求成,最后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凌子轩自嘲的笑着摇摇头:“两个男人的战争,最后却是最无辜的人做了炮灰。对她,我从来没有放手,也不敢放手,我知道一放手,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找寻另一个姚依。我不得不承认,每次我一回想起我走的这几年,你有大把大把的空子可以钻,心里就发慌。不管怎么样,你伤害了她也好,她拒绝了你也罢,其实你都成功了――成功地让她记住了你!记住了除却我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曾全心全意地为她付出过。所以她不恨你,从来没有;所以她才会自己苦闷,打落牙齿和血吞。坦白说,赢了你我一点也不兴奋,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她会不会仅仅是因为信守承诺才回头。” 苏雨眉头紧蹙:“你这是对她的侮辱。” “是。”凌子轩微微侧脸,看向窗外,“所以我很快打消了这个龌龊的念头。我不能质疑一个死心塌地等了我三年的人!我更不能怀疑我们曾经的一切!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因为承诺而留在我身边,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也知足了。为了她,我心甘情愿。” 苏雨越听越悲哀,此刻他终于承认他一败涂地。不是他没有机会,更不是他不懂得爱,只是因为他少了那么一分勇气,哪怕当初他再坚持一下,也许他和姚依之间的一切都不算什么,最终时间会抚平所有。因为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因为怕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他失去了最后的时机。 苏雨生平第一次落入下风。 凌子轩的一番爱情剖析让他觉得口干舌燥,他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喝的匆忙,有几滴都溅到身上。放下酒杯,他正视凌子轩:“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 凌子轩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缓缓推到他面前:“还请你赏脸。” 烫金的封套华丽又扎眼,不用看他都知道是里面放的是什么。顿了一下,苏雨才前倾拿起桌上的请贴,抽出打开。原来,穿上白纱的依依是这副模样;原来,她这么清新娇艳。 “不是说快递到我公司?” “你也这么斤斤计较。”凌子轩一声轻笑,将视线平稳地投向他,“你不一样,依依和我都希望能亲手交到你手里。” 苏雨终是伸出手:“恭喜。” “谢谢。”凌子轩握住。 “不要让她受委屈,给她幸福。” “我会的。” ------------ 你是我永远的妻 这天,姚依起的格外早。 明明她是最爱睡懒觉的,明明头一天晚上和苏锦头挨头聊天到凌晨,可她还是在早上五点的时候醒了,异常清醒。因为,她将在这一天成为凌子轩的妻子。 两个月以前,他们俩就领了证。姚依想着等过段时间再办酒席,或是等双方父母看过黄历后再订日子,可凌子轩等不及,他的意见是:就十一好了。与国同庆的日子还能有差吗? 俗,真俗,特俗。姚依打心底鄙视他,可也拗不过老公。 苏锦幸灾乐祸:这还没正式进门呢,以后家里谁说的算? 婚礼在北京举办,他们俩双方的亲朋好友都特地赶了过来。按照凌子轩的说法,结婚本来就是个累活儿,新人本来就是要被捧在手心的,亲戚是要被虐待的,朋友是要被压榨的,所以当然是所有人围着我们转。 原来你也不是啥好鸟。姚依又一次鄙视他。 按照习俗,婚礼的前一天,新娘和新娘不可以见面。苏锦是伴娘,和滕维涛、姚桢一起住在姚依的家中,凌子轩的父母住进了婚宴所在的酒店。 不到七点,姚依就开始梳妆打扮,一直折腾到快九点,直到外面响起门铃声。 “谁呀?”苏锦故意尖着嗓门问,姚依听了咯咯直笑。 “是我,开门。” “你是谁呀?我没听出来。” 外面接亲的人扑哧一声笑出声,“凌子轩,开门吧。” “新郎倌啊,等会儿啊,这就给你开门。哎呀,真对不住了,新娘子说让你给她唱首歌之后再说。” 凌子轩哭笑不得,这隔着一扇门呢,再怎么整你也得受着不是。没法子,清清嗓子,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错,深情款款,有诚意。不过新郎倌,你不懂规矩呀。” 什么?凌子轩静听下文。 “哎呀,红包,红包。”就听见外面滕尧提醒,然后一阵悉悉索索地忙乱,从门缝下塞进来一个红包。 两个女人乐不可支,凌子轩都听见姚依咯咯的笑声。 之后,他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表了多少决心,甚至“丧权辱国”签署了“不平等条约”,那扇门还是始终不开。 凌子轩“威胁”苏锦:“你不开是吧?别忘了,你老情人还在我手上呢。” 门内有那么片刻的沉寂,之后爆发出毫无形象的大笑,连带滕尧也笑得直抽抽:“兄弟,你这威胁太、太喜感了。” 凌子轩真的要头疼了。伴娘软硬不吃也就算了,新娘子也掺合其中极尽挑唆之能事,他是真的被折磨出一身汗来。 就在他绞尽脑汁还在想着招式的时候,不期然,门打开了。 犹如电影的慢镜头,凌子轩觉得这一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的小片段。 象牙色软缎的礼服、耳边摇曳的耳坠、白皙无瑕的肌肤,姚依手捧捧花,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朝他微笑。 凌子轩就那么无意识地走进来,蹲在姚依身前,依恋地看着她。 “新郎倌,新娘子的鞋还麻烦你找着了给穿上吧。”苏锦又给他出难题。 为了这一刻,让他干什么都是值得的。凌子轩和滕尧赶紧满屋地寻找。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鞋就像消失了一般,两个大男人屋里屋外连带阳台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凌子轩的汗又冒了出来,就知道没那么轻易放过他的。 “哎,尧子,你说空调那里的气球是不是挂歪了?”苏锦冷不丁冒出一句。 滕尧瞅了瞅,笑了,又捅捅凌子轩示意他往上看。 凌子轩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喜出望外――一只金色的高跟鞋可不就端端正正地放在挂式空调顶部? 另一只鞋居然被塞到了垃圾桶里,凌子轩真要哭笑不得了。 蹲在姚依跟前,握住她的脚踝,稳稳地把鞋套上。 姚依站起身,动了动,嗯,很舒服。 不期然,凌子轩打横抱起她。小声地惊呼,姚依慌忙搂住他的脖颈:“我们要这样出去?” 附上她的耳朵,凌子轩的声音温和又魅惑:“从今后,你将是我永远的妻。” ------------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别的新娘在出嫁当天哭没哭姚依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在婚礼进行曲中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向红毯的尽头的时候,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这种感觉很微妙,任谁也没想到她和凌子轩之间会经历这么多坎坷,更让大家想不到的是,转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当她把手放到身旁那名长身而立的男子的手中时,当她仪态万千地伫立在矜贵温和的新郎身边时,司仪问:姚依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凌子轩先生为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一生一世爱他,陪伴他吗? 姚依坚定地说:“我愿意。”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掌声,先是一个人,接着全场都鼓起掌来。 姚依回头,她看到苏锦捂着嘴,似是在抽咽,滕尧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跟她说着什么。姚依明白为什么,她对苏锦灿烂地一笑,用笑容告诉她:她很快乐、很幸福。 看着场面有些失控,司仪不慌不忙地重新询问:“凌子轩先生,现在为了证明你的爱,为了向大家说明你的真心,请在现场、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再次向姚依小姐求婚。” 有人吹起了口哨。 凌子轩微微一笑,刚准备开口,司仪又说话了:“先别忙,我们有个规矩:想男孩儿的跪左腿,想生女孩儿的跪右腿,想生双胞胎的双腿下跪。凌子轩先生,请问你选择生男还是生女?” 现场气氛瞬间达到鼎沸,苏锦破涕一笑,对滕尧耳语:“这司仪可真够阴险的。” “双腿、双腿、双腿……”有人起哄。 姚依一句话不说,笑眯眯地看着凌子轩。 凌子轩接过司仪的话筒,不慌不忙含笑回答:“如大家所愿。不过,也确是我的本意。”他提了提裤子,屈膝双腿跪了下去,执起姚依的双手:“依依,我请求你嫁给我。我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我发誓会用生命来保护你,给你幸福。” 姚依搀起他,满眼都是甜蜜:“我愿意。” 司仪又“及时”地补充:“礼成。我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当他侧头,温暖的气息吹拂到她面上的时候,耳畔爆发出欢呼。 有人爱,真好。她想。 ――――――――――――― 他们此次行中西合璧的仪式,婚宴设在酒店宽广的开放式草坪上。无数盏投射灯的照耀下,大片大片的翠绿,美丽恍如仙境。 在司仪的授意下,姚依和凌子轩领跳第一支华尔兹,掀起婚礼新一轮的*。 除去一套中式礼服配的是红色绣花鞋,剩下的几套礼服都是十公分左右的高跟。幸好和婚庆公司沟通过流程,两人也特意练习过,饶是如此,凌子轩在搂着她的腰翩翩起舞的时候,还不忘悄悄地问:“脚疼吗?” 姚依笑得粲然:“有你在,不会。” 两人身后大片的丹桂,微风吹过恣意飘洒,有些落到地上,有些飘到她的发间,她的笑亦如丹桂的芳香馥郁绵长,又似春风般清甜。 凌子轩看得几乎都要醉了,两情缱绻,亦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古老而坚定的誓言,这般相爱,只愿能到永远…… 风势渐渐加大,花雨亦有越发落得急了,千树万树,和着不朽的爱意,在空中飞洒…… 抛花球的时候,姚依存了私心。她看准了苏锦的位置,背过身去将花球抛出,那花球不偏不倚地朝苏锦飞去。当花球迎面而来的时候,苏锦直觉想要抓住它,她亦伸长了手,可终究慢了一步,旁边有只手比她伸的更长、更快,花球还在最高点时,已被抓住。苏锦有些恼怒,心想这人太不知趣。侧头一看,滕尧笑嘻嘻地捧着花球递给她:“不久的以后,你也做好思想准备吧。” “讨厌。”苏锦红了脸。 ――――――――――――――――――― 喜筵上,新人敬酒。 面对众人喧闹起哄般的劝酒,除却第一杯,滕尧和苏锦作为伴郎伴娘,替新人挡住一拨又一拨的酒海攻势。 十几桌下来,饶是每桌只喝一杯,姚依还是有几分微醺。 当敬到苏雨的时候,他看着面前的这对璧人,含笑举杯:“祝二位白头偕老。” “谢谢,”姚依平稳地看着他,“我敬你。” 有人起哄,说这样至亲的关系只喝一杯太不像话,三杯为准。姚依歪着头想了想,摆上三只酒杯,将酒倒满,递给苏雨。苏雨淡淡微笑,与姚依碰杯后毫不犹豫地喝干。当姚依喝完第二杯酒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接过姚依已触到唇边的第三杯,说:“喝一杯不像话,喝两杯总能交待了吧?这第三杯我替她了。”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四周一片叫好声,有好事的朋友笑:凌子轩,你这护犊之心也太明显了。 苏雨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再次庆幸,这个人终会全心全意地护她一辈子。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情缘,只因为它的无拘无束、无边无界,才缔造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也唯有那经久不衰的诺言,和着绵延不断的深情,才能留住那最真、最明媚的容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番外 人生若只初相见(一) 苏雨心惊,最后一秒钟猛打方向盘,还是听到车外一声尖叫,他叹气:真是倒霉到家了。 拿起副驾 驶座上的雨伞,推开车门撑开,他微弯腰对坐在地上的人说:“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康墨心里的火突突直冒。 这雨已经下了几天了,下的人心烦意乱,偏偏她还要冒风顶雨去客户那里听他们发牢骚。好嘛,好不容易放她走了,出门刚拐了个弯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辆车给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苏雨想,这人怎么都不理人?索性他又问了一句:“小姐,有没有怎么样?你没事吧?” 康墨的火蹭一下就翻上来,抬头冲着他嚷:“有事没事你看不到?你怎么开车的?大雨天的开这么急至于吗?赶着回家吃肉?” 苏雨皱着眉头:这女人也忒不讲理了,自己都认错了,她还要干吗? “我先扶你起来。”说着,就要拉她。 康墨手一抬,“啪”的一声打飞他的手:“用不着你假惺惺。”她拾起掉落在旁边的雨伞,撑着站了起来。 “啊――我的电脑!”康墨赶紧捡起浸泡在水里的电脑包,她简直要欲哭无泪了,天要亡我啊。 这是个十字路口,路边就是一大片流入下水道的黑水,她自己坐到水里了不说,现在连电脑也被迫陪着洗了个澡。她好像还听见周围有人在偷笑?! 康墨脸红脖子粗,头顶呼呼地向外冒烟,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雨,恨不得把他全身瞪出个窟窿,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靠,长的好看有屁用?开着名车有屁用?这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不照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横行霸道?! 苏雨看着这个女人,她的下半身算是“毁了”,全身湿答答的,还多了些许黄褐色的泥点子,有几滴甚至溅到脸上,雨伞已经被扔到一旁,不大不小的雨浇得她睁不开眼,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整个人就像是站在了花洒下。 苏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而他的嘴角也确实微微地勾了勾。恰巧这细微地动作被康墨瞅见,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差点儿撞到人不说还好意思笑?马路是你家后院?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你这个……”她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现在所有人一定都认为是她在无理取闹,她面前的这个人在她说了这么大一通之后连个“屁”都不放,在外人看来真是有修养,相反,她反而更像是个骂街的泼妇。 一想到此,再加上如此狼狈,康墨眼眶一热,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拾起雨伞拎起电脑包,转身准备离开。 苏雨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实在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买一身衣服赔你。” “有钱了不起?”康墨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至少可以暂时解决你的处境。”苏雨好脾气地笑笑,“走吧,还是说你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示意她看看周围。 这招非常有效,康墨飞速地钻进车里。 车很快开走,行人们如是想:噢,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苏雨递给康墨一包纸巾,示意她把水擦擦干。康墨接过后也不说话,“肇事者”做点儿好事难道她还要千恩万谢不成? 等缓过劲来,康墨才觉得冷。可不是?大冬天的雨水刺骨浸心,她的羊毛大衣此刻像是吸了水的海绵,穿在身上厚重又冰冷,她禁不住打个哆嗦。 苏雨瞟了她一眼,把暖气调高。 “呃,谢谢。”康墨觉得这人修养也算是好到家了。 “我看,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 “干吗?”康墨瞪大眼睛,刚刚对他印象好点儿转身就变登徒子了? 苏雨觉得这女人真是太,呃,可爱了。 “我是说你的外套。湿的穿在身上不难受吗?” 康墨面红耳赤,“还不是因为你。”嘴里虽然嘟嘟囔囔,可好歹还是采纳了建议。 因为顺路,苏雨就带着康墨来到新光天地。 “你、你、你把我拉这里来干吗?” “买衣服啊。怎么了?” 康墨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说,干吗非要在这里买?” “顺路。” “我不要,咱换一个地方。”开玩笑,她可不要背上宰人的名声,她是有气节的。 “我不介意。”他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介意。” “我说,”苏雨的耐性快用完了,“没听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我愿意,成么?” 看这人已经有些恼火了,康墨也不敢再纠缠下去。 “呃,那好吧。” ―――――――――――――――― “啥?哈哈哈……”康墨抱着肚子笑得毫无形象。 “笑个屁。”闻慧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转身倒在沙发里捂着额头,“哎哟喂,这是咋整的?想我一堂堂三高女性居然会沦落到三番四次相亲的地步?” “三高?” “笨。就是高学历、高薪资、高素质,换言之就是钻石级女王老五。” 康墨再次笑喷:“我看是高胆固醇、高血脂、高血压的三高吧。” “滚!跟你丫说正经的呢。”闻慧把抱枕丢过去,“我妈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再敢晃点她就掐断我的经济命脉,断我的后路,让我上天入地哭诉无门。” “断了就断了,你赚的也不少了,养活自己还不是绰绰有余。” “哎呀,还不是因为我太大手大脚,我妈就勒令我每月工资上缴,只留基本零花。墨墨,你看我都两个星期没买衣服了。”闻慧“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踹死你。”康墨简直无语了,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不管,反正那天你得陪着我。” “这次给你介绍的谁?” “嗯――”闻慧想了想,“据说是我妈朋友的儿子,还是个海归。我受不了这帮老人了,不知道这年头‘海龟’不值钱么?对了,还说很帅。唉,我妈的眼光……算了,我跟上一辈有代沟。” “其他可靠的信息呢?” “我妈死活不说,怕我又跟上次似的调查清楚人家的底细后就专戳人痛处。哎,说正事儿呢,你再陪我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了,拜托。”闻慧俨然一副“你要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得得得,再陪你一次。说好了啊,最后一次。” ――――――――――――――――――――― “姑奶奶,您快点儿成么?这都迟到四十分钟了。” “才四十分钟?我再去溜达一圈,凑整一个小时。”闻慧说完扭身就走。 “别啊,祖宗。”康墨赶忙拉住她,这女人整一八厘米的细高跟咋还能健步如飞?“求您了,就当为我考虑一下成么?” 闻慧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想,“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手下留情。” “谢谢,谢谢,一会儿您悠着点儿。”康墨感激涕零。 闻慧不开口就是一窈窕丽人,今天更是精心收拾了一番,用她的话说:气不死那丫的,也压死丫的。此话有据可证,这女人170的身高,今天再登上高跟鞋,康墨顿觉自己的气势低迷许多。 等到了指定的餐厅门口,已经八点多了。闻慧在后面婀娜多姿地迈着小正步跟上来:“哟,不错嘛,看来今儿这个是个有钱的主。嗯,可以观察。” 门口的侍应生听到这话已经看过来,康墨直翻白眼,赶紧自个儿走了进去,心里还碎碎念:我不认识这女人、我不认识这女人…… 康墨她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这位兰先生定好的包厢内。按照闻慧的性格是断不会主动开口的,康墨只能满脸堆笑:“兰先生?路上堵车,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兰博云一抬头,看到闻慧脸色骤变。 闻慧立刻杀气腾腾,瞪大双眼:“怎么是你?” 餐厅的空气顿时连绵起伏,变幻莫测…… 兰博云好笑,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子:“我还想问呢。” “墨墨,我们走。”闻慧拉起还在云山雾罩里的康墨转身就走。 “等等。”兰博云飞快起身揪住闻慧的手,“你上次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闻慧冷笑,“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通俗点儿说就是我们俩吹了。Understand?” “那是个误会。”兰博云有些头疼。 “去你丫的误会,你们男人除了会说误会还能有点儿别的花样吗?” “你先别走,听我解释。” “滚!”闻慧一脚踢上兰博云的小腿骨,疼得他弯下腰,却还是不肯撒手。康墨看得心惊肉跳外加直抽气,话说闻慧这一脚劲儿不小啊,又是尖头高跟,乖乖…… “好,这事咱先不提。我问你,你怎么会来相亲?” “笑话,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堂堂一高级白领不比你这小白脸、花花公子吃香?”闻慧拉高嗓门。 兰博云简直要吐血了,这女人是他的罩门,碰到她他算是真没辙了。 “成,咱先别吵了,你朋友还没吃饭呢,大晚上的你让人家饿肚子?” 两人同时看向康墨,康墨由旁观者摇身一变成主角还真不适应:“呃,你们、你们别管我,继续。”说完都想把舌头嚼碎咯,呸,这叫什么话? “你们这是?”门口出现一个疑惑的声音,三人回头,这次轮到康墨傻眼了:“怎么是你?” 现如今是什么状况? ------------ 人生若只初相见(二) 他们四个人俩俩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兰博云跟闻慧那是刚闹完别扭,她作为局外人再不调解下气氛,就说不过去了。清清嗓子,康墨开口:“咳,那啥,咱能吃完饭再冷战么?” 惹得其余三人都盯着她看,瞅得她怪不自在的:“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咱来这边不就是吃饭的吗?”得,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苏雨扑哧一笑:“你倒是实在。” 康墨柳眉一竖:“我饿。” “倒还是个理由。不过,你忘了今天谁是主角了吧?” 这倒是真话。康墨扭头看闻慧,可怜兮兮:“闻子,我饿了。” “听到没有?赶紧的啊。”闻慧在桌下刚老实一会儿的脚又踹了过去。 “你这女人!非要动手啊?你嘴哪儿去了?”兰博云忍不住青筋暴起。 “不好意思,我只跟君子动口。再说了,我没动手,动的是脚。” 眼瞅着两人又要掐起来,苏雨及时打断,敲敲桌子:“有完没完了还?你们俩从小就掐,都掐了二十年了还没够呢?” 青梅竹马哎--康墨兴致来了,原来闻慧还有这样一段情史啊。 苏雨又发话了:“我可告儿你们,赶紧老老实实吃完走人,我没功夫陪着你们瞎耗。” “大苏哥――” “闭嘴!” 闻慧熄火了。 吃完饭,兰博云借口要跟闻慧“好好谈谈”,生拉硬拽地要把闻慧弄到自己车上去,闻慧自然不从,她又踢又扭,死活不肯走。反抗的最终结果是,兰博云很干脆地把她扛起来,直接丢进车里,然后扬长而去。剩下康墨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我没吃饱。” 轮到苏雨瞪眼了。 这时候已经很晚,康墨又死都不肯再进餐厅,最后她领着苏雨去吃路边烧烤。 康墨豪气地将五十块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老板,先来二十串猪腰子,多放辣椒。” 她分一半给苏雨,剩下的放自己面前的小盘子里,啃得津津有味。她吃得虽快,但确丝毫不显粗俗,苏雨只觉得这女孩儿有太多面了。 “你怎么这么能吃辣?” “啥?”康墨嘴里还正啃着呢,“哦,上大学的时候,寝室里剩下五个女孩儿都是湖北人,逢年过节就带自家做的辣香肠啊、辣咸鱼,我也是被锻炼出来的。” 苏雨笑了,康墨看得有点儿发愣,怎么感觉忽然有些热?辣椒吃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苏雨好似有些心不在焉,银色的手机盖在他手里翻开、盖上,盖上、翻开,最后终于拨了个号码:“睡了吗?……我还在外面,刚刚跟兰子一起吃的饭……嗯,一会儿就回家……天冷了,你多穿点儿,别冻感冒了。对了,买顶帽子戴吧,不然风一吹你不就爱头疼吗?……呵呵,我是男人,没事儿……那你早点儿休息……” 康墨突然觉得食不知味,胃里有些堵,她放下烤串,喝了一大口果汁,喝太猛呛着了,她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苏雨已经打完电话,看到这副情景,伸过手在她背上拍着:“我服了你了,你要哪天被水呛死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康墨擦擦嘴,问:“女朋友?” 苏雨一愣,说:“不是,一个普通朋友。” “那也是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 苏雨轻描淡写地笑,没接腔。 康墨闷头吃她的烤串,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 那天之后,康墨问闻慧:“他把你带到哪里去啦?” 闻慧的脸跟温度计似的,温度蹭蹭地长,她吱吱唔唔:“也没去哪儿。” 这女人居然会脸红?!有奸情! “你那天夜晚没回家?!”闻慧头低了下来。 “他把你带到他家去了?!”头更低了。 “你被他吃干抹尽了?!”这次只能看见后脑勺了。 “哈哈哈――”康墨笑得直打滚,“你完了。” “为啥?” “小白兔被大灰狼盯住了还逃得了吗?你以为你是小红帽?” “那我怎么办啊?”闻慧慌了神。 “凉拌呗。你们俩早有奸情,那天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看兰博云对你那么上心,嗯,估计你妈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了。” “得到了会怎么样?”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低下,康墨在心里翻个白眼:“那么你很快就会被打包送进婚姻的坟墓了。恭喜你啊,三高女性。” “不要啊――”闻慧捂着脸哀号。 自从知道康墨跟闻慧的关系后,兰博云改走迂回路线了,他认为要拿下闻慧,就要先巴结康墨。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想打赢围歼战,就要充分运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先进战略,他先把康墨搞定了,闻慧自然也就不在话下,兰博云很是为自己的聪明头脑得意了一番。 之后,只要一逮到机会,兰博云就来找康墨,“顺带”稍上闻慧。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狐朋狗友一大堆,今天这个“过生日”请客,明天那个“庆祝拿下一个项目”做东,成天到处吃喝玩乐,连带康墨这么爱吃爱玩的人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哥哥,求你了,别再找我吃饭了,你看这俩月我的脸都吃成包子了。”康墨愁眉苦脸。 兰博云嘻嘻哈哈:“什么包子?离包子差远了,充其量也就是一馄饨。” 听得康墨差点儿都要哭了。 兰博云瞅瞅她,心眼一转,不经意地说:“昨个儿苏雨还管我问你呢,说有你在,我们这帮人的聚会也连带着有意思起来。” “他真这么说?”康墨惊喜。 兰博云偷笑,小丫头,早看出你的一点儿小心思了,每次吃饭眼睛总在苏雨身上打转。 面上还一本正经:“那可不?所以说,你别扫了哥哥们的兴,哥哥以后的幸福可全指望你了。” 就这样,统一战线结成,两人达成共识。 果然没多久,“兰闻之战”以兰博云的大获全胜告终,事后闻慧想起这事儿就一腔悲愤。 跟苏雨接触的久了,康墨愈发觉得他琢磨不透。 好几次吃饭的时候,她都瞅见他伫立在包厢的窗边,看着外面愣神。那里有什么呢?康墨也曾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外面细长的走廊下,宫灯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晃动,仿佛水一般荡漾,连带着苏雨的眉目也在这纱罩灯的映射下变得模糊不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莫名的,康墨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两句诗,她不知道恰不恰当,但她就是觉得这是苏雨给她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心酸,胸口一阵阵地发软直至塌陷,那酥麻在心中盘旋打转,沉下去就支离破碎。康墨想,她明白是为什么了。 有一天她对闻慧说:“闻子,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谁?”闻慧啃苹果正啃得带劲,听闻这句话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得连苹果都甩到一旁,飞速地窜到她身边:“墨墨,你说的是苏雨吗?” “嗯。”康墨很平静地看着她。 “God!”闻慧捂着额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康墨的思绪一下子飞到很远:“从他害我掉进水坑的时候起吧,或许是他给我买衣服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他忍着寒冬陪我坐在路边吃烧烤的时候……是了,是从他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的时候开始的!闻子,你听到过他跟那个女孩子打电话吗?很温暖,暖的人心都要酥掉了,那个女孩儿真幸福!但是挂断电话后,他就开始皱眉头,眉心仿佛永远有个结,我看得心底生疼,总想去抚平、抹掉,可是我不敢,我怕……” “墨墨!”闻慧打断她,握着她的手:“爱上了就去追吧,去追到属于你的幸福!先不要管结果怎样,只是千万不能让自己后悔。” “真的可以吗?” 康墨懵懂的模样让人心疼,闻慧盯着她的眼睛:“能!怎么不能?!去告诉他:你爱他!墨墨,你一向是最勇敢的。” 康墨想,他和她一定是深埋在他心中的一段甜蜜回忆,或许还是他再也无法遗忘的往事。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康墨微微低头,轻轻地一声叹息。 ――――――――――――――――― 康墨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苏雨听完她的话,好似有些震惊,好一会儿才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我没有把你想的很完美,从来都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人,一个需要爱的普通人。” “爱?”苏雨喃喃地重复。 康墨忽然有些哀伤,一瞬间忍不住,她的眼泪刷刷地掉下来。 苏雨叹口气,掏出手帕递给她:“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哭了?” 见她不接,他径自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我试试,行吗?我不知道还会不会爱人了,也有可能最后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但是我想试一试。你,愿意吗?” 这个时候除了点头康墨还能做什么?苏雨抚着她的脸,轻笑:“你怎么那么傻?” 她傻么?算了,他说她傻那就是傻吧,但是他终于也对她笑了,不是吗?想到此,她破涕为笑。 苏雨也笑:“傻瓜。” “你也是傻瓜。” “嗯,两个傻瓜。” ------------ 人生若只初相见(三) 跟苏雨在一起之后,她真的觉得自己变傻了许多。 经常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 苏雨又无奈又好笑:“想什么呢?” “呵呵,你真帅。”她乐呵呵的。 “天,我就只有这个优点?”苏雨故作悲愤。 “嗯――”康墨认真地想了想,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给他听,“你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专心不二。哎呀,我真是太有魅力了。”到最后,还不忘表扬自己一番。 “什么跟什么?搞半天还是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苏雨哭笑不得。 “那可不?一般人我还不待见他。快,还不赶紧谢主隆恩?”康墨眉飞色舞。 “臣谢公主待见。” 康墨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盈盈的笑。 苏雨搂住她的腰:“今晚咱不出去吃饭了,到超市去买菜自个儿做吧。” “你还会做饭?”康墨惊讶。 “不会,是你做给我吃。” “臭美!谁要做给你吃?” “一般人我还不给她机会,你应该痛哭流涕、感激涕零才对。快,赶紧谢主赏赐。” “我谢你个大头鬼!” 两人最后手拉着手去买菜。 见苏雨要把车拐进家乐福的停车场,康墨赶紧阻止:“喂喂,你干吗?” “买菜啊。” “超市的菜不新鲜,都添加防腐剂的。当天的菜就要当天做着吃,咱去菜市场。” 苏雨跟在她身后,看她边选嘴里边念念有词:“这个太老……这个可以做个汤。你还喜欢吃什么?” 苏雨回过神:“会做糖醋排骨吗?” “哎呀,小的不才,这个正是小的拿手好戏,您请好吧。” 康墨穿着新买来的围裙在厨房忙忙碌碌,苏雨在门口看得入神。康墨回头的时候,正好逮到苏雨最惹人怜惜的神情。她走到他面前晃晃手:“想什么呢?回神啦。” “干吗?” “进来打下手。” “我不会。”苏雨无辜。 “这个不是理由。不会可以学,我教你,不然你别想吃排骨。”康墨手叉腰,像个小茶壶。 苏雨呵呵笑,边走进来边挽袖子:“你这是威胁。” “说对了,我这还是*裸的威胁。” 康墨忍俊不禁,帮苏雨整理好衣装,把装有排骨的盆递给他:“我说你做。撒上盐和芡粉,搅拌均匀……” 苏雨以为自己会笨手笨脚的,哪想到真做起来还是有模有样,慢慢地他来了兴致。 “弄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好了,你先去坐,我把厨房收拾一下。”康墨要把苏雨推出去。 苏雨看到她鬓间的一缕发丝滑落到脸颊,抬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他有那么一瞬的晃神,曾经有一个女子的鬓发也是这般柔软……他揉揉额角,貌似今晚失神的次数太多了点,他用微笑掩饰情绪:“我等你。” 两人合作默契,一来二去,三菜一汤很快上桌。 康墨给苏雨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尝尝,看看跟大厨有什么分别没。” 他不是没吃过这么香嫩可口的排骨,可今天就是感觉特别的好吃。 苏雨比了比大拇指,给她也夹了一块,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真的很好吃,不愧是我亲手调制的。” “呸。”康墨好笑的啐他。 除了汤,两人把菜一扫而光,吃得太饱,康墨靠在椅背上抚着肚子:“好幸福啊。” 幸福?苏雨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心底慢慢酝酿出一种异样的气息,浓郁如蜜,深厚香醇。 康墨提议:“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苏雨微微一笑:“好。” ----------------------------------------- 两人沿着小区门口的马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康墨脚脖子疼。她不想说停,只因为今晚的苏雨是那么真实,二人的手十指交叉的握着,康墨喜欢这个姿势,暧昧又贴近。 直到他们碰到一个人。 确切说是一对夫妻,女的看情形已经怀孕,她的老公手环住她的肩膀,两人慢慢地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走着。当他们互相发现对方的时候,已经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大苏哥。”当这个小女人看到苏雨,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甜甜地叫了一声。 认识的人?康墨无声地询问苏雨。 苏雨看了康墨一眼,点点头,朝对方微微一笑:“出来散步呢?” “是啊,自从依依怀孕之后,医生就嘱咐说,每天适当地走走,对身体有好处。”凌子轩说。 “怀孕了?”苏雨似是询问似是自言自语,他看向姚依,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都这么快了……”苏雨喃喃地说。 康墨觉得苏雨有些不对劲,她捏了捏苏雨的手,对对方笑:“那你们散步吧,不打扰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双方告别后,康墨对苏雨说:“那女孩儿叫姚依?名字可真好听。人看着不大,都要当妈妈了。还有,她老公好帅啊,哇,我第一次见到能跟你不相上下的男人。嘿,跟你说话呢,在不在听啊?” 苏雨晃过神:“嗯?哦。” “什么叫‘嗯、哦’?你怎么了?”天已经黑透,康墨看不清苏雨的神情,只觉得那双眼睛幽深地看不见底。 “累了吗?我们回家?”康墨小心翼翼地问。 “好。” 回到苏雨的住处,康墨把临出门时泡在池子里的碗碟清洗干净,走到客厅,她看到苏雨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落寞孤寂。 她走过去蹲在他腿边,轻轻地问:“你有心事。” “留下来好吗?”苏雨拽住她的手,恳求:“留下来陪陪我。” 那晚的苏雨格外的热情,他不顾一切地索取着,仿佛想透过彼此的体温来求证些什么,两人激烈地纠缠着,康墨在快乐中深陷…… 就在她疲惫地快要沉沉睡去时,苏雨一声叹息:“姚依……” 康墨一个激灵,如坠冰窟,早先的激情荡然无存。 他刚刚说什么?是她的名字吗?不,她的名字的发音跟这个音毫不相干。 是了,这时康墨不得不承认,她终于知道了一直存在于苏雨心中的那个人,一直让苏雨精神恍惚的那个人,一直让苏雨留恋不舍、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姚依。 她终是替代不了那个早已嫁作他人妇的女孩儿吗? 康墨慢慢地翻转身,此时苏雨早已沉睡,她着迷地看着他,缓缓靠过去抱住他的腰身。苏雨似有感触地动了动,搂住她,嘴里含糊地念叨:“墨墨,别闹。” 一句话,让康墨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枕上,这泪与任何人无关。 这一刻,康墨愿意相信,身边的这个男人此刻是爱她的。 ----------------------------------------------- 苏雨再次皱着眉挂断手机。 兰博云挑眉:“怎么?还是联系不上?” “关机。” “嗨,还当时怎么了呢,也可能手机没电了也说不定。” “不对。”苏雨摇头,“她说过因为工作关系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时刻待命,这都一天一夜了,没道理还没发现手机断电吧?” “呃,也可能真的没发现呢,我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苏雨白他一眼:“你以为她是你?” “你们俩吵架了?” 苏雨飞快否定:“没有。昨天早上她还做好早餐,然后送我出门。” “哦---”兰博云夸张地点着苏雨,“你都把人拐到家啦?” 苏雨打飞他快要戳到自己鼻子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让闻慧帮我问问,她还有其他的什么朋友没?我怕她出事。” ----------------------------------------------------- “好,到时候我通知你。”闻慧挂断电话,看向对面的人,“兰子打电话来说,你再不开机,你家那位估计要报警了。” 康墨靠在沙发上醉眼迷离:“什么我家那位?他不是我家的,我不敢要了也要不起。”最后一句已经趋近喃喃自语。 闻慧皱眉:“碰到他梦中情人了又怎么样?现在的正牌是你,你才是苏雨的女朋友,而不是她。” “你不知道,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墨墨,我跟大苏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以前他虽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是他还没有遇到真爱。你好好想想,他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对你如何?可曾有过丝毫的欺瞒与不尊重?”闻慧起身坐到康墨身边,“有的时候那么较真干吗呢?你还嫌这个社会不够烦吗?找一个能对自己好的男人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始终如一地对你。墨墨,你真要放弃我也不说什么,现在不敢讲,以后你肯定后悔!” 康墨没有说话。 闻慧执意要送她到门口,被她硬是给推了回去。 “这不已经进到小区里面了吗?我还不至于连自家门都找不着吧。” 康墨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头昏脑胀地往自己楼下走去。冷不丁,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哎呀,对不起了,我没看清楚。”她赶忙道歉。 “你是没看清楚。”对方隐约有了怒气。 康墨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怔,她抬头,苏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过了今晚要再没你的消息我就准备报警了。你呢?关机两天就带着一身的酒气出现在我面前?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雨何时疾言厉色地说过她?康墨鼻子一酸,准备绕过他:“我又没让你找我。” “康墨!”苏雨揪住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闹什么别扭?” 康墨甩开他的手:“现在知道我无理取闹了?不晚,退出还来得及。” “你什么意思?”苏雨咬牙。 “我要和你分手。”康墨无比清晰地说。 “你说什么?”苏雨无法置信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墨墨,”苏雨放缓语气,“刚刚是我态度恶劣,我向你道歉,那也是因为我担心你。你想,换做是你的话,整整两天没有我的消息,你会怎么想?” “不,不是这个事情。”康墨有些混乱。 “还是说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的上忙。” 康墨看着苏雨,终于失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体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更加不想放弃你了?苏雨,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在心目中能占到如此大的比例,哪怕她已经嫁给别人,可你依然忘不了她不是吗?以前我不清楚,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总是有些忧愁,现在我懂了。”康墨平静下来,“苏雨,你可能不知道,我爱你,很爱你。我的要求不高,只想在有生之年找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平平淡淡就好。既然我不能让你忘掉过去,那我就选择退出,选择放弃。” 康墨咬着牙说完,固执地强忍着泪水,可终是失败。 有那么瞬间,两人之间的一切仿若都静止不动,苏雨静静地看着激动的康墨,一言不发。 康墨觉得自己仿佛等了许久,她以为苏雨会急于向她解释,那么她还能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个待在他身边的借口。可是,没有。苏雨的沉默把她打入万丈深渊,她终于死心,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慢慢转过身,准备离开,再待下去她也许会发疯。 “墨墨。”苏雨轻轻叫住她。 “我以为你不会知道,而且我也没想着让你知道,因为我爱你!我现在爱的是你!”苏雨没有忽略康墨震惊地表情,“你自己都没发觉吗?你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生活,我习惯你给我做的糖醋排骨、习惯你给我打领带、习惯你大声地喊我的名字、习惯你的微笑、习惯你偶尔的小无赖、习惯你一切的一切。这两天你关机我找不到你,我都要疯了,我怕你出事,总是东想西想。我也曾以为我不会再爱人了,可当你跟我说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需要爱的普通人’的时候,我想,千万人中我何其幸运地遇到了你?!墨墨,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跟我分手,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这次换我来追求你,可以吗?” 康墨又哭了,哭的一塌糊涂,她扑进苏雨怀里使劲捶打他:“你这个混蛋!” “我也发现有时候我是挺混蛋的。”苏雨拍着她的背,微笑。 康墨把最后一点儿眼泪抹在他外套上之后,才哽咽地抬起头:“把你刚刚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太长,忘记了。”苏雨揽着她往楼上走。 “那就第一句好了。” “那么长的一段话肯定是要分段落的,你是说哪个段落的第一句?” “你去死。” “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再找。”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唔……” (苏雨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