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 我抬眼看了看表,一点整,这时候敲门的人,不是查水表的就是讨债的。前者一般我不管,后者一般我更不管。我妈常教育我,小女孩自己在家,千万得提防着点,有陌生人敲门,一概以面具色魔论处。索性不出声,任由门外那人自生自灭。 奈何那人性格异常坚韧,敲门之声持久不绝,大有不撞南墙心不死之势。靠,哪位大兄弟这么有闲心啊,吃饱了没事干跑我这儿抽风来啦,大中午的你这是扰民知不知道? 我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男的等十分钟,女的等二十分钟,丑男和太监就不要妄想进来了。” 外面那人说:“小冉别闹,快开门,是我。”小嗓子清润磁性,好听的没话说。 一听这声音我就美了,我说呢,思来想去也没琢磨明白谁会在这时段来骚扰我,敢情是这小王八。 我靠在门边,美滋滋的说:“来吧乖孩子,说句好听的我让你进来。” 老杜笑着说:“洛女侠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开门,老杜晃着杆子似的小身板进来。 关门,放狗。 我说:“档案取回来了么?” 老杜扔给我一个餐盒,答非所问:“又没吃饭吧你。” 我打开一看,是TF新出的水果蛋糕,仰天大笑,深知我心者,惟老杜是也。 老杜开冰箱拿了瓶可乐,自给自足过的还挺滋润,“取回来了,吴老头差点没放我回来,拉拉扯扯的非让我去他家吃饭。” “切,谁不知道吴老头疼你啊,咱们学校唯一的保送名额就给了你,你还不领情。” 吴老头是我们高中的教育主任,极其严厉极其变态,毕业的学长学姐称其为“第二代铁面无私东方不败”,到了我们这届,整个年级,好几百人,就看着老杜顺眼,什么好事都让他去。也不知道老杜这厮施了什么花样,把那老头套的死死的,我很是嫉妒。高三那会,上头给了我们学校一个保送A大的名额,吴老头想也不想就给了老杜。A大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学,此等殊荣,不是亲儿子都不带享受得到的,老杜愣是给否了,站在校长办公室说:“不了,我和洛冉说好了,一块去T大。”这把吴老头给气的,那几个月看我的眼神都不正常,就好像我这狐狸精不懂事,诱惑了他们家儿子不说,还耽误人家前途,五马分尸都不觉冤枉。我心说我招谁惹谁了我,老杜这孩子一颗红心跟党走,说明他思想先进,道路正确,T大怎么了,出来照样为人民工作,照样是共产主义的好同志。 我说:“让你去吃饭那是看得起你,怎么不去啊?” 老杜说:“吃饭倒没什么,就怕吃完了饭,那老头又跟我胡扯八扯,说说社会时局,聊聊国际战况,我还有命回来么我。” “真不知好歹,我倒盼着他那么待见我呢。。。那你怎么跟他说的啊?” 老杜看我一眼,笑笑说:“我跟他说,我们家狗还没喂呢。” 我一下就被蛋糕噎住了。 小的姓洛,单字冉,芳龄18,未婚,刚刚结束了变态的高中生活,目前就读于T大,入学仅半个月。 老杜自小和我就是同学,从幼儿园到大学。我觉得这种可能的几率不亚于刘德华来我们家做客,你想想,北京城里有多少学校呢,可还就是让我们俩给赶上了。巧的令人发指。老杜这人很会装孙子,小学的时候就用花言巧语把我妈哄的心花怒放,直戳着我脑门说:“你看看人家小凡,多懂事,再看看你,丫头没丫头样,一点都不像女孩。”我翻翻白眼:“切,我不像,他像不就完了么。” 老杜属于纯理科生,文科极烂,尤其是政治,每次一上政治课就装肚子疼去医务室睡觉,高二的时候我们换了一个政治老师,姓许,是刚分下来的硕士研究生,极标志极鲜嫩的一颗小白菜,颠覆了我们心中那些老眼昏花、头发和吐沫星子齐飞的老学究形象,可老杜仍是照旷不误。某天课上,可亲的许姐姐终于发威了,当着全班同学说:“杜凡同学,这几个星期的政治课有一多半你都肚子疼,请问,你的生理期难道比女生还长吗?”哄堂大笑,老杜讪讪的回了座位。 果然是刚毕业的知识分子啊,说话都不带拐弯的,可见,兔子急了也咬人,美丽的女人急了比兔子急了还厉害。 一个大蛋糕被我狼吞虎咽的消灭干净,老杜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常说看我吃东西会想起郭德纲的相声——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就跟倒土箱子里似的…… 我羞涩一笑,美女吃东西都这样。 手机响,是欧晓晓,“妹妹跟哪逍遥呢?下午有空么?” “妾身在家呢,啥事啊?” “这么老实?跟家里窝藏了什么东西吧?说!男人还是女人!” “冤枉啊。。。我对你忠心耿耿,怎么还会找别的女人呢。” “男人呢?” “老杜跟我们家呢,如果他算男人的话。” “啊!哦!行啊妹妹,我低看你了,开学才多久啊,这么快就把那小帅哥拿下啦!” “什么啊什么啊,别瞎说,我们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一被窝里睡觉了。” “咳咳。。。”老杜一口水喷了出来。 欧晓晓说:“呵,敢情那时候你们就勾搭上啦。” “靠,姑娘你有事没事? “啊。。。陪我去买衣服吧。” “你还想要多少衣服啊?宿舍那些你就是一天换三件也穿不完,还买?” “世上只有金钱和衣服能勾起女人的欲望,去不去吧你,今儿百盛打折。” 我立刻直起脑袋,“真的?真的?” “废话,不打折我买得起么,可靠消息啊,最起码能刷掉一位数。” “那我去。” 老杜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这么快就要把我扫地出门?”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女人一看见衣服就失去理智,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俩张牙舞爪原形毕露的样子。” “切,待见你,爱去不去。” ------------ 2 欧晓晓这姑娘很神奇,我和她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按老杜的话说,就是两话篓子碰一块了。 我记得报道那天,欧晓晓打扮的巨淑女,乖巧的站在她妈妈旁边,笑容可亲,蒙蔽了我们大家。我相信,我们宿舍众姐妹第一次看到她时,心里头那点邪恶想法都一样——来了个好欺负的,卫生不用担心了。 谁知道她妈一走,这姑娘就原形毕露了,四仰八叉的躺床上,裙子下的两条白花花的腿晃得我眼晕,“来吧姑娘们,咱们这狼窝得选个寨主吧?怎么个排序法?按年龄从大到小?按身高从大到小?还是,按发育程度从大到小?” 我的目光自她的脖子往下游走,停留在其起伏有致的喜马拉雅处,顿觉震撼,这姑娘真的是东方人吗?人比人气死人啊,往后要和这么一身材惹火的姑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估计我要么得自卑死,要么得流鼻血流死。其实我最怵的就是和她一起买衣服,她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走在大街上,让我第一次有了当花瓶的感觉,最可气的就是销售小姐热情的拉着她试衣服,哎呀~这妹妹身材真好啊,穿这个肯定漂亮。。。好像我脑袋上就贴着一‘请忽视我吧’的标签。欧晓晓还诚心气我,平胸不是你的错,可是平胸还跑到街上来就是你的错了。 这丫头,就是欠抽。平胸不是我的错,可是平胸还和一喜马拉雅上街就是我的错了。 我到的时候,欧晓晓正拿着瓶可乐站在车站傻呵呵的来回张望,看见我之后,招手喊道:“洛冉~~这里!!洛冉~~~”过往路人皆转头看我,神色漠然,我汗。。。我就是这么闻名于大街小巷的。 百盛是个很有头脑的商家,如今秋天临近,积压的夏装卖不出去,到了明年就该过时了,进出百盛的都是走在时尚尖端的白领,宗旨是永远不买过气货。好在还有我们这些眼巴巴的等待打折的穷苦学生在,此时不促销,更待何时啊。 老杜说的很对,女人一看见漂亮衣服就失去理智,尤其是欧晓晓这种女人。我满脸郁闷的看着她和一群打扮入时的姑娘围在摊位前毫无形象的大枪特抢,边抢还边招呼我:“快~~过来帮我忙啊~~” 我感到,很丢人。。。 欧晓晓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她看见衣服和帅哥。 我们这个班级汇聚了东西南北各个文化领域的小树苗们,有那普通话不标准的,聊天的时候跟开跨省洽谈会似的,一句话都得猜半天,欧晓晓一直认为南方水土滋养人,无论男女,一定都小巧玲珑,白皙纤细,于是一进我们班就开始打听谁是南方人,仔细看了看,那资源还真是。。。南方男生,小巧是小巧,可没看出哪白皙来,而且食量惊人,军训的时候把我吓得够呛,吃这么多还长这么矮,能量都消耗哪去了?据说这种人,一过了40就会出现严重的横向发展的趋势。欧晓晓疾呼被骗,更加确定,江南只产美女,不产帅哥。 世界何其大,帅哥何其少,好在,皇天怜爱,还拨了两棵好苗子在我们班。一个是我们家老杜,另一个是一叫楚熙的小帅。 这年头,忠犬型和邻家哥哥型的帅哥早已过时,冷酷型和邪魅型的帅哥受到热烈欢迎,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越坏的男人越叫人心痒痒,女人最爱看的就是男人坏坏的一个笑容,一个眼神,这很好解释。至于女人为什么喜欢冷酷型的,那就更好解释了,人们骨子里头总有一种自发的隐晦的好奇感以及一种渴望被特殊化的追求。 说白了,就是如今的女人爱犯贱。 将这两种类型融合在一起,造就出了楚熙。其所向披靡的程度可想而知。 欧晓晓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下了这样的结论:这哥们绝对会成为T大的风云人物。和他在一起,就像看琼瑶的电视剧,明知道腻腻歪歪,却还是忍不住被吸引。 我很是赞同。但我一点也不担心欧晓晓会把持不住,别看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也就是嘴上贱点,心思细腻着呢。军训我俩睡上下铺,晚上她时常会披头散发的站我床前把我摇醒,然后腻到我床上和我一起睡,睡不着就给我将她的初恋情史。弄得我天天晚上都又期待又害怕,床那么窄,这么发展下去,我那鼻血得喷出来啊。 欧晓晓上高中那会喜欢过一个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娇羞,甚是动人。然后我就问她喜欢的是谁。她说她喜欢的是她的一个数学家教。 我晕。。。我就知道,这姑娘一向异于常人,暗恋都这么惊天动地,实在没辜负她给我的第一印象。 她趴我床上,夜色掩映下的大眼睛清亮盈透,我深知这时候要是出言不逊,定会遭到非人虐待,没准过不了几天就该上报纸头条了——‘某某女生于军训基地神秘香消玉殒,案件正在调查之中。’想了想,我把话生生的就咽了回去。 欧晓晓讲的很认真,说他如何如何英俊开朗,如何如何风度翩翩,如何如何温柔可亲,我越听越想睡觉,随口问了一句,他多大啊? 他?今年研究生毕业。 哦,表白过吗? 人家都快结婚了。 哎,可怜欧晓晓姑娘初涉情场便受挫,满目戚戚也换不回大哥哥的回眸一笑。 那时的欧晓晓可怜的一塌糊涂,林妹妹的形象深入我心,哪有现在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亏我当时搂着她的时候还后悔过自己为啥不是个男生。 百盛的东西即便打了折,我们这等以父母支援为主要经济来源的阶级在买的时候也得狠狠的咬咬牙,漂亮是漂亮,价钱也漂亮啊。 欧晓晓拿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剩下五毛钱了,回家的车费都不够,我真服了她,对衣服如此忠心耿耿,她也算是个异类。 上车后欧晓晓就开始跟人发短信,我抱着一堆衣服坐在座位上比她站着都痛苦,我说这姑娘怎么这么好心,看见一座就让给我,敢情打的是这主意。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跟谁发短信呢你?看把你美的,航空公司通知你中奖了吧?” “航空公司?他们那讲档次太低,看不上。是楚熙。” “我当是谁,怎么着?你对琼瑶电视剧有兴趣了?” “十年前没准可能,那时候我还看还珠格格呢。。。”欧晓晓颇有兴致的看着我,“哎,咱们学校要校庆了知道不?” ------------ 3 我惊讶,不是吧,我们才刚迈进T大的大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搜刮民脂民膏啦?“校庆?什么意思?又让咱们交钱?” “这孩子怎么满脑子都是钱?你才刚入校,交钱也轮不到你啊。” “哦。。。那一切好商量。” “守财奴!哎,楚熙说学校正招收剧务呢,我们去报名吧。”欧晓晓认真的看着我,微挑的眼眸里漾着一抹子不明火焰,我顿时有种不详预感,话说,这姑娘只有在想到帅哥和食物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眼神。 我咽咽口水,“你这么积极干嘛?能捞到什么好处?” “什么呀,学校校庆在即,我们身为T大的学生,理应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你怎能临阵退缩?” “行行行,拉倒吧你,你再编我把你扔下车你信不信?”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再把你这些衣服拿去募捐。”欧晓晓很是郁闷。 我接过她的电话,直接给楚熙打过去。他的声音慵懒磁性,透着传说中的性感,“喂?” 我忍笑道:“您好,这里是中国XXX商场服务部,我们从近日来我公司消费过的顾客中机选出一百位幸运者,恭喜您是其中之一,下面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会奉上新款笔记本一台。” 欧晓晓在一旁笑的直发抖。 我接道:“请问您的姓名?”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传来懵懂怀疑的声音,“啊。。。楚熙。” “性别?” “听不出来吗?男的啊。。。” “年龄。” “。。。。” “楚先生,您的年龄?” 隔了好久也没人回答,我险些笑场,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楚熙似笑非笑的语气,“洛冉,你吃撑了吧?” 我和欧晓晓爆笑出声,“你怎么听出来的啊?” 楚熙冷哼:“就你那小嗓子,一叫唤跟母猫似的,谁听不出来?” “滚!你一开始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啊?财令智昏啊楚先生!” 楚熙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极其下流龌龊。军训那会我和班里同学还不熟,竭力维持着一副淑女形象以赚得大票人气,行为举止都非常规矩,欧晓晓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我这么会装孙子的人。某天我在打水的路上碰到一高瘦的男生,离得挺远我也没看清长啥模样,下意识的问了声“教官好”就低头过去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一低沉嗓音,“叫谁呢美女?谁是教官啊?”我一抬头,霎时就愣住了——如此贫瘠的地界竟能孕育出此等大红牡丹!肤色被晒的微黑,五官深刻精致,狭长的眼眸清亮如谭,磁石一般,我知道自己当时特丢人,也特失礼,可就是移不开眼神。身边有人经过,他向我靠了靠,略松的衣领下是白皙纤细的锁骨,微淡的汗味和烟味混合,熏得我云里雾里,我就在那一刹那想起来了,这小帅哥不就是欧晓晓大为关注的那楚熙吗?!帅哥笑着打量我,玩笑道:“我住在男生宿舍117,美女有时间来找我玩啊。”然后哼着歌离去。我在后面险些掉了手里的暖壶。 训练结束那晚有一饯别会,基地开恩,晚饭过后在操场上放烟花。我靠在树上昏昏欲睡,恍惚间感觉有人在我眼前吹气,迷迷糊糊一睁眼,立刻就清醒了,楚熙穿着身休闲装站我面前笑呵呵的看着我,那牙白的,差点晃我一跟头,我懵懂的点头:“啊,你好你好。” 楚熙学我:“啊,我好我好。” 我无趣,想接着睡,又觉得不太礼貌,一垂眼,看见楚熙衣服上的卡通图案,黑头发,胳膊伸的倍儿直。眼角一抽,晕死我,这哥哥不会暗恋铁臂阿童木吧? 楚熙笑的很纯洁,映着身后的烟花,白莲花一样,“你怎么不去看烟火啊?” 我逗他: “我怕烧到我啊。” “啊?” “我来的时候没上保险,受了伤也白受,没补偿金的。” “不。。。那个。。。” “况且水火无情,真烧死也行,就怕烧毁容了,生不如死。” “不是,那个很漂亮的。。。去看看吧。”估计楚熙很无语,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我忽然想起他那天的混帐话,再看看如今他郁闷无措的样子,心里倍感舒畅,“既然这么漂亮,那你快去看吧,其实毁容也不可怕,有的人毁容相当于整容。” 楚熙彻底恍惚了,应了两句就走了,没一会又跑回来,眉目尖锐,恍然大悟,“什么叫毁容等于整容?你说我吗?” 我笑趴。人家都说漂亮的人没大脑,诚然不假,楚熙简直生来就是为证明这说法的。 除却楚熙性格比较色情,行事比较龌龊来看,他勉强也算是一好娃娃,没给中国人丢脸,没给社会主义丢脸。我们军训回来时坐的是软座大巴,让我一沾就睡着的那种。果然我不负己望,上车没二十分钟就不知身在何方。快到站的时候我醒了,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靠在楚熙的肩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我一激灵,心想坏了,男生肩膀也是随便靠的吗?这年头,靠了男生肩膀就和摸了女生屁股一样——后果严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我正寻思着如何是好,突然发现这哥哥也是昏睡不醒,顿时放下心来,山路崎岖,车势颠簸,两人都睡着了,也就不知道谁先向谁靠近,谁先勾引的谁了,我赶紧把那件罪恶的上衣披他身上,一切圆满。 下车的时候楚熙很迷糊,配上那铁臂阿童木的T恤,怎么看怎么像一低智能儿童。我揣着一把记着同学电话号码的纸条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的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毕竟一班的同学不是,让他这么丢人我也觉得面上无光啊,“楚熙,你怎么还傻站这儿啊?怎么不回家?” 楚熙看我一眼,小眼睛眨巴眨巴,真是引人犯罪,“啊?我等我们家司机呢。。。” 我靠,私家司机?没看出来啊,这还是一阔少爷,行,算我多嘴吧。 正要走,又听他说:“要不你跟我一起等吧,一会让他送你回去。”我心想这人还挺有良心,颇为感动,但还是客气的回拒了他,俺老爹还不知道开着车在哪等着我呢。 走了老远听见他跟我道别,招着手,和他衣服上的阿童木一个形象,引得路人频频侧首。 想想也奇怪,楚熙这养尊处优嗜好泡妞的纨绔子弟怎么会对校庆这么形式化的事这么上心呢?难道私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或者他要追校长的女儿? 我不由问他:“楚少爷为何对如此关注此次校庆?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 楚熙犹豫了下,叹道:“洛冉你这人嘴巴忒大,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我告诉你纯粹属于慢性自杀。” 我一听这话,霎时明白了,果然有隐情,楚熙在学校很吃得开,可着各个阶层都有交情,消息一向灵通,我说:“呵呵,说吧说吧,我保证,除了欧晓晓谁也不告诉。” “拉倒吧你,欧晓晓比你还嘴碎。” “靠,爱说不说,指不定你这消息是从什么不良渠道获得的呢,回头告诉我我再成了共犯,再判我一知情不报的罪过我不久冤枉了么,你趁早别说,反正不是好话。” 楚熙不屑,“小样儿长本事了啊,跟哥哥这儿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真不想知道?那我还就不说了。我就不告诉你,馋死你。” 我这叫一郁闷,“楚熙,你果然不是男人,这么小心眼。”不等他说话便毅然挂机,切,待见你那小道消息,给脸不要。 欧晓晓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哎,听说这次的校庆完全由学生会负责。” “学生会本来就一废品收容所,碰上一帮责任心强点的干部勉强算一垃圾中转站,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不管啊?这有什么新鲜的。” “啧,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你知道咱们学生会长叫什么吗?听说是一极品帅哥啊,巨招人的那种。” “极品帅哥?我看赵本山就挺极品的,他帅吗?欧晓晓,这世上谁最有钱谁就是最极品的那个。” “你这个肤浅的女人,脸上就刻了三字,左脸‘人’,右脸‘民’,脑门‘币’。回学校打听打听吧,那小会长连名字都特淑男,曲枫杨,好听吧?” “哈哈,这年头有一趋势,听见男生好听的名字都想见见这个人,可见了人之后又会立刻后悔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省省吧你,名字和脸蛋是成反比的。” 欧晓晓怒,觉得我玷污了心中偶像的美好形象,大骂我没欣赏品味,一门心思的就掉钱眼里了。 我好笑。小时候我还喜欢李连杰呢,可见了刘德华之后我又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然后看见了尼古拉斯凯奇,我又惊艳到无语。终得出结论,没有最帅的帅哥,只有更帅的帅哥。 皮相,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执拗起来,永远不会有结果。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多少钱一斤?能顶一个学位? 我肤浅?哈,谁肤浅谁知道。 ------------ 4 一回到宿舍咚咚就给我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小冉~~,你可算回来了。” 我僵硬了一下,“干嘛?我记得我欠你那五块钱已经还了,别这么吓我行吗?会出人命的。” 任咚咚可谓天之骄女,家世好,成绩好,样貌好,人缘好,因为太优秀,让人嫉妒都无从下手。 其实要我说,就是那句话,老天总是特别照顾大脑缺根弦的女生。任咚咚出去买个煎饼都能让人砍三刀,整个一冤大头,她那钱花的我看着都心疼,真不拿劳动人民的血汗当回事。入校那天的见面仪式上,这姑娘和我白活了一路,整整两个小时,嘴就没闲着,我晕晕乎乎的听着她侃,一句话都插不上,心想真不愧是火辣辣的东北妹子,我长这么大还没碰见过能把我说懵了的人。仪式结束,我倍感舒畅,终于耳根子清净了,谁想找到新宿舍一推门,就看见那笑容妩媚的姑娘坐在我床上,见着我就说:“哎呀洛冉,真是你啊,太有缘了,咱俩一个宿舍的啊!”末了在加上两句东北味十足的憨笑,我顿时觉得黑暗。 她妈妈是个很实诚的企业家,呃。。。这么说可能有些矛盾,现下没有企业家是实诚的,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贤良,捧着一堆土特产,笑的巨淳朴,给我们每人手里都塞了一大把,请求我们多多照顾咚咚,说她没出过远门,又不懂事,让我们多担待。当下我便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妈妈,决定以后一定专心致志的听咚咚神侃,绝不打岔。好吧我承认,我是被美食诱惑了。 我们宿舍的姐妹都是勤奋的乖宝宝,做任何事都讲究认真度和专业性,这么早,约会的去约会,自习的去自习,就剩下咚咚一个 我看了看她那身小睡衣,上面有只熊对我笑的很是欢畅,估计她也没有出门的打算,我说:“你留下来看门啊,正好我也不出去,咱俩交流交流感情。” 咚咚翻个白眼,“我跟你没话可说,你这人忒物质,会玷污我纯洁的小心灵的。” “我从不玷污人家的灵魂,玷污就玷污身体。” “你来晚了,我已经是欧晓晓的人了。” “靠,那你还对我投怀送抱?成心勾引我?想挑拨我和晓晓的关系?真是恶毒的女人。” “你不知道吗?一脚踏两船是所有女人的天性。” “可见你是何其虚荣,没得救了没得救了,即便无佛慈悲也不会收你的。” 咚咚一脸的‘我懒得理你’,“王老头正找你呢,你抽空去他办公室一趟吧。” 我一激灵,“怎么不早说?圣旨也能耽搁吗?杀头都是轻的,五马分尸我都不带救你的。” 王头是我们班导,巨有意思一小老头。身高媲美鲁迅,又长得尖嘴猴腮,说起话来政客味十足,故作高深,要笑不笑的露出半颗槽牙供人瞻仰。不知怎地,我深得王头信赖,他时常夸我做事勤快认真,人又谦虚谨慎。纵使我脸皮再厚,这种严重不符合实际的称赞还是让我脸红,左寻思右寻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老杜听了不屑撇嘴,嘟囔说原来咸鱼也有翻身的一天。我更不屑,就兴着高中那吴主任宠你行,你们两个心心相惜,我和王老头就不能是忘年之交啦? 王头在我面前笑的很是慈祥,忽略脸上那一层层的褶子来看,还算是很英俊的一位垂暮帅哥。 他说:“洛冉,咱们学校要办校庆的事都传开了,你也听说了吧?” 我心里忽悠一下,怎么个意思这是?都这么宝贝这校庆啊?“听说了,听说了,学校老师这么精心筹划,肯定能举办成功。” 王头眯眯眼,笑的更慈祥,“呵呵,校庆的表演节目需要剧务,决定用大一新生,你找几个人,代表咱们班去吧。” 我眨眨眼,傻了。 第二天接一电话,一陌生号。那人声音清越,略带着点磁性,纯的跟高一小男生似的,“喂?你好,是洛冉吧?” 我一愣,心里犯嘀咕,谁啊这是?声音这么欠虐,“啊。。。对,我是,您哪位?” 小男生笑了笑,我顿时有了想见见这人的冲动,“我是曲枫杨,是王老师让我找你的。” 我那叫一激动啊,本质上我和欧晓晓没啥区别,见着帅哥就热血沸腾,这人还挺礼貌,没一上来就拿学生会长的头衔压人,“啊,您好您好。”想了想,不知道用不用加上‘幸会幸会,久仰久仰’一类的。 曲枫杨说:“请问那几个校庆帮忙的同学你找好了吗?” “找好了找好了,就是我宿舍的那几个。”我们贼窝都是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巾帼,一说为学校服务,那一个个都是积极上前线的主啊。 “谢谢啊,不好意思麻烦你,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建议你来学生会看一下工作单,好分配工作。” 我一听这话,立刻美了,美人主动相邀,岂有不去的道理,也看看这传说中的大帅哥到底咋样。当下便决定拉着欧晓晓一起去,她很感动,直说我够朋友。 我腼腆的笑笑,其实我是怕到时候我看帅哥看傻了眼,叫一比我更傻的就不丢人了。 欧晓晓愤怒。 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建的很人性化,既然是学校监控学生动态的神经中枢,自然就不能安在门口那报亭旁边,人来人往谁都进去转一圈,再顺手牵羊点机密文件什么的,整治我们的馊招不就都泄露了——别指望学生会里的大爷们和我们是一条心,他们经常憋着劲帮学校出谋划策,看见我们哀嚎遍野他们美着呢,想想也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是不可能共存的。 我和欧晓晓爬啊爬,终于爬到了五楼。 站在门口我俩面面相觑,“你敲门。” “不,你敲。” “怎么这么多废话啊你。” “要不。。一起敲?” “行,那就一起敲。” 不用我们俩敲,那门就自己的开了。 满室满室的阳光溢出来,我本能的眯起眼睛,模糊中看见一高挑清瘦的轮廓。 他说:“来的这么早,进来吧。” 声音清越,一听难忘。 曲枫杨。 真是个帅哥。 脸型完美,下巴微尖。皮肤细腻如白瓷,睫羽缱绻勾勒出眸子,波光轻漾,辗转遮住一切感情。轻而易举。眼神似是四月的河水,含着积雪初融的温暖,又带着冰样的防备,最终汇成无尽的疏离和冷淡。 一个读不出情绪的人。 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人。 所以我在一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曲枫杨讶异的看着我,笑道:“原来你就是洛冉啊,真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 ------------ 5/6 5 欧晓晓嗅觉一向敏锐,立刻知道有隐情,凑到我耳边说:“你们认识?” 我那叫一郁闷,人说冤家路窄,诚然不假啊。 刚来学校那几天,我对周围方圆几百里的地界还不熟,迷路也是难免的,上了公车之后向售票员虚心求教,却没想那暴牙老大妈还不耐烦,多问了几句就爱答不理的,我寒心啊,果然我这辈子是碰不到李素丽了,正左右观望的当儿,身后有一哥哥问:“你到底要去哪啊?” 我一惊,本能的回头看看,正赶上车子拐弯,我俩难以避免的靠在一起,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纤细精致的锁骨尽露,隐约还能看见精瘦的胸膛,能把汗衫穿出这么色情的味道,这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人。一看那张脸,好个大帅哥,我顿时有些脸红,长得这么妖孽,还打扮的这么妖孽,想勾引谁啊? 他以为我没听清,又低头问了问,“你要去哪里啊?” 我犹豫着说:“我要去T大。” 他一愣,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你是大一新生?” 我不语,打听那么多干吗? 那帅哥顿了顿,说:“你在XX站下吧,从那条街穿过去就到了。” 金大侠提醒过我们,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想必漂亮的男人一定更会骗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考虑着他这话的可信度,微抬头,见他眼神清澈,笑容更清澈,咬咬牙,老子就是喜欢美人,就是乐意相信美人。 我说:“谢谢,谢谢。” 那帅哥淡淡的笑。 谁知道到了站,他竟跟我一起下车,还跟了我一路,干吗啊这人要?争当好市民称号?非要把我送到学校才行?哪有这么神经的人啊。 我走快,他也走快,我走慢,他也走慢,整个就一盯上肥羊的大灰狼的跟踪方式。莫不是他是某某犯罪团伙的成员?主职寻找目标?专门拐骗无知少女以谋求暴利?我心里顿时起了褶子,赶紧往人多的地方靠。后边那人竟然还好意思开口:“哎,你走错了,不是那条路。” 他看着我,晶亮的眸子微微疑惑,小脸蛋漂亮的没话说,我轻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我大声问他:“你跟着我干嘛?想偷我东西?” 周围立刻有群众旁观,想抓贼的没几个,全是看热闹的,中国人就有这特点。 小帅哥有些窘迫,看了看两边的人,急急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你?别跟着我了啊。。。” 我悔啊。 我悔死了。 曲枫杨笑的温雅,可怎么看怎么像只狐狸,“那天还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做了好事还被人冤枉。” 我晕,尴尬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那个,您那天怎么不说是我的学长呢?” “本来你就怀疑我,我要再和你套近乎,你肯定更不相信。” 这倒是真的。“总之我很抱歉。” “没什么,让我长个记性,好话不能乱说,好人不能乱当。” 曲枫杨眼神清淡,浅浅的瞥来一眼,笑意稍纵即逝,卵石投入古井,荡漾仅是一瞬。 我笑嘻嘻的附和,在不敢顶撞一句。这可是个大领导啊,开罪不得开罪不得,话如逝水,往事难收,我只盼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洛冉一马。 曲枫杨抽出一摞工作单,“你们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欧晓晓接过,两眼睛直直盯着他,“会长放心吧,交给我们。” 这姑娘今天很是兴奋啊。 我正要过去帮忙,奈何曲会长伸手拦下我,眼神带着那么一抹子复杂和促狭,“洛冉,你跟我去一趟资料室。” 我一僵,不是吧。 廊道幽暗,清雅安静,惟有我和曲枫杨的脚步声。 狗腿法则第一条,领导的命令绝对不能拒绝。会长又不是让我上天入地,仅是取个资料怎能不从? 身边人的呼吸近在耳畔,和这么个大帅哥单独相处,我还真是紧张。曲枫杨淡定自若,轻飘飘的就又说了一句让我惊愕的话,“洛冉,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还见过你一次,也是在公车上,我们很有缘。” 我下意识的问:“哪次啊?什么时候?” 曲枫杨推开资料室的门,修长的手缓缓滑过一排排的档案夹,藏青色的封面映得他的皮肤愈加白皙,“应该是两天前,你和欧晓晓在一起。” 两天前,我和她去卖衣服那天? ——“学生会本来就一废品收容所,碰上一帮责任心强点的干部勉强算一垃圾中转站,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不管啊?这有什么新鲜的。” ——“极品帅哥?我看赵本山就挺极品的,他帅吗?欧晓晓,这世上谁最有钱谁就是最极品的那个” ——“这年头有一趋势,听见男生好听的名字都想见见这个人,可见了人之后又会立刻后悔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省省吧你,名字和脸蛋是成反比的。” 。。。。天啊,我都说了什么。 曲枫杨笑说:“丫头说话挺精辟啊。” 我都不敢抬眼看他了,完了,这回是完了,我已筋脉尽断,形象俱毁。 草草找到资料,我急急忙忙的离开,身后传来曲枫杨带笑的嗓音:“哎,洛冉,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跑什么?” 妈的,曲枫杨你这狐狸精! 回去找欧晓晓,一进门我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中间站着个异族美女,穿着花哨的长裙,头上插了一堆羽毛。乍一看,整个一花孔雀,就是毛少了点。远观,自上而下。脸,九分。胸,九分。腰,十分。腿。。。藏在裙子里,看不大清楚。 我正欲细致的评判一下,忽惊讶于那小美人的眼神。她正一脸嘲讽的看着欧晓晓。 什么情况这时?两人吵架了? 我退后一步,远离战火区,劝架归劝架,池鱼是万万不能做的。 曲枫杨稍后进来,我立刻拉住他,““会长,她们吵起来了,你管不管?” 曲狐狸皱了皱眉。 我立刻抬头看天。 哥们,这破事,您不想掺合,我也不想,别又寻思着推我身上。 领导无奈,终于发话,“晓晓,怎么了?怎么还不过去啊?” 欧晓晓笑的清淡,“耽误您的事我很抱歉。这有人犯贱,不批评教育一下,我心里难受。” 中间那美人急了,“你说谁呢你?啊?” 曲狐狸说:“方月,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方美人顿了一下,看着曲狐狸,笑的妩媚多情,险些变身的河东狮立刻成了小绵羊,还是单纯无知任人宰割的那种,娇声道:“我觉得挺好的了。。。要不然,我先给您跳跳吧。”说话时,那眼睛也不老实,一个劲的往曲狐狸脸上瞟,眼波婉转,诉情授意。 曲狐狸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秋天的菠菜照收,面不改色,公事公办,“那倒不用,那是文艺部长的事了。” 方美人盈盈垂眼,竟有些委屈。 看的我都心疼。 欧晓晓冷笑:“文艺部长?人家只想让您看,就给您一人看。。。” 方美人碍于他的会长哥哥在,不便发火,思想斗争必定复杂,站在原地玩变脸,被欧晓晓气得脸一会白一会青。 曲狐狸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没得说还是懒得说。 看他那淡然的样子,估计一会她们真掐起来也不见得管,充其量打着官腔装装孙子。 欧晓晓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刚见面不可能结下这么大的梁子吧?难道是旧识? 我拉她:“工作单也拿了,咱回去吧。” 到门口,欧晓晓突然停住,对着里面那方美人恨恨的比了比中指,大骂:“FUCK YOU!!” 我揉揉突突跳的眼角,快速拉着她出去。 到楼下,曲会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的我和欧晓晓真以为自己成了雷锋。 最后,领导结案陈词,“那行,就这样吧,校庆的事谢谢你们了,有时间我请客。” 我和欧晓晓自然诚惶诚恐。曲枫杨微顿,眼神看向我,微勾的唇角透着别样意味,勾引无极限,“认识你们很高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我晕晕乎乎的点点头,只想快点离开,别再受这狐狸蛊惑。 回宿舍的路上,欧晓晓跟我抱怨,敢情她和那方月还真是旧怨。一个高中出来的。 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欧美人和方美人都是优秀的小菜花,自然就免不了竞争。第一只有一个,两人经常为此血战。每个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知道什么叫嫉妒。 真是幼稚无趣的故事。 6 我寻思着,是不是要拉我们老杜上去表演。 打电话跟他说这事,小兔崽子还不以为然,“切,你看我幼儿园毕业以来什么时候还上过台?” “要不说你这孩子肤浅呢?哎我跟你说,不用别的,你上去鬼嚎一首歌歌就行了。” “什么叫鬼嚎啊?真没品位。我唱歌就算比不上刘德华怎么着也比得上周杰伦啊。” “拉倒吧你,就你还妄想和周董比?你除了唱歌比他吐字不清,哪点比得过人家?” “哼,这就够了。外国人学中文,考听力的时候就该放他的歌,全都是双节棍那速度的。” “行了行了,你就去报名吧。” “你干嘛这么撺掇我去啊?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此次校庆,我是被钦定的剧务。” “剧务就意味着要拉我表演?” “我那不是想给你增加曝光机会嘛,你上台使出那些勾引小女生的招数,赢得满堂彩,岂不好?” “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出卖色相才能赢得掌声?我一向都是实力派的好不好?” “是。老杜,求你~去报名。” “恩。。。我考虑考虑。” 齐了。 老杜这人说话向来喜欢模棱两可,他一说考虑,就可以变相理解为我办是您放心。 他的歌轻易通过审核,被文艺部长放在节目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好在那部长是女的,否则我看他那媚眼抛给谁去。 校庆那天,人山人海,毕业的学长学姐皆来庆祝。 剧务的实质就是跑腿的,我和欧晓晓跟三孙子似的来回转悠。可还赶巧了,方月还是我们这个服务区的。 欧晓晓的委屈可想而知。 我说:“我说,晓晓,咱这回就受她次气,让她小人得志一番,能屈能伸才能永远利于不败之地,先忍过去,等校庆完了再狠狠的教训那小贱人。 欧晓晓笑了。也不知道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还是因为那句‘小贱人’。 唉,我这傻妹妹,你可别真以为你是勾践啊。 我爸他老人家曾说过,“校园如战场,成绩是你的*,人缘是你的后援军,态度是你的军装。” 本着见人必笑的原则,坚持贯彻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方针,紧抓乐于助人的行事基础,英勇无畏向前冲,定能所向披靡。 节目中途,我正笑眯眯的给方月卸妆呢,一黄毛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你是剧务吧?!快!快去那边!有急事!别问为什么!!我们。。。你。。。他。。。” 靠,找个说话利索的行不行,白活了这么半天我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路上就听见他在我后面喊:快跑快跑快跑!!! 我又不是小鸡。 一超速行驶就出事了,拐弯处,猛地撞上一人,他眼疾手快的把我揽在怀里,一片清新味道,混着淡淡的烟味。 我急急退出来,一看,竟是曲枫杨那狐狸精。 曲狐狸轻笑,微微讶异,“跑这么急干什么去啊?” 我挣开腰间的手。领导,意外归意外,但你不能借机对下属进行性骚扰,我轻咳两声,“那什么,我还有点急事,下次再聊。” 曲狐狸笑:“去吧,慢点啊。” 我敷衍的点头。 曾听一爱忽悠的同学说过,今生漂亮的人前世也是一美人,而且必定因为姿容引来种种祸端,越漂亮,上辈子造的孽就越多。 今日忽就想了起来,再看曲狐狸,我一时竟有些恍惚,前世,他那张脸也必定迷惑了三千繁华,迷惑了众人眼吧。。。 到头来我也没听到老杜的那首歌,觉得是个损失,私下定要他给我唱个十遍,以补我心里的不平衡。 为这校庆筹备了近半个月,而所有的节目加起来还不到三个小时,真真让人郁闷,亏我当初还期望来个不夜舞会呢。 庆功宴上,王老头来后台,见我兢兢业业,不免又称赞一番,连苛刻的曲会长也对我给予好评。 我还真是惊讶,敢情那狐狸还给我美言了几句啊。 不由向中间瞥去,正撞上他的眼神,他对我遥遥举杯,眉眼带笑。 正要过去却见他被一帮子莺莺燕燕围住。 顿时放弃。 狐狸彬彬有礼,俊美如神祗,众女娇媚如花。 万花丛中的一支清梅。温文尔雅的笑,淡定自若的眼。 和谐的刺眼。那只狐狸太优秀了。 校庆圆满结束,我也能功成身退,石头终于落了地。 浑身轻松,很想念我妈做的红烧肉,赶紧趁着周末回家。 周六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旭日高升,歇会就能直接吃中饭了。 我爸正在书房练字。 他的书法,乍一看,不知何物。 再一看,赏心悦目。 看三次以上,不知何物。 一般我都是简单的扫两眼,停留在:‘啊!我爸好棒!这字太漂亮了!!’这样的一个阶段,省的看多了,发现瑕疵了,他又说我侮辱斯文,亵渎艺术。 电话尖叫着响起,我揉揉太阳穴,慢悠悠接起,立刻传来欧晓晓的大嗓门,“洛冉!!我是欧晓晓!!” “是。我知道你是。” “你家有人吗??!!” 我瞅了瞅半掩的门,爹正一脸严肃的转笔挥墨,大有不闻世事之意。 “我爹在呢。” “快快!!把你爸轰出去!!” “轰出去??欧晓晓,您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不是。。。哎呀,总之你快一点!一会我过去!!” “你来就来呗,犯得着把我爸轰出去吗?你和他犯冲?” “情况太紧急了!!楚熙也去!” “他和我爸犯冲?” “不是那意思!!他受伤了!!” “啊?那干嘛不去医院?!” “他不想去。。。正好离你们家近。。。” “操!他不想去就不去啊?你这。。。” “楚熙!!你站住了啊!!不和你说了!快把你爸弄出去!!我们马上到!” “你送我这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大夫!唉!你别挂啊!!” 靠!这死孩子!! 我蹭到书房,笑呵呵的说:“老先生,又练字呢!” 老爹随意的点点头,落下最后一道笔锋,收势强劲有力,拿着宣纸细品半响,极其风骨的道:“犹欠火候啊!!” 我差点就笑场。 “爸,你不是要去古玩市场淘换点东西吗?” 老爹用巨小资的姿势喝了口茶,说:“下午再说吧。” 得,人家没心思出去。 我笑的贤淑乖巧,“爸爸,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啊?” “干什么?” “我有点事。。。” “刚才谁来的电话啊?” 看看,一针见血。 “那个,一会欧晓晓要来。” 我爸微愣,“欧晓晓?” 有此我跟我爸聊天时提及到她,我在形容的时候难免添了些个人见解,弄得我爸跟着我一块觉得欧晓晓这姑娘冒傻气。 我爸笑:“嘿?碍着我什么事啊?我就那么拿不出手?给你丢人?” “不是不是,哪能啊!我跟人家显摆有你这么一好爸爸都来不及呢,只是人家认生啊,有你在,我们玩不痛快。” 老爹笑笑,不语。 下狠招。 我指着桌上的字说:“爸,大师行踪一向飘渺无影,都是只得真迹而不见其人,你把这字留这,我跟他们好好吹嘘一番,愈加增添您的神秘色彩和文化修养,岂不妙哉?” “如今怎还有这些计较?太过古板迂腐。” “那。。。您要不走,届时他们一定央着您赐教精妙之处,烦扰多多啊!!” 老爹笑的更笃定,“有何不可?” 我终于崩溃:“爸!我错了行不?求您了!!出去转悠两圈吧!!” 老爹晃着脑袋出门,嘴里嘟囔,小样,跟我玩还嫩了点。末了嘱咐我,“你们别把房顶折腾下来啊!” 我~~的天啊~~。 看到楚熙的时候,我着实送了口气,比我想的完好多了。 欧晓晓急得都快哭了,一个劲的说“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看她这精神状态,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得,我也做活雷锋。 发扬人道主义精神需要实践来磨合的。 小布,空口无凭啊。唉。 把楚熙扶上沙发,欧晓晓匆匆跑到卫生间打水。我仔细的观察楚熙,除了额头上有点破皮,真没看出来有啥大碍,怎得就到了意识朦胧的状态了?莫不是内伤? 我拿纸擦拭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没碰到他,纸差点掉地上。 楚熙猛地睁开眼睛。 他冲我使个眼色,又指了指欧晓晓,再对我使个眼色。 妈的,敢情丫这是装的啊。 我把纸摔他身上,转身欲叫欧晓晓。他拉住我,拼命摇头,目露恳求之色。 什么意思啊你? 大姐,求你,别告诉她! 她一会就过来了,一看你这伤,不知道也知道了。 想办法支开她,快! 为什么呀?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一会告诉你! 唇语交涉完毕。 我跪到沙发上,一把撕开楚熙的衣服,楚熙下意识的举动活像个惨遭轻薄的良家妇女。 “欧晓晓!楚熙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我家没创可贴了,你去楼下买点吧。” 欧姐姐自然没有异议,带着一份深刻的自谴蹬蹬澄跑下楼,嘴里还在说着“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楚熙笑,“洛冉,就冲你刚才脱我衣服那劲头,你还真有当流氓的潜质。” “脱你衣服。。。这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色情呢?” 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熙,“宝贝儿,老实交代吧,到底怎么回事?” 楚熙*的勾勾我的腿,“哦~~不~~人家不说~~” 我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在他额头的伤口上狠狠一戳,“爱说不说。” 楚熙盈盈含泪,一副小媳妇样,“讨厌,欺负人家。” “。。。。” “其实没什么啦。我一老婆跟人跑了,欧晓晓气不过,想为我出头,竟私自约那人出来。谁曾想他带了那么多人。” “。。。。欧晓晓一定说了什么惊世的豪言壮语,否则人家一大老爷们不会和她一小姑娘一般见识。” “恩,那些话确实不堪入耳。” “哈,还有话入不了您楚大少的耳?我以为您的坦诚程度已经登峰造极了。” 楚熙懒洋洋的笑,“那是因为我够实在,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像某些人,做事之前反复计算得失,步步为营,说话之前在脑子里先过几遍,摘出规范的好词好句。哦对了,洛冉,我这可不是说你啊。” “。。。。” “要说这欧晓晓也真是热心肠,我媳妇儿跑了,她比我还着急,又不是等着抱孙子。” “嘿?听你这话,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啊。” “在乎?玩玩而已,无需较真,本想好聚好散,奈何那位姑娘不依不饶。” “此话何意?” “你以为欧晓晓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不是那女生瞎咋呼。” “欲擒故纵啊。此等女生可见一斑。” “女人太有心机,绝不是一件好事,那会让男人无所适从。不说真话的女人不是女人,是容器。” “咳咳。。。楚熙,你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 “呵呵,披上羊皮难挡本性,索性原生态一点。” 我冲他招招手,“你到底有没有伤啊?” 楚熙愣了一下,说了声‘好像有吧’,然后唰唰脱上衣。 我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我傻了。 这楚熙看似消瘦纤弱,没想到竟有这样一副好身材。 我色迷迷的审视他,“美人~~身材大有看头嘛~~” 楚熙羞涩的笑,“难得大爷看得上我,我们约个时间吧。价钱面谈。” 我巨流氓挑起他的下巴,啧啧称赞。 楚熙挥开我的手,笑骂:“你丫这动作太牲口了,别动手动脚了,离我远点。” 我老老实实坐好,眼神乱瞟,不断视奸他,间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奈何我这假扮的流氓怎么也不是楚熙这只坚持不披羊皮的一等色狼的对手,他慵懒的靠在垫子上,摆出各种诱惑意味极深的姿势。 半遮半掩,欲拒还迎。 丫这妖精。 我收回眼神,再看,真要流鼻血了。 楚熙笑的那叫一个得意。他看看表,说:“洛冉,帮我打个电话吧。” “给谁啊?” “曲枫杨。” 我又傻了。 ------------ 16 楚熙和那狐狸精也有交情? 惊讶。我太惊讶了。 曲狐狸接到我的电话很是诧异,待我说明具体情况更为诧异。 他沉默半响,说,洛冉,如果楚熙伤的很重,烦你把他扔到大街上,自会有好心人把他送往医院,若他在装孙子,烦你把他打成重伤。我保证你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我顿时语塞。 这狐狸。。。好狠的心。 楚熙接过电话,支支吾吾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最后来一句,行了行了,哥你快过来吧。 哥。。。哥??!!曲狐狸竟是楚熙的哥哥? 我震撼到无以复加。 那他们家还真是热闹。蛇鼠一窝。 楚熙道:“洛冉,我脸上可有金花?何故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在努力寻找你和他的相似之处。” 楚熙笑,“看出几分?” “一分尚无。从面相上,丝毫看不出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 “那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都是内在的,需深度挖掘,岂是尔等肤浅之人看得出的。” “非也非也,人家曲会长的优点举手投足尽显。” 楚熙眯着眼睛打量我,笑的颇具深意,“怎么着?看上我哥了?” 我一愣,想起曲狐狸那张漂亮到爆的小脸蛋,胸口瞬间一热。 楚熙没皮没脸的道:“讨厌~~你对人家始乱终弃,玩完小的又惦记大的~~~” 我黑着脸应答:“你不能怪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我成亲多年,尚无一子半嗣,让我如何交代予高堂老母?” 楚熙垂眼,睫羽微闪,“是,是妾让夫君为难了。可君如此做法,让妾情何以堪?” 我面色沉重,眼神悲痛,“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正室。” 楚熙惊喜抬头,眸光流转,“真的吗?我真的还是老大?你我离婚以后,家产是不是还要分一半给我?” “。。。。。” 楚熙哈哈大笑,“那你爱怎么搞怎么搞吧,房契地契存折都拿出来,先撂下一半家产再说。” “。。。。。” 忽而他又极其认真的看着我,“你就那么保证他能给你生儿子?”言罢,又欲泣低头,假模假式的捶打肚子,“都怪我这个不争气的肚子,都怪它都怪它!!” 我恨恨拿靠垫砸他,“我帮你我帮你!!死了干净!!” 这人,太他妈牲口了。 曲狐狸来的很快,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 我把他领到楚熙面前,好,两位对话请简明扼要,言简意赅,着手重点之事,叙旧情话昔意还望回家私语,时间无多,情况紧急,欧姐姐估摸快回来了,若看到楚少你如此生龙活虎、鸡飞狗跳,定能猜出个中原委,少不了又是一通狂轰滥炸。另,我家老爷子目前正无家可归、四处转悠,若他知道我招惹了这么一件事,我定小命不保。 望两位看在我英勇无畏舍己救人克己奉公大公无私的份上,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很简单,只要你们这两尊大佛快从我家这座小庙转移就行。 曲狐狸神色匆匆,夹杂着一丝怒气,似乎欲将楚熙鞭笞一番才解气。 我低头忍笑,家长来了,看这只泼猴还怎么折腾。楚熙同学,你也有今天。 进得门厅,曲狐狸却先呆愣了半响,表情异常诡异。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我一眼,眼神带着三分复杂、三分疑惑、三分思忖、一分不屑。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忽觉不对,这妖孽干嘛这么看我? 我转过头,瞅了瞅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的那位,霎时就明白了。 我郁闷的几乎撞墙。我的一世英名啊!! 楚熙!!你丫还光着呢!! 曲狐狸开口,语气是非一般的严厉,冰渣霹雳巴拉的掉,“小熙!快把衣服穿上!成什么样子?!” 我不自然的笑笑:“那个,曲会长,楚熙不是受伤了吗?我给他检查检查伤口。。。” 曲狐狸瞥一眼楚熙那身完好光滑柔嫩光泽的皮肤,扔下一个笃定句,“检查出什么了。”直奔他的小熙,看也不看我一眼。 靠。又不是我犯色,强扒的他衣服,犯得着把我当强奸犯一样看待吗?我救了他,也不指望你给我颁发一个好市民的奖章,可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老子就知道,当好人的全他妈是傻子。 撑的。 楚熙伸个懒腰,巨风骚的勾起上衣,冲我招手:“冉冉~~过来给朕更衣~~~刚才玩的太疯了,朕没力气了~~~” 我转过身,用力的捶了捶墙,回首温柔笑道:“楚熙同学,你真会开玩笑,快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 楚熙挑挑眉,娇羞的把脸埋在衣服里,“冉冉关心我呢~~我太感动了~~~” “。。。。。” 楚熙,你是江湖我大哥。我服了,我真服了。 你丫就尽情的在曲狐狸面前诋毁我吧。什么里子,什么面子,我不在乎了! 楚熙对我投来一个飞吻,笑道:“冉冉~~什么时候再饥渴了告诉我啊!!随叫随到,物美价廉,服务周到,干净卫生,包你满意。还有啊,你。。。。”话没说完,就被一脸黑线的曲狐狸推了出去。 我拍拍胸口,顺了顺气,再也忍不住,学着欧姐姐,极其豪放的冲他比了比中指。 Die! Go die!! Go to hell!!! 曲狐狸微垂头,并未看我,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我摆摆手,示意不必介怀。 被楚熙气的够呛,换来曲狐狸的一句谢谢,折合一下,虽然我亏点,但也算够本了。 凑合吧。 曲狐狸说:“洛冉,小熙可能有些失礼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误会。” 误会?哈,楚熙天性狂浪,招惹的女生不计其数,等着他负责的人定能从街这头排到那头,怎还有我驻足观望的份?若真世事无常,有朝一日我迷了心窍,甘愿做他的裤下之臣,我手上的接见牌一定是几千位了吧?若想插队,那些女生光口水就能淹死我了。 您放心,我对您那宝贝弟弟绝没非分之想。 我客客气气的说:“是是,楚熙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一些玩笑无伤大雅,乐乐就过去了,我不会认真。” 他笑:“难得有女生不中他的迷魂术,他必定有强烈的挫败感。” 我也笑:“那只能怪他道行太浅。” 人常说,十点的太阳是最美的,不似初晨金光万丈,亦不似正午热烈刺眼,它暖,却不热,它美,却不媚,恰若涓涓细流,在不经意间流进心扉,淌到心底,却在那方世外桃源灼热了一切。我竭力眯着眼,望向曲狐狸。 他的笑,温文含礼。他的眼,纯澈如水。 光柱柔和的射进眼睛,碎钻一般点缀着他清俊的脸,他淡色的瞳孔被染成金色,宛若一片光海。 温柔的浪前赴后继,浅时光邃流转,深时汹涌随波,荡漾间,似破碎了万丈疏离和冰冷。 眼睛被阳光刺激的酸涩胀痛,我仍直直的看着他,像失了神。 曲狐狸深深的凝视我,忽然垂下眼,在他欲言又止时,垂下眼。 我慌乱的转过头,抬头望天,低头看手。 他轻笑道:“洛冉,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被气成这样呢,老实说,挺解气的。” 解气。他说他解气。 我又控制不住想要磨牙。 他道:“来你家,你也不说请我喝杯水。” 我立刻回身,欲翻找茶叶。曲狐狸拦下我,笑:“傻丫头,我都快走了,还喝什么水啊。” 我低着头,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 酥麻感自小臂游走,深入肌理。 他走到门口,忽又回过头,犹豫了半刻,言谈带着丝迷茫,“洛冉。。。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愣住。 他回头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情绪。 他的眼中满是怀念和眷恋。 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欧晓晓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进门就大喊:“买到了买到了!!快给他糊上吧!!楚熙~~~你还活着吗?!!!” “欧晓晓,你小点声行不?” 她四处找了找,连沙发底下都不放过。 “小冉,楚熙呢?” 她看我的表情就像我拐了她儿子。 “楚熙走了。” “走了??他伤成那样,怎么走的??!!” “他哥把他接走的。” “他哥??” “恩,你还不知道吧。他哥是曲枫杨。” “。。。。” 欧晓晓,你的眼睛要是再瞪大点,就掉下来了。 她松口气,“那楚熙一定没事了。” “是,他们一会应该去看电影。” “啊?什么?” “经典的教育片,名曰《忘恩负义的蛇和妖艳惑人的狐狸》 “。。。。” “又名《善良农夫和一只流氓蛇再加上一只漂亮狐狸之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破名。” 欧晓晓如释重负,瘫在沙发上,“可累死我了~~~” “谁让你管闲事的。” “我看不过去。楚熙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还要背叛他?” 我笑,果然,欧晓晓这般单纯。她认为这世上所有的负心人都该拖出去枪毙,一枪不死再补十枪,女的打上边,男的打下边,让他们长个记性,在地府都不消停。 “你最起码也要弄清楚真相啊,你怎么知道楚熙对那女生死心塌地?” 欧晓晓眨眨眼睛,“我亲眼看到他为了那女生在酒吧借酒消愁。” 楚熙会为情借酒消愁? 笑死我吧。 我看他八成是为了男人的面子。一向都是标榜‘我是老大我是情圣’的楚小少甩人,偶尔出了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的人踹了他,他那心里要是不褶子才怪呢。 楚熙是色狼,女人是老虎,老虎比狼厉害,主动权掌握在老虎手里。楚熙,你太自信,太狂妄,让你跌一次份很正常。 没什么可说的。 该!! 欧晓晓我是教导不了了,这女生不是脑子直、心思直,她和我根本就不在一星球。 ------------ 17 再回到学校,楚熙已把我列入好哥们的范畴。逢人便说“洛冉!好人啊!!我兄弟啊!!” 我着实懒得理他。 无论这小祸害说什么,我基本上已可以做到波澜不惊。 拜其所赐,在T大,我已成了半公众人物。 苍天为证,明月为鉴,洛冉只想低调行走。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切莫太过招摇,多些亲和力,多些平常心,虽不易让所有人识得,但却是拉拢团结身边人的良策。 想要让大家都对自己竖大拇指的某类人,说好听了是幼稚,说难听了是弱智。我从未奢求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那永不可能,我只盼群众在评判洛冉这个人的时候会仔细思考半响,道出一句“这人凑合吧。” 仅是凑合。已经够了。 这就是很大的成功。 可现在呢。 楚熙自己招摇就完了呗,楚熙自己不怕人骂就完了呗,何故偏偏拉上我? 只要我一出宿舍,无论在食堂、图书馆、自习室,均有人嘻嘻哈哈的和我打招呼,本着见人必笑的原则,每次我都客气还礼,寒暄几句之后,我身边的欧晓晓或吴非或咚咚皆疑惑我怎会认识那类人,往往我都高深莫测的一笑置之。 实际上我是欲哭无泪。 不禁惊讶。每次向我献殷勤的都是不同的脸孔,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零零总总的算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一筐了。 原来楚熙的势力竟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 俨然一派地头蛇的形象。 可~~我真的不想被誉为不良少女啊~~~ 某日无事,我在小路上逍遥溜达,忽脑子一热,想去新建的图书馆一探究竟。 外面,金碧辉煌。 里面,败絮其中。 因为我在那里碰到了楚熙。 他坐在窗边,正调戏前排的一位女生,可那美人却对他爱搭不理。 我仔细一看,眉间顿时一跳。 那女生竟是方月。 楚熙脑袋让门挤了吗?这块寒冰也招惹? 想追方月? 挑战极限,勇气可嘉。 楚熙看到我,笑眯眯的打招呼:“洛冉~~你怎么也来了~~” 避无可避。 我看着楚熙那张童叟无欺的笑脸,咬咬牙,竭力忍住抽他的冲动,笑的亲切,“巧啊,楚熙。” 我瞅瞅方月,犹豫了一下,坐到她身边,“你好啊,方月。” 方月打量我一眼,大致想起我是谁,淡淡的道:“你好。” 看看,回礼都这么有水平。 规矩的无懈可击。 楚熙半趴在桌子上,笑的好似柳下惠,言谈更似柳下惠,“方月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机呢。” 方月平淡的翻页书,道:“对不起,我没有手机。” “那家里的电话呢?” “我家穷,安不起。” “那,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呢?” “有课。” 楚熙依旧笑的坦然,只是嘴角隐有龟裂的痕迹。 我几乎仰天大笑三声。 看他吃瘪,可谓洛冉人生一大快事。 楚熙尴尬。方月沉默。 我在一旁看戏。 方月忽而转头看我,道:“你和曲会长熟吗?” 我受宠若惊的笑,“一般般吧。怎么了?” 方美人点点头,笑颜如花,“没。随便问问。” 我看她半响,心思转了又转。 本以为她忌讳我和欧晓晓的关系,不会轻易理我,整日揣着一份高傲,用下巴看我。今天看来,这美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世上只有钱和朋友不闲多。 方美人有戏拉入我的战壕。 我看看手里的书,再看看后排脸色不太好的楚熙,想了下,哥俩好的招呼他,“唉,楚熙,前儿我看了本书,是介绍这年头恋爱趋势的。” 楚熙兴趣颇浓,“讲讲,讲讲。” “恩。。。记不大清楚了,大致上是说什么样的人最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哦?” “书上说,雅痞类型的男生最招女生喜欢。这类人往往喜欢用不正经来装扮自己,部分人是为了吸引众人,部分人是为了掩饰性格缺陷。他们平时看似漫不经心,但心里会装着所有的事,在关键时候,会跳出来给予女生最诚挚的关心。” 我善意的冲他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 楚熙微愕,眸光轻闪,掩下一瞬的疑惑。 “至于女生。。。我记得,书上说,80%的男生会先注意穿白衣的女生。爱穿白衣的女生,她们自信,旁若无人,虽会给人冷傲淡漠的高贵感,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染尘世的冰清玉洁。往往她们会抓住男生的第一眼。” 微侧过头,余光瞥见方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白体恤,朱唇轻动。 我接着道:“楚熙,你家里有养动物吗?” 楚熙摇头。 我显得失望,转头看到方月,故作兴味,“方月,你家里有养动物吗?” 方月歪着头,说:“我家养了只猫。” 好。猫。 正着。 我笑:“人家都说,什么性格的人会养什么宠物,此话诚然不假。方月同学清柔有礼,温顺可爱,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恰若家猫的纯善,恰若家猫的灵敏。犹记得校庆你献舞时的倩影,翩若惊鸿,轻逸飘渺,宛若天人,让我震撼至今,相信全校师生都深深的为你折服,今日有缘得见你卸妆时的容姿,更为惊艳,虽不施粉黛,却似芙蓉自水而出,实乃美人天成,丽质天生。” 楚熙轻哼:“是不是还要说你三生有幸啊?” 我不理他,对方月说:“不只这样,方月同学性格更为出尘,冰清玉洁,却又文雅多姿,淡定清冷,却又善解人意,虽是女生,却有君子心性,清傲若竹,高洁若莲,如此复杂,如此独特,怎会不招男生喜欢?” 方月已被我说的脸红。 我喘口气,憋死我了。 楚熙笑的怪里怪气,“好。说的太好了。对了洛冉,我忽然想起来了,小时候我曾养过一只狼狗,你倒说说看,我是个什么性格?” 我回头,笑的完美,“所以啊,你贱如狗,色如狼。” 方月噗哧笑了出来。 我说:“方月同学,你笑起来真好看。梨花初绽一般。” ------------ 18 方月微垂下头,半含娇羞,半含得意,偏又带着风情万种。 真真女如春花,妩媚灵兮。看的我都要动心。 楚熙不屑我的阿谀,似笑非笑,“洛冉,若你是男生,那番话可谓变相的调戏。” 我点头称是,“奈何我是女生。自娘胎出来时少带了一个把儿啊。” 楚熙笑,扭头看窗外,嘟囔一句:”你要是男生,本市每日定会增加数起强奸案。” 我深吸口气,淡定微笑,完美文雅。 想要博得一个陌生人的好感很容易。投其所好,攻其弱势,奉承要拿捏尺度,讨好要把握分寸,切莫急躁冒进,切莫趋于形式,意图若昭然若揭,定会得不偿失。 狗腿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啊。嘴皮子都得练透了。 女人若是慈禧,最辛苦的人一定是身边的李莲英。 方月被我哄的云里雾里,一小时,与我的关系已正常化,大有和平友善建交之势。 楚熙不发一语,冷眼旁观。 没他捣乱,我事半功倍。 方美人离去,含笑与我挥手告别,衣衫翩翩,倩影盈盈,还真不带一片云彩。 方月其实很纯粹,但却是个真正的小女生,难免会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这和欧晓晓的大大咧咧大相径庭,冲突在所难免。 欧晓晓不是坏孩子,方月亦不是坏孩子,两人均优秀耀眼,招摇异常,性格差异很大,颇有些瑜亮相撞的感觉。 我敢保证,她们之中若有一个人是男生,一定是对黄金恋人组合。 待其不见,我方蹭到楚熙旁边,说:“楚熙,你看人家看的眼睛都直了。” 楚熙轻视我,“我的目光怎会留恋徘徊于那等女生。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是非不分,黑白不变,巨没品位,信口胡编,逢人便讨好拉拢。” “这话着实冤枉我了。方月同学面容娇俏可人,身材纤弱玲珑,我那番话是最诚挚的赞美。” 楚熙懒洋洋的笑,“一个女生自口中赞美另一个女生,其实是因为知道她不如自己,绝非真正的敬佩,若是真的期羡,说出来的话往往是另一种味道。” 我不解,“楚熙,你在说绕口令?我听不懂。” “跟哥装傻是不?” “岂敢岂敢。” “说说看,干嘛这么讨好方月。” “多个朋友多条路,方月才貌出众,闻名于T大是早晚的事,等她成了花级人物,再想拉拢就晚了。” “洛冉,知道女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是自卑和嫉妒。” “你是说我嫉妒方月?” “恰恰相反,你知道自己强过她很多。” 我斜眼看他,“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是怎么想的?” 楚熙端的一副高深模样,“因为你不自卑。一点也不。” “答非所问。” “呵呵。自信的女人不会嫉妒别人。她们不会过分执拗物质上的缺陷,也不会刻意标榜自己博学,不是她们不在乎,而是她们知道没必要,智者寡言,思者少语,沉默是金。” “你这是在夸赞我吗?” “当然不是。你比起她们差的太多。” “。。。。那你岂非自相矛盾。” “你的自信来源于你的成功,但你功利心太强,刻意溜须奉承之事做的太多,所以你即使没有嫉妒之心,也永远也做不到一清如水,两袖清风。你成功,所以自信,你自信,所以敢于利用优势把吹捧掩藏的滴水不漏,你得到众人的好印象,所以你成功。就像某种循环,但总是良性的。” 我笑着打量楚熙,不发一语。 楚熙有些发毛,“看我上面是耍流氓,看我下面是性骚扰,你选一个吧。” “楚熙,古往今来,你知道哪些女人给我的印象最深吗?” “那我怎会猜到。” “最崇拜的女人是武则天,华夏女皇,仅此一人,文才兼备,敢于摄政。最敬佩的女人是孝庄,时运当头,大权在握,才思敏捷,能屈能伸。最怜惜的女人是上官婉儿,天生丽质,灵敏聪慧,满腹经纶,工于心计,只可惜有才无德,终是身首异处的下场。最欣赏的女人是马秀英,女中诸葛,临危不惧,勤俭爱民,实乃朱元璋的良妻良相。当然,最感谢的是我妈。还有等等等等。” “除了你妈,全都是有权有势,心机深沉的女人啊。” “那必然,巾帼不让须眉。” “女子,终是夫为天,还需温婉些好啊。我比较偏爱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苏小小等性情刚烈直爽的美女。” 我哈哈大笑,不屑道:“楚熙,没看出来你有大男子主义。看看你喜欢的那些,全是妓女。” 楚熙白我一眼,“人家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出尘如仙,冰清玉洁。” 我摇头晃脑,“你还真是下流,连古代已故的美人都不放过意淫的机会。” “别污蔑我啊,我这可是再纯洁不过的欣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是是是。” “这和你们女人欣赏男模是的态度是一样的。” 我几乎笑趴,他一定不知道,咚咚一看到美男的裸体眼睛就冒绿光,每次都为把哪两个男的配一起而伤脑筋。 楚熙说:“你笑什么?” 我色眯眯的看他,“楚熙,我一直认为你体态轻盈灵敏,颇有弱柳扶风之意,却没想一旦脱了衣服,竟大相径庭,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身材着实有看头。” 楚熙打个寒噤,“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让你去我们宿舍脱光了转一圈,满足一群色女的猥亵心态。毕竟,资源共享,机不可失。 我说:“楚熙,你要是个女人,定能迷倒一大片,太他妈妖了。” “。。。。” “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坐禅数十载,定不会信口胡编。” “。。。。” 我用肩膀供他一下,附带一个媚眼,“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楚熙轻笑,我忽有些不详预感。 他猛地站起身,朗声道:“洛冉!!你丫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告你性骚扰信不信?!!” 整个图书馆瞬间凝固。 书架旁的两个女生诧异的看着我。斜前方的小学究回过头,扶扶滑落的眼镜,眨眨眼,再眨眨眼。前排调情的小情侣停下动作,男的冲我伸伸拇指,道:“牛啊姐们!” 我几乎汗流浃背。 楚熙!!!你丫真他妈孙子!!! 老子的形象全毁了!! 我转头怒视他,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楚熙笑着摸摸我的头,对斜前方的那个倒霉鬼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小两口打架啊?!” 学究立刻转身,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倒在桌子上,再不想抬头。 楚熙凑过来,笑道:“生气了?” 我随手一抽,楚熙右脸立刻红肿一片。 学究惊讶回头,看到楚熙的惨相,忿忿不平,“蛇蝎妇人!” 我恼怒抬头,咬牙切齿。那白面书生立刻住嘴。 楚熙皱眉道:“洛冉,别耍小性啊,没人哄你啊。” 我都被他气笑了,“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既然您话都说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也太给人家流氓流大爷丢人了,你说,你是自己脱啊还是让我扒啊?” 楚熙惊恐的抓着衣领,声音凄惨,宛若黄莺遭虐,“不~~~不~~~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对我~~~” 我拿钢笔指着他说:“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楚熙更加惊恐,“你要劫财劫色?!” “。。。。” “色我给你我给你!!财和命留给我!!” 我正欲大肆凌虐,忽瞅见他崭新的米色上衣,顿时想起以前看过的某部电影。 小样儿,以为我拿你没辙? 我冷笑着伸出手,一把把他按在桌子上,大笔一挥,狂草跃然而上。 上书:我性冲动!!!我性无能!!! 楚熙假模假式的哭丧着脸,“我的衣服啊~~~很贵的~~~洛冉妖孽!洗不下去的话你去给我买新的~~” 我笑得温柔,“好啊,用你的‘色’来换吧。” 楚熙正要说话,手机响。 我俩对视五秒,他说:“你的。” 我说:“我的。” 一看,是老杜。 他说:“洛姑娘,这厢有礼了。小生偶得游乐场之通票,可供您肆意畅玩挥霍,其地地势平坦,风土良好,坐落于XX路XXX大街,其民心性纯善,待人诚恳,定不会发生口角争执。交通方便,有熟知地形者带路,服务周到,有免费拎包者跟随。小生知姑娘周末好睡懒觉,日不上三杆绝不起床,但若姑娘有心前往,还望早起片刻,其时定为周六上午九点,不知姑娘可否批准。” 我回:“鉴于杜公子言语诚恳,思虑尚佳,实乃诚心相邀,加之XX路XXX大街鼎盛异常,一派繁荣景象,极其能见证中国之发达,身为北京人,常去游览实属应该。另,公子顾及小女子身体不适,嗜好赖床,将时定为九点,关切之心,万分感谢。故,准了。” 他说:“好极。小生共有票卷三张,不知小姐可愿邀谁陪同?” 我说:“欧家妹子如何?” 他说:“妙极。欧家晓晓性喜热闹,定为之欢呼雀跃,甚能增加此行欢笑。” 楚熙奇怪看我,“看把你美的。谁啊?” 我说:“老杜。” “老杜?” “杜凡。” 楚熙恍然:“哦~~就是长得特俊,特老实的那小孩~~” 我撇撇嘴,轻蔑看他一眼。 他说:“笑成那样,啥美事啊?他给你生了个儿子?” 我伸伸懒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他耳朵,旋转,再旋转。 “老子要返老还童~~这周六去游乐场玩~~~!!” ------------ 19 第十九章 去游乐场的那天,欧晓晓可谓全副武装。 我犹豫着问:“晓晓,这都秋天了,用不着带遮阳伞了吧?” 她神经质的找东找西,看都不看我一眼。 到了游乐场,欧晓晓大展凤威,纤指一挥,指着通票上一垂直旋转的不明物体说,我们去玩这个吧!! 老杜压低帽檐,无所谓的说,好啊好啊。 我顿时吓的腿软。 不是吧。 欧姐姐回头看我,“怎么样啊洛冉?” 我勉强咬牙,英勇无畏,“没。。。问题!!” 当我坐在那高达十米的器械上,萦绕脑中唯一的问题就是我能不能活着下去?! 老杜言语温柔,“害怕吗?” 我紧张的抓着安全带,点头道:“怕怕怕,怕死了。” 老杜说:“那就怕着吧,更好玩。刺激往往是给胆小的人准备的。” 这给我郁闷的。 那东西飞上去的时候是啥感觉我已经不想回忆了,总之,太他妈销魂了。 下来后,我颤着步子,挣扎到游戏牌面前一看。 上书:翻江倒海! 真他妈确切!老子的胃啊!! 欧晓晓和老杜遭此折磨仍能直挺挺的站着,仍能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仍能联合起来鄙视我,我着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洛冉,吓成那样了。” “恩,她从小就这样,一上游乐场,除了摩天轮什么都不敢玩。” “怪不得她刚才答应的那么犹豫呢。” 妈的。这两祸害。 欧晓晓看看通票,眉尖一挑,说:“下一站,鬼屋!!” 光线昏暗,阴风阵阵,声音诡异,如泣如诉。 老杜打个哈欠,说:“怎么还没有鬼出来?” 身后的女生立刻害怕,娇声道:“不要~~~” 男生立刻搂过女生,“别怕别怕~~有我保护你~~” 女生娇小乖巧的依偎在男生怀里,两人间或传递一个少儿不宜的眼神。 我和老杜对视,隐约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光亮。 狼一般。 我快他一步,伸手搂住他,安慰性的摸摸头,“老婆~~别怕别怕~~老公保护你~~~” 老杜挥开我的手,笑道:“老公,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啊。” “记着,永远记着。” 欧晓晓一直打前锋,这摸摸那看看,新鲜无比。 正在众人精神高度紧张之际,前方忽冒出一青面獠牙血腥可怖高大威猛的怪物,“呜呜呜呜呜呜~~~去死吧~~~~” 众人狂叫,把我吓一跳。 怪物一伸手,袖子上的鳞片滑落,巨巧的勾住欧晓晓的头发,便听一声怒吼:“你大爷!!大哥您勾住我头发了!!松手行不??” 气氛被破坏殆尽。 女生红着脸从男生怀里挣出来,男生少了温香软玉自然对欧晓晓仇视异常。 那怪物也傻了眼,自出道起估计就没碰上这事,傻傻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回头看了看,一群人呆立着,跟我们大眼瞪小眼。 欧晓晓火大的摆摆手,“算算算,大哥你继续装吧。” 我扑进老杜怀里,忍笑忍得辛苦,“老婆~~~笑死我吧~~~” 中午,老杜和欧晓晓腹中空乏,寻地而进食。那番“翻江倒海”导致我胃至今仍不适,故请假离队买水。 小铺人山人海,我都担心断货。 无聊之际,随眼一看。 顿时惊讶到不行。 那抱手靠树而立的,可是曲狐狸?!?! 这么巧?! 我还没想好是否上去打招呼,他已看到我,眼中的惊讶不亚于我。 我只得厚着脸皮上前。 “会长,好巧啊。” 曲狐狸含笑点头,“是。你和谁一起来的?” 我指指不远处的小餐厅里正嘻嘻哈哈打闹的两人。 曲狐狸说:“那是。。。欧晓晓的男朋友吗?” “啊?不是不是。” 他垂下头,额发被阳光点缀的金丝一般,映着眼中的清淡,直直晃入人心,“你的男朋友?” “啊?不是不是。” 曲狐狸笑,喃喃道:“傻丫头。” 我的心猛烈一跳,乱了节奏。 我深深呼吸,平复微乱的心绪,“会长,您等谁呢?” 他似乎有些犹豫,说:“方月。” 我咬咬唇,竭力笑的自然,“哦。您和方月一起来的啊。” 曲狐狸沉默。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伴着幽香,翩然而至。一声娇吟如珠若玉,自信张扬,“枫杨!”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方月妩媚娇柔的脸。 她看到我,惊讶片刻,随即笑道:“洛冉,这么巧,你今天也来了。” 她的笑甜美、高傲、得意,典型的方月式笑容。 我轻扯嘴角,笑容淡淡,“恩。我和同学来的。” 方月缠住曲狐狸的手,满足又乖巧,“恩,祝你玩的愉快,我们先走了。” 能让方月这么小鸟依人的也就只有曲狐狸了吧。 我看看曲狐狸,正撞进他的眼波,复杂一片,迅速垂眼,再不敢失态,“谢谢。” 曲狐狸想上前,奈何被方月拉着,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握了握手,指尖竟一片冰冷。 回到餐厅,欧晓晓讶异看我,“洛冉,水呢?” 我一愣,这才想起忘了买,“哦,人太多了,没买。” 老杜一眼看出不对,问我:“小冉,你怎么了?” 我摇头,故作不明,“没怎么啊。” 欧晓晓拿着通票左看右看,兴奋的规划接下来的项目,我敷衍点头,看看窗外的人流。一时竟失了兴趣。 老杜不断看我,眼神询问,我勉强的对他笑笑,示意不用担心。他回头看看我刚才买水的地方,仍是疑惑不解。我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头脑混沌。 朦胧欲睡之际,听见众人唧唧喳喳咒怨不断。 世上不可预料之事有三,人心,天气,未来。 老天爷要下雨,你正在兴头上也没辙。 欧晓晓看着那突然而至稀里哗啦的大雨,捶胸顿足,“靠!!为什么啊!!” 老杜安慰道:“这雨来的快,去的肯定也快。” 欧晓晓叹气,“可雨水未干,很多设施都不能开放吧。” 老杜也无话可说。 小餐厅了聚满了避雨的人。吵嚷喧闹,乌烟瘴气。老杜拉过我,挡住拥挤的人群,我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欧晓晓支手看天,神色忧郁,眼中似缠绕这千般愁苦,小模样是相当的纯善。独自亮出一番风景,吸引众人眼光。我又想笑了。 她叹口气,再叹口气,瞅瞅墙上的钟,说:“那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来,我还有事呢。” 我迷蒙的抬起头,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姐姐一时想不开,步入婚姻的坟墓了,我得陪她看婚纱。” “这么大雨还去啊? “人家设计师都等了好几天了。” “什么地方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 “。。。。。” “在XX路那边,反正挺偏的,我打车去,司机应该知道。” 我想了想,不太放心,拍拍老杜的肩膀,“绅士,你送她去吧。” 老杜痛快答应,又问:“那你呢?” “我也是个智力正常的女青年,还不至于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 欧晓晓不好意思,“啊?那多不好啊。。。” “拉大吧你,装的还挺像,你还会不好意思?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们。” 老杜说:“洛冉,等雨停了再回去,听到没?” 我点头。 欧晓晓的那把遮阳伞竟派上了用场,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撑伞离去,老杜再次嘱咐,小冉,一定要等雨停了再走。 我挥挥手,走吧走吧,我等雨停了,一定等一定等一定等。 等等等。 等才有鬼。 待那两人终于不见,我闭眼祈祷一番,暗暗鼓气,猛地睁开眼,冲进雨幕。 路上竟遇到一堆和我一样不怕死的人,撞在一起,气氛友好的令人费解,就差握着手说:“同是天涯淋雨人,只待稍后落汤鸡!” 雨水如丝如幕,碎玉涟漪成丝,水烟朦胧清逸,寒意凝结刺骨。 我站在路中央,一时不辨方向。抬起头,雨珠淅沥而落,似冲破了束缚,展翼而舞。 原来,放纵真的不需要理由。 身边的小情侣嬉笑玩耍,欢畅淋漓,男生拼命的用衣服遮住二人,急切的来回比划,女孩的嫣然笑语湮灭在雨声中,依然温馨。 这年头,无论在哪,我总能碰到一对对、一双双。 我打个寒噤,缩着手,正欲向出口奔去,忽然被人扯住,力大的几乎让我趔趄。 诧异转头。愣住。 那人飞快拉着我跑,如此近的距离,我竟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路边废弃的报亭。 他停住,神色恼怒,“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雨还瞎跑?不怕生病??!” 我仍旧呆呆愣愣,“方月呢?” 问完就后悔,这问题可真没水平。 曲狐狸抹抹脸上的水,说:“我家司机把她送走了。” “哦。” 我想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但忍了忍,还是咽了回去。 狭小的空间里,免不了肢体上的触碰,我把微颤的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微侧过脸,小心翼翼的看他,却再也转不开眼神。 雨烟缓升,弥漫空中,层层叠叠,飘飘渺渺,似是晚秋的那抹月色,似是初春的那弯湖水,婀娜却又清冷。曲狐狸站在一片朦胧里,天人一般,雨水自额发垂落,晶莹如玉,流过挺直的鼻梁,流过淡色的嘴唇,流过削尖的下巴,流过白皙的颈项,滴入衣领,溅起片片深色,他的眼中婉转划过清影,斑驳淡定,影影绰绰,那一回眸间,似穿透了一世清芒,一世烟华,依稀可见深处的冷漠和清淡,幽幽潋滟,款款淡淡,宛若三千繁华外,那冷傲憔悴的月,绝世高华,绝世风姿。 我竟有些亵渎神人的自责感。 真可笑。 我撞他一下,笑道:“会长可是担心我?” 曲狐狸满含怒气的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真不怕死?” 我稍稍安下心。 只有这样,他看起来才不会那么寂寞。只有这样,他看起来才不会那么冰冷。 只有这样,他看起来才不会离我那么远。 明明在我面前,我却感受不到他的心。 “淋淋雨就能死人?洛冉又不是纸做的。” “呵呵,你若不怕生病,现在大可以冲进雨里站一个时辰。” “洛冉已很久没病过,真真有些怀念那被众人捧在手心中的感觉。” 曲狐狸挑挑眉,冲我抬抬下巴,示意我如何生病。 “会长以为我不敢?” 曲狐狸含笑而视,不言不语。 他的表情就像我是他家里撒娇调皮的宠物。 我看看檐外的瓢泼大雨,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刚迈出步子,曲狐狸就急急拉住我,他皱眉道:“洛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使小性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理智的让人生畏。” 我惊讶到无语。 是啊。理智哪去了?自信哪去了?为何一看到那人就变的慌乱?为何一看到那人就会自卑? 我沉默。曲狐狸低头看我,“生气了?” 我笑出声,他和楚熙真不愧是兄弟,待人都这么相似,先把人气死,再想办法把人逗活。 “没有。您说的有道理。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失态。” 我看看他温柔的眼,暗暗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你丫这狐狸精远点。 一场秋雨一场寒,诚然不假。 我竭力控制自己,却还是抖个不停。 曲狐狸问:“冷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曲狐狸解开大衣,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把我拉入怀里。 一片坚硬。一片冰冷。 我挣扎着退出来,嘻嘻哈哈:“没事没事,您是千金贵体,我生病没什么,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曲狐狸打断我,笑的笃定,“靠在一起暖些,才不至于生病。” 他搂着我的腰,在我想要退出去的时候,紧紧的搂住我的腰。 我终于不再挣扎。 曲狐狸是继老杜之后第二个和我有过亲密接触的男生。 这样说可能有些色情。但事实如此。 一样的单薄,一样的瘦弱。 老杜的怀抱,炙热,温柔,隐忍,包容。 而曲狐狸,竟满是清冷和寂寞。 他的呼吸洒在我的头顶,混着烟草味和清甜香味,还有青春的气息。惑人心绪,和他这个人一样。 我蹭蹭他粗糙的大衣,沉醉其中。 心里呼唤上帝,主啊!!!我就堕落过这么一回,不要惩罚我啊!!! ------------ 20 曲狐狸一个电话,招来一巨豪华的车。 那叫一黑,那叫一亮,那叫一长,那叫一有派。 前座下来一帅哥哥,礼貌鞠躬,少爷,请上车。 我傻眼,敢情世上还真有这么小资的情节啊。还少爷呢,搁以前你们就是政府严厉打击的对象。 曲狐狸脱了衣服披我身上,拉我上车。 帅哥司机递上毛毯,还真是传说中的头发一丝不苟,衣服整洁如新,神色好似海大富。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上的衣服,眼神犀利探究,穿透力极强。 吓的我一哆嗦。 想我穷苦人家的孩子,每天只想着怎么吃饱,怎么穿暖,何时见过这阵仗。 曲狐狸紧紧我身上的大衣,问:“还冷?” 我摇摇头。脑中不由浮现一场景,帅哥司机眼含不屑,手翘兰花指,跪倒在奢华大厅内,哭诉道:“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少爷他又去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了~~~还对那狐狸精呵护备至~~” 我的妈呀。 车开到我家小区门口,我吩咐司机停车。 曲狐狸讶异,“不开进去?” 我摇头,“不了不了。”让我爹看见,少不了又得讲一通大道理。 曲狐狸看我半响,想是明白我的难处,“恩,那你慢点吧,回去好好休息。” 我立刻感动谢恩。 回到家,老妈大呼小叫埋怨不满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回事啊??不会等雨停了再回来吗??淋病了怎么办啊?? 边说边把我往浴室推,推到一半停住,这衣服谁的啊? 我低头一看,坏了,衣服忘还给人家了。 小凡的? 恩。。。啊对,老杜的。 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明儿给人家。 是是是。 洗完澡立刻溜回屋,妄想躲过一劫。 妄想毕竟是妄想,现实还是会叫嚣着冲过来。没多久,老爸推门进来。 我立刻假模假式的看书。 “忙着呢吧?” “对。” “说话不方便吧?” “啊。” “那我说你听?” “行。” “游乐场玩的开心吗?” “恩。” “没想到会下雨吧?” “是。” “有人送你回来吧。” “。。。。” “那衣服不是小凡的吧。” “。。。。” 回过头,老爸笑的已不能用狡诈来形容。 “爸,你。。。” “呵呵,其时我正在二楼的小仓库收拾东西,恰巧看到你在小区口下车的那一幕。以为把尾巴藏起来就没事了?殊不知还是会掉毛。” “恩。。。那是我一学长。” “那你为何对你妈遮遮掩掩?直说不行吗?” “我没有啊,没必要吧。” “那是因为你心虚。” “。。。。” 我叹气,“爸,送我回家而已,你别乱想。” 老爸也叹气,“一开始我确实没乱想,可你回来之后,表现异常啊。” “欲盖弥彰是吧。” “小冉,你比我机灵。” “别别别,您这企业高干,最善于钻研人心,我哪敢和您比。” “别打岔。小冉,你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你会把握时机,你知道何时进,何时退。” “洛冉行事,全凭本能。” “包括交友吗?” “您啥意思?” “你那学长家境颇为富裕吧。” “必然,看看他那排场。” “人品如何?” “。。。没啥太大接触。” “样貌如何?” “惊天地泣鬼神。” “呵呵。” “何故笑的如此诡异?” “当父母问起一个男生,先问的是他的家世,就证明他们预备卖女儿了。” “哈哈哈,人家看不上我的。” “因何?我家小孩样貌非凡,德才兼备,谁不满意?” “那您该留着,等更好的。” “太子碰到小开,太子下,小开碰到王老五,小开下,王老五碰到王老六,王老五下,何时才是头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把握现在,着手潜力股,广泛撒网,重点培养。” 我笑趴,老头真行。 欧姐姐曾说过,现如今,最值钱的就是美女和人才。 还是处女的美女更值钱。 她说她以后准备傍一大款,无论他愿不愿意,一定要把第一次献给他,**全都用上,还是不行就上刀子,架着他脖子问‘小样!!最后问你一次,操不*?’待其就范后的六个月,挺着肚子冲往他家,谁拦就用肚子拱他,‘你们少爷的种,你敢碰?’见着打扮光鲜年轻的哭的最厉害的,二话别说,先叫一声姐姐,见着打扮光鲜年长的脸扳的最厉害的,二话别说,先叫一声妈,挺着肚子给她看,‘你们家的,要不要?’他若不愿收你,那就要钱,六位数?那是零头!八位数最少!到时生不出孩子就给他抱一个,反正血统继承问题也跟你无关,拿到钱就跑,等他们做完这鉴定那鉴定,你早就跑到爪哇安度晚年去了! 如今看来,这想法和我爹的套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行,老子决定了,明儿就去*曲狐狸。 着一开襟小旗袍,头戴朵大红花,浓妆艳抹,姿态风骚,左手扶门,右手抖动手绢,巨色情的娇喊:“爷~~~上来玩啊~~~”待他上来,*一撒,身体登时不能动,就等着老子摆布吧~~~ 有门,真有门。 曲狐狸~~~我要给你生儿子~~~我没欧晓晓那么贪心,我就要她说的那零头就行了!! 可见,我是何其善良。 翌日,老妈拿着熨的平平整整的上衣跟我说:“小凡这孩子还挺会买衣服,实用又好看。” 我笑,指不定是哪个名设计师设计的呢。 领导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又公务缠身,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咨询了几处,终于得到确切结果,曲会长中午在会议室整理资料。 我拿着衣服匆匆前往。我妈从小就教育我,非己勿碰,非己勿留,人家的东西老搁我这,心里别扭啊。 会议室是一个很微妙的地方。一群人的时候严肃异常,就两人的时候暧昧异常。 三个人的时候,又尴尬异常。 我进去时,方月和曲狐狸正在调情。 说调情有些过,毕竟只是方月一人在自导自演,曲狐狸正趴桌子上睡觉。 方月垂头深情的凝视曲狐狸,温馨的画面被突然闯入的人搅乱。 我该死。我真该死。 方月有些惊愕,又有些羞涩。我有些郁闷,又有些不屑。 她看看曲狐狸,冲我做个噤声的手势。 我心领神会,立刻蹑手蹑脚。 她说:“有事吗?”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气,我几乎冷笑。 桌上摆着热水和药,我瞥一眼,答非所问:“会长怎么了?” 她说:“枫杨感冒了.” 感冒了? 我手一抖,衣服险些掉落。 她又问一遍:“有事吗?” 用不着这么急着轰我吧。 我说:“我是来还衣服的。” “还衣服?” 我把上衣递给她。 她漫不经心的接过,不经意一瞥,眼光霎时看向我,“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那?” 活脱脱一副质问第三者的模样。 我淡淡的跟她解释,含蓄的表达我和曲狐狸的清白。 她点头。母老虎收了利爪。 “替我向曲会长说声谢谢,我先走了。” 方月再点头。淑女回现。 我看了看曲狐狸,好一幅病美人图。 出了会议室,笑容立刻冷了下来。 光柱穿透格子窗,洋洋洒洒,稀稀疏疏,木质花纹半边黑暗,半边光亮,宛若游移在天堂和地狱的天使,二分之一的善良,二分之一的狠辣。 我把耳朵贴近门边,里面依稀是方月的软语温存。 完了。已有人跟我抢那六位数了。 看这情况,离生儿子也不远了吧。 我冷笑着离开。 ------------ 21 欧晓晓这几天颇为郁闷。总是掐着自己腰上的二两肉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言辞哀婉,唉,又胖了。 我从一摞书本中抬起脑袋,看看她那线杆子似的*,两眼顿时一黑,叹口气,垂下头,继续浑浑噩噩的背单词。 女人若不是真的到了独孤求败的境界,便总会认为自己的衣服、身材、男人比不过人家的。精益求精全体现在这了。 有次跟欧晓晓去一商场转衣服,随手翻过一件夏季的小T恤,一看那价钱,我差点吐血。人家卖衣服要钱,这儿卖衣服要命啊。 一直以为,冬天买夏天的衣服,夏天买冬天的衣服,才是最明智的做法,积压的精品全被一网打尽,做梦都能笑醒。可这都秋天了,怎地这一块布的价钱还如此让人自卑? 衣服漂亮,销售小姐也漂亮,衣服贵气,销售小姐也贵气,那美人看看我们,淡淡一笑,不屑之气铺天盖地,小妹妹,不买别碰好吗? 愣是把我俩给吓出来了。 欧晓晓咬牙切齿,“妈的,明儿我发达了,买它一百件,穿五十件,捐五十件。” “是是是,您就捐给我吧。” “唉,以前是看谁送的钻石最大才嫁谁,现在是看谁愿意花999块钱给你买一件T恤嫁谁。” “别那么没水平,肯花999块钱给你买半米布的人绝不介意再花999块钱,要讹,就得往大了讹。” “行,等以后我傍上一半入棺材的大款,先让他送我两辆QQ。” 我鄙视她,“瞅你丫那点志向。”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开始总不能太黑了不是?” “呸!” “法拉利得等到老家伙快精尽人亡的时候再要啊。” “。。。。” 黑啊,这丫头忒黑啊。 楚二公子近日消停不少,不打架,不骂人,不乱串男女厕所,每日规规矩矩的上课,小测验也回回满分,整个一积极向上的红花好儿童。 那天去上课,我进教室晚了一步,眼瞅着看好的一个座被前面的一个肥肥给占了,我保持着姿势,郁闷的看着那女生美滋滋的看书,好似她抢了我盼望一天的红烧肉。 楚熙拍拍身边的座位,“洛冉同学,坐这里吧!” 我僵硬的转头看他,他笑得纯善的赛过大头儿子。 “楚熙,怎么这么规矩的称呼到了你嘴里就变得异常诡异呢?” “那是你思想龌龊。” “最近怎么这么老实啊?” “试试我能不能立地成佛。” “你?悬点。” “别他妈打击我啊,好不容易建立了那么点信心。” “哟,玩真的?为了谁啊你这是?哪位美女啊?” “我妈。” “我信我就是你三孙子。” “呵呵,知道中文系的程丹吗?” “哦~~~。。。不知道。” “大美人啊。” 我眯着眼睛看他一眼,“你丫又动淫念了?” 楚熙恼怒,“胡说什么?我只是想和她做个朋友。” “一切色情活动都是以友谊为基础。开始先谈谈唐诗,聊聊宋词,楚公子程小姐的称呼着,然后就该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少儿不宜了,最后元曲变了淫曲,西厢记变了金瓶梅,亲哥哥变了情哥哥,衣服一脱窗帘一拉床上一滚马赛克一打。。。天一亮又衣冠楚楚的相敬如宾,诸如此类,无数次的循环。你们。。。” 楚熙立刻拿着书远离我,“洛冉,原来你这么变态。” “别糟蹋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天地良心,我只是欣赏她的才学。” “说的跟真的似的,和我还至于如此装孙子?你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 “洛冉,你说你一女孩子家,怎么就不能淑女点?” “淑女?何为淑女?声音嗲嗲言语造作笑得活色生香走路摇曳生姿、永远管自己叫‘人家’,听点黄色笑话就装傻充愣要不就翘着兰花指面红耳赤外加一句‘讨厌~~~人家不理你了~~~’这叫淑女?” 楚熙痛心疾首,“你没救了。你真没救了。你真的真的没救了。” “至于强调这么多遍吗?再怎么着我也是一如花似玉的青春靓女啊,这么损我忒不厚道了啊。” “刚认识你那会,咱还不熟,你跟我这儿装孙子装的火树银花毫无破绽,我还真觉得你是个积极向善纯真可爱一颗红心跟党走的好孩子,可现如今呢?小羊儿皮一扒,血盆大口一张,瞅你给我吓的,差点就回家抱着我妈哭了。” “。。。。” “本来有张可塑性极强的脸,不知道描画描画就算了,连笑也不笑一个。” “我又不是倚门卖笑的。” “那也不至于整日怨妇一般行走吧,吓死一个俩的。” “。。。。” “明明瘦骨如柴,还老穿松松垮垮的衣服,你要没那一头长头发,从后面看整个就一发育不良的小男生。” “。。。。” “还有你那头发,要不就梳的一丝不苟要不就散的飞流直下,你是小学没毕业啊还是打算返老还童啊?”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倒上气来,再也忍不了,抓起桌上的英汉词典就朝他砸去,“你丫怎么这么讨厌啊!!” “唉~对~~就这样,女生都是从骂男生讨厌开始走上犯贱道路的。” “贱也没你贱!你说你一大老爷们观察的这么细致干嘛?跟碎嘴老太太似的损的我体无完肤你就痛快了是吧?” “我这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还不领情了?回头你成了校花我也好跟人家显摆这是我培养出来的啊。” “。。。。” “呦呦呦,一说这话就美了吧?想笑就笑,别憋着。” 别拦着我!谁也别拦着我!!今儿我就要废了丫这祸害!!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讲台上的老头推推眼镜,锐利眼光嗖的扫来,“就快下课了,后面的同学再坚持一下吧。” 楚熙看了看后排睡的昏天黑地的刘言,趴她耳边小声说:“刘言,下课了。” 刘言猛地站起来,擦擦嘴角,“走!吃饭去!今儿吃红烧肉还是糖醋带鱼?” 哄堂大笑。 下课后楚熙还不放过我,一路跟着我,不住道歉,“洛冉洛冉,我错了行不,你别不理我啊,不就是说你不像女生吗?也至于这么生气?知道你听不了忠言,那下次我不瞎说实话了行吗?” 我被他缠的搓火,老子这还饿着呢,回头看他一眼,义愤填膺的抓着他的手走到人声沸腾的小路,声泪俱下的指责道:“楚熙楚熙!!小红她有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学那陈世美?认识了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就只想着攀附权贵、而忘了那苦苦等待你的糟糠之妻??!” 众学姐学长纷纷驻足。 “哎呀,真的假的啊?” “不会吧,看那小子人模狗样的。” “这人也太缺德了吧?哪有这么办事的?” “就是就是,这人太傻了,一点卫生观念没有,那么多的安全措施放着不用,怎么就整出个孩子了呢。” 我哭着甩开他,冲出人群。 楚熙头发根根直立,火大的拉住我。 立刻有正义之士站出来,“哟,抓着人小姑娘干嘛啊?想杀人灭口啊怎么着?” 我冲他冷笑,再冷笑,一步三摇的开赴食堂。 这几日我总感觉饥饿异常,总是在两三点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就开始饿,偏偏我们食堂不到饭点从不开门,每次饿了只能去门口的超市买粮食,可我又是在懒得动窝,境况甚为可怜,人家是吃了上顿才想下顿,我现在是嘴里嚼着这顿的就已经在望眼欲穿绞尽脑汁的想下顿饭在哪吃了,难啊,当学生真难啊,吃顿饭都能整出这么多波折。 我恨恨的戳着米饭,心想回头等我毕了业赚了钱,一定回母校来改善食堂的营业制度,造福我的学弟学妹们。不是为学生服务吗?别废话,换几批岗你们自己商量,务必天天给我二十四小时的开着,随时恭候觅食的学生,人家就是进来闻闻味你也得把他当成上帝一般,笑得专业不说,外加一句:“Can I help you,sir?”备儿地道。 我正天马行空的做梦呢,有人坐在我旁边,我转过头,口齿不清的看着他说:“你好你好,你也来啦。” 那人蒙着口罩,就看见一双眼睛甚是清亮。 我嚼了两口,大脑忽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顿时就噎到。 他递过来一杯水,声音闷涩:“喝水,又没人跟你抢。” 我尴尬的笑笑,“会长,不好意思啊。” ------------ 涂鸦 涂鸦了一篇高考。拙作。误较真。(*^__^*)2007北京高考作文题:“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是唐朝诗人刘长卿在《别严士元》中的诗句。 曾经有人这样理解这句诗:1、这是歌颂春天的美好意境。2、闲花、细雨表达了不为人知的寂寞。 3、看不见、听不见不等于无所作为,叹息一种恬淡的做人态度。4、这种意境已经不适合当今的世界......根据你的看法写一篇作文。 文体不限,诗歌除外。这章没东西,哦呵呵呵呵 ------------ 22 曲狐狸笑得果真如狐狸一般,满含深意。我有些不自在,试想领导坐在旁边,谁还能吃的畅快自如?我想了想,总不跟他说,大哥,看见你我吃不下饭,麻烦一边呆着去,等我吃完了你再过来。 那我一定当场就我佛归一,圆满升天了。 我说:“会长,您吃饭了没?” 曲狐狸看看表,“才几点啊就吃饭。” 不吃饭你跑这儿干吗来了?这人真搞笑。 “而且,我身体不太舒服。” “。。。。” 我顿时有种罪恶感。人家再怎么着也是为了我才感冒的啊,我怎么能连装孙子这么重要的步骤都省略了呢,这不是我做人的原则,疏忽,疏忽。 要装,就要把孙子装到底,爱不爱听由你。 我立刻满脸恳切,“您身为一会之长,公务繁忙,辛苦万分,最近天气变幻无常,您一定保重身体,尽快好起来。” 我谨代表T大全体师生,对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盼您早日康复,俗务缠身,再没空招惹小小洛冉。 曲狐狸沉默,瞥我一眼,继续沉默。小眼睛那叫一个清澈。 我低头,愈发想笑。看吧,他这人真如我所想。我要是不提那天的事,他一定也不会说,以他的骄傲,绝不会重申自己英勇救人而生病,却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 我真是太没良心了。 曲狐狸沉默良久,想是让我噎的不知说什么好,明明心里不平的要死,脸上却装的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眼睛眨个不停,估计正偷着骂我呢。 做人也不能太缺德了不是,人家好好的一孩子,凭什么在这受我气啊,总不能让我磨灭了一大好青年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滔滔热情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我又想了想,巨豪爽的说:“干部嘛,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人民的奴仆,您为我们服务,我们也该知恩图报,这样,我请您吃饭吧,咱食堂的猪肉炖粉条做的是没话说啊!还是东北菜实惠,知道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量给的绝对足!你不饿?那也得吃一点啊!要不病怎么好?你说是不??” 曲狐狸愈加郁闷,“不了。” 我顿时失望,忽就明白了什么,眨眨眼睛,怯怯的拉拉他的袖子,“你嫌我是不是?你嫌我是不是?!那。。。那我走,我这就走,不碍你的眼了。” 匆匆收拾好饭盒,准备开溜,刚转过身,就被他拉住,回头,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差点就让你混过去了,你给我坐下。” 我怎能轻易就范,“别介啊,洛冉如此粗鄙之人,在这里也是污了您的眼,影响您食欲。” 曲狐狸说:“洛冉,乖,坐下,我有正事跟你说。” 小羊,乖,把门打开,狼叔叔不是坏人。 看看,狼和狐狸在某些个方面上,骗人的手法都如此相像。 我看看他,又看看他拉着我的那只爪子,还是坐了下来。 他说:“我有正事跟你说。” 是是是,您已经强调过了,不为了你那正事我还不留下呢。 “咱们学校有个活动。。。” 我立刻直起脑袋,活动?活动?! 他说:“这周六,去郊区的孤儿院。” 孤儿院。。。。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面横着竖着的呆着一窝小孩,一看见我,他们就奔过来,伸出脏兮兮满是伤痕的小手,怯懦的说,姐姐,我饿,给我点吃的吧。 再看看饭盒里的大鱼大肉,我不禁啧啧嘴。 你说这人多孙子,跑到食堂来跟我说这事,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孤儿院和养老院无论从设施还是环境上都没啥太大区别,记得高中的时候有次团员活动,组织我们去XX养老院义务劳动,我这辈子还没去过这种慈善机构,颇为好奇,于是欣然同意。到了那,无非就是走走形式,擦擦玻璃,扫扫地,给孤寡老人讲讲故事,这都没什么,最恐怖的是碰上年纪大、想孙子、慈爱没出发泄的老太太把思想感情寄托在你身上,拉拉扯扯的不让走,直拽着我问:“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有婆家了没有啊?我孙子今年大学毕业了!长得可俊了!奶奶给你介绍介绍吧!”把我这纯洁如小雪花般的心灵给震撼到了,原来,养老院里也有拉皮条的。 这回要是再被一帮子幼齿问:“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有婆家了没有啊?我哥哥小学毕业了!长得可俊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吧!”没准我就成了童养媳的一号人选了。 我为难的摇摇头,说:“啊。。。不好意思啊,我这周六有事,去不了,承蒙会长抬举,不胜感激,不过您还是找别人吧。” “。。。。” “啊?我有事啊。真的。” 曲狐狸忽然一阵咳嗽。我想,是不是该特小人的为他拍拍后背,以示我忠诚爱主,崇敬有加的心态。犹犹豫豫了伸出手,还没碰到他,人家自己就倒过气来了,回头正好看见我在他后面摆着个偷袭意味很强的动作。 我立刻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 他叹口气,水汪汪的眼睛愈加忧郁,轻缓缓的就那么道了一句:“我是为了谁才落到这般田地啊。” 我语塞了。 他微侧过头,目光似看我,又似穿越了我,听着似自语却说的巨大声,“小白眼狼。” 我要是个善良可人的姑娘,现在一定自责无比,奈何洛冉皮厚,您就是再怎么感春伤秋,自怨自怜,我也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说:“呵呵,就这事吧,那行,您慢坐吧,我走了啊。” “等一下!” “啊?” “这活动我会通报给每位导师,你们班的王老头当然也会知道,学校的命令,你敢不去?胆子够大啊,平时分儿不想要了吧你?” “。。。。” “。。。。” “那些孩子孤苦无依,独自在一个人情生疏的陌生地颠沛流离,他们需要关爱,需要帮助。时下正在倡导精神文明建设,弘扬传统民族精神,身为一名大学生,理应为社会献出自己的一分力量,也许我今日的点滴帮助和鼓励,就能造就一位明日之星,洛冉有此殊荣,实在荣幸之至。会长,周六几点去啊?” 曲狐狸慢条斯理的看我一眼,说:“你周六不是还有事么?” “哦,是跟我爸去参加募捐仪式。不过没关系,一个是帮助灾区,一个是帮助孤儿院,同样都是做善事,献爱心,不过两种路径罢了。” “编,接着编。” “会长,您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呢。” “迟早会告诉你,急什么?做苦力都这么积极。” 我这不是贱么。 缺德如曲狐狸,他总是知道怎么利用我的软肋,轻轻那么一撩拨,我就立刻乖乖的缴枪投降。开始先玩玩怀柔政策,跟你说点好听的,一看我不吃这套就转招移式,打着官腔压迫我,最后还搬出王老头,看着我们穷苦大众好欺负啊是怎么着?总有一天老子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曲狐狸说:“洛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是,您问您问。” “那天,你去还衣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再走?” 我还有胆子留下么,你也不看看你旁边站着一多凶悍的母老虎呢,我光抱着你衣服,她就急的的跟什么似的,要是再看见咱俩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我还有命回来么我,我要是真和你有事,那还不冤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你这么个大美人,洛冉心甘情愿,可咱俩的关系明明干净的如同我们小区里的那音乐喷泉一样,我犯得着玩一场争夫游戏么?累不累啊,白白让好事的人笑了去,知道人家方美人小心眼,眼里容不得沙子,中国乡村妇女的典范,看见谁谁谁跟他们家的那位眉来眼去的说了几句话,背地里就骂人家狐狸精,严重的没准还做个小稻草人,贴上那女人的名字,扎一针咒一句,扎一针咒一句,虽真扎不出什么来,但听着也嗝应啊,而且我让一女人这么念念不忘的天天叨咕着,算什么事啊这是。 “您那时不是在睡觉么,我也不好打扰您,而且,我跟方月说了啊,她肯定会告诉你的。” 曲狐狸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也对,让方月误会就不好了。” 我险些咬到舌头,惊讶的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回视我。 我也学着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说:“是,没错没错。那行,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恩好,再见。” 曲狐狸伸伸懒腰,微眯的眼睛里透着那么一抹子狡黠,“洛冉,承认吧,看见我和方月在一块,你心里不舒服。” ------------ 23 我冲他笑笑,点点头,再点点头,猛地把饭盒扣桌子上,“您慢慢玩吧,我先走了。” 曲狐狸挑挑眉,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走了两步,我转过身,笑着说:“别忘了买猪肉炖粉条啊,病好的快。”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着,难免有些无聊,尤其是曲狐狸这种走资派,消停不了几天就该变着法的寻思怎么祸害我们人民大众了。今儿洛冉走霉运,在食堂这么神圣的地方都能撞鬼,也活该被人开涮。 我这辈子除了我爸和约翰尼德普还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你这狐狸精就是道行再深我也不会生半点邪念。不信哪天你就试试,看看你脱光了站我面前我眼睛放不放绿光。 我心里不舒服? 看看吧,这世上果真有人比欧晓晓还不要脸。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别说我对你没意思,我就是对你有意思,也对我的那情敌没意思,档次太低,质量没保证,玩不了几局就该下场了,多没劲,到显得我多蛮横、多刁钻,吓跑了人家规规矩矩的方月姑娘。况且曲狐狸如此秀色可餐,往那一站,群猎人见色心起,均意欲先奸后杀,殊不知这孙子实际上来者不拒,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回头玩腻了,被抛弃了,那些没脑子的崇拜者们又把矛头指到我身上,“哎呀~~都是那个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让她教坏了~~”,“都是她~~还我的杨哥哥~~”。人在江湖飘,难能不挨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哪天哪个小愤青就背后捅我一刀呢。值得么我,为了曲狐狸这么一小贱人。 会长,你的小方还梳着大辫子眨着大眼睛在村旮旯里等着你呢,回头是岸啊。 要说无聊,到有人比曲狐狸还吃饱了撑的,恩对,别怀疑了,我说的就是欧晓晓。 这学期刚好进行到一半,离期末还远着呢,就好比一个跳崖自杀的人,被树挂在半空中,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活活饿死你。 欧晓晓便是如此,现在她的精神世界无比空虚,天天望眼欲穿的盼着学校弄个啥啥活动,多恶心人也没关系。我说她是屋里憋屈型的,出去疯跑两圈就行了,欧晓晓苦笑着摇摇头,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扶着窗户,指着我们宿舍外的那棵树说:“冉儿,你看,转眼就秋天了,叶子都落了呢。”我呕吐,“姑娘,那棵树就一直没长过叶子。”欧晓晓僵硬了下,随即苦笑:“这些个日子,记性越发的差了,倒把这都忘了。”我险些昏倒,这小兔崽子到会自圆其说,“欧晓晓,我看你是缺乏滋润,爱情的滋润,找个男人来管制管制你吧。” 欧晓晓冷笑:“别拿些庸俗之辈来污我的眼。” “说的多好听,前儿是谁拿着手机对XX系的XX小帅拍个不停啊?” “那是姑奶奶看得起他。如今这日子口,调戏都已经成了一种福利,遑论意淫。咱们学校的男生装孙子都装出惯性来了,跟男生不说实话,跟女生更不说实话。互相试探着玩,今儿你进了一步,那我就退一步,今儿我说的话露骨了点,明儿就一本正经的玩失忆。累不累?谈恋爱,最起码得找个男人吧,你看看咱学校,有哪个是真爷们?” “。。。。。” “谈恋爱是个斗智斗勇的游戏,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以捍卫自己的贞操。我们这些天真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女生还是不要沾了。” “你纯洁?天啊。欧晓晓我可告诉你,装B比卖淫还可耻。” “你瞅瞅,你瞅瞅,又污蔑了我不是,怎么连实话也不让人说呢?哎洛冉,看你这一副资深前辈的嘴脸,是找到婆家了还是怎么着?” “哪能啊,我怎么敢比您先嫁出去。再说,您这么大岁数都不急,我急什么,等到我像您这么大再张罗吧,还三十多年呢,够我物色的了。” “这孩子,嘴还是这么贱,那你到说说看,看上哪家的了,姐给你说道说道。” 欧晓晓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林妹妹瞬间变刘姥姥,这反差还真那个啥,我故作思考,半响,说:“我看上安晨了,你去给我说说吧。” 她顿时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洛冉,见过眼光差的,没见过眼光这么差的,你丫脑袋进水银了吧。” “是,我知错了,既然安晨如此不堪,那就配给你吧,正合适。” 一句话说的欧晓晓脸色大变,“滚!我宁愿去给曾志伟当二奶。” 我一直很奇怪,欧晓晓为何对安晨有如此大的敌意,不过一次玩笑而已,她也能记恨至今。 安晨是系里有名的才子,小模样又长的相当俊俏,自然颇受雌性生物的关注,欧晓晓一直想结识此帅哥,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有次我们去吃饭,恰巧碰到了安晨,而且他还是一个人,天时地利人和,机不可失,欧晓晓正琢磨着是上前问路还是问时间,娄心忽然说:“晓晓,刚才的真心话大冒险你输了,愿赌服输,可别赖账啊。”彼时她正忙着看帅哥,随口答了一句,“说吧,让我干啥?” “取消真心话,你只能选大冒险。” “啊?哦,行。” 娄心笑了笑,那叫一个甜,真真醉到人心坎里去了,“给你两个选择。”纤指一略,指着安小帅说:“要么去你去问问安晨内裤的颜色,要么。。。你去问问他要不要小姐。” 我和欧晓晓同时呛到,看娄心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敢情也是一黑心骆驼,说出来的话比我还牛X,欧姐姐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眼睛眨巴眨巴,愣愣的看着我们。奈何一桌子人都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都等着看好戏呢。 欧晓晓没辙,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洛冉。。。” 我叼着薯条抬起头,“干嘛?” “你陪我去吧。” “有什么好处?” “一杯圣代。” “不去。” “再加一个鸡肉卷。” “。。。。。” “再加一对烤翅。” “走吧。。。” 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我们的宗旨是,一切向鸡看。 安晨坐在靠窗的角落,一杯咖啡,一本诗集,小资气息满身。欧晓晓深深呼吸,嗲声嗲气的说:“这位先生。。。” 安晨抬头,细长的眸子挡在眼镜后,更显文质彬彬,“恩,有事吗?” 小嗓子清澈的是没话说啊。 我忍不住笑了。安晨讶异看向我,我立刻怯生生的躲在我们老鸨的背后。 欧晓晓捋捋头发,“先生,您要不要小姐啊?” 安晨惊愕了。那无辜的表情看的人心痒痒,谁想,半响过后,他竟笑了。 欧晓晓尴尬的轻咳两声,往后退了两步。 安晨合上书,打量她两眼,笑道:“你是红牌么?” 欧晓晓石化。 “看你这样,应该是吧。那我就要你好了。” “。。。。。” 我已经笑着冲回营地了。 自此,欧晓晓和安晨的仇算是结上了。我有些替那安小帅不平。人家思维灵敏,反应迅速,没让你欧晓晓看着好戏,你就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不说自己道行不够,到赖世人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蠢。说出去都能笑得人满地找板牙啊。 想归想,这话哪敢跟人欧姐姐说,我跟宿舍的狼女们面儿上假模假式的帮着她大骂安晨不是东西,其实心里头那龌龊思想都一样——这安小帅有点意思,跳脱出了我们学校男生那虚伪古板的框框。 还有件事让我比较震撼。我一直以为412的孩子们都是一群乖宝宝,当然,我和欧晓晓是披着羊皮装着孙子混里面的。如今,我发现我犯了史上的首例错误,那群娃娃里还有比我更会装孙子的,那羊皮够精致的啊,相处了这么久,我愣没发现破绽,小娄心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险些震我一跟头。行,行,这会子好了,敢情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下回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的了,怎么色情怎么来呗。 原来那点*的苗头大家都掩藏的那么好,亏我当初还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生怕自己积累下来的那些渊博的知识因长久未温习而被时间消磨了去。 狼女和*只差一个字,我个人认为意思却差的海了去,狼女即使再龌龊色情,强奸的也只是你的思想,而*,普遍都付诸了丰富的实践。我们道行浅,还没到那境界,再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吧。 晚上接到楚熙的电话,约我和欧晓晓明儿去吃饭,我的耳朵霎时竖了起来,这些日子,谁跟我提吃饭我就跟谁走,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吃完了饭再说。 楚熙定的地儿是红磨坊,专供邪恶的资产阶级挥霍享乐,我一听是楚熙掏钱,那还客气什么,可着劲的造丫的!为了那顿饭,我连早上和中午的都没吃,就等着晚上捞回本呢。 迎宾小姐拉门,礼貌温柔,“您好,几位?” 欧晓晓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伸出一个手指,我拉下她的手,对那小姐说:“您别忙了,我儿子在里面等我呢。” 楚熙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就放下了,我正要拉着欧晓晓进去,却反被她拉了回来,回头瞅见她已完全清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斜前方45度的某物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只有看见帅哥和食物的时候才会这么激动,我一看,可不,果真是个帅哥,还是个大帅哥。 安小帅,我可想死你那坏坏的小表情了。 欧晓晓拉我,“走走走,不吃了不吃了,看见他就倒胃。” 我还没享用那销魂噬骨的美食,怎肯轻易离开,“别啊,为了那么一东西,影响咱自己的食欲,多划不来。” “算了,不吃了。” “你难道就不怀念那爽滑的西米露吗?难道就不怀念那美味的醉鸡吗?” “。。。。。” “让你来吃饭,又不是让你来吃安晨,你管他干吗?” 有我在,吃也轮不到你吃啊。 安晨推推眼镜,瞅着欧晓晓乐,那笑容看得我直捂着心脏深呼吸。 欧晓晓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啊你?” 安晨耸耸肩,转过头,颇有深意的看看门口的一个牌子。我们回头一看,上书:宠物不得入内。 欧晓晓怒了,“什么意思你?啊?” 我拼命拉着她,“吃饭吃饭,咱吃饭。” 楚熙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洛冉,你胖了好多啊。” 我皱眉,故作严肃,“。。。。。那怎么了,女人都是在强烈的刺激之下才下定决心减肥的,等我胖到影响市容的时候,我一定会为了我身上的那几十斤肉而发愤图强。” “哦。。。这么发展,离得也不远了吧。” 我对他温柔一笑,凑他耳边,轻声说:“楚熙哥哥,你不是骂我骨瘦如柴吗,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怎么在四川盆地上堆出一个安第斯山。” 楚熙打个寒战,老老实实的看菜谱。 我说:“小熙子,报菜名。” “你去厕所了么?” “啊?去厕所干吗啊?” “你说去厕所干吗,能去吃饭吗。” “。。。。。” “你不去厕所,怎么有肚子吃饭呢?” “你大爷。滚。” 我就知道,这孙子一天不损我心里就不痛快,他要是能让我舒舒服服的吃完这顿饭就斜了门了,不过权衡一下,这小崽子岂能和我的醉鸡比?他就是脱光了衣服、身上插满了叉子在桌子上跳舞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席上还有两个男生我不认识,估计是别的系的,我两眼睛就跟着盘子走了,也没顾得上问,楚熙极其恶劣的嘲笑我:“你这孩子是没出来吃过饭啊怎么着?瞅你跟恶狼似的。” 饭要吃,尊严也要维护。 “管的着吗你,吃饭你也说。” 一双木质筷子挡住我的手,我挣扎了两下都挣不开,美食近在咫尺却吃不到,何其痛苦,我转过头,楚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瞥瞥他那白嫩的小手,说:“谢谢好意,我不吃猪蹄。” 楚熙风骚一笑,“不用客气。据说,这顿饭是我请客。” “。。。。。” “呵呵,想吃什么,说吧,小熙子给您夹。” “楚熙你丫变态小气鬼,这么记仇。” “你吃饱了是吧。” “。。。。。” 我向人民大众保证,我真的做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怪只怪食物太诱人,即便是嗟来之食我也认了,洛冉就是这么没骨气,怎么着吧您。 “楚哥哥~~~我饿~~~~” 楚熙笑的更得意。笑,再笑,小心明儿就笑成阿牛那样。 “乖,吃吧。” 安小帅看着我们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吃的昏天黑地的欧晓晓,也冲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安晨果然移开眼神。 席间,楚少爷觉得无聊,提议讲笑话助兴。也只有他才会有这么变态的构想。只要不剥夺我吃饭的权利,无论怎样,我都没有异议。楚熙不屑的看我一眼,“怪不得都说猪好养活。” 那水晶丸子差点就噎到我。 我恨恨的瞪他一眼。万事不顶吃饭大,看老子吃完了再收拾你。 ------------ 24 下回决不能和楚熙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一起吃饭,饭桌子上讲一堆医学院的笑话,摆明了就是恶心你,我左右看看,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就我和楚熙嘴在动,楚熙看着我说:“那个学生拿起刚刚切下来的大腿。。。。”我面无表情的回视他,嘴里的鸡腿嚼的有滋有味。 遇上流氓,你要比他更流氓,遇上变态,你要比他更变态。 楚熙自讨没趣,也不理我,回头和一干快上梁山的兄弟们喝酒,我犹豫了下,伸伸手,再伸伸手,眼看着就快碰到那香喷喷的杏仁粥,楚熙回身一把抓住我,敢情这哥哥长了后眼,“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拿开你的爪子。” 楚熙一愣,真的就松了手,我美滋滋的端起他的粥,喝上一口,那叫一香。 “瞅你那点出息,真没起子。见过老民工进麦当劳什么样么?” “别歧视民工叔叔,没有他们的兢兢业业,你也就配住豆腐渣工程。” “行,恭喜你,你的又一伟大志愿诞生了。女人食量猛增,要么是情场失意,要么就是身怀六甲,说吧,你是哪个。” 我咽下最后一口,满足的打了个嗝,“您看我像哪个啊?” “这问题太难,着实考验我。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咱们学校有那么生猛的男生。” 我朝他飞个媚眼,笑的甜美异常,“呵呵,哥哥你不就是么。” “咳咳。。。咳咳。。。” “你放心,咱俩要是在一块,除了生孩子,你什么都不用管。” “我倒想呢,生理条件不容许啊。” “这就不是你担心的事了,科技如此发达,公牛都能生出小猪来,男人怎就不能生孩子?恭喜恭喜,你们男同志终于翻身把歌唱,现代社会就是好,传宗接代都能节省资源。” 楚熙让我说的一脸郁闷,“算了,你还是吃饭吧,不说话的时候还能骗骗众人,以为你是个乖宝宝。” 我露出千年老妖似的笑容,“小伙子,记住,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有时候常想,女人的存在为何如此悲惨,封建社会被视为生儿育女的机器,现在被男人当成炫耀魅力的工具,为何受伤的总是女人?女儿当自强,好不容易学出个门道来了,又要遭人非议,要不那专为女博士设立的第三性是怎么出来的?我从不叫嚣女权主义,只是想谋求男女最基本的平等,这个话题自民国以来一直是个热点,可历经新中国成立,历经改革开放,到了今天,依然还只是个空课题,从未真正实现过,也就是女人穿的衣服可以多漏点肉,可以出来赚钱养家,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相夫教子、持家理事才是女人的最终归宿。 比如我姥姥。 她老人家一直希望我妈辞了工作,做个持家有道的家庭主妇,从我上初中开始,那两人没少为这事吵架,吵着吵着,矛头就指向我和我爸了,说我妈太辛苦,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又摊上我跟我爸这么两个不会疼人的主儿,受了多少委屈。我听了很是郁闷,人都说隔辈亲隔辈亲,我姥姥到特殊,除了我妈谁也不疼。 我不死心的直起脑袋,往盘子里看了看,真真是传说中的残羹冷炙,饶是我也没胃口,我都吃不下去,下面也就只能喂猪了。 楚熙碰碰我,“想什么呢你?这么出神?” 我一声叹息,“楚熙,下辈子,我一定做男人。” “这辈子也差不多了,我看你就是染色体出问题了。” 我懒得理他,再一声叹息。 楚熙无辜的看着我,“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多谢哥哥关心,你要是真疼我,就再给我要个金玉满堂吧。” “。。。。” 金玉满堂,这名字起的多恶俗,吃起来其实跟八宝粥没差。 楚熙屁颠屁颠的回来了,“饭后别吃那么多甜食,给你改了一个红豆粥。” “。。。。其实,我是想打包回去的。” “。。。。你还真是吃不完兜着走。” 结账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眼珠险些脱框,我们这么几个人,竟然造了这么钱。我顿时觉得很过意不去,虽说不全是我吃的,但毕竟让楚熙破费了不是。 我腆着脸说:“楚熙,那什么,花这么多钱,不好意思啊,下回我们请你。” “行,北京饭店啊。” 妈的,我就知道,这孙子不能疼。 我们回到宿舍已经六点多了,一推门,正瞅见一帮人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八卦。 立刻加入阵营,粗略一问,才知所为何事。 娄心扔下我们去约会了。 咚咚满面愁容,“完了。。。宿舍长一头扎进爱河,救生圈也忘了带,我们宿舍的卫生可怎么办啊。。。” “听说那人是她老乡,来北京专为看她的。” “啊?老乡都出来啦,怕是定了娃娃亲了吧。” “娃娃亲还好,就怕把娄心抓回去做童养媳啊。” “童养媳还好,就怕回去难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半入棺材的老头子。”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老头子怎么会巴巴的跑来北京,这会子出去约会,怎么着也应该是个小伙子。” 此话一出,我们集体看窗外,基本上天已经黑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什么男盗女娼的事做不出来啊。娄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是全副武装应邀的? 熄灯了以后娄心才回来,蹑手蹑脚的生怕我们听见,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娄心娄心~~听说你去会男人了,有没有带吃的回来?” 娄心难为情的笑笑,“哪有,是我一老乡。” 欧晓晓接茬:“老乡?是老相好吧!” “真没吃的?” “真没有,不信你翻。” 这儿摸摸,那儿闻闻,终于确定我们家娄心是完好回来的,没被那老相好轻薄了去,放心了。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机,整十一点,想了想,这时候,应该祸害谁呢? 正琢磨着,手机响,短信到,我美了,谁跟我这么心有灵犀啊。 一看,竟是曲狐狸。 “睡了么?” 呵,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大晚上的发短信问我睡了么,我猜我就是睡了,他也会把我吵起来。 “睡了。” “哦,那行。” 哎?这就完了?我拿着手机傻眼。 过了十分钟,又来一条,“醒了么?” “没有。” “哦,那行。” “大哥,您有啥事啊?” “没事啊,就是看看你睡了没。” 我一阵郁闷,这哥哥是不是发错号了,把我认成第几号情妇了?这么一想,顿时来了兴致,反正我也无聊,陪你玩玩,还没见过狐狸发情什么样呢。 “哥~~想我了没。” 那边闲了好一阵也没动静,半天才含糊回道:“恩。。。想了。” 我心想你丫还装什么纯情宝宝啊,我就不信你和你媳妇见面也这么含蓄,忽然想起了那句经典台词,立刻就发了过去,“哥~~~我想你想的想睡觉~~” 这回又是半天没动静,我有些后悔,莫不是这玩笑开的太过了? 等了会,他说:“洛冉,别闹了。” “敢情您知道是我啊,我以为您半夜孤枕难眠,发错号了呢。” 曲狐狸老实了,再不废话,又搬出领导架子,“我是想告诉你去孤儿院的时间,这周六,上午八点,有问题么?” “有。。。我起不来怎么办。” “我去你家找你。” “别!不用了,我能起来。”我妈对一切入侵我家的雄性生物都异常敏感,她总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光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除了老杜,没几个能称她的心,就算曲狐狸有副好皮囊,要是真去了,少不了得让我妈问掉一层皮。 “恩行,你去的时候带一些旧衣服吧,应该能用上。” “旧衣服。。。。? “那里。。。经济条件应该不好吧,能帮助就多帮助吧。” 我忽然很听不惯他高人一等的口吻,你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不识人间疾苦愁滋味,便认为一切施舍都是理所当然?满足的是什么?是他们的需要,还是你恶劣的虚荣心? 跟这人说话,真累! “很晚了,我去睡了,会长早点休息吧。” 大晚上的还闹不痛快,我这不识自找的么。 关机,睡觉。 去孤儿院,是一件教育意义很强的事,这么诱人自省的课程,怎能少了我们家老杜?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图书馆蹲点,怎么着我也得说动他和我一起去。巴巴的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杜凡同学线杆子似的小身板,我张着血盆大口,正欲过去调戏,忽见他身旁站着一大美人,靠,难道还有人比我早出手? 从我这角度,只能看见她半个侧脸,却已然销魂。 玉为骨,冰作影,发如水,肤似雪,好个冰清玉润的大美人。老杜几世修来的艳福,能博得此女嫣然回眸,莞尔笑。 那两人在书架前聊得热闹,我靠在角落流口水,这美人绝对能誉为男人心中的苏菲玛索,对她不动心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监。看看,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人家怎么就能长成那样,人贵有自知之明,和她比起来,洛冉简直就是一掉了毛的凤凰。 我看看表,老杜,我给你记着时间,看你能坚持多长时间才流鼻血,别让我失望啊。 那美人似乎还有事,没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回头率半分百,这给我遗憾的,我还没上去打个招呼呢。 也难为老杜了,此等美人在前,仍能固守原则,将柳氏精神透彻沿袭,坐怀不乱。 我笑眯眯的上前,拍拍他肩膀,率先发问:“老杜,刚才那美人叫什么啊?” 老杜笑,“你那么感兴趣干嘛啊?” “美人自然要共赏,要知道,往往女人比男人更关注美女。”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那姑娘可出名了。” “我向毛爷爷保证,真不知道。” “她是中文系的程丹。” 程丹。。。程丹。。。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 25 我说呢,楚熙这西门庆怎么会为了女人改过自新?他跟我说他要从良的时候,我曾一度认为他那是在装孙子。男人一旦标榜自己要重新做人,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是遇到了不泡到手不甘心的好女人,要么,便是自身生理条件的制约性。多么有趣,我个人觉得,让楚熙回家守着媳妇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比让狗改了吃屎的毛病还难。 可今儿见了那美人我才知道,难怪楚熙这回一门心思往南墙上撞,敢情是猪八戒遇上嫦娥姐姐了。别说楚熙那等薛蟠似的人物,便是我这不折不扣的女人看见程丹都情不自禁的鼻子见红,可见此女是何等尤物。 我满脸悲沧的打电话给楚熙,“乖孩子,那美人我见过了,你肯定没戏,还是把目标降低点吧,省的自己受创,我知道你这孩子脆弱,要是被刺激的从此站不起来了,为娘可靠谁去啊。” 楚熙不屑,“别废话,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是如何泡妞的。不就一程丹么,早晚给你拿下。” “呵~~瞅您说的,老牛B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把林妹妹变成潘金莲的。” “那本事我确实没有。。。你也别以为程丹有多不食人间烟火,小龙女就是再冰清玉洁,不还是被人有机可趁了么?玩儿,就得往巧了玩儿,得学会把握时机,追女生难,追一个刚失恋的女生就容易的多。先来点温情攻势,不怕她不服软。” 我听着有些发冷,“孩子,你不会对她认真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 得,我又高看他了,这小王八可真真一点人性都没了,那么纯洁的一朵大红花都舍得糟蹋,“孩子,听娘一句劝,那程美人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还生嫩的很,你说人家要是初涉情场就碰上你这么一大灰狼,难保以后不会留下什么阴影,放人一条生路吧,啊,咱班那太平公主不是追你追的挺猛的么,虽然她的胸平了点,但关了灯也能凑合凑合,看她那小脸蛋一笑多喜庆,你要真饥渴了,将就将就就是她吧。” “那不行,程丹是天平座的。” “啊?这是从何说起啊?” “我那十二金钗里,就差一天平座的了。” 我听了差点昏倒,楚熙这孙子真是变态到一定程度了,不到一学期,便前前后后的勾搭了十多个女生,说是要组一个星座盟,编上号,排好队,又踢了几个星座重样的,数了数,整整十一人。早晨起来上自习的时候拿着豆浆跟我这显摆,“看看,这是我们家小白羊送的。”我瞥他一眼,懒得理他。楚熙颇为不甘,觉得倍受冷落,第二天又捧着早点来,更大声的说:“看看,这是我们家小狮子送的。”我再瞥他一眼,还是懒得理他。第三天又拿着早点来,站我面前巨有气势的说:“看!这是我们家小处女送的!” 声如洪钟,回音丝丝震荡。这给我汗的。 楚熙病态如此,已绝非我能力所及。我一向最为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受一点委屈,尤其气质超棒身材超棒性格超棒的美人,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程丹妹妹,我尽力了,只能送到你这里了,楚熙那小王八正在前面彩旗招展的诱惑你呢,小心啊小心,可千万别被他那华丽丽的小羊皮迷惑了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美人一去兮不复返。 去孤儿院的事我和老杜说了,起初他还不太乐意,水汪汪的小眼睛满是为难,直看的我心慌——不是没时间吧?长路漫漫。。。我祸害谁去啊? 好在不是客观原因,是杜小同学思想拐了弯,“孤儿院啊。。。我不喜欢孩子的。” “又不是让你去挑猪肉,不喜欢没关系,咱会装孙子就行了啊。” 老杜犹犹豫豫,“可是。。。。” 我皱眉哀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跟着党走呢?怎么就一门心思扎到那万恶的资本主义之源呢?” 老杜垂死挣扎,“不是。。。我。。。”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你不去,我不会勉强你,真的。。。真的。。。哎,哎。” “算了。。。我考虑考虑吧。” 我笑的那叫一灿烂,还是我们家老杜疼我。 周六我起了个大早,美滋滋的准备去看缺少关爱的祖国花朵。我妈凑过来,塞给我一张大票,小冉,乖,给孩子们多买点水果,妈给你钱,别舍不得花。 我顿时觉得心理不平衡,怎么感觉我妈都没这么疼我啊?瞅我平时花点钱,老太太那脸色花的,愣是能数落出我一身的不是来,现在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便出手这么大方,真真寒彻我心。 买水果需要花这么多钱?笑话,怎么着我也得扣点啊,我爸说的对,社会主义哺育了我,奈何我天生就长了一资产阶级的脑子,搜刮人民血汗钱从不带脸红的。 也是,买水果的钱都不放过,想了想,我又把钱放了回去,大不了到时候多吃点就补回来了。 看,我是何其善良。 到了集合地一看我才知道,这回去的人还真不少,形似八爪章鱼的缠在曲狐狸身边的是方月方美人,站在一边认认真真的听领导调度的是我们班长大人,还有一个。。。竟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程丹美人。 这给我乐的,结识美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曲狐狸跟我招招手,“这么早就来了。” 我笑的要多汉奸有多汉奸,“那必然啊,为学校做事,洛冉首当其冲。哦对了。。。”我指指老杜,“会长我给您带来一苦力。” 曲狐狸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不是上次在游乐场碰见的那同学么。” “啊?啊。。对,您记性真好。” 据曲狐狸交代,那个孤儿院名叫“梦的翅膀”,地处XX郊区。我感到很悲哀,世态炎凉啊,这些慈善机构怎么都喜欢建在山旮旯里呢,整的愈发像灾区,和一群种地的老乡比谁穷啊是怎么着?要我说,就应该盖在豪华小区里,就曲狐狸他们家那地,每天派几个小孩可怜兮兮的站在小区口,眼巴巴的看着过往的少爷小姐,我就不信哪个还能铁石心肠的和他们大眼瞪小眼,肯定得出手救济救济,这么一来,既满足了自身经济需要,又满足了那些人的虚荣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不出几年,孤儿院没准也能赶上疗养院了。 既然地势偏僻,交通自然就异常困难,我们坐着那看着快散架实际上还能再坚持几年的大巴一路上锣鼓齐鸣的朝着那翅膀开去,做个善事还要历经九九劫难,我们这精神真真值得嘉奖。 纵使那破车如何颠簸摇晃,也绝不能影响我看美人的兴致,曲狐狸被方月挡的严严实实的,百分百是意淫不了了,色情老杜的机会还多得是,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我在想,怎么才能勾搭勾搭程丹大美女。 老杜说,此女非常有才,十三岁时就出版一本书,名曰《回首又见草色烟波》,讲述的是花花和小石头的狗血爱情,其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既然这个世界并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那我们大可不必固守着一方天地,如果你离开,我会去找你,找不到,我会等你,等不到,我会试着忘记,然后去创造新的奇迹。”我听了大为惊艳。 得亏我妈没听见,她老人家要是听见了,又该戳我脑门了,“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多争气,多省心,你再看看你,十三岁,你在干什么啊?” 人比人气死人啊,想我十三岁,还捧着三流的爱情剧武侠片看的津津有味呢,人家都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境界了,曾经号称语文小霸王的我再不敢叫嚣了,在程丹美人面前,我早已成了语文小王八。 还能说什么,认栽,认栽。 大巴停在一个鸡鸭鹅都不生蛋的地方,我们下车后,村口的老头老太太瞅了我们半天,曲狐狸看看地图,说:“往前走吧,插一小红旗的就是。” 敢情我们这是寻宝来了。 走了没几步,娇娇弱弱的方美人就不乐意了,撒娇发嗲外加使小性,愣是不走了,曲狐狸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她才移了尊驾。合着来的这些人里就她是柔弱的姑娘家,我和程丹都皮糙肉厚,毫不怕风吹雨打。这么林妹妹,怎么不让你家狐狸哥哥背着你啊。 贱给谁看啊这是。 曲狐狸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心想你看我干嘛,我又没骂你的小方,心里头嘀咕两句都不行,这么宝贝怎么还拽着她来风吹日晒啊。 我瞪他一眼,大步霍霍往前迈。 人在极度劳累饥渴之后往往对从天而降的希望怀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恩,例如我们现在,当我看见那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时恨不得扑过去亲了又亲,红旗红旗,看见你就看见了希望。共产党就是好,总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还没进去,大家先现进行责任分工,我看了看,得,那我就去敲门吧。 敲了几声,愣没人答应,我这正奇怪呢,莫不是来错了地方?门就呼啦一下的开了,一身穿白衣长得酷似犀牛的女人脸色不善的看着我:“敲什么敲,找谁啊你?” 操,老子累的跟三孙子似的跑这来了还他妈受你的气,老几啊你算是,长得想犀牛就了不起了你?我怎么就这么便宜呢,做好事还得看人脸色。 当下便没好气的回道:“嚷什么嚷,查水表来了。” 曲狐狸上前拉我,“您好,我们是T大的学生,学校组织我们来这里的。” 犀牛说:“哦,那进来吧。” 我经过她的时候听见她小声嘟囔,“什么态度啊,大学生就这素质。” 顿时火大,正欲过去跟她说道说道,曲狐狸拦下我,“跟她制什么气啊,反正就是面上的事儿,做做样子就完了,别找不痛快啊。” 进去以后有个老太太接待我们,看样子就绝不是容嬷嬷那一类人,比外头那犀牛也慈祥了不知多少倍,说的也的确是人话。这告诉我们,大型动物,永远没人类招人待见。 接待处就是一间十来平的小屋子,有水有吃的有沙发有电视,也算不错了。方月急急忙忙的去洗脸了,程丹跟着老太太去厨房帮忙,有着猴样的脸庞,熊样的力量的班长竟然酷爱小孩,迫不及待的冲到院子里去蹂躏祖国的花朵,我一看,反正还有两个懒人陪着我,歇会就歇会吧。 电视里正播着动物世界,正演到一只公豹子在向一只母豹子求爱,我立刻来了精神,忽然想到这屋里还有两人呢,又收敛了很多,那边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母豹子稍一松口,反抗的弱了些,便被那公豹子趁虚而入,生生的就上演了一场原始三级片,连马赛克都不带打的。 这给我尴尬的,满屋子回荡着那母豹子的叫声,我都不知眼睛该往哪搁了。老杜是好孩子,轻咳了声便出去了,我一回头,正撞上曲狐狸勾人的小脸蛋,他看我一眼,表情诡异,似乎是传说中的似笑非笑,然后就转了头,聚精会神的观看电视上活色生香的一幕。 靠,这人忒他妈色情了,好歹我也是标标准准的淑女啊,在我面前怎可以这么放肆。 ------------ 26 小孩永远比大人好对付,也永远比大人招人疼,我从包里掏出买的荔枝和樱桃,刚说了一句“来吃水果”,一帮子围在班长身边的小孩就都倒戈了,纷纷跑过来,“冉冉姐姐”叫的那叫一亲,这把班长郁闷的,身上又没有更好的口粮来诱惑广大人民群众,直冲着我干瞪眼。毛主席说过,给人民土地人民才会听你的。给土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粮食啊!中国人实在,甭管这世道如何如何乱,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一定得保护好了,就算家道中落,没准也能靠着那几撮土白手起家。看看这些孩子多机灵,即便没人教,也能自发的将父老前辈的思想沿袭全面。 有时候想想,这普天之下,最高洁豁达的人应是农民伯伯,不图名,不贪利,老老实实的种地,养活自家人,养活全中国。而且,真到了紧急时候,钱算什么,粪土。 本来我还想克扣点,可一看小花骨朵们笑的那么质朴那么满足,也就不忍心再和人家抢食吃了,就冲那声姐姐,我也得认认真真的尽尽心,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当土霸王时落的几句姐姐听,还没人这么叫过我呢,一般都是我拍马屁,上赶着哥哥姐姐的叫人家。受用,太受用了,难怪北京人都爱听这口。 曲狐狸见此情景,好笑道:“洛冉你是有备而来啊,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白让你做好人。” 我转头,顿时愣住,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居家的样子——那美人脱了外衣,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子大咧咧的挽了上去,左手拿着一捆青菜,右手端着一盆水,我瞅着他乐,手上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曲狐狸故作生气,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呢,也不说帮把手。” 我笑:“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傻愣愣的站这儿干嘛?”正要接过水盆,忽从后方杀出一人来,“呀,会长您怎么干这个,给我吧给我吧。”满耳的娇俏嗓音,满身的清甜香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年头新鲜事还真多,有捡钱的,有捡骂的,还有捡活干的。想想也是,古人为美人甘愿以性命明志,遑论今日做苦力一说,我们这些后辈还真兴运。 方月毛手毛脚的抢过东西,却没注意到盆里还有半盆水,这么一撞,全都洒在曲狐狸身上了,我险些笑出声,忍了忍,又憋了回去,这不是明摆着给方美人难堪么,洛冉岂是这么坏心眼的人。 曲狐狸穿的是白衬衫,布料被水一浸,倒是通透服帖,勾勒出一身矫健精瘦的身材,白皙的肩颈和胸膛看的清清楚楚,我蹲在一旁大叹,有个方月在,犯色也不能犯的太明显,真真看的我心痒难耐。 老院长从里间一通翻翻找找,抽出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说:“这是我儿子留这儿的,小伙子也别嫌弃,快换上吧,小心一会感冒了。” 曲狐狸乖乖接过,乖宝宝装的炉火纯青,一句谢谢都把老太太乐的心花怒放。待其穿着衣服走出屋,我蹲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一件规规矩矩的衣服,愣是让他穿出了一身地痞流氓的感觉。。。也不能怨我,洛冉见识简陋,长这么大还么见过那么漂亮的民工呢。 曲狐狸抖抖袖子,说:“老乡家里就是实在,衣服都这么结实,怎么折腾都坏不了。” 方月满脸羞色,小嗓子拿捏的恰到好处,“会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别说会长大人多心软,就是赶上我这样的,方月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也就只能说“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啊。”意思意思了事。 曲狐狸笑了:“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啊。” 看看。 要说这方月,挺聪明一孩子,怎么这时候脑子不灵光了呢,要犯贱,就别再玩矜持的姿态,套用古代名妓的一句话,“既做妓,又何必矫情。”既做*,又何必立贞洁牌坊,你刚才就应该冲进屋去,假借换衣之名,二话不说,把曲狐狸扒个精光,若其稍有反抗,定施以血腥镇压,待你摸完了看完了便宜占完了,再给他穿上衣服,出门示以众人贤良淑德知错能改的美好形象。 方姑娘,你实在太嫩了,怨不得我懒得把你当成竞争对手,来回来去就那么几招,要么装淑女,要么装可怜。现如今,情敌亦是考察男人含金量的一种手段,够猛够劲才玩的舒坦,斗两局就下台了,那才叫败兴而归。况且琼瑶阿姨已将女人从古至今的那点使坏的手段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们了,估计我们这些蠢人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 午饭吃的比较窝火,穷乡僻壤的地界,自然是粗茶淡饭,城市里头娇生惯养的孩子吃不惯也实属情理之中,可人家老太太毕竟辛辛苦苦的做了一上午,程丹美人也辛辛苦苦的帮了一上午,这方月倒心直口快,上了饭桌子,只看了一眼,尝也不尝,便来了一句“靠,这饭是人吃的么” 妈的,那口白菜一下就噎到我了。 老杜替我顺顺后背,使了个眼色。我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老子又不欠她方月什么,凭什么受她这气啊。匆匆吃了两口,寻了个空就跑了出来。方月的气焰,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在后院竟然碰见了曲狐狸,他正喂一个小丫头吃饭,笨手笨脚的拿着勺子,连哄带骗的让她张嘴,奈何小家伙就是不听,支支吾吾的晃脑袋。 我看的想笑,“我还以为会长是全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事。” 曲狐狸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铃铛啪的掉在地上,小丫头不干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慌得曲狐狸手忙脚乱,更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我,似怒非怒,还是无奈的情绪多一些。 这情况多多少少也是我造成的,咱总不能干了坏事就跑啊,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说:“得,算我错了,您歇着去吧,我来喂。” 曲狐狸不屑道:“去,别捣乱,好不容易才逮到她,一会你又给我放跑了。” “你这是喂孩子还是喂猪呢,还用逮?” “猪比她好养活,起码猪不挑食啊。” “那倒是。哎,你可是没看见啊,里头那位大小姐,刚才又嫌做的饭不好吃,愣是把边上那几个老太太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月?” 我看他一眼,想了想,点头说:“可不就是你们家那方月妹妹么。” 曲狐狸也看我一眼,说:“怎么着就成我们家的了,她姓方我姓曲,八竿子打不着的。” 我叹口气,“可人家不这么想啊,她巴不得别人称她为曲方氏呢。。。”我冲那小家伙晃晃手,“她那点小心思,只怕这小东西都知道呢。” “你这张嘴啊,就是不饶人,方月就是性子娇气了点,除此之外,也还算是人民的好同志。共产党要是收了这孩子,也不算抹黑。” 我点点头,“是,没错,我这人就是嘴贱,您当我没说吧。” 恨恨转身,正要走,曲狐狸拦下我,“哪去啊你?不帮我喂孩子啦?” 这话说的。。。我们家楼下那刚生完孩子的阿姨跟她老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从曲狐狸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异。 我忍着笑,说:“我去帮您叫方妹妹,她机灵手巧,天生就是喂孩子的主儿。” 曲狐狸正要说话,老杜急急忙忙的从饭厅赶了过来,看见我们俩,一愣。 我立刻挣开曲狐狸的手,下意识的背在身后,“恩。。。那什么。。。老杜你怎么过来啦?吃完饭了么?” 老杜回神,清亮的眼睛扫过曲狐狸,停了半响,冲他点点头。看着我说:“恩。。。我来找你。” 他的语气和眼神让我突生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很是郁闷。试想两人脱了衣服抱在一起被人撞见,再说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也没做。。。哈哈哈,谁会信,笑死我吧。杜哥哥,我和曲狐狸的关系真的是小葱拌豆腐,清白的让人寒心,现如今也不是封建社会,犯不上摸一下手便叫嚣着男女授受不亲,上赶着让人娶我,看你那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好像就等着我一声凄厉的惨叫,你就要上去和曲狐狸玩命了,大可不必啊。其实。。。哎,我也没少占人家的便宜,真算起来,亏的不是我啊。 老杜沉默了下,说:“小冉,跟我过去吧。” 我回头看了看,曲狐狸抱着那小孩,两人一起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犹豫着说:“要不,老杜你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 老杜没动,在我和曲狐狸之间来来回回的看了两遍,一语不发的走了。 。。。。我这一世英明啊,怎么就白白的毁在了曲狐狸这妖孽的手里。算了,待会再和老杜解释吧。 小孩坐在曲狐狸怀里,指着我傻呵呵的乐,嘴里喊得竟是“妈妈。” 我倒被逗笑了,还没来得及教育教育她,又见她指着曲狐狸喊了声“爸爸”。 纵使我再镇定,此刻也未免傻了眼。小屁孩的嗓音清脆甜细,好听的一塌糊涂,可我只恨。。。曲狐狸为何不挑一个哑巴来喂。 ------------ 27 我眼角抽搐的和小屁孩眉目传情,她似乎被我吓到,怯怯的往曲狐狸怀里缩了缩,最后闭了眼,看也不看我。倒是曲狐狸,竟真端起了爸爸的架势,面慈心善的哄着。。。整个就是宝贝计划里那傻大粗成龙叔叔。 院长老太太一掀帘子进来,看见我们俩,一愣,愣的比老杜还愣,“还没喂完呢?这孩子最不让人省心。”说着便接过小屁孩,勺子往面前一伸,“张嘴。”小屁孩立刻老老实实的张了嘴,零星反抗都没有,老虎凳都不用上。 果真一物降一物。姜还是老的辣。 曲狐狸站我旁边,轻飘飘的瞥来一眼,眼波微闪,眸光轻动,勾引无极限,我立正站好,专心致志的看老太太喂孩子,头都不带转一下的。 曲狐狸垂了眼,沉默半响,又开始装孙子:“院长,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 老太太意思意思的推辞:“这话说的,你们大老远的来了,哪能劳动你们啊。” 两人推推让让,你来我往了半天,老人家终于放话,那行,侧院那菜地里长了好些杂草,你们要真没事,就帮着清理一下吧。 靠,真不跟我们客气。 我看着满地明显营养不良的小草,叹口气说:“连草都这么应景,发育的这么不齐全,一拔就断。” 曲狐狸也叹气:“拔不断的那是萝卜。这老太太还真有心眼,知道咱们这样的苦力百年难遇,逮到一回就得往死里使唤。” 这种人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高二我们学农,去的就是一土地较为肥沃的小村子,本以为能碰上一群善良淳朴的大伯大叔,能过的舒坦一些,可没想到老乡淳朴是淳朴,善良就没影了,真把我们当他们自己家的狗蛋了,天天揪着我们去拔草、修河堤,觉得我们都是奥特曼,一个能顶十个。有次要去果园摘果子,我们班有个男生手痒,偷偷跟兜里藏了两个,回宿舍的时候被老乡甲发现了,当下报到了校领导处,我们班主任狂憨厚慈祥一人,觉得男生淘气,说两句也就完了,可老乡甲的媳妇不干了,直说那男生的行为属于小偷小摸,好像不严厉教育以后准保就成了一制造“9.11”的主儿,我心想即便是,也炸不到你们家啊,你这么操心干什么。后来德育主任知道了,这事也就闹大了。德育主任是干什么的?就是成天吹毛求疵挑你错儿的,要不然他们一月好几千的工资凭什么拿啊,碰见他都得拿出面圣的架势,衣领歪斜能定你个仪容不整的罪,问好声不字正腔圆能治你个轻君蔑圣的罪。那天晚上愣是十点多把我们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训了将近一个小时,气的那男生当天晚上便给他妈打电话,哭着说要回去。多他妈窝火,给你们干活不告你们雇佣童工就算了,还让你们数落出一身的不是来。临走那天,老乡甲的媳妇站在村口看着,冲着我们班的队伍巨大声的说“没起子的XXX”早知道村野乡妇骂人狠毒,饶是我听着也不禁发冷。地道的北京话骂北京人,这不是戳人家脊梁骨么。。。 世道如此,还能说什么,现如今,最低下的职业就是学生。说是未来的栋梁,可有这么对待栋梁的么,把我们一个个打压下去,就等着社会主义的殿堂倒塌吧。 我狠狠的拔下一根草,连根儿都不带放过的。曲狐狸抖抖衣服,说:“哪来这么大的气儿的,咱大度,不至于的。” “会长,细想想我这可是被你骗来了啊,你不是说喂喂孩子、装装孙子就完了么,没说还要来务农啊。” “我也没想到这孤儿院这么原始啊,竟然建在村里。” “靠,我怎么这么便宜呢,白给人干活还落不着好。”手下一发狠,竟拽出两土豆来,我和曲狐狸都一愣,什么品种啊这是,这么老大个。 院长老太太走过来,“孩子,看着点,我那地里有土豆,还没熟呢,别给我毁了啊。” 我听得一脸黑,把土豆全丢给曲狐狸,示意他赶紧藏起来,曲狐狸也傻眼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发愣,我冲他比划:“藏衣服里啊!快点,啊对。。。就藏哪儿~~” 老太太正好到身边,眯着眼看了看,说:“谢谢你们啊,好好干吧。” 我笑的几乎倒在地上,曲狐狸从胸部掏出两土豆,满脸郁闷,“你还好意思笑。” “不是。。。会长你怎么想的出来,哈哈。。。怎么会想到藏那里呢。。。” 曲狐狸气急,上下打量我,眼神流氓,说的话更流氓,“应该让你藏那儿才合适。” 我脸上发烫,嘴里不由骂:“滚!”妈的,敢骂老子平胸。 曲狐狸不说话,眼神岂一个*可表。 拔草拔的无聊,我寻思着套套曲狐狸的话,让他讲讲曾经的风流韵事。曲狐狸笑的腼腆,“哪有什么韵事啊,高中那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哪还有心思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啊。” “说的跟真的似的,脸上分明就写着‘我在说谎’” “真的。。。啊。” “你看我信么。” 在我百般追问下,曲狐狸终于松了口,断断续续的讲述他和某位姑娘催人泪下的往事,“就是。。。我初中那会认识一女孩。” “好家伙。。。还说自己是好孩子,敢情初中时就开始糟蹋良家妇女啦。” “没有。。。那是我们家邻居。” “你看看,连邻家小妹都不放过,会长你何其可恶。” “不是。。。她还比我大一岁呢。” “靠,会长你走在时尚尖端啊,姐弟恋的潮流是不是就是你引领的啊。” 曲狐狸终于让我说的郁闷了,“听不听啊你,不听算了。”我这叫一个解气,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听啊,当然听。” “本来也没什么,初中那会认识了,然后高中的时候。。。” 我接茬:“就勾搭上了?” 曲狐狸瞪我一眼,“恩,然后就在一起了。” 真没新意,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血泪史,没想到这么无趣。鉴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初恋都没好下场的事实根据,我决定先行略过两人你侬我侬水*融的部分,直接蹦向最后的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你们两个是不是分开了?”话要问的含蓄一点才好听。 “恩。。。当然分开了。” “为什么呀?讲讲,讲讲。” “能有什么原因,那时候我们还小,不太懂事。” 太小,不懂事。我冷笑,这一贯是男生的借口,追女生的时候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我会对你负责”这一句,等到腻了的时候,便百般找辙,说自己还是个孩子,担负不了那么沉重的感情,这般这般,再那般那般,就看准了我们女生具有伟大的母性光辉,不忍苛责,就这么欺负我们。 照他这说法,我想了想,就想到一种可能,“莫不是。。。那女生怀孕了?后来家长出来阻止,棒打鸳鸯?” 曲狐狸惊愕了,“你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可能。” “哦~~原来还没来得及啊,那时你们是不是就停留在一个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阶段啊。” 曲狐狸笑容淡淡,却夹着抹意味深长,“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啊。。。会长,老实说,你是不是特后悔啊?” “什么?” “没趁着你们分开之前抓紧时间耍耍流氓啊。。。” 曲狐狸甩手,一把枯草摔落,溅起点点土星,我缩缩头,好像真生气了。想想又觉得冤枉,开个玩笑而已啊,还真那么宝贝儿你那前女友啊。 “会长,小的跟您赔不是,我嘴贱这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曲狐狸气的不轻,都被我气笑了,“你。。。跟你说话能乐死我。” “呵呵,乐好啊,乐好啊。。。那个,你们为什么分开啊?” “我高二那年,她随家人移民美国,我们自然也就失去联系了。” “哦。。。当时必定难舍难分吧。” 曲狐狸忽然冷笑,晶石般的眸子满是不屑,“我原也以为会这样,可没想到。。。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某天上课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我已去美国,勿念’,就这么简单,然后game over。” 我听了有些难受,曲狐狸那时必定是一纯洁热情的三好学生,跟漂亮姐姐说几句话就脸红的那种,战战兢兢的付出满腔热情,却换来此等凄凉下场,可见他如今变得这么闷骚也着实情有可原,一条大洋割断了曲狐狸的望眼欲穿,小眼睛眨巴眨巴也看不到曾经的两小无猜,美国是个何其邪恶的地方,送进去的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染上一身资产阶级臭气,曾经头戴红花一笑妩媚的姑娘早已变了模样,留下曲狐狸一人巴巴的守望麦田。哎,叹一叹吧。 曲狐狸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知道领导现在正为旧事伤怀,我乖乖点头,再不敢废话,我也够缺德的,把人家的伤疤生生的揭开,扔下一把盐就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碰上我这样的,也难为他了。 曲狐狸说:“洛冉,这些话,我从来没和人说过。” 我先是一愣,然后情不自禁的感动,人总是希望能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因为我们内心深处总是渴望被特殊化,以标榜自己的魅力和作用,曲狐狸很会说话,既让人感到荣幸,又不会太失礼,可谓高手,可我偏不愿领他的情,“那是因为你没遇到一个像我这么追问到底的吧。” 曲狐狸清浅一笑,颇有些云淡风轻,顿了顿,却又变得深不可测,眸中的那抹温柔,那抹笑意,直直的就望到了人的内心深处,“不,因为是你,我才会说。” 沉沦,究竟是为那奢华簇丽的温柔,还是为那若即若离的试探? 雁过焉能不留痕?究竟是谁迷惑了谁? 我慌乱垂了眼,走在前面,再没了言语。听他轻轻一叹,碎了谁故作的冷硬坚强? 走到田路尽头,推开小木屋的门,竟看见老太太睡的正香,看的我这叫一郁闷,怎么这样啊,我们可着满园子做贡献,您老人家在这儿睡大觉。。。可见,哪里有领导,哪里就有压迫。 世风日下,何等凄凉啊。 我和曲狐狸回到孤儿院正院,屋里安静异常,孩子们都在午睡,找了找,竟不见其老杜他们,哪去了这是?曲狐狸想要联系班长,拿出手机才发现这里没信号。我们俩正转悠呢,那长的酷似犀牛的女人过来了,“干么呢你们?轻点儿轻点儿,别吵醒孩子啊。”靠,老子进这院子就说了一句话,咱俩比比吧,谁的声音大,这种人就俗称官痞,有点权利就管东管西,拿着鸡毛当凤凰毛,二十年后绝对就是小脚侦缉队队长。 曲狐狸说:“您看见我们那几位同学了么?” 犀牛说:“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狐狸说:“什么又回来了?我们没走啊。” 犀牛说:“啊?啊?哦,我跟他们说你们走了,他们去追你们了。” 狐狸说:“。。。。” 我说:“你大爷的。。。” 犀牛说:“哎你这孩子怎么骂人啊?” 曲狐狸拉着我走,“现在去找他们,应该还能追上。”出了院门,我又挣扎着退了回来,对犀牛说:“我不奢望你通人情达事理,对动物来说这确实难了点,却没想你竟然连人话都不会说,白白在我们人类的队伍里装了几十年的孙子。犀牛就是犀牛,高看不得,高看不得。”说完转身就走,真他妈解气。 曲狐狸举着手机一会蹲下一会站着,奈何信号就跟那铁达尼一样,一猛子扎下去,沉了就不带回头的。我说:“要不咱们先走吧,在村口等等他们。” “怕就怕他们现在也正找咱们呢。。。越找越找不着。” “所以得有一方站下来等等啊。” “恩。。。走。” 走了十几分钟,越发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清一色的石瓦房,每行都是横五竖六,整个就一九宫格,转来转去都转不出去。曲狐狸说:“咱们好像迷路了。” “咱们好像迷路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找个人问问吧。” “除了咱们俩和前方二十米的一只皮包骨的小黑狗,我没看见其他的生物。” “三四点的时段,估计大家都在睡觉吧。。。” “会长,咱俩先说好了,你要陪我精神损失的。” “有账出去再算,在这儿说也是白搭。” “甭管我,我过过嘴瘾。” “。。。。” “会长。” “恩?” “我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活动了。” “。。。。” “你最好快点把我带出去,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钟,精神损失费便涨一块,您自己掂量着办吧。” “不是,我又没想到会迷路。。。反正船上就剩咱们俩了,团结起来才能找到出路。” “现在想起我们人民大众来啦,你滥用职权作奸犯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啊?你吃香喝辣享受堂堂学生会长殊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啊?团结起来,说的多好听,行,团结,我给你鼓劲,来吧,加油~~加油~~~够团结不?” 曲狐狸让我说的小脸泛红,颇为尴尬,我早说过,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不得美人受委屈,我虽不认为他是真的自觉羞愧,但起码有个服软的态度,这便难能可贵,我们的原则是:不服可以,叫板一律拍死。 “算了。。。那你说,往哪走啊?” 曲狐狸左右看了看,小脑袋晃来晃去,“应该是那边吧。。。” “听你的了啊。。。想想指错路的后果。” “。。。。” 我俩顺着那条路又走了二十分钟,只觉路越走越宽阔,眼看着前方亮光大放,胜利在望,转过转角,却见一堵墙挡在前面。 我看看曲狐狸,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又他妈装可怜,“怎么办啊会长?” “。。。再找找吧。” 手机还是没信号,老杜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估计也正发疯似的找我们呢。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从来就没有好人有好报这一说,想想老杜也真可怜,被我拉了来,一路颠沛流离的到了这,吃没吃到好的,玩没玩到好的,最后还让我给弄丢了,怎么跟他妈交代啊我。。。 已是深秋,五六点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我和曲狐狸越走越绝望,别说找到村口,就连小平房都见的少了,我急得都笑了:“会长,你说,咱俩要真出不去了,可怎么办啊?” 曲狐狸老神自在,倒也不着急了,“肯定能出去。。。就是一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妈说了,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没说让你在外面过夜啊。” “咱俩就算找到车站,估计也没车了。” “出了这村子就是郊区,上了马路没准就能找到车。” “你不会是要傻了吧唧的站在路中间拦车吧。。。靠我告诉你,这世道,没司机会理你的,你就是躺地上,人家也会绕着你开。” 曲狐狸停了脚步,顿了半响,笑道:“那我就说,我媳妇要生了,求他帮帮忙。” “人家连你都不管还管你媳妇,你媳妇要生了。。。”我一愣,看见他满脸促狭,顿时脸红,“你才要生了呢,你自己往衣服里塞个西瓜,站在马路中间跳钢管舞,更省事,咱们。。。”正说着,脚下忽然一滑,一块石头踩空,曲狐狸都没来得及扶我,我便摔坐在地,针扎般的痛楚从脚踝传来,直触全身,曲狐狸急急问我:“能起来么?!摔哪了?”我捂着腿,泣不成声,“腿。。。疼。。。”估计曲狐狸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情况,看我哭了,一时也没了主意,竟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你别哭啊,特疼是不是?那,那你想想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就不疼了,你把裤子卷起来,我看看。” 其实说句良心话,也没那么疼,倒下去的时候撞在一块石头上,那0.001秒的接触疼得我死去活来,缓缓也就好了,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受了不少的累,我心里自然委屈异常,这么一折腾,自然而然也就哭出来了,我自己也比较惊讶。看曲狐狸那么着急,我怎么敢说我现在没事,那不等着挨骂么,我眨眨眼,竭力让眼泪停留在眼眶里,以增加凄惨程度,别浪费了,“会长。。。我这条腿要是报废了,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我爸我妈指望谁去啊。。。” 曲狐狸左右张望,急得够呛,“别瞎想了丫头,没那么严重的。。。” 我忍着笑说:“可是我疼啊。。。” “你试试能站起来么,我背你过去。” “啊?不是。。。我很沉的。” “身上就那么两块肉,沉什么沉啊,快起来,我背你。” “别。。。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沉啊。” “你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心里一动,顿时觉得脸上发烫,曲狐狸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分,顿了顿,蒙混过去,“起来吧。” “会长,我认错,其实我的腿没事。” “。。。。” “你那么着急,吓得我都不敢说了。” “。。。。” “哎~~哎你别走啊!我错了!我腿还疼呢~~” 曲狐狸咬牙切齿,哭笑不得,终于还是走了回来,他拉起我,犹豫了一下,托住我的腰,蹲下身。我毫不客气,搂住他的脖子,“起驾~~~” 大片大片的田地满眼,微风缠绵,浮草低垂,鼻翼间尽是清澈的原野味道,清影纵横,闲情满布,好一番清雅田园景,古人崇尚卸甲归田,倒也不能尽归为其官场失利,借口圆场,种地?若真心性高洁,种地也是件雅事。 我终于放下一切矜持,靠在他的背上,粗糙的布料摩擦耳畔,愈加清晰了他的呼吸,我闭了闭眼,呼吸附和他的节奏。他的肩背消瘦却宽广,似是繁华喧嚣外的另一方天地,沉静,和暖,温柔,田间独特的气息弥漫,混着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飘荡,迷醉的,却是我自己。 我转过头,看着他俊秀的侧脸,人常说,薄唇的人薄情,是否因为这样,我才会对他多一分防备? 曲狐狸一直是个冷静的人,我从未在他的眼中读出过任何情绪——除了他故作的假象。我妈常说,眼随心,眼随心,看不透眼睛的人,便读不懂他的心,这也更让我断定他天性冷淡薄情。但我记得,他在讲述初恋时,眼中萦绕了复杂种种,那是我领悟不了的激荡,那时我突生悔意,他维持着一份自欺欺人的平衡,却强被我揭下坚强的面具,他踏入荆棘蔓生的过去,又忍痛走了回来,我陪不了他,那是个我进不去的空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生会在他心上烙上这般沉痛的印记,会让他这般难忘,难忘到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曲狐狸说:“为什么叹气?怎么了?” 我轻笑:“你走的好快,腿好难受。。。” 心也好难受。 曲狐狸放慢脚步,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走稳每一步,表情严肃的让人生笑。 傍晚这么美,醉了又何妨?我由着性子,调笑说:“美人,我沉不沉啊?” “。。。。” “啊~~别~~别松手~~我不乱说了!” “别服软啊你,你不挺硬气的吗么。” “靠。。。你说一会要是哪个老乡看见你背着我走,怎么跟人家说啊,这又不是高老庄。” “呵呵,管他呢。高老庄?猪八戒背媳妇。” 我低了头,装没听见。 星夜低垂,微月一点照半天,村路清幽,田间树烟朦胧,风吹草低,一望千里,“其实,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错。” 曲狐狸听了笑笑,“你舍不得的,洛冉,你舍不得,纵使城市喧嚣迷乱,你也割舍不下那份奢华颓败,那是溶进骨子里的藕断丝连。” 我不服气,“有什么舍不得,不过换个环境,换个活法,洛冉还是洛冉。” “城市里的人天生就对世外桃源有一种幻想,逆城市化现象就是你们这种人引发的。” “切,你还说我,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里幽静闲适么?” “觉得啊,可又不属于我。” “偶尔想一想嘛。” “想完了又怎样?徒增惆怅。” “你这人。。。就是太清醒了,所以才活的这么累。” “呵呵,清醒好啊,清醒才不会被迷惑啊。” 我一愣,不再言语。是啊,他很清醒,清醒的让我也不会再做痴梦,想想也可笑,怎么在这种时候更他聊这些。我拍拍他的肩膀,“吁~~站住站住~~” “恩?怎么了?” “我拿手机。” 清越歌声瞬间外放,震颤一方,曲狐狸笑:“你还真是临死都不忘享受啊。” “就剩一格电了,祸害完我也就舒坦了。” 我懒洋洋的趴在曲狐狸的背上,昏昏欲睡,他轻声唤我:“洛冉,别睡着了啊,小心感冒。”我睁开眼睛,点点头。 女歌手甜细的嗓音幽幽回荡,天然的立体声: 你在那遥远的地方 离开后是否没有遗忘 月光照城市的窗 思念月光好亮 能不能听我轻声唱 这首歌让夜变的漫长 你温暖着我心房 月光一样光芒 依然还是那一天 弯弯的月亮 所有情歌像月光 拉的漫长 将恋人的声音拉的更漫长 我们曾经多希望 永远不会天亮 就这样慢慢的走 一直走走到地久天长 一路欢笑,一路歌声。 ------------ 28 到家的时候把我妈吓得够呛,直拽着我爸说要去打120,我言辞恳切的保证,“您甭担心,我没事,真没事。” 我爸说,“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我黑着脸可着满屋子转了两圈,我爸点点头,“还是一副傻妞样,没啥毛病。”我妈这才放了心,一放下心,眼睛就好使了,终于看见了我身后的曲狐狸,“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快进来吧,外边多冷啊。” 曲狐狸局促的点点头,问了声“阿姨好。” 我翻翻白眼,这人一看见岁数大的就跟*时看见毛主席似的。我记得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还跟我这儿唧唧歪歪呢——我早说过,我妈对贸然进入我家的一切地球生物都非常敏感,遑论曲狐狸此等外星物种,“要不,您就别上去了?” 曲狐狸笑的无赖,“我好歹也把你背回来了,就不请我上去吃顿饭么?” “您看看现在几点,还吃饭?菜汤都不知道顺着下水管流了几百米了。” “那,我就上去喝杯水吧。” 靠,这年头,流氓已经光明正大的上了台面,都跑到人家里蹭饭了。 我妈端来一盘苹果,“孩子,谢谢你送我们小冉回来,来来来,吃点东西吧。” 曲狐狸表现的受宠若惊,“啊,不了阿姨,我坐坐就走。这次带小冉出去活动,她受伤我有责任,送她回来是应该的。” 我爸从报纸后探出脑袋,看了看曲狐狸,又缩了回去。 我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趁我妈不注意,冲他比了比中指,“FUCK YOU,曲狐狸面不改色,口型说“COME ON” 我认栽低头,我今日终于遇到比我更不要脸更流氓的了。 曲狐狸适时的看看表,说:“叔叔阿姨,那我先回去了啊,我怕我爸妈担心。”我妈笑说:“那好那好,我们这次就不留你了啊,这孩子,多懂事,有空来玩啊。”又回头看我,“小冉,怎么也不说送送人家啊?” 我慢悠悠的起身,一步三摇的晃过来。曲狐狸笑的好似温暖纯洁的邻家大哥哥,“小冉,小心你的腿,这两天别碰水啊。” 我深吸口气,说:“恩,谢谢会长关心。” 曲狐狸背着我爸妈,眼睛看向别处,嘴里小声嘀咕,“小冉~~小冉~~小冉~~” 我火大的甩上门。 进房间,手机响个不停,是欧晓晓,“妹妹在哪呢,有空给姐回个电话。” 我拨她的手机,接通,她的声音甜的发腻,“洛妹妹,今儿干嘛去了?和哪个情郎约会去了。” “本来想着,可是不知道选哪个候选人,等我终于选中,从一大堆的资料和照片中抬起头时才发现,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靠,昨夜子时你一定吸取了不少月光精华,要不怎地今天装蒜的功夫就精进了这么一大块。” “呵呵,你在哪呢?” “和小雨她们在宿舍打牌呢。” “人家小雨家住杨柳依依的江南水乡,回去一次不容易,可你是地道的北京地痞,怎么也这么不着家呢,这不是诚心恶心人家么?” “回家有什么劲啊,回家也就是陪着我妈看电视,不是看还珠格格就是看央视版射雕英雄传,饶了我吧。” “哎,你这还算好的,我妈天天扯着我陪她玩电脑,不是玩扫雷就是玩连连看,郁闷我都没处说去。” “哈哈,那你明儿回来不?我们晚上在宿舍算命呢。” “算命?” “恩恩~~你想算点啥呀?报上你的生辰八字和你最喜欢的颜色。” “我要算我的财运。还有我的寿命指数,你要告诉我我会死于非命我找你玩命信不信!“ “不算算你今年的桃花运?” “切,你当我小学没毕业?还真相信命运中有一个给我预备好的白马王子?孩子,桃花运和就业机会一样,要么自己抢,要么自己创,永远别想捡现成的。” “我走后门行不行啊我?” “你也就这点出息,我告诉你,中国之所以赶不上美国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了。” “我靠,这孩子说话真没水平,怎么什么高帽子都往我身上扣啊。” “事实,你要是跑到撒哈拉大沙漠去开垦水源,*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晚上吃多了吧你,跟我这儿斗咳嗽玩儿。” “呜呜呜~~我还没吃饭呢。。。我饿。” “呦,怎么了这是?中国人民早就富起来了,混合面想买也买不到了,贼偷了你还是你偷了贼?怎么连饭都吃不上了?” “真是一段辛酸血泪史啊,今天我出去,当了一回霹雳娇娃,碰见了山村老尸,还看了一场动物世界,明白了什么叫一个都不能少,守望了几个小时的麦田,经历了公路惊魂才九死一生的回来,看见我妈,只想说,妈妈,我爱你。。” “。。。。你到底干嘛去了?” “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忽听那边一女大叫:“晓晓~~~到你了,快来啊~~” 欧晓晓震天一声吼,“哎~~~来了~~洛冉,快说快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黑色吧。。。我黑故我在。” “哦行,黑色是吧,就这样。”‘啪’,她挂机,真干脆。 我妈正在屋外看郭德纲的相声,一会是“住的房子千疮百孔,一下雨算要了亲命了:外边小雨屋里中雨,外边大雨屋里暴雨,有时候雨实在太大了,全家人都上街上避雨去了。”一会又是“英语、日语、韩语、南斯拉夫语、北斯拉夫语、西斯拉夫语......会7、8国外国话,和八国联军对着骂街都不带重样的” 郭老大挺有意思,就喜欢他那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叫郭德纲,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倍儿有派儿。 老杜发来短信,看的时候我眉毛直跳,坏了,忘了跟他联系了。 “洛小姐,一路可好?中途失散,小生担心不已,恐小姐突遇危难,身处险境,多次致电,却无奈信号干扰。又想,小姐身边尚有护花使者,其定会以身相护,竭尽所能,对否?另,小生盼解惑,小姐何时与学生会长这般熟识?这等贵人,怎不介绍给小生认识?” 哦,天呢,曲狐狸是贵人,我怎么不知道,好不容易想沾沾他的光跟他出去活动一次,还碰上了这么丢人的事,好我承认,迷路不丢人,可两个大活人转了两个小时愣没走好出来就比较丢人了吧? “杜公子,关切之情,不胜感激,他日必定备上薄礼,亲自上门致歉并致谢,聊表存心。公子放心,小女子一切安好,并无不妥,经此一役,明白甚多道理。好人难当,想得取报酬的好人更难当。另,公子记住,那曲枫杨绝非善类,其心思可与千年狐妖媲美,狐之一族,惑人之术必定高深异常,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呵呵,知小姐安然无恙,小生顿觉心神回身,魂魄附体,月华如水,夜已深沉,小姐早些歇息,不打扰了。” “公子好梦。” 手机被我捂热,低电量警报再次响起,我正要拆电池,又听短信到,谁啊,这么会挑时间,准是一次次考59.5的主儿,一看,又是欧晓晓,“洛冉,你的桃花运已经算出来了,一共八个字,自己钻研去吧——斗智斗勇,举案齐眉。” 啊? 斗智斗勇?举案齐眉?什么玩意? ------------ .... ... ------------ 29 学校领导在开学两个月的今天终于又想出一项惊天地泣鬼神的馊招——为了增进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外国学生与中国学生之间的感情交流,意欲与大英帝国的XX高校交换学生,为期一个学期。两个名额仅给入校新生。 欧晓晓说:“入校新生?是说的咱们么?” 我点点头,“恭喜,你现在还是大学的新生,证明你还是颗鲜嫩的小白菜。” “哎,这机会不错啊,去英国玩一学期。。。不错。” “我靠,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心动了。” “为什么不啊?英国啊,可以去看卢浮宫啊。” 咚咚探过脑袋,“亲爱的,卢浮宫在法国巴黎,谢谢。” “哦。。。对啊,那我要是去了英国,我可以去哪玩啊?” 咚咚说:“很多啊。白金汉宫 ,伦敦塔桥 ,莎士比亚环球剧场,圣保罗大教堂。” 我说:“是很多啊,做梦的话,你想去哪里都没人管的。” “啧,我说正经的呢。” “正经的?谁说看见英文字母就头疼的啊?谁说学英语是摧残中国学生意志,磨灭中国学生爱国热情的啊?就你这英文水平,到了英国你就回不来了,给人刷盘子人家都不带用你的。” “切,英语有什么难的,我要真想好好学,能因为这个摔跟头?再说了,不是还有带队老师呢么,我不会英语他会啊,英国早已进入文明社会,民心淳朴,风气良好,又不会有开膛手杰克可着满大街转悠,不会那么危险。” “天啊欧晓晓,你没的救了,大英帝国的邪恶程度不亚于美利坚合众国,都是吃人的政府吃人的社会,没本事没学位根本就混不下去,留学生尚且不吃香,遑论你这一小小的交换学生?咱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中国呆着吧,只有在社会主义的哺育下才能茁壮成长。” 欧晓晓满脸郁闷,眼睛里还燃着一抹子跃跃欲试的光芒,我比她还郁闷,“学校就是看准了多数大一新生刚走出应试教育的大门,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纯洁的掉渣,比大二大三的学生更会歌颂社会主义、共产党的伟大,所以才将这两个名额都给了新生,可你这么早熟一孩子,早就不是青涩可人的红苹果了,你就是报名了也会被刷下来的。” 最后,欧晓晓还是去报了名。自此,她每日奔走于图书馆和自习室之间,早出晚归,乐此不疲,就连去食堂排队买饭的时间也省了下来,早上去路边买个鸡蛋灌饼,中午在宿舍吃方便面,方便面吃完了晚上再去买鸡蛋灌饼。。。我们感到很悲哀,于是每日轮流帮她从食堂带饭回来,虽说食堂的饭菜不一定比路边小摊的干净,但起码营养应该够,每每此时,欧晓晓会抬起昏暗无光的眼睛,勉强一笑,“谢谢你们啊。。。我背单词背的好累。”我们安慰她:“你这么认真这么刻苦,肯定没问题,一定能去。”欧晓晓激动的直起身子,“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能去吗?”——对于她来说,善意的谎言往往比食物更具有吸引力。 我问楚熙:“孩子,欧晓晓现在目光呆滞,食不知味,连睡觉说的梦话都是交际用语,我真担心她,怎么办?” 楚熙说:“这种事,也就欧晓晓会认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去的名额一定是内定的。即便没定下来,保不齐某某主任的孩子想去,那还不是请顿饭就有戏了?轮不到她的。” “我们宿舍的姑娘天天晚上跟开批斗会似的劝她放弃,可她就是不听,一门心思的往南墙上撞。” “欧晓晓英语怎么样?” “高考她数学和语文都是超常发挥,就是英语拉了分,所以才跑这儿来的。” “那完了,板上定钉的没戏。” “哎,结果出来以后告诉我啊,我得看好了欧晓晓,别回头她禁不起刺激,再做什么傻事,报纸上会怎么写?‘学校领导因私忘公,某女生血贱三尺白绫’?” 笔试那天,欧晓晓打扮的干净利索,跟我们挥挥手,信心十足的迈进考场,留下我们在后面瞻仰她英姿飒爽的背影。 回来的时候欧晓晓看起来更是信心十足,手舞足蹈的跟我们说题如何如何简单,咚咚看我一眼,揉揉太阳穴,笑的勉强。 咚咚是何许人也?人家初二的时候就获得了无数个市级英语竞赛的一等奖,这种境界的人都不去报名,为什么?因为人家知道,在中国凡是跟英语沾边的东西,猫腻太多了。 然后欧晓晓在宿舍里度日如年的等待卷子的结果出来,我和众姐妹陪着她一起度日如年的等待,这种事,成了,她就是我们宿舍我们班的骄傲,没成,以欧晓晓那性子,就不只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咚咚悄声对我说:“哎,要不咱们去问问吧。早死早超生,省的欧晓晓天天惦记着。” “你问谁去啊?问校长还是问德育主任,人家认识咱们是谁啊。” “不是,你不是和学生会长挺熟的么,你问问他啊。” “谁说。。。”我们很熟的?我看着咚咚,她冲我点点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甚是可爱,我说:“他怎么会知道啊。” “靠,学生会和居委会是一个性质的组织,什么不知道啊。你就帮着问问呗。” 我抬起头,看见欧晓晓在桌子前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心情大好。我咬咬牙,说:“对,不能再让咱妹子这么下去了,你瞧瞧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颗心早就飞到大英帝国去了。” 我打给曲狐狸,他告诉我,名额早就定下来了,估计去的两人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在全校公布? 曲狐狸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事态紧急吧,怎么这么在意这个? 我说,欧晓晓去报名了,她等着结果呢。 曲狐狸何等心思,一听我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他想了想,叹口气说,告诉她别太失望,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我恹恹的应了一声。 快挂电话的时候曲狐狸告诉我,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区教研组组长的女儿。 我还能说什么?学校领导不嫌我们没有才,只嫌我们没有财。 最后欧晓晓还是知道了,满心的不平和谁诉?去找主办老师,人家说卷子和成绩已经交到市里,无法再进行查分。欧晓晓很委屈,苦巴巴的准备了几个星期,全都付诸东流。我看着她一边擦眼泪嘴里一边说“我不后悔,真的,我不后悔”的时候,心里头特不是滋味。 楚熙让我拉着欧晓晓去KTV找他,痛痛快快的唱两声,没准能舒服些,欧晓晓欣然同意,路上还含了颗金嗓子。 然后她就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麦霸,整整两个小时,谁都没抢到麦克风,最后她还唱了首小毛驴,唱完了就开始发呆。欧晓晓是那种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孩子,虽不能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绝对也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前路被铺陈好,一切伸手即来。好不容易这回想自己做成件事,却被险恶的社会愚弄了,其苦涩程度可想而知。我试图安慰她,谁知越安慰她越委屈,没说两句就开始抹眼泪,我看看周围,包间里全是楚熙的狐朋狗友,顿时有些后悔来这儿,回头让人看见这么一纯洁的大姑娘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我可怎么跟人家说啊,虽说我是女的,但碰见一思想丰富前卫点的,没准以为我们在搞拉拉。 我说:“你别哭啊。。。以后这机会还多的是。” 欧晓晓哭的更厉害。 有人拍我肩膀,我吓一跳,回头,是安晨,“哎?哎?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安小帅笑的还是那么勾人,“我一直在这儿啊,刚才就看到你们了。。。她怎么了?” 欧晓晓瞪他一眼,接着哭。 我把事情原委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安小帅听了很气愤,“学校也太过分了,做了大尾巴狼也不说把犯罪痕迹藏好点,这是对我们智商的侮辱。” 我咳嗽两声,“安晨同学,你小点声。” 安晨笑眯眯坐在欧晓晓旁边,欧晓晓擦擦眼泪,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被包间里的烟味熏得够呛,拉过安晨说:“你替我看着她啊,别让抽风,我出去转转。”安晨点头:“好啊好啊,你去吧。” 走了两步我又绕了回来,“别对我妹妹动手动脚的啊。” 安晨眨眨眼睛,表情纯洁的赛过大头儿子。 出了包间,我呼出口气,自打我爸戒了烟,这几年来我再没近距离长时间的吸收这么多二手烟,想我爸也真有毅力,抽了二十多年的烟,说戒就戒,真没再碰过。 廊道的灯光昏暗却暧昧,晕黄色的布景很像犯罪现场。我歪头看了看,壁灯珠纱环绕,飞彩映辉,绝对不便宜,怪不得这里的东西这么贵,好在不是我付钱。。。有种人生来就是败家的,比如楚熙。 一股股热浪从包间的缝隙飘出来,夹杂着阵阵鬼哭狼嚎。我站起身,向出口走去。 转角处一阵怪异声响,我停下脚步,探身看了看,顿时面红耳赤。 一对男女正在拥吻,激情程度不亚于三级片的前戏,男人按耐不住,手伸进女人衣服的下摆,女人的文胸若隐若现。 我去,这帮人真是。。。发情也不看看地方,这是公共场合,公共场合!哪有这么急啊。我想起今儿早上在公车上看见的那一对儿,对面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那两人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啃了一路。。。现在中国民风果然开放了啊。 人家还是纯洁的小女孩,当然懂得非礼勿视。我转过身,正要走,却不慎踢倒了地下的一个酒瓶子,‘咣当’一声。我一身冷汗,那两人果然停下了动作。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霎时愣住。 那男的,竟然是楚熙。 ------------ 30 楚熙看我一眼,神色坦然的松开了手,我这才看清了他怀里的女人。。。一头黄毛。 靠,楚二爷你可真行啊,连洋妞都勾搭上了,祸害完本土姑娘,又把黑手伸向大洋彼岸啦?嫌中国资源不好啊怎么着?深刻的鄙视你一下。 楚熙靠在那洋美眉耳边,嗓音低沉性感的说了句英文,顿时让其眉开眼笑,剽窃了江南姑娘独有的羞涩笑容,然后整了整头发,娴雅的从我身边走过,打量我半响,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说:“小妹妹刚上高中吧?”眼神那叫一得意。趾高气昂的离去。 我。。。。 我们中国人做人一向厚道,讲究骂人不带脏字,七拐八拐之后直达要害,戳的你风湿病关节炎一通狂犯,可我道行不够,酸腐程度也不够,每每都是以牙还牙,磕的两人都痛不说,还白白低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奥运在即,我们龙的传人自然要对外国友人亲切热情,讲究你打我的左脸,我要把我的右脸奉上去,觉得不够,你还可以继续打。和一外国美眉撕破脸,搞不好我就是中国的罪人。 我冲着她的背影笑说:“大娘,您眼神真好,这都给您看出来啦,东方人一般都瘦弱小巧,不像您那么健壮魁梧,出门还带着两个喜马拉雅,您多担待。” 恍惚中看见那美人晃悠一下,步子差点没倒开。 楚熙嬉皮笑脸的颠了过来,“呵呵,那啥,呵呵,你怎么出来了?” “靠,楚熙,不是我说你,你这品味也忒差了吧?还是又在程丹那里受委屈了?泡不到妙玉妹妹也不能改泡尤三姐啊!还是个外国货,放荡程度可想而知。” “说什么呢你,这姑娘怎么瞅见谁觉得谁不像好人啊,正常男女关系都让你曲解成这样了。” “正常?好意思说吗你?我要是再晚出来一步,你们两个。。。” 楚熙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间的眼神显得邪痞且深邃,“我们两个怎么着啊?” 我叹口气,真为他那金陵十二钗不值,一糟蹋就糟蹋一麻袋,小心以后儿子都认不过来啊,“算了,哥们好自为之吧,小心别染上什么A字头的病。” “忒小看我了。” “。。。。是是,那空运过来的小美人什么星座啊?不会是程丹同学的替补吧?” 楚熙笑笑,狭长的眸子微弯,颊边隐约一个酒窝,模糊了疏遥的清冷,像个不解世事的孩子,“怎么可能,我进货向来一样一种,绝不靡烂,等哪天腻了,还可以转让,不用担心滞销。” 顿了顿,又说:“而且,呵呵,程丹,她也就是那么回事,说穿了也就是一大花瓶。” “切,男人都管追不到的女生叫花瓶——不说自己没本事,反说人家没内涵。楚熙,你这流氓的鼻祖也不能免俗。” “谁说我追不到她?笑话,我只是嫌这游戏太低俗了,情话都是换汤不换药,来回来去的说了一百遍,还是有女生听得心花怒放,不知身在何方。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所谓的负心汉,全都因为女人太过愚蠢,听到谎话不反驳姑且不算傻,可明知是谎话还傻呵呵的相信就是缺心眼了吧?洛冉,我头一次发现,追女生是一件无聊的事,谈恋爱是一件变态的事。” “。。。。”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信拉倒。” “信,怎么不信,我早就发现,听你说话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 “。。。靠,每个女生都说跟我在一起是享受。。。你果然不是女生。 “你是就行呗。” 我记得,安妮宝贝曾说过,我们的爱情之所以无趣,是因为我们找不到对手。。。应该是这个意思,记不大清楚了。 安妮一直是我欣赏的人——我欣赏一切有思想的人。她很冷静,很犀利,所以她才寂寞。因为过分寂寞,才透析出人们最深层,最隐晦的感情,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繁花似锦的爱情。 楚熙当然不能和她比,他说出这类话,要么是故作深沉,要么。。。就是吃饱了撑的。天之骄子,往往连无病*都比别人叫的孤芳自赏。他把爱情当成游戏,利用女生来标榜自己的人格魅力,我只能说他太天真,天真的可耻。玩女人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女人玩,一旦棋逢对手,势必会认真,游戏若认了真,呵呵,那还不是等着死无葬身之地么。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躲过爱情的明枪暗箭,一种是时刻冷静沉着,尖锐的让人心碎的那类人,如安妮;还有一种便是对任何事都能淡然处之,碰到杀父仇人都能谈笑风生的那类笑面虎,应该。。。如曲狐狸吧。 而楚熙,他充其量也就算一草履虫。 安晨发来短信,让我快点回去,欧晓晓喝的烂醉,他快支持不住了。 哈,欧姐姐一发酒疯,只要遇上美人,无论男女都难逃其毒手,安小帅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我见犹怜,指不定被摧残成什么样呢。 流氓不可怕,女流氓才可怕,发了疯的女流氓更可怕。 我跟楚熙说:“那啥,你去和你的洋美眉约会吧,我回去了。” “怎么了?” “美女要回去救英雄了。” “呵呵,报酬是以身相许吗?” “那要看他有没有钱了。” 没走几步,听见楚熙叫我,他站在逆光的地方,身影模糊一如剪影,清冷却倔强,脖子上的骷髅坠饰熠熠生辉,折射出他眼中的那份醉人的温柔,眸底深处,影影绰绰,像极了另一人的眼波。我有一瞬的恍惚。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出那寸烟笼雾照,霞光翠影,飘渺如水镜的流光即泻,那抹若有若无的相似也消失殆尽。眼中荡漾的,仅是一丝安然如故。 我说:“你有事?” 楚熙顿了半响,似犹豫,最终却坦然笑道:“算了。。。没什么,告诉欧晓晓,别太伤心。” 他离我极近,睫毛根根可数,美极,媚极,领口处有淡淡的劣质香水的味道,应是那位洋美眉的。 我退开一步,“我带她谢谢少爷关心。” ¥¥¥¥ 哦呵呵呵呵~~~俺改了一个煽一点的名字~~太让人YY了。。。俺是淑女~~ ------------ 31 进包间的时候正看见欧晓晓和安晨在讨论迪加奥特曼和孙悟空哪个比较帅,安晨一看我,立刻站了起来,顺手擦擦脑门,“哎呀妈呀,你可算来了。” 我问他:“欧晓晓怎么样?还能走道吗?” “她精神着呢,别说用脚走了,用手走都行。” “是吗,这才是我担心的。” 我在欧晓晓眼前晃晃手,“嘿,傻姑娘,还认得我是谁吗?” 她冲我傻呵呵的乐,“呵呵,呵呵,你这白骨精就是再变一模样我也认得。” 我郁闷了。 安晨可怜兮兮的伸出手,上面满布抓痕,一看就是出自猫科动物之手,“你们家欧晓晓一喝醉就拿人练爪子是吗?” 我心疼啊,那么白嫩额的一双小手,怎么就被糟践成这样了呢?“美人都是用来疼的,欧晓晓这孩子不懂事,你别怪她,幸好抓的是手不是脸,否则我也不管你了。。。你说,她这样,还能送回去吗?” “拉倒吧你,能不能出这个门儿都是问题。” “。。。那怎么办啊?” “要不,就把她留这儿?” “什么?什么?!” “这里应该有空房间吧。” “太。。。太危险了吧。” “那让楚熙守着她。” “那更危险。” “。。。。”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把喝醉的女流氓和一只色狼放在一起。。。天啊安晨,我白疼你了,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脑子呢?” “没办法了。” 我更郁闷了。 想着想着,忽然看到安晨腰间的钥匙,顿时灵光一现,“安晨,你不是说过你再校外租了一间房吗?” 安小帅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对,是。” 我感动:“安晨大兄弟,安晨哥哥,安晨大帅哥,你帮帮忙,把欧晓晓弄你那儿去吧,就一晚上。” 安晨的脸立马就绿了,“不行不行,那怎么行。” 靠,我心说这人是不是爷们啊,欧晓晓酒品再差也不会尿床,借你家床睡睡又不会怎么样,再说你那点小心思真以为姐姐看不出来啊怎么着?跟这儿装什么大头儿子啊?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对我们小欧有不轨企图,小眼睛滴溜溜的成天绕着她转。白给你创造机会你都不要。古板的男生为什么不招女生待见?因为他们不会把握机会! 我讨好的拉拉他,“安晨,欧晓晓这姑娘倍儿实诚,一向讲究受人一分好,报人十分巧,你今儿要是帮了这忙,她肯定不会再对你冷言冷语的。你难道不希望和她改善关系?” 安晨眼睛眨个不停,显然动摇了。 邪恶的大灰狼继续抛下诱饵,“前方道路九曲八折,你说你们俩要是建立了一定的感情,那还不是想往哪拐就往哪拐啊?恩?”安晨一颤,眼睛眨的更快。 哦呵呵呵呵呵,齐了。 出门打了辆出租车,把欧晓晓搬上去,我回身嘱咐安晨:“晚上一定要锁好门,免得欧晓晓梦游跑出去,她要是发酒疯意图对你不轨,一定要奋力抵抗,实在不行就把她捆起来,否则第二天倒霉的是你。” 安晨上车,状态恍惚,点点头。 我说:“亲爱的,你脑门上全是汗,别那么紧张,没事的,只要她睡着了,一切好办,啊对了,还有啊,明天早上她要是发现住在你的屋子里,肯定平静不下来,那时你千万别还嘴,由着她骂完了打完了再跟她解释,剩下的交给我。“ 安晨靠在靠垫上,满脸的视死如归。 我体贴的帮他关上车门,车离开,溅起路边枯叶翩翩。 风萧萧兮易水寒,安小帅,你自己保重。 我站在原地徘徊,左拐可以去坐XX路回学校,但是车费比较贵,而且开的又慢。右拐可以去坐(XX+1)路,又便宜开的又快,就是有一大段路需要我腿儿着过去。 人生处处都存在选择,往往我们走在左边的路上时心里却反复惦记着右边的路是如何如何平坦开阔,也许运气好还能捡到钱。多数中国人的劣根性。 我正要踏上通往车站的漫漫长征路,身后突然有人按住我,我心里一沉,抬头看了看,日落西山,夜色渐沉。。。天啊,据说黄昏时的抢劫概率比深夜要多的多。因为贼也要睡觉啊。果然,稍后便听到一句超恶俗的话,“别动,把钱交出来。”声音低沉,怎么听怎么耳熟。 我晕!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抢劫的都这么不专业。这和那句“没到的同学请举手有什么分别啊?” “大哥,您都不让我动了,我还怎么拿钱啊。” 按住我的那只手轻颤了一下,身后那哥们呼吸一乱,估计让我气到了,“少废话,你说,钱放在哪里?” 我紧咬牙关,誓死不说。搁以前绝对是一为保全革命事业牺牲性命的好同志。 那人一愣,“你要是不老实交代,那我就自己搜了啊。。。。”语调微扬,意味明显。 人之初,性本色,色狼和贼永远都是邻居。天下无贼里头那结巴临死都不忘调戏刘若英一把。遑论我身后这时时刻刻都不老实的人。 我不耐烦的拉下他的手,“楚熙,早知道你无聊,没想到你这么无聊。” 楚熙笑的蹲在地上,“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废话,你一按住我我就知道了,闻出你身上的味儿了。” 楚熙一僵,抬起头看我,眼神晶亮,“你。。。我身上。。。什么味儿啊?” 我笑:“色狼味儿呗。” 楚熙险些晕倒。 “哎,说真的,刚才要真是抢劫的,你会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羞涩的笑笑:“我会。。。我会问他,想劫色还是劫财。” 楚熙邪邪的道:“有人敢劫*?估计这世上也就我慷慨就义了。” “那想劫财?哈,还指不定谁劫谁呢,我身上就剩五块钱了,肯定比那贼穷。” “。。。。” “你要回学校?那洋美眉呢?” “我让LILI先回家了。” LI。。。LILI,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啊? 楚熙说:“这么晚了,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 “你可以说的再恶心点,我抵抗能力很好,不怕的。” “。。。你出了事,我会很伤心的。” “。。。来人啊~~这个塑料袋吐满了,给我换一个~~~~” “狗咬吕洞宾。” “那是因为吕洞宾多管闲事。你怎么不问问欧晓晓去哪里了?” “知道,安晨接走了。” “哎?” 楚熙阴恻恻的看着我,“我一不小心就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什么叫欧晓晓和我在一起会更危险。” “啧,你瞧我这张嘴,怎么老把实话说出来啊,下回我再也不瞎说实话了。” “。。。。得了吧你,装孙子遭雷劈的。” “死我也得拉上你。” “切,你想和我同生共死我还不乐意呢。” “美的你,我是想躲你后边,你皮厚,饶是穿透力再强也透不了的。” “靠,我以为最毒的是妇人心,却没想你的心更毒。” “那是,妇人离我远的很,我是永远的16岁。” “16岁?60岁吧?” “。。。那你还不叫我奶奶?” 说话间车来了,上车买票是公民基本的道德,可陶钱的时候我浑身僵硬了,售票员很温柔,冲我笑的可爱可亲。我尴尬的从左兜摸向右兜,从上衣兜摸向裤子兜,越陶汗越多。我求助的看向楚熙,他悠哉悠哉的坐着,附上一个微笑,然后移开眼神。 我。。。。忍。 “楚熙,借我点钱吧。” “什么?什么什么?我没听见,你大点声。” 我更客气的说:“亲爱的楚熙同学,借我点钱。” 他懒洋洋的说:“你不是还剩五块吗?” “我忘了我换裤子了。” “我借你钱有什么好处啊?” “我。。。我给你利息还不行吗?” “不要利息。要不。。。” 靠,他该不会学赵敏美眉让我答应他三件事吧。 他说:“以后叫我三声好哥哥。” 晕死,敢情他更恶俗,直奔着韦爵爷那一档次去了。 “行行,拿钱来吧。” “啧,还真是应了你那句话,劫钱反被你劫。” “那是你的荣幸。” “什么?” “那是我的荣幸。” 夜幕微垂,华灯初上,窗外枝摇影移,万物飞驰而过,余韵清寒。 楚熙眯着眼,追逐着窗外的景物,不时的指给我看,告诉我那儿叫什么,再说说他以前去那儿的经历,好像我是一刚进京的老农,傻X游戏,他乐此不疲。 我关上窗户。 楚熙回身,我以为他会不满,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隐含了些许不甘和委屈。 。。。我果然很有当妈妈的潜力。 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最常聊起的无非就是各人的情史。当然,非男女朋友。无关乎炫耀,只是两种生物观察事物的切入点不同,多聊聊,更能完善自己。 就像那句话,男人永远比女人更了解男人。 我和楚熙自然也不例外,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张扬的孩子。 楚熙说:“洛冉,交过男友吗?” 我故作懵懂的眨眨眼,什么意思?“ 楚熙也眨眨眼,“谈过恋爱吗?” 我恍然大悟的拍拍他肩膀,“嗨,你就是问我找没找过老公是不是?干嘛说的那么拐弯抹角的?” 楚熙不言语了,估计这孩子又郁闷了。 其实女友和老婆还是有区别的,这也是为什么高中男生喜欢叫女友而大学男生喜欢叫老婆的原因。高中男生比大学男生纯洁多了。你对女友动手动脚,人家要是急了照样告你性骚扰,一告一准,而老婆就不会了,一纸婚书在那摆着呢,怎么着都是合法的——中国好像还没有婚内强奸这一罪名。 人总是喜欢下意识的为自己创造一个可靠安全的环境,连称呼都不放过。 我还是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想我初中高中那会也有不少人追求呢,开始我法号一枝梨花压海棠,后来改成了灭绝师太。 “楚熙你这问题忒没水平,不交男朋友,枉为高中人,那是俺也年轻,自然也有冲动的时候。” “那就说说你那一冲动的温柔吧。” “没温柔,倒是那冲动的惩罚让我记忆犹新。初二那会有个邻班的小男生追我,小模样挺俊俏,攻势也挺猛。我们学校食堂的饭特难吃,他说怕我影响我成长,便天天中午在我们班门口接我去校外吃饭,你想想,那时候,十四五岁的小屁孩,坐坐自行车后座就能感触颇多,然后我就松了松口,其实更多的是看在他为我付了一个多月的饭钱的份上。我让他每天给我写一封情书,八百字以上,哪天没收到哪天就分手。。。” “然后呢?写了几天?” “我也挺佩服他的,整整写了两个月,估计情书大全都抄烂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书的内容也由暧昧渐渐趋于色情,就在此等情况下,被我班班主任给发现了。好家伙,那老太太,快六十的人了,读完了那情书给她羞得够呛,把那男生找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威胁其再招惹我便请他家长。。。这段青涩的恋情就告一段落了,想想那男生也真可怜,跟我混了三个月,愣没看出我是拿他当苦力,每次他有不轨企图哪怕是拉拉手都让我给瞪了回去,不过也有益处,听说中考他的作文分创了历史新高。我的功劳啊。” “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更没见过那男生那么傻X的。” “切,这才证明了那时我生长在一个何其低能的环境下,所谓出淤泥而不染,好在我本性坚定。” “晕死我吧,怎么碰上你这么一女魔头。” 楚熙看看我,又看看我,欲言又止。我老神自在的闭目养神。 我猜他现在肯定疑惑我为什么不问他的过往情史。我就不问,憋死你! 楚熙叹口气,“怎么不问问我?你就不好奇吗?” 我眼也懒得抬,“不好奇。” 我喜欢听故事,更喜欢听帅哥的故事,最喜欢听那种让帅哥痛彻心扉一想起来就掉眼泪的故事。不知道是我母性情怀过盛还是潜在期待做个知心姐姐。楚熙的那一票女人,再多,也就是一摞贴画,没血没肉。楚熙都没把她们当人看,又怎会认真。他的口才文笔又不好,与其听他废话,我还不如去看琼瑶。 楚熙百无聊赖,晃晃脖子上的骷髅,清影骤然掠过,似是情人的眼波,邪魅道:“初恋没兴趣,那,初夜呢?” 我险些吐血。总有人比我语出惊人。 这年头,初恋早已不如三十年前那般刻骨铭心,但。。。那个啥啥夜,总该投入点真心吧? “你要闲的没事做就讲讲吧,我借你一个耳朵。” “。。。那个女生,是我的学姐。” 晕,他们家人是不是都喜欢姐弟恋? “那时候我还是一挺纯洁的孩子,停留在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阶段。那女生来找我,她说她想在十八岁之前把自己交出去,我开始没同意。” 为中国校园的处女率默哀三分钟。“然后呢?没禁住诱惑?” “她说她注意我好久了,等这一天也好久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生。” “我去了她家。她找出一摞黄盘,问我喜欢看欧美的还是日本的。” “。。。。。” “我说随便。然后就看,看完了她就开始脱衣服。” “。。。。” “。。。。” “。。。。然后呢?” 楚熙邪邪的看我一眼,“然后?然后你还想听?” “。。。。你那时多大?” “高一。” “你喜欢她?” “我只喜欢被我*的放荡的,不喜欢天赋异秉的。” 妈的,跟丫说话简直就是降低我的身份,这楚熙,白白糟蹋了一身好皮囊,骨子里整个就一猥琐的日本大叔。奈何T大女生都是一群视觉动物,直愣愣的就冲这食人花飞过来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洛冉,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 “小小年纪就如此龌龊,试想以后会有多少无知少女落入你的魔爪。你自问,良心都不受谴责吗?” “各取所需,我又没强迫她们。” 所以说嘛,女人绝对不能犯贱,否则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哎,世界何其大,帅哥何其少,心地好的帅哥已经绝种了。。。。以后我指望谁去。” “切,洛冉你在我面前说这话什么意思啊?少暗示我了。” 我立刻为我的清白据理力争,“暗示你?什么叫暗示你?你说明白点。” 楚熙笑,白皙消瘦的侧脸勾人异常,“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排队,说不定哪天我会考虑你的。” “拉倒吧你,我用你考虑?你就是求我娶你,我看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楚熙忽然靠近,“你说真的?”刘海随风而荡,堪堪擦过我的脸,眸光轻漾,浅出的是玩世不恭,深处的小心翼翼,细腻的皮肤映着夜色,苍白蛊惑,窗外有车灯微晃,一瞬的明亮模糊了我和他的距离,斑驳的树影划过他的脸庞,朦胧飘渺,似是破碎的伤痕。 楚熙真的很漂亮。 他得意的退开,“愣什么神啊你?” 我张口欲辩,却词穷,谁让我天生对美人没有抵抗力呢。 电话骤然响起,我急急的拿出来,掩饰的意味昭然若揭。 是曲狐狸。 “喂,大忙人好啊。” 曲狐狸的笑声清澈,听到他的声音,我总有一种看到昏暗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的错觉。。。很奇异的比喻。 “洛冉,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 32 我一向主张早死早超生,本应先听坏消息,但考虑到曲狐狸这人说话很有特点,他口中的好消息往往比坏消息还坏,所以我选择了好消息。 他说:“今年元旦,学校要搞PARTY,特别照顾大一新生。” 这也叫好消息?玩我呢吧您?凡事只要和‘大一新生’沾上边就意味着我们又要倒霉了,就看准了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什么意思啊?让我们出财还是出力?” “恩。。。好像有表演节目,跟你没关系。” 晕,什么叫跟我没关系?即便我五大三组没表演天赋你也不能这么说啊,还是觉得现在跟我混熟了用不着巴结讨好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装孙子了? 我认为我很有必要为我的名誉辩驳一下,“为什么和我没关系?怎么能和我没关系?我这么一积极向上的有志青年浑身充满了战斗热情,一听说有表演节目就热血沸腾,巴不得有接到党组织的任务呢。。。” “哦,那你是上去跳一段四小天鹅还是弹一段水边的阿狄利娜啊?” “。。。切,那么小资的东西我才不屑呢。” “那你要表演什么高雅节目?” “我。。。翻身农奴把歌唱。” “歇菜吧你。你混在农民伯伯的队伍里我都替你丢人。” “呵呵,您别变着法儿的夸我生的一副富贵相。” “哈,没,我是想说你这孩子一脸奸诈怎么看也不像是淳朴的老乡。” 我委屈:“。。。真的啊?” “啊?” “。。。。” “没,我开玩笑的。” “我就说嘛,我这纯洁如小雪花般的妙龄美少女怎么看怎么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大红花啊。” “。。。。咳。” “还有坏消息呢?什么啊?好消息都让我这么郁闷那坏消息肯定更让我惊喜吧?” “后天是交总结的日子,我敢肯定你忘了。” “总结?什么总结?” “去孤儿院的啊,回来那天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 “真忘了?”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老子生平最痛恨读后感观后感玩后感这类东西,费时费电费脑子,哪次学校组织看的电影我不睡觉啊?弄得每次回家都去抄影评,车轱辘话来回滚。写十篇有九篇的结尾一样。啊,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把我们的家园建设的更美好。那叫一恶俗啊。 这回让我写什么?是歌颂曲枫杨曲会长不辞辛苦的为孤儿院老师分忧,竭力教导无知幼童还是称赞老院长为中国郊区慈善事业奉献毕生心血,兢兢业业令人敬佩? 我的老天啊,装B比卖淫还可耻的,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良为娼? “不。。。不交行不行啊?” “你看着办吧孩子。” “多少字啊?” “。。。4500。” 靠,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我只想以此活动证明我是个有爱心有良心有责任心的入党候选人,没啥别的不良企图啊,至于这么折腾我吗?此刻我深深的理解了我的小学老师的一句话,想占便宜的人最后一定会吃亏。 我的智力果然退化了。不过还好智力退化没关系,魅力别退就行。 我恹恹的问:“你写完了?” 曲狐狸的回答很微妙,“哎?我还用写吗?我只是充当一个组织者的角色而已。” “。。。。也是,你看过哪只牧羊犬被当成肥羊来宰杀啊,物尽其用,牧羊犬的生命还长的很,也可怜的很。” “你也在我牧的范围里吗?” “我向来只有牧别人的份。呵呵,呵呵,你也别得意,总有。。。咳,翻船的一天。”本来想说阴沟里,但仔细一想曲狐狸怎么着也是在政府机关工作,怎容得我出言不逊?阴沟阴沟,其实还没阴沟干净呢,曲狐狸都能在里面混的人模狗样的。 挂了电话,楚熙脸色不善,“你怎么跟谁说话都这样啊?” 我随口问:“这样?哪样?” “就这样呗,妹子,不是谁都像哥哥这么好欺负,老这么没大没小的你会吃亏的。” “那也得有人让我没大没小才行啊,你真当我那么不长眼啊,我还没傻到逮谁跟谁犯贱的份上,老实点的早大嘴巴呼上来了,要碰上跟你一样的,没准以为我又在进行暗示呢。” 楚熙肯定不知道刚才打电话那人是他家狐狸老哥,否则他肯定不担心,因为他比我更清楚,曲枫杨最喜欢的是背后捅人刀子,你就是告诉他我刚从你老婆床上下来他也会笑呵呵的问你感觉如何还满不满意。 惹谁,都不能惹曲狐狸。 皇天不负苦心人,回宿舍之后和众姐妹经过深刻探讨终于合成了一份空前绝后的标准道德教育范文,我自己都不忍再读一遍——我已经吐不出别的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厚厚的一摞稿子放到我枕头边上了,心里头很满足,很踏实,我喜欢把睡觉前的辛苦成果放在身边,小时候落下的毛病,生怕早上起来就飞了。纵使它酸,好歹也是从我脑子里掉下来的,我不嫌它。 第二天一大早,手机响个不停,我闭着眼睛和众姐妹在心里一起骂那个扰人清梦的缺德鬼,骂着骂着忽觉不对,这铃声怎么这么耳熟啊?靠,原来是我的。 我痛苦万分的爬起来,满脸抱歉。 一看,是安晨。 我立刻清醒了。飞速赶往校门口。 安晨真是个负责的好同志,大早上就把我妹妹送回来了。温文有礼纤细柔弱,还没有X病,找客人就得找他这样的。 咳咳。 欧晓晓精神很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反观安晨,面色憔悴,脚步虚浮,一副肾亏的样子。难为他了,吃到了可怜,吃不到更可怜。 我说:“安晨,真不好意思啊,昨天打扰你,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安晨下意识的点头,又飞快的摇头,小表情看得我那叫一心疼,“不麻烦不麻烦。” “这姑娘是第一次。。。” “没,她挺好的。” “啊?我说她第一次住在别人家里。” “。。。。”安晨咬咬牙,“是。” 我忍笑忍到内伤。 他走的时候背影煞是凄凉,好几米开外了,一直沉默的欧晓晓忽然喊了声:“安晨,昨晚上谢谢你那么温柔。” 安晨同学华丽丽的摔倒了。 我终于爆笑出声。 欧晓晓怒了,“行啊洛冉,你还好意思笑?!昨天你就那么把我仍下啦?真够朋友啊!” “我冤枉啊,你都醉成那样了,我还怎么把你弄回来啊?众人死不如一人死,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再说我想去安小帅家还去不了呢,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惜福啊?” “惜福?惜屁!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差点吓死我,睁开眼就看见一黑影在我前面晃悠,看见他那张脸我还以为我在做梦,一想也不对,我梦里除了金城武还没进来过别人。” “然后呢?以为自己在做恶梦?” “我一巴掌就抽过去了,还挺疼,然后就彻底醒了。” 雷锋叔叔说,我叫解放军,就住在中国。安晨,你真是他的忠实接班人。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敢?!借他三个胆子。” “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欧晓晓撇撇嘴,“忘了。” 靠! “你也是,人家辛辛苦苦的照顾了你一晚上,不说句谢谢就算了,大早上起来还整人家。” “看见他我就不顺眼。” “梁子要等到非结不可的时候才能结,一定要省到最后用。安晨绝对是咱们这一头的,得团结起来留着以后对抗外来侵略者,没听说过吗?安内必先攘外。” “是攘外必先安内。” “蒋介石的话你也信?!” “。。。。” 大家对欧晓晓一夜不归的事一致毫不疑问,心有灵犀的让人费解,我反倒纳闷了,拽着咚咚问其原因,咚咚说:“欧晓晓既然是跟你一起出去的,肯定出不了事。”我先是愤怒,这是什么意思?我脸上又没盖着保险公司的戳,她又没给我保险金,我凭什么做出赔偿?愤怒之余又有些高兴,敢情我如此深得众人信任啊?果然,纯洁的人总会轻易得到另眼相待。 如今欧晓晓回来了,众人又开始问东问西。 “哎呀晓晓你昨天去哪里啦?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啊?” “是啊是啊,我们担心死了。” “下不可不能这样了啊。” “对啊,有什么事提前跟我们说,别让我们不放心。” 欧晓晓站在寝室中央,周围是居委会老大妈似的嘘寒问暖的姐妹们,好像她刚从月球上奔下来,宫里边就有一只小白兔看门,要马上飞回去,大家要抓紧时间问问天蓬元帅到底帅不帅。 靠,难道虚伪也有惯性吗?欧晓晓没钱没色,除了胸大之外没别的优点,你说你们图的什么啊?真是,让为师说什么好?为利益昧着良心说假话会遭雷劈,毫无利益可取时说假话更会遭雷劈!女的劈上边,男的劈下边。让你们哭都找不到调。 一群肤浅的女人! ------------ 33 我是个好学的孩子,接回了欧晓晓,立刻就拿上书直奔自习室去了。 天还早,整个教室里除了约会的小情侣和刻苦的小学究之外就只有一个拖地的老大妈,我形单影只,甚是可怜。正转悠着找位子,忽听见有人轻唤我的名字,声量压抑,尾音微颤。凭声音判断,绝对是一骚包男。 转头一看。。。 我收回之前我说过的话。 老杜的小俊脸温柔如昔,“小冉,难得起这么早。” 一看见他这么正经就想欺负,我喜欢他满脸通红,眉目含情,楚楚可怜,张口欲辩却无话可说的小表情,太能激发人的蹂躏欲望了,我嘿嘿一笑,眼瞅着要出言不逊,猛地看见他身后的女生,霎时就愣住了。 我靠,老杜你真可以啊,我说咱学校有那么多小美眉对你示好你怎么没反应呢,敢情是看不上那些小野花,憋足了劲要摘到这多高山上的百合啊。 程丹妹妹温文有礼,“洛冉,你好。” 我受宠若惊,“啊,好。”不由自主的打量眼前的美人。清。纯。雅。绝品。 呜呜呜呜,老杜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美人冷落我我就不怪你了,可碰到美人不分我一半就太过分了吧?! 我没话找话,“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程丹笑的那叫一出尘,“不是,路上碰到的。” 我接着废话,“哦,你来上自习吧。” “呵呵,是。” “程丹你是中文系的吧。” “恩,对啊。” “听说学中文很辛苦的。” “呵呵,还行吧。” 打个雷劈死我吧,真是没深度的对话。 程丹美人稍后还有一节课,没工夫在跟我废话下去,匆匆打了招呼便离开了。我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感叹,怪不得人家说,美女让人激动,气质美女让人冲动。 我阴阴的看着老杜,他打个寒噤,勉强笑道:“怎么了?小冉?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说!你和她什么关系?” 老杜好笑:“怎么跟捉奸似的?” “婆婆和媳妇天生就是对头,有女人对我儿子居心叵测,我心情能好吗?” “别瞎想啊,我和她清白着呢。” “我没瞎想,我就遐想来着。” “。。。。我就是挺欣赏她的。” 老杜你果然学坏了,怎么找的借口和楚熙一样呢,“你啥时候跟这美人交情这么好的啊?” 老杜轻飘飘的看我一眼,浅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细看又隐含深沉,“你什么时候和曲会长交情那么好的啊?” 我一愣,嘿,本事了啊。 老杜轻叹,“当我没说吧。” 我也叹气,“我知道,你吃醋了是不是?” 老杜重重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倒把我吓了一跳,“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美人插朋友两刀,放心,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我自然最疼爱你~~~” 老杜垂了眼帘,睫羽微颤,掩藏了一切波涛汹涌,沧海桑田,眉目间荡漾过复杂,惟有苦涩,“开个玩笑罢了。” 我笑:“可我又没开玩笑。” 老杜深深呼吸,眼波轻闪,漩涡似的的眸子吸进了万般情绪,辗转竟看出了怨恨,“小冉,说这种没意义的话很无聊。” 我耸耸肩,“我本来就无聊。” 老杜郁闷了,收拾书本,“我去吃饭了,你慢慢玩儿吧。” “吃饭?才几点啊就吃饭?” “饿了就吃呗。” “我也去。” “我希望食物好歹让我吸收一下再吐出来。” “我也没说让你吐出来啊。。。。”缓了一分钟才明白过来,老杜人影早没了。靠!小样儿厉害了啊。正愤怒的功夫接一短信,是小娄心,“翠花姐刚才打电话了,让你有空去找她,代表咱们宿舍为此次元旦活动提点意见。” 肯定瞅准了我刚才不在宿舍才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我,果然人善被人欺。 何翠花本名何姗,是一个比我还俗的俗妞,配得上她性格的也就只有翠花这名字了。我和她认识的比较离奇,想想都觉得好笑。 某天无聊,去T大的论坛转了一圈,点开一名叫意淫无极限的聊天室,发现里头一帮子人正在吵架,我美了,真人不敢,虚拟的还客气什么啊?当下便用‘爱江山更爱美人’这名字进去了,甩开腮帮子就一通狂侃,从社会时局侃到国际战况,从娱乐圈黑暗到海选内幕,几十号人,一点都不含糊,被我说的晕头转向,眼见胜利在望,忽进来两新人,一人叫‘工作使我心旷神怡’,一人叫‘男人都是贱骨头’,比我的名字还让人惊愕,顿时有了兴趣,冲过去挑衅,最后竟成了我们三国鼎立的局面,别人连嘴都插不上。正兴奋的时候,‘工作使我心旷神怡’发悄悄话给我,“洛冉,我曲枫杨,你玩不过那姑娘的,趁早别说了。” 我瞪着屏幕,傻了。 稍后‘男人都贱骨头’又发悄悄话,“妹妹挺有意思啊,一年级的?哪班的?姐姐找你玩去。” 我直觉自己闯祸了,对‘工作使我心旷神怡’说:“你谁啊?敢冒充我们英明神武的曲会长,找圈呢吧?” ‘工作使我心旷神怡’说:“待会我就让你相信我是谁,她找你了吧?” “。。。是啊是啊,怎么办?” “别听她的,那姑娘比你还让人震撼。” “就。。。就不理她啊?” “谁叫你嘴欠的。” 我立刻把名字改成了‘披着狼皮的小绵羊’,道了两句歉就匆匆下线了。没想第二天竟有一小巧玲珑的姑娘来找我,长的特甜美,笑的更甜美,我看了半天才认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她挑挑眉,说:“爱江山更爱美人。”我晕的那叫一彻底。 然后我才知道,这姑娘主掌学生会宣传部,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每次跟她聊天都异常惹人注意,这哪是纯洁温柔的大学MM,整个就两特种兵。谈话内容曾多次被人拿去做摘记,说照着念就能赛过骂街的泼妇。我很是郁闷,下定决心悔过自新,为勾引好男人做准备,何翠花很不屑,她说为虚荣改变自己的女人是贱货,为工作改变自己的女人是蠢货,为男人改变自己的女人是贱货加蠢货。我听了又一次很不争气的晕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跟宿舍歇了两天才去找何翠花。一进学生会就听见她骂人:“怎么回事啊你?脑袋让门挤了还是让驴舔了?宣传海报到现在都没出完?你想等到奥运会结束再给我啊?一大老爷们做事这么磨蹭,见你老婆也这样啊?每次一散会就你跑的最快,回去藏女人啊?!” 中间一高瘦的小男生被说的面红耳赤,三孙子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周围的同学安之若素,显然已经习惯。 我敲敲门,一屋子人看向我,汗。 何翠花招手,笑道:“小冉~~你可算来了,进来进来啊~~”又冲那倒霉的小男生说:“边去边去,别跟这儿碍眼。” 小男生如蒙大赦,匆匆离开,还不忘向我道谢。。。哎,就是长得磕碜点。 我说:“翠花姐找我这么急?为了联欢会的事?” “恩,X大要和咱们联谊,怎么说?” “这种拉皮条的事别问我,变相的相亲会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来个疯狂一夜呢。” “就怕没相亲这么简单,X大的男生都是书呆子,古板的欠抽,让咱们姑娘过去当慰安妇,我还不干呢。” “就是就是,帅哥多还行,哪能让那些长得对不起人民大众的歪瓜劣枣来玷污我们啊,我们的原则是,卖身,也要卖给看得上眼的。” “什么叫看得上眼的啊?” 我色眯眯的笑:“就你们会长老大那级别的就行了。” 何翠花晕倒状,“靠,那可是极品啊,味儿还真高,以后嫁不出去我都不带同情你的。” “嫁人?切,嫁人那是处于最底阶级女人的追求,像我这样的,怎能把大好青春献给一个男人?有那么多美人等着我去慰藉呢。” “拉倒吧你,吹牛是没本事的女人最爱做的事。” “怪不得咱食堂不吃牛肉呢,敢情都让你给吹跑了。” 正笑着,眼角一瞥,忽然看见一行熟悉的文字,我一愣,是去孤儿院的总结,“翠花,这稿子怎么在你这儿啊?” “姐姐不就是管这个的吗,我让他们把写的不错的挑出来,刊登到校刊上。” 我沉默了。 手里的稿子很多地方都熟悉异常,分明就是那晚我和众姐妹呕心沥血凝结而成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署的却是方月的名字? 何翠花拿过来看了看,“方月文笔还真不错,真假结合,马屁也拍的到位,真不愧是我手下的兵将。” 我惊讶:“方月是宣传部的?” 翠花点头。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味聚集。 欧晓晓说:“妈的,找人抽丫去,忒欺负人了。” 我郁闷的躺在床上,“得了吧你,别给我惹事。。。” “那你就拿着稿子找丫去,姐跟你一块去,不骂的丫头破血流口吐白沫我跟王八一姓。” “王八姓什么啊?” “少转移话题,你咽的下这口气我还咽不下呢。”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哎呦我的冉冉心肝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有意义吗?她承认了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撕破脸,方月那人忒阴险,别为了这小事得罪她。” “你哪有这么怕事啊?” “我是怕你出事啊,晓晓,没我跟着,你会遇到多少危险啊。”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洋洋洒洒,柔软暧昧,欧晓晓羞怯的看着我,清亮的眸子满是妩媚,润如晶石,脸颊泛红,灿若桃花,唇似点朱,红艳魅惑,“小冉。。。” 我深情的看着她:“晓晓。” “小冉。。。” “晓晓。。。” “去死吧你,我性向正常,不搞拉拉。” “啧,真是没情趣的孩子。” 仗义如欧晓晓,早就知道告诉她她一定会发飙,何况她和方月一直有矛盾,不借题发挥才怪。我又何尝不犯赌呢?她们打架没关系,可让我充当一个*的角色就有关系了,搞不好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众人再劝架的同时没准又会说我挑拨离间。女人之间的争斗从未中断过,永远不会存在肝胆相照的友谊,只有在共同守护一个秘密或者涉及到两人利益时感情才可能得到升华,与其说欧晓晓是为了我据理力争,倒不如说她是利用我找一个挑衅的突破口,最后好落得一个仗义出手的名声,洛冉又不傻,道理一细想就明白。 我很是奇怪,方月她到底图什么啊?一份总结也值得她偷鸡摸狗的?你要是抄抄我的入党申请书还能体现你对党中央的忠心不二呢,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虚荣就是贴你脸上你又能光彩到哪去?你就是当初跟我说让我替你写一份我也不会这么生气。。。我从来没敢把方月当朋友,那种人给人的感觉太模糊,抓不住,真交了心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可再怎么说也算是点头之交啊,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跟我身上挖好处吗?人说朋友都是用来利用的,那你方大小姐这么看中我从某种程度上是不是证明了我算是你的可利用资源之一啊? 看李碧华的《霸王别姬》,对里面隐晦痛苦的同*情没多大感触,就有一句话印象颇深,班主在训练小石头的时候说:“猴儿都演不好,往后怎么做人?”初读便觉惊艳。我想我也可以算是猴儿那一级别的了,刚才回宿舍的路上碰见方月时我还主动打招呼来着呢。方月演技也颇高,毫无尴尬之色,坦然的让我都汗颜,扯着我一通狂侃,好像我们俩真是什么手帕交,我。。。说实在的我看着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差点就憋不住抽她了。 我这心里头啊,瓦凉瓦凉的啊。 正自怨自哀呢,接到楚熙的电话,那哥们一上来就犯贱。 “冉~~俺想你啊。” “猪~~我也正想你呢。” 楚熙吐气如兰,“行,那我洗干净了等着你。” “我对烤乳猪没兴趣。” 楚熙叹气。。。声音闷闷的。 我意思意思的关心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发烧了。。。” “发骚了?” “。。。发烧。” “发骚去找女友,发烧去找大夫,” 楚熙淫笑:“我不是正找你呢吗?” “我又不是大夫。” “你。。。算了。” “哈哈,说啊,承认自己发骚啊。” “懒得理你。。。我听说有人现在正郁闷呢。。。”忽然语气一变,“方月那事是不是真的啊?” 我愣住,靠,老子也才是今天下午刚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切,我的消息一向灵通的很,眼线一大把。。。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我很不爽呢。” “来找我吧。。。。我会让你很爽~~的。” “我会带着剪子去的。” “狠毒的女人。。。那你想怎么着啊?去找她问清楚?用不用哥帮忙啊?“ “我一向讨厌以武力解决问题。” “美的你,我现在连下床都费劲,想武也武不起来啊,我是说用不用我对她施美男计。” “。。。。我怕她把你迷的晕头转向的。” “别逗了,就她那档次的,下辈子吧。” “切,下辈子你连她那档次的都泡不到。” “得了吧,人家都说男人这辈子做善事下辈子会讨到好老婆的。” “你会做什么善事啊?就会祸害人家姑娘。” “谁说的?祸害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善事。” “滚你的,不发骚了吗?还不去睡觉?” “亲爱的你关心我啊~” “死猪肉不好吃的,你死了我的福利就没有了。” “靠。。。。” ------------ 34 学校都已经在为元旦联欢会做准备了,期末考试还会远吗? 我怕考试,从小落下的毛病,倒不是父母要求多苛刻,我敢说我今日的成绩绝不是被他们逼出来的,关键还是我这孩子忒虚荣,不排到前三誓不罢休的那种。 因为动机不纯,心理学家说,这多少算一种自虐倾向。愿意每晚苦巴巴的独自学到夜深人静,只为得到赞扬,期羡,甚至嫉妒。 变态的队伍,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还记得中考那会儿,半个月做出来的卷子得有小半米厚,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老师后头,问这问那,生怕漏了什么知识点,办公室的老师都说,洛冉真是个好苗子,上1中没问题,班主任看我眼神更是慈爱,好像我已经穿上了1中的校服,就等着以后来感念师恩,给她脸上增光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中考我发挥失常,铁定与1中失之交臂。然后我才明白,人活在世上,永远别期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那个暑假我没回母校,害怕看见老师同学,觉得丢人。我爸安慰我,不过是中考,往后的考验还多着呢,靠砸了不算丢人,因此消沉下去才丢人。我敷衍的点头,厨房里传来我妈用力切菜的声音。她满心以为我会给她挣脸,估计都已经在同事面前夸下海口了。有几个夜晚睡不着,心里是真难受,咬着被角哭的一塌糊涂,有同学打电话来还装的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的说自己不在乎。即便人后多狼狈,人前还得挺起腰骨做人。骄傲。我太骄傲。 后来不出意料的上了C中,虽也是重点,但和1中差的太多。面上是礼貌的笑,但骨子里有些瞧不起身边的同学,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才意识到我和他们是处在一个起跑线上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兢兢业业苦学的人尚不敢自满,何况带着不屑心态的我。从那以后,班里的排名我从未下过前三。我爸一如既往的鼓励我,我妈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我看在眼里,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渐渐的找到了曾经众人带着欣赏的尊重,更加疯狂的爱上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大学的正式考试这还是第一次,若出师不利,定是我这四年的污点。 何翠花又来打击我,“怪不得人家都说大一的孩子都是小学智商,没想到这年代还真有人拿大学考试当一回事。傻妹妹,十佳少年听着好听,做起来没那么简单的。” 我懒得理她。这人,自己堕落了还要拉个人陪葬。 每日我都穿梭于图书馆和自习室之间,早出晚归,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多。 话说,某日天朗云清,秋高气爽,洛冉同学早早的起床,来到图书馆借些参考书,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啊,金灿灿的,树上的小鸟对她唧唧喳喳的唱歌,啊,一派繁荣景色。 正当她要坐在那个她经常坐的地方时,却发现有个穿着黑毛衣的人已经坐在那里了,心里头恨不愉快,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人抬起头来,啊,好个大帅哥。洛冉同学傻掉了。 曲狐狸看着我笑了,白皙的小脸蛋映着那黑色的毛衣,愈发妖娆了,“洛冉,这么巧。” 我如梦初醒的点点头,“呵呵,哈哈,是啊,真巧。” 真巧,这么多座位你不坐,偏来强老子的位置。 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坐到他身边,如斯美人在身侧,我怕我不能专心啊。 曲狐狸抬抬下巴,“坐啊。” 我在心底轻叹,领导的命令不能违背,美人领导的命令更不能违背。 随眼看了看他借的书,是精装版的《老人与海》,我磨磨牙,敢情这大期末的还真就我一人着急啊。火大的拉开椅子,声音刺耳,曲狐狸微有讶异,靠,就看不惯别人比我逍遥。 角落的老旧立式空调有浅淡的噪音,闷闷作响,惹人心烦,我烦躁的转转笔,手中的题还是无能为力。 高数难,难于上青天。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学科?学它的人变态,教它的人更变态。挠挠头,指尖竟带下一根头发来,汗,据说用脑过度会导致脱发,我想起教分子物理的那个老太太半秃的脑袋,不禁打个寒噤。 对面那人悠闲的看书,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有轻微的纸张摩擦声。窗外晨光初现,朝云半天,金色光芒透过落地窗流射进来,温暖的光柱似是指尖翻飞的波晕,莹澈透明,有淡淡的尘埃飘在空气里,清浅的浮动,安静渺小,那人的眸子清淡若水,亦柔和若水,映着阳光的温度,宛如一片光海,灿灼花间,美极,却读不出情绪,白若莲花的脸庞有丝模糊,朝云游走,青阳半遮,眉目渐趋清晰,带着分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忽然很想摸摸看,他的皮肤是否一如想象中的柔滑。 他忽地抬起眸子,目露疑惑。 便是那么一眼,我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说:“怎么了?” 声音亦带着温度。 我呆了呆,急急摇头,垂眼继续做题,却亦发找不到头绪。 曲狐狸放下书,凑近,笑道:“别是有不会的题了吧?” 我如获出路,迅速应和,“是是,你帮我看看这道题吧。” 他接过,看了半响,修眉微皱,淡色的唇轻轻抿着,秀美的手托着下巴。 我脱力的趴在桌子上,不停的用脑袋磕啊磕,心乱一片。 曲狐狸轻笑:“洛冉,怎么这道题都不会?” 高高在上的语气,却听不出鄙夷不屑。 我那叫一谦虚,“帮我讲讲吧。“末了还加上几声嘿嘿嘿的傻笑。 他瞥我一眼,微挑的眼角怎么看怎么像只狐狸,“想让我给你讲啊。” “。。。。是。“ “可是你还没求我呢。” “。。。。” “求我啊,求我吧。” “你。。。” “恩?” “求,你。” 曲狐狸得意,唇边一抹笑意稍纵即逝,似是暗夜昙花。 听领导一席讲解,顿觉醍醐狂顶,茅塞顿开,老师的话果然经典异常,做高数题,就像拆线团,只要找到一根线头,别管三七二十一,你就使劲抽使劲抽,要抱有从嘴里找老鼠的大胆想法以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又看了几道例题,脑子昏昏沉沉,再也提不起精神。 放假期间,睡觉是一种浪费。考试前夕,睡觉是一种奢侈。 我眨眨眼,让我睡一会吧,就一会,上帝我爱你。 朦胧间,感觉有人抚触我的头发,淡淡的麻痒,我蹭了蹭,意图摆脱那恼人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唇角。 柔软。带着藕花的清新。 我似是做了梦,梦到暑假拽着老杜去逛街,最后身无分文,只能步行回家,老杜说了很多话,他说,小冉,你穿红色的衣服很漂亮。梦到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偷偷跑去河边抓鱼,贪玩忘了时间,被心急的爸妈找到,爸爸二话没说,气的就一巴掌打了上来,妈妈抱着哭的煞是伤心。梦到楚熙和我讲他的初恋,我不耐,却还装出感兴趣。笑的很累,嘴角都在痛。还梦到去孤儿院的那天,我们迷了路,曲狐狸一语不发的听我抱怨,眉眼带笑。他背着我走在田间小路,步履沉稳,姿态虔诚。我记得他身上的味道。清甜的味道,像是某种植物蒸腾的香气。 那天的月亮,那么美,美到我都不敢再想。 醒来的时候,曲狐狸已经不在了。 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低调却典雅的款式。有种记忆犹新的味道。 米色是最残忍的颜色,不似白的尖锐,不似黑的阴暗,不似灰的冰冷,他是亲切的,和煦的,总在温柔间迷惑着众人,吞噬着一切,等你想要抽离时,却发现自己早已弥足深陷。 我晃晃头,收拾书本,从书间飘出一张纸条。 字体挺拔消瘦,桀骜清劲。 洛冉,注意身体,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很容易就能过。 我苦笑,字如其人,话如其人。曲枫杨式的温柔。 $$$$$$ 话说,俺怎么觉得不会写曲狐狸的外貌了呢? 首先,他很漂亮。其次,他很会勾人。 为虾米总觉得把他写的要么像女人,要么像小受呢? 儿子,你要重振雄威。 ------------ 35 祸不单行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在一向走霉运的洛冉身上。 期末如此繁忙之际,猛地一轰惊雷,天降奇灾。 欧晓晓说:“心肝儿,恭喜,元旦联欢节目有一台话剧,女主角内定是你。” 我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洛冉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也是个圆滑的不能再圆滑的人,深知表演这种事,最是站在风口浪尖上,掌声自然好听,谩骂也一定犀利。 我摇摇头,再摇摇头,即便倒霉,我也不会这么倒霉。 欧晓晓又说:“本来女主角选的是方月,可不知为啥又换了。本来吗,长着一张潘金莲的脸还好意思上台。” 我立刻冲往文艺部,半路上停住,猛然惊醒,那里面我谁也不认识啊,总不能一进去就说我叫洛冉,我不想演那个破话剧吧?一拐弯,跑到宣传部找何翠花,翠花姐最了解我,不会把我推下火坑。 门口遇上方月,美人冷若冰霜,眼神深沉。 看着真解气。我也不急着进去了,懒洋洋的跟她打招呼,“方月啊,真巧,我正要进去呢。” 方美人冷冷的看我一眼,冰魄银针泛着寒光,“恩,巧。”言罢便急着离开,我拦下她:“别走啊,进去聊聊吧,顺便说说元旦联欢会的事。” 方月怒了,甩开我的手,愤恨道:“洛冉,你别得意!” 真是,你的曲会长又没在这儿,露出那么委屈的表情岂不浪费了。 我苦恼的笑笑,“这。。。哎你看这事,确实不能怪我,我是真不想演,可人家求着我啊,千拜托万拜托,推辞不开啊。” 方月冷笑,语气那叫一不屑,“好啊,那你就去啊,哼,我看你能演成什么样。” “敬请期待。” 怎么这么快就露出你狰狞的嘴脸了?亏咱俩前几天还在坐在一起团结友爱呢。我现在不过是你的半个竞争对手你就视我为眼中钉,那你借鉴我稿子的时候那么不跟我客气呢? 女人就像是一张牌,正面写着虚荣,反面写着嫉妒,中间的小边边刻着男人。 我爸总说,爱耍嘴上功夫的人是最没本事的,有内涵的人从不会刻意炫耀。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我尚且会为一分面子去跟人斗嘴,好歹也不算无能吧。 想想也挺后悔,我明明毫无表演天赋还逞什么强啊?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让人刷下来,下场没准也就比方月稍好一点。但我不在乎,即便我凄惨,我也要我讨厌的人比我更凄惨。 五十步笑百步,我乐意。 翠花姐正在赶稿子,见我进来毫不惊讶。 我说:“想不想让我给你提前签名?省的到时候我太红,你排不上队。” 何翠花笑的妖媚:“以咱俩的交情,一个签名怎么够,好歹也得陪我一夜啊。” “不好意思,时间都排满了,一三五陪我的经纪人,二四六陪我的导演,周日陪我的投资商。” “真遗憾。” 我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何翠花面不改色,继续运指如飞,半响,终于忍不住,“小冉,你想问我什么。” “是你跟文艺部长推荐我的吧。” “对,没错。” “为什么?” “方月的眉眼太尖锐,不适合那个角色。妹妹这么漂亮,当然是最佳人选。” “少扯那些,我要听实话。” 何翠花轻叹,漂亮的丹凤眼眯了眯,“小冉,我何姗不喜欢看到喜欢的人被别人欺负。” 我一愣,随即恍然,“方月。。。你早就知道她的稿子有问题?” “楚熙和我是好哥们。” “他不会做这种事。” “但我会。我了解方月,知道她把光环看的比生命还重。” 真不愧是曲狐狸手底下的人,做事真不是一般的阴损。 洛冉绝不是善男信女,对讨厌的人,从来不会吝啬打击和挖苦。我不喜欢方月,毋庸置疑,因为欧晓晓,因为曲狐狸,因为那份总结。但我不希望我的事让别人插手,尤其是以动用私权的方式,这让我觉得我在仗势欺人。 斗法,要靠道行,而不是靠佛祖恩赐的法器和身边的仙朋妖友。 这是洛冉的盗亦有道。 “翠花姐,这件事我很谢谢你,但老实说,我并不开心。。。你忙吧,我先走了。” “洛冉啊,你的原则真让人讨厌。” 我笑。真是犀利的女孩。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万丈红尘。我很好奇,这样的女孩,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一个人。 何翠花从来没和我谈过她的感情生活,每次我稍一试探,她便四两拨千斤的化解开,再斗转星移的转嫁到我身上,却又张弛有度,从不过份探究,让你觉得被她关注的恰到好处。 不知道他是不是得到曲狐狸的真传,在这一点上,他们惊人的相似,所以让人情不自禁的喜欢靠近。 走的时候听见何翠花漫不经心的声音,“洛冉,即便金子喜欢窝在煤堆里,也总会有好事的人把她挖出来。因为有些人,不看到物尽其用心里头就不舒坦。去试试吧,我的眼睛一向很毒辣。” 我叹气:“金子多可悲,命运随波逐流,被挈磨成各种形状,还要面对众人的觊觎。” 何翠花笑意淡淡,“谁让她是金子,活该。” 我晕啊。。。 凭心而论,我也做过公主的梦,不过与传统的故事情节微有不同。是我和一大群恶毒女人争夺帅帅的王子,最后得到幸福。可见,我从小就受琼瑶式的爱情熏陶。小时候我也喜欢站在舞台上卖弄自己的漂亮,自己的骄傲,被大家众星捧月,甚至一度想做个演员,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搔首弄姿,为此没少受我妈冷嘲热讽,说我有出息了,不好好学习成天做梦,晚上做不够,白天还做。连我爸也保持沉默,害怕一开口就会成为呈堂证供。我很是委屈。小孩子的梦想就像华丽的冰激凌蛋糕,得不到保护就会轰然倒塌,样子恶心到让你不敢再想。后来稍大,渐渐无趣,甚至觉得又跳又唱千篇一律的念台词好像跳梁小丑。演员是干什么的?是给广大人民八卦的,是给无知妇孺崇拜的,是给寂寞男女意淫的,是给娱乐报社利用的,是给有钱老板暖床的。 总的来讲,我现在还是比较抵触上台表演的。凭什么我要被众人光明正大的评判?他们给过我精神损失费吗? 心里很郁闷,打电话向老杜诉苦。他很乖,一语不发的听着。 “老杜,安慰安慰我吧。” “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是让你安慰,又不是让你慰安,随便说两句好听的,或者夸我漂亮一类的,我爱听着呢。” “如果你想听这些话,你就不会打电话给我。” 我语塞了,多年的相处,老杜很了解我。 “小冉,你到底想不想参加?” “当然不想,期末考试在即,我怎么能为了这种事分心?” “真的?” “。。。。好吧我承认,心里头有那么一点点尝试的欲望,只是一点点。” “呵呵,那就去呗。” “嘿?我本来是想让你打击我的。” “你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机会在眼前,众人都心怀期待,你已经开始动摇。况且,小冉,你很清楚你自己在不在乎这些名利,自己到底虚不虚荣。”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试试了,但我又怕演砸了,丢大家的人。”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了,谁让他们找你呢,真丢人的不会是你。” 靠,怎么觉得老杜和何翠花的思维方式这么像呢。 我趴在床上,右眼皮一直跳啊跳,心里头没底啊,不想再拉着老杜跟我一块受罪,轻声做了结案词,“我会仔细想想的,老杜,谢谢你。” 他顿了一下,话筒中传来浅浅的呼吸声,稍刻,竟变的急促,我在心里默数,猜他什么时候会说再见。 老杜欲言又止,“小冉。。。我。。。” 我竭力直起脑袋,“什么?怎么了?” “我。。。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我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话也说的太早了,真是皇帝不急那啥啥急,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保守的回答,“谢谢,若有可能,敬请期待。” ------------ 36 我最终还是来到文艺部报道。 部长是一个文静的小女生,长得有点像秦海璐,好不好看,自己想象。 她说:“洛冉是吧,何姗姐姐大力推荐你呢。” 一听就是乖巧的南方孩子,和我们这种混在北京城里的祸害就是不一样。 我接过剧本看了看,不长,剧情简单,对话也浅白到招人骂,我绝对可以胜任里面那个没大脑的女主角。 可事实上,我比较喜欢的是那个巫婆的角色。妖媚狠毒,没心没肺,笑容云淡风轻。 何翠花曾经分析过,二十年前的爱情故事,基本上是众多腹黑阴狠的帅哥围着一个善良的近乎白痴的美女转悠,血拼之后,赢得美人归。因为那些生长在潮湿阴暗处的毒草,总是希望那抹阳光照进自己的生命里。十年前的爱情故事,基本上是众多善良的近乎白痴的帅哥围着一个腹黑阴狠的美女转悠,美女一一玩过之后,随便挑一个最白痴对自己最忠心的帅哥走。因为那些生长在阳光充足处的小树苗,总是好奇的想要闯进毒草的生活。 我问她,那现在的爱情故事呢。 她冷笑,现在?黑吃黑,食人花与食人花的激情碰撞,哪个会赢? 我又郁闷了,现下人心如此阴险,像我这么纯洁的掉渣的美貌少女,岂不是会被一群恶狼虎视眈眈? 何翠花笑的毫无形象,洛冉,你知道吗,食人花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们会装孙子,像你这种本着我佛慈悲行骗的,也算是花中之王了。 花中之王?花王。。。花王,我又不是花露水。 我觉得,如果让我出演那个女巫的角色,肯定更让人惊艳。我一脸狗腿的跑到部长面前,说明情况。 小部长笑了笑,“那个已经选好人了。。。为什么要换呢?不想演这个吗?既然是女主角,当然要选一个长相甜美,眼神清澈的女生啊,你不适合演女巫的。” 我听的云里雾里,哎呀妈呀,这小丫头可真会夸人。长相甜美我姑且就认了,还眼神清澈呢,真能扯啊,除了看见钱的时候我眼神就没清澈过。 想了想,我打算先看看跟我对戏的那个男生啥模样,他要长得忒抱歉,我也就只能说抱歉了,我不想委屈自己。 “部长,谁演男主角啊?” 小部长看看表,“应该快来了吧,我和他说的是这个时间啊。他。。。” 门被推开,被人推开,被一个男人推开。 那人笑脸盈盈,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看着他那张脸,不争气的傻了。 小部长说:“没关系,你看看剧本吧。” 我垂死挣扎,拉着她的袖子问,“他。。。他来干什么啊?” 小部长好笑,“忘了跟你介绍,他就是这部话剧的男主角。” 我觉得生不如死,右眼皮跳的更厉害。 楚熙摇晃着脑袋走了进来,领导视察般的绕着我走了两圈,看我的眼神好像在鉴定一包速冻饺子的保质期,“这就是女主角?不怎么样嘛。” 我看着他,一语不发。 楚熙笑道:“她叫什么啊?” 我心里暗骂你大爷。 小部长憨厚的说:“洛冉。” “大几的啊?” 小部长一一代答,“跟你一样,也是大一的。” “三围多少啊?” 小部长脸红,有些窘迫。 楚熙坐在位子上,逗狗般冲我招招手,“来来来,洛冉同学,咱俩一起看看见剧本。” 小部长松了口气,抱歉的看着我,“不好意思,他。。。他没恶意,你多担待啊。” 我皮笑肉不笑,他有没有恶意,我最清楚。 楚熙吊儿郎当,一脸痞笑。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楚少爷前几天不是发骚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我有特别医生的特别照顾。” “笑的那么闷骚,肯定有问题,谁啊?” 楚熙抬眼看我,深褐色的瞳孔竟有那么一抹挑衅,“程丹。” 我惊的险些一跳,“你。。。你还真泡上她啦?” 楚熙很得意,“那是,我说过,这世上还没有我追不到的人。” 我轻叹。 “听着不是滋味吧?” “恩。。。” 他猛地回头看我,眸中复杂一片。 我说:“小龙女,终究还是被糟蹋了。” 楚熙一脸被打败的表情,嘴里嘟囔‘猪脑子’ 我一字字的看着剧本,只觉无趣,楚熙冷哼一声,“这个部长还真没眼光,选演员都这么没水平。 我笑:“同感。。。要不她怎么会选你呢?我本来还以为会是个笑容腼腆的小帅哥呢。” “还有比我更帅的人吗?” “确实没有了。。。不要脸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看的。” “切,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期待我们的同台演出吗?” “不期待。” “得了吧,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说真的,我以为你不屑参见这种活动。” “我这不是为了你么。。。” “幸好我刚才没吃东西。” “觉得荣幸就直说好了。” “荣幸荣幸,就是光荣的临幸,想被我临幸吗?” “洛冉,你是个女人,好歹淑女一点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哎~~你这是在暗示我吗?放心,嫁不出去我也不会考虑你的。” “我暗示你?我闲的啊我?没事往家里领个灾星。” “哼哼,小样儿还不承认。。。咱们要排练几天啊?” “You ask me,I his mother ask who?” 我们两个乖宝宝去向部长虚心求教。 小部长说:“只要能保证把台词背下来,把主题演出来就行了。” 我。。。晕。真是好应付。 期末确实很繁忙,除了要准备考试,还要写学期总结和自我鉴定。我很郁闷,真的。上网搜,没一篇满意的,到头来还得自己绞尽脑汁的呕酸水,真是,又逼良为娼。我一边写心里一边骂我操,这东西可真够恶心人的,中国不是以谦虚有礼而闻名吗?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们夸自己有损国体啊。 写下最后一笔,签上洛冉的大名,神清气爽。 曲狐狸打来电话,说是要跟我告别。 我一哆嗦,立刻坐了起来,“告别?告。。。怎么了?” 曲狐狸说:“学校派我去深圳参加辩论赛,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我愣了半响,心思百转千回,思来想去,竟对他喊道:“那你就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是不是??!!” 曲狐狸吓一跳,声音透着丝促狭,“是啊,不用参加了。你不用太羡慕。” “你。。。你真是人民的好干部啊,我说前几天碰见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为考试的事着急呢?敢情是接到一大馅饼啊。” “它自己往我怀里钻,我没办法。” “那它怎么就不找我来呢?靠!做馅饼的是一女的吧?!” “同性相吸,异性相斥,它不找你而找我,可见还是我魅力比较大。” “别拐着弯的骂我啊,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女的。” “恩。。。啊,看出来了。” “。。。语气至于这么勉强吗,算算,懒得跟你扯这些。。。你要去一个多月?回来都放假了吧?” “是啊,玩回来还能接着玩。” “。。。你要是有一点点同情心,就不要再刺激我。” “有刺激才有动力,有动力才会建立信心。” “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信心。” “那。。。我怎么听说有人在得知要参见表演的时候很紧张呢。” “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什么我不知道啊。” 真是狐狸精,隔着电话都不忘意淫我,我心下冷笑,说:“彼此彼此,除了三围,基本上你的什么我也知道。” “你知道我什么啊?” “不告诉你~” “呵呵。。。” “笑什么啊你?激将法是最低级的招式。” “我以为,最低级的是美人计。” “。。。。那,你对谁试过啊?” “我不正在对你试吗?” “切,你这人也就嘴上调戏没商量,还会什么啊?” “咦?难道你想让我利用你证明一下我还会什么吗?” 我彻底被忽悠晕了,话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再说下去绝对是我吃亏,我们的原则是,玩不过,便跑,跑不过,才是输了。 我重整旗鼓,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走啊?” 曲狐狸似是在笑,音色微微扭曲,我就快咬牙切齿了,“啊?就这两天了。” “怎么去?坐飞机?船?火车?自行车?” “飞机啊。” “报销吗?” “。。。恩” “啊。。。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好事就落不到我身上呢?!飞机。。。我告诉你啊,现在飞机失事的概率很高的,小心没飞几米就掉下来了。。。最可怕的就是掉河里,摔不死,淹死你。” “那你怎么不说掉你屋里啊?摔不死,吓死我。” “你。。。” “恩?” “我就那么可怕吗~~~” “不那么可怕。。。就一点点。” “。。。。谢谢夸奖啊。” “你不来送我吗?” “去掉最后一个字吧,是肯定句。” “哎,真失望。” “我怕我的怨气把航空公司的飞机都震下来。” 曲狐狸走了。他的得力助手何翠花姐姐去送他。 那天早上,我从窗户里探出脑袋,直起脖子,使劲看使劲看,看到楼上女生挂在阳台晾衣绳上的内衣。 还好,是个大晴天。 排练有条没有序的进行着,楚熙不止一次骂我没有表演天赋,和我同台简直就是自杀,我心里骂操你大爷,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跟他道歉,把背错的台词重新看一遍,文艺部小部长跟旁边看着呢。 这天,得到上级指示,让我们穿上戏服,拿上道具,过一遍台。 衣服很漂亮,是十三世纪英国贵族的传统长裙,我穿上,在镜子前转一圈,再转一圈,珠丝凝碧,裙角翩跹。美的冒泡。 忽略我脸上的笑容,一切堪称完美。 身后传来好听的嗓音,以及欠抽的话,“果然啊,人靠衣装,你这样的女生,要真打扮起来,还有点看头。” 我看他一眼,爆笑出声,他那头贵族假发还真是让人震撼。 楚熙脸色阴沉,“笑什么啊?你当我想顶着一脑袋方便面啊?” 我适时的闭嘴,“是是,去排练吧。” 我们来的算早,会场里空无一人。 两个乖宝宝勤奋的练习。 王子爱上敌国公主,注定是苦恋。 羞怯的告白,深情的拥抱,无奈的真相,绝望的私奔,渺茫的幸福。 最后一个场景,两人站在海边,眺望一望无垠的海面,水天相接,一脉苍穹,幻想未来。 真恶俗。 楚熙深深的看着我,入戏非常。 我压低他的头,说:“你靠边点,我看不到台词了。。。啊,这里。。。真的不敢想像,我们竟然逃了出来。我们不会受到祝福,不会的。。。” 等了片刻,他还不说话。 我疑惑的轻瞥他。 楚熙看着我,一直看,一直看。 我笑:“少爷忘词了吗?你应该说‘我们会幸福,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我爱你。’” 楚熙不语,眼神怪异,半响,轻声道:“我们会幸福,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我。。。爱你。” 我点点头,剧本上写,应该再来个拥抱。 我搂住他的腰,轻轻挨进他怀里,顿了两秒,退出来。 楚熙拉住我,手心微汗。 我一愣,少爷今儿是怎么了? “喂,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楚熙眼中闪过异样,垂下眼,不语。 舞台两侧的壁灯清浅的闪烁,投在墙上的影子有一点点恍惚,一点点脆弱,似是初晨的浮萍,飘摇无所,未生,便注定灭亡。 我离开他的怀抱,衣领的扣饰勾住他的假发。我试着解开。 他说:“洛冉。。。” “恩?” “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什么?” 楚熙伸出手,他的手白皙的近乎病态,脉络清晰可见,指尖透明。 他抬起我的下巴。 我看到他眼中的复杂,还有脆弱的无措。那眼神,像迷失了方向,有着隐隐的不安。 他说:“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 声音亦低沉痛苦,似是得不到爱的孩子,委屈,苦恼。 有浅淡的光影流转过他的脸。 一刹那的模糊。一刹那的靠近。 我一僵。 一个吻落在我的唇上。 稍碰即消失在唇间。 轻缓。虔诚。守礼。 温柔的让人心碎。 ------------ 37 我再次找到何翠花,正式辞演。 翠花姐想都不带想的,一口拒绝,“你瞅我最近很闲是吧?别给我找事啊,不演的挺好的吗?” 我畏畏缩缩的像个小媳妇,“那个,我最近身子不太舒服。” 她打量我,不屑的笑:“有了?” “有。。。有什么了?” “洛姑娘要是身怀六甲,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何姐,我没跟您开玩笑。那戏我是真演不了,趁早找别人吧,别耽误了。” 何翠花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爆出一声怒吼:“我操!那你他妈的不早说!现在才告诉我演不了?!成心吧你?!” 我头一次不敢还嘴,“恩。。。是,对不起。” 我性子倔,决不轻易服软,想从我嘴里听出句对不起,真不容易。小时候跟我妈赌气,宁愿一天不吃饭也不想道歉,弄得我妈都气笑了,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我性格随谁,属驴的。然后我爸开始教我做人的道理,他告诉我,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面子,好人之所以不长命,是因为他们放不下那分傲骨。听了我爸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堕落的开始。 何翠花有些愣,估计她以为我会直着脖子跟她叫板,没想到我这么老实,“洛冉,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苦笑,“我闯祸了,闯大祸了。” 翠花比欧晓晓明智,她绝不会上赶着往身上揽事,她知道我若需要帮忙,会自己说,所以她不问原因,只问结果,“解决的了吗?” “恩。。。必须得解决了。” “那好,你给我找个人吧,让谁替你?” “中文系有位程丹美眉,听过吧?长得那叫一水灵,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程丹?。。。我问问吧。” “是是是,给您添麻烦了,真抱歉。” “收起你那副表情吧,看着各应。” 我美滋滋的离开,听了骂也觉得舒坦。 文艺部那小部长还觉得可惜,说看我们排练了几次,觉得很满意,不死心的问我换个角色还愿不愿意参加。我满脸愧疚,说我最近很忙,实在脱不开身。小部长憨憨一笑,甚是腼腆醉人。 演戏再演出事儿来,真是划不来。 楚熙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你在哪为什么不理我” “洛冉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你在躲我是不是” “洛冉你想清楚躲我的后果别让我找到你” “大姐我错了我道歉行不行你别不理我啊” “洛冉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我们出来谈谈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我现在才发现,楚熙这哥们发短信不加标点,得亏了字数少,字多了我还不得看成对眼。 手机没完没了的震动,一圈一圈的在桌子上转,我盯着那闪烁不停的小红点发愣,楚熙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把那天的事当成一个笑话,尽管它不好笑。亲一下就亲一下,我也没少块肉,犯不着哭天抢地跟人说你楚熙轻薄我占我便宜。想和我聊聊?省省吧你,学校里有那么多女生巴不得和你说上一句话呢,随便找一个就能服务周到包你满意,犯得着跟我这儿受气吗?在这么微妙的阶段你能说出什么好话,趁早憋回去吧,别恶心我。 楚少爷这么骄傲的一人,被我晾了几天就消停了,再不骚扰我,估计正暗骂我不识抬举呢。不识抬举又怎样?总比不知廉耻要好。我以为警报解除,终于能重见天日,重新游走于图书馆和自习室。 谁想在路上就被抓到。 楚少爷一袭白衣,降临如天神,出尘尔雅,表情似恶鬼,凶神恶煞。 我一时呆了,怀里的书掉到了地上,恍然回神,蹲下去捡,看见一双黑色阿迪越来越近,终于停在我面前,楚熙蹲下,眼神有一抹怨恨,“你不是躲我吗?怎么不躲了?”声音竟透着委屈。 我有些不忍,他也不欠我什么,总不能甩脸子给人家看啊,我讨好的笑了笑:“那个,最近好不好?你好像瘦了一点啊?” 楚熙不语,定定的看着我。 他要是敢说什么为伊消得人憔悴我肯定当场结果了他。 路过的同学频频侧首,奇怪的看着我们,想想也是,大下午的,正常人谁会蹲在路边上大眼瞪小眼啊? 我说:“楚熙,咱别跟这儿蹲着啊,挡别人的路了。” 楚熙点点头,说:“好,你跟我走,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得了吧你,指不定给我拐到什么穷乡僻壤人烟稀少的地界呢,跟饭里加点**我倒不怕,要是我吃了上赶着把我们家银行密码告诉你我不就亏大了? “哈哈,不用了,我刚吃完。” 楚熙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吃顿饭而已,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是,让你破费我多不好意思,是吧?呵呵。。。” “少废话,你是这么厚道的人吗?跟我走!” “别嚷别嚷,你看人家都看着咱们呢,多丢人啊。改天吧,今儿我还有事儿呢。” “不行!改天你又跑的没影了,就今天!” 楚熙伸手拉我的胳膊,我警惕的甩开他,“干什么你?别动手动脚的啊!”楚熙呆呆的看着我,表情受伤,“你在怪我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 我一阵头痛,装傻固然是好办法,可怕就怕碰到楚熙这种脸皮厚且没失败过的人,我说:“走吧走吧,少爷说去哪吃,我跟你去。” 楚熙固执的拉着我的手,一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见我不再反抗就彻底放了心,肌肤紧贴,十指交缠。我只觉好笑,这感觉就像拉着我弟弟上街。 楚熙浑然不觉,一脸得意,笑的好像偷到鸡的黄鼠狼。 有些话,我不知如何开口,但我绝不会拖泥带水。他累,我也累。我不需要从男生身上体会虚荣的快感,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人格魅力。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 38 楚熙把我拎到了红磨坊,那个东西巨贵,姑娘巨漂亮的地方。拿过菜单,楚少爷随性一指,招待小姐便将菜名一一记下,小楷跃然纸上,清丽娟秀,却看的我一阵心疼,“哎,咱们两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吗?” 楚熙瞥我一眼,冷笑道:“我乐意,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说我这不是犯贱么。 小姐为我们倒茶,二十厘米的水柱,茶香四溢,热气氤氲,恰到杯内八分满时停住,果然训练有素。 那杯子是雨花青色,隐有祥云,清雅花纹一脉环壁。我拿起来尝了一口,甘甜浓郁,齿颊留香。 楚熙坐在我对面,严肃的看着我,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尴尬,率先开口,“啊。。。那个。”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那好那好,我们今天只吃饭,不说话。” “想得美。” 我叹气,愈发不知如何是好。 楚熙看我半响,解开上衣的第一个纽扣。 我立刻环视四周,还好还好,客源满室,够安全。昭昭日月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我就不信哪个强奸犯能得手。 楚熙微抿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语气虚弱犹豫,“洛冉,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是说。。。真心相待的那种。” 我摘下桌子上的假花,一阵蹂躏,斟酌片刻,告诉他:“真心是要用真心来换的,我没有碰上一个对我真心的人。” “怎么才算真心对你?” “起码不是像你这样。” 楚熙轻笑,苍白的脸庞一如暮夏荷花,含着脆弱的固执,“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吗?洛冉,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我恶劣的笑,语气像是挑逗我那个脾气倔强的弟弟,“对我好?怎么个好法?” 楚熙有些恼怒,“我没跟你开玩笑。” “是是,我知道,咱们俩得先商量好了啊,你看,游戏总得有个规则吧?那你说说,我负责啥?你负责啥?分工明确才能事半功倍啊。” 楚熙说:“只要。。。只要你同意和我。。。” 我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和你怎样?” 楚熙沉默了,烦躁转着茶杯,突然喊道:“我他妈怎么就瞎了眼睛跟你这么一祸害干上了?你智商低,我他妈智商更低!操!” 我拎起茶壶给他倒茶,“别气别气,跟餐厅里你喊什么啊,这不招人骂吗?来来来,我给咱哥哥满上,有啥话啊,咱心平气和的说。” 楚熙深深吸了口气,想是被气的不轻,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开始挽袖子,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今儿把话给你撂这儿,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总之哥哥我是说到了,妹子也别装傻充愣,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一点就透,我也懒得跟你玩什么暧昧,讲什么情调,你肯定不吃那一套,把话说开了,你也犯不着再躲我,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做我老婆。” 我慢悠悠的喝茶,老神自在,处变不惊,“不愿意。” 楚熙气急败坏,好像我稍有出言不逊便会伸手掐死我,“为什么呀?!你说!少给我编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不喜欢你。” “少扯,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楚少爷从出生到现在,必定是一马平川,显赫人前,这类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异常自恋,习惯了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猛地碰上一个对自己爱答不理一视同仁的,心里肯定不平衡,本着天下之大惟我独尊的心理,定会想法设法将其弄到手,琼瑶阿姨笔下很多的爱情都是这么衍生的。 可我很抱歉,我不是那种野草女主角,我没个性,我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爱情于我,是细水长流的温暖,不是轰轰烈烈的刺激。因为欣赏而爱上一个人尚且不能长久,遑论楚熙这种因好奇而爱上的,趁早歇菜吧您。 “少爷,咱俩根本就不是一世界的人,就算原来有感觉,我也让你的行为作风给吓回去了。” 楚熙燃起了希望,斗志昂扬,“那你说,你不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那你喜欢我哪啊?我改还不行吗?” “。。。我也不知道。”嘿,还挺诚实。 “还是啊,你玩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都多,像我这样一没脸蛋二没身材三没大脑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呢,一时糊涂了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省的玷污您一世英名。” 楚熙不再理我,兀自出神,忧郁小王子的形象深入我心,我不敢再看,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不轨举动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 不得不承认,刚认识楚熙那会,我确实迷茫过一阵,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众所周知,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遇到楚二爷这么坏得恰到好处的,怎么可能幸免。但好在他道行不够,加上我比一般女生理智,我们之间的那抹火花还没出来就被我一盆水扼杀在摇篮之中了,现在想起来也挺后怕,万一我当时没英勇的挥刀斩情丝,一脑袋冲进爱河,成了楚熙的裤下之臣,下场肯定跟泰坦尼克号一样。 若是那样,想必楚熙今日也不会这般稀罕我了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得不着的总是最好的,人就是这么贱。 何翠花姐姐曾教导我,出名要趁早,谈恋爱亦是如此,一号选手不行,趁早换二号选手,别等到人老珠黄花颜不再的时候再去勾搭男人,那时你已经没有将人三振出局的资格了,想和你好的,不是图你的财,就是图你的老实。 大一,如花般的年龄,再配上如花般的容貌,真是一段如花般的岁月,我怎么舍得将其糟蹋在楚熙的手里。有种人,爱上了,便意味着万劫不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人生在世,必然要爱自己,那么第一步要学的,就是宁愿别人痛,也决不让自己痛。我自私,我承认。 楚熙说:“洛冉,我从没想过会为女人改变自己,但今天,为了你,我愿意试一试,赌了,便不怕输。”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听,我不知道楚少爷这类情话对多少个女人说过,而我又有幸成为第几个。反正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我冲他伸手,说:“把你手机给我。” 楚熙老老实实的交了出来。 我打开电话本,一百多个名字,挨个看,“你这些号里大部分都是女生吧?全是前女友?” 楚熙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有几个是,不过已经很久没联系了。。。那些全是以前同学的号。” 真是好答案,可谓完美,果然久经沙场,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 “行了吧你,拿我当天线宝宝?犯得着这么骗我吗?” “你不相信?” “用不用我打过去问问啊?” 楚熙又沉默了,垂下的眼波满是怨恨。肯定偷着骂我呢吧?谁让你招我来着,不想说你活该,只想说你无知。这怎么够?要让他死心,就得拽着他的尾巴不放手。 “你看,我说咱俩不是一世界的人你还不信,我要找男朋友,起码得找一个对我够忠心的吧?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手机里存着这么多前女友的号你敢说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悬崖勒马吧亲爱的,省得到时候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那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我删了这些电话你就和我在一起?” “拉倒吧,手机号只是表象,背地里你指不定勾搭谁去呢,我这性格估计当不了尤二姐,可当王熙凤更可怜!” 楚熙深深的看着我,那坚定的眼神让我一阵心颤,“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日久见人心。” “嘿?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知不知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我问你,你那十二金钗怎么着了?还有你那程丹美人怎么着了?” “那些我只是玩玩。。。没认真。” “那你又怎么保证对我是认真的?我有两个原则,绝对不和爱说谎的男生交往,绝对不和长得太漂亮的男生交往,不好意思,你看你全占了。” “我。。。长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这又不是我的错。总不能让我去整形吧?” “恩对,这倒行,那你就整成赵本山那样的吧,我就喜欢他,看见他就想笑。” 楚熙轻叹口气,从兜里掏出根烟,刚要点上,我示意他看旁边的禁烟标志,他瞪我一眼,恨恨的装了回去,“今儿带你出来就是一错误,早就该想到你会跟我闲扯,这种情况下根本什么都谈不出来。” “没,我看这儿挺好,就是菜上的慢了点。” 楚熙都被我气笑了,“洛冉,你别以为过了今天就没事了,你要是不给我一满意的答案,我不会放过你。” “咱俩有多少深仇大恨啊你要这么折磨我,楚熙我跟你说咱中国人做人要厚道,别和小日本学的那么死皮赖脸。” “我还就跟你死皮赖脸了怎么着吧你,我哪点不好啊你看不上我,说出来我也能死的瞑目。” “就因为太好了,我才不敢要啊,漂亮的东西招贼,漂亮又实用的东西肯定更招贼。” 楚熙笑了,淡淡的苦涩和失落,“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愣住,然后飞快摇头,“没有没有,没喜欢的人。” “是吗,那我还有机会。” 靠,早知道我就说有了。 楚熙忽然拉住我的手,“你说,要我等多久?” 我抽了一下,拽的还挺紧,摸摸手而已,随他了,“我说,你最好一刻都不要等。咱俩铁定没戏。” 楚熙的手有种让人眷恋的温度,陷进去就不想出来了,但这种温暖过头了,也能把人烧死。 就算我是只飞蛾,我也有自信不受烛火的诱惑。 楚熙说:“认真的想一想,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半年,就半年好不好?如果半年后你还没有爱上我,我不会再缠着你。就算。。。就算我求你。” 我恍惚了,洛冉何德何能,能让楚熙这种人屈尊下架的说出这种话。 楚熙眼中的希翼显而易见,让我不解,也让我心疼。我原以为他只是玩腻了园子里的娇花嫩草,一时兴起想改改口味才招惹路边的小野花,稍受打击便会放弃,可如今看来,或多或少,他也注入了真心吧。楚熙和我都太骄傲,我们撞在一起,定会两败俱伤。我怕疼。我不知道楚熙若真爱上一个人会是何等疯狂,但我祈求上苍,那人千万不要是我。爱情是一个过程,它会不停的索取,不停的占有,直至积攒了大票的回忆,却磨灭了最初的激情。作茧,不过是为了自缚。这么微妙的感情,若非不得已,千万沾不得。爱上了,便是罪,我不想成为楚熙的罪人。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人心,得之不易,是最伤不得的东西。 楚熙,你可知,洛冉动过真情,也爱上了,但从未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一分都没有。 不期而至的爱情,只给我惊,没给我喜。我总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而我期待的那人,偏偏只喜欢若即若离。 你看,洛冉的人生多无奈。 我看着楚熙,楚熙看着我,这一刻,我觉得我们同命相连。 该说什么?我再次提起茶壶,说:“来,咱喝茶,干杯吧兄弟。” 楚熙一把挥开我的手,“洛冉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我都说出这种话了你还想怎么着啊?你。。。” 热水一下子洒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我手上,火辣辣的疼,楚熙傻眼了,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吹啊吹,“疼不疼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不躲开啊你?!” 我忽然想起那天,曲狐狸亦是这般紧张,扶着我的腿,满脸惊慌。 曲枫杨,你对我,是否如楚熙对我一样?若不是,请你不要再给我错觉。 我们不仅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心情,多累。我勉强的笑笑:“没事,回去抹点药就好了。。。那什么,我先回去了,你吃吧。” 楚熙傻呵呵的看着我,顿了顿,说:“你别不理我,接我电话,回我短信,行吗?” 我点头,“是是,小的遵命。” 不敢回头看,怕看见楚熙那小模样会意志不坚。 偷偷的跑到服务台,准备把账结了,一看那价钱我就愣住了,楚熙这小兔崽子还真会挑,哪个贵点哪个,这钱花的我那叫一心疼,就喝了两口茶,真他妈值。 ¥¥¥¥¥ 话说,这文没写多少,文案我倒换了四个了。~~~~= =~~~~ ------------ 39 北京的冬天冷的很有技术含量,和深秋的界限也很暧昧,基本上是在众人还没纳过闷的时候就已经凌波微步的过来了。 我可怜兮兮的缩在被子里看例题,连头发也散下来保暖,乍然抬头,整个一贞子再现。好吧我承认,我没她漂亮。 大难迫在眉睫。宿舍门前款款贴一横幅,上书:距末考还剩十天。旁边两行小字,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众姐妹严阵以待,每天游魂似的晃来晃去,晚上说的梦话都是经典例题,上铺的迷迷糊糊的背错了,下铺的还能迷迷糊糊的给她纠正,悬梁刺股,半夜惊醒哀嚎遍野。 很郁闷,于是开始反省。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做什么事都得盘算盘算能有多少收益,很明显是沿袭了我爸的精明头脑。有个问题从小就困扰我,我始终不明白,整日抱着书本苦巴巴的啃,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眼神有着深刻的自责,觉得生出我这么一残缺产品是莫大的耻辱,却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耐着性子的教导我什么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然后我就傻了吧唧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么多年也没见那书里边蹦出个金屋子或者帅哥哥。后来我妈又告诉我,读书是为了混饭吃,如今这世道缺的是人才,供求决定价格,得想办法把自己培养成畅销货,于是我的动力又来了,接着苦学,可社会的需求又变了,值钱的不是人才,而是全才,讲究登得金銮殿,上得炊事班,搞不好还要入得芙蓉帐。如今大学生的趋势是一毕业就失业,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却换来无业游民的下场,何其悲哀,怪不得人说考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饭碗只会却抢越少,竞争只会愈演愈烈,可还有我们这样不死心的,非要上赶着来抢这独木桥,前辈们前赴了,自有我们来后继。中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玩不起,很少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即便是有那心思,也没几个敢做一些所谓的离经叛道的事,所以中国不会出一个比尔盖茨。 我记得高三有一阵,实在是撑不住了,每晚自虐似的学习,也不见得有多大成效。有天晚上看着满篇待改的错题,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还得注意音量不让我爸妈听见,委屈怨得了谁,选了这条路,只能一门心思走到底,真觉得身家性命全在这上头压着呢,玩现了一切就真完了。 那段时间老杜是我的良药,做题做烦了就给他打电话,知道他也是一不到十二点不睡觉的主,很多个夜里我俩怨妇一样的相互倾诉,交流经验,老杜的小嗓子本来很清澈,但因为熬夜,会有那么一抹子的沙哑,尾音厚重,是石入古井的惊艳,本来是想让他给提提精神,没想到听他说话更想睡觉,我觉得生不如死。纵使学业压力重,班里头也总有几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男生,家里有钱,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有个酷爱摄影男生跟我开玩笑,“考大学这事忒变态,不是女孩子做得来的,跟了我,我养你。”话难听,却无恶意,我笑,“姑奶奶有手有脚,凭什么受你那气?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后来那哥们提早退学,扛着相机四处旅游去了。我能说什么?人家摊上一有钱的家和愿意养自己一辈子的老子是人家命好,我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我也喜欢旅游喜欢摄影,可咱没那资本啊,爱好也是需要金钱做基础的,没钱,啥高雅的事都别想。 以前我还是一激进派女权主义者,觉得中国忒封建,严重歧视女同胞,剥夺我们的权益。现如今我已动摇,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没生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嫁个好老公便能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苦苦奔波。 我振臂高呼:“我决定了,以后谁养得起我我就跟谁!说到做到!” 众姐妹皆见怪不怪,惟有咚咚向我瞥来一眼,“这世上除了你爸,没这么好心的人了。” 我倍受打击。扔了手里的破题,裹着被子滚来滚去,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更像贞子。 手机响,我懒洋洋的一看,心里头忽悠一下,犹豫半刻,还是跑到楼道里接起,说了声‘喂’,声音小的像偷情。 那边很吵,隐约能听见当地旅游团的拉客声,那人的声音很模糊,可能是信号问题,“干啥呢你?” 我笑了,“会长,期末在即,你说我能干啥?” 曲狐狸几天前抵达深圳,据说是一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那时候我嫉妒的无与伦比,说话也跟吃了枪药似的,此时招惹一妒妇,真敬佩他的伟大。 曲狐狸是那种做事圆滑到滴水不漏的人,他脸上除了一成不变的微笑基本上我还没看过其他的表情,他能时刻处于战斗全开的状态令我惊叹,更惊叹的是他能一边说着舍身取义一边做着龌龊勾当,总觉得他像在官场里浸淫过的人,要不怎会练就一身恰到好处的动心忍性。 我记得,那天我没少对他冷嘲热讽,曲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吞似水,听不出丝毫的不满怨恨,等我说累的间隙,他给我介绍深圳的夜景,兴趣颇深,言谈话语间像个小孩,我竟不忍心插嘴,最后他说:“小冉,有机会,我们一起来看看。” 我敢肯定这是一句他没经过深思熟虑的话。曲狐狸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承诺任何事,哪怕只是一句无稽之谈。说不感动是假的,我乖乖的听着他白活了半个小时,愣是再没说一句带刺的话。 初冬的小风冷的跟针尖似的,嗖嗖的往衣服里插,穿透力极强,我拿着手机一阵哆嗦,不住的跺地,那边曲狐狸终于听出不对,疑惑的问:“洛冉你干嘛呢?你们宿舍在跳舞吗?” 我欲哭无泪,跳舞?靠。“我出来接的电话,姑娘们都在宿舍复习呢,我怕吵到人家啊。” 曲狐狸轻笑,声音温软的一如暮春和风,“别感冒了,快进去吧,我给你发短信。” 宿舍里暖和的一塌糊涂,我悔的肠子都青了,犯得着么我,就为了接那狐狸精一电话。 手机震动,我捂了捂手,迫不及待的打开看。 我其实很不喜欢发短信,短短几个字却按的手指痛,忒麻烦。曲狐狸跟我闲扯,顺便安慰我被考试摧残的破败小心灵,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就能暖到人心窝子里去。 他问:“这几天就跟宿舍祸害自己来着?没出去祸害别人?”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一咬牙,回道:“什么叫祸害啊?前儿还有人跟我表白来着呢,没想到吧你?”发出去又有些后悔,真怕他说出什么完美的外交辞令让我无地自容。 曲狐狸沉默了好半天才回,“哦。。。你们班的男生吗?” 我一时猜不透他的意图,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啊,对。。。老俊俏一孩子,我都不舍得糟蹋。” “你喜欢他?” 我偷笑,死狐狸精你问这么直白干嘛啊?看来我高估你了啊,“啊。。。还行吧,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招人喜欢啊。” “长得漂亮?” “是啊,可漂亮了,整个就一狐狸精,道行深着呢。” 曲狐狸不搭理我了,我不死心的问他“我说错什么了吗?”,“会长你怎么不理我了?”,“你在生气吗?对不起啊。”,皆如石沉大海,那边毫无反应。 我笑趴在被子上,得意的好似黑山老妖。 欧晓晓笑说:“一人在那美什么呢你?谁给你发什么荤段子了吧?” 我点头:“没错。。。是一老勾引我的衣冠禽兽。” ------------ 41 我推开何翠花,怒道:“你这姑娘真是。。。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何翠花无辜的叹气,“性和爱是分不开的,爱的深了,自然想要身体上的接触,这很正常。” “歇菜吧你,早知道问你也白问。” “切,装什么纯洁,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做了*,又何必立贞节牌坊。” “是是,我真该学学潘金莲。” 楚熙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白皙的小脸少了份妖邪,多了份天真。醉了真好,瓮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我同情他,心疼他,但我觉得冤枉。 楚熙爱上的,是爱情本身,不是我。 淑女自来多抱怨,娇妻从古便含酸。我和其他女生一样,也会吃醋撒娇,也会无理取闹,一旦他明白了,厌烦了,那我情何以堪? 楚熙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楚熙没得可给,我们俩即便在一起,也必定不会长久。 团圆莫为水中月,洁白莫做枝上雪,他的任性,我的骄傲,根本不足以经营一份爱情。 楚熙太过锋芒毕露,说喜欢我,多少带些急于拿下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的心情吧?有这么不可告人的动机,让我如何放下心来接受他,那种感觉,就像看高鄂续写的红楼梦,忒牵强。 内心深处,我一直期待着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午夜梦回时,听到他体贴温柔的声音,感受他温暖包容的拥抱。 我要他时刻对我真诚,没有欺骗。这么简单的要求,楚熙你自问,做得到吗? 不如早点刹车,回头是岸。我这棵狗尾草不识抬举,在我身上再怎么下功夫,我也不会变成懦弱娇贵的牡丹。 “翠花姐,怎么把楚熙弄回去啊?” “我怎么知道。。。谁在学校外面有房子啊?” 我想到了安晨帅哥。安小帅,你众望所归,跑不了了。 电话接通,我还没说话,先听见他喊:“欧晓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你别生气好不好?” 哎呀,这俩人发展的还挺快啊,说什么话把我们欧姐姐惹生气了? “喂?欧晓晓?” “安晨,是我。” “你。。。你谁啊?” “靠,没听出来吗?白疼你了,我洛冉,特爱当红娘的那个。” “哦。。。有事?” 这语气变的还真快啊,你说我和她一个宿舍里头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楚少爷喝醉了,想上你那借宿一晚。” “你怎么一有这事就想起我啊?” 安小帅来的很准时,那天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脏话。 楚熙上车的时候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嘴里一直在说“小冉,我求你不要走。” 你别走,别走,多低廉的请求。 我的心疼的千疮百孔。 考试考完了,总结交完了,假期在望。等待幸福往往比感受幸福更让人沉醉,就像等待死亡往往比感受死亡更可怕。 我感到很空虚,无所事事。真是老了,再也找不到幼时对假期的期待。 行走可以停止思考,因为要看路嘛。我想我应该去旅游。 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十几年来,都没有好好的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爸妈工作忙,没时间带我出去,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海,还是我爸要去那里开会,捎带脚的让我去看看。自我鄙视一下。 我很喜欢温软缠绵的江南水乡,因为那里美人比较多。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四月细雨,青石路,百花裙,油纸伞,小巷笙歌四起。爽歪歪啊。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有生之年,我一定去看看。 曲狐狸终于酒足饭饱的从深圳回来了,其时学校已经放了假,于是我们继续进行只闻声不见人的意淫。 有一种人,他会不动声色的揣摩你的心思,参透之后,便会迎合你,不着痕迹,恰到好处,让人防不胜防,恍然回神时,不禁惊讶自己竟和他有这么多相似的爱好。曲狐狸就是这种人。 我说江南,他便说古镇,我说洛阳,他便说牡丹,我说云南,他便说丽江。说到最后我都笑了,不是他博学,是他花够了心思。 所以我和他聊天,永远都有共同话题,让人联想到滚滚长江东逝水,一个浪头打下去,千万个小水花涌上来。 曲狐狸在某日约我去宿营,说是他们年级组织的。我仅仅考虑了十秒钟便同意了,既然成群结伙,也就不担心老虎来的时候要我亲自上阵了,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那啥,感受感受自然之美和狐狸之美。 我和我爸妈说是学校的活动,求他们恩准。别看我在外面多嚣张狂妄,到了家里一准乖的跟小绵羊似的,说话都不敢大气,更何况是脏字。老人家上了年纪,禁不起刺激。 我爸对我的生活一向不过多干涉,主张要我拥有自己的空间,他最近迷上了‘潜规则’,‘厚黑学’一类的书,成天抱着钻研,搞得跟红学家一样——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站就站了几十年,到头来,研究的不过是这个巨人有多高。 我爸没时间搭理我,这尚方宝剑自然就落到了我妈身上。 我妈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有没有男生? 我一阵心虚,嘟囔说只有一个。。。天知道有几个。 问题便接踵而至,那人是谁啊?我认不认识啊?是不是好孩子啊? 我想了想,说就是上次送我回家那学长。 没想到我妈立刻就笑开了花,直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去吧,妈同意了。 我心说这老太太真搞笑,信不过自己闺女竟信那狐狸精,他给你灌什么*了。 ¥¥¥¥ 终于。。。终于要。。。终于了啊。。。。 ------------ 42 女人不可信,男人更不可信,曲枫杨这祸害最不可信。 在空旷的长途车车站,我问他:“你不是说你们年级组织的么?怎么就你一人啊?” 他笑嘻嘻的接过我的行李包,说:“就咱俩去,不好吗?” “好什么好?有你这样的吗?我要到消协去举报你!” “那你不如去妇女权益保障会,更省事。” “早就说不和你出来活动,我怎么又上当了呢?告诉你!长期欺压无产阶级会遭报应的!” “喂。。。你真想和一大帮人一起出来啊?到时候咱俩没准连话都说不上。” “靠,我还以为能和一群帅哥哥共度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呢,白期待半天。” 曲狐狸静静的看着我。 “。。。。车来了。。。走吧。” “两个人是吧,不要穿越铁网,小心生火,走时要确认扑灭,注意安全啊。” 今儿来露营的人还不少,景点外面全是停的私家车。 曲狐狸说:“你看,一共巴掌大的地方,这么多人跟咱们在一起,你还怕什么啊?” 我心想你这狐狸精还有理了你?往大了说你这就是刑事犯罪知道不?拐骗年幼无知的纯情少女怎么看你都居心叵测,我慢悠悠的转身,见他背着两个大包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的罪恶感狂飙,顿时就把话咽了回去。令狐冲说过,“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谢谢您了,我自己拿吧。” 曲狐狸把背包递给我,笑容深沉。 这个露营基地很正规,管理员事先进行了十分钟的注意事项讲解,嘱咐我们要保持手机开机云云。曲狐狸听得很仔细,真是职业病,只要一有当头的在台上讲话他一准比谁都认真。 站在我旁边的是一老太太,见我百无聊赖,主动跟我攀谈,“小姑娘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有些尴尬,老太太的声音很小,曲狐狸肯定没听见,我回头看他一眼,大方的点点头,“是。。。”心里头有种占人便宜的窃喜。 老太太笑了,褶子簇到一起,脸上跟贴一大菊花似的,“我啊,跟我老伴来了好几次,总能看见小情侣,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早熟,都敢自己出来玩了。” 真是好笑,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不敢啊?您以为都像您小时候那样送朵头花就能拐回一大姑娘啊?我要生在那时候,绝不挑三拣四,有人要,我就嫁。可现在已今非昔比,追求幸福很容易,难的是我们追求比别人幸福,所以我总是挑剔,出来玩,不仅要看地方,还要看人。 这可真是北京老太太,实诚的过头,直说一会要跟我们一起走,有个照应,我好说歹说才给推辞下来。 基地的风景很好,不愧是北京有名的露营景点。早梅凌霜而开,满枝晕彩,一地幽香,几点枯花零落,萧萧瑟瑟,冷冷清清。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 碧云天外,一片清幽,深处隐约传来三两声莺歌笑语。 我和曲狐狸走在静谧的林间小路,未语,已觉无比和谐。 前面一路人的身影模糊一如水墨画,看不大细致,却意蕴极深。毕竟,在荒山野岭之中,知道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那种安慰比什么都强。 忽然听见一丝渺茫的声音:“喂~~后面的人听到了吗?” 我拍拍身边的曲狐狸,“快~快回答啊?” 曲狐狸讶异,奇道:“说什么啊?” “人家在问你话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曲狐狸点头,气运丹田,大喊道:“我饿了~~” 前方一阵大笑。 我晕倒,“胡说什么啊你?” “你不饿吗?” 我哑口无言。原来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不是弱智,而是平时一本正经却总在找机会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走着走着,接一短信,“‘我轻轻的把你抱上床.轻轻的拉开你的…裤子.轻轻的脱掉你的…内裤.轻轻的吻着你的…脸庞.然后轻轻的对你说:宝贝,换个姿势…来~~~该换尿布了!’……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啊?” 这么惹人想入非非的短信也就只有楚熙会发,我一阵心虚,总感觉自己像是背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小媳妇,刚要关机,又想起管理员千叮咛万嘱咐的注意事项,只能勉强告诉他“恩,我正睡觉呢,有啥事待会再说吧。”然后把手机调成震动的,耳不听心不烦。 由于我们这队人数有限,带的原料不太齐全,中餐很简陋,害得我啃了一下午的饼干。晚餐时曲狐狸说要改善伙食,我还挺激动,以为他真有好东西要孝敬我,结果他从包里掏出了两盒方便面。 我控制不住的想要磨牙,却无可奈何,似乎跟他出来,我们总是会陷入狼狈,我真不想用这种方式诠释何谓患难见真情。 凝视心爱的人,会脸红。凝视喜欢的人,会微笑。我仔细非常的看着曲狐狸,只想咬他一口。 篝火融融荡荡,漫天溢彩。 周围还有一队露营的人,幽幽漫漫的听到他们那边传来的歌声,“很多人都说我是最帅的,浓眉大眼长得像发哥。我黝黑的皮肤肌肉多,施瓦辛格也曾夸奖我。”我汗。。。 曲狐狸递给我一席毛毯,“披上吧,山里头天冷。” 我美滋滋的接过,理所当然,又不禁看了看他。 曲狐狸笑的暧昧,“我不冷。” 不冷就不冷,笑的那么闷骚干嘛?这人真讨厌。 抬头望去,夜空繁星如坠,冷月清辉。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 空山静寂,遥闻几声鸟咽幽啼。树影婆娑,风过枝桠,扯出声声凄厉。 我缩缩脖子,暗念几遍‘菩萨保佑’。 曲狐狸看我一眼,说:“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我面不改色道:“不用了,我向来只看鬼片,不听故事。” “哦。。。那你给我讲一个吧。” “算了,你到时候要是吓到了,往我怀里钻,我可没工夫哄你。” “那你可以往我怀里钻啊。” “我又不害怕。” “呵呵。。。” 我觉得脸上心上都发烫,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只能一个劲的往火堆里添树枝。 这一枝,微醉,惹了千缕销魂断肠。 下一枝,略涩,燃了万分入骨情殇。 便是这噬骨的灼烧,能否扰了那烟做的风月,水做的华,能否断了那惑人的孽缘,缠绵的情债? 不思量,不思量,怎能不思量? 隔着袅茫的火焰,那人的眼神一如四月江南的烟波花影,一如洞庭湖下的幽凉月色,总是暧昧,总是朦胧,潺潺漾漾,冰冷而柔软,浅浅的复杂和激荡。 似是咫尺,似是天涯。 曲狐狸拉下我的手,说:“火已经很旺了,不要再加了。” 我挣开他的手,离他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明不明白?咱俩什么关系啊让我给你白摸。 曲狐狸挑挑眉,十足的流氓样,“洛冉,天。。。。都黑了,我们来睡觉吧。” “咳咳。。。咳咳。。。” 寒风漫漫,此乃天时,荒郊野外,此乃地利,孤男寡女,此乃人和,不做点坏事都对不起这么完美的犯罪现场。 劫色?。。。我劫他还差不多。劫财?我紧张的不行,反复斟酌一会他要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是否会供出我私房钱的密码。 曲狐狸在包里翻啊翻,忽然笑了,说:“咦,我这里竟然还有一罐啤酒,你喝不喝?” 酒?酒。。。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啊!“不许喝!你不许喝酒!!” 曲狐狸吓了一跳,顿了半刻,大笑:“好。。。我不喝了,不喝了。” 靠,他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故意不点破,这死狐狸精! 我怀疑的看着他搭的帐篷,恶声恶气道:“牢不牢啊?不会半夜塌了吧?” 曲狐狸说:“感觉如何,你睡了不就知道了。” “。。。。” 曲狐狸打个哈欠,开始脱衣服。 我大惊:“干什么你?干什么你?!!” “睡觉啊,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呵。。。哦,这么冷,不用脱了吧。” 曲狐狸乖乖的点头,“那就不脱了。” 吉光片羽间,他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我咬咬牙,心想忍他一次,就一次。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竟会和他同室共榻,同枕共被,这种状况,便是我在梦里也不敢意淫。 看看表,已是深夜。身边人的呼吸绵缓悠长,想是进入酣梦。他舒坦了,我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帘子上的花纹我反反复复的数了数遍,横十九,竖十六,左边的是紫色,右边的是黄色,中间的是红色。 月华如练,轻飘飘的跃上帘布,勾勒出绝世风姿。 远处隐有笙歌,彻夜不息,附近那队人还在狂欢。 稍稍转过头,暗夜里,曲狐狸的下巴尖尖一点似鹅石,带着玉样温润的光泽。我撑起身子,一点点,一寸寸的挪动,挨近他。 那张勾人的小俊脸离我不过数厘米,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柔若浮云,清若幽莲。 芝兰玉树。 睡着了,还不是任我糟蹋? 哦呵呵呵~~~小美人,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我轻佻的在他脸上摸一把,爽滑柔腻,通透无暇。 啧啧,密雪未知肤白,夜寒已觉香清。 正欲蹂躏他的睫毛,忽听到一声轻叹,我浑身僵硬,这屋里就我们俩,不是我就是他,不是他就是鬼。 曲狐狸睁开眼睛,笑意深深,温柔点点,“你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 我吓得脱力倒在垫子上,抢白道:“管得着么你?你怎么不睡觉啊?” 真是低估这狐狸了,睡着了都不忘勾引我,见我上钩了还恶人先告状。我恨恨的躺下,看都懒得看他。 曲狐狸说:“你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我怎么管不着?” “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一梦游的毛病,专门调戏离我近的美人,趁早躲我远点吧你,省的哭都来不及。” “呵呵,洛冉,你的脾气怎么这么坏啊?” “你今天才明白,后悔认识我了吧?” 曲狐狸顿了顿,语气慵懒且古怪,“你知道不知道。。。。这会吃亏的?” 我不解,耳畔有浅浅的笑声,这狐狸怎么离我这么近了,他笑了笑,忽然翻身压在我身上。 我失声大叫:“干嘛啊你?起来起来!我不跟你闹了!” 曲狐狸的脸近在咫尺,眸中邪气横生,“为什么不跟我闹了?” “靠!妈的我看错你了!你这披着狐狸皮的狼!躲开!” “还敢骂人,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吗?” “长辈?谁是长辈?你也算我长辈?哪个长辈会把我骗出来?” 曲狐狸单手压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挑起我的下巴,“你敢说你不是心甘情愿出来的?恩?” “我不是!”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狼会做出这种下流行径,我不知道狐狸也会变异成狼。 女孩子一定要自爱,绝不可以和来路不明不知底细的坏叔叔出去,我就是前车之鉴。 曲狐狸又逼近几分,刚才还任我折磨的小脸此刻邪魅妖娆,真是风水轮流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啊~~我错了,我不说了!冲动是魔鬼啊!狐狸大哥!” “你叫我什么?” “没。。。没什么。。。” “你说谁是魔鬼?” “我!我是!” “没错。。。你就是魔鬼。。。小妖精。” 他抓着我的下巴,语气凶狠,眼中却是无限温柔宠溺,“说!为什么老对我笑?为什么来勾引我?” 我。。。我冤枉啊,是谁对谁笑?谁勾引谁啊?“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说话啊,不说话我就。。。”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 曲狐狸又笑了,“你表情那么期待干什么?” “滚!我他妈哪期待了?!” “啧,怎么又骂人啊?” “我。。。我真错了。。。你快起来吧,我喘不过气来了。” “呵呵,我帮你啊。” 曲狐狸微笑着靠近,轻吻住我的唇。 一片繁华苍茫间,隔绝了晴空幽岚,隔绝了烟水朦胧,我独独望到了那人的一双眸子。 深若寒谭,海市蜃楼般的清澈。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尾端微卷,我细细的看,不知道能不能数清。 口角噙香,销魂噬骨。 有淡淡的清幽迷荡,是藕花的香气。 美丽的月夜,傲然盛开朵朵清莲,像极了那人的味道。我似是置身一弯花海,暗香浮动,笙歌四起。 柔软却清冷的触感,舌尖微颤。似醉非关酒,温香不是花。 明月高升,皎若银盘,洋洋洒洒的流泻满室。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下一句是什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感到晕眩,头脑一片空白。 曲狐狸稍稍离开,舌尖描画我的下唇,低声道:“傻丫头,没有人告诉过你,接吻的时候要闭眼吗?” ¥¥¥¥¥ 小曲。。。你终于功德圆满了。。。下去歇息吧。。。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会写KISS,看其他大人的文,抓到几个关键词——舌头,搅动,肆虐。 = = 这哪是接吻,整个在刷马桶嘛。 没辙了,就凑合着看吧。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好歹也是里程碑似的一章,潜水的大人们冒个泡吧~ PS:振臂高呼,谁敢说我家小洛像男人,我就。。。。 咳,那么期待干什么。。。 ------------ 43 “喂,你还痛不痛啊?” “。。。。” “要不,我帮你揉揉?” “。。。。” “说句话嘛。” “。。。。” 曲狐狸趴在垫子上,眯着眼,若有所思。 我叹气,这个时候道歉,难免会被误会为幸灾乐祸,曲狐狸适才沉溺于温柔乡,防备不及,被我一推,便轻飘飘的撞在了软杆上,余震大的让我以为帐篷马上就要香消玉殒,想必他那小腰板也疼的不轻。 果然,老天爷永远都不会站在色狼那一边。邓爷爷曾说过,一切从实际出发,切莫盲目挑战极限,贸然去亲吻一只老虎,你难道还奢望她会兴高采烈的回应你吗?曲枫杨哥哥,我不想说你活该,我只想说你欠揍。 曲狐狸抬眼,眼神炯亮的好似回光返照,狼爪突然伸了过来。 我闪身躲开,轻咳两声,紧紧衣领,附近那队人的歌声还绕着帐篷顶转悠呢,我要大声呼救,不愁没人来帮我抓流氓。 曲狐狸顿了顿,毫不尴尬的放下手,笑的巨不要脸,问的话更不要脸,“你不喜欢我吻你吗?” 我深深吸气,暗想是该羞涩一笑,翘起兰花指,再尾音微颤的说一句“你讨厌啦~~”来满足他过盛的狂妄虚荣,还是该一棒子把他劈昏,扒了他的衣服去喂饥渴的老女人,话到嘴边,却啥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你你我我,倒把自己憋得够呛,我这个恨啊。 曲狐狸看着我,我紧张。 曲狐狸深深的看着我,我更紧张。 衣角被我攥的皱皱巴巴,不成样子,我松了手,换一边,接着蹂躏。 低下头的瞬间,他的手抚上我的眼睛,眉梢眼角处,轻轻勾勒,浅浅描画。 一道道,一条条,数不尽的缱绻意切,诉不尽的暧昧情深。 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眉蹙春山,眼横秋水,那一抹抹揣测羞涩的情意,完完全全的写在了脸上,恍然如梦,回神,曲狐狸的笑容隐含得意。 他怎会不明白?怎会不明白? 我一直固执的试图掩饰的,在他眼中,不过是幼稚的欲拒还迎吧? 他像一个优秀的猎人,施舍一点点温柔,便坐守一旁,含笑看我自投罗网,看我自作多情。若真手腕狠辣,若即若离也能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遍体生凉。我确实玩不过他。 我未挣开,他已先收了手,连带着那不知有几分作秀的深情。 “天亮了,收拾东西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却不料被大衣绊住,险些摔倒,曲狐狸一伸手,我正倒在他怀里,他笑笑,轻佻慵懒的说了声“小心点。” 他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我觉得屈辱。退出来,趾高气昂的看着他,“谢谢,不劳费心。” 曲狐狸皱皱眉,终是一笑,好像我是不懂事的小狗小猫在向主人邀宠。 初晨清寒,雾色微朦。类烟飞稍重,方雨散还轻。 昨日的篝火尚有余烟,如丝若絮,纠结缠绕。 走时正碰上折腾一宿的那队人,有张扬的女孩子向曲狐狸吹口哨,嘴里大喊“handsome boy!”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曲狐狸只是淡淡的笑。 继续踏上征程,仍是一路无话,曲狐狸冷淡的保持缄默,心不在焉,神游天外,我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心想快摔~快摔~摔你个人仰马翻,看你还拽不拽。 中午时,路程已接近终点,我也已累的寸步难行。领导终于恩准歇息。 临近出口处,有一人工石壁,站在顶端向下眺望,山嶂远重叠,饱览江山万里。 国土在望,帅哥在侧,美食在握,我感慨,好似拥有了整个天下。 曲狐狸和我一起遥望祖国的大好河山,神情有一抹复杂。我几乎要仰天大笑,小样儿,你这辈子永远没有君临天下的一天了。还没腹诽够,下一刻便听见领导那撩人的小嗓子轻唤我的名字。 只要让我有水喝,有饭吃,有美人看,我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所以我客客气气的答了声“小的在这。” 曲狐狸笑了。我晕了。 风过处,枝摇影移,溅起缕缕激荡。 有浅淡的雾气,纱一般温柔,水一般暧昧。 他说:“小冉,我喜欢你和我爱你,你比较喜欢听哪个?” 我一哆嗦,险些坠落悬崖,为保安全,退后一步,晕倒也不至于晕的尸骨无存。 微微按住心脏,感觉它跳的正常一点,轻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要是敢说没什么,我敢保证,今儿不是他掉下去就是我掉下去。 我没敢抬头,生怕在他眼里看见什么捉弄嘲笑的意味,我老了,禁不起刺激,年轻人的游戏,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我听到曲狐狸在叹气,然后我的腰上就多了两条手臂。 他的声音真挚而澄澈,起码听起来是。 “小冉,我已经想了一路。” “你知不知道,曾经有段时间,我在躲你?我恨透了那时懦弱畏缩的自己。” “有些话,本是说不得,却又不得不说。” “感情如水,逝则难收,若能约束,也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情不自禁。” “爱上了,或许是错,但没错过,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 “汹涌澎湃的情感激流我没经历过,但我愿意尝试,我们可以从潋滟的涓涓细流驶入东海。” “或许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但你应明白,只要信仰犹在,便没有早晚之分。回忆既然被我们制造出来,我们当然也有权选择忘记。” “我们可以在过去相遇,自然也能在此刻相遇,碧落清明,野茫幽静,若你愿意,我们便是在深山之中偶遇的有缘人。” “我们摒弃的,不过是一种繁复的关系,此刻我仅是曲枫杨,仅是抱着你的曲枫杨。” “小冉,你懂么?” 我彻底傻了,下意识的问:“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他笑:“你又怎会不懂?” 我懂?我该懂么?我敢懂么? 他的语气有些不稳,淡淡的颤抖,“小冉,你喜不喜欢我?” 我反问:“你喜不喜欢我?”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说出来?” 我笑了,“你说出来我都不一定理你,何况你不说出来。” 曲狐狸挑挑眉,说:“好啊,我若听不到想听的话,你就别想回去了。” 我微微愕然,“你什么意思?” 他扣紧我的腰,往前一推,笑道:“我们两个一起摔下去吧。” 离断崖不过一步之遥,我吓的几乎跌倒,“喂!不要闹了啊!很危险的!” “你喜不喜欢我?” “喂。。。” “恩?” “啊!!不要推了!我要掉下去了!” “得不到你的爱,我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靠。。。琼瑶大妈的电视你看多了吧?” “你喜不喜欢我?” “。。。。” “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看着我的手。” “你。。。你得让我想想啊。” “还用想?多久?” “两个星期。” “。。。。” “不!!不要推了!!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多久? “一个星。。。啊!停!三天!不能再少了!” 曲狐狸美了,手一扯,把我拉回来,我揉揉颤抖的小心肝,惊魂未定。 眼一瞥,便见那狐狸笑道:“果然,你这丫头不逼是不行的。” ------------ 44 我和曲狐狸就像分居一条河的两岸,他在此,我在彼,要么他过来,要么我过去,没有人知道那瓜皮舟可否容纳一腔热情,没有人知道河水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对岸的风景到底适不适合自己,但我们有着共同的信念。 执着是一种美好,坚持是一种忠诚。此刻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爱这个男人,即便不知未来如何。 我不只一次自问,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一个微笑?还是一个眼神?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话太空,也太假,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我在放纵自己,我明白。曲枫杨绝对是一个比楚熙要狡猾得多的人,和楚熙在一起,我有自信站在主导的有利地位,但和他在一起,多时我都情不自禁。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爱情和情歌一样,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但也害怕对牛弹琴。知音难求。 何翠花曾说,碰到一个英雄,要首先想到英雄末路,爱上一个人,要首先想到被他抛弃的下场。 曲枫杨的温柔就像大麻,让我食髓知味,甚至不在乎饮鸠止渴。那是一种近乎妖娆的诱惑,在我渐渐变的不知廉耻的时候,他却仍可以独善其身。 多可耻的一个人。 对待感情,我向来很坦率,遇到一个有好感的人,我会想法设法去抓住他,而不是等待他来抓我,主动,便占了先机。 但面对曲枫杨,我不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太圆滑,我怕他明白我的心思,会选择隔岸观火,我们之间那份岌岌可危的友情也便没有了延续的价值,我怕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个人,我失去不得。 你看,我的爱多廉价,只要能让我无所顾忌的看看他就行了。 若他今天的话是个陷阱,那我必然要万劫不复。 可怕的是,我还跌的毫无怨言。 生活就像强奸,反抗不了只能忍受,爱情就像*,你不上,自会有人上。 我相信,最让人痛彻心扉的,不是相忘于江湖的遗憾,而是错过。 我不希望他是烟火,我是流星。 我想抓住他。 哪怕会粉身碎骨。 我对情书有着过分的执拗,总觉得那是建立爱情必不可少的工具,空口无凭,落笔为实,白纸黑字的交上来,想跑都跑不了。 毫无疑问,我让曲狐狸给我写一封,要手写的,寄到我们家。 能混个学生会长的职务,可见其装孙子的技术之高,想必文笔也是上乘,那没关系,怎么酸怎么来,我接招。 曲狐狸郁闷,说不会。 我笑,是让我教你怎么贴邮票吗? 在家里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邮局的人,我那叫一激动啊,愣是朝那四十多岁的女的叫了声‘姐姐。’ 兴冲冲的打开看,瞬间就被一盆凉水浇的透心凉。 亲爱的洛冉小姐: 你好。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曲枫杨敬上。 我黑着脸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半夜又捡了回来。 摊开,铺平,猛地发现背面有模糊的字迹,我一愣,赶紧翻了过来。 果然看见一行小字:当你快乐时,沙滩上有四行脚印,当你悲伤时,沙滩上有两行脚印。因为你快乐时,我会陪着你,你悲伤时,我会背着你,所以你要快乐,不然我会很累。 真是恶俗的话。 窗外,夜色朦胧,万家灯火已阑珊。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曲枫杨,这一局,我和你赌。 。 。 。 。 。 ¥¥¥¥ ~~~~~= =~~~~~ 咳咳,好像少了点。。。。 又是毫无用处、不知主题的一章。。。。 ------------ 45 一放假便觉得无所事事的人远不止我一个,但我的公德心比较强,只在自己家里折腾,绝不出去祸害别人。真羡慕我爸,总能大江南北的转悠,前几天又跑到海南出差去了,嘴上说不乐意,心里头其实美着呢,让我拿着公款四处逍遥,我也能乐得颠起来。 没事跟我妈逗闷子,“方女士,真遗憾,洛老先生又出差了,您又要独守空房了。” 我妈笑了,“你爸就是没出差,只要你在家,性质和守不守空房是一样的。” 我愣了,捉摸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顿时有些结巴,“你。。。你这老太太说话怎么这么冲啊?跟你闺女能这么说吗?” “谁让你瞎问的,哎,这星期我加班啊,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好,太好了,终于能名正言顺的下馆子了。” “你自费。” “你又剥削我!” 我妈瞪我一眼,很明显懒得理我,末了来一句,“今儿怎么没人找你啊?前几天老给你打电话那小男生呢?” 我支支吾吾:“啊,恩,那是我一学弟,正好有几道数学题要问我。” 我妈点点头。 我苦笑,就我那数学水平,自己用都不够,还给别人讲呢?真是我亲妈,这么信任我。 楚熙当然不会再来电话。我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他也该彻底的对我安静了。 我知道,我伤他很深。 每次我和他通话时,他都很安静,静静的听我说,从不插嘴,像个上课认真听讲的乖宝宝,带着些可笑的虔诚的尊敬。 我知道他在试图了解我,想从我的言谈话语中解析出他不了解的那个洛冉。 他的这种小心翼翼让我很难受。 那天,亦是如此,我说,他听。 敷衍的聊了几句,我开始沉默。 楚熙笑,“怎么不说了?” 我犹豫了好久,还是说出了一个蓄谋已久的谎言。 “楚熙,你能不能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 “哪次我不安静?你说吧。” “楚熙。。。” “恩?我在听啊。你说。” “我想告诉你,我在外地早就有了一个男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楚熙沉默。 我听着那边的呼吸。由缓到急,由急到缓,渐渐趋于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静。 他叫我的名字,“小冉,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声音有淡淡的哽咽。 我忽然也有些想哭。 “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误会,如果你。。。如果你再来纠缠我,我会恨你的。” 楚熙惨淡的笑了,“你以为你编出这么个故事,我就会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我和你真的不可能。” 我听到水滴打在话筒上的声音。然后,楚熙悄然挂线。 有时谎言是一剂良药,轻松了自己,也解脱了别人。我想佛祖会原谅我的。 过分的等待就是一种逃避,既然楚熙不想悬崖勒马,那我也就不等他自己死心了。 我终究还是使出了极卑鄙的一招。 一直到现在,我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后不后悔。 其实每个人,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残忍。 我想起东邪西毒里的欧阳锋。他说,不想被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楚熙,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早一点推开我? 你真的,是我最最喜欢的人,也许我珍惜你如同你珍惜我,但我们今生注定错过。 你会痛吗? 我会。 心情很低落。上网找何翠花,我知道她一直在线。 没想到却从她那里知道一个更让我低落的消息。 几天前,她和欧晓晓去逛街,在商场看到欧晓晓的妈妈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他们的动作很暧昧,或许超过暧昧不只一点点。 我打欧晓晓的手机。 她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翠花姐告诉我的。 我有问必答。 她笑了笑,“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反正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草拟离婚协议了。很严重。” 她很平静。只是有些疲惫。 我语塞。有些事情,若非亲身经历过,说出来的安慰只会空洞且苍白。 她突然咳了两声,我立刻说:“晓晓,注意身体。” 她又笑了,“小冉,不用这样,他们就算离婚了,也还是会关心我的,不至于不管我的死活。” 欧晓晓变得成熟了,也敏感了。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好像吧,他们把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只是一直没告诉我。” 无力感排山倒海的涌来,我觉得无所适从。事情这么突然。 曲狐狸发来短信。 我难得感性一回,问:“人生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曲狐狸的回答很尖锐,“因为这样,我们活着才有意义啊。”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解决烦恼吗?” “不。但是经历过挫折,我们会变得淡然且坦然,然后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我们需要成长的过程。” 看,成长的代价多大。 那天下午我接到安晨的电话。他让我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在那里看到面色苍白的欧晓晓,以及她眼角的泪痕。 今天她没有化妆。很清澈的感觉。 安晨看我一眼,摇摇头。 我说:“晓晓,你。。。” 欧晓晓抬起头,扯扯嘴角,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外面冷吧。我叫红茶给你。” 我飞快的点头。 欧晓晓搅动手中的咖啡,一圈圈,褐色的液体在漩涡中涟漪。“我爸妈今天上午去办手续了。” 我看着她的手,不发一语。 欧晓晓说:“小冉,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父母是对很有故事的夫妻。我很想听听。好吗?” 我强笑:“我瞎说的,哪对夫妻没故事啊?” 我爸爸是*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十七八岁的孩子,充满了热情与斗志。然而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磨难。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差,供一个大学生,无异于天方夜谭。爸对爷爷说,你把可以给我的钱一次性的给我,我自己出去闯,自己养自己。 所有人都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只有爷爷沉默,第二天他拿出了积蓄,奶奶气的快哭了出来。 爸爸和几个哥们开始闯荡天下。 具体的事,他记不清了,自然我也就不知道了。 然后他遇到了我妈。开始惊天动地的恋爱。 那时,我姥爷在机关工作,家世好的没话说,肯定看不上我爸这么一穷小子。但是架不住我妈一哭二闹,只得勉强同意这婚事。我爸事业挫败,他们冷眼旁观。我爸事业兴隆,他们一言不发。 所以我和我妈那边的亲戚长辈关系不太好,总觉得他们忒势力。 97年亚洲金融危机,牵连甚广,我爸所在的公司濒临破产。 我们家的境况极其萧条。姥爷劝我妈和我爸离婚,她顶着压力给否了。 我爸比以往更拼命。很多个夜里,我出房间喝水时都能看到书房里亮着的灯,还有满桌子的图表。有次我听到我爸压抑的哭声。那是在最困难的时期。 我终于见识到爸妈间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后来风波过去,一切好转。 近几年,我爸退居二线,折合一下,也就是个礼部尚书。也对,人都会累。 能和你共患难的,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有的爱情,真的能长生不老。 欧晓晓说:“你有这样的期待?” 我笑:“当然。” 欧晓晓不置可否。 我看看她身边的安晨,说:“你也应该相信。” 欧晓晓笑了。安晨脸红了。 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安晨把欧晓晓拥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她没有反对。 多好。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自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如果上帝太忙,忘了,你要自己劈开。 出了门才发现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白茫茫的一片。童话般的世界。 我紧紧衣领,快步走回家,只想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楼道里,一摸兜,我僵硬了。 靠,没带钥匙。 爸出差了,妈今天加班。。。。我看看外面,还真是鹅毛一样的大雪。忽然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难道我要被冻死在自己的家门口吗?多丢人。况且她死的时候还满足了几个愿望呢,那我呢?谁来满足我的愿望? 我还没调戏够我的大美人呢~~~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黑着脸给曲狐狸打电话。 他顿了几秒,说马上就到,让我等着他。 这人,你来管什么用?能给我变个房子出来吗? 我跑到小区口,等了没一会,便看到曲狐狸从出租车上下来。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像看着美梦中的白马王子向我奔来。虽然脸色难看了点。 我笑了出来。 曲狐狸跑到我面前,呼吸急促,上来就说煞风景的话,“多大人了你?啊?怎么跟小孩似的?出门不带钥匙?还穿这么少的衣服?不怕感冒啊你?” 我笑着低下头,看自己的衣角和冻红的指尖。 曲狐狸解开大衣,把我拉近怀里,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到我了?听你那惨兮兮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被抢劫了。” 我不语,只是笑。 “还有脸笑呢你。” 他用力的抱着我,轻拍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 像是在告诉我,他的怀抱,就是我的天。 我把脸埋在他的衣领里,闷声道:“这是第几个三天了?你怎么不追着我问答复呢?” 曲狐狸垂头看我,眼中是碎钻般的温柔,温和却不容忽视。 “不用问,我就知道你的答案。” 真是自大的狐狸。 我闭上眼,深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原来幸福的感觉不是甜蜜,而是晕眩。 耳边,雪花依旧,暮色阑珊。 。 。 。 。 。 。 。 ¥¥¥¥¥ 哦~~卖糕的~~~我快要累死了。。。 日日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考好了心理有压力,考差了皮肉受打击。社会主义国家怎么会有学生这么变态的职业? 摇旗呐喊,中国学生,最最牛X! 顶着锅盖爬走,我知道我很久没来更新了。。。 ------------ 46 佛问,何者是善?何者是恶? 善恶要自己去选择,生命要自己去掌握。 碧落之广,黄泉之大,我们能拥有的,只是心中的那方寸土天地,和灯火迷离处含笑而待的那个人。 我曾经以为,只有期待才是情之上品,如今才明白,原来学会珍惜,便可今生无憾。 愿做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曲枫杨曾说,小冉,我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你。 得此一言,便是刹那永恒。 爱情面前,没几个人能保持清醒,但晕到我这程度的也真少见。直到被曲枫杨拉上出租车,开出去几十米之后我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 他笑:“当然是去我那里。” “去你那干什么?” “你不是没带钥匙吗?” “有关系吗?” 他终于抬眼,却是一个促狭到极点的眼神,“当然,要不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一时语塞,下意识的举动竟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坑,跳了不行,不跳更不行。 “你家,没人吧?” 曲枫杨闭目养神,唇边的笑容很悬疑,说的话更悬疑,“家里要有人,多不方便。” 我满头黑线。世上有种愚蠢的动物叫羊,他们做出的愚蠢行为叫羊入虎口。 下了车,我跟着他上楼,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左右观望,生怕碰见熟人。 曲枫杨看我一眼,笑说:“别跟做贼似的,直起腰走路。” 我悻悻垂头,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往别人家里跑,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的屋子是二室一厅,不大,一人住足矣。 房间没有开灯,一片阴森,好似鬼屋,风过,窗帘幽漫,我站在门口一哆嗦,立刻退了出去,又被他扯进来。 回过头,见他不语不动,只是呆立。 我一愣,这人真是节能楷模,连灯都不开。 伸手往墙上摸开关,摸啊摸,就摸到一个柔软滑腻的物体,温的,还会动。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甩开,却反被缠住。 曲枫杨把我困在他的怀里,以一个霸道却温柔的姿势。 我挣了挣,瞬间被他压在门板上。 雪光幽静,涟漪照相思。 清夜一帘幽梦,咫尺十里柔情。 窗外月华寒重,听尽雪片梅花弄舞。 他的眼波,他的微笑,此刻,竟是那般清晰,直要揉碎了心,思断了肠。 曲枫杨的笑容中有丝浅淡的满足,像是经历了某种沧海桑田,终于觅得一处世外桃源,在深处,找到了那个等待已久的人。 无需言语,无需暗示,只消一个垂睫浅笑,便足以倾国倾城。 我望到他眼中幽深静谧的蓝,深沉的颜色,似乎足矣掩藏一切情感,可以凭借一个虚无缥缈的诱惑让人倾心,让人沉醉。 曲枫杨垂下头,靠近我的唇,稍碰,便被我用力推开。 他缓缓垂下眼帘,不语,轻轻松了手。 我笑。猛地拉住他的衣领,在他想退开时,迅速拉住他。 踮起脚尖,缓慢且沉静的吻上他的唇。他有片刻的诧异,仅是稍顿,便紧紧的搂住我,即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亦有得之我幸的珍惜,似要融入骨髓的力度。 世上本没有爱情,信的人多也就有了。 我们总是对生活有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严重到即便看惯了悲欢离合也还是愿意去创造天长地久。 天有多长?地又有多久?那不过是一个沁人心脾的笑话。既然我们无法预测未来的未来,那就只能对现在尽力而为。 将满身满心的爱托付,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自小我就认床,如今身处陌生地,自然辗转反侧。 转头望去,天上好大一个月亮,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晚饭时曲枫杨摊的那个鸡蛋。 明明自己不会做,还把责任推在我身上,说我在一旁看的他心慌,把糖当成盐也情有可原。 我大笑,原来也会有人和我一样傻。果然,感情上的事,人人平等。 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已是深夜。 到隔壁房间转了一圈,他早已酣梦沉沉。这时候他要睁开眼,肯定会被床前的长发女鬼吓死。 飘忽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到底,还是一夜未眠。 好在有何翠花这个夜游神在,我们聊了整整五个小时。手机电量不负我望的香消玉殒。 昨夜刚下过雪,今儿早上六点多天就已经亮了。我拉开窗帘,向下一看,忽然有有了晨跑的冲动,这么漂亮的雪,不糟蹋多可惜。 身上正穿着曲枫杨的衬衫,下摆过长,搭在大腿处,我垂头看了看,又摸了摸,暗想我要是偷偷拿走,他会不会计较。 正满房间的转悠,忽听到门铃大作。 出门看了看,他还在睡。 我一时没了主意,到底开还不开?要是他家里人,这可就是一百口莫辩的事,转念一想,是他家里人又怎样?进来了不还是一样看见我。 我跑到门口,犹豫再三,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死个痛快,一咬牙,拉开了防盗门。 刹那间,如遭雷击,恨不能霎时晕倒。 门外,竟是楚熙。 。 。 。 。 。 。 ¥¥¥¥ 哦呵呵呵~~~奸情终于曝光了~~~ ------------ 47 楚熙的眼中有一种近乎灰败的震惊与错愕,切开万般虚伪,瞬间以尖锐且轻蔑之态嘲笑着我的欺骗,像是沉浮在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即便知道九死一生,却仍旧带着一份跃跃欲试的坚持。 他的指尖穿越了几缕阳光的痕迹,轻而易举的淹没了我试图逃避的可笑行径,也颠覆了曾经疲惫不堪的谎言。 我恍然明白,其实最愚蠢的人,一直是洛冉。 我沉浸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以为可以挥刀斩断万丈红尘,三千烦恼,却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假象,当昔日固守的原则轰然倒塌,真相水落石出之时,决堤的悔恨让那份朝生暮死的平衡消失殆尽。 余下的,是洛冉显而易见的卑鄙。 我在那一瞬觉得苍凉。 楚熙滑靠在门上,唇边的笑容单调而麻木,带着厚重的绝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用力的望着他,却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脸庞,千顷阳光晕染,恍若隔离在两个世界。 楚熙用力拉过我的手,力道大的险些让我失声痛叫,我用力的咬着唇,而他的声音却更轻柔了,“说啊,小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低声说:“让我去拿衣服,我们下楼。” 楚熙垂头,竟是厌恶不屑的眼神。 我无地自容。 风弄一支花影,疏木横斜。 雾波茫茫,万里梅香浮动。 楚熙仍是一副昭然无误的风流姿态,却不再看我,哪怕一眼。 他的背影是那般落寞。 “洛冉,我真是小看你了,连我哥都能勾上。” 我无言以对,今日才发现自己已再无辩驳的权利,“楚熙,你听我说。。。” 他猛地回身,周身的愤怒让我误以为他下一刻便会一掌扇来,“说?!你还想怎么骗我?!你的男朋友呢?你用来拒绝我的理由呢?” 我颓然垂眼,连最平白浅出的话语都无力招架。 他抬起我的脸,刀锋般的眸子一寸寸滑过,半响,面露意外之色,有些冰冷的了然呼之欲出。 楚熙浅浅的笑了,声音有着清淡的成竹在胸和更加绝望的震惊,“我怎么没发现呢。。。你和她。。。” 我愕然:“你说什么?” 他松了手,优雅的似是中世纪古板且虔诚的骑士,为了完成一个梦想而汲汲营营。 楚熙望着远处的盎然松波,清莹积雪,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和哀伤,仿佛是一个处在风流年少的完美主义者,可以为自己浅白的坚持不遗余力,可以为自己隐晦的梦想挥洒热情,却永远学不会将心比心。 “你喜欢他吗?” 慌乱无措的神思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趋于沉静,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亦或是沉淀在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信仰,我坚定的点头,不留丝毫后路。 楚熙看着我,眼神不再疯狂,不再愤怒,那是一种好似嘲笑的轻蔑和讽刺。 “你会后悔的。洛冉。” 我默然。 似乎很多人都会预见我和他不会长久。但我始终坚信,只要不迷失方向,就不会迷失自我。如果对与错都只能在失去后才明白,那我就只能静静的做好每一件事,然后沉默着等待答案的揭晓。 很多时候,伤害就如同考试后的试卷分析,恍然大悟,捶胸顿足,却无济于事。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错的东西,我一直在想,若对楚熙狠心一点,再狠心一点,或许一切也就不会如今日这般不可收拾。 但谈何容易。 我以为我可以以一种壮士割腕的气度去摒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事实上,那只是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误会罢了。 一刀两断,这个看似一劳永逸的传说简直太美妙了。 我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一个我爱的人。 楚熙说:“洛冉,我哥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和你一样,都没有心的。” 我轻声道:“所以我们才适合啊。” 楚熙笑的意味深沉,满含凄凉且有着报复的快感,似乎辗转又看出些类似玉石俱焚的恨意,“我们打个赌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找我,求我接受你,那时我会让你明白,被拒绝的滋味是什么。” 他附在我的耳边,语气温柔缓慢,像是足以预言未来的咒语,带着淡淡的笃定和得意,“那时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感受,明白被最爱的人欺骗是什么感觉。小冉,记住我今天的话,我很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大片大片的晨雾弥漫,楚熙的眸子亦模糊不清,有些沉醉其中的伤痛及落寞纠结缠绕,宛若自以为冷眼旁观的世外人,纵使心静,风却不止,终是逃不过命运的束缚。 “小冉,时至此刻我才知道,你竟比我可怜。” 。 。 。 。 。 ------------ 48 回去时,曲枫杨已经起床。 他坐在沙发上,披着黑色的大衣,满身阳光的温度。 “你去哪里了?” 他看着我,眼神清澈,有一缕璀璨的光芒瞬间湮灭在那份淡然之中。 我抿抿唇,轻声说:“我出去买东西了。” 当谎言成了习惯,或许我已无法让这份爱情功德圆满。 疲惫汹涌而至。我连自己的良心都说服不了,又如何对他们强颜欢笑? 我深深的望着那个坐在光晕中的人,有一刹那的委屈,想开诚布公,想推卸这本该属于我的责任。 楚熙那么伤心,那么痛,我无能为力。 我只是想要一点温暖,一点安慰。 曲枫杨伸手抚下我发丝的雪,轻柔的让人眷恋,他的声音带着软滑的质感,像是江南十曲八弯的小河,清清冽冽,幽幽脉脉,那是一份足以融化一世执着的缠绵悱恻。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手都冻红了呢。” “我。。。” “恩?” 他静然相望,眼中有幽暗的深沉,仿佛洞穿红尘世事的淡定。 那是比任何逼供的严刑还要尖锐的质问。 我难辞其咎,只能沉默。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像是整个世界的旋律。 有没有一个人,会在深夜送你一捧清凉的月光?有没有一个人,会带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温度对你微笑? 爱情,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百转,还是转回原点,千回,还是回到他的怀抱。 那时,我觉得拥有了他,便拥有了爱情。 那时,我觉得只有爱才会倾国倾城,亘古永恒。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方明白,原来比爱更入骨的,是恨,比恨更凄凉的,是绝望,比绝望更妖娆的,是寂寞。 对这个假期已经失去了期待,所以时间过的很快。我想给楚熙打电话,却始终没酿足勇气,终于有一次彻底觉悟,带着必死的决心拨通他的号码,却直接被挂断。 他曾嬉皮笑脸的对我说,为了证明我对你坚贞不二的感情以及随叫随到的决心,只要我活着,手机一定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如今你已经连一句话都不屑和我讲了吗?还是决定提前进入旁观者的角色,笑看这出戏如何收场? 我想起伊索寓言里那个自私且爱说谎的孩子,最后那条路,那么黑,只有他一个人走下去。 又在网上碰到何翠花,我决定把她当成知心奶奶,借她一望无垠的胸怀靠一靠。 我说:“花花,俺泡了个小白脸,你帮俺把把关,中不?” 何翠花的话让我喷血,“路边野花不要,踩!” “靠,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怎么这么讨厌啊~~” “妈的,看你犯贱犯的这么没尊严,我姑且相信吧,谁啊?把照片发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豆腐可吃。” “刚磨出来的,我还没好意思染指呢,先给您老人家尝尝鲜吧,只要你有那胆子。” “切,除了我顶头的那位,还没哪个是我不敢碰的。” “。。。今天天气不错啊。” 翠花惊了,立刻打来电话。 “你脑袋让门挤了是吧?和他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够不够他看的!” “是是,小的一时糊涂受其所惑,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知道狐狸精是怎么吸人元神的么。” “滚你的啊,别说那么难听。” “楚熙要是知道你和他哥有奸情,肯定咬死你的心都有了。” “。。。他没咬我,差点掐死我。” “他知道了?!天啊,你去自挂东南枝吧。” “花花,怎么办啊,楚熙现在连理都不理我了。” “该,世上没男人了怎么着?谁让你勾搭他哥呢。”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楚熙不会一棵树上吊死。” “你这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逃避还要找借口,洛冉,你拖沓的让人厌恶。” 我干巴巴的看着屏幕,在这个温暖的午后,寒彻心骨。 安妮说,宿命是一张摊开的安静的手心.我们站立其中.脆弱而暧昧 我不怕寂寞,我只是不想独自面对。 未来的未来,我无力预测,那么,请在此刻,让我安静的微笑。 。 。 。 。 。 考完试鸟,超乎寻常的烂啊,肯定一堆老师等着找我算账呢。。。。NND,一次小月考而已,老子不在乎。 假期在即,人生豁然开朗。国庆快乐。 ------------ 49 老杜约我去买书,其时外面正是积雪满地,我点点头,欣然。。。拒绝。深为其雨雪不误的求学精神所感动。 我说老杜你等着,哪天我把我那小男朋友拉出来溜溜,你们哥俩喝个痛快。 老杜笑笑,依然带着清澈的颤音,颇有些吴侬软语的意境,“我知道啊,大二的学长嘛。” 我惊愕:“据说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兄台从哪听说?” 老杜微顿,嗓音沉静,似是一汪静水,天生隐忍,纵有涟漪,也不过转瞬即逝,“我听何姗说的。” 我更惊愕,“你俩啥时候成闺中密友了?” “不是你上赶着搭桥的么。” 我听罢郁闷,身后这些人都以出卖我的隐私为媒介进行结党营私的鬼祟行为了,我还一脸矜持的跟人家臭显摆,跌不跌份。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老杜说:“小冉你真的喜欢他?” “哈哈,除了爱钱就爱他了。” 老杜轻应,“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只要你快乐就好。” 那日阳光肆意,极璀璨,丝丝缕缕斑驳满室,所有的欢笑和尘埃皆无所遁形,尖锐的似是能够道破浮生万种,一如老杜飘渺且哀伤的话语,轻而易举的穿越时空,在很多个寂寞绝望的夜里给我无形的安慰,那清淡的近乎冷漠的浅白台词,却让我渐渐感应到他时刻相候的爱,不同于朝生暮死的轰轰烈烈,那氤氲在心底的细水长流在经过绵延的岁月之后才最最刻骨铭心。 直到他无力在我身边守候,我才明白,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今天这看似责无旁贷的祝福。那时,我们已经沿着各自手心的那条缠绵的感情线,在相向的方向,一路踟蹰,渐行渐远。 我曾想,我爱的男生,要有深邃的眉目,清澈的笑容,要很爱很爱我,愿意宠着我,也愿意被我宠。 而曲枫杨恰恰相反,他有着清澈的眉目,以及深邃的笑容,活脱脱就一披着羊皮的狼,装孙子都装出花来了。 我却依然爱的义无反顾。 其实我们都是那么傻,那么傻的人。 开学那天,和欧晓晓去吃馅饼。 必胜客客源满满,情侣居多,坐在明面上的用手喂,坐在角落里的用嘴喂。 有那边聊边吃的姑且不说,最可气的是拉完屎还占着茅坑的,抱在一起难分难舍,好不腻味。欧晓晓低骂:“操,啃个没完没了,真他妈影响市容。”我心说姑娘你牛B,跑人跟前骂去啊。没地坐?好办,体验底层劳动者的艰辛,和民工叔叔为伍,来,咱蹲着吃。 忽然一道天籁传来,回头望去,那笑颜甜美的,正是程丹同学。 欧晓晓惊喜,拉着我向美食奔去。我这才发现,原来那桌还有个人。 楚熙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游移,清浅的瞥来一眼,便叫我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程丹说:“找不到位子?坐这里好了。” 我和楚熙几乎异口同声:“不太方便吧。” 他定定的看着我,桀骜的唇角有丝模糊的冷笑,透着似是而非的荒芜。 结果还是坐了下来。 楚熙一直很安静,笑容淡淡的听欧晓晓神侃,深不可测的幽寂。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路过客,清冷有礼,卑亢适度,坚不可摧的防备。 一切喧嚣皆如漂浮的柳絮。我和他的曾经已下落不明。 那些触目可及的时光此刻竟是那般色彩鲜明,恍若昨日,记忆最深的,是楚熙细微末节的温柔。 如果爱情真的是等价交换的债务,我究竟几世才可还清他泛滥成灾的深情? 那双眼睛里面,是一种不能解不能说的痛,他独自承担,我驻足观望。岁月外的回忆,满是疮痍。 “小冉,你手机在振。” 我回神,看也不看便关掉,“啊。。。估计是我妈摧我回家呢。” 楚熙垂头喝茶,雾气间看不清表情。 “有事?” “恩。。。对,你吃完没?咱快走吧。” 起身时,钱包滑落,正掉在楚熙脚边, 我立刻上前,他仍快我一步。 我看到他白皙的颈项,清俊的指尖,优雅的姿态有如月华的开落。 他递,我接。 那一瞬的空白,似是永恒,搁浅在伤痛的眼角。 我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地。 他猛地拉住我的手,眼中已不复方才恬然无谓的淡定,却让我愈加无力。 那么深的眼睛,宛如苍穹,满是寂寥。 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可以让他学会放弃,把忧伤放逐。 我一点点的抽离自己,徒留他满手珍惜的温度。 那个叫夏娃的女孩在拿起苹果的那一刻,是否在微笑?光阴辗转,清梦无痕,万年岁月荏苒,徒归寂寥,她可曾后悔? 楚熙,我们在昨天,丢失了彼此。再也回不到过去。 。 。 。 。 。 。 ¥¥¥¥¥ 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整。我娘去开家长会了,回来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呢。。。等待的时间,分秒煎熬。。。 今天是十号,搞不好就是我的忌日。。。孤坟一座,长伴清风明月。。。oh~~~ ------------ 50 陷入爱情时,会把爱情当成全部的生命,这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好在我比较清醒,只是把它当成生命的全部。 我和曲枫杨每日通话,短信无数,言谈之间无非生活琐碎小事。 欧晓晓说,会长那人手腕太硬,玩的时候小心点,切莫失了心再失了身。 我笑,姑娘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优秀的驯兽师。 我和他,都是安静的人,都明白激情如烟花,一朝散尽,余味幽淡。 也许我们现在不够相爱,但终有一日会经营出刻骨铭心。 很爱很爱的感觉,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刹那芳华。 一直觉得学生会是个腐败的地方,养育着一群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人。干部的清闲程度和官职成正比,曲枫杨显然是其中之最。 我去找他时,他正心不在焉的听一美女作报告。 一看见美女那张脸,我顿时笑了,冤家路窄,没跟你说一声就私自把你的二狗哥给接手了,真抱歉。 方月目不斜视,专心读着手里的稿子,恍若进入无人之境,我惊叹,暗想是不是该给何翠花提个醒,你手下有个小野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你的位子呢,小心丢了饭碗都不知道被谁摆了一道。 曲枫杨面色凝重,间或肯定的点点头,手从桌下拉住我,十指相握,鬼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方月声情并茂的朗诵完,抬起头,小脸容光焕发,看见我一愣,说:“你怎么在这?” 我也一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她理所当然的笑,端着一副领导姿态,“学生会是学校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眼神那叫一个骄傲,我都不忍打击她。 “可我不是闲杂人等啊。” 曲枫杨轻捏我的手,告诫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瞥他一眼,望见他眼中满满的宠溺,在那一瞬便失了理智,炫耀心态铺天盖地。 “请问,会长夫人算不算闲杂人等?” 方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楼过曲枫杨,在他唇上轻佻的一吻,笑眯眯的说:“你来晚了,这美人已在我的管辖范围。” 时间静默几秒,她脸上精彩的表情让我爽歪歪。 曲枫杨说:“。。。方月你先出去吧,具体的事我会再和你讨论。” 美人含恨离去,衣角翩翩,最后还不忘谢场标志,转头愤愤的瞪我一眼。 我险些笑倒在他肩上:“这方月简直太可爱了。。。做作的这么出神入化,要不是她对你心怀不轨,我还真打算跟她讨教讨教。” “讨教什么?” “怎么勾引男人啊。” “不用勾引我,这样就很好。” “我是说其他。。。” “其他男人?” “。。。。没事了。” 曲枫杨满意的点头:“老婆今天表现这么好,想去哪里吃饭?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啥啥。。。粤菜做的很好。” 我回头咽咽口水,不屑的笑:“我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要出卖灵魂去讨好万恶的资本主义才有饭吃的地步?” “去不去吧你?” “。。。。” “真不去?” “。。。。去。” 我拉紧衣领,恨恨道:“你这个军阀,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曲枫杨忽然转身,嗓音低缓且深沉的说:“好啊,只要不伤害到你,我怎样都无所谓的。” 我一时傻了,脸上发烫。 他笑:“小冉,你脸红了,难得一见。” 我霎时从天堂跌倒地狱,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门外冷风漫漫,寒波荡荡。 我拉住他的围脖,一点点的拽,他不动声色,直到大势已去才问:“干什么?” “感觉你的比较暖。” 他幽怨。 我傻呵呵的乐:“你戴我的好了。” “哪个男人会用这种颜色。” “哪个男人不重要,关键是我的男人会。” 强迫不是个好习惯,我喜欢让人心甘情愿的郁闷。 “亲爱的,暖和不?” 曲枫杨懒得看我。 从未想过,牵手也是一件销魂噬骨的事。那种快感,不可抗拒。 我们到的时候,餐厅仅剩一个桌位。 “恭喜你们荣登本店幸运之星,最后一个位置让你们抢到了。” 我利益熏心,“有啥奖品?” “哈,茶水一壶。” 是个健谈的女孩。 曲枫杨写下菜名,交给她,“就这些,谢谢。” 女孩点头,经过我身边时小声说:“你男友真帅呢。” 我义不容辞的说:“放心,我会让他变得更帅。” 旁边的墙壁贴满稀奇古怪的图纸,我深入的看,决不让浅薄的外在蒙蔽其中的金玉,大智,才有资格若愚。 曲枫杨跟着我一起看,半响,奇道:“你看什么呢?” 我眉头紧皱:“我在研究抽象艺术。” “看到左下角的数字了吗?那是作画者的年龄。” 我垂下眼,轻瞥。无语。 “这弟弟有前途,才五岁就能让洛冉洛小姐这么欣赏。” “你也这么认为吗?我也是。” 曲枫杨失笑,“你最大的本事就是会给自己找台阶。” 我喝口茶水,神清气爽,“不要脸也是一门艺术。” 桌子正中央放着一个黑本,我拿起来一翻,立刻兴奋不已。 韩剧果然给中国带来深远的影响,连这么个小餐厅都效仿其中情节,摆着供情侣写下祝福的许愿录。 我看了看,还真是说啥的都有,把海誓山盟倾注于笔尖,白纸黑字的一落下,可靠度节节攀升。 “你也写吧~写吧~写吧~” 曲枫杨轻笑:“多幼稚。” 我怒:“爱写不写。” “那我真不写了啊。” “。。。。” “恩?”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笑着拿起笔:“先说好了,我写完你不许看。” “为什么?那写了不白写?” “就是啊,还不如不写。” “那我们撕下来,我拿回家看。” “你的可信度为零。” 我瞪着他,忽然笑了:“真是的,害羞就直说嘛,你再肉麻的话我都听过,还怕这么一两句?” 他讶然:“我什么时候说过?” “坦诚点好了,老这么端着累不累?” “你在说你自己吗?你和我在一起时除了占我便宜,说过什么让我称心如意的话?” “又不是大姑娘,占两下就占两下呗。” “呵呵,不好意思说就算了,我不会笑你的。” “早告诉过你,激将法是最低级的计策。” “好使就行,怎么样?要不要对我说点什么?” 他好整以暇,促狭而视。 我挑衅的笑:“你逼我是吧?” “有点那意思。” “笃定我不敢说是吧,” “那倒不是。” “好,你等着,” 我清清嗓子,环视一周,东北味十足的喊:“哎!那个同志们啊,看好了,这是俺男人!” 一片静谧,而后笑声四起。 曲枫杨彻底呆滞:“干什么你?”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看,我多勇敢。” 他轻咳两声,神色尴尬。 我趴在桌子上,笑道:“亲爱的,你脸红了,难得一见。” ¥¥¥¥ 五。。。五十了。。。我终于蹭到了。。。。吐血。。。 ------------ 51 运动会来的如火如燎,欧晓晓跃跃欲试,“是姐们儿为组织贡献力量的时候了。上吧!” 我缄口沉默,举头望青天,低头见蟑螂。 班长不放过我,拿着报名表堵在门后,“大姐帮帮忙吧!报个名!跑最后也没事,就充充数!” “那么多女生呢。。。” “靠!你看看她们一个个的,腰杆一条柳,走路三道弯,上了场还不闹笑话?” 我瞪他一眼,同情心瞬间湮灭,“少废话,觉得我不像女生就直说。” “没。。。我真没那意思。” “嗬,那么勉强。爷们还是另辟蹊径吧,实在不行你自己上。” 班长晕菜,险些给我跪下。 我母性情节大发,心想孩子长这么大个也不容易,小脸还那么俊,便瞟了一眼报名表,权衡一下,勉强指着一百米说:“就这个了,多半米我跟你急。” 说罢潇洒离去,任其膜拜我英勇风姿。 回去和曲枫杨聊起这事,他愣了半响,说:“没关系,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 我郁闷,反思自己为何做人如此失败,“这话说的早了点吧,我还没比呢。” “那我就等你跑完了再说。” “你这人可真没劲。其实。。。我还是比较有实力的。” “恩?啊。” “哼哼,等着瞧好了,我要是跑出个名次来,你要怎么办?” “你说啊。” “那你就站在操场上,大喊三声‘我爱洛冉’。怎么样?” “好。” “讨厌!答应的这么痛快,你就笃定我没戏是不是?” “洛冉同志,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切,等着丢人吧你。” 结果当日枝节旁生,我竟百年难遇的肚子疼。 咚咚一杯杯的灌我热水,担忧道:“看情况还挺严重啊,用不用吃药?温经丸?归脾丸?乌鸡白凤丸?” “行行行,歇了吧你,吃了我就起不来了。” “哎?干嘛去啊你?” “一会还有我的一百米呢。” “都这样了还跑?姑娘咱可是命最重要。” 班长拉着我的手,感激涕零,把我讴歌为继雷锋之后最大公无私的无产阶级,为了班级利益无视自身苦痛,实乃英雄。 我晕晕乎乎的点点头,末了推开他,羞涩一笑,“俺是有家室的人了,别动手动脚的。” 妈的,拼了。 一圈下来,跑的生不如死,已没余力看名次,我捂着肚子,向厕所挺进。 靠在洗手台上,疼的我欲哭无泪,好感谢我伟大的母亲,十个月孵出我这么一祸害来。 以后绝对不生孩子,想想都疼。 可万一我老公喜欢孩子怎么办?比如,比如曲枫杨。上次去孤儿院看他做苦力做的还挺开心的。。。 真抱歉亲爱的,你们老曲家要绝后了。 我笑出声,立刻遭报应。 难道我要疼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厕所里吗?还是应该喊两声救命以示我顽强不屈的求生欲望? 我嘤咛一声,缓缓滑靠在墙上,缩成一团,以最本能的姿势抵抗噬骨的疼痛。 曲枫杨。。。曲狐狸。。。你快来啊。。。早知道就不往女厕跑了,你有贼心但没贼胆肯定不敢进来。。。 忽然门被推开,我惊喜抬头,暗想佛祖果然疼我,却在看见那人时生生出了冷汗,我操,诚心捣乱吧这是。 方月冷冷看我,面无表情。 完了。。。兴许明日我的尸体就会见报,供万人瞻仰。然后。。。然后她奸计得逞,和曲枫杨双宿双栖,喜结连理? 美的你。 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半响,恍然,世界真奇妙,怪事比比皆是,女厕都有情敌PK,可见时代在进步,社会主义大潮下,一切皆有可能。 我垂下头,妈的,小样儿,改天再收拾你。 方月问:“你和曲会长上这儿约会来了?” 我咬唇不答。 “还是你走错地方了?” 我吸口冷气,曲枫杨你要再不来我就真玩完了。 方月终于看出不对,惊道:“洛冉,洛冉?你怎么了?” 我再没力气强撑,迷糊的实话实说,“我。。。我肚子疼。” 她转身跑开。 我。。。晕。见死不救,间接谋杀,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恍惚间,看见门再次打开,一高瘦身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面目模糊的方月。 那人抱着我,动作慌张无措。 我用力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脸庞,只是轻唤:“曲枫杨。。。曲枫杨。” 他顿了一下,朦胧的听他说:“小冉,不要怕。。。” 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怎么这么晚。。。” . . . . . . . . . 不知道我在写啥了。。。姑且算英雄救美吧。 明儿去首都博物馆,不用上课,哦耶。 ------------ 52 校医室的老师漂亮的没话说,穿着白大褂飘忽的行走,我靠在老杜怀里惊艳,以为自己看到了现代版的小龙女,肚子立刻好了很多。 例行检查之后,老师开始沉思,我有些忐忑,生怕查出个盆腔炎,附件炎,*内膜炎来,好在诊断结果只是着了凉。我呼出口气,觉得下辈子又有了奔头。 趁着老杜拿药时,老师悄声问我:“有男朋友吗?” 我愣了愣,不知道男朋友和肚子疼有什么特别联系,但还是老实的点头,颇有些骄傲,“恩。” 老师高深莫测的笑笑,提醒道:“有些事可要点到为止,女孩子别一不留神吃了亏。” 我顿时就黑了脸,心想下次再进校医室应该贴个“我是处女”的牌子以证明我的清白。 老杜拿着药边走边研究,眉头紧蹙,“这。。。” “过期了?没这么恶毒吧?” “不是,吃这个管用吗?” “要不,你先试试?” 老杜哀怨的看着我,语气颇为后悔,“你就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我知道咱俩心有灵犀,不用点都能通。你老实说,我肚子疼的时候你是不是哪也疼来着?所以才这么快的英雄救美?” “是方月拉我过去的。。。” “啧,你咋这诚实呢?那也是佛祖保佑,让我临死前见你一面。” 老杜垂了眼,笑容清淡如风,幽静似水,软软碎碎,“是谁抱着我叫曲会长来着?还编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讪讪的笑,伸个懒腰,转移话题,“老杜,你别用扶孕妇的姿势扶我。” 他瞥我肚子一眼,轻笑:“你再这么吃下去,差不多了。” 我风骚的捋捋头发,笑的欠抽,“我一直对我的身材很有信心。” 正说着,门口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人。 老杜收回扶在我腰上的手,似笑非笑:“看把你美的,嘴再咧大点。”我心一跳,故作娇羞的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该冲过去,喊一声:“死鬼~~~讨厌~~~” 曲枫杨看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纳过闷,话到嘴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来回的打量我。 我好笑,大声说:“完了亲爱的,我肚子疼,你要对我负责。” 过往的同学皆神色惊异。 他坦然的点头,干脆且坚定,“好。” 我语塞。这人真妖孽。 老杜适时的递上药,说:“会长,小冉交给你了。” 曲枫杨深深的看他,眼神怪异,似审视,似研判,“恩。同学,谢谢你啊。” 老杜果然挂着好心的路人甲的身份微笑,满是疏离,“。。。没关系,我还有事,你们忙吧。”说完便急着离去,竟有些落荒而逃。 我拉住他的衣角,呆呆的问:“老杜,你。。。” 他的眼波轻飘飘的落在我身上,稍纵即逝,像是凌晨试探的月光,浅淡的期待,厚重的隐忍。 我看到那张朝夕相对十余年的脸庞上,渐渐浮现一丝晦涩的痕迹,如尘封的秘密忽然破茧而出一般,带着狼狈的忧伤, “小冉。。。会长还在等你。” 我松了手,看他渐行渐远。 斑驳的阳光。高挑的背影。 什么时候,老杜已经变得那么单薄, 曲枫杨拥住我,轻声道:“人家都走那么远了,你还没看够吗?” “没有。只要是美人,我就永远看不够。。。所以,你最好每天三柱高香,祈求菩萨保佑你青春永驻。” “那你岂不会很累?老妖精可是很抢手的。” 我想了想,确实有道理,“那还是我烧香好了,让你累去吧。” “你舍不得。” “我巴不得。” “言不由衷。” 我埋在他怀里,蹭啊蹭,闷声说:“你都没听见我叫你吗?我叫的那么大声。” “你在哪叫我?” “女厕。” 他哭笑不得,“我。。。我倒想听见。”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会疼死,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那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怕得不行,然后我就想,再坚持一下吧,下一秒你就会来了。。。” 他的手滑过我的脸,浅浅摩娑,眼中满是温柔的歉疚,“丫头,对不起。” 我受之无愧的接受,接着真假掺杂的胡编,“我疼得快晕过去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救星,没想到会是方月,我吓了一跳,生怕她趁机报仇看我自生自灭,好在她良心未泯,最后关头搬来救兵。” “恩。。。确实该好好谢谢她。” “免了吧你,我自己去谢她,你给我老实呆着。” “我俩有什么啊你要这么防着?现在还信不过我?” “我是信不过她。老公这东西,都是别人家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你惦记谁家的了?” “我家的还没惦记够呢。” 他轻吻我的额头,笑道:“以前没发现你说话这么中听啊。” 我侧头看他,说:“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吧。” 他呆了。请恕我文字功底薄弱,那表情我真形容不出来。 “别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曲解我纯洁的语言啊,只是觉得你家床挺舒服的,正赶上今儿我不舒服。”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怕你不好和你宿舍的人交代。。。” 我笑:“奴家今日身体不适,服侍不了客官了,多多担待吧。” 他冷笑,挑挑眉,猛地收回手,我失去依靠,险些摔倒,下意识惊叫,最后被他紧紧接在怀里,定格成最恶俗的动作。 我深情的望着他:“过儿,姑姑好想你。。。” 他眼神晃了一下,闪过无可奈何的笑意,在我耳边说:“想我?要报酬的。” 我顿觉不妙,却为时晚矣。 他轻轻吻我,在幽静的林间小路。身后传来男生张扬的笑声和口哨。 伴着徐徐飘过的盎然春意,那份含蓄的甜蜜在暮色黄昏的潋滟下,幽幽激荡,宛如一场空前绝后的放纵,停留在烟华满布的同学少年时。岁月的斑驳光影中,永远鲜明。 。 。 。 。 。 。 今天上大观园玩了一圈。。。里面花挺漂亮,可惜是假的。树挺漂亮,可惜叶子没了。宝JJ的蘅芜苑挺漂亮,可惜挂着“游客止步”。看地图介绍,觉得李纨大婶的稻香村挺漂亮,可惜转了三圈愣没找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一进门就是,只是刚好把牌子摘下来拿去维修了= = )等到我终于蹭到了林MM的潇湘馆,想照相,却发现相机没电了。。。。 这一天过的啊,太梦幻了。 ------------ 53 欧晓晓看我的眼神很是暧昧,像老鸨盯着一个刚刚开苞的小黄花,其中的欣慰让我很想掐死她,“宝贝~昨晚上去哪了?” 我面不改色道:“开房去了。” “没警察敲门吧?” “被我打出去了。” “袭警是犯法的。” “所以我才后悔没带你去,你抛个媚眼,他一准跑的比谁都快。” 她瞪着我,半响,奸笑道:“破了身的女人别和我说话。” 我瞥她一眼,说:“没人愿意破身的女人别和我说话。” 流氓这种生物,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她说1,你要说1+1,以邪压邪,邪不胜更邪,你看她还敢不敢跟你叫板。 桌上摆着一个包装盒,是那种很让人想入非非的体积。 我问:“谁的东西这是?没人认领咱就共产化了啊。” 欧晓晓说:“那是给楚熙的。” 我垂下眼,看到盒子上光着屁股的小新对我色眯眯的笑,“为什么要送他?” 欧晓晓诧异:“姑娘咱礼物忘了买就算了,干嘛开这么大的玩笑?他下周生日,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一抖,把它安安稳稳的放回原处,勉强的笑笑:“这段时间太忙了,我都给忘了。” 原来时间并不是一剂一劳永逸的良药。我想起他来,心还是会狠狠的疼。 我想换回曾经那个言笑不羁的楚熙,却恍然发现,他早已被我放逐在回忆的深渊,小心翼翼的渐行渐远。 他像埋在我心中的茧,缠绵下,是刺骨的妖艳。 楚熙,楚熙,求你,一定要幸福。永永远远。 周日,还是和欧晓晓去为他庆祝生日。 进包间一看,哪是聚会,都赶上宴会了。 楚熙,终于找到了一种最伤人的方式面对我。 他搂着程丹,对我笑,小冉,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有一瞬的晕眩。 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笑容,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暖彻人心的阳光。 那时高山流水,那是繁花似锦。 张扬的少年眼神慵懒,嗓音带着足以动人心魂的自信,他说你好,我是楚熙。 回忆,真的让人变得脆弱不堪。 我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唇边似水的笑,心痛难当。 形同陌路。楚熙,你比我决绝。 耳边四处喧嚣。 程丹和楚熙向来的朋友敬酒,默契的像是新婚夫妇。众人皆是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们说,楚熙终于赢得美人归。 他们说,楚熙和以前的人断的干干净净,身边只留程丹一个。 他们说,楚熙终于学会收敛,以后要改叫程丹嫂子了。 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嬉闹,尽力笑的释然,这样很好。我再也不必自责。 楚熙轻缓的投来目光,我立刻低下头,有咸湿的忧伤迫不及待的滑下脸颊。 你看到没有,我为你哭过。我们终于互不亏欠。 楚熙,我们已经互不亏欠。 我悄悄的溜了出去,转到一个静谧的角落,隔绝了一切庸扰。 音像店在放‘月光倾城’。 我跟着哼唱。 “你曾唱一样月光, 曾陪我为落叶悲伤, 曾在落满雪的窗前画我的模样。 那些飘满雪的冬天, 那个不带伞的少年。 那句被门挡住的誓言, 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 第五遍时,我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楚熙。 他说:“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我说:“里面太吵,我有些不舒服。” 他点点头,靠在墙上,我闻到他身上漂洋过海的酒气。 “今天我过生日,你都不送我礼物吗?” 我觉得理亏,讪讪的道:“下次吧,下次一定补上。” 他静静的看着我,那么幽漾的眼神,似要绵延到天的涯,海的角,去赴一场决裂的誓言。 我不敢再看,觉得自己处在哭泣的边缘。 他拉过我的手,取下我食指上的戒指,说:“把这个送给我,好吗?” 我怎么可能拒绝。 短暂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我拼命的寻找话题,不想时间摧毁这难得的平衡。 抬眼,看到他精致的侧脸,我不经思考的问:“你和程丹。。。” 他打断我:“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不动神色,默默的调整尴尬的微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说:“你呢?和我哥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恩。很好。” 他突然笑了,像是黄泉崖边妖娆盛开的花朵,绝世芳华,绝世寂寞,带着浅淡的报复意味。 “洛冉,我真可怜你。” 我愣住:“楚熙?” 他的目光似剑,亦似水,缠绕间,渐渐衍生出凄迷的色彩,像是一个庞大的漩涡,让人突然有落水一般的悲伤。 我下意识的后退,他步步紧逼。 终是到了墙角。 我看到他眼中的淡漠,和那深不见底的冷笑。 他撑住墙,垂下头疯狂的吻我。 我惊骇无比,拼命闪躲,颈边落下他幽凉的吻,少年清澈的体香,雪一般的触感。 他说,小冉,小冉,离开他。 他的声音那么痛苦,带着疼惜的温柔。 我稍顿,被他吻住唇。悱恻的纠缠,恍若至死方休。 恍然回神,楚熙狭长的双眼满是迷离。 我用力推开他,懊恼的闭上眼,心乱如麻。 楚熙说:“小冉,你并不讨厌我吻你。” “滚。” 他放肆的笑,绝望到底,“你要为他守节吗?” 他靠近我的耳边,语调轻柔的似是情人的低喃,“小冉,让我来告诉你,曲枫杨,他根本就不爱你。” ------------ 54 “我哥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他们很相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女孩举家移民美国,连个招呼都不打。” “你应该明白,初恋对于一个人,会是何等刻骨铭心。” “我哥伤心欲绝,这么多年都不能忘情。” “我以为他不会再相信爱情,可没想到他竟会对你动心。” “想来我也真傻。。。曲枫杨那个人心机深沉,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利用完别人,还能让她感激涕零。” “小冉,你知不知道,你的眉眼,和她如出一辙。” “他不过是在你身上找寻过去的痕迹。” 窗外寒风萧瑟。 初春的清幽溢满整个暮色沉沉的街道,暗金色的光芒一路向西,绵延到尽头,直至不见,陷入一场辉煌的浩劫。 那些单薄脆弱的新芽摇摇欲坠,丑态尽显,却仍以一个难堪的姿势攀附在枝干上,祈求最后的挽留。 手指一阵刺痛,是曲枫杨给我的钥匙。 银白色的金属映出我的脸,只一眼,我就不忍再看。 真是天大的笑话。 原来从始至终,我充当不过是一个影子。 他的温柔,他的浅笑,都是送给另一个爱恨不得的女人。 他抱着我,望着我,轻声叫我小冉时,都是透过我的眉眼探寻另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 我沉迷在他轰轰烈烈的爱情之中,却不知,包裹在糖衣下的,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刃,那么鲜亮的艳色,作茧自缚般的妖娆,在我轻佻的守护着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时,狠狠的插进胸口。我看到自己鲜血四溅。 “小冉,你若不信,大可去看看他书桌左边的第三个抽屉,里面的东西会告诉你一切。” 楚熙依然是笃定自得的笑容,像是要带着他的潇洒他的不羁一生风流无误,直至忘记岁月荏苒。 我仰起头,用力的看着他,用力分辨这一脸深邃的少年究竟是不是曾经那个我愿奉为一生知己的人,“楚熙,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轻轻颤了一下。 我捂着胸口,凄厉的笑,“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让我觉得疼了。。。你让我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了。。。” 他迅速把我拉进怀里,用力到全身发抖,欲言又止,似说还休,唤出口的,仍是那声声销魂的名字,“小冉。。。小冉。。。小冉,我该怎么办。。。” 我泪流满面。 那个应该抱着我的人呢?那个曾说要一生呵护我的人呢? 怎么才一日光阴流转,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曲枫杨,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这么伤害我?? 楚熙轻轻吻去我的泪,膜拜般的温柔,“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哭了。” 我木然,任他动作,万念俱灰的最高境界,便是一切淡定,我想他现在就是要求和我*我也不会拒绝。 空旷的走廊,他的手机忽然响起,震碎了他的痴迷。 楚熙的眼神奇异的亮了一下,晃过慌乱,又重归静谧, 他接起:“哥。。。” 我听到曲枫杨清澈的嗓音,那么熟悉的嗓音。 楚熙敷衍的应和,清浅的看我一眼,说:“小冉?她。。。她在。”他犹豫了一下,递过手机。 我挥开他的手,如避洪水野兽。 楚熙深深的看着我,眼中的悲伤如化不开的墨迹,经久不息。 我蹲下身,用力的抱住自己。 天地苍茫,繁华幽寂,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是那么害怕那么害怕他丢下我。 可我连一个挽留他不要走的资格都没有,他没爱过我,哪怕一分一秒。 我以为我们历尽猜忌和迷茫,终于守得云开,可到最后,我看到的仍是一片沧桑。 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竟是那么残忍,他的指尖,若有若无的穿越忧伤,永远的停留在我最灿烂明媚的那段时光,纵使穷极一生,终将难忘。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到一个废弃的运动场,看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挥汗淋漓,为一个足球争得你死我活。 有时甚至不惜逃学,但我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 如今再回来,运动场犹在,却已杂草满布,锈痕斑驳,倒真的废弃了,仓促的我还来不及流连。 我仿佛仍能看见那些阳光肆意的身影,他们对我喊,小妹妹,麻烦帮我捡一下球。然后我就在众人睽睽之中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伟大事件。 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满足,浅白的感谢都能震撼整个世界。 我在想,人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悲伤,到底是不是因为太过贪婪? 得不到,便不甘放弃,有希望,便屡受打击。我们总是处在一个微妙的恶性循环之中,渺小而坚定,以为可以抱着自己的梦想直到天荒地老。 记得看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不能停止,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放弃的勇气。 忘了是谁说的了,否则我一定会登门造访,顶礼膜拜。 人脆弱的程度,总会超出自己的想象。我像一个独行于沙漠之中的饥渴女子,唯一的信念就是前方有甘泉,向前,再向前。 我不知道,究竟是该停下来休息,还是该继续挣扎不懈。正如我不知道两种结果是不是都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能让一个女人一夜成长起来的,除了死亡,就是爱情。 我想我终于可以圆满升天,因为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那种一点一点,牵牵扯扯的痛,果真比死还可怕。 一路走来,手机响了数次。全是楚熙的短信。 他的这种关心,让我遍体生凉。 我明白他的用心,若不是今天他喝醉酒,这个秘密,他一定不会这么早说出来。 他要等到我再爱曲枫杨一点,甚至再一点的时候才把我从天堂硬生生的拽下来。 我以为,楚熙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也是我最值得珍视的人。 可如今连我身边的最后一寸净土都被染指了,我最信任的人都在算计报复我了,我也只能沉默着感谢上苍的良苦用心。 最大的绝望,就是无语。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的字穿心入肺,如暴雨梨花针般连绵不绝,反反复复的扎着同一个地方。 老公。老公。老公。 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还是泣不成声。 他不明所以,疯狂的喊:“小冉!小冉?!出什么事了?!不要怕!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说啊!小冉。。。” 我颓然垂下手,挂了电话。 我怎么可能放弃?怎么舍得放弃? 夜晚的北京城有种荒凉的诱惑,看似热情,本质却满是排斥。 路人皆行色匆匆,奔赴下一个喧嚣。 我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像个迷路的小孩子,静止在忙碌中独自舔舐伤口。 我忽然好想老杜。那个总对我微笑的少年。 他的声音干净纯粹,可我总能听出妖娆,他说小冉小冉,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做哥们也好。 我好想听他说话,让他抱抱我。 颤抖着拿出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了。我们又一次,在命运的操控中擦肩而过。 怅然抬眼,猛地望到马路对面的人影。 他的眼中有不尽的担心和无措,最终化成馥郁的温情。 我看到他向我跑来,一路风生水起。 。 。 。 。 。 。 QQ被盗了。。。被盗了。。。被盗了。。。被盗了。。。被盗了。。。 还有一周我就有太阳了。。。太阳了。。。太阳了。。。太阳了。。。 靠!!!我诅咒盗我号的那人生儿子是小受还没小菊花!!!! ------------ 55 那么微妙的距离,似是咫尺,似是天涯。 我在那一瞬恍如隔世。当沧海变为桑田,我还有没有力气释然。 想起他曾跑到宿舍楼下,兴冲冲的叫我下来,见了面,却又无语,只是尴尬且理直气壮的笑。 想起他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电话里凶神恶煞却满含笑意的嗓音。 想起他抱着我,轻声喊我小冉时,深沉璀璨的眼。 想起走在深冬车水马龙的街道,他惊天动地的体贴。 原来我早已,那么爱他。 “抱抱我好不好?求求你,抱抱我。。。” 曲枫杨沉默着看我,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过来,拥我在怀。还是那么轻柔那么温暖的怀抱,让我永远有得到整个世界的错觉。 他说:“小冉?出什么事了?” 我垂下眼,望到他领子上暗紫色的条纹,“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电话里听到公车报站的声音。。。” 我用力眨眨眼,抬头对他说,“送我回去吧。” 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幽暗,些许警惕的疑惑稍纵即逝,“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和我妈吵了一架,然后就跑出来了。” 他愣了愣,伸手抚乱我的头发,轻声道:“傻丫头,你吓死我了。” 我竭力微笑,笑的心都痛了。 再回首,当年桃花今安在? 一夜之间,艳色凋零。 我想起何翠花的那句话,男人的谎言,是对女人的坚守最大的嘲笑。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回到宿舍,看见安晨堂而皇之的坐在欧晓晓的床上,脸上是极度欠虐的笑容。 我看他一眼,说:“你走错屋子了,再不出去我喊人了啊。” 安晨说:“我来找欧晓晓。” “你找苏小小也没用。” “我真找她有事,她让我在这等她。” “你和她啥关系啊?都公然带回来见家长了?” 安晨的脸迅速红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我来找她说论文的事。” “论文就她一人会写?拿来给姐看看。” “不用了吧。。。” 我深深的看着他,看得他发毛,“算了,我也是泥菩萨,管不了你们那破事,你真喜欢她?” 安晨犹犹豫豫。 “都不敢承认,你是男人吗?” “我。。。我是喜欢她。” “你还真敢承认啊你?喜欢她?经过我允许了吗你就喜欢她?”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我让你说你就说,那么听我的话我让你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啊?” “。。。洛冉,你心情不好别拿我撒气啊。” “怎么会,看见你心情当然会好。” 欧晓晓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只可惜不是对我。 “喂,我也要吃苹果。” “自己去洗。” 我乖乖退场,隔壁传来咚咚张扬的笑,原来大家的消失都意味深长,只有我后知后觉。 月光清娟,渗透每一分忧伤,寡淡的晕染出妖娆。 夜色的繁华渐渐衰退,荒凉四起,悠悠脉脉的诠释一种悲壮。 有多久,我没有安静的欣赏一场暮光降临的辉煌。 手机响起,楚熙说,小冉,你在哭吗?不要怕。不要怕。 他说小冉,不要怕。 我学着梁朝伟的样子,两手握紧伤心,深深地深深地的呼吸,放开手,只看到条条清晰的脉络和一一铺陈开来的过往,纠结的延伸,像是江南朦胧的烟雨,仅是看着,就让人心存眷恋。 我知道我很倔强,即使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笑着流泪,绝不哭着后退。 遥望信仰的姿态,定格成我的坚持。 继续痛,继续爱,继续成了习惯。 曲枫杨,这次,请你,给我爱下去的勇气。 ¥¥¥¥¥ 呼。。。终于考完了,我觉得我正处于诈尸状态。 考试真是一场微妙的灾难,精准的让我体会到何谓劫后余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想我这辈子都玩不过我的数学老师了。。。= = ------------ 56 欧晓晓在自习室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背单词背的昏天黑地,看见她跑过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你怎么跑这儿躲着来了?曲会长电话都打到宿舍了,我拉出我们欧家老祖宗来保证他都不相信你不在宿舍。” 我揉揉眼睛,感觉右眼皮地震一般的跳,“他再骚扰你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欧晓晓犹豫,半响,小声说:“真严重到这地步啊?会长干嘛了你这么生气?” “没干嘛,真的,我这人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只有出了天大的事你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们俩身上还能出什么大事啊,我就是挺累的,一听见他说话更累。” “洛冉,你们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吧。” 我笑,看见她严肃的眼神笑的更开心,“真没事,听过七年之痒吗?我和曲枫杨也出这个问题了,在一起没话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和他没话说?曲枫杨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一准冲过来掐死你的心都有了。洛冉,别太没良心啊,他对你多好啊,知冷知热的,你妈都不见的做得这么细致。” “是是,你说洛冉这人多可恨,占了这么大一便宜还拿着劲儿,五马分尸都不带可怜她的。” “我看也是。那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啊,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跑开。 早就知道曲枫杨这孙子恶毒,众人面前端着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还动员欧晓晓来给我说教,好像我是拿着毒苹果硬往他嘴里塞的黑心皇后。 想想我也真憋屈,和他在一起,除了满足我点虚荣心,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从一纯真善良的小红帽直接调档为大尾巴狼,这落差大的,让我情何以堪? 我收拾书本准备离开,赶紧找个小饭馆解决温饱问题,路上碰见什么不该碰见的人我就欲哭无泪了。下了主楼,阳光放肆的刺眼,恍惚中看见一高瘦身影走过来,忽然就想到似是故人来一类的诗句,等阴影斑驳了光线,我看清那人的脸的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那阴影就是他那脑袋。 我抬着头看他,逆光处,他的眼神不够深邃不够深情,只能勉强归为复杂。 我晃晃眼睛,知道有些事一定是注定的,于是我拍着他的肩膀说:“楚熙,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楚熙瞪大了眼睛看我,还没吃就一脸噎到的表情。 我挑了个极其简陋的面馆,以防被某人找到。 楚熙盯着我一直看一直看,碗里的面条丝毫未动。我咽下一口汤,说:“你别看我,一会我结账。”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洛冉,你最近好吗?” “你说这话就忒假了,天天上课都见面你不知道我好不好?想说啥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的,我都替你累。” “你和我哥。。。” “我现在不搭理他了,满意了吗?” 楚熙沉默。 我转头看他,说:“我就是不搭理他,你也没机会。” 楚熙低头吃面,乖巧非常。 结果那顿饭还是他付钱,我翻遍全身只找到一枚硬币,还是五毛的。 我说楚熙,这次真是谢谢你,下次我请你好了。 他的眼中微有闪烁,又小心的压抑下来。 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出门的时候他跟在我后面,我放缓脚步走的很慢可他还是走在我后面,走着走着我听到他微弱的嗓音,像是暮夏轻软的蝉鸣。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清俊精致的脸庞。 一个男生怎么会有这么妖娆的眼神。 那么忧伤的清澈,一望就注定沦陷的清澈。 他说对不起。 小冉对不起。 我抬起头看天,一片混沌的蓝,深处有和我一样的迷茫。 我说楚熙,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上帝会保佑你。但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飞快的淡定飞快的成长,学会如何和你相处,如何原谅曲枫杨。 楚熙清浅的笑,也许寂寞,也许绝望,漾起深沉的温柔。 他说小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不要不理我,你的漠视,让我比死还难受。 浮云悠扬而过,留下淡漠的光影,如同隐忍的疼痛,逶迤成一道道的绵延无期的痕迹,一路曲折向前。 在那个午后的街道,天空湛蓝如洗,我再次心痛到无泪。 “早就跟你说过,曲枫杨那人忒滑,这回尝到苦头了吧?” “何翠花你这人真不厚道,我都这么伤心了你还往我伤口上撒盐。” “撒盐多跌份,撒就撒辣椒粉。别蒙我了妹妹,你要是真伤心,早跑墙角哭去了,还有力气跟我臭贫?” “哭顶啥用?不是你说的吗?咱得抡圆了胳膊狠狠的抽那些说瞎话的小王八蛋,爱玩知音派的抽左脸,喜欢装深沉的抽右脸,得让他们哭给咱看,一边哭一边喊娘。” “哈哈哈,好样的,深度贯彻我的思想,落实我的方针,可咱别光说不练啊,你倒是跑到曲枫杨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喊一句‘我操你妈’给我看呢。” “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我才不上你的套。” “舍不得就直说好了,你这农奴永远也别想翻身把歌唱。” 我听的咬牙切齿,心想那天我要是精神错乱一刀结果了曲枫杨都是你丫这祸害的错。 “小冉啊,姐姐跟你掏心掏肺的说件事。” “把你那些心肺肠肚的塞回去吧,我不稀罕。” 何翠花极度恶心的说:“上帝赋予了我沉重的使命,我这个美丽善良的天使准备履行我的职责了,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虏获一个纯情小处男的心,安慰他寂寞已久的灵魂。” 我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又一活蹦乱跳的生灵即将丧命其血盆大口之中,“人家也是娘生爹养舅舅疼的娃,下手轻点啊。说说名字,我奔丧也有个准备。” 何翠花笑,听着很苗若兰实际很梅超风的说:“就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小杜同学啊。” ------------ 57 老杜的眼神依旧沉静,默然望着窗外,事不关己,波澜不惊。 我说你可真够哥们,私定终身不说,还企图瞒天过海,罪加一等。 老杜不语,只是浅笑,眸光幽幽潋滟,暗夜星辰一般,终是隐退,化成浓郁的黑暗。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是参尽人面桃花的荒芜。 我一直以为何姗那种女生是不屑爱情的。大隐隐于市,她永远放肆张扬,却又烟视媚行,不思相濡以沫,不思飞花逐月,世俗烟火中,不经历孤独的痛,痛的孤独。 原来我高估了她的决绝。她像一只刺猬,周身的刺不坚硬,却足够坚韧,游走于名利声色之间,轻而易举的挡下万般诱惑。 而老杜,或许是她的劫。 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总是趋于软弱,习惯隐忍,所以何姗才会甘愿放下满心骄傲,放任自己接受一个局外人。 老杜让我感觉到家的温暖,他的温柔让人上瘾。 她说这话时满眼笑意,浅浅晕开,流转。 我垂下眼,有一刹那的冰凉疾驰而过,丝丝缕缕,软软碎碎,还没来得及泛滥成酸涩,便已消失殆尽。 然后我状似豪迈的笑,拍着她的肩膀说:“革命前路满荆棘,翠花,你一定要狠狠的幸福给我看。”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出门时我还在想,到底是去图书馆还是去自习室,一路犹犹豫豫,结果就遇到贵人。 今天是黄道吉日,而我命犯灾煞,若成功逃过此劫,我必定烧香拜佛,多交些香油钱。 那时白云飘飘,柳丝渺渺。 不远处那人静然相望,小脸蛋漂亮如昔。 我看他两秒,转身拔腿就跑。 他一把拽住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气,“你跑什么?” “你一脸杀气腾腾的过来,我怎么可能不跑,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掏出一把AK-47。” “洛冉,你到底想怎么样?” “曲会长,抓着我不放,欲行强抢民女之事的人是你,何故反过来问我想怎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没钱了。” “那宿舍的呢?” “我刚好不在。”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语。他亦沉默,定定的看着我。 那么幽寂,那么哀伤的眼神。我霎时有想死的冲动。 脑子昏昏沉沉,周围都是他的味道,足已让人窒息。 我欲挣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来越紧,拉扯间,姿势幼稚可笑,路过同学侧目者众。 我无计可施,下意识抱住路灯,对他大喊:“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他呆了一下,眼神蔓延过深海般浩瀚绵延的伤痛,最终竟汇成奇异的委屈,像是迷失信仰的孩童,停留在原地惆怅无措,却找不到回到从前的南瓜马车。 我拼命眨着眼,唯恐眼泪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成天为这么点破事哭哭啼啼,连我自己都恶心。 他趁我愣神,猛一用力,把我拉进怀里。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喃,不知是自语还是表白,低沉的嗓音犹如大提琴厚重的尾音滑过,永远在绝望中给人明明灭灭的希望。 他说,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生死相随?这个承诺真是太过奢华。 我和他紧紧相拥,两个寂寞的人靠在一起,寻求一份岌岌可危的温暖。我以为那是爱情,可终究还是少了一份忠贞,我决不允许他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即使仅是最卑微的怀念。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有能力让你深爱入骨,连仇恨都无从下手。 给他一次机会吧,就一次,只要他对我坦诚一切,我就和他重新开始。 请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骗我。 我的声音很细很轻,像是潜意识的懦弱,无形之中左右我的自卑和恐慌。 “曲枫杨,你爱不爱我?” 他不经思考,诚挚的几乎以假乱真,“小冉,我爱你爱的心好痛。” 我轻缓的笑,觉得自己筋脉俱断。 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执着于一个假象?坚守谎言,伤的是我,痛的是你。 我的爱情就像一个误会,满是错觉,满是迷惑。只缘身在此山中。 阳光四合,倾尽一世执着,落地声嘶力竭。 那些刻骨铭心的轻狂时光,从骨血中寸寸剥离,似是早春红梅,垂目颓败,一地悲哀,纵使幽香依旧漫漫,也穿不过几度岁岁年年。 曲枫杨,你我终于相隔天涯。 ------------ 番外 光影流年 一 那年夏天其实很清凉,没有热烈的阳光,抬起头看天,会看到一片混沌的蓝,如同一抹遗失在过往的记忆。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洛冉。 “新搬来的?原来那家是个很漂亮的大哥哥。” “你们家好像很有钱,那些家具看起来不便宜哦。”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看起来比我小呢。”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我沉默着看她,大半时间是在分辨她的性别,我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还有,你是男是女? 她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某种愤怒过后是恶作剧的狡黠,“我叫洛冉,住在你家隔壁。” 我点点头,刚想和她握握手以表示风度,却见她转身跑开,我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张合数次,终是落下,再一抬眼,她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橙汁,“请你喝的。” 我其实是个比较贪婪的人,当下便觉得这姑娘不错,接过来,不疑有他就喝了一大口,结果立刻表情瘫痪。 她看着我扭曲的表情笑得很是开心,阳光在她的眼中稍纵即逝。 我觉得张无忌的妈妈说的真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在那个尚有性别观念,又异常敏感的年龄,对一个自尊心强到惊天动地的女生的性别产生怀疑,绝对是自寻死路。以洛冉的性格,当初只是在橙汁里加盐而不是砒霜就已算是人性本善了。 一杯加了盐的橙汁,甜中带涩,涩中带苦,那种对味蕾极端刺激的味道一如我心里一个不敢触碰的茧,缠绕着我和她走过的分分秒秒,渐趋妖娆,定格成一道斑驳的光影,稍加触碰,将破碎的铺天盖地。 二 男生若像猴子,那洛冉绝对是只上蹿下跳的猴王。她扛着喷水枪满大街的行侠仗义,自以为是多了胳膊的杨过。 我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可以疯成这样。 她拍着我的肩膀,对一群小孩说:“这是我小弟,你们谁都不能欺负他!” 我和他们面面相觑。有个长年挂着两行鼻涕的小男孩对我憨憨的笑。 我沉默,别无选择。 初一的暑假,我回了老家上海。在那个阳光永远只露出二分之一的院子里,有我一生和象棋相伴的爷爷。 他像一个痴狂的剑客,走过大江南北,寻找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对手,似愿为剑生,为剑死。 小凡,坐下,和我来一局。 您是武林元老,向我这么一后生开战,实在坏了规矩。 他就笑,战场之上既无父子,便无老少,坐下。 我看着他斑白的发,晶亮的眼,忽然想起了西门吹雪,那个白衣飘飘的剑痴。 爷爷有时会喝酒,但不会大醉,只是以半清醒的状态让自己的某种思念得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会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爷爷出身良好,书香门第,说媒的人踏破了门坎,而他却爱上了一个歌厅舞女,无奈家中棒打鸳鸯,爷爷迫于压力,娶了高官爱女,离开上海,安稳生活,几年后,我的奶奶病故。 可见,一切小说皆源于生活。 那两个女人是爷爷一生的结,交错缠绕,连带着那些爱恨,通通绵延尽了骨血。我没有问他最后怀念的究竟是哪一个,相伴左右的妻子,抑或相知相许的恋人,世上只有时间足以与爱情抗衡,那多年的包容关怀,究竟能不能冲淡刻骨铭心的年少轻狂,也许连爷爷自己都不知道。 回到北京,已近开学,再见到洛冉,竟有点物是人非的怪异。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转了一圈,裙角飞扬而起,杜凡你看,漂不漂亮? 女生的头发竟可以长的这么快。 我想了想,说:“你漂亮极了,漂亮的就像一只大白蛾子。 洛冉猛地停住,惯性使然,险些摔下楼梯。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我回视一眼,也险些摔下去——她竟红了眼眶。 你真讨厌,杜凡你真讨厌。 我哭笑不得,觉得冤枉的快要死掉。 三 臭美是女生成长的表现,洛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来我也真幸运,短短几年,目睹一场野兽蜕变美女的惊人过程。 洛冉不同于其它女生的古板娴静,她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又在关键时刻一脸无辜。这种动静相存,人剑合一的功力她已登峰造极,俨然已有一代宗师灭绝之风。所过之处,血光四溅。 有男生托我给她情书,并且大恩不言谢。 我深为其悲哀,脑子笨没关系,起码也要眼睛亮。 结果可想而知,洛冉先问他的家世,再问他的样貌,又问他的人品,男生被三振出局。 某天黄昏她来找我,让我陪她去郊区捉萤火虫做生物实验。 我不可思议,她理直气壮。 结果我还是妥协,她若有何不测,我就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警察盘问,我首当其冲,不开口还罢,一开口就成了呈堂证供。 回来的路上我们发生争执,她终于原形毕露,毫无淑女仪态。 我淡笑,问:“你到底要不要回家?” 她不语。 我转身便走,几分钟后,再回头看,她竟还未跟上,其时已是夜色暗沉,四野幽茫。 叹口气,面子值多少钱? 回到原处,她正小声啜泣,淡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如同暗夜盛开的昙花,脆弱一现,芳华绝世,致命的妖娆魅惑。 她早已丧失赶我走的勇气,却也不甘心这么快就屈服,只是死死的瞪着我,小猫一般,凶狠却善良,大大的眼睛里面有藏的很深的怯懦。 洛冉的倔强是她身上的刺,永远不甘示弱,却又不够决绝,所以总是在刺伤别人的时候也反穿自己,渐行渐错。 我说,对不起。 她的眼泪找到宣泄的借口,霎时决堤。 她说,你真讨厌,杜凡你真讨厌。 时隔多年,我再次听到她浅白的气话,中间几度岁岁年年似乎一下就被填满,蓦然回首,那些温暖琐碎的阳光浮绕四周,即使泛滥,也不尖锐。我在那一瞬恍如隔世,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少女和当年白衣飘飘的女孩重叠,洒落在岁月深处的美好全都回来了,并且丝丝入扣。我以为我在不经意间弄丢了她,却发现,原来她一直就在我心里,我为她筑起红瓦高墙,里面有花,有水,有回忆,她的裙角,她的笑,永远明媚张扬。 四 洛冉总是喜欢把自己武装成一把剑,尖锐的切开生活的缺口,然后按照父母要求或自己制定的计划毅然行走,单枪匹马,越高峰,过险滩,兢兢业业,不得有误。 好在老天爷疼她,让她这种谨慎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行为每每得到回报,给了她误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的错觉。所以中考的失利,对她的打击即便不致命,也至痛。 那天我和她去天台看烟火。微风。很和煦。 我其实一直不愿把洛冉和脆弱联系在一起,永远笑得没心没肺才该是她的本色。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呆呆的望着夜空的样子真的让我的心狠狠的疼了。 我说,其实我也去C中。 她看着我,好一会才说,你也没考好? 不是,我第一志愿就报的那儿。 为什么?! 离家近。 你这个没追求的男人! 你有追求,可追了半天,追到什么了? 说完我立刻后悔。她哭的更厉害,刚才眼泪成滴掉,现在成线掉。 她的眼神飘飘渺渺,逐渐由哀凉变为绝望,我一阵胆战心惊,生怕她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结果了自己。于是我说:“C中多好,市重点呢。” 她垂下眼,睫羽投下颤抖的阴影,如同两只振翅的蝶。 “你若真的自强不息,自学都能成天才,拿下一所大学不跟玩似的?把起点定的这么高,摔下来,痛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我妈。。。。”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问题纠结所在,“洛冉,你永远没有义务为自己和他人的虚荣负责。” 她愣住。烟花炸开,颜色妖艳,遗落天际。她的眼中潋滟过笑意。 “杜凡,你平时就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吧。” 五 苏林霖是洛冉高中最好的朋友。两人就像一对祸害,张牙舞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欺软怕硬。不同的是,洛冉以学习为主业,作奸犯科为副业,苏林霖以作奸犯科为主业,学习为副业。 在我目前短暂的生命里,苏林霖是第三个让我无语的女人。前两者一是我妈,一是洛冉。 她留着过腰的长发,穿着过膝的长靴,第一次看见她是在入学典礼上,正是暮夏,我当时就在想,这姑娘到底热不热?不由就多看了两眼,她似有感应,目光霎时射来,杀气腾腾。 我立刻立正站好,目不斜视,盯着讲台上滔滔之语天上来的校长。 “苏林霖真是我的知己。” 洛冉说这话时我正在喝水,对视三秒,我不再看她,蹲下身去猛揉胸口,其实最痛苦的不是惊诧到被水呛着,而是想咽都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缓过气,我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力道:“据说她是个不良少女。” “据谁说?敢说这话的人早就驾鹤西游了。” 我乖乖闭嘴,在最后关头警告她:“她不像啥好姑娘,离她远点。” 洛冉委委屈屈的瞥来一眼,大有为她讨个说法之势,比秋菊还多事。 跟有些女生相处,男生注定又当爹又当妈,必要时候还得当保姆,若其迷途知返,还心里颇慰,若赶上洛冉这样的,也就只能死不瞑目。 结果她还是和苏林霖形影不离,我连棒打鸳鸯的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那棒。我苦笑,内伤严重。 苏林霖看我的眼神依旧杀气腾腾,一段时日过后,比杀气腾腾更为深邃。我苦思不得其解,最后心说坏了,这姑娘搞不好是个断背,以为我是第三者插爪,欲杀而后快。 我倍感凄凉,这么多年都白疼洛冉了,为这么一小玻璃置我不顾。 十一假期我回了上海,在机场看到等候已久的爷爷,他接过我的行李,打量我几眼,拍拍我的肩膀,目露笑意,走在前路,一言不发。 我跟在他的后面,像小时候那样,一走,就走了十几年。 那天夜里我披着衣服和他坐在小楼的二层看星星,上海的夜空并不清澈,却让人惊艳,总是暧昧,总是婆娑。 我说,爷爷,我喜欢上一个女生。 他看我一眼,问,怎样的女生? 有时候像猫,有时候像狼,有时候像刺猬,恩。。。也许是穿山甲,反正是硬壳的骄傲的生物。 他笑,意味深长,那么喜欢的话,不如抱回家去养。 我摇头,她只把我当朋友,最贴心最可悲的那种。 那就断了这念想。 我一直试图这么做,恍然醒悟,甚至不知道从何时就为此努力,到底努力了多久,我和她的关系很微妙,是知己,是兄妹,甚至是父女,就是不能成为恋人,一旦说出来,注定万劫不复。 小凡,你长大了,能像个男人一样去思考,去珍惜了。 怎么听起来像幸灾乐祸? 在你的成长中,我能做的,只是冷眼旁观。 我扬起头看他的背影,不高大,却足够挺拔,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我想起小时候跌倒,渴望大人搀扶时,他只是站在一旁静然相望,眼神有些冷静的残酷,他说小凡,杜家的男人,天生就有拔不去的傲骨,哪里跌倒了,你要自己爬起来,并学会把陷阱填平,插上你的名字。 对于爷爷,我总是处于仰望的角度,并不是做作的姿态,而是一种不加修饰的尊敬,也许孩提时代只是盲目的崇拜,但当时光绵延而过,人生的阅历不断沉淀,最终筑起我行走的面具,我才明白,即使是微笑中的淡定恬然,亦是他亲自执笔,一道道添加上去的。 太过沉溺,也许会试图脱离,殊不知,那种指引,早已渗透。 我想我还是太过浮躁,问了那个困惑我多年的秘密。 爷爷,若再给您一次机会,你究竟会选择谁? 他微微愕然,眼中奇异的闪烁,明明灭灭,逶迤成桃花不再的恍惚。 他轻叹,现在想起来,当初的顾虑竟是那么可笑,小凡,我想了数十年,还是分不清爱情和愧疚到底有何分别,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六 我一向以为谣言总会不攻自破。但在学校这个天不应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住着一群痴男怨女,他们惟恐天下不乱,要么认为你越描越黑,要么认为你默认事实,前路后路,一一断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事也得编出点事以供大家娱乐。 其实我也喜欢看热闹,可惜这次主角是我。 他们说,苏林霖喜欢杜凡。我记得这学校就一个叫这名的。哈,哈,哈,笑死我吧。 “就是就是,你怎么配得上林霖。” “洛冉,今晚你不要来问我数学题了。” 她立刻捂住耳朵,疑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邪恶的笑。 她恨恨道:“高考完了,我一定把数学练习全都烧了,灰还得跺两脚,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学科。” “那你不如拿去卖,反正都是八成新。” 她听出我的嘲讽,怒目而视,却又利益熏心,竟真的低下头盘算可以对哪本下手。 我好笑,拿笔在她额头上一敲,“小笨蛋,你要是全部做完了,我就把它们都买下来。” 她立刻眼冒幽光,“两倍价钱?” “。。。。。是。” 她奸笑,动力倍增。 洛冉一到十一点就处于神游状态,睡眼惺忪,于是她便放任自己休息,让我估算时间叫醒她,几次下来,我深为其中难度系数之高而折服,任我口若悬河,却恍如对牛弹琴,她纹丝不动,稍给面子时会挥挥手,以为我是只嗡嗡响的苍蝇。 真真煎熬,她的睡脸近在咫尺,我想入非非。 这人简直妖孽,睡着了还不忘勾引我。 我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微凉一片。 找件大衣为她披上,动作还下意识的轻柔,明知锣鼓震天她都醒不了。 洛冉,我怎么舍得扭曲我和你的感情,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痛。 苏林霖找到我时,我正抱着一摞数学作业艰难行走,她仍是一脸杀气腾腾,而我绝不可能摔下本子逃命。 绯闻男女主角齐聚一堂,不知周围有没有狗仔队现场记录。 她说:“杜凡,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果真是大小姐,从不懂请求,只会命令。我傻笑:“你看我这儿这么多东西呢。” “是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犹豫。 “关于我和你的。” 我心说这人可真够孙子的,一刀结果了我完事,还非得循序渐进凌迟处死。 我跟她来到小花园,正酝酿着为近期的谣言说点什么,结果就听她大喊:“杜凡,你这个木头!我喜欢你!” 我表情木然,内心晕菜。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生怕看见什么闪光灯录音笔一类的。 她的眼神有一抹脆弱的尖锐。 我很诚挚的说:“对不起。”本来应该拉起她的手,可我还抱着作业。 她轻声笑,悲伤霎时弥漫,如同经久不息的雾气,“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那天我看着散落满地的作业发了很久的呆,落叶接连不断,像是掩盖一场似是而非的秘密。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恶狠狠的拥抱,和最后那个稍纵即逝的吻。 她跑开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她到底哭没哭。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洛冉为何会亲近苏林霖。她像一面镜子,以不同的角度反射出洛冉内心深处的桀骜和洒脱。洛冉有她自己的条条框框,有她必须面对的期待和责任,带着这些厚重的壳,她永远也不可能做自己。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权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勇气。洛冉的那些向往却不敢尝试的快乐在苏林霖身上得到些许的体验,不多,却足以心旷神怡。正如毒品的初始,只是被当作医用止痛剂。她和她交好,如同抚摸自己的灵魂,得到自欺欺人的安慰。她利用苏林霖,并以自己的友情作为交换。 洛冉,你变得卑鄙了。 七 洛冉问我,等到毕业以后,我们是不是真的会各奔东西,离散天涯,生老病死,永不相干? 我知道恐慌和忧伤是即将离别必须经历的痛,她的不舍绵延不断。 考试如同浩劫,若接连不断,的确让人生不如死。我们在疲惫的生活中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延续这种平衡的前提,正是暗无天日的高三。 洛冉每天严阵以待,一次小考失利都如同灭顶之灾,她像一只满弓,却是玻璃做的,脆弱不堪。 在很多个深夜,她会给我打电话,她说老杜老杜,把书翻到XX页,看C组题的最后一题,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做出来有重赏。然后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挂断。 台灯下的世界,如同温暖的黄昏。 我拿着话筒,听着忙音,在心底苦笑,小冉,我想要的奖励,你怎会明白? 临近假期的时候我搬了家。 洛冉站在树荫下,脸上似是斑驳着道道伤痕,她看我许久,凶恶的说:“你要是敢不接我电话,无论你家住哪,我都会冲过去掐死你。” 我笑。 擦肩而过时我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她说老杜,没想到,你是第一个离开我的。 我咬咬牙,装作没听见,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我们真的,没有过多时间悲伤。接下来的考验,凶猛浩瀚,不得不全力以赴。 我以为这就是极限。可上帝到底不喜欢我。 那天阳光普照,若阳春白雪一点,应该说我从流散的光芒中看出一丝不详的阴霾。 而我确实没有看到。所以那场灾难一般的打击险些让我崩溃。 回到家时竟看到爸爸,我意外,前几天他说要去上海陪爷爷。 我说爸,你怎么回来了? 他转过身。 不惑之年的男人,永远坚强,永远骄傲,再大的挫折他也没弯过腰,而那一瞬,我却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 我忽然想起爷爷的话,悠远低沉的嗓音依稀划过,杜家的孩子,从来不会认输。 些许凉意缠绕,蔓藤一般,我定定神,轻声问,爸?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我,孩童一般,放肆的哭。 他说,小凡,爷爷去世了。 八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它像一个神秘莫测的陷阱,我觉得自己掉下去,一直飘荡,到不了底,活生生的空洞了灵魂。 生命竟真的如此脆弱。而我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权利都被忙碌剥夺。 我的爷爷。我的,爷爷。 我一直追逐,试图超越的人。我一直尊敬,好奇不休的人。 他就这么干脆的离开我,悄无声息。 我去上海,再没有一个人在机场苦苦等待。 回到旧宅,一切如昔,棋盘上还演绎着上次我和他的战役。 我的手轻轻滑过棋子,一枚枚,一寸寸,小心翼翼的擦掉边角的灰尘,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时间真是可怕,幼时温暖的怀抱,逐渐变成成长中严厉的眼神。但我知道,每次离开这里时,身后的老人都会站在门口久久守望。 爸爸说,爷爷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终于明白,他会放弃恋人,不是因为家中逼迫,生活离索,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也许明日,也许明年,也许十年。 而他最终能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去回忆往事,正是一种惩罚,对当年的怯懦。 我抬起头,看着小楼的二层,像是很久以前那个仰望的角度。 那个美丽的夜晚,那个老人对我说,小凡,前路茫茫,一切随缘。 我放下最后的棋子,安静离开。 爷爷,你输了。 上海斑驳古旧的街道,很容易出现幻觉,我晃了晃身影,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洛冉抱着行李,看着我,风尘仆仆。 她说,老杜,这个地方真难找。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就笑,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老杜,你若站不起来,我愿意扶你。相信我。 九 毕业聚会,或许是最后相处的机会。 把酒言欢,纵情高歌,一笑抿恩仇,高中或落榜,皆醉死在这一方天地。 洛冉终是被一帮同学灌醉,醉眼朦胧,她说真好,老杜,真好,我们又在一所学校。 我不发一语,当初我拿过她的志愿表,照抄不误。 我想她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我妈说有种女生天生就是让人疼的,她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哪怕是内疚,都会让你痛的生不如死。 有人坐在我身边,竟是许久未见的苏林霖,据说她正在拍一部宣传片,她爸爸是广告界龙头,前路早就铺陈好,只容她对镜头浅笑便一切圆满。 “杜凡,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霖,你变的更漂亮。” 她浅浅的笑,可惜我的城早就被人倾了。 她说:“杜凡,我终于知道你喜欢的是谁。” 我仍旧沉默。 直到聚会结束,她离开,留下一句“若是她,我输得心甘情愿。好好珍惜她。” 我觉得身心俱疲,从好久好久好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可我连争取这个机会的勇气都没有。 那晚我送洛冉回家,静寂无人的大街,她靠在我的背上,像只安静的小猫。 我想起小时候,她曾把我拉入她的管辖范围,对所有人宣布,谁敢欺负杜凡我就和他拼命。 那时我们那么小,那么纯洁。 我是否真是个叛徒?残忍的丢弃了美好的曾经,那般决然。 我看着她酒醉入睡的脸庞,清丽出尘。 小冉,你知不知道,我一共给你讲了三十六道题。 可不可以,要一点回报。只要一点点。求你。 我靠近,轻轻吻住她的唇。冰凉滑腻,隐有暗香。 小冉,无论前路是否荆棘满布,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若你期待,我永远都是老杜,你的知己,你的哥哥。 生命太过沉重,有些事只能我们自己承受。有些话,我不会说,那是属于我的罪。 我搂紧她,只愿此刻绵延至天荒地老。 夜色静好。 小冉。我爱你。 ------------ 58 “你最近就这么晾着他,不怕此情可待成追忆啊?” “即便成了追忆,惘然的也是我。曲枫杨何许人,他的字典里怎会有后悔二字。” 何姗晃着杯子里的酒,暗红色的液体盈盈惑惑,引人犯罪。 我看两眼,急欲一探究竟,低三下四如同杨白劳,“翠花姐姐,让我尝尝吧。” “歇了吧你,带你来这种地方我已是千古罪人,再让你喝酒,曲枫杨要是知道,一枪结果了我之后还得再补两枪。” “谁让你带我来的?他知道后照样不会放过你。来酒吧不喝酒,你好意思让我拿着橙汁招摇过市?” “你可以当成特浓XO。” 我兴趣恹恹,趴在吧台上,视奸那调酒的帅哥哥,看着看着顿悟,果真天涯处处是芳草,也就是赶上我头发长见识短,碰到曲枫杨以为自己碰到大熊猫,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级国宝待遇。 可到头来我又当了回东郭先生,敢情他就是一黑野猪刷了几块白漆,再带上一墨镜跟我玩深沉。 龌龊行为败露,他还不思悔改,理直气壮的跟我喊“我就是一熊猫!毛都不带变的!” 难道要我揪着他的领子痛哭流涕,控诉他如何如何卑鄙,欺骗我纯洁的感情,害我以为自己得到宝贝,却原来一直跟一野猪相亲相爱? 曲枫杨,你这一口咬的我好狠。 “小冉,你自己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我惊恐,慌忙靠在她肩上,小鸟依鸟还一脸满足,“此地鱼龙混杂,险恶程度堪比虎穴,你怎舍得离开?若有人对如花似玉的我行为不轨可如何是好?” “我只怕你对这里如花似玉的男生行为不轨,放心,半个时辰之内我若还不回来,你大可伸出魔爪,我知道你觊觎那年轻调酒师已久。” “天时地利,只怕人不和,若他大肆反抗我必得不了手,可有**之类方便我行事?” 翠花瞪我,意味深长道:“小冉,你那力气不如留着对付曲枫杨,不必用工具他亦愿为你赴汤蹈火。” 我面无表情的看她半响,然后继续物色美人。 赴汤蹈火。我哪配。 无聊之际,一转头,竟看到熟悉身影。还未想好到底是否上去打招呼,她已发现我。 我想了想,觉得旧怨已久,近恨亦无,便大方的招手。 方月愣了愣,向我走来。 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喝酒。” “我来陪人喝酒。” 她笑,颇有内含,“不会是曲会长吧?他会带你来这种地方?” 我也笑,“你想告诉他就请便。若不知如何汇报,我可以帮你拟发言稿。” “你们吵架了?” 我讶然:“哎?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必惺惺作态,曲会长早已和我诉苦。” “哦,他和你说什么?” “他说洛冉这个女人即虚荣又势力,两眼一看到钱便再无他物。” “总结的真是妥帖,曲会长果然文采出众。” 方月坐在我身边,环佩叮当,她沉默片刻,却是好笑的叹气,“洛冉,自打开学我便和你矛盾不断,想来也只是为一男人,斗法这么久,你累不累?” “有话直说便好,我现在和他关系紧张,一触即发,你若认为这是个机会,大可一鼓作气,破釜沉舟,能把他抢过去,只怪我道行不够,绝不怨你半分。” “这么有把握?真不怕我横刀夺爱?” “自然。”他连我都不爱,又怎会爱你。 “洛冉,可否告诉我你们究竟有何矛盾?” “英明神武的曲会长没有告诉你?” “他并未说你有何不好,只是我看他面色惨淡,为情所困,便大胆猜测,没想到一着即中。” 我摇摇头,诚挚的说:“我不想告诉你。” 她语塞,微有怒气,也无可奈何,“洛冉,你还是这么讨厌。” “彼此彼此。” 当初我和方月恶斗如同为领地而战的狮子,你来我往,自以为致命,把曲枫杨放在中央,画地为牢,赢者得。结果我凭着先天条件胜利,却得到可笑的欺骗。 我在玻璃杯上看自己的倒影,用手遮住部分,想象那个大洋彼岸的情敌。 第一次,这么憎恶我的眉眼。如果我去整形,不知曲枫杨会迁怒于我还是那家美容院。 “小姐,你的橙汁。” 我立刻神清气爽,和帅哥说话,永远让人振奋。 帅气的调酒师递来杯盏,并笑道:“卫生间有镜子,更方便。” 我倍感郁闷,说声“谢谢。”又实在不愿就这么结束对话,便问道:“这里几点关门?” “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彻夜。” 我恍然大悟状,又不经思考的问:“那几点开门?” 他大笑。 我几乎晕倒,真是个有水平的问题。 他说:“我以前就知道你,你叫洛冉对不对?” 我惊愕,不知自己竟已家喻户晓,把他从头到脚又看了个遍,终于确定并非旧识,“啊。。。不好意思,你是。。。?” “我认识楚熙。” 一句话,我跌倒谷底。 这家酒吧,既然翠花常来,楚熙也定是常客。 想来这也是个聪明人,也许知道个中纠结,才想方设法不让我难堪。怪只怪楚熙朋友遍天下,使我走到哪里都如同盖上印章的猪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看看,这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生。” 他看我许久未语,以为自己言语冒犯,急忙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你要觉得别扭,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啊。。。” 我哭笑不得,我还没尴尬,你倒先委屈。 “你是楚熙的朋友?”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我,轻应道:“是,楚熙人很好,他很照顾我。”语气中,听出浅淡的埋怨。楚熙人很好,而我不懂珍惜,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局外人。 我仔细的看着他,他的眼睛。躲躲闪闪,清清白白的眼神。情感阅历一定空乏。 我说:“他人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放过?和他好好商量,你做1也不是不可能。” 他气到失笑:“你说话真逗。” 我这人说话一向很逗,请尊称为风趣。 拿出手机给翠花发短信,请假离开。 翠花风风火火,问是否有何招待不周。 我运指如飞,答曰已准备好*和鞭子,今晚就回家SM曲枫杨,机会难得,时不再来。 出了大门才知道,这家酒吧叫“时光倒流”,进去的时候都没有看,可见我何其勇敢。 很沧桑的一个名字。 时光。倒流。我不想遇见谁? 自此,我便经常光顾那家酒吧。但绝对滴酒不沾,天地良心。 翠花很是担心,误以为我想借此刺激曲枫杨。 我说老子岂会学那些做作的小女子?那里有位公子对我倾慕已久,欲娶回家做填房,如此机会在眼前,自当尽力培养感情。 她就笑,用不用叫上曲会长?你们一起培养比较方便,到时转来转去,发现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其乐哉。 那日从图书馆回到宿舍,竟难得看到欧晓晓。她最近误落尘网中,忙着和安晨练习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朝九晚五,很久不曾现身。 我说:“奇事奇事,欧女侠今日竟无安排,大好时光在宿舍发呆,岂不浪费。” 她说:“我有事问你,等你好久。” 我直觉事情不妙,有大难临头,“问什么?我最近心脏很脆弱,太过骇人还是不要说了。” 她面色沉重,似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问道:“你昨天。。。你昨天有没有和曲枫杨在一起?” 我垂下眼,语气淡淡,“曲枫杨?谁是曲枫杨?” “你别打岔!我知道你们在吵架,难道。。。可是。。。” “什么?小学生造句?难道他向你表白,可是你不愿意?哈哈,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晓晓揉揉胸口,一脸生不如死,低喃道:“怎么我就那么背,为什么偏偏让我看到。。。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昨天会看到曲枫杨和方月去宾馆。。。开房?!” ¥¥¥¥¥ 哎呀。。。。 哎呀。。。。 哎呀。。。。 ------------ 59 我在酒吧喝下第五杯清水时,看到方月。依旧张扬骄傲,如同一只迁徙的蝴蝶。 “我能否坐下?” 我点头微笑:“自然。请便。” “来这里只喝清水?” “来这里必须清醒。” “我永远也不懂你的想法。洛冉,我原以为你会提着菜刀来和我拼命,没想到白等了这么多天。” “不不,你要相信,我是不敢去找你,我怕一失手就闹出人命。” 她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空洞的像是贞子。 音乐舒缓悠扬,暧昧如烟,而我身边却坐着一个女人,着实让人失望,最窝火的是她还是个美女。 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睫羽轻颤,若有所思。 藏青色的软陶外壳,隐有墨绿花纹。自是熟悉无比,当初还是我挑的样式。 我说:“真是别致,你从何得来?” “终于开口问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傻。”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原来你是故意让欧晓晓看到。” 她倒坦率,大方承认,恬不知耻,“的确。” “真是好方法,下次再有机会别忘了叫上我,咱们一起吓吓她。” 方月终于无语,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竟对自己这样有信心?” “无关自信。只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碰你。” 她瞥来一眼,眸光流转过深沉,“清醒的时候不会,可醉了之后呢?不用些手段,怎么得到和他独处的机会。” 灯光似是冷雨,铺天盖地。光影随波,斑驳而过。 即便明知她是信口胡说,心还是会一牵一扯的疼。你看,我多没出息。 我定下神,看着她冷笑:”方月,你还不至于下贱到那个地步。” 她笑,静谧且安然,沉淀昔日的尖锐和执着,宛如海啸过后的幽渺,“洛冉,让他那样的男生对你死心塌地,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晚他其实是来这里找你,刚好被我碰到。我和他喝酒,你知道,灌醉一个失意的人简直太容易。” “你一定想象不到,他趴在桌子上,喊你的名字,哭的像个孩子,他说,小冉,对不起。那样痛苦,听者不忍。”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能让他这么骄傲的人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你用情至深。” “洛冉,太过执着于一场游戏,真的很容易腻烦。如今我功德圆满,注销ID,退出战局,祝你们一切静好。” 她把手中的打火机放在桌上,满身淡然,“你男人的东西,保管好。” 我忽然觉得疲惫不堪,这场爱情长跑的距离宽广的简直让人心寒,我站在这里,甚至望不断前路,中途还会出现无数啼笑皆非的状况,众人在场外喊得声嘶力竭,却不知我已寸步难行。 我快要累死了,谁能行行好,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远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想提醒你,每个人生来,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爱,而是宽容。” 我沉默。吧台上色彩明艳的酒,似是微缩的世界。 老舍说:“生命原本是闹着玩的,事事显出如此,从前我这么想,现在我懂得了。” 您可真是我的偶像。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刚才那是你的朋友?” “先生,为何你总在我失落时出现?我真怀疑你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藏了翅膀?” “这是我听过的最浪漫的调戏。洛冉,一个女人欲哭无泪的表情最为骇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年轻的调酒师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眼神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纯真,真是一朵不染淤泥的大莲花。 我看着他把几种液体熟练的混合在一起,调出一杯杯百味人生,仿佛世外高人。 “先生,我最近遇到一些问题,你可否充当知心爷爷?” “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说吧,我在听。” “如果一个你很爱很爱很爱的人对你撒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谎,骗了你很久很久很久,你会怎么做?” “是男人,我会和他绝交。是女人,我会杀了她。” 我听得吐血,果然人外有人,看来我相当善良,“你的女友可真倒霉。” “她倒不倒霉我不知道,不过你可能会遇到麻烦,门口那个男生看了你很久,目露凶光,你最好小心一点。劫财我来保护你,劫色你来保护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我不认识他。” “他向你走过来了。” “我真不认识他。” 那人站在我身后,语气淡淡,“洛冉,跟我出来。” “曲会长,你怎么这样失礼?你看我正跟朋友说话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调酒师含笑附和,“是啊是啊,小朋友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 我暗暗咬牙,拉着曲枫杨说:“哥,昨天这色狼轻薄我来着。” 他面无表情,把我拽了出去。 已是黄昏将近,夜色微现,晚霞如同劫火,晕染半天。 我揉揉手腕说:“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 “你今天去我那里。” 我不好意思的笑:“今天啊,我不太方便。” “我们谈谈吧。” “你要谈那是你的事,听不听那是我的事,我今天很忙,改天再说吧。” 他的目光如同困兽。 我泰然,不相信他会在大街上兽性大发。 “洛冉,即使是死,也请你让我瞑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若是听到他这种语气,我情愿为他万劫不复,如今我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看着他这么仁慈,只想更加残忍,于是我笑着说:“其实万事简单,你我休息一下,先不要来往,至于这个假期多长,根据情况来定。如何?” “然后呢?你便有足够的时间来这种地方,和其他男人调情?” “请你说话干净一点,侮辱我的同时也在侮辱你自己。” “那是因为你不自爱!如果我知道何姗会带坏你,当初根本不会允许你们来往。” “我的交友情况还不需要你来把关。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我的立场?你说我有什么立场?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懒得理你。你让开!” “洛冉,你让我觉得好累。。。” 我靠在栏杆上,身后车水马龙,与喧嚣一线之隔。 他眼中的脆弱,如同假象。 我厌倦了独自承受。不如大家一起下地狱。 我说:“既然如此,大可去美国找你那心心念念的女友。” ¥¥¥¥ 又、又、又又、又要考试。。。。NND,弄死我吧。。。。 ------------ 60 晚风徐缓,逶迤阵阵苍茫。 我静然微笑,他的那个表情看的我太爽了。 我一步步走向他,如履薄冰,“你想对我说什么?请尽快,你时间无多。” 车灯一闪而过,他的脸色苍白一片。 “小冉。。。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曲枫杨,多谢你,让我明白何谓穿肠毒药。” 他轻颤,紧紧握住我的手,极端惧怕的表现。 无妨,我让你握,聊以*。 “说完了没有?我赶时间。” 他的眼神流转过万般情绪,最终定格成似是而非的释然,如同初晨穿堂而过的晨风,迷离却又义无反顾。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冉,你听我说。” “我在听,你看,我多乖,到了现在都没指责你的不是。” 任何语言都已成了苍白的累赘,无力回天。 我和他相对沉默,如同决战紫禁城之巅。 幸福,始终遥不可及,可以远观,没有资格靠近。 我重重的挣开他。 这个动作在以后的记忆里重复了数次,太过熟悉,以至产生幻觉。我忘记了,也许当时是轻巧的离开。一个胜利者的倔强。 他那么忧伤。如同月光潋滟。 我含笑望着他,似冰似火,凌迟自己,凌迟他。 曲枫杨,我和你都是自找的,活该。 他终于恢复沉静,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企图当街绑架。 “干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啊!” 司机呆了,以为碰上民事纠纷,差点弃车逃跑。 我说:“师傅!您快救救我,我不认识这人!” 曲枫杨把我塞进车里,回头说:“您甭理她,这是我媳妇,正跟我闹别扭呢。” 司机大悟,“哦哦,吓我一跳,这姑娘够辣的啊。” 我怒,张口便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他一颤,抱的更紧。 我觉得委屈。一下就哭了出来。 “不要哭,小冉不要哭,和我回家,我们回家。” 下车时我已镇定,前面即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何况这孙子差得远了。 他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如同虎穴。 外面些许光亮渗透,影像参差,楼下的音像店有飘渺的音乐。 他像宁采臣,我像聂小倩。 “带我来这里,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暂时拘禁?” “你。。。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真是难得,堂堂曲会长,竟也有失神无措的时候。 洛冉既不是白骨精,又不是蝙蝠侠,何必如此害怕。 我拉开他的抽屉,拉开一个秘密。 四四方方的盒子。装着尘封的记忆。 一叠照片,一叠信封,一枚发卡。 那个女孩,只消一眼,便不会再忘。 楚熙和他真是高抬我,我哪有半分比的上她。 有种女生,天生妖娆,仅是垂眸浅笑,都能使万物光华失所。 我盖上盒子,不想再自取其辱。 初恋于一个人,如同闲置多年的香水,甜蜜的罪恶。 这么强大的对手,我怎么有能力让曲枫杨将她忘的彻底。 我觉得自己似是坐在一架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向前,也许车毁人亡,也许安然无恙。 世间最最原始的情感,是每个人的罪,我们站立其中,画地为牢,永远无能为力。 。 。 。 。 。 ¥¥¥¥¥ 好像少了点。。。为啥我总觉得自己写水了呢。。。。大事不妙啊。。。 ------------ 61 我和曲枫杨像是彼此的镜子,将对方的痛苦全部映射,触目惊心,却又不知所措。 即使身在咫尺,却看不清他的心事,若即若离的背影,绵延出千万种欲语还休,将妖娆的伤痕刻骨铭心的读过。 曾经以为,若有一天不在一起了,也还可以依靠回忆微笑,可是他那么残忍,甚至不肯施舍我一个完美的梦境,决然的埋下伏笔,收走一切美好。 我抱着狼狈,在原地徘徊,如何寻找昔日的碎片。 我怕我的身影只是他的梦中惊鸿。我多想冲过去,告诉他,亲爱的,没有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可我赢不过他心底深处的怀念。我该如何无视他对我微笑时恍惚的眼神,我该如何面对接踵而来的绝望。那些妖娆,那些错。 小时候做心理测试,上面说,我始终是个软弱的人,总会把某段感情当成自己的信仰。 像是诅咒,多年后的今天,淋漓尽致的兑现。 酒吧的角落如同被上帝遗弃,隔离在外。 容颜鲜艳的青年匆匆经过,带着生命中所有过客特有的淡漠,细微的温暖,稍纵即逝。 我看着桌上媚艳的酒,像是一个有待考证的秘密。没有勇气喝下去,我已经经历过至痛,没有放纵的理由。 什么样的生活,才可以称为醉生梦死?欧阳锋的那一坛,只是一个惆怅的玩笑。 有人站在我的桌前。 我仰着头看去,像一个乞讨的小乞丐,却看到另一个债主,打着爱我的旗号,将我一点点的鞭笞致死。 “我以为我已经藏的很隐秘了。可惜这里没有密室,还是被你找到。” 他静静的微笑,似烟水幽凉。 “小冉,你怎么还不回家?” “是啊,我知道自己错了,才晚走一分钟,就遇到一个骨灰级流氓。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他说:“我每天都会来,只是你没有看到。” 我轻笑,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折磨得自挂东南枝。 “楚熙,不要说你每天都在等我,我会感动的哭出来。” 他垂下眼,眼神轻描淡写的掠过,连对视都小心翼翼。 “你要是哭了,我就用身体安慰你,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不去看他忧伤的目光。 那夜月华如练。 曲枫杨安静的站在我身后,清浅的嗓音有如莲香的漂泊。 他说,小冉,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不要怀疑我们的感情。 我冷冷的笑,夺门而出。 他抱住我,如同抱住一切。 小冉,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闭上眼,泪水决绝而下,如果你对我真的还有一丝怜惜,就请你放开我。 所有的温暖分崩离析。 我沿着繁华的大街不断的走,独自一人走到天荒地老。 初夏的夜空美的迷离,我却一直忘了抬头。 握紧双手,深深呼吸,希望奇迹出现。 然后睁开眼,我看到不远处,他疯狂寻觅的身影。 我一步步的后退,躲在巨大的广告牌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坚强一些,不要哭。 他的温柔,那么妖艳,已让我望而却步。 那一日的清晨,阳光和煦。抬眼,是他静候的拥抱。 那时纯澈的感情,似是泉鸣深涧。笑颜如花,一个天真,一个烂漫。 我接过楚熙递来的水杯,触到他的指尖,触到他一世的逍遥痴狂。 他说,小冉,你还记得曾经和你一起横行乡里称霸校园的楚熙吗?他们说,太痛的记忆,人会主动选择忘却,我好怕,怕有一天醒来,你会忘了思念的含义,忘了那个叫楚熙的男生,他在你看不见的背后,经历一次次的生死。 他说,小冉,离开他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伤心。你伤心,我会更痛。所以请你善待我,保护好你自己。 门外下起了雨。 一切思绪荡然无存,如同水墨江南里那处深意的留白。 雨水如同小溪,蜿蜒过古旧的街道。哪一汪是新愁?哪一渍是旧恨?那绵延不断的又是谁刻意洒落的悲伤? 路过的小女孩无意间撞到我,清秀的脸庞带着与生俱来的无辜,她说姐姐,你为什么哭? 我说,雨下的太大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个港湾,满是灯光的温暖。我要问问我无所不能的母亲大人,我应该走哪一条路。 走过转角,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沐雨而立,携一身尘缘,似是等候了千年。 我为他撑过伞,小小的一方天地,暗云涌动。 “拿着,小心着凉。下次去楼上等吧,我妈妈认得你。” 他微微愕然,“小冉,你,不生气了吗?” “你以为,你在我家楼下淋一场雨,一切就能烟消云散?” “曲枫杨,我累了。再这么耗下去,于你于我,都是煎熬。机会恰逢其时,不如你最后做一次决定。” 伞外惊天动地,雨声如泣如诉。他看着我,晶亮的眸子明灭闪烁,摇曳着不知名的释然。 我笑:“我知道,她就要从美国回来了。” . . . . . . 好像还是挺少的。。。。 我们的目标是,将恶俗进行到底。 ------------ 62 雨势渐息。树影斑驳。街头行人稀疏。 我和他不过咫尺,却仿佛陌路。 他平静的几近淡漠。些许不找痕迹的苦涩。 “小熙告诉你的?” 我只是沉静的望着他,半响才道:“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眼神意味不明, “他对你的心思,我比你更早明白。” 我垂下眼,掩下尴尬,“你误会了。” “误会?那你告诉我,那天早上,你们在我家楼下,到底说了什么?” 我霎时呆立,昔日的疑惑纷纷浮现。楚熙为何会一早来找他?真有那般巧?凉意袭遍全身。如同深陷池沼。 “是你故意叫他来的?” “是。他不是傻子,应该明白,什么样的女生他碰不得。” 我无言以对,他竟这样卑鄙,“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他的眼中映过雨色淸芒,如同子夜幽暗的灯光,冷寒微现。 “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以伤害他为代价。” “就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才让他这么痛。” 他拥我在怀,轻喃:“小冉,不要再见他,不要再接他的电话,从现在开始,和他断绝一切来往。” 我静立,不语不动。 他在我颈边浅浅的啄吻,似蝶翼颤颤。绵延不断的暧昧,牵扯丝缕温情。 “小冉,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禁不起这样的折磨,你也一样。” 他吻住我的唇。目光朦胧,如霞似水。 即使到了今日,他仍旧把我们感情看的如此儿戏,轻易否定我的犹豫和迷茫。 他宠我,惜我,却始终徘徊在爱情的边界,永远不肯开诚布公。 所有的矛盾,似乎都是我在斤斤计较,仅是他的一句话,我就该俯首称臣。 究竟何时,我才能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平平淡淡的相爱。不用惧怕失去或惘然,可以一直坚定的行走,知道前路会有人相伴。 我不想再做沉默的木偶,任丝线缠满,为他伤神,为他彷徨。 千百度的回首,灯火阑珊处,仍是寂寞一片。 我真的好累,再没有力气走下去。 我推开他,狠狠擦掉腮边的泪水。 他愣住。隔着弥散的雨烟,我看到他眼中深刻的怜惜。 他倾心所系的人即将为他远渡重洋,我早已不知如何继续这场玩笑一般的相处,甚至都没有勇气过问他们之间的曾经。 这场游戏,我是这般尴尬。 “曲枫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你还爱她,我立刻转身离开,绝不百般纠缠。” 似万物静寂无声。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可耻的谨慎。 我像一个疯子,以破釜沉舟之势逼问这段感情的终结。丝毫不顾及是否能负荷形影不离的绝望。 他静然相视。 夜空繁星似锦,遗漏点点璀璨。如同恢宏的美好。 他的目光,满是复杂。 我轻轻颤抖,后退,后退。 一切尘埃落定。 他不要我了。 我蹒跚着跑开,似失去世界的孩子。 他拉住我的手,紧紧的抱住我,“小冉。。。” 我捂住耳朵,拼命挣扎,“不要!不要说!我求你!求求你。。。” 他缓缓的笑了。如同月色淡雅。光华澄澈,海纳百川。 “小冉,我的生日快到了,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可不可以,送给我一个承诺?” “每年的生日,你都要和我一起度过。” 我呆呆的看着他。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面对痛彻心扉的大起大落,仿佛游移在生与死的边缘。 他说:“不要哭了。每次我都被你的眼泪吓得半死,简直天崩地裂。” 我下意识的眨眨眼,太过玄妙的突变,还是不知如何应付。 “你。。。你是说,你是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笑趴在我肩上。志得意满的狐狸,此刻骄傲异常。“我终于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小冉,你要明白,从始至终,曲枫杨对你,只是隐瞒,绝无欺骗。” “有些记忆,太痛,也太遥远。当向往和怀念已经消失殆尽,我选择放逐。” “执着并不是一种坚守,执着于一段逝去的感情,更是自欺欺人。” “我已经把心彻彻底底的清扫,快乐和悲伤,都停在了曾经。你才是现在进行时。” “小冉,请你放心的爱我。我会以十倍回报。” . . . . . 为什么怎么写都是这么少呢~~~~ 我真是太该死了~~~~ ------------ 63 期末大考临近。我渐渐收敛了心思,化悲愤为动力,每日游走于各大自习室,多看一眼书,就好比行走在大街上偶然邂逅百元大钞一般畅快淋漓。简直比奥特曼还牛B,小红灯都不带亮的。谁曾想竟有意外收获,我一举夺魁,考了个第一。果然一联想到钞票,我就能爆发无尽能量。 欧晓晓酸溜溜的说:“内心强悍的女人一旦感情受挫,必定要在另一方面需求自我安慰,洛冉,考个第一算什么,咱下回得有更大的追求。” 我阴阴的看着她,冷笑:“你说吧,你是想让我咒你和安晨的感情不得善终啊,还是咒你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说话留点口德,小心以后生儿子没小菊花。” “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好了。” 欧晓晓气笑了,凑过来小声说:“哎,你和曲枫杨怎么样了啊?还没消停呢?” “我倒想呢。是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给我整出点破事儿来。” “得了吧,人家才不是那种人呢。” 我看她半响,生生的把脏话咽了回去。洛冉真是生的伟大,活的憋屈。 “是,他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开眼,把我这么一破烂捡回家当媳妇。” “哪啊,我看咱姑娘就挺不错,我妈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跟我说,你们宿舍姓洛那小丫头长得真标志,看那身段就知道以后绝对是一生儿子的主儿。” “滚!你当买猪呢?” 有时也真羡慕欧晓晓,从小到大,一马平川,还没完全脱离父母,就已经有安晨摩拳擦掌的等待接手了。这样的女生,哪有理由不快乐。 其实很多人都很极端,要么喜欢活在骄傲里,要么习惯活在自卑里,永远以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价值,这种比较,近乎卑微。 我还记得初一的自己。那时父母很忙,见面的时间很少。我每天自己做饭,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打点好一切,对外鲜亮的微笑,害怕看到别人带着怜悯的关怀。 那时就已隐约的感觉到,我一定会与众不同,太过独立,不知如何依赖。甚至,不需要任何一种女孩子的玩具。小时候妈妈送的洋娃娃,只玩了两天就丢到一边。 很小的一个孩子,就已经学会了耍心机。周旋在老师同学之间,有再大的不满,永远巧笑倩兮。 过早的学会了忧愁,却并非为赋新词。曾一度怀疑自己患上了自闭症,不知如何交流。对着镜子,没有勇气开口。只能对旁人暧昧美好的笑,似是而非的附和。那般小心翼翼。那般可怜。 我始终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绝不会以家人的忙碌为理由,用放纵堕落的形式来博取他们的注意。那种伤害,是彼此承担不起的。所以我会悄悄的躲起来,收拾好所有的难过,再去对他们微笑。 很多个深夜,给老杜打电话。太希望太希望有个人可以陪陪我。为他开门,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 他的怀抱,单薄却温暖,给我勇气,度过寂寞和迷茫。 我们坐在一起看电视,那样专注且虔诚。会觉得很安心,知道身旁有人相伴,就会变得好勇敢。 所有的黑暗,都会有清醒的缺口。这一点,我很早就已明白。一路走来,即使荆棘不断,也始终坚定这个信念。 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希望,我就愿为它画地为牢,为它天荒地老。 暑假时,我独自去了杭州。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这个美丽的江南之城,仿佛连空气都是温软的。 柳丝袅娜,百花拂地。人间极致。 和美丽的水乡女子擦肩而过,也许我身上有太浓的外来气息,她对我友好的微笑。 关掉手机,一切都是陌生的。产生错觉,似乎就可以这样安静的消失掉。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抛下所有,携一支笔,浪迹天涯。 呆了两天,始终觉得不满足。没有达到曾经的期待,便开始埋怨自己,我是这样无辜。想了许久,才明白,杭州西湖,满是浪漫。 那个说要和我一起去江南的人,被我丢弃在身后。真是大快人心的决绝。 曲枫杨打来电话,语气竟是客套守礼。 我和他,如同初次相亲。淡淡的尴尬。 黄河黄河,你在哪里? 长江长江,我在西湖。 接头暗号答不对,直接出局。 他说:“小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后天吧。” “和家人一起去的吗?” 我想了想,说:“。。。是。” 想来我也真可恶,跟爸妈说我和同学结伴,跟他又是另一套说辞。上下欺瞒,他们若有对证,我必定吓得不敢回北京。 他说:“那,你回来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说:“行。你等我。” 旁人若听见我们这般,一定会以为是失散多年的父女得以相见。 他笑:“那就这样。小冉,我爱你。” 我一时傻了眼,这狐狸何时也学会白描手法了?这么直接的发情方式,感觉包藏祸心。 “我猜,你现在一定脸红了是不是。” 我轻咳两声,小声说:“服务生送水来了,我不和你聊了。” 跟这人说话,永远像中日首脑会谈。 ------------ 64 回家那天,在车站看到等候已久的老杜。 周围是一群席地而坐的民工,他往中间一站,怎么看都是一黄世仁的形象。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惊讶:“不是你让我来接你的吗?” 我更惊讶:“你还真来了啊?” 他愣了楞,转头便走。 “呵呵,呵呵。。。来哥们,咱边走边说,等很久了吧?” 老杜哭笑不得,拿过我的行李,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我知道火车上人多手杂,又没有帅哥哥拼死护着我的人身财产,这一路我就死死的抱着书包,弄得列车员也死死的盯着我,估计都不知道我拿的是行李还是贼赃了。” “又贫。火车上挤吧?” “挤,下回出去玩绝不能坐火车。” “恩。” “咱们骑车去吧。” “。。。小冉,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那天你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自己去杭州,那凄厉的嗓音差点让我以为你要离家出走。” “我那是兴奋。。。再说了,离家出走也得找个有美食的地方啊,我奶奶家向来是我的首选。” 八月的阳光,似乎看得见热辣的形状。缓慢的流动。 门外是大批的出租车司机,聚在一切,形容相似。 我扬起头,任灼热倾泻,皮肤有轻微的痛感。久违的默契。 老杜牵着我的手,绕过零散的摊位,谢绝拉客的司机,远离一片黏腻的喧嚣,偶有风过,我看到他翻飞的衣角,隐忍且内敛。 我想起那一年,他陪我到医院做散瞳。 站在走廊等他交费回来。如同一个无辜的盲人。身旁陆续有人经过,细碎的低语声,我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明明灭灭的光。轻率的小孩子不慎打到我的手臂,我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冰凉的无助。 只能慢慢退后。缩到墙角,抱住自己。那样不安。 然后看到模糊的影子走过来,抱住我,对我说,不要怕。 我拉着他的手,用尽力气,仿佛握住所有的希望。 那个夏天。那条街道。我第一次闭上眼,用肢体去感受每一寸土地。 一路有他相伴。什么都不会害怕。 少年白皙的手,定格成温暖的记忆。 我轻轻勾起手指,触到他的脉搏,生命的律动。 他垂下眼,清浅的笑容如同夏意斑斓。 很久没去他家了,一时竟有些紧张。 他的房间几乎没有变化,仿佛时空交错,回到两小无猜的孩提时代。 “这个你怎么还留着啊?都多少年了。” “当初是谁威胁我说如果扔了它,就恨我一辈子的啊?亏我还记得。” “老杜,你怎么这样乖。来来,姐姐有奖励。” 我拉开书包,拿出蓄谋已久的礼物,说:“你看你看,漂不漂亮?送给你,不许跟我爸说我自己出去玩的事啊。” “一块破石头就想收买我?未免太寒酸了吧。贿赂不够档次,保密的程度也就没保证哦。” 我大怒:“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就该带块更大的石头回来砸死你。你看清楚,这绝对是上等货。” “哦,这个不会掉色吧?” “靠,那我一定再去一趟,让他把钱退给我。” “。。。你放心,我一定收下。” 我伸伸懒腰,筋疲力尽。坐火车果真如灾难一般。 老杜说:“你先睡吧,一会我叫你。” 我美滋滋的躺下,一边打滚一边骂我操,这小畜生可真滋润,老子一辈子也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朦朦胧胧间,似是做了冗长的梦,梦到在杭州碰到的小帅哥,他笑着叫我阿姨。梦到回来坐的火车被打劫,劫匪谁也没抢,就抢了我的钱。梦到高数考了历史新低,老太太让我蹲在门口唱国歌。 骤然惊醒,一身冷汗。 竟听到门外有争吵。应该是。。。老杜和翠花? 这小祸害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我刚要开门,却霎时愣住。 一向骄傲的翠花,竟然泣不成声。“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你还敢说你们没事?” 老杜沉默良久,语气疲惫,“我只是接她回家,没有别的意思。” “你凭什么那么多事?!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轮不到你做一辈子的护花使者。” “何姗,我不想跟你吵。小冉在休息,不要打扰她。” “打扰她的是你!你们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曲枫杨不会介意吗?!”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和小冉只是朋友。” “朋友?好啊,如果你现在让她走,我就相信你们只是朋友。” “何姗,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她。。。小冉?” 老杜猛地回过头,神色慌乱。 我靠着门框,勉强的笑笑,“你们。。。你们聊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老杜拉住我,苍白的手指冰凉如水。 何姗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如同暗夜烟花。 我低声说:“老杜,松手吧。。。。别再让她哭了。” 清爽的触感,幼年熟悉的味道。 他慢慢的松开手,目光复杂,最终掩下所有,失去一片繁华。 我一直试图维护的感情瞬间分崩离析。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背着硕大的书包,似是无家可归。 是否我真的太过贪婪?总是追求完美。延续一份美好,竟这样艰难。 手机响起。闪烁的名字,仅是看着,就觉得温暖。 “曲枫杨。” “小冉,你到家了吗?” “没呢。我,我刚下火车。” “一切可好?” “恩。。。就是好累啊。” “乖,听话,什么都不要想,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兴奋。” “好。。。” “小冉。” “恩?” “过几天,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接一个人?” ------------ 65 近来我异常亢奋,晚上不睡觉,白天睡不着,夜猫子一样在家里来回溜达,看见电视比看见我妈都亲。实在没得看,连还珠格格都不放过。 我妈被我折腾的几乎神经衰弱,对着镜子发呆,我说您甭美了,啥都不抹就跟画了烟熏妆似的,那眼圈黑的,真有水平。 我妈看也不看就飞过来一把梳子,堪堪打到我肩膀,老太太休息不够失了准头,以前都是戳我脑袋上的,跟小李飞刀一样例不虚发。 半夜一点多我趴在沙发上看亚瑟王,一边看一边感叹,这个片子怎么拍的这么烂,白找了数位帅哥。听到有人和我一起叹气,回头一看,瞅见我妈青着一张脸。 我说哎呀,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觉啊?站我后边干嘛? 我妈虚弱的问,你们到底啥时候开学啊?啥时候开学啊? 我仰天大笑,没事没事,还早着呢,我能在家里多陪陪您。 我妈几乎崩溃,就差老泪纵横的拉着我的手求我赶快滚蛋。 想想老太太也真可怜,当初顶着压力和我爸坚守阵地,偷偷摸摸的施肥灌溉,结出我这么一祸害,从小到大就知道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气她,小时候她时常感叹,我怎么就一时疏忽把你给生下来了呢?我直着脖子嚷嚷,有本事你再把我塞回去啊。 我妈拿我没辙,开始和我一起亢奋,左一遍右一遍把地板擦得光可鉴人,一低头就看见我呆滞的眼神。有次我终于遭报应,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这给我疼的,半天没爬起来,估计楼下以为日本地震殃及北京了,刚骂了声“我”,就看见我妈的拖鞋,赶紧把“操”咽了回去。 老太太幸灾乐祸的扶起我,说小冉啊,你看你这孩子,没事儿老跟屋里转悠什么啊?摔着了吧! 我口吐鲜血,这女人是我妈吗?是我妈吗?! 我躲到我爸的书房,挑几本书打发时间,看见好几个版本的《围城》,心想钱钟书老先生真是无敌,出这一本书就一辈子吃穿不愁,又找着另一本牛B的城——据说沈从文只有小学文化,《边城》也算大众普及了。 啧啧。。。钱钟书,沈从文,对仗还挺工整。 读书好比挣钱,我在知识的海洋不亦乐乎的游了一下午,想来也收入颇丰。 刚想拿本原文书,就听见手机响。靠,阻止我挣美元的都给我拖出去斩了。 一看,是曲枫杨。我冷笑,这个得凌迟处死。 “干什么你?我睡觉呢知不知道?” “才几点啊你就睡觉。” “我妈巴不得我睡的抽过去呢,管得着吗你。” “。。。小冉。明天陪我去吧。” 我顿时就火了,这孙子还敢跟我提这事儿,“你丫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不看见我们俩在机场为你血拼你就不舒坦是吧?我要是轮圆了胳膊给她一嘴巴你还不得把我就地正法了?” “我不是怕你瞎想吗?我自己去接她,你知道以后又得跟我抹眼泪。” “你还怪我了你?有本事你别让她回来啊!打包空运回美国去,回来干什么啊?人家是跟你叙旧情来了,我跟第三者似的站一边,我恶不恶心人?” “你这丫头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人家遇到这种事一准得跟着,咱俩倒反过来了。” “那就找个爱跟着的陪你去吧!让我看见你们俩千里重逢,深情款款,保不齐就拿枪崩了你们这对奸夫*!” 我摔上电话,开门,看见我妈站在门口惊愕,“跟谁吵架呢?” “没谁!” “小冉,不是我说你,咱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别那么难听,看以后没人要你。” “你这老太太至于吗?我不就多跟家里看了两天电视吗?你就咒我嫁不出去,没人要怎么了,自己过挺好,清净。” “这死丫头。我怎么就一时疏忽把你给生下来了呢。” “那您怪的了谁啊,塞不会去就别抱怨。当初您要是给我定个娃娃亲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兴许现在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懒得跟你贫,晚上吃什么啊?” “狐狸肉。” 后来冷静下来,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把这么个大好机会留给他们,任其发展,我这不是抽筋了么。 那苏姓美人小小年纪就去了邪恶的美利坚合众国,几年熏陶下来,心思一定比西直门的立交桥还绕,搞不好就是一周芷若的形象,豆腐嘴刀子心。 万一曲枫杨这小贱人一时把持不住,腆着脸说自己一直守身如玉,半个姑娘也没敢勾搭,和她玩一出北京一夜我可如何是好啊。 此刻军情紧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洛家男人,岂容他人染指。 我立时从床上蹦了起来,给他打电话。 “你你你,你说啊,明天几点跟你去?” “改变主意了?” “失望吧,真对不起,这就是我的目的。我就不让你有机可乘,你这孙子前科累累,不留神看着点就得给我整出点桃花案。” “我。。。洛冉你这丫头真是。。。”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就醒了,磨刀霍霍,收拾行头。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想着我都觉得光荣,一激动,又脱下一件上衣,橘色太俗。 对着镜子一瞅,我美了,能文能武,可动可静,她要是林妹妹,我就比她更弱柳扶风,她要是野蛮女友,咱就撩袖子练练。 曲枫杨看见我呆了两秒,说洛冉你打扮这么漂亮干什么。 我若无其事的垂下头。狂笑。 结果他又来了句:“我今儿才彻底相信,原来你真是个女人。” 我当时特想结果了他。 坐在出租车上我还在想,到底是由我先发制人还是让曲枫杨主动招认,反正结果都是苏美人伤心欲绝,哭的抽过去最好,直接送医院,省事。 洛冉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我佛就是再慈悲也不会收她的。 “你贼眉鼠眼的美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折腾你那前女友,昨儿忘了买刑具,” 曲枫杨失笑,不语。 我巴巴的望着他,沉默的小侧脸看的我直发晕,“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的啊,放心吧,我不会乱说话给你丢人的。” 他拥住我:“小冉,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要是敢和她眉来眼去,我照样阉了你信不信?” 结果到了机场我就后悔了,抱着路灯死活不敢进去。 “还是,还是算了吧,我想回家。” 曲枫杨差点晕菜,“回什么家啊?都到这儿了,跟我进去!” 那天飞机晚点,我和曲枫杨等了一个小时那美人才姗姗来迟。 我心说完了,这姑娘怎么比照片上还漂亮。 简单的白色衬衣,牛仔裤,就把我这一身的精心都比了下去。 气质美女。无懈可击。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一个女人心如撞鹿,还是吓的。 曲枫杨拉紧我的手,清淡的笑容,仿佛浅溪盈盈。 我轻轻扣紧,十指相握。今日所有的尴尬和可笑,全都不再重要。 阳光四溢,我看到她的发丝,如同碎钻,骄傲的淡金色。 她和他拥抱,嗓音莹润,“曲。Long time no see。。。I couldn't miss you more。” 曲枫杨推也不是,抱也不是,还要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反应,实在可怜。 我对他微笑。您自己看着办。 曲枫杨说:“Maureen,我给你介绍。” “Who is she?” “洛冉。我的女朋友。” 她的目光霎时射来,惊讶之下是充满敌意的探寻意味。 我自惭形秽,不知道是不是该躲到曲枫杨怀里以示我的合法身份。 不过片刻,她已沉静,笑道:“你好。我是苏倪。” 我看着她伸出来的右手,慢慢握住。 这个女生,远非善类。 . . . . = = 四月天的系统。。。太抽了。。。 居然说这文涉嫌违禁T T 天地良心。我。。。 平安夜快乐^ ^ ------------ 66 难得交通通畅,出租车一路狂奔,愣是超了一辆奔驰,我那叫一扬眉吐气,以为自己坐的是F1。 以前就觉得北京的交通膈应人,同事见了面第一句话问的绝不是“您吃了吗?”而是“今儿堵了吗?”出租司机都得有超一流的职业素质,看见计价器蹭蹭往上翻的时候还得装深沉,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想以后奥运会一开,那更热闹了,开车去超市都跟上趟外太空似的,出了家门,回不回得来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手机震动。我眉尖一跳。 抬起头,看见曲枫杨在后视镜里冲我眨眼。 我运指如飞:“你丫今儿兴奋的缺氧了是吧?”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竟然把我和苏倪扔后边,自己跑副驾驶逍遥去了,我当时气得脸都绿了,心想小样儿有种你别犯我手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把你先奸后杀。 我转头看了看苏美人。她正闭目养神。额头光洁,不施粉黛,已光彩照人。 真丧。坐她旁边,我整个就一柴火妞。亏我当初还咋咋呼呼的想跟人家叫板呢。 萨达姆对上小布什,实力悬殊好比天和地,曲枫杨你说你这祸害何其荣幸,我都把你举的和石油一高度了。 “说!说你爱我。” 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怎么了?” 我郁闷:“让你说你就说,哪这么多废话?”又觉得不妥,大敌当前,人民内部岂能再有矛盾,想当初毛主席还号召过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呢,我一字字的删除,“说吧。。。我想听嘛。”想了想,又把‘我’改成了‘人家’。 美滋滋的等着,却听到自动关机的铃声。靠,竟然没电了。 曲枫杨乐了,他一向不喜欢说情话,就算说了也是一些巨小资情调的台词,不琢磨则已,一琢磨就酸倒一大片的那种。我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你就是个千年老蚌也有本事把你撬开,灌点辣椒水进去,一边抽筋去吧。 我转着手机冷笑,108套刑具任君选择,你不说的我舒坦了欢畅了这事都没完,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回去就给你上一老虎凳。 车子一个急刹车,惯性使然,苏倪向前倒去,我下意识扶住她。 真。。。瘦。那小腰细的,我再一次受打击。 她睡眼惺忪,浅浅的笑:“Thank you。” 我爸常告诫我,得提防眼神朦胧深沉的人,看不懂眼睛就看不懂心,看不懂心就一定不是好鸟,我铭记于心,所以第一次看见曲枫杨就知道这人满肚子坏水,他除了亲我的时候眼神就没纯善过。 可今天才发现,看似无辜清澈的人,其实更为可怕。 将一切弱点掩藏的滴水不漏,以单纯柔弱为最佳武器,杀人无形,防不胜防。 以前方月一和我碰面就蹦蹦跳跳的瞎叫唤,凶恶如母狼,我却很轻易就能制她,一句话噎的她半天气都倒不上来。爽则爽矣,却觉无聊。那种女生只是任性骄纵,满是不经人事风雨的弱智,一眼看破。 而苏倪,实在让我猜不透。 明明已和曲枫杨三年未见,却除了机场那几句对白外,再无言语。寻常女生定不会这般淡定,越是情敌在旁,越要迫不及待的邀宠撒娇,醉翁之意,卖力的表演却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沉默是身处尴尬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她的确聪明,以动制静,且泰然自若。 那浅淡笑容,依稀辨得当年几缕牵动少年心的风情。 而如今,却要由我们三人来面对曾经的回忆。 前途果真渺茫。打死我也不信她此次回国只是访友叙旧,走的时候还真不带走一片云彩。 以曲枫杨的本事,绝对可以保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再强悍的女人遇到心爱的男人都得化成一江春水,我再不发愤图强就真的只剩被人殖民的份儿了,实在不行咱就玩点传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曲枫杨就是向天借胆也不可能跟马加爵似的一刀把我喀嚓了锁衣柜里,然后接着出去勾三搭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比兔子凶狠多了,逼急了咱就武力解决,想当初巴士底狱就是这么拿下的。 曲枫杨问:“Maureen,你要去哪家宾馆?” 苏美人眨眨眼:“我不想住宾馆。” 我一时懵了,那您是要搭帐篷?美国来的姑娘就是辣,不玩点花样都嫌跌了身份。 结果她整了句:“我去你那里住好不好?” 我和曲枫杨同时看向她,一时间车内安静无比。司机果真敬业,悄悄放慢了速度,生怕哪个气疯了跳车,也不至于出人命。 好。真好。敢情她是早有预谋,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 “小冉,你不会介意吧?” 我认真的看着她,只望见她清泉一样的眼神,静若处子。 我咬牙切齿的笑,心想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就小冉小冉的乱叫,这辈子最讨厌瞎套近乎的人,哥哥姐姐一认上亲戚就要憋足了劲害你,把便宜往死里占,然后跑的贼快。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师傅,麻烦跟前边路口停一下,谢谢您啊。” 曲枫杨立刻拦下我,目光复杂。 我懒得理他,说了声“拜拜”,就推门下车。 车开出20米又停下,他跑过来,猛地抱住我。 “我搬到朋友家去住。。。把屋子借给她。” 亏你还有点人性。我仰着头看他,心里一阵委屈,“这回你美了吧?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我姓洛,嫁给你的那天就跟老婆大人一个姓了。” “你别跟我贫!我知道你这孙子心里怎么想的,指不定怎么乐呢吧?!” “你又胡说。” “你们住都要住一块了,还不让我说啊?” “你看你看,又快哭了吧,得了我还是搬出去吧,这事绝对说不清楚。” “人家都那么问我了,你再巴巴的跑外面住,倒显得我多小气,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家呆着吧,别半夜摸到人家姑娘房里就行了,要是被我撞见你有不良举动,一定把你挂立交桥上示众。” 他笑,印下清浅的吻,“你怎么这么狠,除了我肯定没人敢要你。” “起来起来,大街上别耍流氓啊,一会警察叔叔就扫黄来了。” “让他来吧,最好把咱俩关一起。” 我靠在他怀里感叹,真是流年不利,所有的背事儿都让我赶上,觉得自己倒霉的人看见我都得含恨而死。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以前的洛冉跑哪去了?这个只会依着男人肩膀哭哭啼啼的又是谁? 情如蛊,情如蛊,最是销魂,最断肠。 ------------ 饮殇(无良YY) 过年了,YY一下,娱人娱己。 楚和曲的耽美同人。 古代的。 慎入啊~~ 真的慎入啊~~~~~ 那一年,风云突变。 魔教幽冥一夕衰灭,白衣少年持剑饮血。 踏过雍容骄奢花满山,行至雕栏玉砌荷花淀,一路杀意。 却在转角处生生停了骄傲的剑势。 单薄的男童瑟瑟发抖,受惊之鹿。美好脆弱,一击即碎。 便在那一瞬动了恻隐之心,稚嫩的眼神中,看到几分恍如隔世的似曾相识。 垂了手,敛了眉,血光湮灭了感同身受的痛。 “你若不杀我,他日定会寻你复仇!光复幽冥!” 少年的背影,缠绵成仇恨的茧。 “你记好,我叫苏药。” 从此将湖烟雨任平生。 少年一战成名,不知来历,不知师承,如同神话。 携一口青剑,行过天涯。 一走,便走了七年。 那日霞光如锦,落红似雨,正如当年血色残阳。 江南三月,杀机骤现。 苏药静然而立,牵一身风情,浅笑如溪,“你长大了。” 少年无端红了脸,一剑刺碎尴尬。 急而失稳,躁而求胜。 白衣似雪,流过三千繁华。翩若惊鸿,空惹一世青芒。 仅一招,胜负已分。 少年颓然倒地,满身狼狈,“杀了我。” “你父亲的错,与你无关。” 风过处,花光柳影,十里暗香阵。 骄傲的少年轻蔑着拒绝关怀,是和他父亲一样的倔强。 恨意如酒,厚重则烈,年久则醇,随时光绵延而过,终定格为少年生存的目标,惯性的信仰。 跟在苏药身后,自以为是的执着。 穿西北大漠,行南国芳都,览边塞落日,过异域长河。 又是如花似锦三年,竟每日与一仇人朝夕度过。 “回去吧,你杀不了我的。” 泥泞中的少年,仍是一脸清傲。 “不如,我收你为徒?” 苏药的手,寡淡中带着微妙的牵挂,绝世孤独,绝世惊艳,抚过眉角污痕点点,目光似烟水朦胧。 少年猛地收了眼神,一言不发。 昔日的追逐,愈发可笑,所有的憎恨,找到不宣泄的缺口。 少年喜欢坐在山顶看落日,看那一片恢宏的血色浩劫。 直至夜,星宿幽芒,微月半天。 “你竟这样想报仇?” 少年跪倒在地,掩下唇边鲜血。 苏药轻叹,些许不知名的伤感,“你急于求成,才会气伤筋脉,山中子夜幽凉,不宜练剑。” 少年望着墨黑如洗的夜空,再没有骄傲的力气。 几不可闻的呢喃随风而逝,放纵的情愫,无缘得见天日。 终是到了那日,仍是那剑,仍是那人。 少年步步紧逼,势如破竹,致命的一剑堪堪划过。 苏药本能反击,忽见他异样眼神,不躲不避,竟由着剑势逼近。 少年含笑垂眼,拥抱解脱的晕眩。 青剑铮然作响,却只轻描淡写的从左颊掠过。 血色的伤痕,匀染妖娆,逶迤生生世世的牵绊。 苏药不语,眼神复杂。 少年自此下山,再无音讯。 岁月一任委东风,禁忌的思念被决绝的遗弃在时光的间隙,不敢触碰。 不思量,不思量,焉能不思量? 苏药坐在少年的山顶,看少年的落日。 纵使壮丽辉煌,也寻不到多年前的芳华一现。 以为不经意牵扯的波澜,无力度过下一轮岁岁年年,却因一个眼神,再次天崩地裂。 少年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拼着最后一口气,跋山涉水,只为再见那人一面。 一如昔时那单薄的孩童,对未知的死亡,瑟瑟发抖。剧痛难当,仍是死死的盯着那人,忧伤的目光,已不再是自欺欺人的仇恨,唤出口的,永远是那痛彻心扉的两个字。 又是一个残阳似血。 想当日,花园偶遇,放过一个少年,惹了一身缘孽。 注定要留下一些恨,留下一些爱。 如瀑青丝一朝成雪。 竟是红颜白发。 二十年的内力,换得少年命保。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楚熙。” “好。楚熙。如今苏药已是废人,你若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 青剑出鞘,刺痛少年的双眼。 窗外雨意阑珊,深秋洒落的点滴心痛,噬骨灼烧。 比以往更甚的恨意。 苏药抬眼,望到少年含泪笑颜。 一时竟痴了,数年的纠缠,早已模糊了靠近的初衷。 少年夺门而出,却在离开时,带走了那把青剑。 将所有的恩怨情仇似是而非的掩盖,仿佛一笔勾销,刻骨的羁绊,没有了铭心的理由。 那一转身,就是相忘江湖的决绝。 却没想,再相见,已是天涯暗换。 四目相对,似是故人入梦来。 少年红缨戎装,英姿仗剑。 “借助庙堂势力光复幽冥,的确高明,只愿你不要重蹈覆辙,似你父亲嗜血成性。” “随我回府养病。” 苏药仍是云淡风清,咽下几声闷咳,在少年身后,白衣遗落点点猩红。 “不必了,已是强弩之末。” 终是到了将军府。 那人清清浅浅的微笑,一如暮夏荷花的芳韵,颓败无果,依旧幽香漫漫。 “楚熙。。。你会不会记得我?” 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少年心痛如绞,却是无语。 “怎么哭了呢?” 左颊的伤痕,如影随形的回忆,落入红尘十丈,无药可解。 少年握住他的手,握住一世思念。 绝代的背影已变为怀中脆弱的温度,究竟该怎样祭奠这本不该的痴恋? 少年的眼神,隐忍的温柔,苍白的爱慕,如同月光潋滟。 边城战事告急。 少年带兵出征,半年金戈铁马。 得胜回府,只看到满目灵花白挂。 年迈的管家颤抖着双手,泣不能语。 “楚熙。。。天凉了,多加些衣。” 午夜梦回时的软语温存,带走最后一丝活着的触感。 临走时的依依相别,那人亲手系上的金丝软甲。 十余年的聚散分离,流连成痛彻心扉的相思断肠。 今生的爱和恨,究竟如何了,如何淡? 来世的恩和怨,究竟如何悟,如何远? 当年的白衣少年,携一身骄傲,却沦陷在一双斑驳的泪眼。 弹指须臾而过,刹那的目光交错,注定要饮尽这一世的漫漫红尘,刺骨的痛,刺骨的寂寞。 留下的,不过是一道缠绵的伤痕,和一口绝世的青剑。 “山顶的落日,还是那么美吧?” “楚熙,今宵有雨,你一切可好?” 少年守着一梦千年的温柔,终于,泪流满面。 那夜共醉月明花荫下,那个被岁月覆盖的吻。 那句未能兑现的承诺,那句来不急出口的爱恋。 “走了那么远,那么多年,一直忘了对你说一句话。” “若有朝一日,我们可以放下这些名利恩怨,你可愿随我浪迹天涯,泛五湖烟月?” 完(这字打的我爽死了。= =) 新年快乐~~~ ------------ 67 “姐们我可真服你,这都能忍下来,牛人啊。” “不然怎么样?为他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俩翻过多少回了,谁禁得起这么折腾啊?索性这次把一切说开,讲明白拎清楚了我也不至于死不瞑目。” “你就不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若真想旧情复燃,一条大洋都隔不住,何况是我呢?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就算她想怎样怎样,但凡曲枫杨爱我,就绝不会装大尾巴狼。” 咚咚犹犹豫豫,憋的满脸郁闷,“你知道祥林嫂是怎么炼成的吗?她这么欺负你,你都不带揭竿起义的,要搁我,决定搬他家去,别废话,三个人一起住,一切好商量。” “歇了吧,眼不见心不烦。我看那姓苏的姑娘也是个聪明人,犯不着死皮赖脸的学潘金莲。曲枫杨要是真能在此等诱惑下都能坚守革命,那不用我妈说,从今儿起,他就是我们老洛家的人,这压寨夫人我要定了。” “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哼哼,人家忙着照顾大一的妹妹呢,没工夫理我。” “我靠有没有搞错,那种货色你也值得吃醋?整一群芙蓉姐姐。” 芙蓉姐姐怎么了?世风日下,人妖都不带幸免的。T大男生的宗旨就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所有经过的雄性生物都得留下过路费,雌性生物。。。视情况而定。 那天在路上碰见曲枫杨和一群大一小姑娘,这孙子有说有笑的还挺美。看见我也不说意思意思的变变脸,柱子似的杵那看着我。 我乐呵呵的凑过去,“学长您是生儿子了怎么着?怎这么高兴啊?” 一姑娘娇声问:“曲会长,这姐姐是谁啊?” 姐姐我是你大姑妈。幸好她没出口一句枫哥哥或杨哥哥,要不我一准得气的歇菜了。 曲枫杨笑笑,一伸手把我拉怀里,“这是你嫂子。” 姑娘立刻规矩很多,立正站好就差没给我敬个礼,“啊。。。啊对,就是您是吧,哎呀我早就听说了。。。长的真漂亮啊。” 我傻眼了,怎么个意思这是? “想进学生会呗,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鄙视他,“瞅你那小人得志的奸样,学李莲英学到这地步你也算是个人才了。奴性!奴性!” “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 “别介啊,你要是个头儿我说出去多好听,谁招我都能把他法办了,是吧?” “敢情我就这点作用啊?” “呦?您还挺看得起自己。” 曲枫杨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无语。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就不问你和那群姑娘咋回事,气死你。 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惯着他越来劲,放手不管他倒知道一二三了,苏文纨企图利用第三者来刺激方鸿渐的斗志,最后还不是一样失了面子?把所有心思都用在这种地方,视身边尚有三分姿色的女人为劲敌,明枪暗箭,争风吃醋,男人有什么理由不骄傲? 这点我相当欣赏风四娘,寂寞着快乐,懂得生活享受生活,从来不为儿女情长牵绊。 最爱她那句:“我只有一件事不会,那就是难为情。” 门忽然被推开。 欧晓晓红着眼圈进来。 我吓一跳,这丫头也会哭?猪都会爬树。 “去你妈的安晨!你丫有种别再来找我!” “咳咳,出什么事了?” “那小畜生和他们班一贱人勾肩搭背眉来眼去,理都不理我!” 我哭笑不得,“勾肩。。。搭背?” 安小帅除了嘴损点,老实的跟木头一样,遇到漂亮姑娘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还敢上手?这话任谁听见也不信啊。 曲枫杨那小M都跑他家住去了,我都没咋呼什么,要赶上你,还不得举身赴清池啊?这年头,还想满大街的找杨过?有个郭靖就知足吧你! “长得帅就猖狂?妈的明儿我就找硫酸花了他那张脸!” “我靠别啊,那跟家里看着多恶心。” “那你说怎么办?告诉所有人他性功能障碍,看还有没有人理他!” “恩恩,要我说,一刀阉了完事。” 我俩问咚咚:“您说呢?” “嫁给他呗。这招最狠,来日方长,一辈子时间呢,慢慢玩,还玩不死他?” 欧晓晓顿悟,“这个好这个好!想甩开我?我偏不让他得意,一辈子缠着他!” 咚咚朝我抛个媚眼。我自叹不如,这丫头也心眼多着呢。 学生会近期要改选。曲枫杨红光满面,握着我的手说:“担子终于要卸下来了,组织终于要替我寻觅接班人了。” “干嘛?时间剩下来,又想憋足了劲勾搭谁啊?” “我倒想呢,可惜家有悍妻。忽闻河东狮子吼,拄仗落手心茫然。苏老先生真是知己。” 我气的牙疼,恶狠狠的说:“曲会长这么惧内啊?今儿端洗脚水了吗?这个月的工资交了吗?下班回家晚一分钟就让你跪搓衣板信不信?” “信啊,怎么不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去主楼找他,学生会竟一个人都没有。 正纳闷大家都不想干了是怎么着,忽然听见会议室有动静,隐约是曲枫杨。 清脆的一响,玻璃杯落地的声音。 我立时冲了过去,干什么这是?劫财还是财色?我的人也敢动? 顺着半掩的门一看。。。是他和苏倪。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离开。曲,你是为了那个女孩?” 曲枫杨垂下眼,“我很爱她。” 苏倪哭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生可以哭的这样坚强。 “你这几天一直躲着我,没在家里住过一晚,你是想告诉我,我们不可能了吗?” 我看不到曲枫杨的眼神,感觉到他微颤的嗓音。 “是。” “就因为。。。就因为几年前我离开。。。所以,所以你。。。” 苏倪猛地抱住他,眼泪逶迤绝世璀璨,“曲。。。我不想离开你的。。。我真的不想。。。你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吗?” 曲枫杨沉默良久,清清浅浅的避开。 “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痛了。 。 。 。 。 ¥¥¥¥ 我知道我的速度慢的可耻,还找理由就更加可耻。 可是要期末考试了啊,考砸了,不是我歇菜就是我家小电歇菜= = 话说昨晚上十二点多我还在写一篇名为“人性之美”的议论文。。。给我恶心的都茫然了,去TNN的人性之美。听着楼下的炮竹我就一阵感慨,跨年之际还在写字,但愿是个好兆头。 看“投名状”鸟。那片子拍的真是。。。名不虚传。 ------------ 68 回宿舍的时候正撞见何姗,我一时有些尴尬。低声叫了句“翠花姐”就拿本书想往图书馆冲。你们都是江湖我大哥,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她说:“我等你好久了。” 一句话把我打回原形,除了我爸,只有跟她面前我不敢装孙子。 咚咚见势不对,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我郁闷,姑娘你不是个厚道人。 “小冉,那天是我不对。” 我气的想笑,何姗姐姐您真抬举我,就瞅准了洛冉怎么任你欺负都能挺直了腰骨再跟你嘻嘻哈哈?你把我赶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把你当成实打实的姐们? 别说老杜和我十多年的交情,就算是个不相识的外人,你也不至于这么防狼似的盯着我吧? 我从不记恨任何人,太费力气,本来现在就没多少舒坦日子过,犯不着再抠出点时间和精力来勤勉自己再接再厉,可即便洛冉傻,也还没二到受多大委屈都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程度。 “您真言重了,那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要是还觉得不够,今儿我就给你立个字据写个保证,只要您不在场,我绝对和老杜保持距离,说话按分钟计时,行不?” 自古忠义两难全,友情和爱情也少有人能处理妥当,到了我这儿更窝火,两边都是好兄弟还能生出点恶心来,索性都扔了,全撵跑了落得清净。 何姗沉默了很久,久的我都站累了,“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跟你道歉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 我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吐血身亡,当初我哭的找不着北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追出来看看啊,现在我放开了看淡了你倒找上门来了。有你这麽道歉的吗?你一脸秦始皇的表情那是道歉吗?我都怕你出口一句“坑之”,就有侍卫上前把我活埋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喜欢老杜,看不惯他对别的女生好。” 我无语,结果她又整了句“尤其是你。” 我心说那坏菜了,老杜这孩子心眼直,从小就喜欢一视同仁,见到那个女生都跟见了亲妈似的,曾一度惹人误会,情书收了一百封,拒绝信得收了二百封。 “那您到底是想让我怎么着啊?约法三章我也好按规程办事,别回头落了一身埋怨我都不知道。” “小冉,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把人分析的通通透透。。。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千万别伤害老杜。” “什么意思。” “别让他喜欢上你。” 我死命的抱着书,边角划的小臂生疼,“你想太多了吧?” 她淡淡的笑开,“想多了,即便没用,也甘愿受这累丢这脸,我认了,我知道你这丫头心里除了曲枫杨就装不下别人了,谁喜欢上你就是慢性自杀,栽一个楚熙,也就够了。” 一瞬间我觉得特累,快到麻木的最高境界了。从没想过会碰到这么多的是非恩怨,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也渺小了很多,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特牛B,少了洛冉这人,地球都得自东向西转。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遇上这些人,惹上这些事,注定我这四年乃至一辈子都消停不了。 《春光乍泄》里,梁朝伟独自一人面对伊瓜苏瀑布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我跟曲枫杨说:“要是从来没见过你该多好。”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真该自行了断。 是啊,如果。哪来的如果。 无力承担,也只能咬牙忍着,不习惯倾诉,何况我妈要是知道了,一准得乐癫了,叫你猖狂啊,小样儿,我治不了你,自有人收拾你。 我妈其实是很传统的女人,她觉得当初和我爸的那点惊天动地已经触碰了道德底线,一辈子的刺激和禁忌都占了,只求我能让她省省心,本本分分的走好这一路,找个好老公,相夫教子,日日安稳,我一直很担心,生怕她哪天真会拉我出去相亲。我爸和我妈不一样,对我期望甚高,“我还等着小冉给我捧个博士学位回来呢。”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听着不寒而栗,慎人玩儿啊这是,真有这打算,我还不如抱着我的私房钱跳牡丹江去呢。 生活这么无聊,总要出点奇事证明自己还活着,真跟行尸走肉似的平平淡淡,其实谁也受不了。 那天从学生会出来,一路我就在想,万一曲枫杨守不住了,我又没能及时后援补给,他是不是真会缴枪投降? “要是有一天,你和曲会长吹了,你能挺得住吗?” 深夜,我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才回过去,“欧晓晓你丫钱烧的是吧?有事明天再说。” 总是要提早做些打算的,听着伤人,也是为了自己。 我觉得我真是精进了,明明以前想都不敢想。怕疼。 给曲枫杨打电话,他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在朋友家。 直到现在他还不坦诚交待自己压根没跟家里住,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我一定会感动的昏天黑地。 这样小心翼翼,究竟是怕我难做人,还是不信任你的自制力? 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文学青年一样满嘴酸词,在网上勾引纯情小帅哥。 谁也不认识谁,想怎么胡扯就怎么胡扯。兴许显示器那边,他还是个谢了顶的龌龊大叔呢。 骗来骗去,都他妈的一样黑。 实在吃腻了食堂的菜,我下馆子改善生活。 一头扎进去,烟雾缭绕,差点给我熏出来。 服务员说:“真对不起,现在没位子了,您等一会吧。”然后就虎视眈眈守着门口,生怕我跑了。 “洛冉。” 我回过头。 楚熙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我,眼神如同夜海,藏匿着深不可测的魅惑。 “你吃什么?” 他点燃一支烟,却并不吸,只是作为手指的延伸。貌似悠然闲适,总能给人压迫感。 不动声色的对峙。 一出戏,两个演员,一样的骄傲任性。 长久的沉默,几乎让我灵魂崩溃。 无论走了多久,最让我心痛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楚熙。 总有一些曾经,妖娆的不敢触碰。 “我嫂子回来了吧?” 我抬眼,望到他深沉的笑。 “我是说。。。苏倪姐回来了。” “洛冉,怎么到了现在,你还缠着我哥不放?我以为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起码不会甘愿做一个第三者,还是你已经下贱到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这么不要脸的事不像你的作风啊。。。你知不知道,一想你拒绝我的那副清高样子,就让我觉得恶心。” 他含笑看着我的狼狈,仿佛欣赏一个小丑。 那样漂亮的眼睛,满是恨意的决绝。 我的手触到茶杯,忍了好久才没向他泼去。 “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站住!” 我用力挣扎,却甩不开他的钳制。 那只白皙消瘦的手,流连于温柔乡,我以为不会对女人粗鲁。 “洛冉,你给我坐下。” 不知多久以前的那一天,玩世不恭的少年对我浅笑,嗓音一如阳光清澈,近乎奢侈。 “小冉,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而今已是楚河汉界。 那么远的时光,我都忘了他离开的方向,怎么追他回来? 我不慎打翻碗碟,他这才松了手。 俯身拾起碎片,每个动作都竭力沉着。 丢了面子,不能丢了骄傲。 “疼不疼?” 安妮说,少年的情事,必定要血肉横飞才觉快意。 得不到的,不知如何放手,得到的,不知如何守护,问出口的永远是你为什么不爱我,明明我那么爱你。 他疲惫的闭上眼,似是而非的掩藏一切温柔,擦拭我指尖的猩红点点,“对不起。” 他倾身的瞬间,脖子上的饰物从里衣滑出。 竟是我的那枚戒指。 深色的红,墨绿的纹,缠绵出无尽的相思断肠。 桃花依旧,却物是人非。 ------------ 69 节前学校做了一次动员,是校长亲自出马,小老头慷慨陈词,白活的还挺激动,我们跟底下面面相觑。不外乎一些陈词滥调,某某同学亲人病危,急需手术,奈何家中拮据,无力支付,恳请八方支援。 “靠,社会真是进步了,诈骗团伙都步入校园了,我家还困难的,怎么没人资助我?” “是男是女?要是个帅哥哥,兴许我会出手的,不求他以身相许,跳段脱衣舞就够了。” “洛冉,你真是个禽兽。” “好。服务员,再来碗海鲜粥。难得你请客,我就禽兽到底,破费了啊哈哈。” 欧晓晓前几天刚从她爸那里诈来几百大洋,不慎被我听见,钱包还没捂热就得过手了,财不露白懂不懂?谁让你穷得瑟呢,正赶上我最近手头紧,少废话,先孝敬姐姐一顿再说。 “你打算捐多少?” 吃饱喝足之后,我勉强还算有点人性,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一切好商量,“你得让我先知道他叫什么家住哪啊,回头他一不小心发达了,我也好让他知恩图报。” “瞅你那点追求,除了钱你还认得谁啊?” “你啊,你比钱可靠多了,钱不听我话你听我话啊。” 贪财又如何?那也是种本事,贪出水平就是动力,逼着你奋发图强,谋求致富之路。 亦舒曾说,谁送你最大的钻石,谁就最爱你。 的确,没有金银珠宝,何来风花雪月? “我喜欢杭州街头的漫步,可更向往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分手词,大家把一切说开讲明,你没钱我就不跟你,怎么着吧。 那个叫喜宝的通透女子,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把皮相视为一种资本,以此为营生,又有何不可? 爱情的芬芳永远需要铜臭来培养,古人诚不欺我。 “你别跟我这装清高,要是有一天安晨从了一富婆,你要怎样?” 欧晓晓一拍桌子,振臂高呼:“他敢!给他脸了!” “所以啊,如今不要奢望用食物来拴住男人的胃了,要用存折拴住他们的心。” 世界太大太大,谁才甘愿为我洗尽一身铅华? 当红的网络女作家,深夜坐在显示器前,点燃一只薄荷香烟,冷眼看穿人间百态。淡漠的指尖。 她说感情带给我们的,从来都不是获取,仅仅是回味。 那样犀利。那样寂寞。 我比她愚钝,所以我比她快乐。 临近中午才下自习,一出门就有艳遇,皇天果然不负苦心读书人。 前面的小帅哥背影消瘦,衣服下面肯定大有看头。我一路跟着他,考虑什么时候上去偷袭。 电话响。 “小冉,一起去吃饭。” “好啊。” “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猜。” “猜对有什么奖励?” “我请客,你买单。” “。。。。你到底在哪里啊?” “找找看,月亮婆婆会给你奇迹哦。” 小帅哥愣了愣,猛地回过头。 “美人你的防范能力太差了啊,跟了你这么就都没发现,太让我担心了。” 曲枫杨倾身抱住我,笑意点点,“小冉,我好想你。” 我若无其事的垂下头,低声说:“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大白天别跟我犯恶心啊,小心吓到小朋友。” “去哪里吃饭?” “你你。。。语气正常点啊,耳朵不好的还以为你问去哪里开房呢。” 曲枫杨顿了两秒,极其温柔的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女生呢?” 一句话说的我欲哭无泪,谁像女生你找谁去吧。 我妈还没嫌我呢,你倒先不乐意了,咱就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傻妞,不会煲汤不会按摩,凑合着看吧。 “说你傻你就流鼻涕,如今大敌当前,你还不看牢点?人家那边都大红灯笼高高挂了,你这独守空房还挺美。” “我怎么看你比我还着急啊?要不你打前锋,我垫后。” 咚咚重叹一口,老气横秋,“洛冉啊,你再不制定三纲五常按军法办事,曲枫杨就真被人拐跑了,到时隔着条大洋,你可就鞭长莫及了。” “。。。他说我不像女生。” “不用他说,是个人都这么认为。 我扑到床上,咬着被角,“他说人家不像女生!” “学学人家台湾妹子说话吧,嗲的他骨头都酥了,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出去勾三搭四。” “凭什么他不学啊?就兴他放火,不许我点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明儿我就领个大叔去气他,越老越丑越好,让他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洛冉,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你跟我说他那原配回国的时候,瞅你那小样,委委屈屈的都快哭出来了,这会又厉害了?早晚有一天你得栽你这臭脾气上。” 我很是郁闷,坚守原则有错吗?爱人爱得失去自我,才真正值得歌颂?痴情都痴不对地方,还好意思出来混。我一向认为爱是建立在尊重之上,没有包容的爱是什么?家家酒嘛。 小时候曾问老杜,以后想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一定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相爱一时,不如相伴一生。 携手走过一路,再大的缺点也被岁月磨平了。 这小子的确比我厉害,那么小就已经明白我现在才明白的道理。 “哎洛冉,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什么知不知道的,哎,十一前咱做过一次动员,让给学校一学生捐款,还记得吧?” “记得,破财之仇,不共戴天。”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不是说怕影响他在学校的生活才没公布吗?” “就是中文系那程丹。” 我一愣。 “怪不得她整天巴着楚熙呢,这回她家出事,楚熙二话没说就塞给她一折子。” “不。。不会吧,那姑娘看着不像那种人。。。” “人心隔肚皮,她怎么想的你知道啊?楚熙挺机灵一人,怎么就犯了傻了?” 我咽下一口水,嗓子干疼。 程丹绝不是这样势利的人,楚熙有钱,与她无关,即便真收了,也绝不会白用,那该用什么来偿还? 纷纷议论就出在这里。 长的一副风流貌,本就惹人嫉妒,如今更会满身污点。若试图解释她和楚熙的清白关系,也只会被认为越描越黑。 我想起那个白净如百合的女孩,她该如何面对这非议重重?楚熙知道如何保护她吗? 人心果真可怕。最厉害的武器,便是那一张嘴。 我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给楚熙打个电话。 门外忽然一阵大喊:“307洛美人~楼下有人找!” 我噌的蹿了出去,“谁?谁找我?” 隔壁笑说:“这么兴奋干嘛?是女的。还是个大美女。” 我一阵茫然,“美。。。美女?找我?” 更衣,下楼。 槐树下,桃花潋滟。 她将头发染回了黑色,墨绿的裙角姗姗飞扬。 似是时光间隙缠绵而出的苏丝黄,清极,媚极。 苏倪。 。 。 。 。 。 。 ¥¥¥¥¥ 擦擦汗。。。= = 先道个歉,好久没更新了。 因为前段时间考试,一直在复习。不是VIP的问题,啥时V我也不知道。 如今天空豁然开朗,啊,我又重生了。 前几天考生物,我班一哥们巨搞,说,把一直老鼠(活的啊)和一支燃着的蜡烛关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某生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终答曰:“鼠吹灯。” 这一什么孩子啊。。。 ------------ 70 红磨坊的东西的确好吃,花别人的钱自然就吃的更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化悲愤为动力的同时又非常惭愧,估计这美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势如猛虎的吃法。 苏倪显然出身良好,动静间皆是淑女风范,和我这种走到哪里都能席地而坐的人就是不一样。 可洛冉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任你如何暗示都能故作不知,想从我这里体会到优越感,请再等一百年。 苏倪向杯中加入方糖,分量考究,动作虔诚如同基督祷告。人说贵族吃饭极其磨叽,擦嘴的次数比动刀叉的都多,咀嚼时还要面带微笑,面瘫就是这么练出来。 啧,这么美的姑娘,可惜了。 “看我做什么?” “你漂亮啊。” 她终于抬眼。 “真心话,若不是曲枫杨拦着,我早追你了。” “谢谢。” 我有些失望,原以为她会跳起来泼我一身咖啡,骂写“死三八敢打我主意”之类的。 “我们来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为什么你还不问我?” 我奇道:“咦,我记得是你约我出来的吧?” “这个地方是你选的。” “因为这里的东西贵嘛。” 她笑:“洛冉,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是啊,真有趣,你可知我要为我的风趣付出多少代价? 曲枫杨常说我喝咖啡像牛饮,多好的味道都品不出,可他从来不试图了解,其实我极度讨厌咖啡,只当它是熬夜的提神药。 在超市时,他会给我讲雀巢和麦斯威尔的不同,我试了又试,最后索性把两种混在一起喝。有次他妈妈出差,不知道从哪国带回来一盒咖啡豆,那时正是严冬,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我家,只为送一壶纯正的咖啡。 我哭笑不得,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但更多的还是委屈,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是你刻意忽略,还是根本就忘记了? 我想这就是差距吧。盲目的爱上了爱情,以为可以为他接受一切,然而却单薄的不足以忍受一杯咖啡。 可若真的完全契合,也一定不足以相守。每个人都有自己棱角,爱情不会为你一一铲平,只会将两人磨合成包容的形状,拼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美好。 我一口饮尽杯中的红茶,谁说距离不是美?红茶配上咖啡,曲枫杨一定没想过。 豪迈的一招手,再来一杯。 “你在想曲?” “什么?” “一般女生微笑着出神,不是想到自己的母亲,就是想到恋人。” “想到他,我一定不会微笑。” 她微微愕然,随即笑道:“听说一个人的修养可以从手上看出,你的手很漂亮。” 第一碗迷魂汤,我接下,“不不,这绝对是一双饱经摧残的手,夏天砍柴,冬天洗碗,幸好社会进步,不然我还要喂猪。” 苏倪轻抿了口咖啡,目光清澈,“洛冉,你很讨厌我。” 我语塞,原来她竟这样搞笑,“哪有的事,我喜欢你着呢,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她的眼神,清冽且慵懒,温润中,藏着隔岸观火的淡漠。那是我绝对学不来的沧桑。 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将自己炼出一身坚强,行过万里迢迢路,只为曾经牵动过寸寸芳心的少年。 她说,你能明白那种游移在生与死之间的恐惧吗?已没有任何对人生的奢望,只期待自己可以多活一天。 你知道那时,我有多爱阳光吗? 她以旁观者的口吻叙述自己的曾经,似乎事不关己的态度,便可以不会再痛。那些尘封的过往,伤痕满布,我看到她眼中飘忽不定的脆弱,如同岁月流年间刻意忽略的断点。苍白的自欺欺人。 “我生病的事一直瞒着他,包括后来的不辞而别。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我们毕竟那样年轻,对逝者的怀念,一定不及对初恋的恨,我要他记住我一辈子,那是比爱更深沉的投入。” “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不到一半,若病情恶化加速,便更是微乎其微。我尽全力照顾好自己,自虐般的歇斯底里,不停的吃,却又不停的吐。” “我记得我住的那间病房,窗外有很高大的法国梧桐,隐晦的绿色,不停的衰败,我每天都会数它的叶子,直到冬天。” “只是痛。生命面前,我们这样渺小。总是想过放弃的,可又实在舍不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总是喜欢借助外力来勉励自己,永远学不会一劳永逸。” “爱的情绪,泛滥成坚定的勇气。那时,他就是我生存的意义。” “我会梦到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可却看不清他的脸。我很怕,怕有一天真的会忘掉这份绵延入骨的年少。” “我创造了一个奇迹。想告诉他,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在一起好不好?或许不要语言,仅是一个拥抱便可填满这些年的漠漠空白。” “我想问他这几年过的可好?我们一起许愿的那棵树,还在不在?一起领养的那只猫,是不是还那样胖?” “苏倪没有变,即使痛,也一直坚定,他说他喜欢独立自主的女孩。那么多年,只是想听他说一句我爱你。” “原来时间真的那样可怕,经历那么多痛苦,也敌不过他一个陌生的眼神。你静静的站在他身旁,不动声色的敌意。他以一个被害者的姿态遗弃了我,决绝且理所当然。” “那一刻,我只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苏倪?” “洛冉,爱情可以使人变得勇敢,却无力承受寂寞。你我都坚定了错的信仰。” ------------ 71 我望着她的指尖,极好看的淡粉色。携片片桃花风流而染,辗转零落,缱绻无声,是那三月江南的一抹艳丽。 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女子,竟对我低声下气的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高看了我,我还没无私到听一个故事就甘心退出。 “苏倪,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她的眼波清清浅浅的划过,仍是初时淡漠的痕迹,“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既然是游戏成员,就有权清楚前情提要。” “只是作为宣战的底牌?让我明白你对他何等痴情?” “没那个必要。你比我想的还要骄傲,还要圆滑,感动你,还不如去求他回来。”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我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你说出花儿来也不会影响我半分,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为这些,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她不语,眼神意味不明。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的那份钱,我会自己付。” “洛冉,如果没有曲,我会和你成为朋友。” 我笑着摇头:“不不,我最讨厌当花瓶,从来不跟比我漂亮的人在一起。你第一关就不及格了苏小姐。不过,我们应该是世上相处最融洽的情敌。” 我向她伸出右手,“双边会谈圆满落幕。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 多少还是有些震撼的。苏倪不会平白编出个故事,她说的,应该是事实。 原以为只是少年的一段恩怨纠缠,却没想还有这般隐情。曲枫杨可知道?这就是他避而不见的原因? 死亡面前,谁能坚守爱情,苏倪没有逃避,她用了最极端的方式让这份感情延续。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即使她不回来,曲枫杨的心底,也会永远有一个她亲手缠绕的结。 这个名字,早已不可抹杀,便是烂,也要烂在心里。 好笑的是我竟然情愿视而不见,只盼着他能继续爱我,那样贱,那样卑微。 以前复习到很晚的时候,他会发来短信,他说丫头,累了就休息一下。你不是一个人,我在陪你。 总会很动情,留下这些信息,第二天逐条回味。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都是这般幼稚可笑。 一切因他而繁花似锦。 固执的强调原则,其实早已丢了骄傲。 好想听他说话。 走了那么远的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安安稳稳的相处,不停的猜忌,不停的争吵,活生生的疲惫了两颗心。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真的没事?你在哪里?怎么这样吵?” “我在外面,刚和朋友吃完饭。你干什么呢?” “写论文啊。。。秃顶伯伯死抓着我不放。从来没见过这么啰嗦的人。。。” 我轻笑,眼前一片朦胧,“恩。。。你写吧,我挂了啊。。。” “好。一会打给你。” “恩。。。曲枫杨。。” “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你这小子太幸福了。” 他微愣,电流的声音,眩晕的神秘,“小冉,你到底怎么了。” 我扬起头,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下,“你不会忘了你说过的话吧?等我老了,你还要背我去长城呢。” 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欧阳锋独居大漠数年,最后只能等来了一坛醉生梦死。那一瞬的错过,便是一生的相忘江湖。 桃花岛的桃花那样艳,却已没有任何等候的意义。 我怕的,是没有你相伴的明天,从来都不是寂寞。 “她和你。。。谈什么了啊?” “咚咚,我觉得我们快完了。” “谁。。。你和谁?和曲枫杨?” 我直愣愣的看着她,“是。” “不是。。。你们究竟说什么了啊?!” “说。。。她说她有了曲枫杨的孩子。” 咚咚霎时愣住。 我神经质的笑,“有孩子怎么了?这还不是想要就要?明儿我也跟曲枫杨要一个去。” 她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看我的眼神似有杀父之仇,“我警告你你可别做傻事啊,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呢。苏倪和我一样,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靠。白担心你这祸害了,你丫真没人性。” 手机没完没了的振动,我仍给她,“不管那人是谁,都告诉他我死了。” 何姗的大嗓门从那边传来,“谁死了?洛冉你给我接电话,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说吧,赶紧说,别打扰我归西。” “哟,怎么了这是?曲枫杨的生日快到了,一帮子同学说找你们出去玩玩呢。想好去哪了吗?” 我兴趣恹恹,“问过他了,他说他那天要先陪家人,然后再来找我。” “你没打算跟着?” “我算干嘛的啊。” “准媳妇就不是媳妇了?” “行了吧你,烦死我了都快,这日子没法过了。” 曲枫杨并不是张扬的性格,对一些生日聚会,本质上相当反感。以前就总是勾引我,说要在生日那天和我一起吃烛光晚餐,不要任何人打扰。那时候我心怀鬼胎,觉得他意图不良,那样暧昧的气氛,鲜有人能把持的住,一切犯罪勾当都是以吃喝为前提,动机都单纯着呢。 他委屈非常,目光已是追悔莫及。我心想你后悔了吧,后悔当初非往我这儿蹭了吧?让我粘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没跑。 何姗早早的便来找我,让我给曲枫杨打电话,这边的同学都等着呢。 “不至于这么快吧,他没准正跟爹妈相亲相爱呢。” “有完没完啊,不差这一会啊,你打不打?要不我打了啊。” “别别,还是我打吧。”你要一激动,什么话都往上招呼,把二老吓出个好歹的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还是打他的手机比较方便,有话好好说。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我喂了半天,却没有人说话。 细腻柔软的呼吸,绝不是曲枫杨。 我靠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举了很久的右手,早已麻木。游戏终于到了*,短兵相接。 疲惫的闭上眼,我试探的问:“你是苏倪?” ------------ 73 结果还是被何姗拉了去。 那门本是深栗色,木质花纹错综缠绕,微暗的楼道里,如同虬龙盘旋。 我描绘着深深浅浅的沟壑,那样精致,以前一直忘了看。 进去了,也许就会一败涂地。 曲枫杨,我和你都在互相折磨,将彼此困在两难的境地,被逼着背水一战。 “洛冉,敲门。” “我该说什么?像泼妇一样骂街?” “不问清楚,你会甘心?你还。。。” 门忽然被打开。 苏倪微笑:“为什么不进来?” 我向里看去。 隔着奇异的距离,和曲枫杨对视。 他的眼神,清澈如昔。甚至没有丝毫的慌乱。 当初是否便是被这一双眼睛迷惑?温柔之下,是疏离的未知,永远深不可测。 以为别来春至,却是行将就木。 烛光晚餐,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何姗说:“曲枫杨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自己和朋友在家玩,把我们一群人晾着,一会去了肯定罚你酒。。。来来,小冉进来啊。妹子你就是苏倪吧?早听过你了。” 苏倪落落大方,笑道:“你好。” “呵呵,好好。。。啊呀,还有红酒喝啊,真有情调,妹妹不介意我打开吧?” “请便。姐姐酒量怎么样?我陪你喝?” 何姗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坐下,一边冲我使眼色,“咱们喝咱们的,让他们小两口慢慢聊吧,整天腻在一起,我看着都累。” 苏倪斟满一杯,淡笑:“是啊,曲刚才一直心不在焉,我就猜他一定在想洛冉。” 何姗在他背上重重一推,目露凶光,“媳妇来了,光傻看着干嘛?过去啊!” 曲枫杨垂下眼,轻声道:“小冉,我和你出去谈。” 细微清脆的声响,如同耳语嘤咛。 苏倪紧握酒杯,脸色苍白。 喧嚣似乎沉淀,她终是放开手,“曲。我等你回来吃蛋糕。” 便在那一刹,我看到曲枫杨朦胧如雾气的伤痛,弥漫在眼底,浅浅晕开。那样脆弱,却又铭心。 他说:“小冉,我没有骗你。苏倪打到我家里,说这里失火,我才赶了过来。” “你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原因了?很感动?” “我和她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永远都不可能。。。” “那不重要。都不重要。我说过我相信你,我在尽力。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爱不爱她,一丝一毫,我要听实话。” 执着了这么久,我只想得到一份忠诚。 只要你说不爱。 他沉默半响,却是一个拥抱,“小冉,我会和你在一起。永远。” 万念俱灰。 所有的坚持,都已经没有意义。 人说独自一人的时候千万不可以仰望天空,那会觉得自己孤独的快要死掉。可即使两个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相隔天涯? 那一片广阔的蓝,一片遥不可及的诱惑。 “我第一次看见你,天也好的这么放肆,你站在阳光下面对我笑,那时候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妖孽的男生。” “我生平觉得最搞笑的事就是一见钟情。那绝对只有低能儿童才做得出,可是老天爷不疼我,非得让我亲自试试。曲枫杨,你说我傻不傻?” 他沉静的目光,如同一抹月色幽凉。 “你想说什么?” 我吻他的唇,小心翼翼的温度。 暧昧的情愫,缠绵出一路伤痛的轨迹。 “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极轻极轻的声音,依稀划过他的耳畔。是十二桥畔婆娑的柳影,总是柔弱,却又决绝。 向往烟花般灿烂的爱情,却没想过,再美的瞬间,都注定要无疾而终。 竟是一语成谶。 咚咚曾摊开我的掌心,描画那曲折的线条,勾勒出一生的归宿。如同形影相随的诅咒,不得更改。 她说小冉,善始的感情,大多不善终。你想要的路,你要自己把握。 注定我要为这轻巧的纹路倾尽一切。 杨过和小龙女分隔十六年,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绝情谷边的释然一笑,定是芳华惊世吧? 时间是一个勇敢的契机,总是要付出等候的。 走过那么多痛苦,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周末欧晓晓打来电话,又约我出去鬼混。 “跟家消停会吧,别老往外面疯跑。” “我就问你一次,去还是不去?到时别后悔啊。” “坚守革命。不去。” 我妈被我折腾的很是郁闷,听见有人约我出去自然大为兴奋,两眼冒光的盯着电话,看救星一样。于是我被她轰了出来。 头一次知道迷路这么丢人,挨门挨户的找,人家差点以为我扫黄呢。要不是欧晓晓那五音不全的大嗓门,估计我今儿就栽这儿了。 一群人亲妹妹情妹妹的吼,将我的耳朵蹂躏个彻底。 疯着疯着欧晓晓接一电话,唱到一半被迫停止,一脸便秘表情,“什么?你说话大声点!我听不见!” “。。。恩?翠花姐?你找洛冉?” 我一头雾水,接过来,听她大喊:“你丫今天是不是和杜凡约好了去买书啊?!” 我吓得一抖,可不是吗,全给忘干净了。 “操!洛冉你差不多点行不行啊?你也不开手机,就让他跟那傻等着啊?你看看外面!妈的下着雨呢!” 我立刻打老杜的手机,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边,是淅沥的雨声。 他说小冉,你没事就好。下次不来要提前告诉我,你不开手机,我担心死了。 我鼻子发酸,这辈子除了我爸妈就老杜对我好了,可就这么一好人我还使劲欺负。 跑到广场,看到他缩在小卖部的屋檐下,堪堪避雨。 一米八的大男生,那样委屈的姿势。 我哭着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先回家吗?” 冻得发白的唇,不停颤抖的双臂,“我怕你路上有事耽误,来了这里又看不到我。” 相处十余年的少年,熟悉的温柔,早已刻入了肌理。 这一份恩怨,让我连挣脱都无从下手。 老杜,你对我的好,叫我如何还? 。 。 。 。 。 。 ¥¥¥¥¥ “越狱”太好看鸟~~~~~~~~~~~~~~~~~~~~~~~~~~~~~~~~~~ ------------ 74 学校准备扩建,盖一座新的教学楼。整个操场狼藉一片,如同乱葬岗,横尸四野。 “这用的可都是我们家的钱啊,我早盘算好了,以后光去新楼上厕所,狠狠使!” “欧晓晓你别丢人了好不好?真没起子,我说前几天主任怎么那么美呢,敢情又有进账了。” “就是就是,盖一座楼,他们得贪多少啊!怪不得都说当老师挣钱。” “没听过警察、医生和老师——青蛇、白蛇、眼镜蛇?社会主义的摩天大厦里,养育了这群可敬可爱的蛀虫。” “要不,咱也去考公务员吧。” 我们凑在一起,商量如何腐败国家财产。 我一向耳聪目明,见风使舵的事没少干,上学就跟两人亲,一是班主任,另一个就是班长。我就是那每天跟在大太监身后的小太监,顶着一身残缺的美,还颇为荣耀。 寝室里的几个傻妞,跟我都是一路货色,背地里叫班导东方不败、岳不群,见了他就变成一群向日葵,天天向他扬着头微笑。 大学果真是培养人才的机构,无论专业知识还是为人世故,一一学的通透。我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班导拍着我的肩膀,寄予厚望,我心里还骂他老流氓来着。现在想来,此先生真是火眼金睛,第一眼便知洛冉这娃娃心眼不纯,一肚子馊主意,是个可以栽培的社会之才。 受我爸的潜移默化,自小我就知道马屁的威力如何巨大。你见过哪个身居高位的人真正清廉耿直?谁还不是靠着一双手和一张嘴爬上去的?大家都出来混口饭吃,不把上头伺候舒服了,凭什么机会能落在你身上?带着面具做人,不过为世事所逼。想美国一个杂种民族,瞬间奋发崛起,那才是凭真本事干活,能者居之,失业也失的爽快。 欧晓晓对此很不耻,停留在上世纪“实力就是一切”的封建时代,觉得万事为能人做,我一过去,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的闪边站。 我心里骂她缺心眼,嘴上没好意思说。 你当你就是尼采,你就是太阳? 谁能把自己的良心称一称重量?交情十年,比不上利益三分。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你幼儿园还没毕业呢吧?! “真不回来了?” “您想乐就乐吧,这礼拜我真不回去了。” 我妈沉默片刻,说:“说好了啊,回来也没你的饭吃。” 我欲哭无泪,我妈觉得她最伟大的成就就是把我养这么大,经常比划着说:“哎呀你看看,当初小冉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长,跟小猫似的躺怀里,就知道傻乐,现在都这么大了,这得用多少粮食堆起来啊。” 老太太您买猪呢?还这么长?明儿我要是再给您抱回来一这么长的,您是不是得乐的抽过去啊。 挂上电话,出门上自习,欧晓晓在后面大喊:“赶紧关门,全是苍蝇。” 我怒目而视,“一会我就吹哨整队,让它们立正站好,晚上排着队的往你被子里钻。” 交通要道竟被堵塞,钢管木条玉体横陈。 我目测狭小的缝隙,不知道能不能像塞棉花一样挤过去,恨不得咬那柱子一口。 “洛冉?” 书掉在地上,沾了未干的水泥。我捡起来擦了又擦,还是擦不下去。真脏。 苏倪也真执着,不见我点个头便死活不离开。 “你好。来找曲枫杨?” 她只是笑。 我惊慌状,“你可别再说是来找我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寻宝?” “是啊,前段时间我把曲枫杨写给我的情书埋在了这里,今天特地来拿。” 她竟不死心,戏谀着上前,“真的?” 我自叹不如,原来世上真有人比我还皮厚,“就在那棵树下边,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洛冉,这里过不去,你可不可带我去后门?” “何必那么麻烦,你打一个电话,王子便会亲自下来迎接公主殿下。” “你可能误会了。”她晃晃手中的纸袋,“曲要我帮他送学生会的结算资料。没有其他意思。” 我看着她的眼睛,实在不懂这么女孩到底想做什么,她的演技太过高超,轻而易举的将人带入她设定的戏码,然后再拉紧,收网,一切圆满。 只有这样的人才和曲枫杨是天生一对吧。妖娆的让人都无法厌恶。 忽然一声巨响。 漫天的烟尘四散。 我用尽全力扑倒苏倪,厚重的钢板在身后落下。 夹杂着女生惊恐的尖叫,以及远处体育老师的嘶吼。 “你没事吧?” 苏倪犹在颤抖,脸上血色尽失。 出口已被落下的石块封死,漏出稀疏的阳光。 真他妈的背,坚决抵制豆腐渣工程,我要举报,把我们学校的眼镜蛇一网打尽。 旁边是几个一同被困住的女生,抖抖索索的靠在一起。 我站起身,背过双手,“你能站起来么?” 苏倪拉住我的衣角,目光满是复杂,“给我看看你的手。” “小伤而已。” “你。。。谢谢。” “不要急,我们会没事的。” “。。。恩。”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右手攥着衣襟,光洁的额头汗珠满布。 我知道大事不妙。 她说当初离开是去看病,难道留下后遗症? “喂苏倪!你怎么了?喂!” “。。。没事,只是有些气闷。” 我一阵晕眩,脑中只剩下四个字,“人工呼吸?” 她笑:“没有那么严重,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有。” 我微讶,“你比我想的还坚强。” 她眨眨眼,“你比我想的还勇敢。” “。。。我已经后悔刚才救你了。” 角落的女生吓得哭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看,有些面熟,好像是住在隔壁宿舍。 “怎么了?” 她哭道:“我同学有哮喘。。。怎么办?!” 我心想完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靠在她怀里的女生,一边哭,一边咳,撕心裂肺。 我试着安慰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同学你听外面,听到了没有?已经有人来就我们了,不要怕,大家都会没事的。” 她紧紧掐着的衣服,痛苦挣扎。 “你现在最想见到的是谁?告诉我好不好?” 她扬起头,望着我,小鹿一般的眼神,坚韧的求生欲望。 “我。。。我好想我的男朋友。” 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我轻声说:“一会就可以见到他了。坚持到我们出去,就可以见到他了。” 小冉,我会和你在一起。永远。 “你们会在一起。永远。” 嘈杂的喊叫。粉碎石块的噪音。 松动的混凝土被移走,光亮大放。 体育老师探进脑袋,大喊:“姑娘们别傻看着了!快出来啊!” 我扶起那个女生,刚迈出一步,便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Maureen!!” 满身泥泞,挽起的袖子下,是擦伤的手臂。 “曲枫。。。” 他抱住苏倪,那样珍视的力度。 “你没事。。。太好了。。。” 所有的恐惧分崩离析,苏倪终于在他怀里大哭。 “曲。。。I am so scared。。。” 自始至终,他没有向这里望来一眼。 早已剩下他的唯一。 医务室的老师为我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不敢下手,“你哪里疼?告诉我啊。” “不疼啊。。。真的。。。一点都不疼。” “那你哭什么?” “我是吓着了。老师,您帮我包厚点吧,往惨里整。我这也算是工伤吧,想跟班导请假。” 欧晓晓安排,我去安晨那儿住了几天。 怕学校通知父母,赶紧让老杜帮我盯着点,有个风吹草动,我也好跟他串好供词。 “你这样瞒着哪行啊,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这点小伤没几天就好了,不至于非得让我妈再咋呼一顿。” “恩。。。小冉,你没回宿舍,是在躲曲会长吗?” 我缴着电话线,从左手到右手,“怎么了?” “他这几天,找你都快找疯了,昨儿还去你家来着。你们。。。吵架了?” “没,老杜,我们玩捉迷藏呢,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哪啊。” “有误会就和他说清楚吧。他很爱你。” 我没由来的一阵火,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闹脾气,给他曲少爷脸色看,就因为我以前恶贯满盈,活该被冤枉? “他爱不爱我你知道啊?!我们的事你少管!” 老杜沉默。 “对不起。。。我就是挺烦的,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低声说:“小冉,一切你都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便是一片忙音。 咚咚说的没错,我早晚得栽这臭脾气上,弄丢了一个我爱的,还气跑了一个爱我的。果真命犯灾星,我流年不利。 老杜一定恨死我了,谁也不想被骂成吕洞宾。 回手给他发条短信,“您就当洛冉这只狗不是好歹,乱嚷嚷呢。” “养了这么多年,被咬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我笑,老杜永远都是默默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我的力量,来源于他。 “回来了?买苹果要这么久?” 欧晓晓这丫头视苹果为身家性命,原来吃苹果也能上瘾。 我回过头。愣住。 “你怎么进来的?” 曲枫杨放下钥匙。 欧晓晓你这个叛徒,明天我要当着你的面把那些苹果全吃了,皮都不留给你。 “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不动。 “过来!” 我一哆嗦,你还好意思跟我吼。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天也在那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了伤?!” 我对他笑:“那你冲进来之后,第一个抱住的,会是谁?” 他定住,眼底凝聚了暗沉的风暴,涌动如潮水。 我靠在墙上,任他的吻侵袭。 那样激烈,却让我遍体生凉。 “抱住我。。。小冉抱住我。” “那边有床。用不用我躺上去?” 他放开手。 “曲枫杨。。。” “不要说让人后悔的话!我们都无力承担。” 我的眼泪砸在地板上,以为早已麻木,却还是疼得几乎窒息。 我擦干眼角,用力抬起头。 永远都是骄傲的角度,永远都是由我先放手。 “曲枫杨,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 75 “你受伤了?” “二级残废,下辈子没指望了。” “你在哪?” “来见我最后一面?” “我没空跟你胡扯,你到底在哪?” “楚熙我老实跟你交待吧,其实我毁容了,现在我的脸就像恐怖片,不敢看吧,还忍不住好奇想看。” 他沉默,然后挂断。 我倍受打击,这人也忒世俗了,嫌我给你丢人啊? 隔两分钟他又打过来,语气已不太和善。 “欧晓晓没告诉你我在哪吧?她出卖过我一次,肯定没胆儿干第二次。” “洛冉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不然你想清楚后果。” “你想干嘛?恐吓一伤残人士,楚先生你太不厚道了。” 楚熙没辙,显然已经气晕了,使出和女人撒娇的惯用伎俩,“你再不说我真生气了啊。” “生呗,你生儿子我都不管,还管你生气?” 想必楚熙相当郁闷,这孩子从小到大,谁都当个宝贝,动辄开个家庭会议,探讨如何辅其成长。到了我这儿,除了委屈没捞到别的,最悲惨的是还必须得往肚子里咽,敢发火就说明你这人没风度,估计他心里肯定在想“洛冉你丫要是个男的,早把你废了”之类的豪言壮语。 我也很苦恼——身边有这么一活宝,谁都得苦恼。 我曾经疯狂的崇拜纳兰大叔,觉得他是一相当妖娆的男子,怀念初恋情人十几年不能忘,痴情程度堪比杨过大哥哥。尤其是他的第二春,好不容易勾搭上一妹子,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与世长辞了,做男人做到这境界,也真算传奇。 从诗词中不停的意淫,想象一白衣飘飘的男子黯然神伤,如何如何。这种热情持续到看了他的画像,起初还以为谁嫉妒他的才华故意恶搞。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史书果然不能尽信,尤其是史书描述的美男子,想来那画师也颇具水准,愣是把二十多岁的人画成了六十多岁。不过无所谓,我这人向来注重内在美,比如我就相当喜欢赵本山。 纳兰大叔为情所困,无语问苍天,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都是卑劣的动物,喜欢在比自己更埋汰的人身上寻求心理平衡,这样一想,其实我也算比较幸运了,没缺胳膊没少腿,更没抑郁到扶着桃树吐两口血感春伤秋,遇见一妖孽点的还能幡然醒悟,及时抽身。小时候人家常说我机灵,殊不知,机灵也是逼出来的。我是我们那片小区的孩子王,这点老杜可以作证,谁不听我的,我绝不硬碰硬,只会把他们的小奸小坏告诉老师,再用大奸大坏威胁他们。 我觉的我真是罪孽深重。 我把新买的杯子放在欧晓晓桌子上,还费心打了个蝴蝶结,“算是赔你的。” 她看着我,眨眨眼。 “我做人一向厚道,不是我摔的我也认了。。。。还有,这杯子什么材料做的啊,那么贵。” “安晨他姑妈从日本带回来的。” 靠,我说呢,白搭进一份关税钱,曲枫杨也真识货,专挑贵的摔,我全当破财免灾。 “你们。。。真完了?” “您看呢。” 那天欧晓晓肯定吓了一跳,任谁回家惊见一地狼藉也得一跳。人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我怎么知道曲枫杨看似一文弱青年,发起飙来这么惊悚,摔一杯子不算什么,可把一杯子摔的平均每片几厘米就得看看内力如何了。足见他当时有多火大,鲁迅先生管那叫出离愤怒,他一准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欧晓晓进来时没惦记未来姑妈送的天价杯子,第一时间在墙角找到了我,好像哭着哭着就缩过去了。她抱着我,给曲枫杨打电话,一遍遍,没人接听。 我不记得他有没有哭,爷们哭不是啥好看的事,何况以他的个性,打死也不会让我看见。曾几何时,他受一点委屈我都揪心似的疼的要死,恨不得拍着桌子跟全世界叫板,现在呢,避他如蛇蝎。 我靠在欧晓晓怀里,听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记忆最深的是她的怀抱很舒服,大胸真好。 她说:“洛冉,有时候真挺烦你这人的,狂妄自大,老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扛。” 不然我该如何,等着他说分手时再抱着他的裤腿一哭二闹?爱情只是一场公平交易,大家各取所需,我要的是一份忠诚,曲枫杨不能给我,大家不如好聚好散。 做心理测试,我的结果竟是秦可卿。极度郁闷,我对这个出场没几回就一命呜呼却占有相当重要地位的女人实在没啥好感,自古物不得其平则鸣,我讨厌被人强迫,更不会逆来顺受。人一旦沾染爱情,就愚钝如低等动物,但还不至于丧失最基本的尊严,我想要恋爱,并不是谈恋爱,更不是三人游戏。一切已经偏离轨道,我宁可半路跳车落得一身伤,也不会选择最后车毁人亡的惨烈。 于人于己都是善举,不必再整日猜忌,你们已是合法夫妻,人民大众都是眼线,若在纠缠,我就是第三者就是狐狸精,我们就是奸夫*,俗称狗男女。 曲枫杨的确是优秀的猎人,冷静分析局势,在猎物意志薄弱时再一网成擒。 一开始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适可而止的装装委屈,让我明白自己多么罪大恶极,然后再两天毫无音讯,给我时间自我反省,满心愧疚,以致主动承认错误,这厮肯定私下奇怪,洛冉这孙子怎么还不知悔改。 我还愿意当太阳呢,怎么没人拿我当生命的一切? 杨过的痴情,也许只是一种惯性,习惯一种情绪的存在,便很难脱离。曲枫杨又何尝不是?两年的相处,早已过分入戏,自然舍不得遗弃苦心经营的感情,即使已是强弩之末。其实早在苏倪回国时我便知道一切应该结束,应该放手,可毕竟年少,毕竟轻狂,总是幻想着自己可以成为某人的全部,成为某人的信仰,幻想自己很坚定,很强大,足以阻止某些回忆的泛滥。 何姗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直接说我弱智吧,我不怪你,其实我也这么想。 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一刻不停,画面驻扎在脑子里,那样可恶。 有次他打来电话,我正玩游戏玩到生死关键,随口敷衍几句,谎称自己肚子疼,匆匆挂断。结果半小时后听到门铃响,他抱着保温壶傻呵呵的看着我,表情怪异,却又死撑着理所当然。我看见满满一壶的红糖水,愣了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觉得这时候即使坦白,也得不到从宽处理,于是硬着头皮开喝。我不知道这偏方他向谁打听的,反正一定尴尬无极限,想一次爽一次。 我开始失眠,从凌晨枯坐到天亮,有时爬起来看电影,看恐怖片。欧晓晓说显示器前,我的脸和那些女鬼一样骇人。吓到不行,再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似乎安全无比,不会再被伤害。 女生喜欢回头去看来时的风景,即使自己已经坠落深谷,还在陶醉有些过去是多么美好。 所以我们这样脆弱。 以前的东西扔了,心收的回来吗? 欧晓晓实在怕了我了,连幸灾乐祸的都小心谨慎,“要不,你们别闹了?” 我想当头疼,谁离了谁还活不了?即便是我让他甩了,也不至于拎桶汽油跑天安门*去,“从客观角度分析,我认为不可能了。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我们没有通话没有见面,两个陌路人,不是很好?” “我靠姐姐你可别告诉我你说分手只是试试他啊,欲擒故纵?” “你当我跟你一样吗?如果真为我好,从今天开始,别再跟我提这个人,遵守规则,GAME OVER,就这样。” 搬回宿舍,众姐妹欣喜之余夹杂着失望。我的床铺已被各类书刊杂志占据,还有不知是谁谁谁的性感内衣。 去上自习,结果才出宿舍区就被人截下,出门应该看黄历的,报应来的真快,他笑的极其温柔,如同恶鬼招魂,“洛冉,你去哪?” “这么巧,你也去班导办公室吗?一起走啊。” 楚熙早已不像从前那么傻,真是长大了,“你们分手了?” 我很诚实的点头,“是。” 他表情木然,目光闪烁。 我看他憋的这么难受实在有些不忍,“想笑就笑吧,别死撑了。” 楚熙果然不给面子,笑的极其欠抽,“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走吧,我请你吃饭。” 你当我蜡笔小新吗?有袋小熊饼干就跟你走。 我以为以他的悟性,应该理智一些,不要再来招惹我,谁曾想这人忒一根筋,一门心思走到黑,看见方程式还能运转,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全部瘫痪死机。 我实在没力气铺垫多少开场白,只一句便直达核心。 “楚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即使我和他分开了,也绝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 76 混迹各大流氓论坛数日已久,人人皆知有一自称梨花赛海棠的妹子嘴不饶人,拍砖的不少,多半都是旁观,一时间我成了红人,昔日的手下败将看见我撒丫子就跑。 其实他们都误会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那群大叔整日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牛B,恨不得小布什都是他家大舅子,敢叫板就说你窝藏核武器,发些自以为格调甚高实则漏洞百出的散文,满篇尽是模仿余秋雨的生搬硬套的排比句,要么就说自己身患绝症,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就等着抒发完了找根面条吊死呢。 上次还有一哥们说:“其实我觉得易中天也就那么回事,让我上去肯定比他讲的好。” 不要脸至此,不挨骂都对不起人民大众。 生活因这些人而变得丰富多彩。 有个自称阿土的人和我相谈甚欢,小伙挺老实,随我南征北战,览遍各处流氓,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我的帖子下面加一串“我也这么觉得。” 有个问题困扰我已久,“为什么我老觉得你这么熟悉呢?不是哪个冤家派来故意玩我的吧?” 每次他都跟我打马虎眼,暧昧的嘿嘿两声就下线。 “你可小心点啊,网上的骗子多了去了,你这样的,图财没啥希望了,图色还勉强吧。”何姗言辞恳切的教导我,活像只尽职尽责的导盲犬。 也许我和她都多心了,阿土人如其名,谁骗谁还不一定,我经常对他勾引暗示,说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大三是个失恋的年龄,我全当提前上岗了,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你是我身边的某个人,我一定会。。。。” 他四两拨千斤,又把问题扔了回来,“那我真是太荣幸了。。。。你和你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大家都太敏感,总是对身边的人防而又防,觉得谁都图谋不轨,却对一个陌生人百般信任,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不知身在何方,便一切鞭长莫及,相安无事。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还没动静?” “你期待他来找你?” “不不不,再跟他玩下去,我一准得吐血身亡。。。可他哪像这儿么听话的人啊,以前啥事都没让我省过心,这回就轻易放手?” “你不是很爱他吗?怎么分手分的这么干脆?” 我语塞,在电脑前愣了半天,扔下一句:“人家要去吃饭,不跟你聊了啦。”便下线。 我俩隔着显示器意淫有一段时间了,话说了一车,早已不再如起初互相恭维。男女之间一旦不聊工作,便一定会上升到另一个感情境界,这是历史的必然发展趋势。说实在的,我不认为世上真会有个帅哥哥不远万里费时费力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此等好事从来都不会轮上我,有机会真该跟他摊牌,这种小资式的调情不是我这么一凡人消受得起的,大哥你有啥企图直说好了,我掂量着给你就是,跟这儿装雷锋叔叔我心寒啊,除了我爸那类人,就怕你这号的了。 “有机会你应该跟他好好谈谈,挽回一段感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困难。” “你挺有经验啊,靠装孙子这招没少勾搭姑娘吧?” 阿土哥哥急忙表明心迹,证明自己是高尚的流氓,“我是好心劝你。” “哼哼,我信。我真信。” 知道强奸和通奸有什么区别吗?你以为你先谈情,后谈色我就该感动的痛哭流涕?想当初鱼翅摆在我面前,都让我一咬牙给撵跑了,还在乎你这不知名的小粉丝?谁比谁傻多少啊,我胸不大,所以我有脑,连我幼稚园的小妹妹都不相信网恋,你还期待着我身先士卒?我耐心等着,一旦他提出见面电话之类的龌龊请求就大呼流氓,然后say no。 “大哥你知道吗,前几天我看报纸了,上面说某某女中学生偷着去见网友,被先奸后杀,尸体一个月后才发现,简直面目全非啊,她奶奶当场就哭的晕过去了。” “还有一妹子更傻,把狼招家里去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你说冤不冤。” “哎,网恋害人不浅啊。” 诸如此类,我时常刺激他,言下之意就是姐姐我是聪明人,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阿土相当失望,黯然神伤,“你不要误会,我把你当成小妹妹一样看,不图你什么。再见。” 我感触颇深,玩的跟真的似的,社会真是进步了,犯罪团伙都有望拿奥斯卡。再见就再见,怕你不成。 结果还是我没憋住,两天不到就屁颠屁颠的去找人家,“大哥我错了,您当我小,不懂事,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不过你真应该改改脾气了,不是谁都心怀叵测,要害你什么的。” 我这不是让人吓怕了吗?相信别人,你看我得到了什么,被咬这一回我就长记性了,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能相信,一是美人,一是男人,若两种都占,那就好戏连连看了。 我妈正在看电视,抱着遥控器眼睛恨不得钻进去,看见我回来连身都不起,我连一送水工都不如。 “怎么这么慢。有同学找你,正跟你爸在书房聊呢,快去快去。” 谁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欧晓晓为了我向她借的十块钱追债?不至于吧。 “哈哈,就是,小冉这孩子小时候可胖了,你瞧这脸蛋。。。” 我欲哭无泪,一有人来我们家,我爸一准得给人家看我的旧照片,看不完都不带放手的。 我推开门,厚重的窗帘下,阴影斑驳。 那人回过头,眼里尽是笑意,“小冉。” ------------ 77 “我昨天看见新的学生会长了。长的非常。。。” “如何?” “恩,让我想到了奥利奥。” “啊?” “也许是趣多多。” “非洲来的啊。” “洛冉,我觉得你应该劝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这关乎校园形象问题。” 何姗的确居心不良,当初她进学生会的意图也着实有待考证。当然,如果看帅哥也是一大理直气壮的理由,那么老天会保佑她的。夫子有云,食色性也。我们是一群风华正茂前途光明的有志青年,怎能不贪吃,不贪色?莫说我,我妈都一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呢,看见梁朝伟比我叫的都欢。 “我看你就是缺慰安夫,欠教训。”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大家半斤八两,都是一路货色,如今我业已是自由身,青春是用来挥霍的,不抓紧怎么行,“放弃一棵树,是因为我的目标是整片森林,你的,明白?” 我继续和阿土哥哥意淫,彼此心照不宣,哼哼两声就知道对方心里玩的是什么花花肠子,我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精神境界,这么小葱拌豆腐的男女关系,没定力的一般人,自问谁达得到? 目前我正处于假死状态,一脚遁入空门,视红尘如过眼云烟,再没心思花在情情爱爱上。阿土也是一相当淡然的人,我一度怀疑他祖上不是和尚就是道士,年纪轻轻就有了看破生死的念头,我还真怕他前脚跟我聊完,后脚就开煤气灶去。 这人和曲枫杨一样狡猾,只不过曲枫杨是将一切心眼都掩藏起来,想抓也抓不住,而阿土是将一切都摊开,让你想抓也舍不得抓。这么通透一男生,简直让我都不知道从哪伸出魔爪。 “他女友要回美国了。” “他跟你说的?” “他都找我们家去了。” 说实在的,我确实没想到曲枫杨会玩这手, 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请家长,老觉得班主任笑的那么阴险,一准得跟我家长告状,把管教子女这个体力活交给我爸。想来他比我那班主任更阴险,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背后捅我一刀,我说他这回怎么这么老实呢,敢情就打定了主意要将我法办。那可是我爸啊,千年狐狸万年蛇啊。 “洛冉,我是苏倪。下周的飞机,你愿意的话,可以来送我。” 斗法这么久,没想到只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苏倪没有心思玩下去了,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那我的退让又算什么? 曲枫杨总是喜欢对我说,你要相信,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他想真心对我好,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连我都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是你逼的,曲枫杨,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你逼我退出这场游戏。” 我一直觉得我爸的书房是个圣地,那天我连发火都轻声细语。 老头应该看出来了吧,从小到大,什么事我能瞒得了他。 “小冉,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累了,已经跑不动了。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曲枫杨,你欠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相识。” 他的眼中,是一片幽深的寂寥。 从来没有试图为别人改变过吧,所以看我的眼神,才会隐含着委屈。 “感情应该是互动的,这么久以来,你为我付出过什么?你给我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惊喜,而我除了接受,没有别的权利。苏倪的事,我可以试着不在乎,真正让我想放弃的,是我们之间错误的相处模式。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不是服从,而是关怀?” “曲枫杨,你要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人比我更爱你,那个女孩会为你付出的更彻底。” 他错开我的手,在颈边印下一串轻吻。 如同那年那场婆娑的夜雪,一下,便下到了心底。 他说小冉,你觉得累了,还有我在,这次换我来坚持。 我不会放手。 ------------ 78 从来没想过曲枫杨会是这么闷骚的流氓,把甜言蜜语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无限制的发挥大男子主义? 我们都是这样傻,做着掩耳盗铃的事,却嘲笑别人刻舟求剑。 他的博客上,通篇皆是情书典范。 一直不喜欢男生写字,尤其是善写言情的男生,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坐在桌前暧昧的斟酌词句会很怪异。 也许因为是他,又会一切不同。 极清澈的文笔,见者生情。 “她说她喜欢那个鱼米之乡,想要远离大城市的喧嚣,抛下所有的抱负,寻一处清静的村落,苟且的活着。” “总是可以做梦的吧,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放下似锦前途,声色名利,我愿意带她去某个边陲小镇安安静静的住下来。种种花,看看落日,一辈子活在梦里。” “就像那个名叫凤凰的地方,就像那些如同翠翠一样淳朴的邻居。能让我们收起斗智斗勇的欲望,永远不再汲汲营营。” “女孩子真是麻烦,总能想出千百个花招。原来爱情真的能将人折磨的死去活来,我现在信了。” “。。。。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办。” “真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小冉,天已经黑了,累了就回家吧。” 我趴在桌上,好半天都不能回神。 欧晓晓说的真对,我天生就是贱骨头,注定看见某个人,只会摇尾乞怜。 不断的自我暗示,似乎洛冉真的很强大,能够轻易的控制一切,游刃有余。 想说,不要再爱他了。已经到了极限。 想说,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一个连忠诚都做不到的男生,值得吗? 我爸是最了解我的人,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想法,不断的善意开解的积累,坚固了彼此的信任。 我一直相信和他是有代沟的,可他总是轻而易举的掩藏起相处的晦涩,仿佛大家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出去玩了一圈,还是记得门前的号码。 他说:“只要认清了前进的方向,就要一直坚定下去,感情最忌讳摇摆不定,没有人受得了你的朝秦暮楚。” “可我,可我坚定不下去了怎么办?” “现在还爱他吗?” 烟灰轻巧的掉落,明明灭灭的火星,燃烧最后一抹疯狂。 他拍拍我的肩膀,语气是多年未变的温度,“走你想走的路吧。撞了南墙,再回头。” “阿土,给我讲讲你的情史吧。” “我?我没有啊。” “呵呵,哪个流氓没过去?我不信。” “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我喜欢的女孩不喜欢我,就这样。” “她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感情,当然要由自己来背。” “你喜欢她多久了?” “十多年吧。” “哇。。。难道你真是个老头子?” “是啊,小丫头。老头子想告诉你,感情不是一种债务,你付出了,就一定要让别人等价偿还,但是如果大家各取所需,一切交易也就高尚起来。。。恩,打个你最喜欢的比方吧,好比有人上赶着要给你一大笔钱,想清楚你究竟需不需要,再去接受或拒绝。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而言,双赢不是更好吗?” “阿土,你到底是谁?” “我是随时出现在公主身后的骑士啊。” 我身边的骑士?呵呵,早就让我吓跑了。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坐在楼梯口看月亮。 如同一个犯人,被囚禁在自己画的圆圈里,只期待奇迹出现,可以找到一条并不存在的出路。 月亮这么大,这么圆,我和它面面相觑。 午夜梦回时,谁才是陪我欣赏月色的那个人? 欧晓晓轻轻抱住我,温暖的手臂。 我冻得瑟瑟发抖,还是自虐一般不肯回去。 她说:“洛冉,无论发生什么,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捂着胸口,泣不成声,“我这里疼啊。。。” “和他好好谈谈,听话啊,你根本就离不开他的。” “晓晓,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灰姑娘终于要现出原形。 “可是。。。可是我已经爱怕了。” ------------ 79 苏倪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机,毕竟大家身份特殊,见面徒增尴尬,何况曲枫杨一定跟着,省的看见他又闹心。 凭心而论,苏倪的确是个好姑娘,我要是男的,娶这么一媳妇绝对不觉得冤枉。 放假期间,我无所事事。 阿土消失了好久,每次上线我都相当黯然,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即便我没事干也不至于成天蹂躏你,干嘛跑这么快。捏着鼻子给他留言,通篇尽是“阿土哥你去哪里了?人家想死你了啦。”不酸掉他一层皮才怪。 何姗打来电话:“小冉,杜凡住院了,你去看看他吧。” “住院?干什么去那住着啊?” 何姗懒得跟我废话,简洁明了,“病了。” 我吓得蹦了起来,“干什么玩笑,从小到大他就壮的跟头牛似的,牛生病他都不带病的。还至于住院?” 我立刻冲到医院,结果看到他极悠闲的躺在病床上看杂志。 “恩,让我猜,一定是何姗告诉你的。” “恭喜你,答对了。咱回家行吗?看见你穿这身衣服我害怕啊。” 老杜微微苦笑:“我倒想了,可他们不放人怎么办?” 我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胆战,全身发凉,“老杜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前段时间感冒没好利索,一直没拿当回事,这几天又厉害了。” 我将信将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事还少啊?小时候是谁用牙膏把两块饼干粘一块,骗我说那是哈密瓜味的来着?”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们家金鱼的尾巴全给剪了,好好的一缸小生命,全让你整成螺旋桨了。” “谁让你臭显摆呢?养金鱼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养鲨鱼去啊,就为这你还跟我爸告状,看见他拿着鸡毛掸子追的我满院跑你特美吧?” 老杜沉默半响,眼睛贼亮贼亮的,“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啊?” “哼,人家坑我的事儿我记得清楚着呢。” 小时候老杜看起来的确是个善良无害的乖宝宝,其实丫一肚子坏水。我的称王称霸全都表露在面上,任谁经过都得说上一句“老洛家怎么出这么一疯丫头”云云,老杜就不同了,背地里没少干结党营私的事,属于勾勾手指就能招来一群小弟的人,可真到了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一准让手下的人去送死,自己是往回跑的最快的那个。 我也挺奇怪,怎么就和这么一祸害有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最好的哥们恰是当年最看不上的人,确实是挺离奇的一件事。兴许是他老拿好吃好玩的巴结我吧,他的衣兜如同小叮当那个应有尽有的口袋,说不定哪天真会变出只兔子送我。 这么可人的一个小伙,长大是越来越招人喜欢。女生的虚荣心理可以理解,往往从不是男友的男性朋友身上更容易获得,毕竟不是自家东西,便愈发觉得占了便宜,也不怕贼偷,不怕贼惦记。每次跟他走在大街上都有女生侧目,我相当得意,心想看吧,使劲看,馋死你们。 “何姗,老杜到底为什么住院?” “不是重感冒吗?” “你也不知道?我找过他的医生了,那秃头说什么尊重病人隐私还不肯告诉我。” 那副样子哪像感冒?输的液也不是消炎退烧,你当你在骗鬼吗? 我把老杜要的书送到病房,厚厚的一摞,“在医院你倒这么刻苦了,装给谁看呢你?护士阿姨进来还不是照着屁股给你一针?没听说哪个因为你好学就手下留情吧?” “看书有益身心健康,我在这里都快无聊死了。” 我盯牢他的眼睛,不放过每一抹波光,“那你就像我坦白吧,看起来屁事也没有的杜先生,为什么跑医院住着来了?” 他无可奈何的笑,目光游移不定,转瞬间掠过苦涩。 “小冉,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我恶狠狠的放下书,觉得鞭笞一卧病人士实在不太人道,气得胸口直疼。 转身下楼,路过妇科时竟看到熟悉身影。 楚熙蹲在禁烟标志下,把玩着手里的烟盒。 值班的小护士在一旁警惕的盯着他。 ------------ 80 “你来这里,看病?” 楚熙看见我,吓了一跳,脸色渐渐发白。 “我陪程丹。” “哦。。。她怎么了?” 楚熙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良久,竟轻轻笑开,“洛冉,你是不是一直挺烦我的啊。” 我一愣,心想这人倒不傻,还明白点事理,不过嘴上没敢说,“哪啊,我一直觉得你这人特好,我心中就俩偶像,一是雷锋叔叔,另一就是你了。” 他含笑听我胡扯,目光断断续续的闪过一寸寸温柔,看的我一阵心慌意乱。 “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陪人说话都是要钱的。。。医院不太适合谈这个啊哈哈。” 他只是沉默,眼神太过复杂,我已没有力气去深究,直觉他有要事要说,不是关乎我的性命就是他的。 “小冉。” 我如临大敌,竖起了耳朵,”你说吧。” “你,能不能给我笑一下?” 我顿时哑口无言,看见他一脸正经的表情愈发郁闷,就知道他憋着劲想整我,“出得起那价吗你?想看我笑的人躲了,排队去吧。” 谁想他认真,竟委屈着解释,“可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你笑了啊,每次都是你躲起来哭,到后来连面都不让我见。” 他的眼中一下就溢满了悲伤,墨黑一片,深不见底,我的心疼起来,洛冉再大的伤都能忍,可怕看见楚熙这样的眼神。 “出什么事了楚熙?告诉我好不好?” 他抱紧双臂,像是长不大的孩子,早已分不清对玩具的感情,只是舍不得放手。 我看到他的笑,如同南国潮湿的晚风,耗尽了一世疲惫。 “我不会再去烦你了,你开不开心?” “什么?你说什么?” 他闭上眼。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洛冉,我可以忘了你的。真的。” 我机械的点头,“我一直相信。楚熙何许人也,流连花丛,对谁认真过。” “。。。。有时候真想掐死你。你这张嘴啊,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忍下来的。” “是我没给他忍的机会。他还没来得及大呼不满就让我给踢出局了。” 楚熙静静的听着,唇边浅淡的微笑,透着不得已的沧桑。 “我们好久都没这样安静的说话了。” 病房前,空旷的走廊。 我和他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席地而坐。 苏打水的味道,在一次次的记忆回放中愈加清晰。 我知道我不会忘。 楚熙,和他的爱。 我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少年,为我痴狂过,也放弃过。 总听人家说,想要刻骨铭心的记住一个人,就去恨他吧。 其实并不用那样费尽心机。只要学会宽容,即便曾经隔岸观火,也能永世不忘。 我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去怀念曲枫杨,怀念曾经的时光,无论是他的爱,还是他的伤害,都能把自己置于局外人的位置,安安稳稳的去看待。 我想我在成长吧,在这一条无尽的路上,渐渐疲惫,没有昔日的张扬和轻狂,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勇气。 也许真的,只有慢慢的淡然,才能不被伤害。 “是啊,楚熙,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俩一见面就掐架,吵了这么久,也没吵开,反而越来越瓷实了。” 他仍是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移开眼神,装作没看见。我知道他一定有话对我说,也许是些决定,也许是些承诺。 “我希望你能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不会再给你添困扰。。。。” 他放下手,眼中是那样噬骨的温柔。 “我会试着不再爱你。” “小冉,程丹怀孕了。” 我傻了。 “你。。。” “是我的。她爸爸是个很守旧的人,知道以后大发雷霆,下手也没了轻重,她全身都是伤。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可以为我牺牲多少,这一切她都默默忍着,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可我就连在她床上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什么时候洛冉也能乖乖的躺到我身边来。。。我现在觉得我特脏。” “我不能再欺负她了。。。洛冉,我要好好照顾程丹,如果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我来圆这个局。” 他抱着我,耳边是那样轻缓的嗓音,清澈的气息如同缠绵的雾气,“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再见。有一种人,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以前还不信。。。” 我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床上那个苍白的女孩。 她刚刚醒来,迷茫的眼神像是不解世事的婴孩。 “你什么时候来的?进来啊。” 那样纯澈的微笑,清艳无暇。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一定知道我和楚熙的纠缠,却一切心甘情愿。 楚熙终于学会放手,却是因为这样一个不得已的理由。 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耳边是乏味的鸣笛噪音。 如同一切结束,匆匆忙忙的奔赴下一个喧嚣。 楚熙,你看,天空已经放晴了。愿你幸福。 ------------ 81 “事情就是这样。你都明白了?” 我拿着厚厚的聊天记录,良久无语。 世事果真奇妙,惊喜接连不断。已无力分辨谎言的善意。 “你都没有发现,你和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土’字?” 却没想,终有一天还是会和她说抱歉。 “何姗,你恨不恨我?” 她的目光清清洌洌,聪明的女子,总是选择用沉静掩藏一切。 “恨过。” 我轻笑,何姗永远也不会改变爱和恨的楚河汉界,清醒的让人嫉妒。 早就觉得阿土很熟悉,定是我身边的某个人,以为视而不见,便可以当成某个陌生人来交往,所有的宣泄也就仿佛找到了不必认真的理由。即使大哭大笑,风干之后,在众人面前的洛冉依然如昔。 想利用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坚强,结果还是受到老杜的庇护。 十余年的朝夕,想问他,这把遮阳伞,打的累不累? “我一直以为,感情一旦长久的定型下来,就不会再变质,可你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犯了戒。小冉,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有可能,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夜深人静,那边的阿土默默等候。 “我希望你快乐。” 只是这样一句祝福,便掩盖了那么久以来,无缘得见天日的情愫。 三毛说,爱如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错。 古佛拈花方一笑,世人痴梦已三生。 万般,不过一个情字。 “对不起,我还有事。” 挂断电话,蒙头大睡。 老杜总说我认床不认人,一去他们家就往床上一躺,死猪一样雷打不动。 小时候一起玩捉迷藏,他总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我问他为什么会猜到我藏在哪里。 他只是浅浅的笑,明亮却又深邃,他说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多年。 看着看着,就看成了习惯。 玩过家家的时候,他从来不肯当我的小老公,我气的干瞪眼,教唆其他人不和他玩。 他便远远的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委屈的忍着眼泪,结果最后还是我先哭出来,他又手忙脚乱的安慰。 总是知道,老杜是我手里的底牌,所以便予取予求,任性的欺负他,似乎一切理所当然。 醒来已是黄昏,枕边潮湿一片。 我拉开窗帘,楼下隐约一个身影,明明灭灭的香烟。 外面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晶莹。 “老玩这招,你不累吗?换一个不行?” 那人掸掸衣领,笑的无赖:“管用就行,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有事?游戏?睡觉?还是躲在楼上看我笑话?” 我拿过他手里的烟,大着胆子吸一口,没敢过肺就吐了出来。 他皱眉,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着啊?折腾这么久了,放过我吧。” 他只是沉默,看我的眼神如同看待阶级敌人。 我低下头,心想这天可真冷真冷啊。 然后便被拥入一个怀抱,敞开的大衣,热腾腾的人气。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我和他的拥抱间融化。 “你抖什么?谁让你穿这么少就下来的?” “我可不像你,有备而来, “小冉,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只要你不嫌累,那咱们就一直玩下去。” 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用尽全力推开他,他看穿我的心思,两手一撑就把我压在了墙上。 我恨极:“早该知道你这种人可怜不得,心一软就让你有机可乘。”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笑,突然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我目瞪口呆。 他竟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兔子。 “我听说,你以前养过一只,出去遛的时候给弄丢了。” 小家伙刚睡醒,窝在我怀里傻呵呵的出神。 我咽咽口水,这能吃吗? “给你取个啥名呢?叫。。。叫菜花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菜花!不许在床上尿尿!” 我拎着菜花的耳朵,左晃晃,右晃晃,都没几两肉,养肥了再吃吧。 曲枫杨显然是老手,有个小生命寄托在我这里,以后就有了骚扰我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调戏菜花和我。 他倒想的周到,知道我心狠手辣,送植物肯定不会有好下场,送个活的东西,笃定我不敢下毒手。可你知不知道,我养兔子的时间就没长过养花的。 菜花深得前主人的真传,趴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媚眼如丝。 靠,养的兔子都这么勾人,曲枫杨果然不是鸟。 ------------ 82 临近开学,已有学生提前返校。 我帮老杜拿些资料,解释半天我不是女流氓,守门大叔才让我进男生宿舍。我一纯情少女勇闯光棍大本营都不怕,你反倒怕我荼毒你手下的大灰狼。 开门的是他们屋小三,高高瘦瘦一南方小伙,性格倒相当爽朗,头一回见面还送过我电影票,我记忆犹新。 “你怎么跟他老婆似的?真听话。” “我不是他老婆,我是他老妈子,你看他长这么大个,全是我的功劳。” 他笑起来,小酒窝若隐若现,贼招人疼,“你可真逗,老杜常在宿舍说起你,我们都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活宝一女的啊。” 我面无表情,手下继续忙活,哼哼,背地里说我坏话是吧?别以为你躺病床上我就不敢给你上刑具,咱们秋后再算账。 “老杜这感冒。。。一直都没好吗?” 小三迷迷糊糊的看我一眼,“没见他吃药啊。。。倒是那天,我打球回来,看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说了没两句话他就开始咳,拿手一擦,全是血,我吓坏了。。。” 我一颤,手里精致的瓷杯霎时落地。 “老杜他。。。没事吧?” “没事。。。他肯定没事。” 在病房前碰到老杜的主治医师,我看了看他身边的妇人,竟是老杜的妈妈。 “叶阿姨。” 她微讶,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我,“不好意思,你是?”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洛冉。” 她长年在外地工作,和我见面的次数寥寥而已。我对她的印象很模糊,记得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古典的美人气质。 小学时老杜曾写过一篇题为“我的妈妈”的作文,被当作范文。 我毕竟还小,以为即便是至亲,不常见面,感情也会淡下来,便奇怪为何老杜会对一个联系寡淡如远方亲戚的女人感情那样激烈。 小小的他义正严词,骄傲的看着我,她对我很好,总带我去游乐场,你知道吗,她总带我去游乐场。 那时候我还鄙视他来着,说是不是我多带你去几次你也管我叫妈啊? 他不屑理我,抱着那篇作文,视若珍宝。 “你都这么大了啊,上次见你,才刚到我胸口,脆生生的躲在小凡身后。。。你们两个,感情一直那么好啊。” “阿姨,您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的眼神轻飘飘的望过来,竟是死灰般的沉寂。 朗日和风,又是阳春三月天。 郊外的足球场,一片嬉闹。 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只消多给些自由,便一天欢喜。 以前我相当贪玩,初春时,总会偷偷拉着老杜去广场放风筝,直到天上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再慢慢收回来。 每次都被大人骂,我很没用,只会躲在他背后哭。 他就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挺起腰背,默认一切。 最后一次,我剪短了风筝线。老杜很奇怪的看着我,感情年龄的分界点,已读不懂少女的忧愁。 高考那一年,他骑单车带我来到这里,吹了很久的晚风,却一直没有言语。 记忆中,他喜着白衣,翻飞的衣角总是带着含蓄的飘逸。 那时我就想,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就是这般了吧,如同抛下剑的骑士,优雅且平淡,永远没有那一分桀骜。 “几年前就在这里,老杜告诉我,其实大家根本没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而且谁也没有勇气承受任性的代价。” 何姗伸手遮挡阳光,指间光影斑驳。 “小冉,他爱你,爱了十年。” “叶阿姨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并不高。” “他爱你,却没有勇气说。” 我轻轻的笑,大家就这样自说自话,经营自己的爱恨,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默契的假象之下蝇营狗苟。 “恩。。。我还是喜欢叫他阿土,呵呵,很亲切。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爱幻想的孩子,总是研究一些看似遥远的课题,比如生死,他说生命本来就是一场慢性自杀,大家苦苦挣扎,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我那时当个玩笑,现在却信了。” 何姗兀自出神,飞扬的发丝落满了寂寞。 “。。。他的快乐,一直由你掌握。” 说着却又笑了,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动了心,老天爷还跟我作对。” 何姗始终不像我,她总能把坚强作为武器,即使到了最后,也选择笑着流泪。 我编着手里的草戒指,手指抖个不停。 大家管这个叫情人扣,套在小指上,就一辈子结了缘,再也不分开。 我一直编不好,反反复复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 老杜很细心的教我,从这里穿,再从这里系,我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笑嘻嘻的说以后要送给心爱的女孩啊。 我无端的红了脸,然后便又一切平静,总有一些涟漪,没有机会泛滥。 “曲枫杨,你听好,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无论你如何想,我爱上别人或怎样,都随你,总之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这就是你想了这些天的结果?” “是。” “小冉你听着。。。” 我不待他说完,便静然挂断,从此天涯。 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真的厌倦了一些纠缠不清的爱恨。 忠义的确两难全,我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再去看老杜,他已剪了头发,极短的板寸,看着便觉得扎手。 “喂,打个商量好不好,脑袋让我摸一下。” “不行。凭什么白给你嘲笑。” “切,你让我嘲笑的还少吗?小时候我磕了脑袋,要剃光头缝针,我哭闹着不干,结果你一咬牙说陪我,身先士卒,还告诉我说夏天凉快。”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睛一阵酸涩,“要不我也去剪个板寸吧。” 他淡淡看我一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拿出草戒指,拉过他的手,“你看你看,谁说我笨来着,这不编的挺好的吗?还望爷看在我辛辛苦苦的份上,笑纳了吧。” 那个午后,微风和煦一如缠漾的温情,软软碎碎的淋了一室。 他眼中翻转的情绪,飘忽不定,深不可测。 然后便是势如骤雨的吻,融化了多少个日夜的幽凉月色。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小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我爱你,从很小很小就开始爱你。” “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的所有,只有这个拥抱,和这个吻。” ------------ 终章 醒来时已近中午,阳光刺眼。 我妈照例没好脸色,好像我多睡会她便少拿工资一样,“几点了还不起?太阳都照脚后跟了!赶紧刷牙洗脸吃饭!” 这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啊,睡觉就是莫大的尊重,耐心等到我醒了再发飙。 我心里一热,脱开而出:“妈妈,我爱你。” 老太太一愣,下一秒就揪住我耳朵,“一大早抽什么风?昨晚上做什么梦了这么美?!” 这人,真是疼不得。 我爸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待我妈去厨房,低声问:“你和那男孩子怎么样了?” 一口汤含在我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尴尬的要命。 他瞥我两眼,不再说话。 我闷头喝汤,好半天才说:“我们吹了。” 他放下报纸,经过时拍拍我肩膀,“好好吃饭。”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凄惨,我爸毕竟不是我妈,很多话只能点到为止,多了便嫌矫情,而且他也实在没精力管我这些事。想必他也很郁闷,同时知道闺女恋爱和失恋的消息,哪个家长都得郁闷。自然还是不要让我妈知道的好,从小到大,她最见不得我受委屈,和我打架的小孩家长找上门来,我妈只要一看见我身上有伤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撵出去。以她那脾气,我还真怕她操刀砍了曲枫杨。 那天从老杜病房里出来,一转身,便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他全都听见了。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他那时的眼神。 窗外春色缠绵,柳絮舞杨花。 不知何处飘来的树叶落在我肩上,轻微的触感,却如针刺一般痛。 我看到他向前,伸手为我抚落,残温犹在,却在下一刻,左颊一阵火辣辣的痛。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回荡,小护士吓了一跳,快步经过,不经意看了他一眼,霎时跑了出去。 我一时被扇懵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他却笑起来,眼圈渐渐红了,然后便毅然转身,留给我一个无限潇洒的背影,微颤的双肩,执拗的骄傲。 困兽犹斗,却不得善终,而他早已失去力气。 结束了吧,这次是真结束了。 怎么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那样张狂的地步呢?以为自己真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和时间赛跑还一脸胜券在握。 人总是喜欢在大局已定的时候有些幻想,不能实现的痴妄,还有权利意淫,这种劣根性如同毒瘾一般,想着想着,就上了瘾。 如果当初放下一些骄傲,不计较他和苏倪的恩恩怨怨,试着接受他的爱人方式,我们也许就不会爱的这样伤痕累累。 可曲枫杨毕竟是曲枫杨,总是想要掌握一切,以为用心计手段得来爱情天经地义,一放下身段替比人着想就是莫大的恩宠,又怎么会为一段插曲忍痛拔掉满身的刺?他这个人啊,说好听了是本性难移,难听了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太过了解对方,反而无法亲近。如果我是男生,一定是他的情敌。 相处如同对弈,赌注无疑是我们的感情,谁也不愿服软,都盼着对方退步,然后便天下大同,海阔天空。 谁更清醒,谁更残酷。 我上步将军,杀他个片甲不留。 结果他还是藏了一手,兵临城下,我自刎乌江。 他就那样与我擦肩而过,身畔是个清秀柔顺的女孩。 也许这才是对的那杯茶,像只听话的小鸟,只会柔弱的依在胸前。 “洛冉,好久不见。” 又何必叫我,你怎屑学那些单纯少年的弱智示威? 我慢慢转过身,恭敬的鞠个躬,“学长好。” 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望念在以前的情分,不要让我难堪。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可笑所有的镇定,瞬间分崩离析。 想来我前世必定大凶大恶,所以今生才派这么个煞星克我,成为我一辈子的梦魇。 “洛冉,固执和自以为是要是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看见你就知道了。” 欧晓晓又在楼梯口找到我。 月华满地。 “你看,连月亮都欺负我,上次来这儿看它的时候还那么圆呢。” “是啊,去年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么傻呢。” 我安静下来,一点点抱住自己,夏天的夜晚很温软,虫语细碎,仿佛天地又宽广了许多,愈发觉得寂寥。 “傻的又何止我一个,有人比我。。。更会自欺欺人呢,连下家都找好了,气我还是气自己?” 送总结去学生会,没想又碰到他,正奇怪这过气货怎么会在这儿,他已经移了眼神。 稀稀疏疏的一场桃花雨,惊艳城隅。 那人精致的侧脸,仍是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一如午夜梦回时的痴狂,沉沉浮浮的痛,愈演愈烈的痴迷,想起的,还是那个依然眷恋的名字。 凌晨两三点,突然醒来,再也睡不着。冰箱里只剩下干冷的饭菜。 我很饿。可我知道吃下去一定会很难受。 结果胃真的痛起来。菜花蹿出箱子,跑过来,舔舔我的指尖。 小家伙睡眼朦胧,却反应这样迅速,莫不是前主人真给它下了不为人知的咒语? 我就这样恬不知耻的被他送的兔子安慰着。 是否如失血一般,耗尽了这些热情,便无力回天,再也没有勇气和精力爱上别人? 楚熙说,有些人,爱上了就注定是一辈子的事。 其实初时我也不相信。 我们就这样轻率的交付了自己的一辈子,以一种壮士割腕的勇气演一场血肉横飞的好戏。 我放下纸袋,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已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久违的味道,含着清淡的烟草香气,如同潮水一般的怀抱。 他说,我忘不了你。 我在那一刻觉得,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曲枫杨你记着,你抽我那一巴掌,早晚我会讨回来。” 陆展元背信弃义,娶妻生子,李莫愁舍三千青丝,欲一雪前耻。 却因一方手帕停了手。 由爱生恨,不过是血淋淋的藕断丝连。 “我还是想他。。。” “去找他吧,晚了就没机会了。” 月影移墙,落花铺满径。 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 我还是想他。 老杜的病情稍见起色,却又时好时坏。 “小冉,我在上海预约了一位国际权威,他对手术很有把握,我已办好了转院手续,下周就接小凡过去。” 他的眼睛有些微的迷茫,口气依然是贯有的凉薄温柔,“你看,我的身体就要没事了。” 我轻声笑,上前拥住他。 没有人知道我为何那样向往江南,想着盼着要去见见那里的景色。 少年喜欢安静的看书,沉迷虚幻的热情与现实碰撞,一发不可收拾。他说你知道吗?江南的景色一定是最美的,小桥的流水流了千百年,洗不掉南宋的诗骨词魂,乌篷船驶过十二桥,偏偏带走了那一抹莲香,青石板的花纹如同岁月洪流的墨痕,故弄玄虚的漏掉那么一点,便惹得人无限遐思,等到了春天啊,那才真是桂花香满城呢。。。小冉,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去那里,看看那山,看看那水,还有那些偏喜欢在雨天撑一把桃花伞漫步的女孩。 就这样在心里扎了根,总是记得,有一个地方,埋了我和他的期待。 “你说过要和我去江南看美人的,你要是忘了,别说上海,便是红海我也要去找你。” 我知道他的笑,会像往常那般,在另一个城市经久不息,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那一天,他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白衣的少年眼波温柔,一如昔时云淡风清,他会唤我小冉。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身后这样一束视线,霸占了他这么多年,早该找个理由放他走。 大家本就互不相欠,何必再惹一身缘孽。 重逢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说,走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或者说,走了这么久,北京怎么还是老样子。 他永远也不会表达自己感情,怕平衡破碎,便小心翼翼的收敛一切。 当年老杜风流年少,或许我们迈出那一步,今日便不会这样难堪。 那时一切都来得及,我没有爱上曲枫杨,他没有遇到何姗。 停留在时间的断点,让我们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终究还是擦肩而过,岁月的间隙中,我选择得行且行,他愈发淡定沉默。 并不是谁的错,我和他都太过善良,几近软弱,当珍视大于喜爱,便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这个迷宫,我被人救了出来,而他只得独自蹲守,微笑着等待我一次次仿佛探监一般的关怀。 他说,等我回来。 我的思念和牵挂注定要延长,隔着几万英尺,寄去远方。 老杜,你让我怎么安心,十年的遗憾,这一生,这一世,你叫我怎么安心? 雨后新阳,繁华落目动小晴,微淡的泥土清香,软软的醉了一路。 天边一抹残云如锦,朱红的镶边,暗沉的紫灰,如同写意初笔,率性的那么一挥,便由着它匀染。 随手一掏兜,竟是。。。那草编的情人扣。 原来方才机场的那个拥抱,也是早有预谋。 由我来主动,结果还是被推开,其实根深蒂固的,不只是感情,还有本能,我不会爱上老杜,正如我不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老杜他,明明是比我还骄傲的人,他对爱情的含金量最是苛求,所谓的愧疚,他只会置之一笑吧。 既然你不要,我留着又有何用? 忽然一声惊呼。 我猛地睁开眼睛。 “这只小畜生,一不跟着就乱扔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夕阳下的街道如同上世纪古老的旧胶片,衔接处带着厚重沧桑的晦涩,防不胜防,轻易便沦陷。 那人踏着一抹余晖走来,矜持的温度被他一一吸纳,浅浅淡淡的就盈转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似乎就在那一刹那,所有的曾经都被我舍生忘死的追回来了,即使满目疮痍,我却依然笑的流泪。 他的目光似是暮春艳丽的阳光,带着若隐若现的霸道,更多的却是盈盈惑惑的温柔,总是自以为是的把握分寸,死也不会多给半分。 停在一个春止夏初的交汇点,尴尬的晚风不知如何自处。 “你来,是让我讨回那一个巴掌的公道吗?” 路边的丁香花落了满地,洋洋洒洒的丢了满身骄傲。 风过处,十里暗香阵。 “第一次见面,你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我愣住。 他就那样责无旁贷的笑了,正如初见时那个精致的大男孩,被我怀疑,也死不悔该,看似城府极深,其实也心胸狭隘,眼里总是容不得半点瑕疵,喜欢皱着眉听我说爱他,然后再跑到一边偷笑。 “有个傻瓜曾对我说,我欠她一个清清白白的相识。。。其实我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弱智的借口,我也实在是活该,怎么就和她一起发了傻。。。所以我想,虽然来日方长,但还是不要轻易辜负这花好时节。。。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我忽然想起那一夜,我和他在帐篷里并肩而卧,暗云涌动,都在盘算着怎么把对方拉进自己的地老天荒。 原来尽管红尘漫漫,也吹不散那夜的清寒月光。 原来天涯和海角,真的只隔着一个微笑的距离。 暮蝉声静落斜阳,残雨飘浓香。 我看到他向我伸出手,微颤的指尖,仿佛倾尽一世温柔。 他说你好,我叫,曲枫杨。 THE END 这文折腾的我都快吐血了,尤其是这结尾,憋的我筋脉俱断啊。。。 还有几个番外和后记,我尽快。 老杜的结果在番外里。^ ^ ------------ 番外 “我们同居了。” “早生贵子。” “。。。我没碰她。” “她不愿意?” “没问过。” 果然那边静了两秒,声音满是笑意,“该出手时不出手,曲,原来你竟性无能么?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苏,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你知道我忘不了过去。” “是忘不了我甩了你的惨痛经历吧。有时候想起来我特有成就感,毕竟让一个优秀的男生为我完完全全的折服是件很难的事。” “华尔街股市要崩盘了吗?你也会缺乏自信?” “要知道,自知之明不仅是品质,更是武器。。。你不在北京?” “我在上海。” “不用陪你的小野猫?” “那只小家伙正满脸戒备的伸着耳朵呢。” 挂断电话,洛冉推门而入,先是故作惊讶,而后又不屑,“给旧情人打电话呢吧?看你美的,嘴再咧大点啊。” 我轻笑,天下不要脸之最定非洛冉莫属,明明在门外听了那么久,装蒜的本事真是一流。 她反倒有些尴尬,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 八成和我有关,即便算计的是别人,也得等着我给她收拾残局,反正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 “来宝贝,过来让我抱抱。” “不行,我妈说了,一旦你提出这种要求就要大声拒绝。” “这样啊。。。” “我爸倒是没同意,他说应该扒光你的衣服,然后轰出去。” “不可能,上次你妈还说家里太冷清想添个小BABY呢。” 她俯身拿过我的手机,光明正大的偷看,“哼哼,有本事你就去生,没本事少废话。。。我靠!你竟然跟她通话三十一分钟!隔着条大洋呢你都不老实!信不信我真没收你衣服把你轰出去啊!” 我盯着她看。 她森然一笑,“看什么?有理了你?!” “哎,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个事。” “。。。说啊。” “你知道吗,我亲你的时候,你会脸红。” “。。。。滚!!” 洛冉总是喜欢张牙舞爪的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其实更多时候都是欲盖弥彰,如同小孩子喜欢故意犯错来吸引大人的注意,被拆穿了还死不悔改。 与之相处,最大的秘诀便是一忍字,跟一低龄儿童见识,赢了也不觉光彩,毕竟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巴掌拍死,还不让人哼哼两声就太不人道了,她愿意叫板就随她吧。 “我妈说了,男人比女人还可恶,女人一贯口是心非,而男人是间歇性的,他说话的时候,你还得变着法的辨别真伪,他到底是良心发现吐露真言啊,还是跟你犯贱啊。” 我倒见过她妈妈,温温婉婉挺贤惠一女子,坐在一旁一直在笑,没想到会这么教唆洛冉。更可怕的是她现在一口一个“我妈说”,“我妈说”,表情一脸凛然正气,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等着她代表月亮替天行道。 来上海的计划其实推迟了一周,我也没想到我妈日理万机,竟还惦记着见洛冉一面。地方定的是王府井一餐厅,洛冉一直很忐忑,出门时问了我不下十遍“我这衣服好不好看”。我心想你是去见我妈又不是英国女王,打扮的跟吴仪似的给谁看啊。 订菜的事都是我妈一手办的,进屋时我俩都有点傻眼,开始还很拘谨,可一想到这么一桌子菜都是给自己准备的,就瞬间比较昂首阔步了,十几个座位,就我和洛冉两人,对着满桌子菜面面相觑。我妈也真够大手笔的,我们俩其实一碗面条就喂得饱,还非逼着我们大肆腐败。那龙虾分量可真足。 结果那天竟是不欢而散。 我妈把我叫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洛冉一眼,她低着头喝汤,眼泪一滴滴砸进碗里。 “我不喜欢那个女孩,看着太野。” “您喜欢哪个女孩?” “枫杨,妈妈是为你好。” “我觉得您要是为我好现在就该问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妈算是一事业女强人,凡事独揽大权,难免有些军阀,毕竟利益面前,没有人会给你讲民主。 从小到大,我对她除了敬爱,更多的其实是畏惧,我的童年没有循序善诱的贤妻良母,有的只是保姆。一个月里,一家人团聚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 不想选择自怨自哀,只能使自己变得强大。渐渐习惯了家中隐晦且疏离的爱。 没有拥抱,三个人之间,最多只是拍拍肩膀,相互勉励。 这样也很好,关爱带给人慰藉的同时,还会使人沉溺,依赖的欲望太过强烈,只能变得软弱。生活的基础,便是清醒。所有剧目的导演,永远都是自己。 我妈总是喜欢为我决策一切,一旦产生分歧,她必然会搬出慈母作态,口头禅便是“我为了你好。” 某些方面她其实和洛冉一样幼稚,总是想要过分的保护自己爱的人,便主观认为他身边满是豺狼虎豹,企图插手所有。 只是这次,我不会再妥协。 “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好,我还算什么男人,放心好了,我妈挺喜欢你的。” 洛冉难得很安静,老老实实的靠在我怀里。 我知道她其实是真有些吓到了,丑媳妇见公婆,本来就紧张,更何况我妈一进门就来一句“我一会还有个会,只有二十分钟和你们聊。” 不过没关系,万事有我。 上海人其实和北京人一样欺生,喜欢把所有的外地人都看作乡下人,以显示自己生在大城市,得天独厚。说到底不过是中国人的劣根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人家非洲朋友。 我和洛冉住宿的宾馆离市中心较远,晚上很安静,空气倒也清新。 从超市买了些饮料,回去时才发现洛冉趴桌子上睡着了,手边是摊开的《追忆似水年华》。我抱起她,她嘤咛一声,轻声唤了个名字。 晚风徐徐,月亮暗淡无光。 我帮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向阳台。 那个人,是她一辈子的禁忌,不敢碰,却又必须一次次的撕开伤口。连想都不敢想,又何谈遗忘? 刚知道他去世的那段时间,洛冉不吃不喝,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戒指,只是坐在屋里的角落发呆,一坐便是一天。 她向我讲述他和她的曾经,语无伦次,却一刻不停。 我第一次觉得无助。不知所措,无能为力,和她一起回忆,然后一起彷徨。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也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洛冉对那人的愧疚,渐渐演化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无关情爱,却一辈子都割舍不断。就像一种生命的烙印,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选择了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坚持。 我陪洛冉来上海为他扫墓,三年的时间,我看着洛冉渐渐成长,对他已不再是一味的逃避。 墓地很静谧,却并不森诡,灵魂安息的地方,只是淡然,没有疲惫。 “你到外面等我好吗?”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清洌洌,有掩藏过后的戒备和疏离,那一分世界,独属于他们之间,即便是我,也绝不允许涉足。 我知道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留给她的忠诚。 我看着她慢慢的走上阶梯,大泪风干后的无言,如同赴一场久别重逢的棋局。 晚霞渐浓,落日余晖,万物为之震撼的壮丽。 生命这一条路,荆棘和诱惑不断,无论前路如何漫漫,只要有她,就会变得好勇敢。 那个叫杜凡的男孩,死于肺癌,不过21岁。 我一直欠他一句话,和一句承诺。 不如彼此淡忘,彼此心照不宣。 谢谢你。 ------------ 后记(纪念一个人神共愤的奇迹) 后记——纪念一个人神共愤的奇迹。 加上原版,这文一共有三十多万字,写了整整一年。 绝非虚报。 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奇迹。 最初只是一时兴起,写了个5000的小短篇,忽然发现可以做长篇的开头,头脑一热,便傻呵呵的贴了上去。 我承认我做事确实挺没章法的,说好听了叫雷厉风行,我妈就管我叫人来疯。 但我比冲动的人又多了分耐性和韧性,所以有时也就有了沾沾自喜的权利。 写字毕竟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仅凭着意气就能走下去,我无可避免的遇到了很多困难,文笔生涩,情节老套,这些硬伤姑且暂时不论,首当其冲的一条,便是我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评判。 我还记得我看到的第一篇,恩,比较不客气的评论,那时的感觉,相当欲哭无泪,难过之余不免好笑,看来我还是有点手腕的,愣是把看文的人生生逼成了愤青,写字的朋友们,扪心自问,你们见过这么讨厌自己的读者吗? 突然就想起了康熙逼韦小宝剿灭天地会时,他的豪言壮语。 去你爷爷的,老子不干了行不行。 可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被人骂完了还躲在一边自我安慰啊,于是便利用课余时间愈加发奋,你不是说我不行吗,我就写给你看,气死你。 这种幼稚的情绪使我在某些方面所向披靡,单枪匹马一个人上路,再大的困难都不能倒下。 现在想起来,不知是不是该感谢那位朋友,我已经可以正确且淡然的去看旁人的评价了,但可笑的是,企图却更加低廉,无论批评还是赞美,只求你能继续看下去。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成长,能够挺直了腰骨站在大众面前,鸡蛋和鲜花都照单全收,风干之后,该怎样还怎样。有些人就比我难堪得多,明显口是心非,标榜着自己不在乎评论,等到真有人吐露真言时又上去跟人掐架,言而无信不说,还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我算是个资历老道的耽美狼,但我看过的言情小说一只手就能数的清,所以我这种没吃过猪肉,也没怎么见过猪跑的人写起言情小说来,只能遇到两种情况,感情描写要么太过单薄,要么太过矫情。 在我看来,我两种都占了。 一开始我想塑造一个比较个性的女生,不是林妹妹,也不是野蛮女友,大智大慧的同时,又有些先小奸小坏,一定要很清醒,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因为我最讨厌那些被爱情冲昏头的人。 结果写着写着,写出了洛冉这么一怪胎,说她像男生吧,又整天哭哭啼啼,说她像女生吧。。。算了估计也没人会这么说。我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毕竟这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即便是个失败的转基因产品,我也认了。到了最后,她完全就成了一小媳妇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傍晚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等着曲枫杨来幸她。我就一边写一边骂我操,爱啥样啥样吧,全当锻炼文笔了,你想想以这为目的的文字,能有啥灵性可言? 曲枫杨就更不用提,我把他放在主角位置,他不给我争气,暂时晾他一段时间吧,还有人追着他骂,这么失败一男主,站大街上我都不敢承认我是他妈。 把这文拿给SY看,她瞥了没两行就扔下两字。 垃圾。 我一向务实,不期望狗嘴里吐出象牙。 SY和我不是那种好到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朋友,阳春白雪的讲,我俩就是知己,除了她请我吃饭或我请她吃饭的时候,我和她的交情真的就是淡如水的那种。 小说源于生活,文中很多情节并非虚构,我身边确实有一如老杜一样贴心的朋友,可惜是个女孩,这一度让我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为何不是个拉拉。 写这文的时候正赶上文理分科,十年以来,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分开。我理所当然的选文,小学就决定了。 交完意愿表的那天放学,我陪她出去溜达,两人身上一共就剩下三块钱,到路边餐馆买了麻辣烫,蹭人家座位蹭了好几个小时。 反正时间充裕,也没人回家查房,她父母在国外,我父母很忙,这也让给了我足够的作案时间,毕竟写这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且我爸妈也不会容忍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不务正业。 我就说了一句“吃好,喝好。”然后一直听她胡扯。 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服务员一脸的解脱,如同便秘一周之后终于畅快淋漓,我大为不爽,心想下回还来,五块钱坐一下午。 老杜这个人受SY影响很大,所以也许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女气。我个人认为,他是本文最失败的角色,我想把他写的再好十倍再好十倍,那么他的死才会更让人惆怅,结果还是没达到预期效果。 这么可心的一个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一直觉得周董的“晴天”很适合他,青青涩涩的,连感伤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正文没写老杜的死,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把握洛冉了,毫不夸张的说,洛冉的感情世界中,老杜占了三分之一,现在他挂了,你说你让我怎么写吧。 又把终章看了一遍,耳边是孙燕姿的“逃亡”,燕姿的声音慵懒,颓废,清冽,毫不甜美,却偏偏媚到了骨子里,还真有些伤感,毕竟谁也不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对笔下的故事没有一点感情。 本来还有一个情节的,就是小楚醉酒,对小洛行为不轨,被小曲英雄救美,但还是删了,一来忒狗血,这桥段三十年前正风行,二来我也不想糟蹋小楚这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我懒。 我一直想要把笔锋放淡,极坦然的去陈述一个故事,永远是清醒的触感,就像“东邪西毒”里欧阳锋面对的那一片大漠,平淡无奇,却看着看着,就觉得凉到了心底。我心中的文字高手,就该这般。即是我敬佩的文风,自然我便望尘莫及。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站在高处,然后告诉大家,那里是不是真的满是寒意。 第一篇完结的文,第一个攻下的高地。 我愿意和真心喜欢我的朋友,一同纪念这个奇迹。 08.2.14(情人节快乐^ ^) 打算开个新坑,8万字左右的古代文。欢迎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