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归府 精致的镜奁前映出一张尚未长开的稚脸,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岁的光景,从眉眼间已然可以看出日后的娇艳。 托腮凝眸,怔怔地望着镜子里面的人影。 镜子里的五官容貌纵使是已经过去数年,对姚岚来说依然还是有着些微的陌生感。 章妈妈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揽镜自梳的样子,微微一笑从她的手里取走梳篦,嘴里念道:“姑娘怎么自己打理,起了也不喊一声?就是老奴不在,那几个丫鬟还能偷了懒去?” “好妈妈,我也是睡不着才起来呢。”姚岚朝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姑娘,就宠着那几个丫鬟吧。”章妈妈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只一点,这去了那边府里,万万不可再如此。” 章妈妈的意思,姚岚自是晓得。 原以为自己同外祖父要一直相依为命直到不得不出嫁的时候,哪曾想到有一天那边侯府里就突然来了人。 章妈妈一路操心,冷眼看着侯府来的下人的行事,心中为着姚岚往后的日子担忧不已,更是趁着还在船上的日子,偷偷地训导起几个丫鬟。 姚岚是被一路伺候着吃好睡好。 自然不是繁缕她们几个人能比的。 她不只一次得幸自己是成了小姐的命,若是换了丫鬟的身份,只怕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再难坚持下去吧。 章妈妈素来能干,一双巧手更是闻名远扬。 只在姚岚发怔的时候,就已经梳好发髻,正在妆奁里寻找:“这船靠了岸,先头的下人去通报,一来一回地也是差不多时间了。” “就用那个四蝶的银步摇吧。”姚岚突然出声说道。 章妈妈的注意果然被吸引开。那是一支双股的银钗,钗头花上斜立着两根粗银丝,匠工很是巧思的在银丝上各接了一朵银花,在之上接了银丝结条的蝴蝶。钗头银花的两侧垂着细银丝盘的蝶形花朵。 插在发髻上,行动间那蝶翅仿佛要凌空飞展。 “姑娘的心思好,看着素雅,却又包含着巧思奇想在。这等工艺却是京中不常见的,也只我们江南之处才有。”章妈妈想着这样也好,靖宁侯府不曾分家,府中几位老爷都是住在一起,到时候几位姑娘都站在一起。或许只姑娘这样的装扮,才让人耳目一新。 这般想着,章妈妈已然去准备相配的衣裳。 被人这样一夸的姚岚,在章妈妈看不见的时候,讪讪一笑。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去。若是说自己不过是被那一匣子首饰看得迷眼了,恰好瞧见一抹银色才挑了这只簪子,只怕又是要被一通念叨。 若是换了旁人,姚岚且能不去理会。 可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给予了她温暖怀抱的人,姚岚无论如何都无法硬下心肠。许老爷子为此还笑言自己这外孙女是个和软性子,这一次被送回来之前,还一反作态,叨唠了几日,才依依不舍地让她且放宽了心。 姚岚无奈失笑。 可不得不承认,外祖父的心思让她心里涌现了暖流。 此次她的回京,只怕也是许老爷子最为不舍,却又必须狠心送了她回来。说来说去,不过是被姚老夫人说对了一句话。 许家只剩下许老爷子一人。 姚岚如今已是十岁之龄,并不能再在江南耽搁了下去。总不能在出嫁前,还无人知道靖宁侯府有姚岚这一位嫡小姐。 正失神的时候,外头走进了两个丫鬟装束的人。走前面的是鹅蛋脸,眼里虽带了焦虑,面色却依然沉静,只是行动间的速度泄露了她的心思。后头的一个则是笑着脸进来,神态间颇有些赧然之意。 这两人是姚岚身边的大丫鬟。 繁缕、结缕。 “章妈妈……”结缕被章妈妈一瞪眼,就鼓着脸眨巴着眼睛,这样一副可怜像,让姚岚忍不住笑出声。 章妈妈也笑了。 繁缕道:“看来结缕说得果真不假,但凡做了错事。只要让姑娘高兴了,章妈妈也是舍不得恼了我们的。” 姚岚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一路行来的不适应,虽极力被自己遮掩。可贴身伺候的人,却还是能看出一二的。随着日子的流逝,越靠近目的地,姚岚心中的焦躁更甚。 无论多少年过去。 她依然无法很好地定位自己的身份。 若是可以,姚岚只愿意一直陪在江南,跟随在外祖父左右。 其实…… 她也只是怕自己被人说一句有失身份。 许老爷子是个风光霁月之人,虽是让人细心照看外孙女的生活起居,素日里更是亲自教导。 可到底不同侯府深似海。 章妈妈笑了笑,显然繁缕说中了她的心思。只很快她又板了脸:“只有一点你们且记着,去了那边府里,行事万不能像从前那般疏散。你们的言行涉及到的可是姑娘在那府里的日子。” 姚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繁缕和结缕也敛了笑容,正色应是。 章妈妈想想,依然不放心,又把从江南带过来的下人都叫齐了,直到靖宁侯府过来接人了,方才停下训话。 下了船,直接被引进马车中就坐。 车轱辘滚动发出来地咯吱咯吱的声音,比路边叫卖之人更加清晰可见。 姚岚一行人分坐了三辆马车。 结缕陪在一旁,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觉得心中被看不见的手撩拔着,心痒难耐。 “想看便看吧。”姚岚淡淡地说道。再不看,日后怕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何谓深宅,不过因着轻易不出门。 就是出了门,仆妇婆子跟随在后。 哪家姑娘小姐,敢在外头肆意喧哗。 姚岚想来心中还是带着一丝庆幸。庆幸她这身子的身世,但每每过后却是苦笑不已。若是让她直接成为深宅小姐,或许早早就出了马脚,被人当了异物烧死。 六年的在江南的日子,宽松而又不失严谨的环境,一点点地让姚岚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古代仕女。 以如今来看,学习成果尚可。 当然这和章妈妈孜孜教诲有关,几乎是掏心掏肺了对待自己这位姑娘。 …… 靖宁侯府位于甜水巷,离繁华地带不近不远,甚在清幽。在靖宁侯府还只是姚府的时候,只是一处五进的大宅子,百年过去了,曾经的姚府已经扩张出来,占了甜水巷里一大半的地方。 这一日,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 靖宁侯侯府的下人,就纷纷起来,有条不紊地打扫着。 三间的兽头大门擦洗地鲜亮,刘仓着一身新做的春衫,正站在门槛处指挥着下人们做事。一十五六岁看着机灵模样的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刘管事,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平日的时候,大门一般不开,只开了角门方便进出。 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举动,着实让不少人惊讶。 而最让他们不解的是,刘管虽身为外院的管事,更多的却是为靖宁侯姚经新办事,甚少出现在大门处。 可今日他却是事事亲为,更是不让他们做事打一丝马虎。稍微有疏忽的地方,也不像往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几个人心中都有疑惑。 方才这问话的人叫百斤,同刘仓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要是换了别人,也是不敢这般问的。 “你们几个资历浅,难怪不清楚。”刘仓似乎心情很好,笑容满面地说道:“今日可不只大门处,就是这里面也在准备中。”说着往深院里轻轻一指。 百斤几个人被提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等着刘仓解惑。 刘仓正笑着,突然笑容一收,目视前方。 百斤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马车慢慢驶来。 ------------ 第二章 敌意 自古以来后母难做,身为靖宁侯府的继室,唯一让余氏不满的一点就是,前头那一任死就死了,还留下一个孩子。跟她那个讨厌鬼母亲一样,余氏虽是妻可在原配许氏的牌位面前须执妾礼,而姚岚的存在更是抢夺走了她女儿的嫡长身份。 余氏嫁给靖宁侯生了一女一子。 女儿姚蕾,儿子姚明诚。姚蕾是在姚岚两岁那一年生的,也就是说姚经新是在姚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娶了余氏进门。而又一年后,生下了长房唯一的儿子。 这一年,姚岚十岁,姚蕾九岁。 余氏对于这个便宜女儿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姚岚四岁那年,出了事,随后被许老爷子一怒之下接去江南。 “孙妈妈,你说老太太和侯爷是怎么想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把那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给接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每次一提起,余氏依然就觉得气闷。 姚岚当年出事之后,直接大病一场。 府里不是没人私底下议论着是不是余氏故意出手,想要了姚岚的命。可余氏却根本没有来得及动手。 偏偏这委屈只她一人受了。 姚经新后院里只有一妻,不像别人有姨娘太太一堆。刚得知的时候,余氏没少高兴,而进门后没多久就一连两个孩子。只是此后,长房侯爷这一派再也没有孩子出生了。 为此,姚老夫人迁怒于余氏。 这几年,婆媳二人的关系已不如从前。 就像这一次接姚岚回来,余氏也只是前些日子被通知到。而那个时候,姚岚已经坐在回来的船上了。 孙妈妈是余氏的奶娘,心中清楚姚岚无论如何都是靖宁侯府的女儿,从身份尊贵来看,也就三房那位有个大长公主作为外祖母的人能与上一比。且如今人都到门口了,再也不能更改的事实,去计较也是无用。 可到底是从小奶大的孩子,孙妈妈了解余氏的心性,只拿了好话来劝:“大姑娘就算回来了,还不是要叫您一声母亲。说不得大姑娘现在也在忐忑不安中呢,她到底是一个小辈,在长辈面前只有孝顺的份。” “呸……她什么大姑娘,大姑娘是那一位呢。”余氏指了指西院那头。 三房就是住在那边。 当年姚老夫人特意挑了那处院子,甚至开了自己的私房出来补贴摆件家具。每次,余氏过去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心里都嘟囔着哪一件是姚老夫人的。 这越想越气,也就找着理由不过去了。 横竖她是侯爷夫人,这府里也就个姚老夫人需要她去伺候。 要说让余氏不高兴的还有一点,就是明明这靖宁侯是长房,要说这姑娘排序也就是一房归一房来排。 只是姚老夫人说了一句未曾分家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倒显得不是一家人。 这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余氏嫁进来的时候,姚经新就已经是侯爷了。 孙妈妈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只不过是哄着余氏开心,故意如此罢了。 这时,外头有丫鬟通报:“夫人,四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身量圆润,苹果脸的姑娘咬着下唇一脸忿忿表情地走了进来。“娘,听说她回来了?” 余氏朝孙妈妈打了个眼色。 孙妈妈笑着说道:“姑娘是要叫姐姐的。”随后说道:“老奴去小厨房拿点点心过来,夫人和四姑娘用上一些填填肚子。”等一下去了那边,只怕也没个机会吃饱。 孙妈妈借口离开。 姚蕾嘴一撇,拉着余氏问:“娘,她怎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没听孙妈妈说的,你要叫姐姐。”姚经新极重视规矩,若是被他知道姚蕾这样说话,只会对女儿不满。 这要是以前就算了,横竖就这么一个女儿。 父女之间纵使偶又不痛快,可长房就两个孩子。男孩子粗样,女儿娇养。姚蕾又极会撒娇,过会也就忘了。 可这回另一个女儿要回来了。 虽说,同孙妈妈分析过姚经新或许不喜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一扔到江南就是六年不闻不问。府里每年同那边往来的节礼都是余氏经手,偶尔姚老夫人插手看看。 可谁知道会不会见到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这男人呢…… 余氏同样撇撇嘴。 …… 等在一旁的刘仓等人只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带着帏帽遮挡住脸的姑娘:“可是二姑娘?奴才是侯爷身边的刘仓。听说二姑娘到了,侯爷一早就让奴才等在这里呢。” 原来是那便宜侯爷老爹的人。 姚岚下了马车之后,就开始沉默。 “多谢刘管事了。”章妈妈含笑上前,不留痕迹地打探:“没想到咱们姑娘回府的事情,劳得侯爷辛苦。难怪老太爷说了,此次回来一定要姑娘同侯爷请罪。哪有做晚辈地让长辈如此操心。” 刘管事心知她口中的老太爷绝不是已逝的老侯爷,定是那许老爷子,不由得态度更加恭谨了:“侯爷得知姑娘回来,心中高兴。方才出门的时候,还说要早一点回来呢。” 也就是说这回自己只要见这靖宁侯里的女眷群,还见不到自己那便宜老爹。姚岚只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身子并不喜欢生父。 许是已经习惯了,连带着姚岚也有了这一点情绪。 章妈妈扶着姚岚上了青色的小轿,繁缕、结缕跟在一旁。其他跟着来的几个人被刘管事连着箱笼行礼一起送往别处。 轿子在二门处停了下来。 姚岚下了轿,繁缕上前搀扶。 等在一旁的一个大丫鬟模样的人,看到轿子来了,就迎了过去:“二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夫人、太太们都等急了。” 姚岚的帏帽已经取下来,被结缕拿在手里。这么猛地一看到有人上前,先是有些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说道:“我是小辈怎能让长辈等着呢,可真是我的过错了。不知这位是?”瞧着打扮和行事,在侯府里也是有体面的人。 “奴婢叫梅枝,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见同自己所猜的差不多,姚岚朝她颔首微笑。 梅枝在前面带路。 似乎一直沿着一条长条石板铺成的路走,看着模样是横穿了整个侯府内院。 许是看出她的困惑,梅枝便走边笑着说道:“二姑娘才回来,原本该带您好好逛一逛。府里大,有几次的景致是极好的。这条石路是侯爷三年前让人铺设的,沿路经过栖霞院,对了二姑娘若是要给夫人请安,去了那里就是正好了。” 姚岚暗暗点头。 过了栖霞院,又走了一刻钟,就行到了目的地。 碧音堂。 院子里灯火通明。 梅枝一出现,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鬟忙站好嘴里喊着梅枝姐姐好。 等梅枝点点头了,才复又低下头继续做事。 不是没有人奇怪姚岚一行人,却无人敢随意出声,可见这里规矩森严。 这还未见到人。 姚岚已经是满身地不适了。 梅枝进屋没多久,就有小丫鬟了来请。 姚岚进了堂屋,右侧帘子旁边站着梅枝。 隔着帘子,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似是不少人。也是难怪,自己这身份到底还是看着尊贵的。 姚岚自嘲地笑了笑。 梅枝见她进来,打起了帘子。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还不等姚岚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忽地感受到一股恶狠狠的目光。 难道原主在这侯府里有什么仇人不成? 可那个时候才多大? 姚岚心下奇怪,人却已经足步朝着坐在正中间榻上的老妇人走去。 说话、笑语声是突然的一滞。 姚岚已经在这一刻跪在似乎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 ------------ 第三章 见亲 ------------ 第四章 新居 方氏带着姚岚出了碧音堂,指着一个穿着粉红色比甲的丫鬟:“这是我的大丫鬟,菊香。”菊香行礼之后,方氏说道:“从江南带来的行礼箱笼都已经送到你住的地方了,我让菊香带了你过去。” 姚岚再次感谢。 方氏摆摆手:“原本应该我亲自送了你过去的,只是老太太那边……” “有菊香就可以了,婶婶若是忙,就先去吧。”这个时候,姚岚只能如此说道。虽说所有人都只是打了一个照面。 可方氏在这侯府女眷里的地位可不一般。 同她打好关系是必须,毕竟自己那继母是个什么情况,姚岚还不清楚,有个帮手总比多个踩你的人来得好。 菊香在前面引路。 繁缕扶着姚岚紧跟在后,又有结缕好奇地想要四处张望,被身边的章妈妈瞪了眼睛,怔怔地埋头走路。 “府里姑娘等过了六岁都是独自搬到影翎阁去住。虽说是一起,但都是一人一进小院,过阵子五姑娘也要搬过去。” 一行人一路走着,等到了一处大院落后。 菊香就指着手说道:“那一处是大姑娘住的地方。” 姚岚望了过去,虽没有进去里面,但至少能看出是这影翎阁里最大的一处院子。菊香边走边说,先后经过了几处院子,而大家已经走到影翎阁的后半段了。 “二姑娘回来的消息来得晚了,再前面一处院子留给了五姑娘了。”菊香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着姚岚的神情。 繁缕皱了眉。 姚岚笑着说道:“烦劳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向婶母道谢,就说我很是喜欢这住的地方。”记得是说是方氏安排的住所。而那位五姑娘的话,姚岚今日并没有看见,可她是三房的庶女,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姚岚总不能傻乎乎地问了起来。 可如今菊香偏偏提了好几次五姑娘。 这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迁怒恼到她身上去了。 等菊香走后,姚岚才进了院子。 从江南跟着来的人,除了一个负责在外跑腿的小厮,其他人都在里面忙碌着。芭红和蕉绿是姚岚的另外两个小丫鬟,今年才七、八岁,却是许家的家生子。这么大老远的离开家人跟着进京伺候,姚岚虽觉得愧疚,可为了自身想想,还是谢过了许老爷子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的,反而比她要看得开。 除了刚出发的那几天,情绪低落,之后就很快适应了下来。 芭红小脸憋红吃力地抱着一床被褥出来,小身板几乎要被淹没了。 “快……”姚岚没料到这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忙朝繁缕看去。 繁缕几大步上前,接了过来。 “呼……呼,繁缕姐姐你回来了啊。”芭红喘着气,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等看到前面站着的姚岚,忙小跑着上前,一双眼睛弯成月亮:“姑娘,咱们屋子都收拾好了,等被褥晒一晒,就可以睡觉了。” “姑娘,这回累了呢。”结缕也走了上来。 芭红愁眉。 “别听她的。”姚岚笑着往屋里走去:“难道你们过来的时候,床上没有准备被褥?”心想着应该不至于吧。这种手段,方氏应该不屑一顾才是。 而府里其他人也应该不会。 毕竟这是方氏“自动请缨”负责的。 “有的,不过姑娘不是不习惯吗?”蕉绿在里面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姚岚突然换了熟悉的地方会睡不着。后来章妈妈想出了一个主意,走到哪都把她用过的被褥带着。 “不用这么麻烦了。”娇气也要分环境,姚岚再一次心中叹气。这一回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这种感觉真真是不舒服。 章妈妈见状吩咐道:“先铺上床铺,让姑娘休息一会儿。等晚上的话,被褥也该晒好了,到时候再换吧。” 姚岚只觉得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结缕忙上前动手,芭红和蕉绿在一旁帮忙。 章妈妈服侍姚岚换了亵衣睡下,才悄悄离开内室,找着几个丫鬟打听府里的事情。 “她真是这么说?” 明明该在碧音堂的方氏却出现在自己院子的堂屋,而她面前站着的正是去带路的菊香。 “是,奴婢瞧着二姑娘似乎真的挺喜欢的。”菊香笑着说道:“太太您辛苦了一场,也是应该的。“ 方氏不置可否。 “曾妈妈,您怎么看呢?” 曾妈妈作为方氏的奶娘,今日并没有出现在碧音堂,因此自然也是没有见到如今的姚岚,她记忆中小时候的姚岚早就模糊了。 闻言笑着说道:“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时间久了,是好是坏,是那落魄的凤凰,还是……总是能看出来的。再说了,过几天太太回娘家……” 屋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曾妈妈话音一止,外头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了。 “三爷回来了。”方氏很快笑着走了过去迎接。 三爷也就是姚经业边脱着衣服边点头说道:“你们主仆在屋子里说着什么悄悄话呢?” 方氏目光一转笑着说道:“爷又浑说了,哪里有什么悄悄话。这不是在说过几天回我母亲那里的事情吗?” 姚经业本就是随口一说,也不在意:“岳母的大芒,寿礼准备上还有缺什么没,若是少了什么,我去找娘。大不了,找兄长去。” “爷就惦记着娘的私房。”方氏朝着曾妈妈打了个眼色,才挽着姚经业往内室走去:“寿礼早就备好了,在说了嫂子那里还要准备府里的那一份。”要动用府里的库房,可是要经过余氏那边的。 方氏平日就没少得了好东西,姚经新又是个会经营的。而姚老夫人因着长子继承了爵位,小儿子却是什么也没有,私底下是偏心不少。好东西都往三房送,姚经新就是知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氏就是鼻子气歪了也没有办法。 何况这一次,靖宁侯府也受邀了,寿礼轻了,余氏面上也过不去。方氏自然乐得大方,果然她这么一说,姚经业点点头笑着说道:“你考虑得都对,若是真没有什么,我的库房紧着你挑。” “这可是爷说的,到时候可别小气了。”方氏媚眼如丝,笑意吟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 “对,就是爷说的。”姚经业心情大好,随之问道:“二侄女到了?” 方氏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淡了一些。 “嗯,见过了。一路过来怕是累到了,要不是?平愣?嵝蚜耍?颐钦庑┐笕烁咝说囟纪?橇苏饣厥虑槟亍!?p>  姚经业也笑了:“?平阌衷谀锬抢铮俊?p>  “哪天不是如此。”方氏白了一个眼神过去。心里却是得意地很,她的女儿就算不是侯爷的嫡女,却也是公主的外孙女,岂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 为了pk票多更的一章,日后不加更了。么么哒。新书请点击、推荐、收藏。 ------------ 第五章 母子 在姚岚昏昏欲睡之时,靖宁侯府的大门处,有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从上头走出一三十五岁光景着绸质春衫的男子。 门房在马车出现的那一瞬,纷纷躬身迎接。 直到那人匆匆越过大门,往宅子里头走去,才抬起了头小声嘀咕了起来。 “侯爷,今日回来得比往日要早上许多。” “那你也要看看今日谁会来了。” “不是说二姑娘不招侯爷的喜欢吗?”这是阖府上下所有下人的共识,要不然也不会一扔出去这么多年。 “放屁,没看见早上刘管事也在吗?” 百斤听着旁边共同值守人的话,摸了摸鼻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姚经新走至二门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刘仓有说什么没有?” “二姑娘见过老夫人之后,回院子歇息去了,听说满脸都是疲累呢。”身为姚经新的贴身小厮,积实察言观色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 姚经新听了之后,径直去了碧音堂。 梅蕊飞快地出来屈膝行礼,引着姚经新坐在太师椅上,又奉了茶水,站在一旁伺候着。而梅枝已经飞身进了屋子里去通报。 姚经新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品茗,耳朵听着内室簌簌声响,不觉神色一正,肃穆着表情站了起来。 李妈妈扶着姚老夫人走了出来。 “母亲。”姚经新大步上前,接过姚老夫人的手,扶着她坐到上首的位置,自己方才又坐了回去。 姚老夫人道:“回来了?可是去看过岚姐儿了?” 姚经新并不答话。 姚老夫人见他眉头微锁,了然点头,朝李妈妈看去。片刻间屋子里的人就走得只剩下母子二人。 堂屋内肃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姚老夫人低着声音说道:“你可是怨我?” 姚经新惶然站了起来:“儿子不敢,母亲可是误会了。我只是……”语气先是急促,随之突然消音。 又是一阵静默。 姚经新神情有些哀伤地坐了回去。 “哪有做父亲去见女儿的。” “话虽如此,可岚姐儿怕是早就不记得侯府的事情了。对于她来说,这里并是陌生的地方,你且去看看吧。”姚老夫人似乎有些不认同。 “儿子知道了,等过后就去。”语气硬邦邦地,满不情愿。 姚老夫人无奈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派了刘仓去接,她回来了,你这做父亲的总要过去看看。” “是……” “许老爷子虽闲赋多年,可桃李满门。你虽已位至侯爵,可这门路谁为嫌少?许家如今的血脉只剩下岚姐儿一人,可她也是咱们侯府的小姐。”姚老夫人道。 姚经新低头不语。 “你莫忘记了,当年你父亲临走前说过什么。”姚老夫人突然语气严厉,拔高了声音说道:“你既是当了这靖宁侯,就要为靖宁侯府的未来铺路,而不是碌碌无为。若是你当初不愿意,我就……” 姚经新忽地抬起了头。 姚老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面对儿子确实怎么也拉不下脸,只淡淡地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 姚经新长吸一口气,方才躬身说道:“既然如此,儿子就先行告退。” 人一出去,姚老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靠躺在背椅上,眼皮子耷拉着,呼吸缓慢。 李妈妈悄声进来,看到了只觉得心酸,去了一旁拿过薄毯。 “你说我可是做错了?”姚老夫人在李妈妈碰到自己之前,突然睁开了眼睛。 李妈妈无意识地捏紧手中薄毯,随即温言笑道:“老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宁侯府好,侯爷总是会知道的。” 姚老夫人点点头:“他若是不理解,只当他不认我这个母亲。” “侯爷对老太太一向是最孝顺不过的。”李妈妈轻声说道:“就是三爷前一次喜欢上侯爷的一间私产,老太太只提了一句,侯爷当时可是二话不说就让人拿了契书过来。” “我也不过是偏疼了他弟弟一点。”姚老夫人闻言,脸上的不悦却似再也挂不住了。这种事情,发生地并不只是一件、两件。 倘若是一开始,姚经新没有轻易就同意了下来。后来也不会因了习惯的原因,只要他稍有停顿,姚老夫人只觉得这大儿子对小儿子不好。心中对于自己百年后,分了家出去的小儿子更不放心。 这么一来二去,心就是越来越偏了。 姚老夫人不肯承认,李妈妈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去说,只能在母子二人闹了不愉快的时候,做了调解人,劝上一劝。 “人人都说刘仓是侯爷的意思,可谁知道若不是我的要求……”姚老夫人语调平静,淡淡地说道。 “是,我方才瞧着侯爷应该就是往影翎阁方向去的。可见,在侯爷心目中,老太太还是最为重要的。” 姚老夫人果然露出了笑容。 李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小心伺候。 姚经新脸上的表情,在走出碧音堂一段距离的时候,方又变了变,已经恢复到众人眼中的靖宁侯。 积实目不斜视,对此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模样。 越靠近影翎阁,姚经新的步履越发得匆匆了。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 积实忙上前一步说道:“二姑娘住在最后面的一处院子。” “怎么在那?” 似乎听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绪,积实还是一边跟着往里头走,一边低声回禀:“二姑娘回来的事情等大家都知道的时候,原本还有一处院子已经留给了五姑娘居住了,只等着过几日搬了过来。” 主仆二人步伐很快。 积实微微有些气喘,却不敢表露出来。 ------------ 第六章 父女 许老爷子只剩下姚岚这么一个血脉姻亲,从她被带往江南之后,祖孙两几乎就是相依为命,感情不可谓不深。倘若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前太傅大人,在家之时能抱着个小姑娘,胡须被抓在手里把玩,也不敢板了脸来训,反而是乐呵呵的模样。 有这么一个外祖父在,姚岚的日子过得极为舒适。 但六年的时间,总是会有些没办法避开的时候。许老爷子到底是一个老人,宅子并不是管得铜墙铁壁。而有一些许氏族人对于姚岚的存在甚为不满,故而总是会不小心让一些碎语传至姚岚的耳里。 而这些话或多或少就同靖宁侯府有关,更甚至会和眼前出现的人有关。 若是还是那原身,姚岚只怕真被那些人用话哄了过去,可她对姚经新这位父亲委实也并没有好印象。 更别说,就是因为他,自己被迫和外祖父分离。 姚岚满以为自己见到他的时候,心中只有怨恨,可到底还是心中发酸。就算这个人没有自报名讳,可一见到他。 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情绪,告诉她,这原身对她依然还是有些影响的。姚岚是在四岁那一年大病之后,来到这个地方。 而那个时候,已经被气愤伤心的许老爷子接回到江南去了。 对于姚经新,可谓是初次见面。 特别是现在自己这模样,姚岚一低头,想着自己是刚睡醒了,顿时觉得脸一热,嘀咕着自己原想着留下好印象。至少让这父亲不厌恶自己的想法,怕是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这样想着,心里却也是有些怪这便宜父亲,不曾说一声就突然而至,可又想这里是靖宁侯府,他是靖宁侯。 姚岚并安静了下来。 姚经新面色淡淡地,目光紧盯着姚岚,似乎就要盯住一个洞来。 父女二人,静静地站着。 章妈妈等人不敢有所动作。 “二姑娘,侯爷听说您回来了,今日特地早回家了。”积实想要说些话缓和气氛。 章妈妈这个时候也笑道:“要说还是父女连心,果然不假。奴婢几个人一直在这外面做事,都没有注意到侯爷回来了。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出来呢。” “父亲。”姚岚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一举手一投足,有着大家的风范。 不愧是丈人教导的,府里也就三弟家的侄女能比得上了。 姚经新脸色和缓了一些,点点头。 “章妈妈,奴才厚着着脸皮想讨杯水喝呢。”积实讨好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杯茶。”章妈妈笑笑,看向姚经新,恭敬地说道:“侯爷,方才翻检箱笼的时候,找到了一小罐从江南那边带来的茶叶……“ 姚岚眉头微蹙。 只是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姚经新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毫不犹豫地说道:“茶叶?去吧。” 说完提脚往屋里走去,经过姚岚身边的时候,沉着声音说道:“既是回来了,也不要辜负了你外祖父对你的教育。” 姚岚愕然。 繁缕已经悄悄拉着她的袖子。 姚岚只得先回了屋子,梳洗过后,才重新去见姚经新。 外头,章妈妈正在小心回话。 “……老爷子如今身子还好,姑娘每日都拉着老爷子在园子里走路。一顿饭都能吃下一碗半的米饭呢。” 以许老爷子的年岁,能吃下这么多已经是不易了。姚经新微微点头,不经意间看到姚岚站在帘子后,神色一凛。 姚岚进屋行礼后,才被叫了坐在姚经新前面的圆蹲上。 只是等她坐下之后,父女二人似乎又无话而讲一样,对坐无语。 站着的章妈妈和积实看得心中焦急,一个恨不得替姚岚说话,一个无奈侯爷怎么见到二姑娘了,反而一句话也没有。 姚岚不是没有注意到章妈妈频频的眼色,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许老爷子气愤姚经新,却也不在她面前说这个父亲的坏话。可让他夸奖自己这个女婿,却又深深觉得对不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等她一天天长大后,许老爷子没少担心她问及父母的事情,想着要不要告诉她而因此着急上火。姚岚对此一概不知,只以为外祖父年纪大了,还让人开了好一通苦药下火。至此之后,许老爷子觉得丢脸,更是决口不提。只是……这么一来,就到了姚岚要被接回去了。 而许老爷子忙着和姚岚说日后的行事,却也没有想起要说姚经新的事情。 因而眼下,要让姚岚说什么才好。 说多错多,若是卖萌撒娇,对于一个板着脸的人,姚岚心里还是有些发憷。这样一想,面上的表情更淡了。 至于姚经新,除了在姚老夫人面前,其他的时候装模作样惯了。就是面对姚岚,也是板着脸。 就这样在众人无语中,一个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另一个人则是低着头,身子一动也不动。 章妈妈心里只叫唤,哎呦我的好姑娘,木头人也没你这么木啊。以前多伶俐的一个人,老爷子被哄得心花怒放,什么都依了她。 姚岚这样的性子,在许老爷子和章妈妈的想法里,根本就不需要教她如何与姚经新相处,可现在才发现错了。 结缕心里默数着倒茶的次数,想着是不是要再去泡一壶茶过来。可这么一壶茶,侯爷都喝下去了,再来一壶的话? 难道姑娘常言的那句宰相肚子里好撑船的话,果真竟是不假?侯爷虽不是相爷,可也是爷啊。 姚岚若是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丫鬟在想什么,肯定是哭笑不得。 “你……” 姚岚脸色一正,背挺得更直了。其实这种气氛下她也快受不了了,若是这便宜父亲再不说话,她自己怕是也要找些话题。 “晚间到时候会有家宴。”姚经新目光微闪:“几位兄长弟弟,你也见一见。可别到时候传出姚家女竟是不识自家人。” 姚岚脆生地应了一声是。 姚经新轻轻哼了一声,才终于放下捧在手里的茶杯,起身往外走去。积实忙飞快地朝姚岚那么看了一眼,随即小步跟上。 终于要走了。 姚岚打起精神,送至姚经新到门外,顺口说道:“父亲走好。” 姚经新脸色一黑。 整个人的表情,比刚来的时候,更加阴沉。 对此,姚岚只是转身回去,说道:“章妈妈,让人备水吧。我全身粘糊糊地,刚才就难受了。” “姑娘,侯爷他……” “什么?”姚岚转过头不解地说道:“父亲不是走了吗?” 章妈妈心中叹了一口气,转开话题吩咐芭红蕉绿去背水准备沐浴要用到的东西。 姚岚坐在水中,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阖府里上下的人,都会知道了吧。 ------------ 第七章 三房 ------------ 第八章 家宴 门外的人脚步一顿,后面跟着的人目光微闪。 屋子里的人并未察觉,姚岚听到话,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漂亮秀气小脸的男孩,想来也就是自己那便宜弟弟。 只是…… 姚岚视线隐晦地往姚蕾的脸上扫去,摇摇头,觉得可惜了。若是姚蕾有这弟弟的容貌……又想到同三房的堂哥姚明德相比,诚哥儿长得太过秀气了一些。姚明德一张脸长得英武俊俏,往那一站就鹤立鸡群。 方氏可真是生得一双好兄妹。 与其一向比,也难怪余氏败得彻底。 端看诚哥儿方才的语气,实在何难想象会是她见过的那种沉默古板的父亲的唯一嫡子,这要不是基因突变,就是余氏的教养太过有问题了。 “诚哥儿,你喊错了,她才不是你姐姐呢。”姚蕾很是不爽地说道。 姚老夫人眉头微蹙,方氏嘴角含笑,又一闪而过。 姚岚突然感觉一道担忧的目光,望过去见是姚?疲?仁且汇叮?旨?苑酱蟠蠓椒降爻??愕阃罚?簿托a诵Α?p>  余氏脸色一白,轻斥:“说什么呢,娘知道你还不习惯,但怎可以忘记呢,虽说二姑娘才回来,可也是姐姐。” 言下之意,自是在说姚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 众人对姚岚的话,微惊。 姚岚已经笑着说道了:“是诚哥儿吧,你叫错了,我可不是你的大姐姐,你应该喊我二姐姐,大姐姐是这位呢。”说着往姚?埔恢浮?p>  姚?坪芸煨Φ溃骸俺细缍??训烙辛诵陆憬悖?筒蝗洗蠼懔耍?铱墒遣灰赖摹!?p>  一听这话,姚明诚竟是快哭了的模样。 姚岚叹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长房却是有些危险。 “见到姐姐还不会叫吗?”姚经新突然走了进来。 看到姚明诚条件反射地往余氏身后缩,姚岚只得叹气。 姚经新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后面跟着二房的人,还有一个姚经业。 对于二房的人,来得迟。 姚岚有些不解。 就已经听到姚经河在同姚老夫人说话:“方才董家来人,说了调任五品知州的事情。”董家是二房的岳家,也是姚经河生母的娘家。 话音刚落,就见姚经新点头。 而姚经业则到了姚老夫人面前。 姚老夫人一见这个小儿子,也不去管二房的事情,只拉着他嘘寒问暖。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姚经新咳了几声。 姚老夫人才问余氏:“让人准备去给董家的贺礼,这也是喜事。” 余氏勉强笑着应是。 姚岚已经趁着人多进来的时候,走到一旁站着了,正好姚明诚就站在她旁边,这时也抬起头好奇地望着他。 眼睛乌溜溜地,黑白分明,纯真而不染杂色。 能在这样的深宅侯府里,这般干净透明的人,却也是让姚岚忍不住升起好感。当下就对他展颜一笑。 姚岚本来就长得好看,只是回来一天到现在很少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 姚明诚一时就看呆了。 眼睛发懵,嘴巴张得圆圆地。 噗嗤一声。 姚岚后知后觉地在几道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笑出声了,下意识地就迈出一步,垂着头赧然说道:“诚哥儿太可爱了,我……” 不管怎么样,在长辈们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出声打断是不对的。 姚经新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余氏恨恨地瞪了姚岚一眼,认为她是故意把自己的儿子拖下水。 “娘,我饿了。”姚经业这时候笑着说道:“您可不能因着孙女回来了,就不疼儿子了。为了在您这吃一顿饭,我中午都只吃了个半饱。” “你那半饱只怕和你哥哥的一顿都一样了。”姚老夫人被逗笑了。 姚经业不满地说道:“那是哥哥食量太小,咱们府里又不是少一碗米饭。” 姚经新眼里透出无奈。 董氏看着兄弟俩,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姚经河一眼。 “母亲,要不我让人开饭吧。“余氏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 姚老夫人一点头。 余氏就叫了人上菜。 就摆在了碧音堂的偏厅,男女各一桌,几个姑娘也坐了一桌。 “董家的事情,二弟过几天带着二弟妹亲自过去一趟。”姚经新同姚经河说道。 姚经河点点头。 姚经业就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你就是想得多。二哥自己的岳家,难道还能忘记不成?” 姚岚余光往姚老夫人那一桌偷瞄,方氏似乎浑不在意地样子只殷勤伺候着姚老夫人,倒是余氏和董氏一个觉得不满,一个觉得尴尬。 男眷桌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涌。 姚经新眉头一皱:“你也是……” “好了,好了。”姚经业告饶:“我又不是不去岳家,可比大哥你勤快多了。只是那边最近不是忙吗?” 姚经新点点头。 三兄弟又开始说起朝堂上的事情。 许多人名,姚岚都是没听说过的。 “父亲和伯父们一吃饭就这样,二妹妹习惯就好了。”姚?坡源?敢獾厮档馈?p>  姚岚一愣。 “啊……没什么。” 姚?凭统??πΓ骸拔一褂懈雒妹茫?帕?辏?饧柑觳x恕5扔锌樟耍?忝且布??俊?p>  “好。” 姚岚应了一声。 “五妹妹,身子还没好吗?”旁边的姚莹问道:“她最怕吃苦药了,等一下我去看她,顺便给她带一碟甜糕。” 姚?菩πΓ骸笆前。??萌羰且?サ幕埃?ノ髟喊伞!?p>  姚莹脸色微变,随即说道:“我想起来了,还有绣活没有做好呢。真可惜,怕是今日不能过去了。” 一脸惋惜地模样。 姚岚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等饭后,姚岚又了还未说过话的姚明义。 姚明义别看是其实才是三兄弟中年长的,可这气度站在一起,高下立分,就是连八岁的姚明诚也是比不上。 听说二房的董氏只有一个女儿,儿子是姨娘所出。 瞧姚明义的模样,只怕日子过得并不好。 家宴过后,众人纷纷离了碧音堂。同其他姐妹告别,姚岚轻吁一口气,回头望着黑雾一样的来路,只觉得心中更加孤寂。 “姑娘,起风了。” “嗯,回吧。” ------------ 第九章 融入(上) “病了?” 姚岚放下手中的书卷,歪着头等着繁缕回话。 “是,昨晚发了热,到早上方才消停了下来。” 昨日从碧音堂回来之前,姚老夫人亲口说了让她这三日不用去请安,有她在先,余氏也说了同样的话。 按理来说,即便是如此,姚岚也该过去。 只是姚岚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在姚老夫人面前争宠,也没有想过在余氏面前做个和孝的女儿。 本应该怎样的,就怎样。 只是没想到,姚明诚竟然会病了? 昨天那个说话怯怯的,生得极好的孩童生病了?身子真的这般差吗?不管如何说,这到底是自己的弟弟。 姚岚就算不喜欢,也不会去落井下石,何况昨日一见,虽是看着怯弱,却也是合了她的眼缘。 “要不姑娘去看看?”章妈妈从外面走进来。 姚岚微微颔首。 “去看看,若是大姑娘过去了,我们也跟着过去。” “姑娘,这……”繁缕不解。 章妈妈轻轻摇了摇头。 繁缕悄声告退。 “也不知道外公如何了?”相依为命的亲人,这么一离开,确是想念得紧。要不是江南那处地方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姚岚都想把许老爷子一起带回来。 “姑娘,是不是又想着把老爷子接过来的事情了。”章妈妈说笑道:“老爷子当时听了是哭笑不得呢。”但心里却是更加高兴。 许老爷子孤独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小人儿承欢膝下,自然是掏心掏肺,如此自然也希望这外孙女孝顺喜爱自己。 老人家,谁不喜欢。 明知道姚岚说的是胡话,却也是高兴不已。 “嗯。”姚岚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外公是不是又偷喝酒了,明明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老顽童似……” “姑娘,大姑娘带着人出去了。”繁缕从外面匆匆进来。 姚岚看了章妈妈一眼起身。 繁缕去打听了消息,早上的时候,诚哥儿就被余氏一定要抱回了栖霞院里去。姚经新当时没说什么,可看着脸色大约是不太好的。 定然是觉得慈母多败儿了。 姚岚轻笑一声,出了房门,走到影翎阁大门处。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唤。 目光微闪。 那人已经走近了。 姚岚看了一眼,道:“三妹妹。” “二姐姐,你是去栖霞院吗?”姚莹直接问道。 姚岚点头:“才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三妹妹也是?那一起?”对她发出了邀请。 姚莹脸上挂了笑,随即又轻轻散去:“嗨……怎么就没有想到三弟突然就病了呢,明明昨日白天还是好好的。” “这几日天气变化有些大吧。”姚岚笑笑。 姐妹二人当头在前头。 身后的丫鬟离了几步跟随。 结缕方才知道三姑娘的丫鬟是叫珊瑚和珍珠,今日跟着一起出来的就是珊瑚。 “结缕妹妹,那你也是江南的人吗?”珊瑚虽是好奇,却眼睛一直注视着前头的动静,声音也是压得低低的,只有两个人听见。 这侯府的规矩,果真是极大地, 结缕心心中暗想,面上羞涩地说道:“不是的,我们是家生子,原先也是这里人。只是我出生的时候在江南。” 原先姚岚身边的人,到了江南就被打发走了。 现在的人,都是许老爷子精心挑选的。 “我小时候是见过姐姐的,姐姐可还记得?” 小时候那是多小啊。 姚岚那个时候四岁前,而姚莹呢三岁。这么久了,还能记得? “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病好了,许多事情都是模模糊糊地。”姚岚歉意地笑道:“要不然我肯定记得你的。” 姚莹微怔,随即慌忙解释:“没……没事,那个时候我也还小呢。”姚岚重病之事,仿佛是个忌讳。 人人得知她是因病离开去江南修养。 可内里的情况,她们这些小辈自然是不知道的。不……或许大姐姐是知情的。想到这,姚莹有些酸溜溜地。 有了这么一位县主女儿的姐姐,如今又回来一位侯府嫡长女,日后她的出头之日,只怕更加艰难了。 这是姚岚第一次来栖霞院。 从得到通禀,管事妈妈出来迎接后,姚岚一路都是目不斜视,却也能从余光中发现这栖霞院估计是才翻修过没几年。 正想着,就发现已经进了屋。 “你来做什么。”姚蕾带着敌意的声音响起。虽是在影翎阁也有了自己的院子,可偶尔留宿在正院,众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日亦是如此,只是没等她向余氏抱怨不满,就得知诚哥儿病了。一晚上正院就忙得人仰马翻,自然姚蕾也被忽视了,这回心气正不顺着呢。 姚岚的出现不过是正好撞上了。 姚岚嘴唇轻抿。 “四妹妹,听说诚哥儿病了。我和二姐姐一道过来探望呢。”姚莹见状立时打起圆场来了。 “对了,三弟的病可是好了?” 姚蕾脸色稍霁,轻哼一声:“当然是好了,诚哥儿身子康健着呢。” 姚岚眉心一跳。 姚莹已道:“这样啊,那我们过去看看?对了……大伯母在吗,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该去请安呢。” 珠帘突然动了起来,从里面走出了孙妈妈。 “太太请二姑娘和三姑娘进去呢。赶巧了,大姑娘方才也是过来了。” 可不是赶巧了嘛。 姚岚微微一笑,朝着孙妈妈轻轻颔首。 “大姐姐,真把那泥偶送给我嘛……” 话音未落,孙妈妈已经带着姚岚姐妹进去。 姚明诚躺在软榻上,脸蛋红通通的,眼睛却是晶亮地望着站在跟前的姚?啤?p>  泥偶? 姚岚眉心微蹙,又松散开来,上前一步同姚莹一起请安。 姚蕾则是过去抱着余氏的手:“娘,弟弟是不是好了。” “是好了,只是不许吵着他。”余氏露出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时候,目光扫向请安的姚岚……以及姚莹。 “大姐姐?”姚明诚在姚岚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又巴巴地望着姚?啤?p>  余氏眉宇微微有些不耐,但很快对姚?菩ψ潘档溃骸俺细缍?共欢?拢?嗯嫉幕埃?蠊媚锞妥约毫糇虐伞!?p>  闻言,姚明诚脸露委屈。 姚?埔涣车夭蝗獭?p>  姚岚突然说道:“诚哥儿好厉害。” 姚明诚脸上一亮,扭过头去看她。 “嗯,好厉害呢。姐姐病了的时候,都要好久才能好,哪像诚哥儿这样。” 姚明诚脸红红。 半晌后羞涩地说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苦苦的药,诚哥儿也不喜欢。”还陪着着皱了皱鼻子。 “不过……爹爹说,诚哥儿是大孩子了,不能怕苦。” 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更是璀璨夺目。 ------------ 第十章 融入(中) 在栖霞院留了半个时辰,姚岚才和姚?啤14tt黄鹄肴ァ?p>  来到府里的第一次正式拜见余氏的礼节,也算是借着姚明诚生病的机会以不让人注意的方式过去了。 姚明诚三日后就又被姚经新送回外院去。 而姚岚在这靖宁侯府的日子也是渐渐地适应了,闲时看看书,每日去栖霞院请安随即跟着余氏一起去碧音堂,然后才回来用早饭。 至于姚经新这个父亲,姚岚却是一直没有见到第二次机会。 事情还源于余氏突然取消了晚上的请安,只说心疼孩子们满府的饶过来就是为了请安。至于事实如何,众人心知肚明,笑笑了事。 不过余氏防得了大的,却是防不了小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姚明诚从病好后,就会隔三差五地来影翎阁寻自己这位姐姐。初始,章妈妈她们是防备的心态。 但几次之后,也是欢喜姚明诚的到来。 “姑娘,三少爷来了。章妈妈说请姑娘出去陪着呢。”结缕从外面走进来,又看到姚岚在描红。就忍不住说道:“府里其他姑娘们,空了的话都去碧音堂,就算是没有过去的,也常常做些针线过去。姑娘,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靖宁侯府并没有因了姚岚回来有何变化,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 姚岚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去洗手。 结缕走过来帮着把袖子往上翻了几折。 “你看她们做了那么多事情,这府里最受宠的姑娘可曾有变过?” 姚老夫人就是个偏心的,她偏得也只是三房的人。姚?剖侨?康张??钟懈鱿刂髂盖住9?魍庾婺福?晌绞钦嬲?暮?沤鹛莱壮錾?娜恕?p>  其他人根本无法比。 所做的不过是在姚老夫人面前增一点印象,最多就是到时候嫁妆丰厚一点,至于婚事自然是各房归各房的管。 姚岚如今还处于适应侯府深宅的生活中。 从许老爷子放羊式的生活,变成现在被圈养的模式。姚岚并不是很适应,干脆先低调了下来。 一来侯府的情况,她还只知道大概;二来,有一个继母在,父亲看着并没有多喜,她若是一个做不好,要去善后的也只有自己。 前途不明,只能小心为上。 “姑娘的手真好看。”结缕忽地说道。 姚岚一愣,抿着嘴笑。 手如柔荑、指若青葱是她上一辈子就想要的。只可惜小时候不懂事,一到了冬日就是肿成了猪蹄手。 这一世,一醒过来之后,看清了原身的样貌后,就开始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许老爷子的一个友人,当时还笑称她这是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可见这六年她有多小心翼翼。 这或许是目前她来到这里最欢喜的原因之一。 “走吧。”姚岚接过绵软的帕子,擦干后,带着结缕往外屋走去。 姚明诚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碟吃食。 “哪里来的枸杞藤?” 那一碟是江南的吃食,枸杞藤剪饼,是章妈妈的拿手小吃。在江南的时候,姚岚每到三、四月份的时候,就会经常吃到。 不过没想到来了京中,也会能看到这样的吃食。 以她对章妈妈的了解,绝对不会特意为了这么一点吃的,就让厨房的人去寻找准备。那么…… 姚岚看向正吃得满嘴香的姚明诚。 “是太太让人送过来的。”章妈妈端了茶盏进来。“枸杞茶,明目。姑娘,最近看书都很晚。” 姚岚不敢反对,接了过来捧在手里。 “姐姐,你也吃。”姚明诚把手里的碟子递了过来。 姚岚怔了一怔,才摇头笑道:“姐姐不饿,诚哥儿自己吃吧。” 姚明诚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姚岚忍俊不禁,若是只看他这模样,真以为府里有人克扣他的饭菜吃食。可看余氏,就知道必然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看来,他也是个小吃货。 这样一想,姚岚就觉得和这个弟弟亲近了一些。 “诚哥儿,今天没去太太那里?” 姚明诚先是茫然了一会儿,在小厮果壳的提醒下,才明白过来。“娘和姐姐在见人呢,好多布。” 姚岚挑眉。 果壳笑道:“二姑娘,太太让绣楼的人过来做新衣呢。” 姚岚看向章妈妈。 章妈妈眉宇间的气愤一闪而过,嘴里笑道:“方才太太那边的孙妈妈送了三少爷过来,拿走了姑娘穿的旧衣服说是送去绣楼让人照着做新衣。” “倒是麻烦太太了。”姚岚挑唇一笑。“只是我那衣服也都还新着,倒是不急着做新衣呢。”许老爷子可是在来之前,就让人按着京城的气候做了一年四季的服饰,更别说随船还送来了许多江南那边的衣料子。 “我知道。” “诚哥儿知道?”姚岚心中好笑,嘴上问道:“诚哥儿果然聪明。” 姚明诚小胸脯骄傲地往上一挺:“娘说,要去参加宴会。大家都过去,也给诚哥儿做了新衣服。” 姚岚朝章妈妈看去。 章妈妈悄悄点头。 等姚明诚走的时候,繁缕寻了一个食盒,里面放了一些除了枸杞藤煎饼之外的江南小吃让果壳提着。 章妈妈则亲自送了回去。 碧音堂里,梅枝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食盒,点了点头,往堂屋旁边的暖阁走去。 “江南吃食?” 梅枝道:“说是大太太那边送了一点枸杞藤,做了枸杞煎饼以及几样小吃,就送过来让老太太也尝尝鲜。” 姚老夫人看了一眼。 李妈妈道:“放着吧。” 梅枝依言把食盒放到小几上,躬身往后退了出去。 李妈妈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了几只碟子出来,里面每一样的吃食都很少,也果真是应了那句略微尝鲜。 姚老夫人失笑:“听说诚哥儿和她的关系很好?余氏也真是有心人。“ 李妈妈目光微闪:“到底是姐弟。” 姚老夫人点点头:“这样也好,怎么说都是靖宁侯府的孩子,关起门来一家子,是该要好好地才是。” 李妈妈没有应话,只是拿了银筷子出来。 姚老夫人吃了几口,就放了下来。 “回头让人把那匣子送过去,就当作……”姚老夫人在那碟枸杞藤煎饼上顿了一顿。 李妈妈心领神会,笑着应是。 章妈妈正和姚岚说话:“三月初八是宁安大长公主的五十大芒,府里人都是要过去。到时候姑娘你……” “李妈妈,您怎么来了。”外头传来芭红的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 姚岚站了起来。 没一会儿,李妈妈就笑着走了进来。 “二姑娘好。” 姚岚笑着说道:“李妈妈来了啊,结缕看茶。” “不了。”李妈妈把手里的匣子递给章妈妈:“我得马上就回去,二姑娘的茶,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喝了。” “这是?” “老太太说,二姑娘送的那煎饼好吃,这匣子里面是个小玩意,让二姑娘拿着玩。” 姚岚赶忙道谢。 李妈妈已经要往外走了。 ------------ 第十一章 融入(下) 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 拿着玩? 姚岚有些笑不出来了。 一套头面,发梳三支,钗和步摇各一对,更别说手镯,戒指等物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怕是府里那几位太太中的方氏也并不多。 不是说没有,而是不会轻易拿出来让一个姑娘家玩。 姚岚轻移脚步,走到梳妆镜前,笑了。 “章妈妈,把那头面收了吧。”既然是给她玩就拿来玩吧,反正也没说一定要她戴。虽说自信自己的容貌,可十岁的年纪,戴着那副三十岁的妇人都不一定压得住的头面,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见,这人与人之间真心与假意还是要仔细分辨。 “你说说,怎么就你是个不招老太太欢喜的呢?”李妈妈前脚刚离开影翎阁,后脚董氏就赶了过来,对着姚莹数落。 “二姐姐又不是我能去比的。”姚莹正在作画,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怎么说你好才是呢。”董氏气急:“过几天要去公主府了,到时候你们姐妹一起去,你怎么比?”董氏的嫁妆不是没有,可是根本及不上靖宁侯府百年家族的底蕴。姚老夫人会偶尔给几位媳妇送首饰头面,可董氏再怎么比也是比不过去。更别说那两位的嫁妆也不是董氏能比的。 姚莹闻言笔下一顿,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可惜了…… 姚莹轻叹一口气,放下毛笔,洗了手,才说道:“母亲既然知道没法比,还让我去争什么?” “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我们二房虽不及三房,却也是长房那样。可是……两者都不是,谁叫父亲是……”话音戛然而止。 董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姚莹撇过头去,泪花泛在眼里。 只听见砰地一声,董氏已经甩了门离去。 珊瑚推了门进来。 姚莹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去见过大哥了?东西都送过去了?” “大爷说谢谢姑娘的书,他会好好努力用功学习的。”珊瑚把姚明义的话复述了一遍,才问道:“姑娘,你每个月的花费本来就不少了,还给大爷买书买纸笔,这……”侯府姑娘的月银并不算少,又有额外的胭脂水粉钱。 可与姚?坪鸵?俨煌鞘怯肽盖滋?沟模?枚嗌偈嵌嗌佟6?tㄈ词且?⌒乃慵谱牛?永锩婵俪鲆欢?宰魉?谩?p>  “这有什么,与五妹妹相比,我倒是好上许多了。”姚莹淡淡地自嘲。 那怎么能一样呢? 到嘴边的话,珊瑚还是咽了下去。 “奴婢瞧着太太出去的时候很是生气。” 姚莹脸色不变:“随她吧。”以前的时候,还想着劝劝自己的母亲轻易不要外露了情绪,可渐渐地她的心也就淡了。 若是变了,也就不是原来的董氏了。 而这一点,是姚老夫人所不允许的,余氏和方氏也是如此。 从那一次之后,姚莹就看开了。 除了董氏之外,同样愤懑不平地也大有人在。姚蕾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上摔去,犹不能抚平心中的妒忌与不满,左右看了看,扫向了桌子上的茶壶。 刚拿在手里,就听见脚步声。 姚蕾脸色微变,不甘心地把茶壶放了回去。 余氏赶了过来,正看到她的手从茶壶上收了回来。这一看,哪里不了解方才之事。余氏暗松一口气,随即朝孙妈妈看了一眼。 孙妈妈遣走下人。 屋子里只剩下余氏母女的时候,孙妈妈开口说道:“太太,那我去给二姑娘送去了。” “娘……”姚蕾不敢相信地喊叫了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孙妈妈手里也抱着一只木匣子。姚蕾蹬蹬跑了过去,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虽是和缓了一些,却还是恼怒地说道:“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吃食,怎么你们一个两个地都给她送东西。祖母是,娘你也是。” 这才是姚蕾不满的地方。 原先一个姚?频奶乩??丫?盟?薹ㄈ淌芰恕o衷谟侄嗔艘桓鲆啊?p>  “好姑娘,这不是你不喜欢的首饰吗,正好给二姑娘送去。”孙妈妈笑着哄道:“太太最疼的不还是姑娘,已经让人打了一整套首饰,到时候去贺寿正好用得上。” 话虽如此,姚蕾还是不甘心。 余氏心里发愁,这样的女儿她怎么放心,宁安大长公主的寿宴上,去的姑娘可是只多不少。 “孙妈妈,让丫鬟去送吧。” 孙妈妈出去叫了春喜,才又走回去。 里面的余氏已经说道:“这首饰你既是不喜欢,送去给她做个人情而已。娘做这么多,还不是只为了你和诚哥儿。如今老太太送过去了,正好我们也一起借了这个名义,多好。就算娘不送,到时候老太太也要发话。” “衣衫首饰总是要给她备齐了才能出门。老太太最重视侯府的体面不过了,你这丫头这样气呼呼的模样,不是给人笑话了去。”到底是长房的事情,将闹了起来,其他两房虽不说,可心里绝对会当做笑话。 当然……最要紧的是,余氏怕因此让重规矩的靖宁侯姚经新恼了。 姚蕾闷闷不乐,哼了一声。 外头的孙妈妈松了一口气,心知这样的话,四姑娘也算是揭过去了。 孙妈妈故意发出走路的声音,才进了门。 姚蕾面上不自在。 余氏坐了一会儿,回了栖霞院。 “她怎么就不懂事一点呢。要不是为了诚哥儿,我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哪里只是姚蕾不甘,余氏也不痛快。 “三爷日后定会孝顺太太的。”孙妈妈笑着说道:“夫人做的一切多是为了三爷的未来好,那许家虽只剩下许老爷子一人,可这人脉……” 余氏坐直了身子:“要不是无意听到侯爷说起……” 孙妈妈已经飞快地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余氏忙收了话音。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姚经新的声音。 余氏忙拢了拢袖子,出去迎接。 晚间的时候,章妈妈再一次做了江南小食,这一次不拘碧音堂和栖霞院,二房、三房的人都是送了过去。 影翎阁则是,姚岚自己亲自送过去。 面对姚岚的到来,姚?菩ψ潘档溃骸案?镆膊皇敲挥谐?樱?裁闯缘牟荒茏觥6?妹每墒切量嗔恕!?p>  姚岚赧然笑道:“早上的时候做的少了,晚间材料多,就做了一些。只是让姐姐尝尝,若是觉得好,我也是高兴。” “自然是好的。”姚?频阃匪敌Γ骸拔乙渤9?耍?故潜鹩凶涛丁!?p>  姚岚别过姚?疲?窒群笕チ艘tê鸵?俚淖〈Α?p>  姚莹只是感激,又赠还了一碟自己亲手做的玫瑰糕。姚蕾轻哼一声,却还是让人接了过来。 “大姑娘,真是受宠。”繁缕忽地说道。 姚岚笑笑。 白日的时候,她也只能在碧音堂吃过。 ------------ 第十二章 书信 靖宁侯府的几位姑娘,除了那五姑娘,姚岚见了七七八八,各人性格不同,的确和所处的环境有关。 姚?扑凳翘熘?九?膊晃终剂艘桓龀ぃ?娑越忝妹遣痪?饧渚陀辛烁叩髦惺焙蚴枪室猓?惺焙蛞驳娜肥俏抟饧涞氖隆6?tǎ??客?し吭僭趺慈绾味际堑涨椎男值埽?钟幸?戏蛉嘶ぷ牛?诤罡?锩嬗惺焙虺し慷家?芷鸱婷3?啥?坎2荒堋v晃?乓??邮侨?值苤形t坏囊桓鍪?印rtㄋ湮?眨?词鞘??张??馍矸菰谥诮忝弥衅挠行┺限危?患叭?耍?骞媚镉质堑丈啾龋?晌绞枪?灯潘蹈髯杂欣怼6?钜?舻囊患?虑槭牵?し俊4?烤?械兆印?p>  而二房没有…… 章妈妈言道:“侯夫人和三太太均是子女双全,偏二房的太太,若说无子,自然是事实,可房里却又有一个庶子。只听着似乎曾经说过要改在她的名下,以庶充嫡。但几年下来,似乎一直尚未定论。” “那倒是让二老爷为难了。”说只是庶子,又养在董氏更前,若说是嫡子,族谱上尚未更改。繁缕摇摇头:“这样下去,倒是有些妨碍了母子情。” “以前住在一条街上的也不是有这样的人家,那家太太是立时改了对方的身份。我瞧着这些年,明面上母慈子孝的,不比这边的好?”结缕说的是在江南的时候,一大户人家的情况,那一家原本是有嫡子的,只是遇了意外,家中只剩下庶子。那家太太,考核了几人,从中挑选出来,又私下上门请了许老爷子帮着看看。许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还说那选出来的庶子品性看着不错。 看着她们在议论,姚岚放下手中写好的书信,笑着说道:“事事不同,不能同例而讲。二婶母才三十余岁,这五十生子的妇人虽不多,但三十来岁却是常见的。”那位太太已经年逾五十。 再亲的庶子,总是比不上自己肚皮里出来的那一个。 殷实之家,惯会保养,更别说这侯门勋贵。姚经河虽是庶子,姚老夫人也是个偏心却也不是那内里狠的人,该有的也都给了,又有姚经新做了侯爷。比起旁家的庶子,靖宁侯府可谓是让人称善。 姚经河也正值壮年,董氏自然是希望有机会自己生。 若是生了嫡子出来,那又当如何? “那这……”结缕正要继续问。 章妈妈已经说道:“奴才不可背后谈论主子,你们可都是忘了不成?” 繁缕和结缕对视一眼,低了头不敢再言。 姚岚笑笑,把手中的书信递给章妈妈:“盖了红漆,让人送了出去吧。我听说驿站也是帮着送信的?” “这许是要府里出面。”章妈妈面有难色。 姚岚咬着下唇。 “要不,还是让商船送了回去?”有专门的信客或是那客商帮着带了信,到时候只需许银子一二即可。 这本不是什么事情。 但一来船上花了个把月的时间,虽路上偶有停下的时候,让人送了信回去,可后来却是不太便利。算算日子,也是半个月未曾送了信回去。 姚岚想了想唤了蕉绿进来。 “你去前头看看,若是那刘仓管事在的话,问他侯爷平日都是什么时辰回府的。若是回来了,让人报与我说。” 蕉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 “姑娘不是做了鞋袜,正好寻了出来,等一下一道带了过去。”章妈妈见状并知道姚岚心中所想,一时觉得心酸又欣慰。来了府里这数天,姚岚一直不敢做了麻烦的事情,日日倒是呆在院子里的多。可如今却是要去求了侯爷,偏是事出有因,为了的是许老爷子。章妈妈是许家下人,不过是后来给了姚岚,心中也是看中许家较之靖宁侯府。 姚岚点头,繁缕去拿了做好的鞋袜。 蕉绿去而复返。 “刘管事不在,倒是见了一叫百斤的小厮,说侯爷若是下了衙,就寻了小丫鬟来告知一声。” 姚岚不知这百斤是谁,只去看章妈妈。 章妈妈亦是摇头:“侯爷不耐人多,身边跟着的小厮只积实一人,若是重新换了人,名字又是积实。” 倒是有些符合他的性子。 姚岚不免觉得有些可乐。 说不得自己那便宜父亲几次换了的那小厮,都是重新另取了名字。 其实倒是真被她猜着了。 只是大多都是恢复了本名。且一次小厮用个七八年,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三、四个。 积实跟着靖宁侯回到府里,经过大门的时候,看到一小厮再拐角处探头探脑,不由得皱了眉头。 姚经新已经往前走去了。 积实招了手。 那偷看的人正是就是被蕉绿遇见的百斤,立马跑了过来。 “你在这做什么?” 百斤讨好地笑了笑,把蕉绿的话说了一遭。 积实听得皱眉。 百斤等在那里。 眼见着姚经新要走远了,积实也不再犹豫,小跑着上前。 “侯爷……”脸色踌躇,不知说是不说。 姚经新虽没有一眼看到百斤,但等积实停下来的时候,还是发觉了。遂见到他这模样,以为是府里出了事情。 “何事?”语气带着一丝冷然。 积实再不敢拖延,只把从百斤那里听过来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姚经新脚步一顿。 好一会儿,才道:“就让他传了话去吧。” 积实低声应是,心里嘀咕侯爷为何不直接让人去叫了姑娘过来,还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实在是想不通,就见百斤已经悄声过来。 “你这小子混有眼力见的。”积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百斤嘿嘿笑着。 “去吧,传了话去。” 积实说完就离开。 百斤挠挠额头,随即一溜烟跑了开去。 …… 姚经新的书房是靖宁侯府历代侯爷用过的,一代代下来,格局虽大致不变,但每每都有巧意在,暗中进行改建。 姚经新最喜欢的是书房隔间里的一处临窗大坑,窗户外面就正对着一丛芭蕉树。 芭蕉多生在南国,北方并不常见。 姚岚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先是一怔,才对上了窗边人的黑眸。 姚经新收回目光,走到书房里头。 积实敲了门。 姚岚独自进去。 “父亲……” 看着她规规矩矩的行礼,姚经新嗯了一声,淡淡地问道:“听说你让人打听我的行踪?” 姚岚心中一凛。 忙上前一步,正色说道:“女儿有家信要给外祖父寄去,只是听说那驿站,需要盖章才行。” 驿站大多只负责公文,若是官员之间有私信也可。 但姚岚自然不便。 她从前往来的信笺不过是闺中女眷,但都在同城之中,倒是第一次要这般麻烦。要不然,她也是真心不愿意来见这便宜父亲。 单是说话,就要咬文嚼字。 哪里像和许老爷子一起,虽是世家大儒,却更喜欢和外孙女质朴相谈。 姚岚失神的时候,却不知姚经新面色复杂地注视着她脸上的容貌。 “并不是什么大事,日后这种事情你只让……”姚经新话语一顿,反问:“此次过来,老丈人都让你带了谁。” 姚岚并不知道他的话是何意思,只斟酌着说道:“除了章妈妈、两大两小的丫鬟,粗使的婆子有四人,还有一房陪房,但在外,不曾入府。”原本还有一跑腿的小厮,被安排去了许府。 “信件留下吧。” 姚岚恭声应是,把袖中的书信拿了出来,又递了一只小包袱。 姚经新没有说话。 姚岚道:“女儿做的一些针线,并不知道父亲的尺寸,只是估算了一二。若是不合适,父亲让人送去影翎阁,女儿再改。” 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回答。姚岚索性再行一礼后,告退离开。 ------------ 第十三章 送婢 姚岚才到了门口,里面就急急跑出来一个人。 “我的好姑娘,没事吧。”章妈妈一把拉住姚岚的手,上下仔细查看了,确定再三后,才轻吁一口气。 “信已经留在那边了,鞋袜也送了。”姚岚简单地说了去书房见父亲的事情。 章妈妈点头。 “老奴这心打姑娘一离开,就一直不得劲。” 结缕笑道:“姑娘,快进来看看。咱们这屋子里的地都被章妈妈走出一条道来了。” “去……”章妈妈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繁缕捂着嘴笑。 结缕玩心上来,去拉姚岚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姑娘,您看看,是不是这样,我可没说谎吧。”说完朝着她挤眉弄眼。 姚岚嘴角微抽,这要让她如何说才是。 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般的。 “你道谁都是你呢,好歹你也要掩盖一二才是,这样明晃晃地……你是这几日没得章妈妈教训,皮痒了不成?”繁缕训了一句。 结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问道:“你跟着姑娘去外书房,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也只是低着头。” 结缕转而看姚岚。 “你别看我,我也没比繁缕好到哪里去。”就是书房也没个印象,唯一的记忆点还是那一丛不该长在这里的芭蕉树。 姚岚在江南的院子里却是处处种着芭蕉树,两个小丫鬟的名字也是因此得来的。 章妈妈见姚岚回来,松气之余,又开始忙活起来。 姚岚对此早已习惯,明明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可做,但若是和章妈妈争论起来,她也只有输的份。 原本以为这事情也就是这样过去了。 等到晚间,姚岚吃饭的时候,刘管事带了一个小厮过来。 姚岚去了堂屋。 刘仓笑着请安。 姚岚也不敢托大,略略点点头,嘴里问道:“这么晚了,刘管事怎么来了。”心中则是在想着是不是和自己留下的那些信件有关。 刘仓道:“原是奴才的疏忽了,二姑娘回府之后,于外头也没有个伶俐人使用。侯爷的意思是给个人手,日后二姑娘有什么需求,若是不紧要的事情,可只打发了人去做事。” 这倒是好事。 姚岚脸上露出笑意。 她可不愿意,日后总是为了像今日的事情,就一再去地去找侯爷。其实她今日人过去之后,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其实若是按照她的想法,更应该把信交托给余氏帮忙。 但当时没想到,只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姚经新。 看来纵使嘴上再不承认,潜意识里还是更亲近靖宁侯,而不是余氏。 “奴才百斤给姑娘请安。”百斤本就机灵,见状立时跪下来见过主子。 姚岚叫了起,笑着说道:“你就是百斤?” 百斤点头道:“小的刚生出来的时候,跟个瘦猴子似地,也没什么斤两。奴才那娘就想着奴才能平安长大,奴才爹当时就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结缕听了捂着嘴直笑。 百斤就是现在的模样看着也像个瘦猴子,倒是实实在在的名不符实。 “这也就是做下人起的浑名,二姑娘念的书多,到时候给百斤随意取一个名字,就好了。”刘管事忍不住说了一句。 虽是如此,姚岚从中看出这刘仓似乎对百斤的态度不一般。 “即是叫百斤,就依然还叫这个吧。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只管来与我说。”姚岚还是不习惯随意换了他人的名字,繁缕和结缕来到她身边之前,就是许老爷子起的名字。而芭红蕉绿则是之前并没有名字,只草草叫了大丫、二丫的。看着着实不合适,才改了如今的名字。 “百斤这名字虽是俗了一些,但所谓大俗大雅,再者也是你父母的一番拳拳之心,很不必轻易就做改。” 百斤心里高兴,嘴上连连应是。 等得了赏,别过姚岚跟着刘仓管事趁着天还未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匆匆回到外院的地方。百斤雀跃地说道:“刘叔,我看二姑娘很好相处啊。” “现在看是这样,只是你还是要注意身份尊卑。”刘仓不以为然,外头不是很多人都说靖宁侯府的大姑娘待人亲切,可实际呢? 同皇家沾上了一星半点的关系,到底是比谁都把身份看得重。 刘仓同百斤的父母关系不错,对这个子侄辈的也就多了一丝关照,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却也是为他好。 百斤也不是糊涂地,口上应了刘仓的话,心里的想法倒是不随意宣出于口,只等着日后看事实来做判断。 刘仓二人走后,章妈妈问:“侯爷怎么找了使唤的人过来给姑娘,是单单如此……还是……” 若是单单如此,姚岚又要成为众矢之的。 “不是说了嘛,我过来也没个人来用。总不能事事都去麻烦太太吧,她毕竟管着阖府的事情,哪里能被我占了时间过去。” 不管是哪一种,只能用了这一种解释。 章妈妈听了抚掌大笑:“可不是,姑娘合该好好谢谢太太才是。” 姚岚抿嘴笑:“太太必是觉得不用的,但我们也不能让人不知情了去。” 章妈妈听了话后,叫来了芭红和蕉绿。 姚岚去了屋里继续吃饭。 等她一顿饭结束的时候,章妈妈已经笑着进来。 姚岚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得妥当了。 最迟明日,差不多大家都能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被动和主动之间,姚岚并没有打算一直处于被动中。 适时的反被为主也是应该的。 不过今日让她最高兴的是,有了自己那便宜父亲的话,日后要办一些事情,也能打发了百斤去做。 虽说难免要呈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有了个开头了,姚岚愿意知足,慢慢来,尚且不急。 翌日,姚岚去请安。 余氏忽地笑着说道:“昨日侯爷可是与了你一个小厮?” 姚岚点头说是。 “听说是叫百斤,父亲让我日后不要拿了琐事去让太太费神,若是不重要的事情,只打发他去做。” “听说是个家生子,也是可以的,你父亲的眼光必是不会错的。”余氏听了点头。 那也不见然。 对于自己那父亲的眼光,姚岚还是有些怀疑。 正想着,旁边走出一个大丫鬟模样的十五、六岁的丫鬟。“即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也不能真做了甩手掌柜不管。二姑娘带来的人都不熟悉侯府的情况,我这丫鬟虽不是顶好的,却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对府里的情况摸得清楚。” 姚岚抬头看了一眼。 似乎见过一次,却没有很大的印象。 “二姑娘怕是见过的,她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叫夏欢,最是能干不错了。”孙妈妈笑着说了夏欢的身份。 余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被送到姚岚身边。 不管她是放不放心,都必须供着她。姚岚微一皱眉,还未说话。 余氏已经又说道:“你也放心,我不是那偏心的,不只你……蕾姐儿,我也送了个丫鬟过去,和夏欢一起的冬笑。” 虽明白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余氏的丫鬟对自己和姚蕾,显而易见是不同的。但她既是这么说。 姚岚也只能带着新上任的大丫鬟夏欢去了碧音堂请安。 ------------ 第十四章 五妹 姚岚请安之后,就站回了余氏的身后。 姚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对坐在左手边第一张椅子的余氏道:“初八那一天,一家子都去贺寿。府里的事情,你提前安排妥当,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余氏禀道:“已经安排下去了,到时候孙妈妈留在府里。只是……儿媳妇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正想求着老太太身边的李妈妈呢。” 闻言,姚岚偷瞄了李妈妈一眼,见她面色沉静,耳边就听到姚老夫人笑道:“我就知道,你这是等在这里呢。” 说着对李妈妈道:“既然如此,你那天就留下来吧。” 李妈妈从身后走出,恭敬地应是。 姚老夫人笑笑,挥挥手,看向方氏。 不……应该说是方氏的身后。 “五姑娘,快出来给老太太请安。”方氏侧过身子露出一个身量瘦小的女童。 “是,太太。” 五姑娘叫姚姗,似乎身子有不足之症,走动间让姚岚在一旁都看的胆战心惊,生怕她摔着了。 姚老夫人眉心微蹙,似是不喜。 “养了几日,大夫也说好了,总不能一直在屋子里呆着。儿媳就想着带她出来走动……”方氏解释了一番。 姚老夫人方才脸色微霁。 “出来走走也好,若是身子……”话音一顿,姚老夫人转过话题:“后日之事,你们几个都是过来人,到底出门几趟,我也是放心的。只是……” 来了。 姚岚心里暗道。 “岚姐儿。” 姚岚应声出去。 “祖母。”身板挺直,低眉顺眼,看在大家的眼里只觉得是个乖顺的。 姚老夫人柔了声音说道:“到时候别的府里的姑娘们也会过去,你既是才回来,只怕都是陌生的。不过也无需担心,到时候跟着大姐儿,她常跟着你三婶母在外头走动,你莫怕了去。” “是啊,二妹妹,你放心好了。那里我熟得很,到时候与我一处玩着。我也介绍几个人与你认识。”姚?菩ψ潘档溃骸白婺付纪?宜盗耍?绞焙虮鹑艘材苤?牢矣心阏饷匆桓雒妹昧恕!?p>  是正式把自己回归的消息放出去吧。 不过同姚?埔黄鹜娴哪切┤耍?慌乱膊皇悄敲慈菀状蚪坏馈?p>  姚岚心中难免有些紧张,面上却是转过身子朝着姚?乞ナ滓允靖行弧?p>  姚?凭僮排磷游孀煳12Α?p>  “见你们姐妹处得好,我也是放心了。”方氏意有所指地朝着余氏看了一眼。 想来是在说姚岚和姚蕾之间的暗涌。 或者说……单方面的欺压? 姚岚忍不住想笑。 这是芭红在府里听到的流言之一。 没忍住的结果是,姚岚笑出了声。一时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她。 “什么事情让二姑娘笑得这般高兴。” 话音未落,一直安静的姚莹忍不住皱眉,可说话之人是她的母亲,只能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时候朝姚岚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姚岚微微抬起头,有些无措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所有神态都记在心里之后,才红了脸赧然说道:“不是呢。在来之前,我也担心过到时候若是不被喜欢可是如何办才好。只是……方才听了三婶母的话,才觉得自己是多虑。这样一想,自己就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姚老夫人笑着说道:“祖母还担心你一时难以适应呢,这样就好。” “是,父亲也好,太太也好。为了让孙女尽快适应下来,送了小厮和丫鬟过来用,好让孙女对侯府能早一些熟悉呢。” “是吗?”小厮的事情,姚老夫人早就知道了。至于丫鬟…… 余氏道:“咱们府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却也是不少,儿媳是担心二姑娘和她带来的人对府里的情况不了解,这才把身边的夏欢给了她。也不只她,蕾姐儿那边,我也是给了一个丫鬟。一人与她一个,我也是放心。” 明显不是一个情况。 但余氏这样讲。 众人也只能笑着说是。 “夏欢?是哪一个?”姚老夫人抬头,目光却准确地定在了她的身上。 夏欢踱步出来,跪倒中间磕头行礼。 姚老夫人微眯着眼睛,良久过后才道:“看着是个好的,既然被你家太太给了二姑娘,日后你就仔细伺候。若是好了,我有赏。若是不好……” “是,奴婢会用心服侍姑娘的。”夏欢以跪着的姿势调转了方向朝着姚岚就是一个响头磕下来。 姚岚只好笑笑。 余氏看得直皱眉,却也不敢在姚老夫人面前多言,更别说驳了她的话。 姚老夫人又问起那一天出门准备的情况。 这件事情,分别是交代给了余氏和方氏。 两妯娌仔细回话。 姚岚听了一会儿,就见有人靠近,余光看到是姚莹。 “五妹妹,今日会和我们一起回影翎阁。” 姚岚去看姚姗,却发现她被人遮挡住了。 “到时候,二姐姐也去看看?” 姚岚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姚莹对姚姗有一种莫名的关心。 见姚莹等在那里,就点了点头。 姚莹才笑着回到董氏身后去。 “你怎么去她那里?”董氏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上头在说话的三个府里的女主人听见了。 姚莹小声道:“娘,她是姐姐。” 董氏嗤笑,却也没有继续再说。 有时候这个女儿,她自己也是看不懂她在想什么。索性更多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就不去管了。 回去的路上,夏欢同繁缕一起跟在身后。 姚岚道:“对于五姑娘,你知道多少?” 离得近的也就两个人。 夏欢自然不会愚蠢地认为这位新上任的主子是在问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就走近离得只一步的时候,低声回话:“侯府规矩,府里的姨娘妾室少见。五姑娘就是三老爷的一个妾室所生的,平日呆在西院不怎么出来。奴婢见到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也就一些过年过节的日子才会出现在碧音堂里。五姑娘六岁了,按规矩要搬到影翎阁去住。” 靖宁侯府的规矩,姚岚早就听说过了。当年许老爷子舍得把唯一的女儿嫁给姚经新,这个原因占了一大部分。 像似姚经新到了如今,也没有妾室,房里就余氏一人。二老爷姚经河倒是成婚前就有了,不过那是他的生母为其准备的,随后生下了庶子。至于姚经业,方氏是儿女双全。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明显身子弱年龄又小的庶女。 倒是颇让姚岚不解。 ------------ 第十五章 身世 靖宁侯府传承百年,在有从龙之功前,姚家却是被称为煞家。数代下来,都是刀口子进出的人士,自然在子嗣上就有碍。 往往一代下来,都只得一个独子。 等帮着当时的四皇子坐上龙椅,姚家才一朝翻身,位列勋爵侯家,到了如今也成为了百年的老牌侯府。 而子嗣也开始慢慢充盈了起来,只是往上数四代的时候,出了宠妾灭妻之事,导致靖宁侯府几近绝嗣。 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却也是个病秧子。 也是那个时候,靖宁侯府彻底低调下来,慢慢淡去在京中的活跃舞台中。这些年的韬光养晦之下,子嗣之事慢慢才繁茂起来。 只是有一点,宗祠族谱中赫然有这样一条规矩,房中不可立姨娘,通房勉强犹可。 顾而……目前姚经新三兄弟中,房里都是无姨娘,通房丫头并不算数。就是姚经河的生母,也是在她娶妻之前,才被提到了姨太太的身份。 那个时候姚经新已经继承了靖宁侯的位置,于府里的格局并无碍,这才给姚经河做了面子。 但没有姨娘太太,不代表没有了庶子庶女。 二房有个姚明义。 三房就有了姚姗。 只是两者情况并不同,方氏又岂是董氏能比的。且听说姚经业同方氏夫妻情深,二人恩爱,在已经有了子女后,又得一个姚姗就很容易让人以为奇怪。 回到院子的时候,夏欢的铺盖已经被人送了过来。 章妈妈也就知道了余氏送了一个大丫鬟过来。 姚岚回去的时候,章妈妈带着结缕、芭红、蕉绿等在大门处,见到她纷纷行礼。 姚岚挑眉。 “章妈妈。”上前一步扶起章妈妈,转而介绍起身后的夏欢:“大太太那边送来的人,和百斤一个意思。” 章妈妈目光闪烁。 “方才已经有人来过,说了这个意思。”章妈妈笑笑跟着姚岚往里屋走去:“一时也没安排好,只能让她住到老奴旁边那一间空屋子。” 几个人中,离姚岚最近的是繁缕和结缕的屋子,其次是芭红和蕉绿,章妈妈因着上了年纪的缘故,姚岚不希望她夜间因自己的细微动静惊醒,才住得远一些。若是夏欢住了过去,也就是到了院子里最偏的那间屋子了。 姚岚想想,正合自己的意思。 余氏的大丫鬟,给个一人一间的屋子。 总是供起来了。 姚岚坐到上位。 夏欢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 “先就这样吧,你既然做了太太的大丫鬟,该懂的总应该都懂了。我这也没什么规矩,只一点,宁可你少做事,也别给我惹事。其他的……你就问问章妈妈,跟着她学学。我的生活习惯,繁缕和结缕也是知道的。” “等你日后熟悉了,我们在做安排吧。” 不远不近,这个是姚岚给夏欢的安排。 她是余氏的人,若是一来就表忠心,自己信任她,那就是太可笑了。若是远着冷着打发出去不用,却又是给余氏没脸。 姚岚还要在这里生活,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给了人,既然要伺候总不能不了解情况吧,就算是大丫鬟的身上,我给你了。你也得跟着章妈妈她们先打下手,等自己满意了,在调到身边用。 至于什么,因着是余氏的人,就直接把身边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她。 那就白白浪费了许老爷子的教导,也完全不符合姚岚的行事作风。 说完话之后,姚岚就点点头。 结缕端过托盘。 姚岚瞥了一眼,微怔,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轻轻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那托盘上的是两锭银锞子。 大约有二两重。 可这样给给初来的人,颇有些下马威的意识。 当年姚岚给繁缕和结缕的分别是自己用过的银簪一支,重量差不多,然价值差不多,更别说其中的意味了。 就是芭红和蕉绿也是各一对丁香银耳坠。 夏欢不明就里,却也知道气氛并不太对,敛下疑惑的心绪,双手恭敬地上举着接了过来,方才起身退到一旁。 章妈妈叫了结缕带着芭红去给夏欢帮忙。 夏欢谢过,朝着姚岚屈膝行礼,方才倒退着出去。 “可惜了……”章妈妈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 姚岚就笑:“若是真的好的,章妈妈还拿不下?若是个不好的,又有什么好可惜?”就算拿不下,也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 夏欢十五岁了。 姚岚才十岁。 等姚岚成长起来,夏欢早就嫁做人妇了。 相信这一点,夏欢自己也很是清楚。 只是到底日后如何,还要再看看情况。 她值不值得,姚岚招揽,同样姚岚值不值得夏欢表忠,都需要时间来证明。 繁缕跟着一起离去。 留下蕉绿奉了茶水,站在一旁伺候。 姚岚就说起去贺寿的事情。 “那这衣服……”章妈妈站了起来:“老奴要去好好准备准备,可不能让那些人小瞧了咱们姑娘去。” “先等等。”姚岚摇摇头:“我看栖霞院那边应该有准备。” 上一次,不就是拿了自己的尺寸说要去做衣裳吗。原本姚岚回来,就是要做一批的,有什么比借着贺寿的名义送过来更好,还省了做两次。 而今天姚老夫人又提起了一次,只看她的话语,想必对这一次贺寿之行,很是重视。余氏也不会在这里做手脚。 衣服是一定会给的,首饰也不会差。 只是好坏,却是难说了。 正说着话,繁缕又回来了。 “怎么样?” 繁缕皱着眉头,听到姚岚的问话,只是摇首:“五姑娘的生母,似乎就没一点消息。打听了几次,谁也不知道。只是……” “奴婢瞧着有些人是不敢讲。”繁缕记得有个别人听到她的问话,先是惊慌地左右四处看了看,才回她说不知情。 “姑娘,怎么好端端地问起五姑娘生母的事情了?”章妈妈听着奇怪。 姚岚微微一怔,半晌后才笑着说道:“今日见到了五妹妹,只觉得她身子似乎有些不足,一时有了恻隐,就多问了一句。” 本只是随口敷衍章妈妈的解释,却让章妈妈眼眶泛了红。 姚岚忍不住想要扶额,知她定是又想起刚去江南的自己。 也是瘦瘦小小,不言不语。 天知道她只是初换了个空间,人生地不熟,害怕惶然的原因。 ------------ 第十六章 宁安 (上) 贺寿的前一夜,栖霞院派了小丫鬟过来找夏欢。 “那你就去一趟吧。”就是不同意也没办法,余氏直接说让夏欢过去,换了繁缕她们,姚岚还担心因此害了她们。 夏欢屈膝行礼:“太太或许有事情吩咐奴婢,奴婢去看一看。” “无妨。”姚岚不在意地说道:“若是晚了,你就在那里找你的小姐妹一起住一晚,我这也不是没有人伺候的。” 夏欢低声应是。 “姑娘,她会不会说什么?”不怪结缕这样想,明明一个时辰前是才从栖霞院回来,现在又巴巴让小丫鬟来找夏欢。 “能说什么?我们姑娘又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姚岚笑笑:“还是章妈妈吃的盐多。” 章妈妈笑着说道:“老奴可不爱吃盐,盐粒哪有糖块好吃。我啊……这是糖吃多了,以后什么糖衣炮弹都不怕了。”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蕉绿迷惑不解地说道:“昨天那个糖梨水,章妈妈不是说太甜了,不爱吃,才全给了我嘛。” 蕉绿嗜甜。 平日几个丫鬟都让着她,加上她年龄又是最小的。昨日厨房做了糖梨水,姚岚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正好分给她们吃。 章妈妈老脸一红。 哪想到被蕉绿这没心没肺地这么直接给戳穿了。 …… 宁安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 早年的时候被指婚给老定远侯的弟弟方领,经过安武之乱后,宁安同辈的几位大长公主老得老,死得死,剩下的要嘛就是当年站位出错的人,如今又哪里敢张扬。 到了现在,让人记住的大长公主也只是宁安一人。 方氏是宁安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先皇为了补偿给了一个县主的身份。 这一次乃是宁安大长公主五十岁大芒。 就连皇帝也下了旨,吩咐方家不能从简。 有了这么一道圣旨,宁安大长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官员太太络绎不绝地前来贺寿,也没人敢参一个骄奢淫逸。 天未亮的时候,章妈妈就把姚岚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胳膊肘一露出来,就起了鸡皮疙瘩。 冻得! 姚岚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章妈妈又心疼了,抓了披风就往她身上盖去,却也不让姚岚继续躺回被窝。“好姑娘,快起来吧,今日还要去贺寿呢。” 听到她的话,姚岚一个激灵,双眼豁然睁大。 等她起身了,结缕已经带着芭红端着热水进来,以备梳洗。 “夏欢姐姐,去厨房催早饭了。今日吃了再去碧音堂请安。”结缕附耳低声说道。 姚岚这才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春末了都这般冷,还是江南好,也不知道外祖父可是收到信没?” 算了算时间,也不过是十来天。 百斤说过快的话,天气好,不影响马匹,二十来天就能送到许老爷子手里。但慢了的话,天气差,路难走,就要一个多月或许更久一些。 结缕伺候梳洗。 芭红拿了匀面的桂花香膏出来,可惜地说道:“姑娘喜欢桂花味道的,可这一罐都快用完了。” “是最后一罐了?”闻言,姚岚问道。 这些物是,章妈妈一向不让她烦心的。 也不是不能用其他的,只是她更爱桂花香,这也是在江南住久了,习惯了的。 “前日,姑娘去看五姑娘的时候,不是送了香膏去吗?当时四姑娘说都喜欢,每一样味道拿走了一罐。姑娘一好心,就人人都有了。” 本来桂花就用得多,数量就是少了。 这人人一罐,自然是三位太太,一个老太太那里都没有落下,就算长辈不用,礼数也总是要到了。 如此一来,准备再多,也不经这样拿。 姚岚也是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用其他的就好,不是还有玫瑰香膏吗?”顿了顿又道:“桂花还有吧?” 说完往芭红手里的罐子探头。 芭红忍笑。 结缕嘴快:“姑娘这是舍不得了……放心,章妈妈当初早早就偷藏了一罐起来。只是也用不了多久了。” 姚岚听了朝章妈妈讨好地一笑。 章妈妈正拿着牛角梳给她梳头发,见了就笑:“回头我拿了牌子出去一趟,既然有香膏卖,总有桂花味道的。等今年桂花开了,我们在自己做。” 很快就梳了一个丫髻。 章妈妈从首饰匣子里挑了数支玉兰小簪花。 最大的也不过小酒杯口那么大,小的也只有拇指甲盖那么大,正好簪在发髻上连成一条线。 姚岚瞧着也是满意。 只是……突然说道:“是不是不合适了。” 章妈妈长叹一口气,就想去拿下小簪花。 这时,结缕也去捧出了今日要穿的衣裳,颜色是墨绿色地,料子的确是好的,可让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穿着却是不伦不类,显得老气了。 这是夏欢昨夜从栖霞院拿回来的。 那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就是想临时换,也不合适了。章妈妈当时派了小丫鬟悄悄去看,回来的时候说那边已经早早地歇下了。 虽没有说……姚岚就必须穿这一套。 可当时夏欢提着包袱回来,却是众所周知地。 …… “都来齐了吗?”姚老夫人搭着方氏的手步出碧音堂。 身后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董氏捏着帕子擦着嘴角,掩去了笑意。 余氏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说道:“要不儿媳再让人去叫了二姑娘过来,或许她初来这里,还不甚习惯呢。” 习惯? 不知所谓。 姚老夫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意。 方氏心里也不太痛快。 今日是她娘家的喜事,何况是宁安大长公主的寿辰,身为出嫁女,若是去迟了,岂不是让人说道。 “哎呀……那不是二姐姐吗?”姚蕾突然喊了一声。 远远看见一身绿影走过来。 姚蕾嘴边的笑意还为彻底绽开,等人近了,却是僵在了那里。原先的幸灾乐祸也被兀自气恼给代替了去。 ------------ 第十七章 宁安(下) ------------ 第十八章 翩翩 宁安大长公主面如重枣,听闻靖宁侯府的人到了,忙迭声喊道:“快……请了亲家母过来,还有……县主。” “县主带了姑爷和儿女回来,公主可是要高兴坏了吧。”这说话的人着一身八成新的绸衣,看着五十岁左右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地,说起方氏的时候,也少了一点尊敬多了一丝亲昵。 只宁安大长公主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眉眼俱笑,显然被说中心怀。“要不是这出嫁女不能频繁归家,我又哪里像现在这样。” “前阵子……宁德大长公主的女儿不也是回来了一趟嘛。这做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就是老奴也常常想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尹妈妈是宁安大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妈妈,年纪大了之后,已经不怎么管事,但同公主主仆感情不一般,常常陪在一旁解解闷。她口中的女儿一家子都是做了方氏的陪房。 至于宁德大长公主与宁安是异母姐妹,只是两人虽均为公主,却一个过得光鲜亮丽,一个则是小心翼翼。当年两人的女儿,一人嫁到了靖宁侯府,一人却是被迫远嫁。两位公主的交情只淡不深。 就像今日的寿宴,宁德那边也只是送了贺礼报恙。 尹妈妈这样一说,只是要让宁安大长公主高兴。 “也是我……胡想了,大家谁不都是如此呢,就是我也……”话锋一转,问道:“听说那靖宁侯的嫡长女也是回来了。” 尹妈妈笑道:“应该是一起来了。” “嗯。”宁安大长公主淡淡地点头:“也不知道?贫?衷谌绾危?馀?笫?吮涞兀?乙彩呛眯┤兆用患?恕!?p>  虽其实一个月前才见过一回,只尹妈妈笑着说道:“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大姑娘,这些日子长开了,怕是要让人移不开眼了。” 宁安大长公主笑意更浓了。 “孙辈的也就这么一个姑娘家,想当年在团子一样大的,如今都已经是亭亭玉立了,也不知道最后是便宜了谁。” 尹妈妈目光微转,想着这一次来贺寿的人立马有没有合适的儿郎。 外头的下人禀道:“靖宁侯府到了。” 不等有人回话,外头就又响起方氏的声音:“只进去就是了,都是一家子呢。” 宁安同尹妈妈对视一笑。 尹妈妈出去相迎。 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十多个人,一下子就把暖阁给挤满了。 姚岚就在人群中。 “亲家太太来了啊,快请坐。”宁安大长公主很是亲昵地携着姚老夫人的手。 与公主同坐塌上? 姚老夫人当下反应就是婉言拒绝。 宁安瞥了方氏一眼。 方氏就扶着姚老夫人坐在榻上,嘴里说笑道:“两个母亲坐在一起,我这个做女儿做媳妇的,也能找个位置坐一坐。” “就你德性……”宁安大长公主指着她想着很是无奈:“尹妈妈快请了靖宁侯夫人她们坐下。”转头对姚老夫人道:“都做人媳妇了还跟个小女儿一样,平日没少烦着亲家太太吧。” “哪能呢,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姚老夫人满面笑容:“还是公主养得好,三媳妇不错,?贫?彩歉龊玫摹!?p>  “?贫?娜肥歉龊玫摹!蹦?泊蟪す?魈?鹜防矗??菩ψ抛呱锨叭ィ骸暗弊耪饷炊嗝妹玫模?婺负屯庾婺妇故强湮伊耍?液梦壹父雒妹靡捕际呛玫摹!?p>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宁安大长公主无奈地啐了一口,就扫着人群:“我听着是府上的二姑娘回来了。” 前面的人群微微让开,姚岚微一抬头,正对上宁安大长公主的锐眼,心突然一紧,只觉得一种气势逼近,整个人都想跪坐下来。 姚岚不愿退让,正欲咬牙强撑。 突然身子一松,那威压已经消失。 姚岚不禁松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挪步上前,屈膝行礼。 “好……好,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说句公道话,就是我这外孙女也是不及她的容貌的。亲家太太有福了。” 虽才来了大半个月,可因着早早知道要来给宁安贺寿。章妈妈可是没少打探这位大长公主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是她这唯一的外孙女姚?扑涫且桓鲈氯ジ龉?鞲?拇问?皇橇健4?巍m馔啡词谴蜃啪改?罡?湍?泊蟪す?鞲?餐?萄?隼吹暮蠲徘Ы稹?p>  说来姚?埔舱媸歉龊妹?模?俏t坏耐馑锱?凰担?褪撬?某錾?彩悄?泊蟪す?髑鬃员r顺隼吹摹>退隳?灿兴锱??慌乱脖炔簧险馔馑锱鹚稻退?桓觥?p>  或许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耀眼夺目,吸引众人眼球。 姚岚自嘲地一笑。 “她现在还小呢,有没有福的还要看几年后。眼下真正有福的可是公主才是。”姚老夫人淡淡地笑道。 她虽然偏爱三房以至于三房的姚?啤?p>  这并不假,可到底都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在府里如何且不去管,但到了府外也没有让人随意去说的道理。 以美人花瓶来踩着自己的孙女,又是侯府真真正正的嫡长女,这可不是姚老夫人能高兴的。 只是她也不会直接打脸回去。 姻亲之间本就盘根交错,利益往来。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真正的撕破脸皮,更别说只是说了几句而已,横竖都是两家自己人。 “是啊……娘。”方氏可谓是三个儿媳妇里最了解姚老夫人的,知道这婆母定是因着靖宁侯府的荣光而不喜,故而岔开话题笑着说话:“我们这里都是没了趣的妇人了,几个少爷姑娘家怕是呆得难受,不如让人带了她们出去自己耍顽。” 话音一落,不管是面嫩的还是不以为然的,都低了头作了害羞状。 “很该是。”宁安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她并不会去倒了自己女儿的面子,闻言叫了府里的丫鬟送了靖宁侯府的少爷姑娘们出去。 “?贫??愣嗌倏垂艘欢?!庇值溃骸暗赂缍?フ夷惚砀缤嫒ィ??诤笤白幽潜摺!?p>  姚明德和姚?屏叫置闷肫胗k恰?p>  随后带了自家兄弟姐妹离开。 一路上,姚岚低着头。 姚?瓶拷?蜕?档溃骸巴庾婺该挥衅渌?囊馑迹??妹每杀鸺窃谛睦锊藕谩!?p>  姚岚猛地抬起头,楞了一楞,忙摇摇头,随后说道:“大长公主是长辈,又是随口一说,我哪里会记在心里,只是……”声音微微落寞:“想我外祖父了。” 姚?莆13取?p>  看姚岚的反应不是作假,但又心疑她难道真不在意。可一想到今日自己这边阖家欢笑,或许是真的寂寞了吧。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如此。 +++++++++++++++++++++++++++ 翩翩少儿郎,下一章写什么,你们懂得\(^o^)/~ ------------ 第二十章 摩擦 眼前的突变,是场上人始料不及地,谁也没有想到姚明诚会跑了出来。之前只是两个姑娘之间口舌之争,并不算多严重。 这也是为何那亭子里的人都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就是余少亭也只是微微有些尴尬,但像他们几个人面对这种的情况,也是早就习惯了。 可姚明诚不知道…… 随着一身尖叫,汪??儿和用力过猛收不住身子的姚明诚摔到在地上,滚做一团。 噗嗤几声,站着的那些姚岚不认识的姑娘们纷纷捂着嘴笑。 汪??儿本就气恼,听到嗤笑声,更觉得难堪,眼睛冒了火一般,盯着还压在他身上的姚明诚,手举高就要…… 姚蕾瞪大了眼睛,似是吓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 余少亭大步从亭子里面跑出来,可距离过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汪??儿的巴掌狠狠扇下。 姚明诚咬着嘴唇,倔强着脸。 “汪姑娘,没事吧。”汪??儿的手突然被握住,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嘴角噙笑,淡淡地说道:“地上滑,方才就看到不少地衣。” 顺着姚岚的目光,汪??儿看到旁边一块绿皮。 姚?萍?嗣Φ溃骸跋肜词歉?锏南氯思奔泵γΦ兀?蛏u焕??爬哿送裘妹茫?炜炱鹄矗?墒悄睦镉惺苌肆恕r?灰?セ患?律选p>  “表哥,等一会儿你们是不是要去前院?”姚明德问道。 被问话的方道,笑着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半路上站住的余少亭,道:“我们也不过是喝杯茶,等一下就要去了前面了。” “算了吧。”汪??儿不高兴地拍了拍裙子:“一点小事,是我不小心摔了。咱们还是在这站一会儿,难得来看看花不是吗?” “是啊,花不错。”定远侯世子嘴唇上扬,笑着说道:“少亭,既然难得见了,你这茶也请几位姑娘饮上一杯?” 余少亭微微颔首。 汪??儿高兴地朝着姚蕾哼了一声。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纠纷给解围了。 姚岚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去找姚明诚,之前没有顾及上他,扫了一圈才发现姚姗拉着他躲到了一旁的花丛那边去了。 因着有着余少亭的应肯,在场站着的几位姑娘们开始往亭子边走去。 姚岚就趁机走到花丛边。 “二……二姐姐。”姚姗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 姚明诚咬着下唇,却固执地望着姚岚的目光,不闪不避。 “下次扔的时候,注意一些。”姚岚没有去理姚明诚,而是抽出手帕拉起姚姗的手,只见上面都是泥巴。 “怎么想到扔这个的……”姚岚低着头没有去看她,姚姗害羞地说道:“我……我以前也摔倒过,看着……跟……像,所以……我。” 显然是方才正好看到了,情急之下抓了地衣就扔了过去,也正好让姚岚瞥见有了借口来说。 只姚姗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慌慌张张地。 身为靖宁侯府唯一的庶女,可见姚姗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看着一点也不像侯府之女。 不过却有几分急智,也不像个愚笨地。 姚岚擦干净后,捋好她的发丝,温言说道:“五妹妹,是个聪明的孩子。” 姚姗脸一红,又像想到什么似地去看姚明诚。 姚岚浅浅地笑了,伸了手把姚明诚拉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拍了衣服上的尘灰,才弯下身子说道:“诚哥儿真勇敢,救了姐姐呢。” 姚明诚眉眼一弯,目光掠过姚岚,去往后面,随即又低下头,似乎不快乐。 姚岚也看了过去。 姚蕾手里正捧着一只玉白的茶杯,心里眼里早没了旁人。 “走吧……也去喝一杯?” 姚明诚摇摇头。 姚岚想了想,招了一旁的小丫鬟,说了话。 小丫鬟走到亭子边。 姚?谱?房戳丝椿u阅抢铮??俺??a艘恍Γ?簿偷愕阃贰?p>  不用等小丫鬟回来,姚岚为之一笑,带着姚明诚和姚姗回了原先出来的那处院子。暖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与宁安大长公主同辈的都在说着话,而晚一辈的媳妇太太们,时不时说些乐子来逗趣。主要还都是围着宁安大长公主这位寿星,看着在众夫人太太中如鱼得水地方氏,余氏的笑容有些僵硬。 姚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气得不行。 这时,夏欢悄悄走近余氏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余氏脸色大变。没一会儿,余氏就借着不舒服悄声出去。 姚老夫人收回目光,继续乐呵呵地听着话。 “怎么回事?诚哥儿怎么会摔倒的。”余氏在门口就喊了起来,见门看到姚岚,脸色阴沉,只觉得引了个丧门星回来。 “娘” “大伯母。” 正头靠着头说话的姚明诚和姚姗不安地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拿眼去看姚岚。 姚岚看笑了。 轻轻摇了摇头:“五妹妹,我们去洗个手把。“说着去拉姚姗出去,经过余氏身边的时候说道:“太太,弟弟护着姐姐,父亲知道了肯定是高兴的。” 走至门口的时候,顿了一顿:“夏欢留下。” 夏欢束手应是。 繁缕疾步跟上。 出了门,姚岚愣住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身后已经隐隐约约传来夏欢的声音,应该已经向余氏解释在后园子的事情了。 “旁边有个茶室。”繁缕见状就说道。 姚岚想了想,也只能去了那边。 侧厅被余氏占去了,暖阁里面她可不想去。后园子那边?算了,一堆女的围着几个男的花痴样,躲还来不及呢。 至于别的地方…… 这又不是靖宁侯府,姚岚自问没那个胆量到处乱走。 从始至终,姚姗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姚岚把她带到茶室之后,也只是乖乖地捧着一杯茶。 “怎么没有丫鬟跟着五姑娘的?”这是姚岚一直想问的。 繁缕道:“说是马车坐不下了。”看了姚姗一眼,说:“姑娘是不知道,我们坐的那辆马车差点挤不进去。咱们府里来的人多,跟着的下人也就多。” “是吗?是吧。”姚岚朝着姚姗笑了一笑。 可两个丫鬟带不了,难道一个丫鬟不行吗?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姚姗的出生上,对于这么一个庶女,方氏连个面上的情都不愿意维持着。 倒是……比自己更可怜一些。 起码那余氏……不敢真得错待自己这位原配遗留下来的女儿,不然她可没什么好名声,甚至会连累到一双子女身上。 ------------ 第二十一章 躺枪 ------------ 第二十二章 分说 很快,就到了暖阁外。 姚?葡却?欧芥媒?宋荩?锿匪坪踉谒底攀裁蠢质隆?p>  在等待中,姚岚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身后的人说着后园子的事情,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那所谓的京中四郎。 也从这些话里,姚岚了解到了余少亭的受欢迎程度,当然其他人也是不错,但谁家姑娘不爱温润如玉俏公子。而那说话让她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便是姜家小舅爷姜黎,只是似乎并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性格使然。 姜家是国丈府,如今的姜皇后就是姜黎的同胞嫡姐。姜黎是姜家幼子,年龄同这位亲姐姐相差了二十多岁,导致不只姜家父母,就是姜皇后、姜黎的兄长都把他当做儿子辈的来疼爱。这才养成了他如今喜怒皆随心的性格。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点都不会圆滑,只凭着本能表现。 这样的性格,说不上不好,可就是在姚岚以前的那个环境,都觉得容易吃大亏,别说如今这样世家勋贵各种派系因着利益而衍生出来的复杂环境。 当然对于活得自在的姜黎,姚岚也是羡慕的。 至少……在姜黎眼中,笑就是笑,哭就是哭,天塌下来有姜家人顶着。 这样的生活怕是谁都要嫉恨。 但同时也代表了许多隐患。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打断了姚岚的浮想联翩。这些人她认识的不多,可谁叫后面有一群人热情相告。这才能勉强地把眼前的人对号入座。 基本上身后站着的姑娘们的长辈都是来了。 方姜魏余,耿史汪姚,又有其他勋爵之家的内眷。 可见宁安大长公主在京中颇负盛名,簪缨世族,勋贵大家,能来的都来了。等开了宴,看着单单未婚的姑娘桌就摆了四大张的桌子。 只是人员座位的安排隐隐被分等级。 有嫡庶之分,有家族势力高低之分。 看着被姚莹带走的姚姗,就让繁缕跟了过去,随侍在一旁。 只是等姚岚要坐下的时候,问题来了。 十一个人,位置却是只有十张。 而未坐下的人,还有姚岚和姚蕾。 有看好戏的人,幸灾乐祸地在心里偷笑,也有觉得难堪的人。 自己到底坐不坐。 姚岚有些纠结。 坐……姚蕾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定是会将闹起来,这可不是在花园子里和汪??儿口角之争的小事。事涉靖宁侯府的面子,也涉及到姚岚第一次出现在京中上层社会的印象。 她……是断然不能退让的。 只是今日的事情,在姚岚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是谁呢?……不对,应该不是姚?啤r跋朊幌敕窬隽苏飧瞿钔罚?改?罡?没低??埔彩窍1111喙兀??换嶙稣庵稚凳隆5?腔崾撬??p>  正想着的时候,旁边的姚蕾已经下巴微抬,不屑地说道:“怎么这么慢,都不知道搬张椅子过来嘛。” 她这样的反应,让姚岚惊讶。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姚蕾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姚?莆孀抛彀托Φ溃骸昂昧耍?昧恕6?妹茫?憷醋?艺饫铩n乙?ジ?庾婺负厥伲?纫换峋妥摺!?p>  如此一来,就是正好了。 姚?撇挥煞炙档乩?乓白?剿??茸?诺奈恢茫?庋?焕矗?魑坏奈恢镁褪潜涑梢暗牧恕r?偌?雌擦似沧旖牵?怨俗缘刈?谑o碌目瘴弧?p>  “你们先吃着,若是需要什么,打发丫鬟去寻我。”姚?圃偃?祷昂螅?抛吡顺鋈ァh艘坏矫磐猓?成?6币怀痢?p>  位置自然是早就安排妥当的。 可……方才的事情又的确是发生了。 姚?谱匀徊换嶙稣庵秩媚?补?鞲?芽埃?执蛄司改?罡?趁娴氖虑椤d敲幢厝皇潜鹑硕?耸纸拧?p>  这其中的弯饶,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姚岚起初还有一些不自然,不过她身边坐着的方婷却是个自来熟,或有意无意地,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公主府的一处偏僻的屋子里,姚?普?谖驶啊?p>  “大姑娘,位置都是昨天再三确认安排过的,奴婢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为何变成这样子。”负责的下人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荷碧从外头进来,附耳小声说道:“本该当值的一个丫鬟不见了,会不会是……” 姚?泼纪仿??辶似鹄础?p>  …… 寿宴过后,方氏一家留了下来,其他人则回靖宁侯府。 宁安大长公主留了女儿、外孙女一处说话,问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夏欢来找余氏的事情,开始她是不知道,可余氏出去那么久,总会有人来说。 姚?埔裁挥幸?鳎?晃逡皇?厮盗耍恢卑抵凶14庾诺囊暗谋硐忠菜盗恕?p>  “少年慕艾,姑娘家家也是会如此的,原来……我们大姐儿也这般大了。”方氏想到姚蕾和汪??儿的岁数都知道为男子争风吃醋了,而比她们懂事大了几岁的姚?疲?驳娜肥且?悸腔橐鲋?隆?p>  姚?屏乘5鼐秃炝恕?p>  “外祖母,你看娘……”提到婚事,饶是姚?埔彩敲婕甄澈欤?疋裥奶??p>  “姜史余三家,余家倒是可以考虑。”宁安大长公主却是笑着同方氏说道:“不过也不着急,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上赶着去求人家。再等一、两年,不过也可以慢慢流露出要给?贫?嗫吹囊馑肌!?p>  “姜家和史家也是不错的。”方氏不想一个筹码全压在余家上,且余少亭的确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性情又是极好,家世更不必说,看上他的贵族女眷可是多不胜数。要是有个万一……还不如多方试探,以保安心。 “姜家……若是别的还是可以。那姜黎性子太过于乖张了,这样的人很能掌握在手里。而……姚?萍薰?ィ?羰欠蚱拗?溆辛丝诮牵?阋晕?颐悄芑ぷ潘?炕屎罂墒前颜獾艿艿绷硕?永囱贫?皇且桓鱿刂鞯呐??!?p>  方氏想想,自己那女儿性格从小就是要强,好的东西都尽可能地满足了她。可与姜黎一比,是小巫见大巫。姚?萍薰?ィ?慌禄崾芰宋床荒苎浴?p>  “那……史家呢。”方氏瞥了一眼姚?疲?阉?姆哿晨丛谘劾铩!笆芳沂翘?蟮哪锛遥?彩窍?艉眉复?耍?鞘吩?嘁彩歉龀錾?亍!逼涫稻┲兴睦衫锩妫??私?枋且约沂廊∈ぃ?渌??槐旧砭投际羌?涑錾?摹?p>  只是方家……德阳公主的儿子,宁安大长公主一点也不愿意。当然……方氏有想过,或许其实自己那大堂嫂也是不情愿地。 故而让姚?萍藁赝庾婕业南敕ǎ?还苁悄?泊蟪す?骰故欠绞隙济挥邢牍堑搅嗣挥衅渌?≡裼嗟氐氖焙颉v劣诜降浪渌凳欠绞险嬲?捉?哪锛抑蹲樱?伤?匆部床簧险庵蹲樱?醯门洳簧献约航鹧?袢蟮呐p>  “史家?不行。”宁安大长公主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史家兴盛靠得是太后,可被皇上不喜,也是因了太后。要不是孝道摆在那里,如今的史家就不是现在的史家。”对于自己那皇帝侄儿,宁安大长公主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 ------------ 第二十三章 得罪 无独有偶,在议论寿宴上的事情,并不只是宁安几人。但凡这一次有过去的姑娘家在离开公主府,同自家长辈汇合后,皆开始说起在后园子的事情。 话题或多或少竟是都围绕在那京中四郎,就是被宁安大长公主不屑的姜家和史家,到了别人那里却也是顶好的一门婚事,只想着府中是否有合适的姑娘能与之结亲。 “姜皇后唯独疼着幺弟,若能与之结亲,实乃大善。太子乃皇后所出,同姜家相亲,姜家又是军权世家,同那手中毫无实权的勋贵不同……” “娘,余哥哥比那姜黎好。”不等母亲说完,汪??儿撅着嘴打断汪夫人的话:“余哥哥的家世不差,比之那姜黎可是好上许多。” “??儿……”看自己的女儿眼睛发亮,正是春心萌动,汪夫人眉头微蹙:“听在后园子的时候,你和那姚家的姑娘打起来了?” “谁说的?是谁告的状?”汪??儿神情激动,声音尖锐:“娘,我根本就没有动手。是她们靖宁侯府欺负人,姐弟联合起来对付我。”面对汪夫人怀疑的目光,兀自辩解道:“本来就只是嘴上说说,可那姚明诚冲上来就打我,我都摔地上了。” “你还敢说……”汪夫人低声呵斥:“这种话,你竟然说得出口。你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当如何。那姚明诚虽比你小,可却也是八岁的孩子。你……你们滚做一起,抱成一团。还余哥哥呢……只怕连姚家都不愿娶你。” “我才不嫁给那个小矮子呢。”汪??儿一听吓了一大跳,扁着嘴说拉着汪夫人:“娘,我只要余哥哥。” 汪夫人气得不行,手指点着汪??儿地脑门,又舍不得下了重手。 “你以为能瞒得住,娘既然能知道了,那些今日过去的人,只怕都是知道了。还是想着回去之后,怎么和你祖母还有父亲说。” 汪家到汪??儿这,就她一个姑娘家。 整个汪家对于她的结亲对象,可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姚家按理来说也是不错,但却不是汪家想要的那种。 在汪夫人来看,只能做了备选。 真正挑选的人,还是要从那京中四郎里挑。 其实定远侯世子方程也是不错,可他的婚事,不是被人能窥想的。 一听汪夫人提到祖母和父亲,汪??儿脖子一缩,扑到母亲怀里:“娘,你可要帮帮我。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是那姚家要害我。” “对了,是意外,是那地上长了藓。”想到这,汪??儿不由庆幸那姚家二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当时她是在余少亭面前,不能去计较,才勉强顺着话说。心里想着,事后要那姚岚好看。 如今被汪夫人这么一吓,赶紧又把理由拿了出来。 “回去后,一五一十地主动同你祖母说。”汪夫人虽是疼爱女儿,可汪府里汪老夫人比她更有话语权。当年就是因着汪老夫人,汪家才成了如今的汪大将军府。只是到底被说成出身武将,很难被勋贵世家真心接受。汪家这么迫不及待地联姻,就是想有一天让汪家真正进入勋贵世家的队伍里去。 与此同时,同样的话语,也在别的几处被人说起。 而姚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成为被议论的话题中心,就算她今日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在长辈面前也只是中规中矩,匆匆走过场,让人记忆不深。可只要她担着靖宁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就会成为按些人的重点考察对象里,特别是家中有适龄儿子可以用来结亲的人。 这种消息交换,随后也出现了靖宁侯府的碧音堂里。 “你们都是靖宁侯府的一份子,在家里怎么争斗,只要不过分,那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毕竟若是连这一点小伎俩都没办法应对,那日后还是干脆老实地在府里呆着,等年纪到了找个家世低下的嫁过去,有着靖宁侯府的招牌,日后夫家只有敬着你们的份。但这种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在靖宁侯府过了十多年酌金馔玉的生活,能习惯日后吃顿饭就要想着下一顿饭的环境?” 屋子里静悄悄地。 老实说,跟着许老爷子的那些年,虽不是酌金馔玉,却也是把姚岚养懒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别说其他人了。 就是不被重视的姚姗,只怕也无法适应。 当然姚岚也不认为,特意把自己这位长年养在外的姑娘都叫回来的老夫人,真的愿意让府里的姑娘低嫁,而不是去为侯府联姻,谋取利益。 赔本的买卖,平民百姓都不愿意去做,更何况是勋爵侯府。 姚老夫人语气平淡:“今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余氏喉咙一紧,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姚蕾。 董氏微微垂下头,做了木头人,她已经从姚莹口里知道了原委,无论如何总是怪不到自己女儿身上去的。 “五丫头做得好。” 姚岚一听忙推了推姚姗,无声说道:“快去前面。” 姚姗怯怯地上前。 姚老夫人见了有些不悦,只觉得一点都不像侯府小姐,转念想到方氏,唯有叹气,倒是又觉得在那样情况下有几分急智敢保护比自己还大的兄长的姚姗看着也勉强算是个好的。 “告诉祖母,有什么想要的吗?” 姚姗迷糊地眨眨眼睛,等到姚老夫人问了第二遍,才转身去看姚岚。 姚老夫人微一皱眉。 姚岚咳了一声,上前道:“白日在公主府的时候,孙女还想着五妹妹这般小,身边就该有个像太太给我那样得力的丫鬟。到底伺候过长辈的,懂得也多。只是……我身边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夏欢又是舍不得,正瞅着没主意呢。 “二姑娘,五姑娘的事情还是要看你三婶母……”余氏还未说完,姚老夫人已经笑着说道:“三媳妇之前还说过这事情,是我忘记了。这样吧,我身边有个丫鬟,别看才十岁出头,可也是被调教过的,就给了五丫头吧。” 叫欢欢的丫鬟,听了姚老夫人的话,向姚姗屈膝行礼之后,恭敬地站在她身后。 姚岚冷眼看去,暂时看着是个不错。 只是……方才余氏说的话也是没错,自己这样出头,或许会因此得罪了三婶母。只是看到畏畏缩缩,去了公主府身边都无人伺候的姚姗,心中一软,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罢了,姚岚叹气,横竖也不会太亲昵。 “只一件事情,姚姗一个六岁的都知道护着兄长。那……”姚老夫人严厉的目光已经扫向姚蕾。 姚蕾身子一颤,急急说道:“我那时是吓傻了,再说了大姐不是同样一动也不动,她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 ------------ 第二十四章 罚惩 姚老夫人双眸迸发出凶光,被扫一眼,只觉得骨寒毛竖。姚蕾惶然发颤,往后倒退,眨了眨眼睛,只看到一脸怒容,不由一怔,以为自己先前是眼花了。 “余氏,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女,自己犯了错,连累了弟弟不说,还要诬赖姐姐不成?你若是真无法教养,我便去求了教养妈妈过来相教。” 余氏面目僵硬,扯出一道难看的笑容。 “母亲,蕾姐儿这是被吓坏了,才……才口不择言,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说她。您看这……是不是该用晚饭了。” “把家训抄了,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吃饭。”晚间的时候,靖宁侯就要回来用饭。想到大儿子,姚老夫人面色微霁,口中继续说道:“若是让谁偷偷去给她送饭,可别怪我一块都罚了。” 姚蕾闻言,嘴唇一扁,眼眶里泪花滚动着。 靖宁侯府的家训是第一代靖宁侯就开始修书,直到现在依然往里面扩充贴补条款。姚岚初到府里的时候,余氏就让人送了一本过来。 名为让她熟读,免得因为不懂做了错事。 实则就是下马威。 那厚厚的一本家训,姚岚估算过,里面最少有五百页以上,字迹端正俊秀,字与字的距离几乎一样。 这说明了,一页都是几乎写满了字。 而五百页的家训,姚蕾要抄写。 姚岚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有些为她觉得可怜。 可见这犯错抄书罚写之事,自古就有,自己那个时候与现在一比,可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到以前被罚写课本,就又开始想到了许老爷子。 许家历史同样悠久。 厚厚的家训,自然也是摆在祠堂里。 只是许老爷子,对这些根本不以为意,从他掌家开始,许家唯一的家训就是:做人行事,站,要对得起许家;跪,要对得起自己。 “岚姐儿……” 姚岚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姚老夫人蹙额,皱纹深刻,眼里似乎有些不悦:“你在想什么?”方才喊了好几声,姚岚都没有听到。 这让姚老夫人觉得面上无光。 “是……”姚岚刚要说话,扭头看了姚姗一眼,话锋一转:“祖母,五妹妹年纪还小,今日又受了惊吓,是不是先去休息了。”本来姚明诚也要过来的,却被余氏以受惊为由,拦了下来。 姚姗怯怯地看着姚老夫人。 姚老夫人一愣,挥手。 先上任的五姑娘丫鬟,欢欢牵着姚姗离开。 姚姗走前回头看了看姚岚。 姚岚背对着她,并未发觉。反而是姚老夫人目光微闪,随后对站立着的余氏母女说道:“你们也回去,抄了家训才准吃饭。” 余氏松了一口气,转身之时,眼里冒出一道利剑射向姚岚。 姚岚似无感觉,实则是并不在意。 明知道余氏不可能喜欢自己,又何必去计较她的态度呢。只要大面上不亏待自己这个原配嫡女,姚岚也懒得多去计较。 说白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姚岚。 从她在这个世界一醒来,面对的就是许老爷子。 那才是同她朝夕相处的家人。 而这靖宁侯府,不过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中转站。余氏对于她不过是陌生人,姚老夫人是,方氏也是…… “今日在公主府的时候……”姚岚说了位置之争的事情,对于初来乍到的她来说还是交给有经验的姚老夫人来处理。“当时孙女很是尴尬,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公主府同咱们侯府结亲,定是不会做这种让两府面上无光的事情。可偏偏就……”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搞鬼?” “若非如此,孙女就想不通了。也幸亏大姐心思敏捷,反应迅速,四妹没被误导。要不然,孙女这一次公主府之行,只怕是……”说到这,姚岚垂眸敛神,声音淡淡地却又带了一丝委屈。 果然,姚老夫人目光微冷。 当时在场最多的便是她靖宁侯府姚家的姑娘,若是处理不当,亦或是姚蕾被挑唆与姚岚争执,或是姚岚退让一步。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会让她的心血白费。 姚岚的归来,及出现在京中世家勋爵眼前,并不需要特意举办盛宴,发放帖子,只需要不入声色地渗入。 而宁安大长公主的寿宴就是一个好几回。 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下,依然被人算计了过去。 如何让姚老夫人不恼。 …… 等姚岚好不容易应付完姚老夫人回到翎影阁后,等待她的却是惊喜。 “真是外公的?” 章妈妈看着自家姑娘毫不掩饰的欣喜反应,也笑得合不拢嘴。 “是老爷子的,百斤下午拿过来的,哪知道姑娘一回来,就去了碧音堂。” “早知道我就直接回来了。”姚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可怜兮兮地望着章妈妈。 章妈妈笑眯眯地拿了信出来。 “老奴琢磨着一来一回的话,也没那么快就能到信,定是老爷子忍不住了,写了信过来。姑娘又有机会笑话老爷子了。” 闻言,姚岚哈哈笑,眼角眉梢俱是神采飞扬。 “章妈妈,我先进去了。对了……帮我打赏百斤。”说完就抱着信像只雀跃的蝴蝶,飞入里屋。 章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早就赏了,姑娘可用饭?今天应该多吃一碗了吧。” 已经到了屋子里,整个人扑到在床上的姚岚飞快地踢掉脚上的鞋子,愉快地喊道:“那还用说。” 信是在姚岚赶路没有再写保平安的信回去后,许老爷子不放心写的。看到落款的日子,姚岚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她最是知道许老爷子了。 看了信,果然口是心非,不肯承认想外孙女了。只大骂姚岚不懂出远门,家信不能断的道理。 看吧,定是偷偷想我了,我早知道了。 姚岚吸了洗鼻子,泪眼朦胧。 …… 姚经新进了碧音堂,母子二人关上房门说了一个小时的话,期间李妈妈也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姚老夫人的声音,就好像屋子里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等门打开之后,姚经新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不改,路过李妈妈的时候,顿足说道:“老太太这边,还需李妈妈精心伺候。” “是,侯爷。”李妈妈大气也不敢喘,弯下身子。直到人走远了,才觉得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松。 姚经新直接回了栖霞院。 早一步接到消息的余氏等在院门处。 姚经新快速从她身边走过,一步也未曾停顿,只是问:“诚儿呢?” “侯爷,诚儿他是为了……” 姚经新转身,淡淡地瞥了一眼。 “过阵子,母亲会去请了教养妈妈回来,到时候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作为闺学所在。还有……诚哥儿的事情,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插手。” “侯爷,我是他们的母亲,难道我会害了自己的儿女不成。”余氏心冷,这岂不是一双儿女她都不能教养。 “是,你是他们的母亲。怎么,难道你想不是?”姚经新冷冷一笑:“你们余家不是……” “侯爷,我……妾知道了。”余氏脸上露出恐怖之色,再不敢多言。 姚经新哼了一声。 “后日带着姚蕾去汪家赔罪,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就让你的儿子娶了她吧。” 汪??儿这样的媳妇,余氏可不敢要。 一咬牙,心中做了决定,低声应是。 ------------ 第二十五章 结果 作为娘家女,方氏在宁安大长公主府留宿一晚,是已经向姚老夫人报备过的。只姚经业在过了饭点,就返回府里。 姚老夫人就叫了他,说了姚姗的事情。 “母亲说得是。” 看着一脸茫然的幺儿,姚老夫人忍不住叹气:“我知道你心中自然是只有德哥儿和?平懔礁龊19樱?镆彩钦飧鱿敕ā?梢┑降资悄愕墓侨猓?羰堑背跄憧咸?耙桓碧酪┫氯ィ?涣吮闶橇恕?裳巯露汲さ搅?炅耍?患改昃褪且?黾蘖恕d慊瓜胱耪夂19映黾耷埃?裁炊疾欢?俊?p>  “筱儿她……”方氏的闺名就叫方筱。 姚经业不提方氏还好,一提,姚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出来:“当初为你订下这门婚事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竟然还让人爬了床,也难怪三媳妇这些年对姚姗不闻不问。当初可是你先看上眼了,才求了我。要不然你以为就你一个不能承爵的嫡幼子还能娶上县主?可你呢怎么做事的?” 要说这靖宁侯府的媳妇大多数都是自己看中的。 姚岚的母亲如此,方氏也是。 以当时姚经新承袭了爵位之后,而姚经业依然是毫无建树,却能娶上方氏。故有两个人相互对了眼,也有当时姚老夫人为了幺儿豁了脸面去求。宁安大长公主出于疼爱女儿,要求姚经业不得纳妾,除非在方氏三十岁前,依然没有嫡子出生。 当时的姚老夫人尚有些疑虑,担心妻强夫就弱,不过姚经业是一口答应下来。 成婚后,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没多久就生下一子一女,说来还都是靖宁侯府最大的孙子孙女辈的孩子。喜得姚老夫人也不在女强男弱问题上有不满,再者靖宁侯府本来就有如此规定,只不过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只是到方氏这边,却只能她一人。 姚经业也是真的喜欢方氏。 可偏偏六年前,竟然让丫鬟爬床成功,以至于有了身子,生下姚姗。 当年事因实在在太巧,府中先是姚岚大病一场,许老爷子出现强势接走外孙女,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了姚姗。 直到肚子大的瞒不住人了,当时姚老夫人勃然大怒,方氏带着一双儿女愤而回公主府。姚经业却在姚姗生母拼命磕头之下,不忍心让她吃药落胎。 且当时已经七个月了,下去就是一条生命。 姚经业拿不定主意,就干脆包袱款款去了公主府赖下了。 那爬床的丫鬟,不惜性命提前用药生下姚姗。 到底一条生命,就在姚老夫人犹豫是否要把这孩子送走。方氏回来了,接手了姚姗。或许是出于愧疚,对于这一个女儿,姚经业六年来明明同住一个院子,见过的次数却是两只手都能数得清楚。 每次谈及姚姗,姚经业都会想到那一年在公主府方氏的泪水,心中自然是偏了,加上内疚的缘故。 有关于姚姗的事情,姚经业几乎不知,更别说插手了。 “要不给母亲养着。”姚经业想了想说道。 “你……糊涂。”姚老夫人气急反笑:“养在我的名下,你可知道整个府里也就?贫?钦庋?拇?觥!?p>  一个庶女想要出头,就要养在嫡母名下,或者退一步祖母辈的身边。到时候就算族谱的身份没有改变,可对婚事上,还是可以加分。 整个侯府里,目前也就姚?朴姓飧鏊捣ā?p>  若是真把姚姗送过来,方氏那边又要怎样交代? 面对这个在小家糊涂的儿子,姚老夫人是又气又急:“罢了,罢了。我看姚姗身边也没有个合适的丫鬟,到底是咱们侯府出生的,就算是婢生女,也不能一副小家子气。且今日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诚哥儿一把,我就赏了她一个丫鬟,跟在身边调教。等方氏回来,你跟她说一说我的意思,莫让她误会了。”为了一个庶女,还不至于让她放弃姚?坪鸵γ鞯隆?p>  “筱儿不在意的,母亲看着办便毫。”姚经业笑笑,想到当年还是方氏知道孩子生了之后,主动要求回府的,也是她养了姚姗。 方氏肯养,他已经觉得内疚了,自然没有想过让方氏待姚姗如姚?埔话恪:慰隽礁雠谒?闹械牡匚灰彩遣煌??p>  连姚经业自己都偏爱姚?疲??慰龇绞稀7炊?醯靡?戏蛉讼攵嗔恕?p>  “筱儿不是那样的人。” 姚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让他离开。 翌日,方氏回来听说之后,把身边的一个丫鬟改了名字喜喜,同姚老夫人给的欢欢做了欢喜丫鬟伺候姚姗。 “都是儿媳的不是,没想到珊姐儿一眨眼也这般大了。” “这些年,你对她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姚老夫人笑着说道:“说来又哪里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连我也是昨天才发现这个孙女已经这般大了。经业更是个糊涂虫,问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心在外头,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敢扰了他。”方氏温声道。 姚老夫人道:“有一事……” 只是起了开头,就欲言又止。 方氏道:“母亲问的是昨日之事吧。” 姚老夫人点头。 “昨夜儿媳没有回来,就是在处理这件事情。”方氏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来说去竟是和我那嫂子娘家亲戚有关系。” “唐家怎么会?”方氏兄长娶妻唐氏。 方氏点头。“是柳家。” 唐家有一媳妇是柳氏,柳氏的姐姐当年看上姚经业,让柳夫人上门向姚老夫人求亲。只是姚经新早已经心有所属。 在昨天的事情上,姚岚显然是无辜被牵连。 人家要针对的是方氏,自然要让她的女儿姚?妻限巍?p>  当日事情发生之后,宁安大长公主就把当时经手宴会的名单都拿了出来,母女查了一个晚上才有了结果。 方氏就立时赶了回来。 “二姑娘那里……”方氏脸上带着一丝歉疚。 姚老夫人摆手:“同出一家,谁叫她是姚家女。既然享受姚家带来的好处,就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况且……这些只是开始。”日后面临的姐妹之间,婚后妯娌之间,府与府之间的算计只多不少。 姚岚看着方氏让人送来的宫缎,有些摸不到头脑。 难道她不怪罪自己多管闲事? 还没等姚岚想明白,跟着余氏去汪府赔罪的姚蕾回来了。 ------------ 第二十六章 旧忆 去汪府赔罪之行很是顺利,余氏再不满,手心手背依然还是能分出孰轻孰重。女儿是那泼出去的水,儿子才是她在这靖宁侯府一辈子的依靠和寄托。就如现在坐在上首的姑母兼婆母,那是余氏得知自己替嫁到靖宁侯府成为姚经新继室之后,唯一的一个目标。 成为下一个姚老夫人。 而这一切靠得是姚明诚,而不是姚蕾。 虽说汪府家世不错,可却不是余氏能拿捏的,更何况在余氏心中他的儿子自然能有更好的。汪家的汪??儿,从来没有列入过她的准媳妇候选人名单之中。 为了不让汪家人缠上来,余氏可是备了重礼。 好在本是意外,且在场的人均是看到了。汪??儿也有不对的地方,汪家人并没有多加为难。 除了面对汪??儿的几声讥笑,让姚蕾有些愤然之外,但有余氏有言在先,过些日子带她回娘家住上几天。 才使得姚蕾汪府一行,老实规矩地让因姚老夫人不放心一块跟过去的李妈妈惊讶不已。灯回到碧音堂后,李妈妈平淡地转述了今日之行。 “也罢。”姚老夫人点头:“汪家人心中也是另有想法。” 李妈妈道:“那是他们没福气。” 姚老夫人不在意地笑笑:“若是……德哥儿是他的嫡子……那该多好呢。我也不用担忧至此,果真是事事无法都能如意。” 李妈妈身子弯地更低了。 姚老夫人疼爱幺子,若是真的姚明德是姚经新的儿子,只怕现在对他的喜欢也会少了几分。 只是这种想法,李妈妈只敢在心里转了一圈,就立刻丢了开去。 “对了,你觉得二姑娘怎么样?” 李妈妈目光一转,不敢直言。 “随意说说吧,这孩子长得既不像经新也不像……”姚老夫人顿了一顿:“也不知道这性格像谁。” “奴婢瞧着那鼻子倒是和侯爷相像,三爷也是如此。”李妈妈陪笑说道,关于二姑娘的生母,府里很少有人会提起,而在这碧音堂里面基本上就等于这个人没有出现过一样。 姚老夫人一怔。 “是了,不过那是小时候了。” 姚经新刚出生的时候,姚老夫人的婆母尚在,对于侯府的嫡长孙自是喜爱不已,当时的老侯爷就把姚经新送到姚太夫人跟前抚养。只是那个还小,担心吵到太夫人,就被送回姚老夫人身边,只说等大了一些。 但从那一天开始,姚老夫人就感觉这儿子不是她的了,面对姚经新的时候,总是无法调解好自己的情绪。等怀上了姚经业,姚老夫人就更加不怎么关注大儿子。没多久,姚经新就就被以姚老夫人有孕,接到姚太夫人跟前。 而这一呆,就到了姚经新成人,随后娶了许氏。没多久,姚太夫人死了,新婚的夫妇就只得守孝三年。 面对一个不是自己选择的媳妇,又没有了压制她的婆母在。姚老夫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婆媳情……而母子之间的相处越发地像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 姚老夫人病了。 作为儿媳妇,余氏等人一听到消息,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情,赶到了碧音堂。接待她们的只有李妈妈。 就连一向得婆母欢心的方氏也被婉言拒绝。 三个妯娌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这病……怕是蹊跷了。 三人离开碧音堂,立马派人请了三位老爷回来。 “老太太……”李妈妈再一次碧音堂走出,看着齐齐站在院子里的姚经新三人,把目光投向姚经业:“三老爷,老太太请您进去。”转过头的时候,目光飞快地扫了姚经新一眼,划过一道怜悯,随即隐为平静。 姚经业错愕不已:“大……大哥。” 姚经新问:“母亲的身子如何?大夫怎么说?我去请了太医过来吧。” “老太太只说累了。” 姚经新顿了一下,点头。 “三弟,你进去吧,好好陪着母亲。” 看到姚经业进来,姚老夫人目光一黯,去看李妈妈。李妈妈悄悄点了点头,姚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了笑容,招手。 “怎么就回来了,娘不过是累着了。快来,可是累着了。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姚老夫人举着帕子。 姚经业忙上前,弯下身子仰着脸,好方便姚老夫人擦拭。 听到府里下人来报,三兄弟皆是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只有姚经业离得近一些,顾而脸上只有薄汗。 李妈妈方才在外面瞥了一眼,可是看到姚经新身上的一袭深蓝色袍子被汗水浸湿了。与侯爷相比,三老爷……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妈妈捧了茶。 姚经业早已渴了,迫不及待地道谢,大口大口地喝到肚子里。 即是回来了,姚经业索性就不离开了。 母子二人说着姚经业小时候的话。 “那个时候你可没现在这般胆子大,睡觉的时候硬是要拉着娘的衣襟才能睡得安稳。你父亲没办法,只得让你睡到房里,没有让奶娘抱走。” 一个儿子没办法亲近,一个儿子却是补齐了她对儿子所有的期盼。 姚老夫人告诉自己她并没有做错。 既然一开始就是如此,日后也无需再改变。 何况…… 比起能得到爵位的姚经新,小儿子姚经业却是只有自己。 从碧音堂离开的姚经新背着手大步大步地往外走去,直到站在大门处,才站住。跟随在身后的积实微微低下头,只有他知道在听说老太太病了之后,侯爷是有多心急。 姚经新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 大大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镀金大字――靖宁侯府。有着百年历史的靖宁侯府,代表的是责任和承担。 “走吧。” 积实左脚一抬,快步跟了过去。 ------------ 第二十七章 邀请 红了樱桃,肥了芭蕉,又是一年五月槐花香。 一眨眼在这靖宁侯府已经是两个月过去了。 影翎阁 百斤踮着脚,搓着双手不住地往里眺望。 结缕从里面走出来。 百斤迫不及待地上前:“二姑娘,要见我了?” “姑娘今个儿心情不好。”结缕唆了他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机灵一点,可别惹了姑娘更不高兴。” 百斤眼睛忽地眯了起来,乐滋滋地说道:“说不得回头你还要谢我呢。”右手拢了拢左手的袖子,挺直了身板,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姚岚手里端着瓷盅,正和章妈妈说着什么,看到百斤进来,就顺势放了下来,问:“可是有事?” 像百斤这样在外院里做事的小厮,想要进到内院里需要登记核查,还要保证在一定的时间内回来。 这不管对于姚岚还是百斤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情。 因而百斤虽被姚经新给了姚岚,却也只是在外头伺候着。姚岚初到也不会有太多事情,就算有事大多也是章妈妈派人去办。 百斤闻言吸了吸鼻子,视线瞄了一眼姚岚手边的桌子,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淡淡清香的书信。 姚岚眼睛一亮,几乎是“嗖”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繁缕飞快上前,接过信,继而递到姚岚手中。 姚岚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怎么也撕不开信口,好不容易撕开,瞥了一眼,瞬间泪水滑落下来。 百斤身子一颤,心道别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百斤是吧,你先去侧厅那边坐一会儿,我们做了一些槐花的吃食,你也尝一尝,帮着试试味道。”章妈妈余光注意到他,笑容可掬地说道。 百斤立时站了起来,跟着结缕去了侧厅。 芭红端了几碟吃食进来。 百斤发现正是他在堂屋闻到的味道,等芭红一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嘶……烫……烫。” “活该。”芭红笑话他后才倒了凉茶水:“这是才出锅的呢,谁也没吃,竟便宜了你。”芭红哼了一声。 百斤嘿嘿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是又早又巧。”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信里面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只要一想开,百斤的秉性就暴露出来了。 “你怎么坐也坐不好,跟个猴子一样的。”芭红忍不住说了一句。 百斤笑:“这府里,人人都盯着你。一言一行就要规矩,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放松一下嘛。好芭红,要不你也吃一点。” “美得你,我当然要吃。”芭红坐到百斤另一边的椅子上,嘴里说道:“还是我们以前的地方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爷子有时候还给我们烤鱼吃,不像这里。章妈妈怕我们惹祸,轻易不让出去。” 芭红长叹一口气。 “是许老爷子?”言语里带着隐藏不住的羡慕。 芭红抬着下巴:“那是当然。” “真好。”许老爷子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这样一位人物,竟然这般平易近人。百斤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日后有没有机会吃到,这样想着心里话不自觉的就嘀咕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说的含糊小声,芭红听不清楚。 百斤一愣,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二姑娘是不是要上闺学了,我听说教养妈妈请到了。” “是吧……”姚老夫人病好之后,就坐了马车出去,听说就是为了府里几位姑娘请了教养妈妈回来。后来宁安大长公主听说了,就派人来带了话,姚老夫人这才没有继续外出。不过这阵子,余氏让人收拾了一处院子出来,似乎就是用来教学的地方。章妈妈知道后有些担心,怕姚岚到时候去受了委屈。不过这事情还没有宣布出来,章妈妈吩咐芭红几个人不要随意声张。芭红只好用了模棱两可的语气。 百斤也不在意,点头说道:“回头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叫我百斤做事就好了。” 芭红听得直乐。 堂屋里,姚岚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章妈妈,我……” “姑娘想老爷子呢。”章妈妈怕她面皮薄,不敢打趣。 姚岚点点头,想了想又嗯了一声。 “老爷子信中说什么了?” 姚岚重新看了一遍。 “没……没什么。”姚岚有些不自然,她写回去的信说了自己刚到靖宁侯府的事情,分析了府里三房的情况和一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自己是什么想法,可还是被许老爷子看出来了。这信里头,老爷子就是在说她呢。别的鸟儿进了笼子,还会有想法。偏偏姚岚就表现地像个金丝雀一样,就算真是金丝雀,那也是许老爷子养了多年的宝贝金丝雀,而不是靖宁侯府随意欺凌逗玩的。 只是看章妈妈的表情,明显是不信她的话。 姚岚只好道:“外祖父说了我生辰的事情呢,今年是不能一起过了。” 章妈妈叹气:“往年姑娘的生辰,老爷子总是掳着袖子要给您下一碗长寿面呢。从和面开始,就不经他人的手,要知道老爷子以前可是君子远庖厨的。也不知道老爷子今年习不习惯了。” “我还记得第一年的时候,外祖父把酱油当了黄酒,把糖当了盐。”更记得为了那一碗长寿面,许老爷子从来干净的衣服沾了面粉调料还有烟灰,引以为傲的美须都变了色。可那时候,许老爷子只是眼巴巴地像个老小孩一样紧张地看着自家外孙女品尝他的手艺。 那是姚岚吃过最难以忘怀的一顿。 酸甜苦辣咸,千万滋味一起,把姚岚彻底地融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姚岚小心地收好信。 “到时候会有人过来送生辰礼。” “那同百斤说一声,让他多多注意。”章妈妈想了想说道。 姚岚笑:“还有两个月呢,不急。” 章妈妈叫来百斤,说了这事情。 百斤拍着胸脯表忠心。 姚岚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还是不要扰了其他人。” “是。”百斤就知道是不让他告知别人。 晚上碧音堂来人。 姚岚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到了。 姚老夫人说起了闺学的事情。 余氏回道:“安排了在影翎阁旁边的月华楼,一楼做了礼仪学习的地方,二楼则是收拾出来做了绣楼。” 不只是言行举止,针线这些也是要学习。 更有者,还要会一两道拿手的厨艺。 世家勋贵的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姚老夫人似是满意余氏的安排,点点头笑道:“这样就好,到时候若是缺了什么,再行添补。” 余氏笑着说是。 方氏道:“母亲,隆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余氏目光微闪,原来请的是隆妈妈。 “还要一个月。”姚老夫人看着姚?频热耍骸奥÷杪枋枪?械木扇耍?怯衅芳兜呐?伲?忝乔胁荒芪蘩恚?剐枳鹁床攀恰!?p>  姚岚跟着姚?频热似肷?k恰?p>  姚老夫人这才作罢。 余氏见状就说道:“母亲,魏国公府下了帖子过来,说是府中花开得正盛,想请了蕾姐儿几个姐妹去赏花。” “你姐姐怎么说?”姚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问。 余氏笑:“是灵秀的主意。” 这是姚岚第二次听到魏灵秀的名字。 ------------ 第二十八章 灵秀 第一次是从方婷口中得知的。 而这一次是余氏。 进京之前,许老爷子曾同她说过几个勋爵侯府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有着魏国公府魏家。魏国公府是老牌的勋爵,当年站位之时押宝出错,以至沉寂了下来,慢慢走出众人的视线。这一消失就是二十年,当然其中不乏有些消息使得魏国公府再一次进入众人的视线。 不多,却也有几件。 其一就是东平侯府的掌上明珠大余氏嫁入魏国公府,这大余氏当年可是名满京中,以贤示人。要求娶大余氏的不乏有公爵侯府,更甚有皇室之人,只是当大余氏婚配魏国公府的消息传出来顿时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睛。 据姚岚所知,当年姚老夫人想要娶回来作为儿媳妇的真正人选是大余氏,只是出了偏差之后,不得不选了余氏入门。 也不知道余氏现在脸上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假意,姚岚瞥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而魏灵秀并是另一件让人侧目的事情。 传闻魏灵秀不算美艳之人,却以温婉取胜。 谁见过她都不得不举着大拇指称赞。这样一个人,因着明年即将笈第,婚事将近,已经很少外出走动。 顾而上一次在宁安大长公主府的时候,没有见到。 只是这一次…… “孙女也是许久未见灵秀姐姐了。”姚?菩ψ潘档溃骸霸缇臀潘滴汗幸换ㄔ埃?锩嬲?娑费蓿?ㄏ忝匀耍?恢辈辉?谢?帷!?p>  “说得对,这五月的确是个赏花的好季节。”姚老夫人盈盈笑道。 姚?泼蜃煳12ψ拧?p>  姚老夫人对余氏说:“这事情,你安排安排。到时候带着这几个姑娘过去吧,能和灵秀在一起,学得几分就是赚了。” 没想到姚老夫人也对魏灵秀这么高的赞叹,也不知道是因着大余氏的关系还是魏灵秀本人的确如此,亦或是两者都有。 姚蕾微微瘪着嘴,扫及其他人都是笑容满面,忿忿地吐出一口郁气才低头去看裙摆下露出来的樱桃色鞋面。 姚岚从碧音堂走出来,正听着姚姗说起早上送过去的槐花糕好吃,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二姐姐。” 姚莹疾步上前,赶上之后,面带温和地笑容,柔声说道:“一块走吧,没想到我们能去魏国公府呢。”又笑着对姚姗道:“五妹妹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了。” 姚姗脸憋得通红。 姚岚笑着拉开她,走到三人中间,轻声道:“魏国公府和府上有亲,难道从前竟是没有去过不成?” 若是真的如此,可是够低调的。 “不只如此,就是同东平侯府那边也很少往来。”姚莹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继续说道:“也只有灵秀表姐八岁的时候,魏国公府请了教养妈妈,后来才慢慢开始被人知晓的。” 原是如此。 姚岚点点头。 “对了,三妹妹可是知道那隆妈妈的事情,方才在碧音堂里就想知道了。”姚莹的母亲董氏虽家世不显,可有些事情却也能探听出来。 “隆妈妈曾经伺候过当今生母的老人,后来被封为女官,赐了京中的宅子养老。不少府邸都是捧着金山银山去请隆妈妈做一回教养妈妈。听说隆妈妈就是教养过灵秀表姐的……”姚莹羡慕地说道:“也不知道谁能入了隆妈妈的眼。”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姚岚。 姚岚微微笑着。 想要入隆妈妈的眼,怕是不容易。 前有姚?疲?笥幸?伲?tu来烙约夯故蔷补燮浔洳攀恰?p>  银白的月色倾洒下来,安静的影翎阁里清晰地回响着蟋蟀声。三个人静静走着,道别的时候,姚莹突然抬头看了姚岚一眼。 一下子就失神了。 柔美的月光就像一抹轻丝笼罩在姚岚身上,嘴角噙着浅浅地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眸犹如载着星夜,绽放出璀璨的星芒。 “三妹妹?” 姚岚微怔,见她愣神的样子,眉头轻蹙着又喊了一声。 “三姐。”姚姗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姚莹回过神温温笑着:“竟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二姐,五妹,我这就先回去了。” 姚岚笑了笑,目光在她毫无倦意地脸上转了一圈,点点头,带着姚姗离开。 姚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握拳。 方才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惭形秽,就是姚?埔膊辉?盟?绱恕?p>  送了姚姗进了院子,姚岚才带着结缕走回。 蕉绿迎出来,喊了一声:“姑娘。” 右耳房一侧的屋子突然人影一闪。 姚岚看了一眼。 那是给夏欢安排的住处。 夏欢这个人,姚岚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对她。原本想着高捧她,连妆奁匣子都让繁缕移交给她,只是夏欢反应更快,推说刚来,又道自己针线活好,倒是日日安静地呆在屋子里的时候更多一些。 “魏国公府,就让夏欢跟着去吧。”坐在梳妆镜前,姚岚想了想说道。 章妈妈笑了笑:“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给老爷子回信。” “过几日吧。”姚岚脸上露出笑容,有些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我要让外祖父看看,才不是金丝雀呢。” 章妈妈面上哭笑不得,心里却觉得高兴。 这几日姚岚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她心中担心,才哄着做了槐花糕,不过什么也比不上老爷子的信了。 章妈妈轻轻摇了摇头,笑:“姑娘,又调皮了。” 姚岚哈哈笑着。 几日沉郁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 …… “姐姐,做什么要在这里等着,在堂屋等着不行吗?”魏灵思一想到今日要请了姚家人上门,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魏灵秀轻哼了一声。 魏灵思脸色一变,不甘不愿地低下头。 “你以为你在宁安大长公主府的事情,大家不会知道。灵思,你不小了,不求你为家族做些什么,可也别拖了后腿。这些年,娘和我辛辛苦苦这么久,断然不能让人给毁了,就算你是我的妹妹,魏国公府的姑娘也不行。” 魏灵秀眉眼弯弯,嘴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口中却是严厉地说道:“等一下人来了,别忘记娘吩咐你的事情。” “我……”魏灵思张嘴想要反驳,却在姐姐淡淡的一眼中,勇气尽失。“知道了,我会道歉的。” 魏灵秀神情一缓,刚要安慰,忽地笑容越发温婉柔美了起来。 ------------ 第二十九章 道歉 姚?谱魑?忝弥械哪瓿ふ撸?咴诹俗钋懊妫?比皇堑谝桓鼍涂吹搅宋毫樾悖?杂谡饷匆桓鲈缢?改暝诰┲忻??堆锏娜耍??允窃谄渌?霞??复危?礁鋈酥?湟菜闶堑唬?叵挡缓靡膊惶?怠?p>  像这么大迎客的阵势,实为少见,哦不,是第一次见到。 “五姐姐,章妈妈做的糕点真好吃,昨天一天就被我吃完了。”姚姗今日也是跟出来了,正拉着姚岚用以为大家不会去注意的声音说道。 姚岚愕然。 因着姚姗的身世,章妈妈对她也有几分怜惜,加上姚岚之故,平日也是会照拂一二,那糕点是送了满满的一食盒。 这……“全吃完了?”声音微扬,似乎不敢相信。 听到姚岚的声音,姚?祈?庖蛔??成?1洌??房戳丝次毫樾悖?龅仄沉撕竺嬉谎郏骸拔迕妹茫?獾闼浜玫降撞皇钦??允常??俺圆攀恰w甙桑?臀杭医憬愦蛘泻羧ァ!?p>  姚姗小脸通红,一言不发。 “哼……”姚蕾嗤笑一声,昂头往前面走去。 京中世家小姐之间,就算是闺中密友,见了面也要拼比一番,最为简单的就是服饰、首饰、举止气度,难一些地便是那些各式才艺的展示。 虽是应了魏灵秀之约,前来赏花,两家又是姻亲关系。可该有的属于各自的骄傲不能放下,姚?菩ψ抛呱锨叭ァ?p>  魏灵秀同她寒暄道:“?票砻美戳恕!?p>  “灵秀表姐。”姚?埔残ψ呕亓艘簧??p>  魏灵秀就去看魏灵思。 魏灵思就道:“?票斫愫谩??笨戳丝此?砗蟮钠渌?耍?忠来魏傲吮斫恪1砻玫摹c髅餮劾锘沽髀冻霾宦?囊庠福?椿故侨先险嬲娴匚屎谩?p>  在姚蕾看来,有魏灵思先服了软,前头又有姚岚、姚莹做了拖延,轮到她的时候,也是得体地问好。 众人说笑了一番,又互相介绍认识。 主要还是引见了姚岚。 得知魏国公府如今没有长辈在家,姚家姐妹均是一笑也不去提。 此时刚过未时初,虽才五月底,但也是日头当空。在二门处多站了一会儿,就有薄汗浮现在额间。 等魏灵秀带了众人去了堂屋坐着。 丫鬟们纷纷上前,送了凉茶。 姚岚才喝了一口,只觉得沁凉凉地,丫鬟又上了冰碗。 冰碗上放了白花藕、去蕊的鲜莲蓬子、菱角等物,花花绿绿地甚是好看。 前面坐着的魏灵秀已柔声说道:“都是自家池塘里出来的,最是新鲜不过了,表妹们也尝尝,若是觉得好,回头带一些回去,希望不嫌弃只是贱物。” 姚岚微一挑眉。 似乎靖宁侯府这个时候,除了碧音堂还没有其他地方供应冰块。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冰碗倒是可以吃,却也不多,这是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如何情况,姚岚不知,亦是不愿意知晓。 可无论怎么讲,到了魏国公府,魏灵秀这边却是随手可得之物,看来她在这公府里的地位真真是不一般。不怪姚岚这般想,从进了公府之后,她每走一步就在仔细观察。看到冰碗的时候,魏灵思露出的欣喜不是作假的。 而造成这种情况有两种原因,一是魏灵思真是热渴了,二是她在这府里同嫡亲姐姐的地位虽不是天上地下,却也是少了许多话语权。 可却不见魏灵思对这个姐姐有嫉妒仇恨的心态,或许是没有表露出来。姚岚轻轻笑着,低头拿着银匙搅了搅。 “岚表妹,不喜欢?”虽是在和姚?扑祷埃?匆惨恢弊14庾乓暗奈毫樾闱嵘?实溃骸案?锘褂斜鸬目谖叮?抑痪醯谜庋?谋?肴缃癯宰耪?谩p>  姚岚觉得有些尴尬。 “灵秀表姐,你是误会了。”姚?莆孀抛焯嬉敖馕В骸岸?妹貌惶??粤剐缘模?永炊际巧俪缘摹!?p>  魏灵秀略略楞了一下。 姚岚赧然笑道:“大夫说我脾胃弱。” “是的呢,章妈妈都不让二姐吃冷掉的东西。”姚姗本一直埋头冰碗中,这对她可是稀物,在座的人里或许也只有她是第一次吃到。 脾胃弱的问题,姚岚从不曾对外说起过,就是偶尔在碧音堂用饭,也是尽可能地不让人注意,五妹知道并不意外,难得的是姚?凭挂睬宄??p>  就算这些人在自己的眼里都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还是不能小觑呢。 姚岚俏脸一红,微嗔着瞪了姚姗一眼:“你也小,不许多吃冰。”话虽这样讲,还是把手边的冰碗往姚姗那边推了一推。 姚姗喜孜孜地接了过来。 姚蕾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暗道婢生女就算是成了主子,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冰碗,真真是丢人。 姚莹微微叹气,把手边吃了一半的冰碗放下,小心地拿了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目光就悄悄往魏灵秀与姚?粕砩峡慈ァ?p>  坐姿、笑容都恰如其分,得体美观。 姚莹几不可察地观摩学习着。 用了冰碗,又有丫鬟端了茶盏上来。 “茶道上,我却是不擅长的,只能勉强泡出茶味。”魏灵秀笑得温温柔柔地。 魏灵思却是一个用力咬着下唇。 是红茶呢。 姚岚接过茶盏,鼻头轻轻颤动。 “艺不在多,只一、两样傍身足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出去做伺候人的事情,况这茶道也是要天赋。且不说那京中四郎也就余家表哥一人以此闻名,就是闺中小姐里也就少数几人专精于此。”就算精,也不过是闲暇作乐之用。 “还是?票砻盟档煤谩!蔽毫樾阕旖青咝Γ?龆??粑3粒骸傲樗迹?棺?诺仁裁矗俊?p>  话音刚落,众人都往魏灵思看去。 姚岚手里捧着茶盏,目光飘到魏灵秀那里,两个人猛地对上眼。 魏灵秀微微皱眉。 姚岚微微一笑。 就见魏灵思站了起来,眼里似乎有些不甘,面上情绪变幻了几次,才慢慢朝着姚岚走去。坐在身旁的姚姗瞪大了眼睛。 “灵思表妹。” “岚表姐。” 两个人一笑一说。 姚?颇抗飧丛樱?吹接醒诀咧匦露肆瞬枵瞪锨啊?p>  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姚?仆?毫樾隳抢锟慈ィ?图??Φ靡慌扇崦溃??鋈撕腿嵊趾?睢?p>  “表姐,请喝茶。这……这红茶养胃呢。” 屋子里静默了下来。 这时是不是可以那根绣花针试一试那句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姚岚胡乱地想了想,又觉得可笑。 咚地一声,随着瓷器放到桌子上发出的声响,姚岚接过魏灵思手里的茶盏,含笑说道:“多谢灵思表妹了。” 随即低头轻啜一口。 魏灵思轻吐了一口气,转头朝姐姐看去。 魏灵秀微微颔首。 接了这碗茶,又是喝了。日后无论如何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在拿那一天在宁安大长公主府,魏灵思对自己无理的事情说事了。 虽说姚岚本就没打算计较这些,却不得不佩服这位魏灵秀表姐的心思。 一步一步。 这茶她若是不喝,就显得她小性子了。 ------------ 第三十章 赏花 ------------ 第三十一章 落水 木船一靠岸,就有粗壮的婆子把魏灵思和姚蕾背了上来。 两个人之中魏灵思看着稍微好一点,只是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整个人湿嗒嗒地,衣服紧贴在身上,露出稍显干瘪的身材。 姚岚轻轻捂了嘴。 看向姚蕾的时候眉头微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吧,怎么好好地掉水里了呢。” 魏灵思声音微颤:“冷。”说着就打了一个喷嚏,别看现在是五月了,可这样突然掉到水里面,也是容易生病。 “快,扶了两位姑娘。”姚?萍?匆补瞬坏闷渌搅巳死础?p>  “等等……”眼见着担架抬了过来,想把姚蕾往上面抬的时候,姚岚牵着姚姗快步过去。姚?婆∶迹骸岸?妹茫?庥阆仁遣坏隽耍?蘸笪颐窃倮础v皇窍热昧轿幻妹美肟?饫铮?簧砀伤?囊律严劝伞!?p>  这话说得自己只贪图玩乐了。 姚岚觉得无语。 “大姐,这鱼哪个时候不能钓。只是你看四妹妹她,是不是不太对劲?” 经过姚岚这么一说。 大家的目光全看向了姚蕾。 姚蕾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两眼似失了焦距一般。姚姗伸了小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一晃,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姚?普獠啪醯梦侍獯罅恕?p>  “送了两位姑娘回去,请大夫看看。”魏灵秀指挥着下人。姚岚把姚姗交给姚莹,没有离去,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魏灵秀喊了在木船上的人问情况。 “好端端的,二姑娘和表姑娘怎么就突然落水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说话的那个婆子正是下水去抱了两人上船的那个。“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让主子不要太过倾了身子出去。可两位姑娘吵了起来,说是要摘那棵最大的莲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掉了下去了。” 这样讲的话,就是两个人不听劝,争抢之中才落了水。 魏灵秀的脸色很是难看。 姚?瞥ぬ酒?骸耙彩俏颐鞘韬隽耍?故敲挥腥プ14馑?堑那榭觯?獯?旧砭筒晃龋?衷诤?模?ㄊ钦?赖氖焙颍?静晃炔怕淞怂?v皇恰??膊恢?浪拿妹萌绾瘟耍?髅饕黄鸪隼吹摹!?p>  “等看了大夫,我送你们回去。”魏灵秀心知今日的事情必然要让自己那姨母不满,况且事情是出在魏国公府,她总是要亲自到场。 等母亲回来之后,说不得也是要过去的。 姚?聘屑さ匦a诵Α?p>  “表姑娘落水的时候,你可是有注意到什么异状?”姚岚突然发问。 “二妹。”姚?泼嫔弦痪??θダ?啊?p>  姚岚没有反抗,却是朝着魏灵秀道:“湖心处,莲花密集,或许水草泥泞也多。若只是单单落了水,四妹的状况就有些不对劲了。虽不是在眼皮子底下,可也是发生在旁边的事情。府上的婆子反应迅速,救了灵思表妹之后,就又把四妹救上来。算算时间,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有人搞鬼?”魏灵秀怔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冷,狠狠朝那几个在船上的婆子仆妇看去。 “大姑娘,我们没有。” “是啊,大姑娘,一出事,我们跳下去救人了。” “有没有,总会查出来的。”魏灵秀冷哼一声。 姚岚笑着摇摇头:“我看不是她们,或许……只是水草吧。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也有发生这样类似的事情,大家都以为是有水鬼,实则发现不过是惊慌失措中被水草缠住了。”越挣扎缠得越紧罢了。 魏灵秀派了人下去看。 果然找到了一大把的水草,有些水草是新断过的。 大夫请来之后。 姚岚等人也过去。 魏灵秀已经新换了衣裳,看样子是换洗过了,手里正端着姜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床上躺着的姚蕾还未醒来。 大夫来诊断只说是受了惊吓,才一时失了神,留下几贴的安神汤后,就离开。 姚?普伊烁?乓?俪隼吹陌籽??p>  白雪小脸煞白。 姚蕾若是出了事,她们这贴身伺候的丫鬟,可落不了好。 故而姚?莆势鹨?倩幌吕吹囊路??p>  白雪眼中一亮,很快去旁边抱了出来。 莲香上前接过,摸索一番,找到了几根断了的水草。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均是松了一口气。 魏灵秀一拍额头,歉意地说道:“这是我的过错,原应该让人去清理了池塘的水草才是。”这话说得谁也不能真去责怪。 怕是这京中的池塘里,无论是哪一个府上的,都或多或少有些水草。哪里就是能一下子全除了干净,就算是干净了,再长出来又能如何。 回到靖宁侯府,余氏已经等在大门处,一看见马车停下,就奔了过来。 帘子掀开,姚岚下了马车,随后是魏灵秀,这才有白雪扶着已经醒过来但还有些失神的姚蕾。 “姨母,还是让马车直接进了栖霞院吧。” 余氏一看,哪里能说出一个不好。 直接提了裙摆上去,重新把姚蕾扶进马车,马车就动了起来往内院驶去。 被留下来的姚岚同魏灵秀对视苦笑,与后头下车的姚?频热艘黄鹜?桃籼米呷ァu庾?沓狄彩且桓鲅?省?p>  若只是魏灵秀一个人,并少了靖宁侯府的姐妹,显得家中姐妹不梯。 而观之姚家姐妹中,偏也就姚岚合适。 谁叫她是个初入京中,人际不通,就算有心做些什么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用她来证明这是一个意外。 这要是半年过去,只怕姚岚在,反而不美。 也幸而才不过几个月,魏国公府对她来说是实打实的陌生地方,有她陪在一旁。余氏见了不会当场落了脸。 看到一起进来的人,姚老夫人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的不是。”魏灵秀眼圈泛红,苦着说了水草的事情。“怎就是忘记了呢,好心竟是办了坏事。原想着姐妹一处玩乐,竟是害了四妹。” 姚老夫人一怔:“水草?” 姚?凭腿萌税阉?菽昧斯?矗?执?税籽├此祷啊r凹父鼋忝靡踩缡邓怠?p>  “那便是意外了。”姚老夫人叹了口气:“大夫怎么说?是吓着了?”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好好的两个人都落了水,怎么就姚蕾运气这般不好。 “许是惊了魂了。”魏灵秀咬唇,欲言又止,几番之后却强忍了下来。 姚老夫人摆手。 “你母亲呢?不在府里?” “娘去了姑母家,我已经留了口信了。” 姚老夫人脸色稍霁,笑了笑:“这样也好,你也放宽心,即是意外,也不能不分青红皂就白地恼了你们几个姑娘家。等你娘来了,再说便是了。” 魏灵秀低声说是。 姚老夫人看了几个孙女,喊了姚?疲骸凹热涣樾憷戳耍?憔痛?潘?ノ葑永镒脖鹪谖艺飧烧咀拧!?p>  魏灵秀还要说什么。 姚?埔丫??盼毫樾阕吡耍?サ牟皇俏髟海??撬?诒桃籼玫姆考洹?p>  姚岚则同姚莹一起把也吓了一跳的姚姗送回去,两个人就准备告别。姚莹突然叫住她:“二姐。” 姚岚身影一顿。 “你说只是意外吗?”身后传来姚莹带着试探地声音。 姚岚忽地一笑,待转过身子的时候,看着姚莹,神情带着一丝倨傲:“你觉得不是意外吗?”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姚岚突然朝她走近,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靠近耳垂低低说道:“就当是个意外好了,只是你心安了嘛。” 姚莹倒退一步。 姚岚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到了院门口,才停下脚步。 “你觉得会是意外吗?” 夏欢低下头:“不是说了是意外嘛。” 姚岚就笑。 “谁说不是呢,可就是意外。” 无论与否,就算在魏国公府的时候,姚岚有没有找了出来,必然也会有意外的安排。只不过姚岚先一步提了,把自己摘除在外而已。 大家都只是说得好听。 余氏不会怀疑自己,只因着她是初来乍到,万事陌生。 可余氏本身就是不希望她好。 她被陷害了,不好了。 余氏心里只会痛快。 章妈妈听闻今日之事,忧心忡忡:“幸好姑娘没有跟着上船,您可不会游水。” “不会的,我哪里会出事。”姚岚不在乎地笑了笑。 繁缕从外头进来:“栖霞院那边传了话来,说是四姑娘已经回神了。孙妈妈来叫了夏欢去帮忙,奴婢就没拦着。” 姚岚点头。 除了姚蕾,别人的话,余氏不会相信。自然会把夏欢叫过去问话,对此她并不意外。只是余氏的做法,难道就不担心夏欢因此不得自己重用? “好端端地出了这样的事情。”章妈妈叹了一口气。 姚岚反问:“章妈妈以为真是意外?” “难道不是?”章妈妈脸色大变。 姚岚却是困惑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皱了皱眉头:“这样一桩事情发生,总要有个好处才是。可图的是什么?”若是无利可图,又何必制造。 先前对于姚莹的话,只不过是故意吓唬她的罢了。 其实姚岚是真的不清楚事实是如何。 或许真是意外。 可谁知道呢?反正目前她是不清楚。 ------------ 第三十二章 练手 匆匆赶来的大余氏见过姚老夫人之后,就带着魏灵秀去了栖霞院见余氏。“妹妹,都是我的不是。早知如此,我就留在府里,不出去了。蕾姐儿可好,我也是未见到灵思,就听灵秀留下的人说了一通,可把我吓得就赶过来了。” 在问过白雪和夏欢之后,自以为知道了事实,不过是表姐妹二人争抢才落水,就是余氏再心痛不满可也是个意外。如今又听了大余氏这么低姿态,不管没去看灵思就来了是真假,可到底是让余氏的心舒坦了一些。 “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同样是说吓到了。说来也是被妹妹我养娇了,明明一同落水,就偏她胆小。”余氏不好意思地问起魏灵思:“灵思怎么样了,公府里也没个人,灵秀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跟了过来了呢。” 魏灵秀红着眼,只喃喃说着:“都是我的不是。” 余氏忙道:“不怪你。” 三人携手去见了已经安睡的姚蕾。 魏灵秀观察其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遂道:“看表妹好,我才放心。回去后,我立刻让人拔光了那池塘里的水草。”后面一句话说得恨恨地。 大余氏见状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示意出去说话。 姚蕾也是才睡下没多久。方氏心疼女儿,点头就又出去。 春喜带着丫鬟看了茶。 大余氏端着茶盏啜了一口,才放下,问:“蕾姐儿的事情,可是同妹夫说了。我竟是要和妹夫赔罪才好。” “哪里需要如此,不是没事吗。”闻言,余氏有些讪讪地。“侯爷在外头有事要忙,横竖蕾姐儿也没什么事,就不去打扰他了。” 大余氏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在堂屋里扫了一圈,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却是再也不能看到一二了。 也是。 自己这妹妹的脾性,必然是要来个翻天的变化才愿意住进来。哪里还有当年许氏在的时候一丝痕迹。果然是人死如灯灭,什么都留不下了。从姐妹两人各自出嫁后,大余氏几乎很少踏足靖宁侯府,偶有来往,也是余氏去魏国公府更多一些。 回去的马车上,又多了一辆,是姚老夫人和余氏送给魏灵思的药材。 魏灵秀才放下帘子,就听到:“愚蠢。” “娘。” 大余氏冷哼一声:“我竟是不知连自己的亲妹妹,你都下得了手,也幸亏灵思没事,若是有个三……” “娘,我哪里会害灵思。”魏灵秀目光微闪:“婆子不是第一个就把妹妹给抱上来了吗,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嘛。” “灵秀。”大余氏的声音微沉。 魏灵秀喉咙一紧,有些心慌。 大余氏冷冷瞥了一眼:“真是没用,做了就是做了。如今倒是知道慌张了,若是日后也被发现了呢。就你现在这模样,想要瞒得了谁?”话虽如此,却也不得不承认,拖了灵思下水,别人才不会怀疑到灵秀上。 在栖霞院对余氏说的话,大余氏当然没有说了实话。回到魏国公府,知道事情发生后,立刻审问了当时在场的婆子。 大余氏积威已深,没几下就查明真相。 又见魏灵思果真只是落水无事,这才匆匆来到靖宁侯府来赔罪。 “是,女儿知错了。”魏灵秀坦然道歉,却是话音一转:“娘不是说了,女儿也是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些小把戏,我也只是想试试。换了别人,难免要追求起来。姨妈因着……无论如何,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说什么的。”更何况不是瞒了过去了嘛。 魏灵秀微微笑了。 若是被姚岚知道一场落水,不,从请了姚家姐妹到公府做客开始,就是魏灵秀策划的一场戏,而这场戏只是为了给她自己练手。 不知道又要如何想象。 次日,阳光微暖。 姚岚去了碧音堂请安后,同姚?频热艘黄鹑チ似芟荚嚎赐?乖诓≈械囊?佟?p>  “唬我呢,这么苦的药,我才不喝。” 未至屋里,在门口就听到里面姚蕾中气十足的声音。 姚岚忍不住想笑。 秋乐垂眸,等到里面安静了下来,才领着姐妹几人进了屋子里去。 “你们来做什么?”姚蕾一看到姚岚她们,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别是来看我的笑话,你们也别太得意。” 姚岚蹙了下眉头。 “四妹又说笑了,我们一家子姐妹,谁会笑话。”姚?坪?恋溃骸翱茨阌芯?瘢?乙卜判牧恕>故俏也缓茫?裁挥姓展撕媚悖?湃媚恪p>  “你们来干吗?”姚蕾听得不耐烦。 姚?泼嫔?10欤?坪跤行┺限危?饣安潘盗艘话耄?捅淮蚨稀rt??司偷溃骸笆钦庋?模?婺杆等ケΩ撬律舷恪?p>  姚蕾眼睛一亮。 “宝盖寺?”看了姚莹一眼,视线在姚?坪鸵爸?淅椿兀?詈蠖陨弦啊?p>  姚岚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道:“是宝盖寺。” 请安的时候,方氏也在。 姚老夫人说起姚蕾受惊的事情,方氏就提起去宝盖寺,那里阳气重,又是佛门之地,可以压惊。 当时话音一落,姚岚明显地感受到姚莹脸上一喜。 如今看到姚蕾的反应,更奇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谁说了什么,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姚老夫人,突然吩咐侯府下人准备去宝盖寺上香的事情。 姚经业知道后,就笑道:“儿子到时候也跟着娘一起去,鞍前马后,尾随母亲左右。到时候,娘你指东,绝不往西去。” 姚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那都是女眷去的,你一个男子去做什么。快别说话了,免得累了妻儿也被人嘲笑。” “这有什么,儿子这是彩衣娱亲。”姚经业说得振振有词,黑得也能说成白得,一个人还不够,还问起一言不发的姚经新:“大哥,你说是吧。我们兄弟一起过去,侯爷开道,我这个弟弟殿后,到时候娘可就威……。” 姚经新脸色一板,呵斥:“胡闹,像什么话。” 姚老夫人笑容微窒,随即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淡淡地说道:“听你哥的,再说了这是为了你侄女去上香,太劳师动众了,反而折了福气。” 姚经业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就说起去看望住在碧音堂的姚?迫ァa粝乱??峦??戏蛉四缸右黄稹?p>  李妈妈明显地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随着三老爷的离开,变得有些不愉快。 姚经新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为了蕾姐儿的事情,累及母亲,真真是儿子的不是。” 姚老夫人挥手:“罢了,哪个不都是我的孙女。我知道你们有人觉得我偏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能偏到哪里去。” 姚经新站在那里,缄默不语。 姚老夫人顿时觉得气闷,摆摆手。 等姚经新一走,姚老夫人恨声说道:“一张嘴就没个好听的话,还不如锯嘴的葫芦呢。”说完脸上露了笑容又道:“去看看三老爷走了没,没走就来陪我说说话。” 李妈妈应声去请姚经业。 ------------ 第三十三章 偷听 不说碧音堂母子欢笑,又有方氏闻风带了姚?坪鸵γ鞯虑叭ィ?晃葑拥男θ莞?牡糜嗍狭澈凇?p>  一想到自己家的女儿还在“受惊”中,三房那一起子人就在碧音堂奉承拍马,余氏只觉得糟心地很。原本因姚老夫人要为姚蕾去宝盖寺的喜悦,也去了几分。偏姚经新在事后,只是来看了一下,见姚蕾已是面色红润的模样,是半会也没有多呆。 “娘。” 姚蕾见余氏没有理会,委屈地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余氏回过神,轻步走到床边,掖了掖被角,才温声问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姚蕾摇头:“只是水草,没什么。”原本以为滑溜溜的感觉真是听到下人提起过的水鬼什么的,但既然是水草,心里也没什么好怕。 余氏点点头,软言劝道:“宝盖寺是老太太带你们几个小的过去,娘和婶婶们都是不去的。听说那头的签文很灵,你也不小了。”姚经业在把姚老夫人哄得心花怒放,却也不会真的跟了过去。 不过是嘴皮子功夫,却又实打实地让姚老夫人高兴。与之相比,长房这边略显木讷,而二房那边姚经河再怎么讨好,也不过是表明功夫。 难怪姚老夫人对于幺子一家是越发地偏心。 “娘。”姚蕾像似想到什么,脸上起了飞霞。一张粉脸几乎要滴出血来,眸光流转,神采熠熠。 这般意有所指的话,只要不是个傻的便是都听懂了。 余氏脸上笑眯眯地,想着也是时候回娘家一趟,和母亲说说话。一眨眼,蕾姐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作为过来人,余氏很是了解女儿的心情。 见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娇羞和喜意,见好就收,也不再多问。 芭红和蕉绿提着两桶水进来,夏欢随后走了进来。 姚岚看到她后,微微一顿,才继续脱去身上的衣服。 “怎么不见其他人?” 夏欢沉声回道:“繁缕在准备明日穿戴的衣裙首饰,章妈妈带着结缕出去还未回来。” “还未归?”姚岚蹙眉,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晚了呢。” 夏欢并不言,只是舀了热水掺着冷水,兑开到不烫不冷正正好的时候,才恭敬地退下。姚岚素来不喜欢沐浴的时候,身边有人站着。这会让她有一种被人全看光了的感觉,纵使对象是女的,也是不自在地很。 跟着这些年的章妈妈她们是早已习惯了。 夏欢虽先前是不知道,但今日…… 姚岚目光一闪,踏进沐桶里。 “你们先下去吧。” 夏欢顺从地带着芭红和蕉绿离开,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姚岚靠在沐桶边缘,微眯着眼睛。 对于夏欢这个丫鬟,如何用,该不该用,能不能收为己用,一直没有想好。若是之前,她不曾退避回屋子里专心刺绣,姚岚或许按了之前的想法,高高架起,找个机会弄个由头让她离开。 初入侯府,人生地不熟,加之又是余氏的人。姚岚本能的就有了防备心,不信任。可夏欢的一招以退为进,不得不说的确勾起了姚岚想要收服她的想法。 聪明人多,可聪明又能审时度势的人却是不多。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夏欢,且章妈妈对她的评语也是不错。姚岚实在不愿意白白错失了这样的人才。 这里已经不是全家上下主仆都是围着她转的江南许府,而是靖宁侯府。除了自己带过来的章妈妈、繁缕四个丫鬟,就是另外其他几个也是江南跟来的人里,她也没办法全部去相信。而且就算相信了,却也不一定好用。 江南毕竟与京中不同。 芭红和蕉绿相互推搡着离开。 夏欢看了一眼,想到二姑娘沐浴后,都是一定要喝水,就打算去厨房。经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 “还是我们江南好,若是在那边,这回姑娘肯定是和老太爷躺在葡萄藤树下了。我们也可以听老太爷说故事了,哪像这边怎么无趣。”听着声音似乎是结缕的。 “胡说什么呢,老太爷不是说了嘛。咱们跟着姑娘来了这边之后,不能说侯府好不好的事情。无论好坏,咱们姑娘就是这府里的嫡亲小姐。是侯爷的嫡长女,这是不能改变的,论亲疏,老太爷也只是外家。要不然,你以为怎么会答应了把姑娘送过来。”繁缕叹了一口气:“就像今日……也只能我和章妈妈偷偷摸摸地去。” 结缕吐了吐舌头:“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繁缕随意一笑:“对了,章妈妈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嘘……去见侯爷了。”后面半句话,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随即里面的人似乎站了起来。 夏欢看到屋子里的人影晃动,看样子是要出来,忙轻手轻脚地躲了开去。 走后没多久,结缕打开屋子,探了头出来。 繁缕在里面问:“怎样?” 结缕进屋,点点头:“走了。” 繁缕笑了笑:“那我们也准备准备吧,该去伺候姑娘了。” 夏欢飞快地跑到小厨房,微微有些气喘,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胸膛,推门进去。 里头的厨娘见了,忙站起身:“是夏欢姑娘来了,可是主子有什么事情?” 夏欢扯了嘴角:“姑娘要喝水,有准备吗?” 厨娘连声道:“有,有。”没一会儿捧着一只茶盅出来:“是牛ru,老太太那里进了一些,其他的就分到大姑娘、三姑娘还有我们姑娘这里了。” 夏欢看了一眼,说:“再给我拿了热水过来。”她不保证姚岚就爱吃牛ru,还是多准备一些才是妥当。 “姑娘,下次还是让奴婢跟着章妈妈去吧。京城果然和江南不一样,好些东西都不曾见过。” “美得你。”繁缕白了结缕一眼,却自己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你若真喜欢,让姑娘打发你去做采买的。只怕你还不乐意呢。” 结缕又不傻,采买的人和姚岚身边贴身丫鬟,明眼人就知道选择哪个。“我去给姑娘端了水来喝。” 找了借口,结缕就打算逃出去,免得又被笑话。 可惜话音刚落,就看到夏欢端着托盘进来。 ------------ 第三十四章 吐泻 屋子里的笑声为之一滞,繁缕飞快地看了结缕一眼,这才笑着往夏欢走去,未走近,就吸了吸鼻子,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笑道:“是牛ru呢,哪来的,这东西难得。” “是啊,在小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夏欢笑着说道:“奴婢怕姑娘渴了,也拿了热茶过来。”说话的时候,繁缕已经过来帮忙。 姚岚喝了一小杯的温水,觉得解了渴,才接过牛ru,轻轻品尝了起来。 繁缕神情有些紧张。 “章妈妈。”听到结缕的叫唤。众人望过去,章妈妈喜孜孜地走了进来,目光扫到姚岚的时候,笑意浅了一些,却也只是道:“这里有我,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繁缕应了一声是,拉着结缕往外面走,脚步忽地一顿,余光瞥见夏欢也是跟了出来,这才又若无其事地朝外走去。 姚岚把手中的瓷盅一放,朝着章妈妈一笑,有些讪讪地说道:“怎么去侯……父亲那里了。” “姑娘,要习惯。”章妈妈眉心紧蹙。 姚岚只好道:“我这不是不习惯吗?” 章妈妈挑眉。 姚岚无奈:“是父亲,不是侯爷。可这有能怪我吗?” 一个六年来从未叫过的父亲,她又怎能习惯。在江南的时候,从未有人提醒过,甚至连靖宁侯府的事情,也不在她面前谈论。 对于这么一个更多被叫为靖宁侯侯爷的父亲,姚岚却也在慢慢强迫自己习惯中。 “明日的事情,已经同侯爷说过了。” 姚岚眼睛一亮。 章妈妈笑道:“这本是人之常情,又有谁能说你不好。只是老太太那里……” “明日,我会早一些去请安。”姚岚想了想说道。 章妈妈点头:“太太那里,我亲自去说一声。” “那章妈妈,你到时候……”姚岚目光一转,拉着章妈妈窃窃私语。 章妈妈听着哭笑不得。 姚岚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也不能总是挨打被欺负。” 章妈妈出去的时候,端走瓷盅。 夏欢在外头看到了。 章妈妈把手里的瓷盅递了过去:“凉了,你们几个分吃了吧。” 夏欢恭顺地说是。 无人的时候,掀开瓷盅,里面少了一小半。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了繁缕那边。 繁缕摇手:“我是不吃了,给蕉绿吧。” 结缕也笑着点头。 夏欢喊了蕉绿。 蕉绿不好意思地过来,赧然说道:“夏欢姐姐,与我一道吃吧。我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喜欢正要拒绝,看到蕉绿眼巴巴的样子,心中一动,顺着就应了下来。 夏欢带着蕉绿去了旁边用。 结缕见了就递了一个眼神给繁缕。 繁缕笑了笑。 繁缕带着芭红守夜。 姚岚屋子里,烛光一直未曾熄灭。 “姑娘,好一些了没有?”繁缕手里端着痰盂,半跪在床前。一旁的芭红手里捧着茶杯,同样一脸焦急。 两个人的衣服还是白日那件,看着根本就不曾睡下过。 姚岚靠在床头,摆摆手:“去问问,是谁提议送了牛ru过来,还有从江南带过来的那些人里面最近有什么情况。” “姑娘,你明知道不能吃,怎么还……”繁缕太过于担心,以至于忘了尊卑的身份,说话的语气带了微斥。 姚岚扯了嘴角,露出一丝惨白的笑:“我也就略微尝了一口,大多都是章妈妈吃了的。我牛ru过敏的事情,除了江南带来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若是无意的话,我也就认了。若是有意……” 姚岚眉宇间是一闪而过的戾色。 她的身子自己知道,从小就对牛ru过敏,牛奶还好一些。可用了牛ru必然会肚子仿若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要是那一碗全进了肚子,只怕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现在这模样。该是章妈妈等人急急地去找了太医来候着了。 姚岚不过是吃了一口,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我好一些了,你们先去躺着吧。别让人看出来。”姚岚淡淡地说道。 繁缕虽犹豫还是把姚岚掖好被角,小心嘱咐芭红去了外屋的塌上睡,自己则搬了一床被褥直接打了地铺。 灯光暗了下来…… 黑暗中传来姚岚的声音。 “我任性了?” 繁缕睁开眼睛:“章妈妈怕是睡不着。” 一声轻笑。 “也是。”自己这般胡闹,明知道不能喝,却还是沾了口,只怕章妈妈现在是转辗反侧担心自己这边呢。 可是姚岚却不得不如此。 这原身并不对牛ru过敏,至少在靖宁侯府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敏的反应。或许在这侯府里一直没有用过牛ru,但这就是另一个情况了。 姚岚并不想去多说,其实她本身就是会过敏,没想到换了个身子,依然还是是有这个毛病。 这事情,大概也就是江南那边的人都知道。 许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因着一碗牛ru生生在床上躺了几天,这才下了命令。从此以后,许府就再也没有出现牛ru等物。要不是姚岚一再说,酥酪这些她是能吃的。只怕和牛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要被许府下了禁令。 不管这一次的事情,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一切只等着明日再说吧。姚岚闭上眼睛,很快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姚岚是被章妈妈摇醒过来的。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眼下的青黑,心里一软,撑着还有些不适的身子爬坐了起来。“章妈妈,我没事。” 章妈妈轻哼了一声:“姑娘可别怪老婆子拿了这事去和老爷子打报告去。” “章妈妈。”姚岚吓了一跳,忙去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求饶:“我以后定是不敢了的,外公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在江南安享晚年,还是别拿一些琐碎事情烦他了。” 许老爷子虽致仕,可在京中一直不乏有人上门。 当年带着姚岚离开去往江南,一来有远离靖宁侯府的原因,二也是想要躲开这些糟心地事情。 许老爷子是当今皇上曾经的恩师,影响力不可谓不深。 但凡有个儿子的,那些**妃嫔的娘家人都有相争的意思,而许老爷子就是一个众人眼里的大肥肉。 恨不得带回家去,亦或是至少咬上一口,也有个好处在。 ------------ 第三十五章 选择 一想到京中的人对着自己的外祖父虎视眈眈的,姚岚实在是不愿意把在这边的烦心事传了回去。以许老爷子对姚岚的疼爱,若是真正受委屈了,定是会跑到京中来,为她撑腰。 这是姚岚不愿,也是章妈妈等人不想的。 故而章妈妈方才的话也只是说说,吓唬吓唬而已。 等姚岚梳洗过后,繁缕已经换了昨日的衣服,手里捧着今日姚岚出行所穿的衣服。是从江南带来的,一直没有机会穿过。 虽是来了侯府,也不能日日穿新衣。 尽管一箱子一箱子都是许老爷子为了心爱的外孙女准备的衣服,可大多时候姚岚还是穿的半新的旧衣或是侯府里派人送来的衣服。 上身是浅黄色的绣花小薄袄,下身则是紫色缠枝牡丹图案的万字纹绣花襦群。头上盘了一个发髻,在后脑勺处垂下一条浅黄色同样带着小花纹的缎子。 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姚岚挤出一个笑容,用力压下虚弱感,微笑着扶着夏欢的手,带了蕉绿往碧音堂走去。 “是二姐姐?”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不确定语气的声音。 姚岚回头看去,笑着说道:“三妹,一起走?” 姚莹怔了一下。 见她没有反应,姚岚挑眉,问:“还是你在等人?”说着往她身后看去。 自然是除了她的丫鬟珊瑚之外,空无一人。 姚姗年龄太小了。 被方氏留了下来。 今日是不跟着一起出去,虽说知道她如今必然是难过。可方氏提议的,又有姚老夫人应肯下来了。 姚岚无论如何也不能硬是去拉了姚姗一起出来。 更何况她还小。 这倒也是事实,加之今日姚岚另有正事要办,也没有许多精力去照顾姚姗。这样一来,她不去,也是个好事。 她们到的时候,姚老夫人还在更衣。 姚岚同姚莹分坐一边,姚?粕形垂?矗?坪踝蛞挂裁挥辛羲拊诒桃籼茫?裁挥性谟棒岣螅?肜词侨チ宋髟骸?p>  同样作为主角的姚蕾也不见人影。 丫鬟们给看了茶,又拿了茶点出来。 姚岚手里只是捧着茶盅。 姚莹一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捏了一块绿豆糕,吃的模样很是秀气。似乎注意到姚岚一直在看她,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轻轻晃去手里的糕点碎末,饮了茶后,才道:“这糕点是极好的,二姐姐也吃一点吧。从咱们侯府出发去宝盖寺的路上就要花费一个时辰呢,只怕是到了那边也没这么快就能吃上素斋?”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一些,昨晚临睡前也略微用过。”姚岚随意一笑。 姚莹目光微微闪烁着。 “我可不敢学了二姐,最怕就是睡前用了吃食。” 姚岚听了就笑:“我也是随意吃上一些,也是吃不出好坏。”说着还看了姚莹一眼。 姚莹心里冷笑。那一眼似在安抚她,可姚莹根本不在乎。这牛ru本来也没她的机会吃,以前还会愤懑,如今早过了那个年纪。 “对了,你说的素斋?” 姚莹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宝盖寺有名的有三,这其一就是那里的斋饭,不少人因闻名已久,特意过去就是为了吃一次斋饭。而这……” “二妹在江南呆了这么久,应该会习惯吃这斋饭。” 姚岚忙站了起来。 姚?聘?欧绞献呓?矗?詹拍蔷浠氨闶撬?档摹?p>  姚岚张了张嘴。 姚?撇鲁鏊?囊馑迹?丫?ψ潘档溃骸疤?的潜Ω撬吕锏恼?梗?龅靡彩墙?夏潜叩目谖叮?罄次?耸视?┲校?宰髁吮涠蟮只故悄潜叩亩嘁恍?!?p>  姚岚这才点头一笑。 方氏坐好,也笑吟吟地说道:“要说这其他两绝,有一绝就是那求签,到时候二姑娘可别忘记了。” “夫人,四姑娘。”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 方氏话语一顿,笑着收了口。 等余氏带着姚蕾进来,里头更衣的姚老夫人也是好了。正被李妈妈扶着出来,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几个孙女。 姚老夫人笑着说道:“合该如此,虽说姑娘家还是应该穿娇艳的颜色,但也要看场合。即是压惊,还是素淡一些好。” 目光扫到姚岚的时候,顿了一顿,轻轻颔首。 姚岚乖顺地点点头。 姚?瓢颜庖磺锌丛谘劾铮?粲兴?嫉卮蛄苛似鹄础?p>  姚老夫人让人端了吃食上来。 姚岚等人围坐一桌。 姚老夫人那边有余氏和方氏伺候着。 姚莹只动了几口。 姚?坪鸵?俣喽嗌偕俪粤艘恍??p>  姚岚实在没什么想吃的欲望,却也是自讨苦吃,不得不继续做做样子。外头突然闪过繁缕的身影,姚岚目光微微转着,低声同姐妹们告罪,才出去。 “二姐,这是?”姚莹顺势放下筷子。 姚蕾撇嘴:“就她事多,谁管她呢。” 姚?撇蝗贤?匾∫⊥罚骸八拿茫?饣耙仓晃颐墙忝弥兴邓担?チ送馔吠虿豢扇绱恕!?p>  姚蕾不在意地点点头。 姚岚一离开碧音堂,就看到繁缕和夏欢、芭绿站在一起。想了一下,走过去道:“就在这里说吧。” 繁缕略一犹豫,很快就说道:“跟着上京的人大多是个好的,只是……成大家的一个儿子,也跟了过来。在江南的时候,老太爷好说话。来了这边,姑娘一直没有抽出身子来。京中的开销又是不一般……前阵子成大的儿子还手中拮据,这两天却是听说发了一笔小财。”这成大两口子,是许家的家生子,父母辈也是许老爷子的下人,念在他一家忠心,才免了他儿子的奴藉。 这一次上来,成大放不下儿子,一块带了上来。可姚岚没有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他。 从前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发生了偏差,这人心就变了。 姚岚面上一寒:“也就是说,我不能吃牛ru的事情,是他传出去的?” 繁缕点头。 姚岚轻哼一声:“府中人谁这么大的手笔。” “姑娘,奴婢有一件事情相求。” 姚岚道:“说。” 夏欢低声道:“府里的事情,繁缕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有她陪着姑娘去宝盖寺,奴婢留下来吧。” 姚岚笑着看了她一眼。 夏欢却是被看得心惊肉挑。 ------------ 第三十六章 逃跑 昨夜在场的除了从江南带来的人外,也就她是侯府里的下人。之所以明知道不能,却依然当着她的面,吃了几口。 夏欢再想不到其中的原因,就是个蠢蛋了。 看来就算她特意想要弱化自己的存在,也没办法打消姑娘的疑虑。不过,想想也是。幸好在得知自己要被太太送给二姑娘做丫鬟之后,夏欢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很是显然,今日之行,让自己跟着不过是无奈之举。 夏欢如此讲完,头就垂得低低地。 繁缕和蕉绿不发一言,默不吭声地站在一旁。 “好。” 夏欢只觉得冷汗过后,是深深的虚脱和无力。看着大家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着姚老夫人上了马车,人群中走在最后面的是二姑娘以及代替她去的繁缕和蕉绿。 夏欢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马车离开,才提着裙摆匆匆回去找章妈妈。 章妈妈看到去而复返的夏欢,丝毫没有感到惊奇,只是朝她一笑,对一旁的结缕点了点头。 “跟上吧。” 章妈妈径直往外走。 夏欢楞了一会儿,才拔腿追上。 看着方向是往外院走去,脑海里不觉得想起繁缕方才说的话。夏欢把侯府里所有女眷的面孔都回想了一遍,心里小小的圈了几个人做了可疑的人选。 外院那头,百斤已经等在那里。 “章妈妈,呦……这是夏欢姐姐吧。”百斤打了个短揖,笑眯眯的样子。 夏欢只对他微微一笑。 从前她同百斤自然没有什么往来,倒是因着在余氏身边伺候,有过几次跟外管事刘仓打交道的机会,那个时候偶尔会见到百斤站在一旁。 那个时候两人自然没有什么话。但如今情况已是不同,即是同为一主,夏欢目前也没有想叛变的心。她同春喜几个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想安安稳稳地。只是如今主子明显的不信任,让夏欢有了危机感。对同样是侯府里转送到姚岚身边的下人,也不觉得多了一些亲昵。 有了百斤的带路,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了靖宁侯府右侧的小巷子里,那里有许多房舍排成一排。 到了这里,仿佛就来了熟悉的地方。章妈妈很快就站到一座小院子前面。说是院子,也不过是一排三间的屋子,围了围墙出来。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中,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事情发生之前,章妈妈尚未多想。可如今……看着紧闭的院门,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夏欢等了一会儿,欲要上前敲门。 百斤已经窜了过去。 “谁……谁啊。”里头的声音有些慌张,似乎还有些远,听着有些飘忽。随即就是一声响动。 章妈妈眉头紧蹙。 百斤已经用力撞门,连着几下。 里面的声响动静更慌张了。 夏欢同样皱眉,退后看了看,往右边的院墙跑去。 章妈妈依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 随着“啊……”一声的尖叫,百斤整个人滚了进去。 院门吱吱作响。 “儿子,你怎么样。” “外面那个小贱人。” 章妈妈走至院子内,百斤已经从地上滚爬了起来,护在章妈妈前面,小心谨慎地看着院子里的二老一少,三个人。 其中少的那个看着年龄也不过是大了百斤几岁,右手似乎受伤了,左手握着右手手背,从那里可以看到有血流了出来。 而那两个老人是一男一女,看着应是夫妻,正一左一右地紧张地看着那个小的。 “成大……”章妈妈面无表情。 站在前面的百斤脖子一缩,只觉得背后一寒。 “章……章妈妈。”似乎这才注意到谁进来了,那对夫妻吓得软在地上,其中那个男的应该就是叫成大的人,连连磕头。 “娘啊,我疼。” 成大家的看到自己老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惹了祸事,但没等向章妈妈求情,就被一声哭喊给拉走了所有的注意。 “不疼,不疼。娘立刻带你去看大夫……”成大家的想要去扶自己的儿子。 章妈妈冷笑。 “是要去看,看完也好把这背主的人投到牢里去。” 成大身子一震。 “正儿,快给章妈妈磕头,求求她。” 成正就是成大和成大家的儿子,是两口子中年的时候所生的,大小就是娇养,根本舍不得动口训斥,更别说动手教导了。 “她是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个奴才狗。爹,我可不是许府的下人,更不是这侯府里的下人。她能耐我如何……”成正讲着一口半文白白的话。 百斤掏了掏耳朵,想着就这样的人,真是看不出来读了几年的书。要是我百斤也有这个机会,早就混出人样了。 哪像眼前这个人,真真是……没脑子。 成大和成大家的心里着急,他们两口子可是比谁都知道章妈妈在姚岚和许老爷子心中的地位。 在江南的时候,府上这唯一的两位主子,还常常要被章妈妈管教。 这份信任,是谁都羡慕的。 “章妈妈,小儿不懂事,一时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他计较啊。他……他这是痛糊涂了。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突然刺了他一……”后面的话在看到夏欢手里握着银簪子,慢慢走进来的时候嘎然而止。 那簪子上还带了血。 夏欢嫌弃,却又不想白白扔了,就拿在手里。打算回府之后,洗洗干净送了别人,亦或是找了个机会溶了做了银子来使。 “你……你……”成大一家人不认识夏欢,倒是成大有见过百斤几次。 夏欢根本没理成家人,只是走到章妈妈身后,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得,看到有人扔了包袱出来,奴婢吓了一跳,以为有贼人。没想到……”嘴唇微冷,瞥了成正一眼。 百斤心里一颤。 别看夏欢讲得轻飘飘地,那伤口可是不小。是要使了多大的力气。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若是百斤知道,夏欢这是无可奈何,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完全取信站到姚岚这边,又该是做如何想。 只是成大家的听了她的话,却是尖叫:“我的银子……” 话音未落,人就像疯了一样地往外奔了出去。 ------------ 第三十七章 成正 看到成大家的这般失态,百斤微张了嘴,唆了一眼夏欢,见她面色沉静,丝毫不受到分心,心里暗暗咂舌。难怪芭红叫他同夏欢来往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说话做事之前要多想个几遍。一遍不够,就两遍、三遍。 百斤借着低头摸了摸鼻子,二姑娘身边的人,也就芭红同他关系好一些,但也只是偶尔提点一二。其实百斤更羡慕能在二姑娘身边,时刻有表现机会的夏欢。虽说身份有些尴尬,可却也是的确便利了不少。 成大家的突然跑了出去,留下成大面色尴尬,又见磕头到额头流血了也没让章妈妈有丝毫心软,渐渐地也就僵硬着身子不动了。 章妈妈目光深冷,心中失望不已。 对于同样是许府出来的下人,章妈妈自是有亲近感。这阵子一直想找着机会和姚岚商量给带来的人安排事情做。不至于让他们无所事事,虚度日子。 当时姚岚还笑言说不得大家正欢喜不用做活的日子呢。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章妈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这侯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许府出来的下人,绝对不会有。 可眼前的事情,却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而让章妈妈更不能忍受地是,竟然做了背叛主子的事情。别说还未问清,不能直接下了定论。可成正的行为,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做贼心虚。 而成家夫妻,则是纵子行凶。就算不是涉及到生命危险,却也是相差不远。 吃了过敏的东西,丢了性命这样的例子可是不少。 “老太爷待你们不保吧。” 成大嘴唇蠕动,眼里浮现悲伤,原本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全部打散了。 成大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了求饶的事情。姚岚或许,不放在他心上。可许老爷子,是整个许府下人的天,更是一种信仰。 章妈妈一言击中。 除了还在抱着手哎呦哎呦叫疼的成正,连从外面失落着神情回来的成大家的也是眼神飘忽,不敢对视。 “府里的人?” 夏欢心中一惊,忙拉了百斤一下。 百斤点头走到门口背着身子站好,如此可以看到外头是否有人。 成大泄气地耷拉着肩膀。 成大家的,抹了一把泪上前:“章妈妈,你帮我们向姑娘求求情吧。真真是,我们老两口之前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让正儿去做呢。” 章妈妈冷哼一声:“求情,你们问问自己,好意思吗?” “成正的事情,你们真的不知道?以前在江南,你们手中各有负责的事情,我且能相信几分。可如今,你们两个人不过是在这里呆着,难道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看不到?是我瞎了眼,还是你们以为我耳朵聋了,被你们两口子这样糊弄。” 不是眼瞎,也不是耳聋。 只是因着成正是他们的儿子,这才…… 成大和成大家的知道事情之后,愤恨不已,打了成正几下,就被心疼儿子的成大家拦住了。一家子商议之后,这才打算用成正出去游学的名义,让他先离开京中。 可没想到……却是被堵了个正着。 “章妈妈。”百斤听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一眼,眼尖看到成正目光不正,心下骇然,立时出声提醒。 夏欢眼睛瞪圆了。 “啊……” 这一次伤的不是手,却是成正的一张脸。 成正长相端庄,用姚岚的话,骗骗那些沉迷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无知少女还是可以的。只是夏欢下手狠,一剐下去,脸上就是一个大口子。 成大家的嘶声怒斥:“贱人,你敢伤我儿。”说着就要轮着她粗大的膀子去揍打夏欢。夏欢两次得手,不过是趁其不备。 如今正面对上成大家的。 一个虽说是丫鬟,却也是养得娇滴滴的;一个则是做惯了粗活的人,又生得膀肥腰圆。门外的百斤赶不及。 成大家高高抬起得手被章妈妈一个用力抓住。 “这是侯府的丫鬟,不是许府的。就算是许府的丫鬟,除了老太爷同姑娘二人,谁也没有资格去惩罚。” 章妈妈狠狠甩开成大家的手。 “章姐姐,我……我这是糊涂了。”成大家的一个寒噤,泪流满面地抓着章妈妈的胳膊。 章妈妈蹙眉。 百斤也是焦急不已。 若真说起来,自己这边是两个女流加一个半大的小子。而成家那边可是各个能打的好手。真对上,只怕是要被动。 正焦急不已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 姚岚靠在车窗上,双手叠放在腹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按揉着腹部。繁缕贴靠着坐在她的身边,正好挡住了马车上另一个人的视线。 姚蕾轻哼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以为自己爱看着她吗?不过是看她的衣服新鲜,多看了一眼,真真是外头长大的。可虽是如此想着,还是忍不住往姚岚的那条深紫色裙子上看去,似乎绣法并不是常见的那种。 “姑娘,是不是渴了?”繁缕压低了声音,却也是让车厢里的人都听见了。 跟着一起来的冬笑就道:“马车暗格里面有热茶,这回应该还没有凉,糕点也是有的。二姑娘用上一些。”又笑着对姚蕾道:“姑娘也喝些茶,离宝盖寺路途还远着呢。” 姚蕾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冬笑就拉开暗格,繁缕见了忙倾身去帮忙。 马车车厢并不大,放了一张小几,四人坐着就显得很是拥挤了。 如此一来,姚岚就必须和姚蕾靠在了一起。 姚蕾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裙子,神色淡淡地,却是没有移开视线。 姚岚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 冬笑的手脚很快。 同夏欢一样都是个勤劳能干的,再者是被送给了余氏的亲生女儿,主仆之间的相处少了防备,倒是全心全意地伺候姚蕾。 冬笑摸了茶壶的温度,感受了一下,觉得合适了,才倒了杯子,第一杯双手碰到姚蕾面前,才有了姚岚的份。 姚蕾洋洋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姚岚身子懒洋洋地,只当做视而不见,一杯温茶下了肚子,很快就觉得腹部暖洋洋地。姚岚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章妈妈应该找到人了吧。 ------------ 第三十九章 是他 簌簌几声,一只灰白色的脑袋傻乎乎地钻了出来,一蹦一跳地跑到溪边饮水。家丁们松了气之余,没好气地踢了小石子过去。 “是兔子呢……”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那灰色的兔子被惊,后腿用力一跃,高高跳开,几下就又隐入了林间,竟是再也看不到了。 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只是眨眼睛的事。 姚岚看了看离去的兔子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原先有声响的草丛处。飞快地说道:“我们走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姚?频愕阃罚??膊惶?判摹?p>  虽说宝盖寺从未听说过有出现劫道的人,可到底是不放心。 其他人心里也是求之不得。 一群人很快就离开,也不想着欣赏沿路美景了。 人群刚一走开,那处草丛后,就出现一双绣了萱草花纹的黑色高靴。“真够是热闹的?这靖宁侯府又是什么借口?” 身后另一个男声笑道:“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的?” “那能一样?”第一个人哼了一声:“看旁人热闹那是热闹,自己人被看,那就是个笑话了。” “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了,也是差不多了。幼卿,我们走吧。要不然被我娘知道,就等着被……” 重新看向山林间的宝盖寺,挑唇古怪地笑道:“她们这么热切,总算也没让她们失望。” 后头的人无奈摇头,心知自己这友人性子桀骜,出生之际就顺风顺雨,最讨厌的就是爱自作聪明的人。今日……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意了,还是失望了。 看着友人大步离去,也忙跟上。 两个人一走,隐藏在暗处保护的人,也飞快地隐没。 林间即刻间又恢复了安静。 “姑……姑娘。”繁缕的声音有些颤抖。 姚岚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找到了?” 繁缕手里拽着一根发带,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一些紧张。 “走吧。” 姚岚带着繁缕走得飞快,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并未走近,反而是隔得远远地,也幸亏如此了,原以为不过是几个人,却没想到暗中给还有这么多人。 方才只要她不知不觉在多走近几步路,就要被那暗地里的人发现。 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姚岚思绪飞快地转动着,人已经赶上大部队。 靖宁侯府的家丁注意到的时候,姚?埔彩强醇?恕?p>  “找到了?” 姚岚上前赧然笑道:“是找到了,不小心被勾在枝头上了。”繁缕向冬笑借了圆梳,略微整了一整发鬓,把发带又戴了上去。 “不过是一条发带而已……”姚蕾没好气地说道。虽说一直在走,可也不能真扔下一个人,只能走慢,这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繁缕忍不住道:“这是……我们老太爷送给姑娘的。” 姚?埔徽??p>  姚岚笑道:“那是从前的生辰礼物。” “是应该的。”姚?莆叛砸膊缓盟凳裁矗?皇堑溃骸捌涫涤Ω萌孟氯巳フ遥??媚阏庋婺改潜呶乙膊缓寐髯拧!?p>  早前的时候,怎么不说?姚岚心中冷笑。 “快走吧,你们还站不够啊,我可是累了。”姚蕾忽地大声嚷道。 姚?颇抗庖簧痢?p>  姚莹已笑:“说得是,我们快走吧。” 行了大概一刻钟,就碰见寺里下来寻找的人。跟着的轿子正好让姐妹四人坐上,接下来的路就更快了。 宝盖寺虽有些偏,却是香火不错。 听闻皆是因为这里的签文极准,虽不能说绝无错误之处,却也是十个里面总是有六、七个是解签准确地。只是这样的签文却是极有讲究,一人一辈子只能求一次。或是桃花,或是求子,或是事业,或是凶吉。 且一天只有十签。一签百金,却还有空签之说。 姚岚之前让人去打听宝盖寺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对此是嗤之以鼻。若是真的如传闻说的那么准。 这寺庙还能开放? 早被上头椅子上坐着的人给收为己用了。 想来该是名不属实,传闻有所夸大。 百金? 姚岚反正没打算出这金子。 才下了轿,就有小沙弥来带路。 “阿弥陀佛,老施主在厢房喝茶,几位女施主请随小僧来。” 小和尚面白唇红,长相清秀,声音也甚是好听。 姚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看着大概同自己差不多岁数。 “你怎么没有戒疤?” 小和尚面上赤红,双手合十低头走路。 姚岚忍不住扶额,拉住姚蕾,引得她瞪眼,皱眉道:“你是要让祖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靖宁侯府……” 别说他有没有戒疤同别人无关,这是他和宝盖寺的事情。 就是再为出家人,可也是男人。 “冬笑,扶着四姑娘,小心走路。”姚岚淡淡地吩咐道。 冬笑心中大骇。 接下来的路上,姚蕾几次讲话都被冬笑不留痕迹地拦了下来。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侯夫人身边,其实跟了二姑娘也比四姑娘好吧。 冬笑开始有些羡慕没来的夏欢了。论惹祸的本事,十个二姑娘怕是都不及一个四姑娘。 行至专门为前来上香的女眷准备的厢房,那小和尚就匆匆告退。 谁也没有拦着他,毕竟里面已经能隐隐约约传来姚老夫人的声音。 只是……不只一个人。 想到那莫名出现又离开的两个男人,姚岚心生警惕。 里头的梅蕊走了出来。 姚家姐妹往里头走去。 “我听着似乎不只是祖母一人在呢?”姚?莆省?p>  梅蕊顿了一下,似乎有所迟疑。 “是魏国公夫人也来了,还有……魏家表姑娘们。” 姚蕾听了没有多想,只是撇撇嘴。 对于到了这边压惊,都能碰到魏国公府的人有些不痛快,但也只是如此。 不过……却也不只是魏国公府一行人。 看到陌生的几个人,姚岚微一挑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极快地偷看了屋子里人的表现。姚老夫人笑容浅淡,目光平静,居于上位。 两侧分别坐了两位贵妇人,左侧那边站着魏家姐妹,想来就是那位原本被姚老夫人看好的大余氏。观起面相,不得不说魏灵秀母女两,长得极为相似,特别是挂在脸上的笑容,连那嘴角翘起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 第四十章 情敌 “这就是府上的姑娘吧?”坐在右手的妇人和蔼地看着姚岚几人,眼里流露出来的疼爱,仿佛要化作春水把人融化了。 姚岚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姚老夫人问:“岚姐儿?” 姚岚从姐妹中走出,还未说话,就听那妇人道:“这就是她?” 姚老夫人点头:“是她。” “真是她啊,我瞧瞧。”那妇人目光赤裸裸地,毫不掩饰,直让姚岚觉得被人透视了一般。 只是这人是谁? 姚岚心里觉得恼恨,这样打量物品的行为,实在是让她心里不痛快。 “我这几个孙女面皮薄着着呢,都不好意思了。”姚老夫人微微笑着,警告般地看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嘴角一挑:“也怪我。” 姚岚早已在姚老夫人开口的时候,低垂着头做了害羞状。 魏灵秀姐妹都是站着,姚家姐妹也跟着梅蕊站在姚老夫人身边。大余氏笑着说道:“若是知道姑母今日也一道来,就一块坐了马车了。” “是为蕾姐儿来的。”姚老夫人招了招手。 姚蕾走上前。 大余氏愧疚地点点头:“总是我们的不是。” 姚老夫人淡淡地说道:“意外而已。” 大余氏拉着姚蕾,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道:“算是姨母给你赔罪。” 姚蕾眼睛一亮,喜孜孜地道谢。 这是她想要很久了的,是东平侯老夫人的陪嫁,原本是一对的,按照大家的想法,应该是大余氏和余氏姐妹二人一人一只。 只是实际情况是,全给了大余氏,而余氏不能有丝毫怨言。 如今另一只在魏灵秀身上,而原以为该是自己的魏灵思只能兀自咬着下唇,愤愤不已。明明自己也是落了水,却偏偏不得好。那池塘又不深,怎么自己没事,偏姚蕾事这么多。魏灵思狠狠地瞪了姚蕾一眼。 姚蕾正在欢喜中,并未察觉。反而是姚岚不小心抬头瞥见,只是魏灵思丝毫未见尴尬,反而连她也瞪了。 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欠了她似地。 “娘,女儿想同姚家、魏家姐妹出去耍顽。”说话的人是杨夫人带来的。 姚老夫人听了便道:“既然如此就一起出去吧,都是姑娘家,难得出来一趟陪着我们在这里说话也是无趣。杨夫人,你觉得呢?” “老太太说得是。”杨夫人笑着点头,侧头对身边站着的女儿道:“不许胡闹,早去早回,这边的斋菜极好的。” 大余氏笑:“这样也好,本该给姑娘家认识认识。”说着对姚家姐妹道:“你们来得晚,怕是不知,这是你们杨家的姐姐,素年。” 杨家! 念头闪过,姚岚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只是很快,姚?频热讼蜓罘蛉诵欣瘢?耙驳孟攘蚕滦乃肌p欣窆?螅?陀忻啡锪熳胖谌顺鋈ァ?p>  梅蕊问了话,毫无疑问地众人都选择先去求签。 即使不求,看看也是无妨。或多或少有了这个心理,姚岚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脱离队伍,再者心里装了事情,只是拉着姚?菩n?势穑骸把罴遥∈悄歉鲅罴衣穑俊?p>  姚?泼挥腥ノ适悄母觯?炊?懔说阃贰?p>  可见……就真是了。 难怪那杨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怪里怪气的。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说既生瑜何生亮。 杨家的老太爷和许老爷子就是这一对人。 两人同样博学,文采斐然,年轻时候就声名赫赫,分别成为了皇子的教学先生。只是许老爷子曾经的那一位皇子,就是当今的皇上。而杨老太爷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逊于许老爷子。 地位、名声,这些都是其次。似乎就说当年的许老夫人也就是姚岚的外祖母,在两人中,一眼相中了许老爷子,为此摈弃了招婿的打算。 原本……许老夫人娘家无子,是打算招婿上门。 据说……兴许是个谣传。只是的确有这样的说法,当年的杨老爷子似乎愿意作为许老夫人的上门女婿,但偏是如此,依然不得佳人欢心,以至于娶了表妹为妻。 这梁子也就似有若无地结下了。 等许老和杨老而立之年,又齐齐生下女儿,此后再无子嗣出生。 许老的女儿就是姚岚这原身的生母许氏。 杨老太爷家的便是那杨夫人。 两个人命运不同,一人嫁去了靖宁侯府,一人毅然招婿。如今许家绝嗣,杨家有后。更别说从许老爷子致仕离开之后,空出的太傅之位被杨老太爷占去。 与杨家相比,许家无一人在朝中为官。 杨家却是有杨老太爷的女婿在。 人们议论起来,也觉得风水轮流转。 许家的没落仿佛就在眼前,杨家再是不济,却也比许家好上许多。更别说那上门女婿如今位列正四品大员,也是个本事能干的。 若这杨夫人就是那杨老太爷之女,姚岚也就对她的行为不以为怪了。 姚岚暗自抚胸,人道儿女都是债。到了她这里,母债、外祖父的债,还有那没有见过面的外祖母的债全都压在她的身上了,也不知道日后那便宜老爹是否也要给她加上一层。 原不过是随意一想,自娱自乐。但日后想起今日的事情,姚岚是捶胸顿足,恨不得掴自己一掌。 瞧你的乌鸦嘴,一语中的了吧。 梅蕊被姚老夫人派来照顾姚家姐妹,因着她是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就是魏家和杨素年也是听她所言。 “求签之事,老太太已同这寺里的主持商议过。今日……已是有人来过,还剩下五个签,一签百金。老太太不好偏颇,若是姑娘们愿意求,就自去。” 四、六、七。 姚?剖?艘幌氯耸??闹辛巳弧w约医忝盟娜耍?杭叶?耍?又?桓鲅钏啬辍t趺匆彩潜任甯銮┒唷?p>  百两金子等于一个侯府一个月的嚼用了,当然这指的是靖宁侯府。在普通百姓家庭,二十两银子都可以过上充裕的一年了。只是再如何,却也不是她们这些姑娘们随意可以掏出来的。 姚?菩πΓ骸凹词抢戳耍?苁且?笠磺蟮模?笔撬土讼阌颓?伞!比绱艘焕矗?投?艘桓雒?睢?p>  杨素年眉头一扬,态度明显。 魏灵秀也是微微笑着。 姚岚倒退一步:“我就算了。” 姚?莆13龋?ξ剩骸岸?妹茫?墒峭?谴?艘?樱?沂滞飞匣故怯幸恍┑摹!绷硪慌缘奈毫樾阋驳溃骸八档檬牵?颐墙忝枚?舜找淮眨?彩怯械摹!?p>  魏灵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随即又怒气冲冲地瞪向姚岚。 姚岚摇摇头:“今日是来给二妹妹压惊的。” 言下之意,她并未想到这些。 姚?葡仁且徽??肓讼刖醯没蛐矶哉獗Ω撬碌氖虑椴2恢?椋?琶挥凶急浮>托Φ溃骸跋麓巫苁腔褂谢?岬摹!?p>  姚岚浅笑着点头。 姚蕾已道:“还等什么,快走吧。” 梅蕊忙叫住她,问了路,才带着人往位于宝盖寺西侧的偏殿走去。 ------------ 第四十一章 求签 殿内的红漆黄墙看着是比别处崭新些许,不难看出这处偏殿该是后来特意辟出专为求签所用。 梅蕊叫来的小沙弥不是先前那个,但却也是看着清秀,只是看着年龄更小,大概也就和诚哥儿差不多大的样子。性格也比较活泼,一路上,时不时地介绍起宝盖寺的来历、住持师傅的事情。姚蕾本就是活泼的性子,也不觉得男女有别,听得兴致勃勃,就问:“听说这里的签很灵的,那你们求过没有啊?” 小沙弥张了张嘴,呆愣住了。 姚蕾狡黠地笑了。 “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你别诓我哦,佛祖有灵的,霹雳啪啦……”姚?铺?还?ィ?∶嫉统猓骸八拿茫?鸷?帧!?p>  那小沙弥面红耳赤,讷讷说道:“师……师傅说,出家人一切随缘,不能妄求。故而……顾故而……” “小师傅。”魏灵秀微微笑着给他解围:“她这是开玩笑呢,你千万别计较。出家人四大皆空,自然不是我等俗人能比的。” 魏灵思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俗人,可不是俗人要百金一签呢。 魏国公府可没有靖宁侯府这么财大气粗,况且这种银子也只能从大余氏的嫁妆银子里出。就算有了多余的名额,大余氏也没有想过给予小女儿同样的机会。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你求名利,他卜吉凶,可怜我全无心肝,怎出得什么注意?”姚?瓶吹降蠲诺亩粤??钔曛?螅?6且徽??p>  但凡步入寺庙的香客,谁不是毕恭毕敬,态度诚恳。就盼着诚挚礼拜,能得神佛保佑,以护己生。但这对联却是讥讽之意,一目了然。众人本是为留意到这对联,一心就想着去里头求签。可听着话,也均是纳闷不解,魏灵思倒退出去。随即叉腰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殿遏烟云,堂列钟鼎,堪笑人供以泥木,空费了多少钱财。” 明明是百金一签的地方,却又挂了这笑世人供奉空费钱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主意。 姚岚觉得有趣。 若是这人还在的话,或许同外祖父能臭味相投。 姚岚莞尔一笑:“偏是这样的对联,没看到且不说。看到了,或许……” “能激起人想要去求一求。”魏灵秀下颌微抬,目光直直看向殿内。 殿内香火旺盛,烟雾缭绕。给人一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感觉。上面供奉的是泥塑金身的净瓶菩萨,慈眉善目,一双美眸悲悯苍生。 虽不打算求签,姚岚看了还是情不自禁地上前,取了三炷香跪拜。其实她上一辈子,过得不好不坏。初到这里,慌乱不知,等适应下来,却是一年之后。以前从不曾信神佛之事,可如今……看了看自身,姚岚笑了。无论如何,即是来了这里,总是要继续活下去。没有道理随意放弃了生命。死是容易的事情,生却是极其不易。姚岚透过烟雾,直直地盯着佛像。 外人看来只道姚岚心诚,却不知道如今她的心境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是她到了异世之后,第一次踏入寺庙。 另一边,姚?萍父鲆?笄┑模?丫?Ь吹厮?址钌稀跋阌颓?!笨吹饺?鋈艘?笄??耙膊痪醯靡馔狻?p>  那边的小沙弥已经拿了签筒过来,姚岚就站起身让出了位置。 姚?瓶戳丝矗匦Φ溃骸八拿妹茫?壤窗伞!?p>  魏灵秀嘴角噙笑,似乎是赞同她的意思。 姚蕾没做多想,跪在蒲团上接过签筒就闭目摇晃。 殿内的空气为之一肃。 “叮”地一声,竹签落地。 冬笑飞快捡起,扫了一眼,又飞快地低头。 姚蕾这时已经站了起来。 “给我看看,是什么签。” “这位女施主请稍等,解签随后同我去见师父。”那小沙弥出声之后,又道:“请女施主们继续。” 姚蕾已经接过竹签,看了一眼,就无趣地左右打量起殿内的布置摆设。 等姚?坪臀毫樾阋埠昧耍?n趁炙?趾鲜??盍艘簧?鞍19滞臃稹保?颓肴?送?詈笕ィ?匀幻挥星笄┑娜耸遣荒芡ㄍ??p>  对于这么一个结果,姚岚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一来的话,就要剩下姚岚、姚莹和魏灵思三人了。 姚岚左右一看,皱了眉。 若只剩下她和姚莹,自然无事。 可魏灵思显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魏灵秀似乎也是想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姚岚点点头。 姚岚没办法,只能同样点头。 三人跟着另一个沙弥离开。 姚岚带着姚莹和魏灵思打算去附近转转,就送她们回姚老夫人那边,然后带着繁缕去做自己的事情。 才出了侧殿没多久,姚莹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皱着眉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莹咬着下唇,半晌后才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说着歉疚地抬起脸:“怕是不能陪着二姐逛逛了,我先去……” 魏灵思嘴一撇。 姚岚却是想到昨夜的自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那四妹妹就去吧。” 姚莹被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看,心里莫名的发虚,但一想到董氏,随即笑了笑,扶着珊瑚的手飞快地离开。 她一走,就姚岚和魏灵思二人还留在原地。 对于魏灵思,姚岚并不不怎么喜欢。或许外人会觉得魏灵思和姚蕾都是同样被宠坏的人,只是……相较于而言,她却是更喜欢姚蕾一些。 或许是到底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当然这样苍白的借口,姚岚自己也不太信。但出于直觉,她是不太乐意同魏灵思有什么关系。脾性不对胃口,也就是如此了。 “要逛逛?”出于礼貌,姚岚还是问了。 魏灵思盯着她看。 姚岚下意识地皱眉。 繁缕已经提了包袱过来。 “那是什么?” 繁缕一愣,就看见魏灵思大大咧咧地指着她手里的包袱,猛然吓了一跳,就往后退了几步。 魏灵思仿佛抓到什么东西,脸上一亮,大步上前就要去抓繁缕。 “够了。” 姚岚面色寒冷,拦在两人中间。 “你……”魏灵思抬头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只觉得新仇旧恨,加之丢脸的倒茶赔礼。 魏灵思以为自己抓住了姚岚的把柄,心里闪过一丝快意,手已经越过姚岚往繁缕伸去…… ------------ 第四十二章 将错 姚莹捂着肚子,颇有落荒而逃的模样。 珊瑚扶着她,主仆二人飞快地离开他人的视线,没几步就往旁处走去。走了一阵,姚莹停了下来。 珊瑚装作回头捡帕子,左右看了看,才出声道:“没人。” 似乎不放心,姚莹也看了看,才抚了抚胸口,两个人又往来时的路走回,拐了一个弯,竟是又回到那偏殿处。 殿内不见先前的沙弥,倒是换了一个人。 姚莹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位女施主是来……” 珊瑚避过身子掏出贴身放好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吁了一口气,才转身双手恭敬地呈上。 “我家姑娘想要求签。” 那沙弥合十而笑:“阿弥陀佛,施主请。” 心砰砰跳着,姚莹小脸紧绷,抱着签筒的双手青筋都崩出来了。 珊瑚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殿外的情况,余光看到自家姑娘手一扬动,扳着沙沙竹签碰撞的声音,只觉得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殿中三人,也只有那沙弥双手合十,一派淡然地表情。 力度从小到大,不见竹签掉下。 姚莹喉咙微动,一狠心,叮……几声,却是飞出好几支的竹签。 殿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须臾后,那沙弥弯身捡起,含笑道:“请施主重来。”原先的自然是不能作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连着又是失手了好几次。就是那沙弥淡然地表情也渐渐被打破了,忍不住多看了眼前这位女施主,但下一瞬又阖上双眼,心里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好不容易,有一支签飞掉地上。 姚莹脸上一喜,手上的签筒猛然抱住。 珊瑚大步过去,赶在沙弥捡起之间,抓在手心,随即高兴地递到姚莹手心里:“姑娘,是二十三签。” “好……好。”姚莹高兴总算是求到签了,手心捏着竹签,指腹抚过上面刻着的数字,才站起身。 那沙弥脸上也浮现得体的笑容。 “女施主请。”手一挥,却也是那后殿的方向。 姚莹眉宇间浮现一丝犹豫,等沙弥又催了一次,才迈着脚步过去。 …… 望着夺路逃跑的魏灵思,姚岚只觉得晦气。 两人推搡间,姚岚身体虚弱,一个不稳就往后倒去,身后的繁缕自然做了垫背的人。许是意识到做错事了,魏灵思脸一白就跑掉了。 “你没事吧?”姚岚啐了一口唾沫,才觉得喉咙舒服一些,转身去看繁缕的情况。 繁缕当然不太好,特别是手肘部位锥心地痛。 姚岚看她这样,道:“我一个人去吧,你先回去,我记得这寺里是有懂医的和尚,让他给你看看。” 繁缕不肯,急急站起身:“不疼地,还是奴婢陪着姑娘吧。” 姚岚伸手轻轻一握。 繁缕倒吸一口气。 “嘶……” “瞧你这样,还是先走吧,难道还要我送你回去?” 繁缕犹豫:“那奴婢去找了梅枝姐姐过来。” 姚岚摆摆手。 看着繁缕离开之后,姚岚捡起包袱,露出里面的旧衣。找了路边碰到的小沙弥去了专门拜祭亡人的地方。许氏以靖宁侯姚经新原配的身份入了姚家祖坟,此外就再也没有拜祭的时候。余氏入主靖宁侯府,许老爷子带着姚岚远走。在江南的时候,许老爷子还会带着姚岚拜祭她的生母。 年年如此。 而那一天许老爷子往往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姚岚学会搬着小绵杌执拗地坐在他身边。许老爷子看着外孙女苍白的小脸与黑漆漆的双眼,祖孙二人才改成简单的拜祭,一老一少默念着佛经就是一天。后来的后来,从章妈妈那里知道,许氏的忌日在六月份,而姚岚的外祖母也在六月。 黑色的六月呢。 这旧衣是从江南带来的。当年离开,特意带走部分许氏的遗物,以作念想。进侯府的时候,姚岚没有带入府中。章妈妈特意去了外头拿进来的。至于姚老夫人那里,已经暗暗说了给许氏拜祭的事情。按理说她这个女儿给生母拜祭名正言顺,可姚岚清楚明白这靖宁侯府里的人只怕是希望有关许氏的事情不被提起。她若是真在府里拜祭,只怕会闹出不少事情。 姚岚细细抚摸着躺在膝盖上的衣服纹路,嘴里念念有词:“总有一天,会让你名正言顺地。 她不记得许氏是谁。故而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也不会做出倔强地一定要在侯府里给生母拜祭。 但……既然占了她女儿的身份,享受了许氏父亲许老爷子的疼宠。 一报还一报,总是要的。姚岚如是想着。 很快火盆里就烧得差不多了。 姚岚略一沉吟,连带着包袱一起把衣服投入了火盆中。 谢过和尚,出了门。 姚岚站在门口,往远处眺望。 从繁缕离开到现在已经是不短的时间了,按理来说梅枝也该过来了。 可人呢? 梅枝正扶着姚老夫人匆匆赶路,身后跟着大余氏、杨夫人等人。半道上又遇见了另一群女眷。 双方间了面,互相哼了一声。 姚老夫人道:“事情如何未知呢,还是一同去看吧。” “姑母说得是。”大余氏点点头。 同样着急的杨夫人也懒得和对面那一群人多言,径直就往前面走去。 没走几步,眼前的模样,惊住了众人。 魏灵秀被一男子抱在怀里,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再远一些就是站在那里全身冒着寒气的姚?疲?钏啬晔掷锏呐磷颖凰?喑梢煌拧?p>  几个人之中少了一个姚蕾,反而多了一个……躺在地上苍白着脸的姚莹。 “还不去把三姑娘扶了起来。” 姚?铺?蕉?不毓?瘛?p>  “祖母……” 姚老夫人拧着眉头,不等说话。身后的大余氏已经冲了出去,往那男子走去:“秀儿,这是怎么了?” 那男子转过身子,容貌露了出来。 “三皇子!” 杨夫人是内命妇,父亲又是当朝太傅,自然是有见过几位成年皇子一面。很快就认出了眼前之人。 怎么会是他? 大余氏瞳孔放大,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瞥见正昏迷着的魏灵秀,立时上前:“三皇子,请把小女交给妇人吧。” “你是?”三皇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赶过来的众人。 正在这时,倒在三皇子怀中的魏灵秀嗯~了一声后才幽幽转醒,睁开眼地一瞬间,嘴唇微张,下一刻就想要挣扎开来。 谁知道一离开三皇子的怀抱,就往地上倒去。 三皇子长手一捞,人又到了怀里。 魏灵秀脸刷地通红。 感受到手中突然的柔软,三皇子眼里露出了一丝兴趣。 大余氏走近把魏灵秀接了过来。 另一群人却是在发现这男人是三皇子之后,脸色难看,但左右看看没发现其他人后,又松了一口气。 “真是有意思,皇兄不来,可真真是可惜了。”三皇子哈哈一笑,视线扫向在场的几个仍待字闺中的人。忽地就是暧昧一笑,摸了摸下巴。 看着三皇子离去,姚老夫人黑了脸,看着躺在梅蕊怀里依然未醒的姚莹,又去看正靠着大余氏的魏灵秀。 “走,回去。”这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姚老夫人可丢不起这脸,经过那群女眷的时候,冷哼一声。姚?频热艘哺?爬肴ァ?p>  杨夫人同杨素年走在最后,反而打了声招呼。 “王夫人。” “杨夫人。” 双方互相点了点头。 等只剩下自己一行人的时候,王夫人皱眉:“去找找大姑娘跑哪去了。” “娘。” “月儿。”王夫人喊道:“方才你……” 王月嘘了一声。 “娘,错了。咱们错了。” 王夫人也知道错了。 本该出现的太子变成三皇子。 的确是错了。 想到这看向王月,压低声音:“幸好你不在。” 王月点点头。也只是差一点,说来要多亏了那位姚家姑娘呢。 ------------ 第四十三章 就错 “这么说我们受骗了?”王夫人眉头紧蹙,今日之行,本是为了……可出现的偏是三皇子。 “怕不只我们。”那位三皇子说不得也是受了骗,当然这话,王月也只会在心中猜测:“太子要来宝盖寺,似乎是有人故意泄露出来。不只我们……靖宁侯府、魏国公府、杨家都来了。” 当然也亏了她们的到来,要不然今日或许是轮到她王月。三皇子是汪妃之子,与有姜家仰仗的太子来比,自然是希望嫁给太子。 大皇子早幺,太子为长又为嫡。朝中的清流人士,奉行的就是立长立嫡,加之姜家功大权重,姜皇后稳坐宫中之主的位置。 而汪家只不过是送了女人进宫博得宠幸,才渐渐发家的。王家实在是看不上。 “走,回去。找你爹商议。”王夫人直觉不对,叫了王月,就匆匆带人离开宝盖寺。 另一边,姚莹被人连拖带抱地带回方才姚家众人休息的厢房。 一路上,姚老夫人面色铁青。杨家见状就告辞离开。 坐到马车上后,杨夫人才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她想问的是明明该是太子怎么会变成三皇子。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改了口:“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是……魏家的那位。” 同样的话从姚老夫人嘴里问了出来。 魏灵秀红着眼扑到大余氏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哭得很是无助,让人不忍心多问,加之姚莹如今还昏迷在床,众人就看向姚?啤?p>  “解了签文之后,就被引去吃斋饭。中途的时候……”姚?瓶戳嘶杳缘囊tt谎郏骸叭?妹靡渤鱿至恕k拿妹镁臀势鹚??位岢鱿郑?暇拐獍俳鸩2凰阋槐市∈?俊a礁鋈苏?吹氖焙颍?杂镂拮矗?拿妹镁团茏吡恕n颐侨プ返氖焙颍?团黾?恕p>  百两黄金对于姚家长房、三房来说,不是拿不出来,但对于二房却是不同。靖宁侯府尚未分家,各房主子都有月银。像董氏这样的一个月有五十两,余氏是五十两的基础上加之她侯夫人身份的钱银,但也不过是八十两。方氏则是另外有县主身份,宫中会发放俸禄。当然大家也不会真靠了月银过日子,各自都有嫁妆在,且其他又有公中所出。可额外的大项支出却是要靠各房自己。 其他人不说,只二房却是在钱银上不能随心。董氏嫁妆不多,姚经河又只是庶子,收入更是少之又少。也难怪姚蕾会问起。加之姚莹事前不一起求签,偏偏独自一人,却没有想到求签的人会最后一起用素斋,到底还是瞒不住。 几个人撞见,姚蕾率先发难。 言语中对二房的态度带了鄙夷,虽是事实。可也是当着大家的面,有杨家、王家的人在,姚莹面红耳赤,忍不住反驳。 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姚?萍父鋈讼嗳埃?慈靡?俨宦??桓霾蝗缫饩团芰顺鋈ァ?p>  姚?频热瞬环判囊黄鹱妨顺鋈ァ;耪胖?洌??么车搅巳?首铀?诘牡胤健w匀皇孪却蠹沂遣恢?榈摹rtㄔ似?缓茫?蝗?首右晕?谴炭停?唤糯罅叱觥v劣凇??毫樾恪k档秸饫铮??仆a讼吕础?p>  “娘~”魏灵秀用袖子蒙着脸。 “好了,不哭了。”大余氏不忍,拉着魏灵秀的手:“你妹妹去哪里了。” 魏灵秀摇头。 “记得是和二表妹、四表妹一起离开的。” 姚莹在这里。那么就只剩下姚岚和魏灵思。 “二丫头我是知道去哪了。”姚老夫人说着让人去找姚蕾和魏灵思。 大余氏告罪,带了魏灵秀先行回屋子休息。 姚老夫人目光闪烁,等大余氏母女离开之后,端起一旁早就凉了的茶盅往姚莹脸上撒去。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姚老夫人冷声地说道。 姚?谱旖俏3蹋?σ庾?布词拧o肓讼耄?实溃骸白婺福?颐窃趺窗臁!?p>  姚老夫人摸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半晌后才问:“魏灵秀是怎么回事?” “当时事发突然,都以为是……太子。”姚?谱约阂?皇嵌嗔艘桓鲂模?醯么蠹叶记案昂蠹痰赜瞪先ィ?炊?缘媚芽矗?殴室庹咀挪欢??p>  或许……姚?埔幌氲阶约撼晌?毫樾惴讲诺淖纯觯?挥傻镁醯们煨摇!暗笔比?妹贸鍪轮?螅?樾惚斫闼坪跸诺搅耍?砣淼氐沽讼氯ァe员哂腥撕傲艘簧??首樱?诳垂?サ氖焙蛄樾惚斫阋丫?乖谌?首踊忱锪恕!?p>  事已至此,太子的希望就是没有了。看到的人又不少。若单单只是姚家和魏家也就罢了,偏还有王家和杨家,加之三皇子的人。若是换了姚?频幕埃?t彩墙?砭痛怼<热惶?幽潜呶尥??匀灰仓荒芾?先?首印?p>  …… 三皇子齐建宏摸了摸下巴。 “魏国公府。” “爷,要不要……”随从比了个合上拉链的动作。 齐建宏想到之前的触感,只觉得身体火热。 “走,回宫。” 几位皇子成年之后,还未娶亲,尚未出宫分府。年初的时候,当今有意向要给几位成年的儿子娶妻,一时暗流涌动。而其中的太子齐建曜则成为人人都想要咬下的肥肉。、像今日的事情,已经不只第一次了。 “唔……唔。”姚蕾跳着脚。 姚岚松开手。“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心里却是暗暗烦恼,前一次是故意偷听,这一次却是不小心听到了。 姚蕾脸一红,随即梗着脖子:“你管我。” “那跟我回去吧。”姚岚不由分说地拉着姚蕾的手。 “喂,你放开我。” 姚岚脚步一顿。 姚蕾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姚岚冷着脸:“方才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怕是出了事情了,快回去。还有……谁也不许说了出去。” “什么啊……”姚蕾嘟囔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姚岚耳尖听到,反而气笑了。 两姐妹一前一后刚到门口。 “谁知道她偷偷摸摸拿着包袱去哪了。”里面传来魏灵思的声音:“我又不是她的丫鬟,一直跟着她。” 繁缕也被叫过来,听了后心中焦急:“表姑娘,要不是你把我们姑娘推倒了。” “二姑娘、四姑娘,回来了。” 下一刻,门就被打开。 ------------ 第四十四章 指婚 魏灵思脸色大变,不觉得往后倒退几步。 在众人看来,自然是她心虚的表现。反观大余氏同魏灵秀母女神色不变,看到姚岚出现,和气地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长辈。 姚岚也只得扯了嘴角,行了万福礼后,就柔顺地走到一旁站好。这不算什么,只是姚蕾也是一脸乖巧。 姚老夫人问:“蕾姐儿去哪了?” 不等姚蕾回话,姚岚已笑着说道:“寺里大,走得孙女都差点迷了路,后来碰到四妹妹,等丫鬟寻来,就一块回来。” 原本是要派了梅蕊去找姚岚,偏是出了那么一桩的事情,才耽搁了。姚老夫人微点了头,没一会儿,李妈妈从里屋扶着姚莹出来。 姚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其实她并未晕多久,在姚老夫人等人赶到的时候,就是醒了,只是觉得丢脸,这才继续装晕。只是她这种程度,自然瞒不过已经成精的姚老夫人。奈何即使被浇了一身的茶,却也是不得不继续忍着,装晕,直到听见了祖母和大姐两人的对话。才发现被她和母亲董氏寄以厚望的百金求签,不过是个噱头,而压惊更是笑话,真真为何而来…… 已经很是清楚了,谁叫她身份不够呢。就算不是姚?疲?猜植坏剿?庋?纳矸荨o氲秸庖淮蔚那┪模?tn醯闷挠幸恢滞导Σ怀墒窗衙椎牟伊疑送础?p>  中平签,是好是坏却没有个定数。这又是什么签,白白浪费了董氏一年的嫁妆收入。 姚蕾听到姚岚的话,嘟了嘟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冬笑却是差点急哭了。四姑娘实在是太会跑了,只怕是回去之后,夫人那边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总算是万幸没出了什么事情。 …… 皇后是为母仪天下,居于中宫。 中宫与皇宫正门呈一线,故为正室之意。 **以中宫之殿,分为东西。玉堂宫就位于中宫偏西之处,当今的汪妃以妃位住一宫正殿。 汪妃出自汪家。 先帝在时,汪家就呈衰败之势。汪家女以侍妾身份进入还是皇子身份的当今府里,后今上即位,以生下三皇子被封为汪妃。 汪家可谓是从汪妃得宠开始,慢慢重新走入勋贵眼里。 而后,汪妃又抱养了玉贵人所生的四皇子,成为宫中为二有皇子傍身的妃嫔。虽只是妃位,却也隐隐有皇后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姿态。皇子成年后就不宜随意进出**,但法外有情,兼之太子同姜皇后母子情深。是以从宝盖寺回宫之后的三皇子,没有立即返回居所,而是脚步匆匆地来到玉堂宫。 闻儿子到来,汪妃喜上眉梢。不一会儿,就听到环佩叮当,香风拂面而来。 齐建宏鼻尖微动,又想起那魏灵秀身上的处女香,只觉得心火难耐,等汪妃上座,行礼遣走宫人,留下心腹后,说起宝盖寺之事,言语中难免就对魏灵秀有了维护之意,箭头只向他的皇兄当今太子而去。 “真真可惜,一个宝盖寺不足以让太子亲身前往,必然有其他原因在,偏是出现了那些人。” “无论是靖宁侯府、魏国公府,还是杨家、王家等怕都是不知从哪听到了消息,跟那闻到肉香的狗鼻子一样,迫不及待地去了。偏是如此行径,让太子发觉,这才不见人。”汪妃思考过后,皱眉道:“太子的婚事,你父皇心中早有属意。断然不会为了那几家前去,就是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也不是她们能胜任的。”虽不想承认,姜家势大,加之太子妃必是另一项助力。可以说只要皇帝不昏庸,太子不死…… 汪妃目光微闪,突然高声呵斥:“谁在外面。” 齐建宏脸色一变,转身大步往门边走去,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被扔了进来。 “砰”地一声,直接摔到了汪妃面前。 “小银子?”汪妃脸色难看,目露寒光:“你怎么在这里。” “回娘娘,太子……太子妃人选定了。”小银子一说话鼻血就涌了出来,主子在前又不敢动作,一句话下来,已经灌了一口的血水。 汪妃心中厌恶,眉心紧蹙。 “是谁?”到底被心中关心的事情吸引了心神,齐建宏快步过来拽着小银子的衣领:“快说。” “是……是吴……吴大人家的姑娘。” 内阁大学士吴有庸! 汪妃母子相视一眼,汪妃捡起一块帕子扔在小银子的面前:“快擦擦,走路也是不稳,都能摔了个大跟头,日后当差可是要小心。” 小银子忙弯身磕头。 “行了,快走,莫让人发现。”汪妃一摆手。 小银子连滚带爬往外跑。 “等等……” 小银子身子一顿,僵硬着笑容。 “你这血是怎么回事?” 小银子一个转身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嘴里道:“奴才愚笨,走路竟是被石头绊了脚,摔了一个大跟头。” 齐建宏微微笑道:“看你也是聪明的,走吧。” 小银子再不敢多留。 原先想着得了消息来汪妃面前讨个赏赐的念头是再也不敢提了,生怕多呆一会儿,里面那笑得让他发憷的主要了他的小命。 “真是费劲心思啊。”汪妃心里怒火难隐,一挥手茶盅掉落地上。“都是儿子,偏心如此。太子又怎样,不过……不过……” “又哪里比得上我的皇儿。”汪妃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吴家虽不是世家勋贵可是清流之首,加之与德阳侯结亲。” “母妃。”齐建宏出声打断汪妃的话:“儿子也是不小了。” 姚家人刚回到靖宁侯府。 董氏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自己女儿跪在堂中间,其余人站在一旁。 “老太太,这是……” 姚老夫人狠狠地瞪了董氏一眼。 董氏心口一紧,旋即又觉得委屈,同是靖宁侯府的姑娘,不过是去求签而已,再者花的还是自己的嫁妆银子,与她人又有何关系。 哪里就这样罚她的莹姐儿,董氏口一张,正欲辩驳。外头哗然声忽地想起,孙妈妈从外头跑进来。 “太子妃人选定了。” 指婚的圣旨在姚家人刚到府里的时候,就从皇宫出发送至内阁大学士吴有庸的府里,吴家嫡长女被指婚太子为太子妃,于来年二月完婚。 同时另一拨宫人出现在魏国公府。 魏灵秀恭敬地双手接过圣旨。 旨意赐婚魏国公府嫡长女为三皇子齐建宏的侧妃,因不是正妃同太子婚事无碍,于金秋十月完婚。 魏国公笑哈哈地给前来宣旨的宫人奉上红封,送走之后。转身一个巴掌掴在魏灵秀的脸上,怒目:“没用的废物。” “公爷。”大余氏失声。 就算不是正妃,那也是没办法,加上魏国公府失势已久,可不像汪家还有人在**中当了妃子。 魏国公冷哼一声:“吴家嫡女被指婚为太子妃。”与之一比,两道圣旨整个是在打脸。打得魏国公在外面就差点挂不住笑容。 “呀……大姑娘。” 大余氏转头看去。 魏灵秀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 第四十五章 苦涩 失望之色一晃而过,却还是被姚岚捕捉到了。 “去准备两份贺礼。”姚老夫人很快调整好表情,对余氏道:“吴家那边,你亲自去一趟。至于魏国公府……” 按理来说也是余氏去合适,但余氏代表的是靖宁侯府。 方氏笑着说道:“这还是我去一趟吧,一家子喜事呢。” 姚老夫人想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 余氏和方氏匆匆离开,开了库房备齐贺礼,就带着下人坐上马车离去。特别是余氏,靖宁侯府同吴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去得早一点或许还能说上一些话。 吴家女嫁给太子为太子妃,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国丈府了。 姚老夫人眉头紧皱着,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可惜。 或许这般早定下太子妃,未尝不是有今日的原因。毕竟若是府第高一点的人家,就算不是太子妃,太子侧妃也是要让出去了。 姚?迫?肺樟擞治眨?烦鲂θ荩?シ鲎乓?戏蛉说母觳玻骸白婺福?锱?瞿闳バ菹?桑?鄢道投俚兀?翟诶廴恕!?p>  姚老夫人拍了拍姚?频氖直场?p>  祖孙二人进了内室。 自始至终谁也没有看一眼姚莹。 姚岚自觉地这个时候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拉着姚蕾就同董氏告退。 董氏嘴唇蠕动,到底等姚岚出去之后,也没有把话说出口。 “你这小贱……”董氏看着低头不语的姚莹,只觉得心窝发疼,高举手就往她身上打去:“怎么就这么笨呢。” 姚莹却是仰头一倒。 董氏心怦怦跳,急得不行,又不敢叫出声,只得抱着姚莹,让丫鬟去叫了粗壮婆子进来把女儿抱了出去。 一行人急急赶回自己的院子去。 姚莹很快就醒过来了,看到董氏的脸,未语先累。 “行了,我知道了。”董氏已经从珊瑚那里问了话,有些心力憔悴地摆手:“这就是命啊,可惜了那……” 整整一千两银子啊,二房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如此。 董氏心痛钱银。 却也是没办法,说来说起就是自己的女儿倒霉了。 也怪自己事前没有问清,以为避了人就行,哪知道最后还是要一起的。 “对了,其他人的签文?” 姚莹苦笑着摇头:“女儿去得晚了,自然已经是解完签了。”就算是想要看那些人的表情,也窥探不出来。 董氏叹气,吩咐珊瑚和珍珠仔细照看姚莹,自己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一行清泪滑过。 珊瑚咬了咬下唇,劝道:“姑娘,喝点水吧。” 姚莹一个侧身,蒙头盖上被褥。 珊瑚端着茶盅,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多说。 今日的事情。就是她也知道,丢人丢大发了。这些还是其次的,只在老太太那边印象会越发地差了,原本就不是嫡亲的孙女,比不上其他姑娘,现在又…… “姑娘,奴婢就在外屋,您有事就喊上一声。” 姚莹没有回答。 脚步声渐渐离去,房门开了又关。砰地一声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姚莹的头露了出来,盯着床顶,眼神空落落地,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滑落,浸湿了枕头。 信命吗? 眼皮子微微翕动着,姚莹勾出一抹微笑,让她怎么能信。 若是身份交换,今日这圣旨到的就会使靖宁侯府吧。姚莹无意思地握紧了拳头,尖尖地指甲刺入掌心,血点微现。 姚莹随手一抹,擦在了被褥上。 …… 一离开碧音堂,姚蕾就甩开手,一言不发地离开。 随行的冬笑面色尴尬,朝着姚岚福了福身子。 姚岚摆手,之所以拉着姚蕾出来,不过是不想姚莹尴尬。 只是……姚岚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昨日自己的事情,就等于白受罪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姚岚微微苦笑着:“小聪明用尽,却是反被聪明误。”身后的繁缕听到后,张了张嘴吧。姚岚已道:“走吧,回去了。” 繁缕忙提脚跟上。 “这回是不给老爷子说都不行了。”章妈妈恨恨地瞪了姚岚一眼:“也就姑娘心软,这不白受罪了。” 姚岚乖乖地坐着,低着头。 “好妈妈……姑娘这也是累了的。”繁缕笑了笑,想要帮着姚岚求情。 章妈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还有你……怎么就让姑娘一个人呢。”说起来章妈妈就气,临来之前,许老爷子把这上上下下地主子下人都交给她了。出了一个成家的事情,又差点让姚岚被牵累。 “问出来了?”姚岚关心的是这个。 章妈妈轻哼一声。 夏欢却是回过神,接口说道:“说是名额的原因,想让姑娘……嗯……不能去。”方才她着实被章妈妈教训姚岚的模样吓呆了,再体面的也是下人。 可看章妈妈更多的感觉是长辈在训导小辈一样。 猜得也差不多是这个原因。姚岚点点头,心里更是明白董氏都能盯上自己的人,或许其他人也早就盯上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姚岚去看章妈妈。 章妈妈点点头,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结缕从外头进来,看到这样子,就笑嘻嘻地说道:“章妈妈总是故意吓姑娘。”又对姚岚道:“妈妈不放心,亲自让百斤带着去药堂抓了药,这才熬好呢。” 章妈妈也没有尴尬什么,只是没好气地说道:“都要喝了,老奴这回可是只多抓,没有少的。” 就是再不愿意喝药,姚岚也只能认命接过瓷碗一口气饮下。 …… “祖母不必不高兴。”姚?品鲎乓?戏蛉俗?拢骸八锱?还?攀?辏??疚蘼廴绾我裁挥卸19拍翘?渝?奈恢谩!闭庋?俏?卧诒Ω撬碌氖焙颍?毫樾憧梢郧浪?徊缴锨啊v灰蜃乓?颇暧祝?又?矸菟道匆彩峭?始矣泄亍?p>  日后等她长大了,未尝不能得偿所愿。之所以过去,不过是想要培养感情。 说来……倒是幸运的。 今日之事,之余靖宁侯府,除了姚莹,其实对于谁来说都没有损害。反而让太子妃的人选早早定下。 ------------ 第四十六章 同桌 这样想来也不是一无所获。 送走了碧音堂的下人,姚岚余光瞥了一眼拐角,朝芭红递了一个眼色,才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去让章妈妈多备一些饭菜。” 结缕笑着应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变数太多。 不过细细想来除了董氏和姚莹出手只是为了那名额,别人倒是没有想算计到自己身上。偏是如此,反而让她不安。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凭着看了一些书,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成为别人眼中刺,踏脚石才是正常啊。 怎么会就…… 姚岚想不通,只能轻笑着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受虐的倾向。”或许是事情暂时涉及不到她,并没有太多利益关系吧。 “姑娘,四少爷来了。”芭红拉着姚明诚进屋。 姚岚抬起头,笑着招手。 姚明诚眼睛一亮,甩开芭红的手,颠颠地跑到姚岚面前。 “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氏不高兴姚岚和姚明诚太过靠近,除了刚来府里的时候,小家伙常来看她。之后就很少过来了,当然也是因为姚明诚已经搬到了外院去住。只是对于这么一个还小的孩子,男女规矩还不那么严苛。再者像她们这些做主子的人,谁身边不是跟着大小丫鬟的,怎么也不会有孤男寡女之嫌,又是亲人。 姚明诚果真想进来,也是可以的。开始的时候,章妈妈还会念个几句。后来倒是不说了。相比较而言,这侯府里比较有好感的还是这个看着实在不像余氏孩子的姚明诚。但喜欢归喜欢,姚岚也没有打算去挑战余氏的底线。 “娘不在,爹爹也没回来。”姚明诚撑着手坐到椅子上,有些委屈地说道:“大哥一早不知道去哪了,二哥也不见了。四姐一个人对着镜子发笑,也不理我。” 所以才来了自己这里? 余氏想必是还未从吴府回来,想想也是。靖宁侯府同吴府应该是没有什么交情,加之这样的大事,吴家女成为太子妃。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应该都会往吴府赶去。这么多人,想要见到人不容易,除非只留了贺礼就离去。但听姚老夫人的意思,必然不会只满足如此。 “二姐,四姐不理我,还让人把我赶出来了。” 敢情这一位是来告状的?只是人家才是嫡亲的姐弟,自己不过是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姚岚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姚明诚的话。 “章妈妈做了好吃的,二姐一个人吃不完,诚哥儿帮着一起吃吧。” “嗯。”姚明诚迫不及待地点头。 他早就馋了,可是娘盯着他不让他来找二姐,有事就去找四姐。不过今天娘不在,四姐赶他出来,自己过来总是没事了吧。对于这个以前没见过的姐姐,姚明诚还是很喜欢的。 靖宁侯府的饮食以精致为主,一道简单的菜,都要几十道的工艺手续。姚岚很是吃不惯,却也不会傻得说什么。这样的习惯几十年下来都是如此。她一个才回来没多久的人,若是来打破这个习惯,岂不是让人觉得有所威胁。横竖一日也不过是一餐要跟侯府里的其他人一起吃。 姚岚向来吃得少,略微动了口而已,等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才会继续吃个八分饱。许老爷子这些年偏爱养生学,章妈妈有一身的好厨艺,做菜往往选择原滋原味,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做个繁琐的,但最要紧的味道还是不会隐盖掉。 府里主子的菜,一人份例不同。 像姚岚这样的姑娘就有四热菜、四冷菜、例汤一份,小菜四样、糕点吃食也有三、四种,米饭则是无限供应。就算每份菜的量不多,那也只是在大家一起的时候。往往到了章妈妈这里,就是大份的量。实在是别看姚岚瘦,实在是有个好胃口,被章妈妈养得肤色好气色足。今日有了姚明诚的到来,其实二人吃也不用加饭菜,量是足够的。只是府上有规矩,还是要让人去大厨房说一声,让人跟着姚岚的份一起送了过来。 小厨房供应的蔬菜果肉并不多,其余的都是要各院主子们自己拿私房银子采买过来的,姚岚这边的事情,直接被章妈妈交给了外院的刘仓管事帮忙。 之所以没有用百斤,是有原因的。毕竟无论如何,百斤已经打上了她姚岚的标签。而这采买的事情,很容易被人抓住,往里面添加点内容。给谁都不放心,索性给了刘仓管事帮忙。至于他是让谁负责,姚岚且不去管。 排骨莲藕汤、鸽子蛋、山药炖肘子、鹅掌鸭信……酱小菜摆了几碟,加之大厨房送来的份例,一桌子都是摆满了。 姐弟二人看了一眼,有志一同地把份例菜给忽略了,伸了手向章妈妈做的菜去。 “少爷,让奴婢来吧。”姚明诚只带了小厮果壳,身边的丫鬟很少跟着。夏欢可不敢让他自己动手,忙出声喊道:“小心沾了衣角。” 姚岚筷子一顿,看了看个子不高的姚明诚,点头:“夏欢,你看着一点。” 夏欢恭声应是。 姚明诚也没有执拗一定要自己夹菜的想法,听了话也就老实坐好。 姚岚看了一圈,在章妈妈的注视下,只得夹了酸笋伴着江米粥吃。一夜的遭罪,她的肠胃只怕都不合适。 这一大桌的菜,只怕是为了姚明诚。 姚岚实在是怕章妈妈的念叨,加之有许老爷子的吩咐在。生怕章妈妈真写了信回去告状,只得老实地吃粥。 姚明诚吃得狼吞虎咽。 章妈妈忍不住念道:“四少爷慢慢吃,这还有呢。” “章妈妈做得就是好吃,四姐还老说我呢。”姚明诚也不脸红,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又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姚岚想了想,放下筷子道:“还有没有?” 没头没尾的话,章妈妈却是很快回道:“有,还有呢。”说着就出去了,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提了四层的红漆食盒进来,交给了繁缕,让她给四姑娘送去。 繁缕去而复返,只说四姑娘让她转告谢意。 姚岚微一挑眉。 等姚明诚吃好喝足后,就让夏欢送回去。 “四姑娘真的这么说?” 繁缕摇摇头:“奴婢没见到人,是白雪出来回的话。” 这才差不多。 姚岚点点头,不去多想。 ------------ 第四十七章 深夜 “咚!――咚!咚!”三更的梆子声和铜锣声响起,整个京中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沉入香甜梦中。 靖宁侯府的人也是不例外,除了当值的下人,主子们也是早早就睡着了。 来到了这个地方,姚岚也逐渐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习惯,往往二更天的时候,就准备睡下。到了靖宁侯府,更是少了许多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在大多数人都睡着的时候,碧音堂却是少见地灯火通明。 三房的男女主人都齐聚一堂。 姚老夫人的面色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屋子里一个下人也无,守在外面门口的则是李妈妈。 “……儿子想了想,这事情对我们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一片沉默中,姚经业率先说道:“太子之位乍看稳固,但妥当起见。魏国公府与汪妃所出的三皇子结亲,对我们有利无害。” “三弟。”姚经新似是对他的话不喜,低声喝道:“太子乃嫡出为长,本就该是如此,岂能容我等质疑。” “大哥,这不是咱们自己人……” 姚经新面色紧绷。 姚经业嘴角微撇,自来他这兄长就是个严肃近乎迂腐的人,想到自己说的话他定是不喜的,就觉得无趣。 “这不是在商议吗?你三弟也不过是说一说而已。”姚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况且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你敢说圣上的其他妃嫔真的甘于现状,没有其他想法?要知道当今可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母亲!”姚经新眉头紧蹙,脖子上的青筋蹦跳了出来。 “行了,我老太婆不说便是了。”姚老夫人轻哼一声:“就是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也不曾不让我说话。” “儿子不敢。” 姚家三兄弟猛地站了起来,侧身向着姚老夫人。 余氏心里急,脱口道:“还是说说今日的事情吧。”话音一落,就知道不妙。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余氏,方才是姚家母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儿媳妇其实不该插嘴。 但事已如此,余氏又言:“儿媳今日去了吴府,有幸见了那吴家女儿……” “是太子妃。”方氏提醒了一句。 就算是太子妃,也还没有正式册封。余氏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喜,却也知道方氏比她在姚老夫人面前更得心。 就好比三弟比侯爷更让姚老夫人喜爱。 “那吴家的女儿,你见到了?” 余氏点头,恭声说道:“容貌气度的确是上乘,儿媳妇这一辈子都没……”顿了一下,飞快地说道:“看着倒是有二分姜皇后的风采。” 姜皇后在还是皇子妃的时候,自然不是现在能比的。 这气场、经验,都是时间磨砺出来。 如今的姜皇后自然不是二十年前的姜皇后。 就算是二分,却也是最大的美赞。 姚老夫人沉默半晌,对方氏道:“?平愣?皇窍蚶淳拖不赌俏饧夜媚锫穑俊?p>  余氏听了满脸错愕,方氏已经笑着说道:“过些日子,母亲会请了吴家做客,?平愣?舱?萌ハ?睢!?p>  宁安大长公主府里有一处院子夏日的时候,消暑是最好不过的。 方氏曾经伺奉姚老夫人回娘家住过几日。 姚老夫人点了点头,问起魏国公府的事情。 “这是好事呢,过去的时候,本想见见。只是公夫人说那孩子在害羞着呢,受不了我们长辈的打趣。” 也就是没有见到了。 姚老夫人点点头,觉得有些可惜,但又觉得这样也好。不是皇子正妃,不会直接把与魏国公府姻亲的靖宁侯府扯入三皇子一派的船上,但又有些关系。 日后相处的时候,关系可以不用太过于疏远,但也不必上赶着去讨好。 “那就过阵子吧。”姚老夫人笑着说道:“女儿家本就是脸薄,等到了你们这样的年纪,也不怕了。” “母亲是说我们这样的黄脸婆,也看不出脸红了吧。”方氏捂着嘴凑趣。 “你啊……”姚老夫人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正:“今日的事情,你们都只听听便是。出了碧音堂,就是在梦中也不许提起。” 严厉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特别是董氏身上,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董氏心里一慌。 一直把自己当隐形人不说话的姚经河则恭敬地说是。 姚老夫人唆了一眼这个几乎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庶子,闭上眼睛:“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出了碧音堂,姚经业和姚经河自觉地跟着姚经新去了内院的书房。 妯娌三人互相看了看。 余氏率先带人回去。 董氏见她走了,才对着方氏微一点头离开。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方氏头也不回地问:“怎么?又被侯爷训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方氏也不在意,对着梳妆镜拆开发髻,一头青丝披散了下来。 “明日你记得去一下公主府。”方氏拿着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发尾梳理了起来。“若是旁人问起来,就说替我这个黄脸婆给岳母请安。” “谁会问呢?”姚经业漫不经心地接过梳子,笑嘻嘻地说道:“瞧这镜子里的美人儿,怎么就成了我的妻子呢,真希望这梦长睡不醒。” “油腔滑调。”方氏嘴角微翘。 “对了,别忘记啊。” 闻言,姚经业也不禁认真了起来。 “是不是和今天的事情有关?” 方氏点头:“谁叫你是大长公主的女婿,便宜你了。” “我还是县主呢夫婿呢。”姚经业放下梳子,突然懒腰把方氏抱了起来,惹了一声低呼后,才得意地笑:“我这心中主意正着呢。” 帘子放下,翻云覆雨,滚做一团。 良久后,依稀听到方氏的声音。 “庶务上的事情你已经上手了,也该走正道了。明日兄长也在,太子妃一事,却是个机遇。” 声音渐渐小去,过后听到一声含糊地嗯。 方氏这才满意地睡了下去。 姚经业睁开眼睛,望着怀里人,头发湿湿地黏在脸上。 长长地叹气声过后,姚经业翻了个身阖上眼睛。 +++++++++++++++++++++++++++++++++++++++++++ 感谢绯月翔灵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继续求点击、推荐和收藏,新书过10w字了。可数据闹木惨淡,我都没信心了,感觉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以为会好一点,却其实比前一本还不如。 ------------ 第四十八章 变化 栖霞院里,灯火明灭。 姚经新一脸疲倦地靠在沐桶边,巾帕湿了水搭在头上,任着水滴经由头颈往下淌去,耳边充着余氏不满的声音。 “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得,明明我们蕾姐儿才是正经的侯府嫡女,偏话里话外只为三房的那位打算,这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侯爷你才是这靖宁侯府的主人呢,可现如今在外头谁知道咱们儿女。”姚经新黑眸深邃,手指僵硬地放在腿上。背对着的余氏未曾察觉,仍兀自念叨着:“这侯府可是我们诚哥儿的,哪里是三房的,老太太这样打压我们长房,为三房造势……” “够了。”见妻子说话越发不成调,姚经新低沉着声音:“子不言母过,更何况是做人儿媳妇。母亲做事自然有她的想法……” 要是换了别的,余氏还听着,可事关自己儿女的前程,犹自不甘地说道:“什么想法,整个京中谁不知道,老太太只把三弟当了眼珠子来疼,侯爷你……” 余氏心中一寒,未完的话想卡住了一样,喉咙动也不敢动。 姚经新收回目光,那下头顶的帕子。 “诚哥儿还小,蕾姐儿也是。你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象怎么教导好两个儿女才是正理。” 随手拿起干净的布巾擦了擦身子,就见余氏已经递了干净的亵衣。 姚经新心中忍不住一叹,顿了一下,接过来穿好。 吹了灯,夫妻规矩地躺在床上,一人一床被褥,很快地姚经新就睡着了。伴随着轻微的打鼾声,余氏想着烦心事,辗转反侧了半宿,直到天色将亮,才勉强阖眼睡下,但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很快身旁的人有了动静,也跟着起来。 等伺候姚经新穿戴整齐出门,余氏才靠坐在榻上假寐。 到了时辰,孙妈妈推醒了余氏。 余氏上了比平日厚了一层的铅粉,勉强遮盖眼底下的乌青,才等在暖阁。没一会儿,碧音堂来了人。 “老太太身子不适,就免了今日的请安,请太太和姑娘们自行用餐,不用去了。” 春喜送了丫鬟离开。 孙妈妈便问:“奴婢让人送了吃食过来,夫人好歹用上一些。” 余氏点头,想了想又道:”尽快。“ 孙妈妈笑:“都是备好的。” 之前姚经新吃的时候,余氏根本没有怎么动筷,只是看着他在吃。 饭菜很快就上,都是方便入口的。 余氏早已净了手等候着,等饭菜一上,就动筷子用了起来。 “让人去蕾……二姑娘和四姑娘那里,就说今日我这的请安也免了。”余氏吃了几口说道:“这粥不错。” 孙妈妈见了就道:“黑糯米补气血,厨房的人又加了桂圆、红枣,做得还不少,夫人若是觉得好,打赏她们就是了。” “让人给四姑娘送一份去。”余氏放下碗筷,捏了帕子擦了嘴角,冷笑道:“看她对诚哥儿也尽心,我这做母亲的也不能亏待了这个女儿才是。” 余氏昨晚回来后,自然很快就知道姚明诚又去了影翎阁见姚岚,姐弟二人还一起用了饭,不只如此,姚蕾那也送了食盒。 下人们自然有人说姚岚的好。 孙妈妈刚想说什么。 余氏已经站了起来:“妈妈不用讲,你之前说得对,无论如何他们是姐弟不是吗?诚哥儿太小了,我娘家又比不上那位……” “太太。”孙妈妈有些紧张,这样的话传到老太太那里可就不妙了。东平侯府不只是余氏的娘家,也是姚老夫人的娘家。 余氏已经一笑,不再说话。 等余氏带着人去了碧音堂侍候“身子不适”的姚老夫人,孙妈妈这才让人收拾了食盒出来,不只粥,又添置了几样吃食,才让秋乐送去。 当然孙妈妈也不会忘记姚蕾的那一份。 不说姚蕾知道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姚岚的份,撅嘴不高兴。冬笑在一旁劝着,又说了昨日姚岚让人送来食盒的事情。 好不容易让姚蕾高兴起来。 只说姚岚一行人本是要去栖霞院请安,闻余氏的人来说免了请安,正准备吃过早饭后,去处理成家人的事情。 原本昨日就打算处理,只是两道圣旨,阻拦了姚蕾的脚步。 章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朝结缕递了个眼色。 结缕已经带着芭红蕉绿把桌子上刚摆上的饭菜收拾了。而原先有同为丫鬟交情的夏欢则亲自去接了食盒。 姚岚谢过之后,才看章妈妈拿了赏银,又让夏欢送了秋喜离开。 两个人的身影一走。 原先不见了的结缕就又带着人出现,才收好的饭菜又摆好。至于余氏送来的食盒则被随手往旁边一放。 主仆几人谁也没有想过吃不吃的问题。 这又不是在余氏面前。 当然姚岚也不是怀疑余氏会不会故意借着饭菜做手脚,只是大概……嗯,她对余氏也是不喜的。 反正又不是在别处,吃了余氏的东西多想,还不如吃章妈妈做的,起码不会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念头。 姚岚如是想着。 夏欢送秋喜到了影翎阁大门,就回来了。 进屋看到桌子,脸色不变,走了过去回道:“老太太身子不适,就免了请安,吃饭的时候,说了粥好。孙妈妈说是补气血的,太太就让人送一份过来了。来我们这里前,秋乐还去了四姑娘那里。” 闻言,姚岚看向章妈妈。 章妈妈略一沉吟:“等大夫来了,看过后……” 姚岚想想也点头。 孙妈妈让繁缕几个人下去吃饭。 走前,夏欢顺带把食盒提走,送回栖霞院的时候,已经是空碗。 大夫上门,只说姚老夫人是累着了,留下了安神的汤药,意思是可用可不用。余氏听了立马让人去厨房熬药,等和后到的方氏、董氏伺候姚老夫人用完汤药。这才先后离开碧音堂。 姚岚算着时间,等大夫离开后,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带着夏欢去栖霞院。 不亲的母女二人你来我往,表现母女情,等姚岚离开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 第四十九章 纯白 夏欢垂下眼睑,迈着小步跟在身后。 姚岚抚了抚胸口,半天之后又是一声叹气,才翘了嘴角,浅笑:“成家的那位,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为你竟然连连得手。” “是他小瞧了奴婢。”夏欢低眉顺眼。 姚岚回头见了,轻笑了起来。胸中之前因着同余氏两个人虚伪的母女情的郁气,也因此消散开去。 姚岚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微微有些刺眼,过些日子只怕是都不愿意出门了。 “章妈妈和……”姚岚看了一圈,想了想说道:“要不一起出去吧,已经和太太说过了,中午也不必回来。”来到京中这么久,姚岚也想出去看看。 处理成家人是一回事,还有…… “奴婢留下吧。”繁缕开口道。 “这样也好,繁缕留下。”章妈妈笑着点头:“几个小的都出去看看,夏欢也一起走吧,回头在带上百斤那小子。” 看来这阵子,百斤没少做事讨好章妈妈。 也不是什么事,姚岚不会去因此反驳章妈妈,也就笑着应了。 成家人依然住在原先的地方。 章妈妈只是找了侯府的下人看着,这点小事自然是有人代劳。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人做起了晌午饭。 百斤先众人一步,去了门口,同守门的人说话。 “二姑娘好。” 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碎了。 “姑娘!”里头一声惊叫,脚步急促,院门忽地打开了,里面露出成大家的又惊又喜的面孔。 成大家的看到姚岚,就想冲出来。 章妈妈往姚岚前面一站,随即朝百斤递了个眼色。 这时,夏欢和结缕已经一左一右扶着成大家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去。 大门从后面被关上,隐约听到百斤的声音:“两位大哥,这点小钱去喝点小酒……” “姑娘……”成大家的反抗不了,也不敢反抗。 进了作为堂屋的屋子,姚岚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左右看了看。 “怎么不见成叔?” “不小心断了腿。” 姚岚微讶,看向章妈妈。 这…… 怎么之前不曾听到她提起过,只是说了成正受伤的事情。 “我去看看。”姚岚站了起来,不管成正如何,成大是外祖父给自己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更别说原本在江南的时候,成大对姚岚就是不错。 只可惜在如何,姚岚也只是外人,比不上好不容易盼到的独苗成正。 也不用带路,统共就几间屋子,上一次章妈妈来的时候,都看过,很快就推开一间充斥着刺鼻药味的屋子。 成大一只脚上了夹板,被悬在梁上的布条高挂着。听到门开了,扭过头看见姚岚,突然激动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就原谅正儿吧,他知道错了。老奴……奴才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成家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了。” 姚岚微微皱起了眉心,原本想要进去的脚步停在原地。 “夏欢,成……正的腿是怎么伤的?” 章妈妈脸色微变。 夏欢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低头道:“……当时门外有了响声,以为是叫来的人来了。百斤去开门,成……这人突然抓起一旁的瓦罐想要砸章妈妈的脑袋,只是不小心绊了脚,自己摔倒地上,顺带把腿给摔断了。” 夏欢叙述平静,反复就在她眼前发生。 事实想来也是差不多。 不然哪里那么容易,就正好摔到了。 姚岚微怒,看向成正的目光有些冷。 不可原谅。 “章妈妈年迈,脑袋这么砸上去,成叔是准备杀人吗?” “我……” “奴才也不说了,已经是我了吗?”姚岚冷笑:“成叔别忘了,你和成婶的卖身契还在我这挂着呢,在官府衙门里还是奴籍呢。这奴才行凶,是什么罪?看来成叔不仅仅是想要断了你们家的幼苗,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吧。” “奴……”成大脸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紧张地还是腿疼得。他是后悔了,从腿断了后就后悔了。 可那到底是他的儿子。再不济,也是成家的血脉。 “姑娘,老爷子说过府中下人资历过了三十,若是想走,也是可以,直接消了卖身契就是了。” “章妈妈……”姚岚咬着下唇。 气血上涌,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 姚岚转身出去,结缕忙带着芭红蕉绿追了出去。 章妈妈看了一眼留下来的夏欢,才走到床边:“你该庆幸的是那一天到的不是姑娘,那一瓦罐想要砸得是我。” 所以她才会隐瞒,不想说。 不过……也没有想过一定要拦着不让人说出真相。 老爷子说得对,姑娘以往的环境太过于单纯了,到了这边容易吃亏。 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连许家多年的忠仆都有叛变的可能,又倘若其他人。 “章妈妈……”前进的马车上,姚岚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从来慈爱到帮她解决所有烦恼事情的老妇人。 “是,姑娘。”章妈妈谦卑有礼地应声。 丝毫没有因着照顾姚岚一场,而又一丝不敬之处。就算是平日以长辈的口气行事,也多以劝导为主。 能被许老爷子放心放在姚岚身边的章妈妈,果真也是不简单。 “外公,还说了什么没?” 章妈妈道:“老爷子说了,不希望姑娘像大姑娘一样。” 大姑娘! 许氏?自己这原身的生母。 姚岚很少听她的事情,但大抵也可以猜出,这样的女子太过于纯白,不屑于任何心计,才会嫁入侯府这样的大染缸,没多久就香消玉损。 在染缸里,没有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要嘛同化,要嘛被淘汰。 在她见过的大多数女眷中,前者比比皆是,只是大智慧和小聪明之分,而后者,自己这生母想必是上了一门生动地课。 以至于许老爷子悔恼不已,明明不和他的本心,却更不希望姚岚变成第二个许氏。 唉……不要去想了。 姚岚头痛地摇摇头,仿佛这样一来,那些痛苦烦恼都能消失不见。 马车悠悠行驶着,坐在车夫旁边的百斤,在风声中,听到里面一声轻叹。 目的地到了。 ------------ 第五十章 许府 许老爷子不是京中人士,眼前的这座府宅乃先帝所赐,此后数十年一直居住这里。许氏从这里出生、长大,又在最美好的年华嫁入靖宁侯府。此后许氏久病在床,更是没多久留下姚岚一人。 等许老爷子带着外孙女远离京中,许府大门不曾再打开过。 “百斤,去叫门,就说姑娘回来了。” 隔着帘子,百斤笑着应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拔腿往紧闭的正门那里跑去。 章妈妈掀开帘子,往外看。 就见百斤走至侧边,瞧了几敲,无人应答,几乎就在以为门内无人的时候,才听到有人低声道:“府内主人不在家,不便见客。” 百斤连忙贴着门缝道:“是我家姑娘来了,快开门。”顿了一顿,又道:“我家姑娘是靖宁侯的长女。”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咯吱的声音,小门开了一个不大的缝,从里面探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看到百斤的时候,楞了一下。 百斤忙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我们姑娘在车上。” “真是姑娘来了?”那男子又问了一声。 百斤微皱眉,但还是点头:“是,就是我们姑娘,前几个月刚从江南回来的,这回就坐在马车上呢。” “请稍等。”那人头探了回去,小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百斤刚要再敲门,就听到里头那男子的声音高高响起:“爹,您来了。快,真是咱们姑娘呢。” 老迈一些的声音,显然很是高兴。 “快,把大门开了,迎接咱们姑娘回府。” 百斤听到这,刚快去马车边回话。 等了一会儿,许府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十来个人,井然有秩地站成两列。那百斤见过的男子扶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过来。 想必就是他口中的爹爹。 也是许老爷子曾经的小厮,后来留在许府做了管家的王余,那年轻一点的则是他的儿子王茂。 章妈妈也没有避忌男女,兼之早前许老爷子就吩咐过许府上下的人称姚岚为姑娘,而不是表姑娘。 就等于姚岚也是这许府下人的主子。 主子见下人,又何须避忌。 章妈妈撩开帘子,露出马车里的情形,也让王家父子看到了姚岚。 许府不及靖宁侯府占了几乎一条甜水巷,加之许府人口稀少,太大的宅子反而显得空落落。 这些年下来,除了偶尔翻新,却也不曾扩建过。 同靖宁侯府不同,一下马车,入目之处,就能感受到何谓书香门第。 比起靖宁侯府,姚岚更适应这里。 见了王家父子,姚岚并未下了马车,而是直直地来到了正院门口,才扶着章妈妈的手下来。 “还是老样子呢。”章妈妈看着熟悉的地方,感慨出声。 姚岚微微笑着。 章妈妈扶着她往里面走:“姑娘小时候来过几次,怕是不记得了。姑太太她……”想到许氏生下姚岚之后,几乎再也没有离开病榻,就算勉强来到府里,也不过是昏昏醒醒,更别说照顾姚岚。 章妈妈语气一顿,话音微转:“姑娘现在这里坐一坐,让人打扫了,再去看也不迟。” 跟着一起来的王茂则道:“正院日日都有打扫,说不定老太爷就回来了。其他地方,父亲已经带人去了。姑娘,请里面喝茶。” 姚岚微微颔首。 从进了许府之后,百斤和夏欢两个人就低着头,不多看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更别说随意走动了。 结缕留下蕉绿,带着芭红问了正院的管事婆子,去了茶房。 喝了一杯茶,外头就有人来报王管家请姑娘过去。 姚岚起身,看了一眼带过来的人。 “你们留下来。” “是。” 姚岚点头,转身对章妈妈道:“妈妈,我们走吧。” 许老爷子的书房占了整个许府第三大的院子。这最大的自然是正院,其次是当年许氏未嫁之前住的地方,再来就是这书房了。 许老爷子当年气急,匆匆离去,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一并封锁在这书房里。院子大门加了几重的铜锁。 除了王余手中一把,姚岚手中也有一把。 也可以说,这院子是真个许府重中之重,就是王余的儿子王茂在未曾允许之下,也决不能进出。 就算是打扫,也只能王余一人进入。 顾而在得知姚岚要进书房的时候,王余生怕有不干净的地方,征求了姚岚的同意之后,带着下人去打扫了。 书房有明间、暗间之分。 明间本就敞亮,倒是暗间,等姚岚到的时候,窗户都是打开了。不过等她进来,章妈妈让人点了油灯,又把窗户都合上。 姚岚现在所在的暗间里是一排一排的书架,里面不乏古书旧迹,许多都是许老爷子收集起来的,除了这间,另外几间也是如此。因此章妈妈不敢把油灯放得太近。 就算是点了灯,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暗。 两个人过来要找的东西,姚岚并不知道藏在哪里,只有章妈妈清楚。在等待的过程中,姚岚随意走到一座书架前,翻了翻。 “……二年,并州大旱,暴民作乱,十室九空。今开仓放粮,疫情爆发,蔓延它州,临州灾民涌入,官吏不当,是为死城……今有偏方,解疫情之祸……” 姚岚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这一次的旱灾牵连两州,死伤无数,百姓无食可吃,无处能住,漂泊流浪,却是把疫情带了出去。虽说后来有了偏方,却也是再几乎两州无人可死之后,才有了暂缓的余地。 这一次的事情,使得当时的皇帝谢罪太庙。 姚岚再一次肯定,这并不是自己了解的历史。 “找到了……”章妈妈抱出一个仅仅两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 姚岚放下手中书册,闻声过去。 章妈妈把匣子递到姚岚手里,仔细查看了门窗,确定从里面拴好了,才提起油灯去了外面。 ------------ 第五十一章 外放 “就是这个?”姚岚瞅了一眼。 章妈妈笑着点头:“当年老爷子特意放好的。” “怎么……” “姑娘想说什么?” 姚岚指了指那匣子:“当时一起带走,不是更好一些吗,毕竟……”放在身边才是安全,若是这边有个意外,天干热燥,一把火烧了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哪能呢,自然有备份的。”章妈妈听了好笑:“只不过府里的好拿一些。” 姚岚这才知道自己多想了。 “不过……”章妈妈皱起眉头:“姑娘,想怎么做。” 姚岚接过匣子,低头轻轻摩擦着上面的纹路。 马车尚未挺稳,就已经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姚岚同章妈妈对视一眼,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所见的下人们脸色均是喜气洋洋,难得的热闹场景,在靖宁侯府并不多见。 至少姚岚见得很少。 “百斤,去看看什么回事。” 百斤应是。 没一会儿,回话说道:“是三老爷大喜了。” 靖宁侯府三老爷姚经业,任户部四川员外郎,为从五品官职。上任文书一到靖宁侯府,姚老夫人大喜,双手合掌,让余氏给阖府下人赏钱,更别说还能比往日多得一、两样菜色。 姚岚回了影翎阁,没一会儿,就有碧音堂的人过来。 姚岚换了一身略带喜气的衣服,带着繁缕过去。 经过五妹姚姗的院子,想了想让繁缕进去。等繁缕出来的时候,姚姗也穿戴一新一块出来。 “二姐!”姚姗眉眼弯弯,一看到姚岚,就松开牵着繁缕的手,蹬蹬跑了过来:“我去看二姐,繁缕说不在。” 姚岚点头,这事她是知道的。 碧音堂里,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就是这碧音堂的下人,也是各个笑容洋溢,看到姚岚一行人的到来,欢快地上前行礼:“二姑娘,五姑娘。” 姚岚点头。 里头早有人进去通报。 更有机灵的小丫鬟掀开帘子。 姚岚一踏进去,就觉得一阵凉意,余光一扫,才发现屋子里添置了好几个冰盆,一间屋子,放了六、七盆,难怪会觉得有些凉了。 屋子里的人正高兴着,也没有谁注意她们的到来。 姚岚牵着姚姗走至一旁坐好。 姚老夫人手里一遍一遍地擦着公文,嘴里的笑意浓的化也化不开:“我的儿啊,可是为侯府争光了。” 余氏勉强笑着,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攥成拳头,几番克制,才忍住想要说出刻薄话语的冲动。 为侯府争光? 若真论起来,如今真正算是靖宁侯府的人,也就长房一家人,二房不是,就算是嫡子的三房也不是。 说一个无法承袭爵位的儿子为侯府争光,是要把身为老侯爷嫡长子,如今早已承袭多年靖宁侯爵位的长子置于何地。 这心真是偏到天边去了。 方氏脸上带着与有荣焉地表情,笑眯眯地说道:“这一过去就是五品官,过去可是很少有这样的例子。” “很是……很是,我儿就是能干,要不是老侯爷他……”李妈妈轻轻咳了一声,姚老夫人一顿,笑了笑:“对了,三儿去哪了?” “三爷去一趟长公主府,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怕爷不知道呢。”方氏含笑说道:“虽是两个月后上任,按着路上耽误的时间,半个月后就要出发。那里不比京中,许多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方氏的父亲,曾经在四川呆过。她这样说,姚老夫人也不会不高兴自己儿子向着岳家去,更别说这官职来得蹊跷。 人才去了大长公主府,这上任的文书就到了。 不用深思,稍微细想就会明白。 董氏听了妒忌不已,话里就带了酸:“此去四川外任最少三年,三弟妹可是要好好想想让三弟带了哪些伺候的人过去。” 官员外任,父母在,大多是正室留下来,带着妾室上任。 除了姚姗的生母,三老爷姚经业再无其他妾室,连个通房丫头也无。就算不需要太太出面应酬,可内宅里面到时候也是需要一个人来管理。 “这事……我听三爷的。”方氏微微笑着:“四川那边不比京中,加之人生地不熟的,这带过去的人,还是要母亲来帮忙筛选。” 幺儿有了官职固然是好事,可唯一让姚老夫人不满意的就是要外放。姚经业几乎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好坏都看在眼里。 这到了外面,有个头疼脑热的是轻的,朝政上的事情,姚老夫人虽说懂得不多,却也明白有一个贤内助的重要性。 再者……姚老夫人也明白这官职怕就是宁安大长公主出的力,这不就是当年她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的初衷嘛。 虽说等了十多年了,可也明白若是无品级的官职倒是好说,差一点地不合身份,好一点的,却是不那么容易就进去的。 可恨着老侯爷人老糊涂,临死让他求个恩情都不肯。 要不是如此,姚老夫人又何必委屈着自己的儿子呢。就算方氏县主的身份,能娶到手,对于姚经业来说是高攀了。 可在自己儿子什么都好的姚老夫人眼中,妻族太过于强势,对于自己的儿子却也是一种委屈。 姚老夫人瞥了董氏一眼。 董氏额头冒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这些年下来,但凡和三房作对,就没个好结果。 “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姚老夫人抬起头,怜爱地看了站在方氏身后的姚?埔谎郏骸爸皇锹吠疽t叮?胰词切奶?平愣?!?p>  “祖母,孙女才舍不得离开您呢。”姚?破说揭?戏蛉嗣媲埃?e潘?母觳睬崆嵋巫牛骸白婺缚刹荒芨狭怂锱?撸?沂抢翟谡饬耍?睦镆膊蝗ァ!彼底叛壑樽右蛔??γ忻械厮档溃骸熬腿玫?锎?糯蟾缱吡税桑?庋?锱?涂梢缘昧俗婺付运母鋈说某璋?恕!?p>  “胡说。”姚老夫人笑着一点她的额头:“就算你要走,祖母也舍不得。” “?平愣?泊罅耍?筒桓?忝侨チ耍?粑艺猓?忝侵环判模??膊桓椅??怂?ァ!?p>  “是啊,弟妹。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做伯父伯母的嘛。”余氏再不表态就不行了,姚老夫人告诫的意思甚是明显。 董氏也是符合点头。 方氏笑着道谢。 从头到尾,没有人提起三房的另一个孩子。 姚岚低下头看了一眼同样低着头盯着鞋面的姚姗,轻轻叹了一口气。 ------------ 第五十二章 到来 姚经新回来之后,被姚老夫人叫了过去,两兄弟陪坐在一旁。姚老夫人拉着姚经业的手,拍了又拍。 “娘,孩儿不孝,不能留您身边。” 姚老夫人眼眶一红:“娘也舍不得你啊,打小就没有离开娘身边过,不像你大哥,在你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出去好几次了。” “跟去四川的人,找好了没有?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姚经新抿了抿嘴角:“有几个以前跟着父亲的老人,若是你……” “多谢大哥,岳母已经帮着安排好了。”姚经业高兴地说道:“那毕竟是父亲留给兄长的,还是继续跟着大哥吧。只是……母亲这边,弟弟不能承欢膝下,还望兄长和嫂子能帮弟弟一表孝心。” “这是自然。”姚经新没多想,长子奉养父母,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加之路途遥远,也不会让姚老夫人跟着远行。就算她同意,也会劝阻。 姚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很是满意眼前这兄友弟恭的情景。 过了几日,西院那边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出门的行装。通过百斤从外院传来的消息,姚明德那边也开始收拾了起来。 影翎阁这边一如既往地安静。 看着坐在塌上,正一脸认真地打着络子的姚姗,姚岚也不能多说什么。姚姗学习的是江南那边络子的打法。从确定姚明德要跟着一起外放后,姚姗就求到面前。想着无事,就让结缕教她打简单的络子。相比较三房其他人对于姚姗的无视,姚明德的态度要好上一些。 等到出发的前一天,姐妹众人联袂去见了姚明德,过去的时候姚明诚和姚明义已经在了。看着摆在桌案上的文房四宝。 姐妹们见了礼,也从丫鬟手里接过准备好的礼物。 姚岚准备的是一方佩玉,莹白光洁,圆润温和。其他人送的也是不错,有姚莹亲手做的新衣,姚蕾的一块寿山石摆件,还有姚?频墓卤尽t谡庑┤死锩妫?八偷牟缓貌换担?凰闶且话恪k?皇敲挥懈?玫模?皇蔷醯妹槐匾??p>  这样就够了。 姚明德很会做人,不管送礼轻重,都一一谢过,嘴角和煦的笑容不曾浅了一分,看着倒是有一点那余少亭的影子。 等姚姗害羞地递过自己亲手做的络子。 姚岚取笑道:“我还想着是谁让五妹妹巴巴地跟着学了几天,原来是给大哥做的。五妹手小,做了几条都不太平整,这是新做的吧。”只怕也是最好的了。 姚明德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触动,想到一直被忽视的姚姗,接过络子的时候,注意到她眼巴巴的目光,手一顿就放到她的头顶上,轻轻抚了抚。 “多谢五妹,哥哥很是喜欢。”姚明德随手接下腰间的玉佩,正要取下原来的络子的时候,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拿起姚岚送的玉佩,挂到络子上。 “这样真好看。”姚明诚羡慕地说了一句。 姚明德含笑点头。 “少爷,那可是大姑娘给你做的络子。”等人走了,姚明德身边的丫鬟轻声提醒。 姚明德笑笑:“妹妹不会这般小气的。”又问:“箱笼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只大少爷常用的还未收拾。奴婢明日早点起来,就可以了。” 姚明德点点头,看着兄弟姐妹送来的礼物,想了一下就去了碧音堂。三房只剩下大妹一人留下,五妹是个隐形人。走之前,还是多多陪陪祖母。 姚老夫人再怎么舍不得,进入六月底,等酷暑难耐的盛夏来临的时候。三房一家子还是按着原定的时间出发。而隆妈妈到来的日子,也定在了六月的最后一天。与此同时,曾经姚岚呆过的那个码头,一艘船只靠岸,等候许久的马车迎了上去,半个时辰后,装载满满的马车轱辘着行进离开。 三房离开后,挂心不已而病倒的姚老夫人终于是强打起精神,一早就让人忙活开来了。“伺候的下人一定要精心,隆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人,万不能让她挑出毛病来。” “是,等一会儿让人过来给母亲看看。”余氏笑着说道:“媳妇就怕有不妥当的地方,事前已经请了李妈妈帮忙一起挑的人。” 李妈妈见姚老夫人看她,忙点头:“奴婢看了看,夫人挑的人规矩都是不错。只是看着年轻了一些。” “从碧音堂拔几个过去。”姚老夫人拍板说定。 余氏含笑说是。 回到栖霞院的时候,孙妈妈已经等在那里了。 “怎么说?我嫂子是什么意思?” “太太同意了,只是要瞒着老侯爷。”孙妈妈低声说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大爷又不在府里。” 闻言,余氏冷笑道:“定是又出去花酒,我那哥哥行事放荡,要不是生了个好儿子,只怕这爵位还真不到他们那一房身上。” 孙妈妈噤声,不敢多加议论。 说起东平侯府,也是个糟心事。如今的东平侯当家人依然是余氏的父亲,姚老夫人的兄长。原本这个时候也应该交予给余氏的兄长余正,只是余正本人一定也不正,至少用东平侯的话是从根上就长歪了,娶了个妻子,就扔在家里,府里妻妾成群不说,外头更是一堆莺莺燕燕。除了浪费粮食,整个没点用处。 直到余少亭渐渐长成,有了这么一个让东平侯喜爱的嫡孙在,才勉强对余正这个儿子睁一眼闭一只眼,横竖不惹出什么大事,也就随他去。只是这爵位却是不落在余正身上,要等到余少亭成家之后,直接越过他,给了这个嫡长孙。东平侯很是重视余少亭,更是为了这个孙子,把东平侯府余正的妾室通通送走,至于外头的便是不去管。父威之下,余正不敢反对,却是更加沉溺在声色犬马中。 幸而东平侯快刀乱麻,早早就放出消息说爵位是要直接传给孙子,这才使得许多人趋之若鹜地想要同东平侯府结亲。对于靖宁侯府里,面对妹妹和女儿这婆媳二人的事情,东平侯选择两不相帮,如此之下,身为媳妇的余氏自然是节节败退。 余氏不敢埋怨东平侯,就把余正给恼上了。若不是这兄长没出息,她便是东平侯的妹妹了,相对于会变成姑母的姚老夫人,亲疏关系高低立见。 +++++++++++++++++++++++++++++++++++++++ 感谢若清20121215(云水)亲和吴千语打赏的平安符。 ------------ 第五十三章 客至 ------------ 第五十四章 皱眉 穿着锦缎的只有两人,为首的年长一些的正是方才说话的人,容长脸儿,身材丰腴,脸蛋非常地白,穿了一身暗红色绸衣,更显得白净。 后面那个身量微小,看着倒是比诚哥儿高一点的样子,二人模样非常像,想来应该是母女关系。 来人是东平侯府的,又是一声姑母。 必然就是那东平侯余大太太,身后那人应该是余莲,余少亭的胞妹,月份比诚哥儿小了一些,听闻当年同余氏姑嫂二人是同时有了身孕。 至于身后的,则是下人打扮。 姚岚收回目光,就听姚老夫人问:“怎么就你们二人,少亭呢?” 余大太太眉眼俱是笑意:“他们兄弟俩在外院呢,正好表兄弟们一处玩着。”目光扫了一圈姚家姐妹。 姚老夫人见状看向隆妈妈。 隆妈妈点头,出声道:“给长辈请安,无妨。” 余氏笑容满面立刻叫了人出去把余少亭兄弟叫进来。姚老夫人请了余大太太坐下。隆妈妈见状就要起身。 余大太太忙按着隆妈妈:“妈妈快坐,倒是我来得突然了。” 隆妈妈这才坐下。 余大太太坐在相邻的位置,正对着董氏。 姚老夫人朝着余莲招手。 余莲跑了过去,甜甜地喊道:“姑祖母。” “不要脸。” 声音很小,但姐妹几人还是听到了。 姚岚暗暗摇头,这个四妹啊。 这样的性子,日后若是还不改改,只怕是要吃亏。 都说子肖父,女肖母。 姚明诚像不像姚经新这个父亲,还不一定,日后说不得有变化。但姚蕾的性格可是像足了余氏。 余氏也就是嫁入了靖宁侯府,有一个姑母做了婆母。 否则有方氏这么一个妯娌,不会像现在这般,还稳稳当当地做着侯夫人,管着侯府的中馈。 “……哥哥不是在书房里,就是出门会友。早盼着能来姑祖母这里了,有这么多姐妹,不用一个人真好。” 余莲渴望地看了姚家姐妹一眼,才转过头巴巴地看着姚老夫人。 余氏眉头紧了又松。 想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又是娘家侄子,想到自己请了娘家嫂子过府的初衷,到底忍住没有开口。 余氏不说,董氏一如既往地做着木头人。 姚老夫人乐呵呵地笑道:“如今是又多了一个姐妹呢。” “我知道,是二表姐呢。”余莲转向去看姚岚。 姚岚走了出来:“余表妹。” 姚?频热艘沧吡顺隼矗?斫忝妹窍嗷ゼ?瘛?p>  隆妈妈手里端着只茶盅,慢条斯理地轻啜着,眼睛一点也没有错过姚家姐妹的举止表现,反而时不时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就是二姑娘,走近一些,给舅母看看。”余大太太开了口。姚岚不得不走了过去,弯了膝盖裣衽行礼。 “……瞧这模样,跟个仙女似的,小脸水灵水灵地,真是不能比。”余大太太语气亲昵,掐了姚岚的脸颊,啧啧感叹:“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只觉得老了。” 姚岚微低下头,羞涩地垂着眼睑。 “小姑娘,可经不起你逗。”姚老夫人抬着眼皮看了余氏一眼,笑着对余大太太说道:“别都当跟你似的。” 余大太太笑容不变:“快抬起头,给我看看。” 姚岚没办法抬起下巴。 “瞧瞧,真是红了脸呢。” 姚岚左脸有一块红得特别明显,微微有些发疼。 除了相近的隆妈妈,也就余大太太能看到。 正在这时,外头传话余少亭等人到了。 姚岚见机低着头走回去。 余少亭牵着诚哥儿,身后并肩走着姚明义和另一个长相陌生的人,想来应该是余少亭唯一一个活下来养在东平侯府的庶弟――余少群。 余少群同嫡母余大太太的关系不错,庶子该有的份例都有,只是再多一些却是没了,偶尔余大太太心情好,可能会照顾一二。 余正还在东平侯府里乱来的时候,为了对抗那些女人,余大太太给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开了脸,后来就生下了余少群。 余少亭一进来,就让屋里人为之一亮。 绕是看过各种各样出色男子的姚岚,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一个有本钱的人。长相面如冠玉,气质更是出众。、 姚岚红脸,是因着被掐了一下,还未褪红。 可屋里人未嫁的姑娘里面,除了懵懂不知的姚姗以及余莲,其他人都飞起薄霞,时不时偷看几眼。 而身为弟弟的余少群,长相平平,听闻资质也是普通。 不知是因着在星光璀璨中黯然失色,还是果真如表象一样。 余少亭同余少群一起向姚老夫人、余氏和董氏请安,随后朝着隆妈妈就要作揖。隆妈妈站了起来,受了半礼。 随后姚家姐妹由姚?拼?罚?追紫蛴嗌偻ば值苄欣瘛?p>  一圈下来,余少亭兄弟就又告退,回了外院。 人一走,姚蕾就蠢蠢欲动,呆不住了,暗中扯了扯余氏的袖子。 余氏才找了话,同姚老夫人说起。 隆妈妈见状也准备离开。 余氏便让李妈妈带着隆妈妈去月华楼。月华楼后面有一处一进的小院子,住隆妈妈一个人正合适。 出了碧音堂,姚岚就找了借口,回去。 姚姗要跟着姚岚一起。 回到院子,章妈妈看到她的脸,心疼地说道:“姑娘脸皮嫩,怕是伤着了。蕉绿,快去拿了药来。” 蕉绿哎了一声,往内室跑去。 “不碍事,只是红了一点。”姚岚刚说完,就低呼一声:“嘶……” 章妈妈收回手。 姚岚讪讪一笑。 这么用力按一下,当然疼。 可这话却也只敢在心里面说。 上了乳黄色的药膏,午饭就变得清淡了。看着姚姗那边的卤肉,自己这边偏是清粥小菜,感觉自己眼红了。 姚姗以往常绝对不会有的速度用完,就带着欢欢喜喜跑掉。 不知道的人,定是以为后面有什么追着她。 姚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希望章妈妈听见了,能给她换一下饭菜的样式,至少来几道好吃的素菜也可。 “姑娘。”夏欢从外面进来,手上提着一只食盒。“二太太回了院子,听厨房的人说大太太的菜是送到碧音堂去了。” “还有……余大太太也在,表姑娘同大姑娘一处,四姑娘跑去了外……” 董氏不在,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剩下出自东平侯府的人? 姚岚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 第五十五章 太极 姑嫂二人陪伴在姚老夫人左右两边,余大太太见姚老夫人眉眼间起了些微倦意,忙递了眼色给余氏。 姚老夫人双眼微合,靠着椅背上。 李妈妈送了余氏和余大太太回来后,低声回道:“已经离开往栖霞院方向去了。” 姚老夫人抬起头,眸底清明,像似换了一个人,脸上不见方才一丝倦容。“各个都打着自己的主意,就她们那点心思,以为谁都看不出来?这才多久,几个月?半年不到,就打上门来了?” “也就是老太太想地周到,把隆妈妈请了过来。东平侯府就表姑娘一个女儿,有想法也是有的。”李妈妈笑着说道。 姚老夫人轻哼一声。 明知道李妈妈是听懂了故意装作不懂,拿了余莲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来说。但总归东平侯府是她的娘家,她还不至于在一个下人面前埋汰娘家。 只是这余氏…… 想到媳妇把侄媳妇都请过来,她再生气,也不能直接泼了她的面子。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定是会有一有二就有三。 偏自己那儿子,想到姚经新,姚老夫人想让他“床前教妻”的想法,荡然无存。“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府里的需用都要紧着月华楼那边。”就算知道余氏定然不敢亏待隆妈妈,但到底让姚老夫人不放心。 好不容易请了人过来,还是借着宁安大长公主那边的面子,要不然这就是要排到几年后都不一定轮到靖宁侯府。 那个时候几个孙女除了最小的姚姗,只怕都出嫁了。 李妈妈点了点头,下去吩咐人。 栖霞院里,余氏让人去把姚经新藏好的新茶拿了出来。孙妈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在余氏执拗下,不得不抓了一捏茶。 谁都知道姚经新好茶,这好茶难得。 余氏看到娘家嫂子来了,有心好好招待,却拿了姚经新的东西做面子,先不说余大太太懂不懂茶,只等着姚经新回来。夫妻二人的关系怕是要更加的相敬如宾。 孙妈妈叹了一口气,去茶房泡了茶。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余氏同余大太太保证:“这又何难,不过是加张桌子。府里难道还缺一套桌椅?嫂子快别说了,哪里还需要你另外备一份束?。” 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反正都把那个人的女儿给接回来了,不过是让娘家侄女来府里跟着学习,实在不当一回事。相反的,还能和娘家关系紧密在一起。 顾而等余大太太隐晦地提了提的时候,已经在碧音堂知道娘家嫂子意思的余氏就差拍着胸膛答应下来了。 孙妈妈暗叫坏了,心里更多的却是无奈,倒是不怎么意外。 余大太太心事达成,笑得合不拢嘴,接了茶盅后放在手里也不喝。“莲姐儿那丫头成天就想着来看姑太太和蕾姐儿,这下要是让她知道了,只怕是高兴坏了。” “嫂子养了一双好儿女,不说莲姐儿是个嘴甜地,老太太都被哄得高高兴兴地。这个孩子却是羡煞人了,日后诚哥儿要学个五分回来,我也就放心了。”余氏掩着嘴笑:“都说表姐妹了,却是个像的。蕾姐儿也总是欢喜念着表哥……表姐。” “谁说不是呢。”余大太太笑了笑,低头掀开茶盖轻轻啜了一口,感叹道:“好茶,姑太太的茶果真不错。” 余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闻言也是喝了一口,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若是这茶不好,怎能被侯爷收藏着。 可恼着赔上好茶,许了对方好处,却是偏偏避而不答。 自家女儿的心思,余氏自然知道。 在余氏看来,靖宁侯府娶了东平侯府的两位女儿,两个侯府之间的姻亲关系很是亲密,再嫁过来一个,不如嫁一个回去来得好。 这女婿人选当然是她看好的余少亭。 想着余少亭脾性好,日后姚蕾就算有些小脾气,定是能包容地,余氏越想越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这才忍不住试探一下。 余大太太也知道自己这位小姑子心里不痛快了,同还在东平侯府时一样,但凡心里怎么想总是能从脸上看上一二。 想到这,余大太太忍不住叹余氏真是好命,若是换了她那样的情况,不知道被生吞活剥到哪里去了。 “孩子还小,多处处。日后等莲姐儿和蕾姐儿各自婚嫁,就是不同了,哪里像现在这般自在。要不是这样,我也是舍不得她天天擦黑起床过来。”从东平侯府到靖宁侯府单程就要花费大半个时辰,来回就是要将近一个半时辰。 余氏脸色一缓:“我都说让她住下了,又不是没地方。” 余大太太笑着摇头。 余氏只好作罢。 余大太太想起一件事情:“你既然不放心,何不如带了儿女回娘家一趟。难道到时候她还能不认外家?” “那岂不是让她多了一个靠山?”余氏摇头不肯。 余大太太气笑了:“那她不过是回了一趟许家的宅子,你就不安了半天,还让人送了信给我。” “总归如今你才是靖宁侯夫人,是她正经的嫡母,她还能不孝?” “我还想着她不孝呢。”余氏恨恨地说道。 就算姚老夫人和姚经新没当着下人的面说什么,可自从姚岚回来,很多时候姚蕾就排在她的身后。 偏余氏没有借口,她做人继母,一言一行就在众人眼里,稍有个不当,就落人口舌,也就是现在方氏不在府里了。 可姚老夫人还在呢,余氏看不透这位婆母兼姑母心里是如何想的,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她执意把姚岚接回来,到底是让余氏怨上她了。 余大太太抬手按了按鬓角,想了想说道:“回去后,我和婆婆说一说,有了主意后,在送信给你。” 相比嫂子,余氏自然更加信服自己的亲生母亲。 余氏点头:“听嫂子的。” +++++++++++++++++++++++++++++++++++++++ 忘了2月只有28天,原来今天三月了。我看了看这本书大概中旬,最早8号到10号会上架,到时候可能求粉红。合掌――留着小粉粉,可怜可怜偶吧,这个月上架迟了没全勤,顿时觉得了无生趣,泪奔。 ------------ 第五十六章 转变 月华楼早年原是第一代靖宁侯为了给爱女用来做绣楼用的,只是慢慢地几代下来,用途倒是给人淡忘了。 绣楼不大,不过是三开间大,倒是个三层的。 只是这人住着,却是显得小了一些,在这日之前,更多的是拿了偶尔闲暇来远望用的,可就是这样的用途,一年也不过数回。 姚岚来得早了,一进门姚姗就松开了手,蹬蹬往楼梯上跑去。丫鬟喜喜忙追喊道:“姑娘,慢点,等等奴婢。” 不一会儿功夫,就上了二楼。 听到楼上的喧闹声,姚岚想了想,也有些意动。 结缕看出来,就劝道:“离辰正还有两刻钟。”隆妈妈定的是辰时正到月华楼,如今看来只有她和姚姗先到了。 踩着经过养护的木质梯子,姚岚来到侯府第一次有了调皮地念头,提着裙摆,带着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愉悦心情,缓步上楼。 梯子有些窄,姚姗的身形可以跑着上去。 姚岚走得也比较轻松。 可是若换了个身量粗狂一些的,就有些难看了。 但比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四周都是墙壁,密不透风,仿若进入牢笼一样的绣楼却是好上许多。 到了二楼,不见姚姗的身影。 这一层空荡荡地,四周的窗户皆是打开了。在向南边的窗台下,放着一张用来绣花的大棚子。 朝阳斜照下来,打在花棚子上,若是上面放了绣花用的白色缎子,应该更好看。这样想着,人已经朝着那边走去。 “姑娘……”结缕出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绣了小雏菊的帕子,想要递给她。姚岚摇首,指腹缓缓滑过绣棚。 “……隆妈妈,你能给我讲讲母亲吗?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个极其美好的人,这世上又怎会有人想要伤害她呢。老奴记得老太爷想念大姑娘了,正听闻大姑娘有了身子,就遣了奴婢去侯府。当时就是在绣楼里见到的大姑娘,那个时候她正在含笑坐在二楼向阳的窗户前……” 指腹无意识地滑动着,姚岚突然一怔,从回忆中走出来,蹙眉又摸了一边。 “……二妹妹?” 身后传来姚?频纳?簦?恢?朗裁瓷侠吹摹r跋乱馐兜匕咽种复踊ㄅ锬靖讼率樟嘶乩矗??砜吹揭?埔约吧砗蟾?诺挠嗔??p>  相比起来,明明姚蕾才是她亲表姐的余莲,似乎更喜欢姚?埔恍??p>  “大姐,林表妹。”对于余莲今日的出现,脸上倒是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即使之前府上并未有这样的消息。 “二表姐。”余莲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去楼上把五姑娘带下来吧。”既然姚?埔怖戳耍?渌?擞Ω靡部斓搅恕=萄y牡胤绞窃诼ハ隆?p>  绣楼是一个立于地上的由下及上慢慢空间变小的格局。 底层是三开间,到了二层不过是两开间大小,那么顶楼应该是类似小阁楼的模样了。等四人从楼梯上下来,姚莹已经端坐在最后面靠左的位置上。 姚姗见了,老实地走到她右手边坐好,脸上的表情有变得惶然,不再有和姚岚单独一起时的放松。 总共摆了三张长条的案几,一张案几坐了二人是错错有余的,就算在上面练字也不会碍到对方。 也就是说要俩俩坐在一起了。 姚岚向姚莹点点头,喊了一声三妹,就率先走到第一张案几上坐下。 姚?朴行┮馔獾靥裘迹?芸炀托a诵Γ?叩剿?肀咦?拢?嗤啡嵘?档溃骸岸?茫?诟?锏恼庑┤兆涌墒窍肮摺!?p>  姚岚点点头。 姚?朴值溃骸拔姨?到?夏潜吆臀颐钦饫锊煌??显?闭蓿?行┤嗽谀潜呦肮吡耍?戳苏獗撸?突峋醯眯量唷!?p>  若是个天真的,只怕真以为是关心情切。 姚岚大概明白姚?频囊馑迹?匾晕12Γ?ナ掷裂笱蟮刂e畔掳停骸按蠼悖?率峭?宋乙彩窃谡夂罡?锍錾?哪亍!?p>  “喂,你太过分了。”后面传来余莲忿忿不平的声音。 这么快就找好帮手了? 只是有些事情能忍有些事情不能忍,特别是在姚?频拇罂可椒绞喜辉诘氖焙颍?安蝗衔?约河Ω眉绦?峦堂嗳淼男宰印?p>  这一点或许就和余氏有些相像。 姚?苹袄锘巴獾囊馑迹?还?窃诘懔怂?茸约汗笾氐纳矸荨?p>  可……论正统。 她,姚岚,才是这靖宁侯府的嫡长女。 连同样嫡出的姚蕾都不够格,何况是姚?啤2还?且蜃潘?饧沂拼螅?蛋琢司褪悄?渤鲎曰首濉?p>  而姚岚却是在这侯府里,无人仰仗。 她能仰仗的只有许老爷子,剩下的就只是自己了。 于前者,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可以。姚岚实在不忍心让外祖父这样高风亮节的人介入到姑娘家的纠葛里面来。 即便是这靖宁侯府的后宅,也实在是太过于龌龊。 能养出许氏那样性子的许老爷子,本身也是个坦坦荡荡地,若和他论古今,数典籍,必然头头是道。 即便是朝堂上的一些阴谋阳谋,也能看清。 可后宅女人阴私的事情。 抱歉。 只怕许老爷子一辈子,都不曾真正体会过。唯一一次的伤痛,并是在痛失爱女的时候,可之后就是远走江南。 这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而如今把姚岚送回来,其实也是一种面对。 姚岚上辈子,是个喜欢平淡度日的人。可从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开始,并知道想要平淡是不可能的。 顾而在和许老爷子相依为命的时候,姚岚是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承欢膝下,做那娇嗔幼女。 可只有享受过那样的日子,才会更为珍惜。 来到了侯府,没有一刻心里不是在叫嚣着想要去了信,让许老爷子接她回去。可是她并不能,面对府里的格局。 姚岚只能一面渗入,沉默地吸收着一点一滴。 而方氏的离开,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至少在面对姚?频氖焙颍?辉偈鞘?质?牛?辛怂尚傅牡胤健k?皇且?伲?橇嘶觯?杏嗍显凇?p>  只怕余氏还会拍手叫好,嗑着瓜子看戏。 姚?苹蜣限危?嗔?俦p黄健?p>  方才的话,传出去也不能从中找了错处。而且……姚?埔膊换崛谜饣按?鋈ゲ攀牵?暇瓜喾吹乃?獬そ悴攀钦嬲?荡砘暗娜恕?p>  安抚地拍了拍害怕地抓着衣角的姚姗,姚莹目光微闪,望着前方并坐一起的两个人。 ------------ 第五十七章 装病 隆妈妈在窗户后面看了差不多了,才点了点头。 看到她进来,还坐着的五人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垂头以示听训的意思。姚岚站起身的时候,目光往门外瞥去。 依然不见人影,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而余氏接到消息隆妈妈已经进了月华楼,而姚蕾却一直没有过去,不由得大急,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去了影翎阁。 余氏一到,院门立时紧闭。 一刻钟后,春喜和秋乐出了院门,分头离开。春喜往碧音堂走去,见了姚老夫人,就跪下说道:“老太太,姑娘早起的时候,丫鬟发现病了。太太让秋乐去请大夫了。” 姚老夫人皱了皱眉。 李妈妈忙笑着说道:“怕是上一次的并还没有好透。” 想到姚蕾之前落水,姚老夫人明知道姚蕾是装病,却也只能当做不知道。等到春喜离开,姚老夫人头疼地说道:“我这几个孙女里面,只这一个最让我头疼。不求她像大姐儿让我放心,但至少也要像其他几个让人省心。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李妈妈应是。 对于她的到来,余氏自然不敢把人关在门外。 看到面色红润,头发散乱在枕头边的姚蕾,李妈妈就是老眼昏花,也能看出她没有生病。“老太太说了,既然四姑娘病了,这几天就好好养着。隆妈妈那边,已经让人去说了,请个三天的假。” “那怎么行……”余氏一听就想反对。 隆妈妈本就是短期聘请到府里的,一日就是一日,过了期限就要走人的。姚蕾这边病着,可她相信月华楼那边的教学绝对不会为她停留片刻。 倘若是姚?疲?蛐砘褂姓庋?拿孀印?p>  亦或是让姚老夫人舍了脸面请隆妈妈另外开了小灶。 可姚蕾不同,况且……姚蕾是睡过头了,晚了点,干脆就不想去装病的事情,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老太太? 别说是去求情了,只怕这三日也是对她们母女俩的惩戒和敲打。 这哑巴亏就是再苦,也只能含笑把黄连咽下。 只是对于姚蕾来说,这些还不算完。 等到碧音堂的人亲自送来了熬好的药,就觉得自己还不如真病了。但这药味,一闻就想晕了。 姚蕾开始想要摔了碗,却被不痛不痒地又端出一碗。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药被越熬越稠,味道越难闻后,姚蕾才不敢了,老老实实地喝了下去。 旁边的阳春和白雪红着眼睛,端着蜜饯和漱口的茶水。 余氏舍不得罚自己的女儿,可对于下人哪里还有半点不舍,虽说是因着姚蕾想要今日在隆妈妈面前比过前面姚?坪鸵埃?耙桓鐾砩侠?帕礁鲅诀摺俺瞿被?摺保??捞炜章读税祝?爬Ь爰?怂??ァ?p>  等阳春白雪惊醒的时候,已经是辰正了。 余氏得知之后,觉得是两个丫鬟的错,大怒之下一人打了十板子。这还是怕被人看出问题,只说没有照顾好姚蕾的惩罚。 事实上,就算如此,十大板子也算是重了。 姚蕾一连灌了三大杯的茶水,才觉得嘴里的苦意淡了一些,却也觉得没脸见人,只让人把院门又给关上。 梅蕊来到月华楼的时候,隆妈妈正在指点姚姗认字。 六位女学生中,姚姗年最小,且不受重视到几乎是被无视的地步。别说认字了,要不是姚岚来了之后,偶尔兴起教了几个字,她也就是个睁眼瞎子了。 姚?扑娜苏?诹倌∽痔??p>  隆妈妈说看字看人。 四个人自然是全神贯注到纸上。 听到梅蕊来给姚蕾告假,隆妈妈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等到午间休息,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姚岚才听说了姚蕾的事情。想了想,喊来了章妈妈:“我们是不是有伤药。” 章妈妈笑着说有,让蕉绿去拿了出来。 姚岚让夏欢送了去。 夏欢回来的时候说看到姚?粕肀叩难诀咭苍凇?p>  姚岚没有多意外,只问了姚蕾的事情。 夏欢果然有几分本事,没一会儿就把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天方早才睡着,阳春和白雪其实在辰初锅了没多久就醒了,只是四姑娘睡得沉了一些,这才误了点。” 是没睡够,有起床气了吧。 姚岚了然的点头。 虽然没有让阳春白雪说出姚蕾之所以睡得那么晚,是因着想要比过姚岚。不过夏欢打听到的消息,也是对了七七八八。 这果然是有人就好办事。 夏欢是靖宁侯府的家生子。 虽说是余氏给的,可若是用得好,她手上的一些人脉的确能帮到姚岚。最主要的是夏欢还是个聪明的。 只是到底能不能真正为她所用,姚岚还在观察中。 但至少目前交代给夏欢办的几件事情,她和章妈妈都是满意的。 下午的时候,隆妈妈依然寡言。 只是拿了女四书,让她们几个人熟读,甚至背下来。 姚?圃缇投凉??p>  姚岚当然也是不例外。 许老爷子当时是这样讲的。“我虽有些不认同,可这样的世道。身为女子,不读不懂,到头来吃亏的只有自己。外公常常想着若是你外婆在的话,有了你外婆的教导,你的母亲如今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他未说的是,在许氏临死前曾经寄给了他一封信。 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若是时光能倒回,女儿曾想着若是拿了诗词歌赋的时间,用来学习女子立人之本。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有所不同了。” 可时光不能倒退,就像没有如果一样。 余氏打听到今日隆妈妈所学的内容,心中大喜。以为隆妈妈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待自己的女儿,忙找了女四书给“病中”的姚蕾送去。 晚间,姚经新回来之后,很快就听说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 同余氏大吵一架,姚经新挥了袖子离开。 到了书房,积实见他脸色阴沉,眉头皱了又皱,只得笑着说道:“老爷让奴才找的寿山石找到了。” 姚经新果然脸色一缓。 积实赶紧又道:“只是几日后就是……” “你不必管。”姚经新打断他的话,想了想说道:“这几日我就住在书房,你让人把铺盖带了过来。” ------------ 第五十八章 生怨 积实听了脸色大变,心中担心。 侯爷这边自然无事,能说动的也就姚老夫人一人,可他身为小厮就不一样了,夫人那边生气起来,定是要找了他作伐子。 而姚经新说完,就拿起案上的毛笔寻了一张纸写写画画了起来。积实苦着脸出去,路上见到前来找侯爷的刘仓。 “积实,侯爷……” “刘管事,可是有急事?若无,还是改日再来的好。”积实刚成为姚经新继任小厮之时,没少得了刘仓的帮助。顾而虽说心中烦躁,却还是提了一句。 刘仓笑了笑:“是有一些事,你这是……” 积实往一处指了指,左右看看见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刘管事,这跟着侯爷啥都好,就是碰到夫人的时候,什么都不好了。” 刘仓噗嗤一声笑,随即板了脸:“那你快去吧。” 积实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余氏的怒脸,带着人抱着姚经新铺盖会外院书房的路上,一直捂着脸。 积实来的时候,刘仓还在。 “……只是几辆马车,大门又关上了……” 姚经新瞥见积实模样,冷着脸哼了一声。 刘仓就告退离开,经过积实身边,使了个眼色。 积实从书房再次数来的时候,看到刘仓站在外面未离开,就走了过去。嘻嘻笑着说道:“刘管事。” “你不捂着了。“说得是积实嘴角上方有一小块淤青。 积实笑着道:“我是个粗人,这点算什么。” “那你还装。”刘仓没好气地说道:“侯爷定是更生气了吧。” 积实摸了摸鼻子没否认。 说到底他现在是侯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地位不同,就是姚老夫人看到他,也不会当猫狗随意挥来挥去。 偏余氏如此,怎能不让他气愤。 他不过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淤青看着严重了一些。 对于靖宁侯让人拿了铺盖住到了外书房去,出人意料的,内院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原本以为姚老夫人会出面,却也只听说李妈妈去了一趟,送了点东西。 如此一来,姚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 真是想不开。 姚岚摇摇头,就算自己这父亲不得祖母的喜欢,可比起亲疏,也好过原是侄女如今是儿媳妇的余氏。 更何况婆媳其实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 余氏一番举动,包括发作积实的事情,就像顺了风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靖宁侯府。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这就是眼望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章妈妈正在同姚岚细细分说:“三代以上的家仆,阖府的关系就像蛛网牵连在一起。夫人打的虽只是侯爷的小厮,可未尝不是打侯爷的脸面。别说老夫人,就是这府里的下人也是不肯的。他们在这里做下人,可比在外面打拼来得好。靖宁侯就是靖宁侯府的脸面,如果是姚老夫人,保证积实是白挨了打。可偏……” 是个拎不清的。 第二日的时候,隆妈妈依然并没有什么教学,只是让人捧了做针线的用具,让人当场做个绣品。 姚岚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姚?埔丫??鹗掷矗?材闷鹆苏胂呦赶杆妓饕?趺醋觥?p>  这一做就是一个白天。 隆妈妈仍旧什么话也没说,收了绣品就离开。 余莲眨眨眼睛,拉住起身准备离开的姚?疲?宰骼Щ蟮厮档溃骸昂媒憬悖?饴÷杪枵媸谴蟪す?髑肜吹穆穑吭趺础??彼坪跸氩怀龊鲜市稳莸拇视铮?嗄樟艘环?腿タ匆暗热耍?坪跸胍?笾??p>  姚岚自不会去评论隆妈妈好坏,她又不蠢。 “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从余莲身边走过。 “等等,二姐,我们一起走。”姚莹拉上姚姗,朝着姚?坪陀嗔?愕阃罚?掖页隽嗽禄?ァ?p>  余莲脸色微微一变。 姚?瓶醋湃匀槐蛔プ〉男渥樱?覆豢刹斓刂辶嗣纪罚?承ψ潘档溃骸岸?盟?宰悠降??幌菜凳隆p>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余莲显得有些委屈。 姚?瓢参苛艘环??潘土怂?肟??p>  入了夜,靖宁侯府各处点上灯烛。 看着果真不回来,住到外院去的丈夫,余氏心里涌现悲哀。“妈妈,他这是戳我的心啊。我们是夫妻啊,可他这么不给我面子,府里的下人要怎么看我。”一想到下人们在底下会怎么议论她,余氏就觉得羞愤难堪。 孙妈妈劝慰道:“不会的,夫人是侯府的女主人,那起子下人谁敢碎嘴。倒是侯爷那里,夫人明日去看看吧。” “怎么……”余氏挥开孙妈妈,恨声说道:“还要我去低声下气求他,我有什么错,蕾姐儿还是他女儿呢。不过是贪睡,老太太、隆妈妈都不曾说话,他一个大男人倒是发作了脾气。” 孙妈妈正要再劝。 余氏腾地站了起来:“是了,是了。他现在可不只是一个女儿了,这府里还有他的一个女儿呢。我的蕾姐儿算什么,怕是我们母女的存在就是碍他们父女的眼吧。” “夫人……”看到余氏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孙妈妈看得心惊,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妈妈,你什么也别说了。”余氏自嘲一笑:“我是继室,不管对错,做多错多。自然不会做什么。这些年都过来了……” 孙妈妈闻言松了一口气。 可心里已然有些不安,抬眼看了看余氏,在烛光中,笑得有几分不真。 “是呢,四少爷都大了,等过个几年,娶了媳妇,生下嫡孙,夫人就可以享福了。”孙妈妈小心地觑了余氏一眼,见提到姚明诚果真脸色温和了许多,这才又道:“姑娘们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人的人了。” 在生气能生气几年。 这些年忍下来了。 余氏嫁入靖宁侯府也十年了,不过再五年而已。 “妈妈放心,我也不傻。”余氏淡淡地说道:“诚哥儿的事情,还要两说呢。那个人还是要留着。不过是五年,我等得。” 孙妈妈见状,心里放下了大石,她方才真怕夫人会突然冲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到时候可真就是遭了。 ------------ 第五十九章 特别 “隆妈妈,这是何意?”隆妈妈突然而至,姚老夫人挥退闲杂人,就是李妈妈也被遣走。隆妈妈进来之后,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依次摆开放在两人面前。 “老太太,请看。” 姚老夫人一眼瞥去,想了想,把那一沓纸拿了起来。 “大姑娘一手好字怕是从小就下了不少功夫,三姑娘看着秀气,却略显虚浮,六姑娘年小力不足,倒是府上的二姑娘字体似不像女子,反而显得飘逸大气。看着虽好,却终究不太合适。” 在隆妈妈看来,女子终究是要一个字柔,以柔克刚,柔情似水。姚岚的字第一眼看去,就让人拍手称赞,可这样的字出自女子,就减分不少。 “我这二孙女幼年身弱,为了养病搬到了适宜养身的江南,在许老爷子面前长大。倒是?平愣?宰游龋?蛐【湍苣拖滦睦戳纷帧!币?戏蛉说??厮档馈?p>  “是许老太傅。”隆妈妈点点头:“那难怪了。” 姚老夫人笑了起来。 “教学之事,隆妈妈可是已经有头绪了?” 毕竟若是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如今日这般,那么她就要估量一下,是不是要重新换一个人选。以往是觉得隆妈妈的名声盛,可若是教出来的都是如此,姚老夫人却是不满意。 隆妈妈点头。 “接下来的话,才是我要说的。老太太有两个好孙女……”姚老夫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直到李妈妈从外面进来,依然神情未变。 脑中仍然回荡着隆妈妈说的话。 姚?票揪褪羌挠杷?暮裢??唬?褂心?泊蟪す?鞲?潜撸?晌绞窃诹礁?那懔e嘌?虏庞腥缃竦目湟?2凰登倨迨榛?ǎ??哺没岬模??撇凰憔?ㄈ词嵌蓟帷<又?÷杪枋悄?泊蟪す?髑肜吹模?匀痪褪遣煌?恍??p>  而姚岚的话…… 李妈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姚老夫人神色晦明的表情。 在第三天的时候,原本还应该病养着的姚蕾出现在了月华楼,带着她过来的是姚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 有她在,姚蕾对于座位安排也不敢有一丝抱怨。 直到上课时间到,隆妈妈来的时候,李妈妈迎上去,两个人说了一番话,隆妈妈抬头看了姚蕾一眼。 姚蕾心中一紧,放在案桌下的手紧紧抓着衣角。隆妈妈却是很快收回目光,朝着李妈妈说了几句话。 等李妈妈走了之后,隆妈妈并开始正经的靖宁侯府教学。 原以为又会布置了任务,让她们自行打发一天的时间。等到隆妈妈直接切入正题,举例说明各种规矩行事,突发意外发生的应对的时候。 姚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隆妈妈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隆妈妈表现得不算太明显。 可就坐在姚岚身边,同样被特殊对待的姚?谱匀皇歉芯醯健o啾冉弦暗拿?蛔磐纺裕??频男那楦??丛印?p>  可以说很不是滋味。 早在方氏走前,就同姚?扑倒?÷杪璧氖虑椤b÷杪栊愿窆虐澹?岜渫ǎ??蔷?笫?氖焙颍?故前醋抛约旱南埠眯惺隆?p>  或许她会因为自己的祖母是宁安大长公主,对她另眼相看,可也不会因为如此就独独对待她一人。 毕竟真正请了隆妈妈来的,是靖宁侯府。 除非是这靖宁侯府里有人说过什么,亦或是自己这二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未曾发现。姚?颇??幸恢治;?小?p>  是那种日后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受到挑战的压迫感。 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才走,自己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姚?菩睦锼夹鞣茁遥?酉吕吹氖奔淅铮?灯底呱瘛>褪呛笸芳父鲆彩亲14獾搅耍??鹚嫡驹谏贤范缘紫率且焕牢抻嗟穆÷杪琛?p>  同样不好受的姚岚,也是挨着时间过了一天。 等回到院子,姚岚忙叫了章妈妈说了今日的事情。 章妈妈皱了皱眉头,匆匆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姚岚放下碗筷,跟着一起进了内室。 “昨夜,隆妈妈去了一趟碧音堂。” “那这是祖母的意思?”这么快就把自己捧出来,是为何意?姚岚微微有些出神。章妈妈这时说道:“听说方才李妈妈去了一趟外院。” “这不奇怪。”姚老夫人不会坐视靖宁侯和侯夫人“分居”太久的,就是真的冷了脸,吵架,那也是关起门,在正院的事情。 如今却是一个内院,一个外院。 传出去,当然第一个没脸的是余氏,但同样出自东平侯府,即是余氏姑母又是婆母的姚老夫人也为被人说道。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当夜人人都以为,应该搬回到栖霞院的姚经新依然住在了外院,这却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睛。 毕竟谁都知道靖宁侯孝母的名声,可是远扬京外的。 是夜,栖霞院里,小丫鬟笨手笨脚报废了一套茶具。消息传到碧音堂的时候,姚老夫人捂着胸口直嚷疼。 李妈妈急了:“奴婢让人去请大夫。” “不准去。”姚老夫人气狠了,恨声骂道:“那孽子,这是做给我看的呢。他怪我,他怎能怪我。” “老太太。”李妈妈吓了一跳,忙去倒了茶水,递了过去:“喝口水,歇歇气。侯爷是最孝顺老太太不过的,哪里敢气您呢。” 姚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妈妈就知道她这是消气了,忙又笑着劝了几句。“侯爷向来注重规矩,侯夫人这一次怕是真的让侯爷气着了。” 提到余氏,才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当年许氏死了之后,就不该选了她。不,我怎么就让许氏进了门呢,要不然……她若是有她姐姐二、三分本事,我就瞑目了。”原本定了大余氏做儿媳,却偏偏出了一个许氏把大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那是姚经新第一次反抗了姚老夫人。 “老太太,呸呸……您呢,要长命百岁呢。”李妈妈不认同地皱起眉头。 姚老夫人笑了:“也是,我还要活得久久呢,这靖宁侯府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 我要有个很长很长的新书期了,,然后好像修文。觉得前面和大纲已经写偏了。。痛哭、 ------------ 第六十章 炎热 北方的夏天,天上的太阳就像一个火球,把青石地面烤得滚烫滚烫的。走在石面上,鞋底穿得薄一些,便是能感觉到灼热钻入脚底。 姚岚蹙着眉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的起落,就算是打着油纸伞,脸上也被晒地通红通红地。 原本正是午间休息的时间,姚岚却是不得不舍弃了舒适的被窝,带着夏欢走在炎炎夏日之中。 大半的伞都挡在姚岚的头上,夏欢早已经是满身的汗水,却是一声也不吭,反而看到姚岚皱眉的时候,说笑道:“这样热的天气,在京中也是少见地。往年都不是如此的,奴婢听说咱们这里还好,有几个地方却是连门都迈不出,就怕太阳把人给晒化了。” “这么严重?”姚岚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她原就是南方人,只闻说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样,想着自己是春天来到京中,至少还有一年适应,虽是担心也未多想。碰到这几日天气热,也以为原该就是如此。 “是啊。”夏欢见她似乎有了兴趣,不再怏怏地,就笑着继续说道:“奴婢的爹娘说这样热的天气,怕是几十年没有了。往日的菜,至少还能放个半天。如今却是两个时辰就变了味道。” 姚岚这才想起似乎听章妈妈说过夏欢的父母是负责采买的。想来厨房有了这样的事情,着实也是让他们一阵忙。 是够热的,姚岚举着帕子擦了擦脸。 过了一刻钟后,两个人总算是到了栖霞院。从月华楼回来,姚岚被章妈妈劝着勉强用了一点饭准备休息,就被栖霞院来请。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几个小丫鬟无精打采地站在屋檐下。夏欢忍不住看了一下日头,晒得直晃眼。 在这府里做丫鬟的谁不绞尽脑汁想要挤到几个主子身边伺候。夏欢自己是得了父母的脸,没大难度直接被挑到栖霞院里。一开始就直接进了房伺候,可大多数人就是没这么好运了。她们要先在院子里开始做事,若是运气好,露了脸,被挑进屋子里,就是个大造化了。这屋里屋外,在丫鬟间也是鲤鱼跃的一道龙门。 要知道就算暴雨炎热,这屋外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除非得了主子的准许,否则最多也就在屋檐下躲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夏欢轻声叹了一口气。 惹得姚岚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夏欢忙打起精神,扯了嘴角笑道:“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你想回去?” 夏欢猛地抬起头,看到姚岚似笑非笑的样子,脸色一白摇头:“奴婢跟了姑娘,自然是姑娘的下人。” 姚岚看到她惊慌地反应,也是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方才是有些迁怒了,这样热的天气,余氏偏叫了她过来。就是隆妈妈也因着炎热,推迟了下午的上课时间,走了一路,姚岚着实晒得有些头晕。 谁叫夏欢是余氏的人呢,心情烦躁之余,忍不住就迁怒于她。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 可也没有多做解释。 早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小丫鬟进去通报。秋乐从里头出来迎接,姚岚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夏欢低着头,心里正为方才姚岚的一番话不上不下地吊着,顾而没有注意到秋乐频频想要对她递眼色的样子。 姚岚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凉茶,堂屋的角落里放了一盆冰,正散发着凉气。秋乐去了又回,叫了丫鬟上了果子。 “太太还未起床,姑娘吃点果子吧。” 姚岚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睑微微下垂,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她并是记忆再不好,也记得带话的丫鬟说的是余氏正等着,让她务必快一些过去。 这才使得姚岚紧赶慢赶而来。 可现在还未起床? 姚岚嘴角轻挑,偏她还不能挑理。 其实比起她原先想象的余氏的态度,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余氏只是眼不见为净,而不是栽赃陷害。 想到这,姚岚抬起头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秋乐从她平静无波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不耐,不得不承认,与之相比,同是嫡小姐的四姑娘真是差得不是一条、两条街的差距。 难怪夫人她…… 帘子微微动了一下,秋乐脸色随之一正。 孙妈妈出来笑着请姚岚望里屋坐,并言道:“太太听说二姑娘到了,可是急了,让老奴出来请了二姑娘去里面坐呢。” 姚岚心中不屑,面上笑吟吟地应了。 仅仅隔了一扇帘子,却是在她一进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一冷一热的突然变化,让她的身子有些不适应。 临窗的大炕边,放着一个大约半人高的冰雕,这还不只,角落四周同样放着冰盆,而余氏正懒洋洋地靠坐在炕上。 “太太。”姚岚上前微微福礼。 余氏眼皮子抬了一下,淡淡地说道:“看来请了隆妈妈过来,真是没白请。二姑娘的规矩越发地好了。” 姚岚微笑着装楞,假装不懂她语气里的嘲讽之意。 “坐吧,走了一身汗,也歇歇,免得有嚼口舌的人说我这做继母的不慈。”余氏抬眼又看了眼下。 春喜听了立刻从屋角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 姚岚朝着她笑了一笑,坐下后又低着头。 她这副模样没来由地让余氏心中冒出一股怒火,仿佛一拳头打下去,却是落空了,这样的憋闷感,加之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明明对她不喜,厌恶,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余氏脸色变了又变。 孙妈妈心惊,怕她一个忍不住坏了事,忙借机端了茶过去。 余氏喝了一口茶,觉得好了一些,方才清了清嗓子:“听说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 姚岚讶异地看了余氏一眼,想不出她是何意。 “是,回太太的话,正是七月初八。” “那就是后天了?” 姚岚再一次回是。 余氏笑了:“这感情正好,你……”外头有丫鬟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到孙妈妈走近:“太太,侯爷来了。” 姚岚闻言站了起来。 余氏也是起身,对姚岚道:“你父亲来怕是有事,你先到屏风后面站等一会儿。” 姚岚双眸微闪,刚走到屏风后,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丫鬟们错落有致的请安声,姚经新冷着一张脸大步大步地走了进来。 ------------ 第六十一章 中暑 ------------ 第六十二章 动作 ------------ 第六十三章 彩头 “明日的事情,可是准备妥当了?”时间上太紧了一些,姚老夫人想来不放心,还是让人把余氏同董氏一起叫了过来。 “都是妥当了。”余氏再笨也知道,既然这帖子都下出去了,就好好准备,总得让人知道她这个继母可没有亏待原配的孩子。 该准备的,绝对不会少。 可是要再好,却是也没有。 余氏就是以这样的态度,让人准备姚岚的生辰宴。姚老夫人对于这个长媳内侄女也是多有了解,就怕她做事不稳当,这才把董氏也叫了过来。 “你三弟妹不在,府里的事情多。你大嫂要管着偌大的一个侯府也是不易,明日生辰宴你也多个心,总是不要出错才好。近来几个丫头年纪都大了,不求出挑,只求稳妥。” 董氏原本不以为然,早些年刚嫁进来的时候,不是没有窥觑过府里的管家权,当然她也没有心大到全部掌握在手中,也自知自己就算有本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但一部分的管家权,也够让她心动。 只是等她嫁进来之后,方氏也进了门。余氏紧握着管家权谁也不放,能从中分出一部分的也就只有姚老夫人。偏方氏进门第一个月就表明了自己无心府里的中馈,表明管家权本就该在靖宁侯夫人身上。头年,方氏一心关起西院,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董氏就算有心也不敢伸张出去。 等方氏在府中站稳,借着姚老夫人对三老爷的宠爱,慢慢协理一些事项,董氏就更插不进去手了。 渐渐地,董氏也死心了,倒是做起了木头人,看着长房同三房争斗,自己做了中间人,不管到时候谁是胜利者,她都可以乘机投靠。 只是谁能想到,三房一家突然外放。 董氏对此眼红了,却也只能抓着二老爷姚经河一通埋怨。 这一次,董氏得知府里要为姚岚办生辰宴,难免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在得知余氏的准备后,打定主意不管,若是有看笑话的机会,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偏偏姚老夫人一句话,让她被动地帮忙。 无论如何,姚莹的婚事若是要许到好一些条件的家里,还要靠姚老夫人和靖宁侯府。董氏是打定主意,要让姚莹高嫁,自然不能在这几年出错。 “老太太放心,大嫂这些年管家也没有出什么大错,最是稳妥不过了。儿媳是个笨的,但帮着看看,还是可以的。” 董氏才说完,余氏脸色就是一黑。 姚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两个儿媳的脸色,心里叹气,可惜三儿媳不在,不然她今日也不需要多此一举。 往年生辰的时候,许老爷子总会在前一天晚上就带着姚岚出去玩。而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许老爷子会带着她晒书。府里的丫鬟们也会在默许下,有着各自庆祝的活动。 想来章妈妈也是体会大家的心情。 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就放了大家回来。 余莲这一天,是早早就离开,没有像之前一样,留下来同姚?扑祷啊?p>  “二表姐,我明日再来。” 姚岚微笑着点头,回到院子的时候,顺带把姚姗也带走了。 姚姗一进屋,就看到芭红、蕉绿手上都捧着一只小木盒,眼睛一亮,就走了过去。三个人头靠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了起来。 “这就是装蜘蛛的吗?” “是啊,五姑娘。这是百斤给我们抓过来的。” “今天晚上养在里面,明天早上起来,看谁结的网最多,谁就最巧。我记得去年,就是结缕姐姐呢,当时姑娘赏了一只银镯子。”芭红当时只比结缕少了指甲盖大小的网,得了一朵绢花。早在那时就想着,今年一定要拔得头筹。 “还有这样的活动?”喜喜本来是站在一旁,听到这也起了好奇心:“我们这边都是穿针取巧的。” “我们那也有。”繁缕端了水果点心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喜喜的问题。“只是那边精通针线的人实在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添了这喜蛛应巧。比起投针穿孔,喜蛛更需要运气。” 姚姗哪里玩过这个。 别说蜘蛛了,在靖宁侯府里,就是想要碰到虫子都不容易。下人们早就先一步处理了干净。 姚岚本来没有说话,她在想着许老爷子。 往年这个时候,祖孙二人不是在街边茶寮喝茶,就是在桥头馄饨摊子上等吃的。 “你若是想,就把我那个给你?” 姚岚是不玩这些的,她有一个毛病,就是很怕多足的虫子。只觉得密密麻麻的脚爬过皮肤,让人觉得恐惧。 只是章妈妈今年怕她无聊,知道断然不能在像以前一样出现在街上游玩,就让繁缕几人犯是有活动的都带上她的份。 身边的丫鬟也知道她不喜欢蜘蛛,只是收在盒子里放好。 “奴婢那个给五姑娘吧。”繁缕笑着说道。 姚姗刚想要说好。 姚岚已经说道:“得了,就我那个给五妹。明日,你们谁结出来的网最密集最大,我也给个彩头。” 她实在是对多足的虫子,喜欢不起来。 “谢谢二姐。”姚姗到底对新鲜物是的喜爱更多一些。 繁缕这才去了里屋,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精致一些的木盒子。 姚姗拿到手上,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一角,同芭红、蕉绿的蜘蛛比了起来。 到了晚上,姚?蒲?胫诮忝萌ノ髟汗?蚯山凇?p>  想着人多好玩,章妈妈让夏欢五个人都跟着姚岚过去了。等她们到的时候,那边已经都是人了。 大小丫鬟们围在一起,瓜果点心随意摆着。 不例外的是,场地上摆了穿针取巧的东西。 姚?圃谝徽欧阶郎戏帕艘恢唤鸾洌??俑?湃恿艘恢欢平鸬聂19樱?钟幸tu帕撕砂??p>  姚岚有些为难。 她身上并没有合适放下做彩头的东西,一身的装扮都是许老爷子特意让人准备的,只是别人都放了东西,她就不能什么都不给。 同样的问题还有姚姗。 她是根本没有人想到给她准备。 ------------ 第六十四章 生辰(上) “姑娘。”繁缕走到她的左侧,屈膝低头。 姚岚侧头看去,正看到她头顶的一圈乌发,以及为了今日乞巧节,特意开了她的首饰盒而带的一只金簪。 那是临来之前,许老爷子赏的。 不只繁缕有,凡是跟着来的,都或多或少的赏了一些东西,那是为了给姚岚拉拢人心。繁缕平日不怎么戴,今天是第一次出现在靖宁侯府众人的眼前。 姚岚抿唇不语。 繁缕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只是这簪子意义不同,她不太愿意拿,毕竟不能保证赢的人就会是她的几个丫鬟。只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姚岚不得不下决心的时候。 金光一闪,桌上又多了一只金戒。 “看什么看,谁叫你放在我这里,自己忘记了的。”姚蕾凶巴巴的瞪了姚岚一眼:“还不开始,等什么呢?” 后面的话,是对在场准备穿针的丫鬟们说的。 姚岚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惊讶表情,在听到姚蕾的话后,随之一笑:“是我不好,竟是忘了。” “二姐想是一时忘记了。”姚莹笑着打了圆场:“说来也巧,五妹还在我这放了一根鲤鱼花结。” “那是……”姚姗看着姚莹从荷包里把她作为礼物送的花结拿了出来,与其他彩头放在一起。 “那就开始吧。”姚?婆牧伺氖郑骸敖衲瓴煌??颐羌父雒魅招朐缙穑?乇鹗嵌?妹茫?赂?唷!?p>  姚岚朝姚?频愕阃贰?p>  很快有粗使仆妇准备好,桌子边角放了油灯。 穿针这事讲究眼神要好,动作要快,但总得来说还是无他,唯手熟尔。 这样一来,姚岚带来的人,除了夏欢能看一些,其他人只能跟着垫底。夏欢开始还有兴致,后来索性就随意了起来。 彩头被分了分。 是姚?粕肀叩牧?愫鸵桓鲂⊙诀撸??俚难诀甙籽┠没亓怂?映鋈サ慕鸾洌?tㄉ肀咭材昧肆窖??p>  “怎么样?”章妈妈看到她们回来,笑着问道。 繁缕几人或抬头或低头,就是不敢看章妈妈。 姚岚问:“妈妈,我之前那银蝶簪在哪呢?” “姑娘,要戴?”章妈妈以为她准备明日戴:“那太素了,到底是生辰。妈妈已经给姑娘准备好了?” 姚岚却是摇头。 繁缕见了,忙去了里屋翻匣子寻找。 “……之前见四妹似乎喜欢,但若是就这样送过去,只怕她的性子又要作怪。我想着干脆拿了簪子做样,让人去打了金饰。” 等繁缕出来的时候,姚岚正同章妈妈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白姚蕾为何突然帮她,可也不愿意随意欠了人情。 “老奴记得姑娘有不少首饰……” 姚岚虽不解却是点头。 她的确是多啊,好几个大匣子呢, “那行,既然要去外面银楼打首饰,干脆多打一些。”章妈妈笑眯眯地说道:“到时候叫银楼的人把图样送过来。姑娘带去月华楼……” 姚岚再不知道就是个笨得了。 “章妈妈总是偏着外人来搂我的钱袋子。”姚岚皱了皱鼻子,嗔道:“哎呀,反正要打,就一次性都打了。到时候给章妈妈打个六两重的金簪,走出去晃花别人的眼。” “胡说……”章妈妈佯怒做打,又忍不住笑出声。 姚岚嘻嘻笑着,等繁缕把银蝶簪递来的时候,看了看,皱眉:“用了金,总觉得俗气了一些。” “的确是。”章妈妈也是赞同。 姚岚想了想,把这事情暂时放在一旁。“等银楼的人来了,再说吧,看看她们有个什么建议?” 总归是专业的。 姚岚自己是个业余,偶尔有些新意,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她的赏析水平比不上原生原长的人。 …… 姚岚这一日,是被摇醒的。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一怔,随后问道:“我屋子里还有冰盆?”前些日子都是被热醒的,姚岚一日都要泡澡好几次,特别是每天早上睡醒的时候,里衣都是汗湿一片。 “姑娘不知道呢,今天起了风,不大。”夏欢高兴地说道:“看来是老太爷知道姑娘过生辰,不忍心姑娘受热呢。” 姚岚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吃了早饭,外面的气温依然比昨日凉爽了许多,才不得不承认,她似乎真的有些好运。 只是……想到今日的事情,又有些不喜。 旁人家里办生辰是怎么样,姚岚见得不多,却也知道没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姑娘过生辰,还会请了适龄的男子上门庆祝。 更别说能姚明德可是跟着姚经业、方氏去了外放,那些人过来,总不能让姚明义去招待吧,身份不够。 剩下的姚明诚身份是够了,年龄却是小。 往那些人堆里一站,倒是大人陪着小孩玩的样子。 “好少爷,您别躲在门后啊。几位爷都要来了,少爷要出去迎接了。”果壳哭丧着脸,连连鞠躬苦苦哀求着。 姚明诚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迈了一只腿出去,又嗖地退了回来。没一会儿,眼圈就红了。 姚明义寻了过来,看到他,忙伸手去拉。 “三弟,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去前面。” “二哥,我……”姚明诚紧紧抓着他的手,双脚仿佛跟地面连在一起。 姚明义不得不半抱半推地带着他往外走,嘴里哄道:“来得都是表哥和他们的朋友,你也是见过的,我们快走吧。伯父还等着呢。” 听到姚明义提起父亲,姚明诚脖子一缩,踉踉跄跄地勉强跟上姚明义的脚步。 姚岚并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没办法。 无论是姚经新还是余氏都不会放过任何把姚明诚推出去的机会,特别是余氏,她好不容易盼到一直压着自己儿子这个正经靖宁侯府继承人身份的姚明德不在府里的时候,自然是想早点让众人熟知姚明诚。 姚岚大礼跪拜,面前上首坐着的是姚老夫人。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孝道更是如此。姚岚心中默念着,只把眼前的老人想做外祖父。 如此面色表情才能安宁而又诚挚。 ------------ 第六十五章 生辰(中) “好孩子,快起来。” 无论如何看在旁人的眼里,这个回来半年不到的靖宁侯原配所出的长女似乎很得姚老夫人的喜欢。 看在眼里的,或若有所思,或眼里闪过算计。 “这老太婆……”余氏忍着怒火,笑得很是牵强,好不容易寻了借口中途离开,一回到栖霞院子,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摔去。 一个不解恨,噼里啪啦,屋子里砰砰作响。 余氏狠吸一口气,越想越不甘心。 “诚哥儿身边有谁跟着?” “果壳和春喜都在呢。”孙妈妈看着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心中叹了一口气,嘴里笑道:“侯爷也在外院,夫人就放心好了。” 放心,怎么放心。 正是因为姚经新在那里,余氏才担心不已。可她实际也知道,姚明诚必须出现在前面,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一个庶子。 余氏冷声笑着。 董氏可是没少给她找麻烦,拿了姚老夫人的话为借口,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算她在蹦?,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只是一想到因着董氏的挑刺找茬,这次的花费要比预算多了整整三百两银子,余氏就捶胸顿足心疼不已。 那可是她准备拿来去打件首饰哄姚蕾的。 这单单给姚岚办了生辰宴,姚蕾没少在余氏面前哭闹。这样的待遇就是姚?埔膊辉?校?比幌慈?18?拢?芩暾庑┎凰恪?p>  直到余氏觉得解气了一些,才走到铜镜前,重新让孙妈妈梳了个发髻,这才又回到女眷群里去。 “回来了?”姚老夫人正同别的夫人说笑着,看到余氏进来,淡淡地瞥了一眼。 余氏端着笑容:“是,刚才去让下人们做准备了。一会儿,就开宴。” 姚老夫人并不在意她真的做了什么,只是点点头,又同人说笑。“是啊,是个好孩子,不只我,府里的都送了,头油的确做得好。” “果真是。”临安侯夫人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 场面很快又活络了起来。 余氏略松了一口气。 身后安静了一些,方程脚步不停,走到院外,抬起头左右环顾,在一侧杂草丛中看到有被踩压过的痕迹,就径直走过去,绕过拐弯处,看到站在那靠着墙根的青年男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走上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方程苦笑:“哎呀,刚才的事情又不怪你。这……靖宁侯府的小少爷实在是有一些……嗯……”似乎有些苦恼。 “特别?” 方程微怔,随即笑着摇头:“对,是有点特别。” 可不是特别嘛,还不是一点。 要不是早有耳闻,谁知道在外头见了严肃刻板到让人觉得无趣的靖宁侯竟然会有害羞到看见冷着脸的姜黎,就红了眼,甚至被吓哭了。 姜黎就在尴尬中,离开来到这边。 方程等着余少亭渐渐安抚好,才出来寻找今日情绪有些不对劲的好友。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好友,脾气的确不好,说话也时常刺人。 但却是很有分寸,不会随意乱发脾气。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方程不再多想,看着姜黎皱眉。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场所,姜黎是不会来的。 按他的说法,就是无趣地很。 姜黎摇头不语。 方程走到他身边靠在一起,抬起胳膊往旁边一搭。 “嘶……” 方程大惊,一把抓住姜黎,就想要去掀开他的领口。 姜黎倒退一步,撞到墙壁,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 “不会吧。” 方程长大嘴巴,要是现在有其他人看见绝对不敢相信京中四郎之一的方世子也会这般失态。 虽说方程不及余少亭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却是最模范的勋贵世子。 姜黎心知瞒不过,点了点头。 方程伸了手,又放下,半晌后讪讪问道:“被你爹知道了?” “嗯,是我疏忽了。” 姜黎显然深受打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还连累了姐姐……” “皇后娘娘她……”方程欲言又止。 姜黎是姜家幺子,一生下就被扔在忠勇公府,可以说是姜皇后养大的。当然姜皇后那个时候已经在宫里,说是养育,也只是隔三差五地让人把姜黎抱到宫中,同当时的太子一起养在面前。 姜黎同忠勇公的关系很是冷淡,两父子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姜黎七岁的时候,就算是那一年,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又离开镇守边疆。直到三年前,姜父回来,留下几个儿子在那边镇守,同时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姜黎的长嫂大耿氏 而那时,姜黎的性格已经定性,数次被姜父斥责他阴晴不定,难有作为。若是姚岚在场的话,定会明白,其实不过是姜黎处于叛逆期,若是小心引到,还是能变成一个健康向上的少年。只是就算回到京中,姜父依然忙于军务、公事,两父子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坐下吃饭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少得可怜。 与此同时,姜黎性情乖戾的谣言传了出去。 可以说,姜黎同龄的朋友,也不过方程和当今太子二人。方程同姜黎相处久了,也是了解这人的脾性。 若是入了姜黎的眼,并是你千般不好,他也会觉得你好,站在你这边。 “……是我太大意了。”姜黎眼里蒙上一层黑屋:“父亲说得对,是我行事莽撞,差点连累了姐姐。” “算了,你也是好意。” “不……”姜黎摇头。 “怎么了?”方程楞了一下,蹙眉:“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再说了我们当时也是……” 或许是姜黎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的痛楚表情,让方程怔忡住了,后面劝慰的话并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黎突然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角。 方程连忙跟上。 等等…… “你去哪?” 姜黎扭头,不解地看着方程。 方程有些头疼:“哪里是内院……”言下之意,他们不能随意进出,里面都是女眷呢。 “我有事。”姜黎闻言皱起了眉头。 “一定要?” “一定。” “不能改天?”一想到今天的日子是为了这府里二姑娘的生辰,因此请了好些姑娘,方程就很想劝住姜黎。 姜黎定定地看着方程,突然扭身就走。 方程更头疼了。 ------------ 第六十六章 生辰(下) ------------ 第六十七章 私会 ------------ 第六十八章 烧 假山里面很难晒到太阳,特别是幽深处,姚岚穿的裙子曳地,本意是为了走动间看起来飘逸灵动。 只是如今…… 姚岚看着裙摆处的泥迹,想着藏在裙下的鞋子上应该是沾了更多的泥。 与此同时,有人把视线投注到夏欢的脚上。 众目睽睽之下,夏欢想要隐藏是不可能的,缩了缩脚,正想说什么把事情圆过去。就听姚岚轻轻一笑:“夏欢,你先出去清理干净再进来吧。” 夏欢微微一怔。 姚岚已经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今日我可是寿星,听说寿星最大的,我就是贪玩了一些,反正都坐下来了,总不能让我和夏欢一样吧。” 夏欢随即反应过来,福礼退下。 既然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 怎么说今日自己过生辰,其他人也不会真的不给面子,一定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况且在自己府里,沾上一些泥,也不算什么大事。 姚岚打定主意,脸色就越发地平静。 “你啊……”姚?粕斐鍪持盖岬阏庖暗谋亲樱骸白芩闶怯行┟妹玫难?恿耍?饺瘴叶家晕?悴攀墙憬隳亍!?p>  姚岚笑笑不语。 至于按照真实年龄来说,其实她都可以做姚?频哪盖琢耍??庋?幕霸谛睦锕?艘槐橐簿褪橇恕?p>  看样子,姚?剖遣淮蛩阍傥省?p>  这样就好。 有了这么一遭事情,接下来姚岚倒是彻底淡定了下来,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说说话,只是在座的人里面大部分话里话外和之前在外院看到的人离不开。 方婷依然在埋怨没有看到自己的兄长。 已经处理好鞋子上泥渍的夏欢瞳孔微锁,视线对上姚岚的目光,睫毛微微动着,垂眸盯着地面。 等姚岚回到影翎阁后,同时收获了一堆的贺辰礼。 夏欢一个人拿不过来。 主仆二人回去的时候,身后大概十几步外跟着两名仆妇。 “姑娘。”夏欢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 姚岚挑眉。 “刚才莲香一直拉着奴婢问您去了哪里?” “这么直接?” 当然不是。 夏欢平静地说:“今日客人多,踩到泥渍不好。” 既然姚岚踩到了,别人说不得也会如此。 莲香这么问,倒是师出有名,为侯府尽心。 姚岚轻笑着摇头:“那你是怎么回的?” “姑娘手绢掉在了凉亭那边。” 凉亭旁边就是池塘,周围还有一圈草地,踩上去的话,沾上泥土也不意外。虽说这话听着假,但正好堵了他们的嘴。 谁能想到自己会被姜黎和方程找上门呢。 显而易见,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会认识。 想到这,她更加焦急地想要知道姜黎塞到她手里的是何物,心里装了事情,姚岚不觉加快了脚步。 夏欢回头看了两仆妇,才赶忙追上。 等回到院子里,章妈妈看到她进来,高兴地说道:“姑娘,快来看看,老爷子给您送了什么生辰礼物。” 章妈妈手里拿着小册子,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未收起来的砚台,想来就是她回来前才抄录好没多久的。 如此一来,姚岚只能继续忍着心中仿若有无数蚂蚁撩拨的焦急感,抿唇一笑,眼睛亮亮地朝着章妈妈看去。 姚岚翻了册子,就立刻迫不及待起来。 章妈妈笑:“已经让人挑出来,放在姑娘的房间里。” 话音未落,姚岚已经走了。 章妈妈笑着摇头,随即敛笑对夏欢道:“你跟我来。” 夏欢应了一声是。 姚岚进了屋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只大约两只胳膊可以抱住的箱子。许老爷子送的生辰礼不可谓不多,且五花八门,吃穿用行都是包括在内。 单单只有江南那边才有,方便储存的吃食材料不说,江南那边的绣缎也是送了过来,当然这些都不算重要。 真正让她鼻子微酸,心里激动的是眼前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书册。 姚岚拿出一本,翻开,墨迹崭新,是许老爷子亲自抄录的话本,他知道自己这外孙女并不是真正能耐得住深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偏是只能心疼。这才亲自抄写了话本,如此就算有人看到了。 单单说是许老爷子的手笔,谁也不能说什么。 要知道许老爷子可谓是一字千金,多少人捧金求字,却是不得门路。总共有六本书册,就算是写得快,许老爷子也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来写。 姚岚用力咬住下唇,眼里跟不要钱一样簌簌往下涌出。除了抄录的书册,再打开就是一封厚厚的书信,下面还有一只匣子,匣子里面放了一叠银票。 姚岚把匣子拿出,小心地放好话本书册,才坐在床头,开了书信来看,书信里面还藏着一封。 姚岚看了上门的署名,心中微讶,想要从信中看看有没有提到,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她转交。 信……转交。 姚岚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自己一直藏着的东西,似乎看着也像似封信。 果然是…… 姚岚一目十行,表情从惊讶、震惊、愤怒,无奈、可怜到最后的平静。她不理解,那个人怎么敢…… 望着手中的信,姚岚思绪纷乱。 “章妈妈和夏欢呢?”姚岚出来不见二人,问向芭红。 芭红以为有事,回道:“奴婢去找找。” “不用了。”姚岚喊住她,想了想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你帮我点个安息香吧。” 芭红虽是奇怪,还是找她吩咐去抱了一只熏炉出来,点燃后放到桌子正中间,才退了出去。 姚岚反锁上房门。 拿出信纸,探了一口气。 就是她也不敢留下,或许那个人就是笃定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才毫不在乎有这么一封信交到她的手里。 很快,屋子里就有了焦味。 姚岚去把窗户打开,等到最后一点纸屑都烧成灰烬后,才重新盖上盖子,又过了一会儿,好闻的安息香弥漫开来。 姚岚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按了按额角,半躺在床头,手里翻着崭新的话本,心思却是不可避免地想着今日的事情。 ------------ 第六十九章 提起 想着想着,姚岚就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末申初。 等余氏接到消息,说是二姑娘姚岚去了外院见侯爷,父女二人在书房里叙话的时候,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快……” 春喜、秋乐闻声站好,等候吩咐。 余氏偏是嘴角微翕。 孙妈妈见状,提醒道:“这个时候,也是时候准备家宴了。”中午的酒宴,便是夫人太太之间聚成一团,互相交换消息。但毕竟是过生辰,一家人总是要坐在一起吃顿饭。 余氏听了,立刻高声喊道:“快,让厨房的人加快动作。”一时让人去通知侯府隔房主子,一时派了得力的心腹去外院打探消息。 也不知为何,余氏直觉不妙。 只是书房重地,向来只有少数几人能进出,就是余氏也需要通报才行,打探来的消息也只有房门紧闭,积实守在门外而已。 不说余氏怎样紧张,其他人嗅到一些动静,齐齐把目光盯向外院。 作为今日生辰的主人公,以及并不知道但的确成为众人眼中焦点的姚岚正双手交叠于腹前站立在桌案前方。 桌案后面坐着姚经新,只见他手里捏着纸张,良久不曾说话。 “你可是看过?” 姚岚摇头:“不曾,外祖父不曾说起。” 是了,许老爷子亲自教导的外孙女又怎会做不问自取,不问偷看的事情呢,何况这封信到他手里的时候,仍然是红漆封口。 姚经新不说话,站起身。 姚岚低着头,只听到脚步声走开,随后簌簌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人又回到桌案后坐下。 “眨眼间,你也这么大了。” 姚岚一声不吭。 姚经新叹了一口气,喉咙里准备好的话语仿佛鱼刺生根,又疼又痒,想说不得说,欲言又止,却是苦楚地吞咽回去。 “这个给你。” 姚岚抬头,见是一只深墨色的荷包被推倒面前。 “我……”姚岚不太确定,拿眼去看姚经新。这荷包实在是不像女子所用之物,更何况她这年纪是穿红戴绿的时候。 “打开。” 姚岚点头,捏了一下荷包,有硬物,倒在手心,赫然发现是一枚寿山石所刻的印章,心下一动,翻到地面,上面刻着的是姚岚的名字。 姚岚握在手心,抿唇去看姚经新。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似要看透人心般。 像! 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姚经新逃避了,目光漂移到桌案上的信纸,心中又是一声叹气。 说不清心中失望更多还是其他感慨,姚岚咬着下唇。 父女谁也没看着对方,屋子里却是有着静静对峙的气氛。没多久,这局面就被人打破,积实带来了余氏的话。 家宴要开始了。 姚经新猛地站了起来。 姚岚往旁边一让。 姚经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往外走去。 见状,姚岚也跟了上去。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隔着五、六人的距离。 积实和繁缕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这哪里是像父女,比陌生人还陌生人。要是换了府里的四姑娘,早就缠着侯爷撒娇不停了。 “侯爷来了?”余氏亲自出来迎接。 姚经新微一点头,目光就开始寻找了起来。 余氏道:“母亲累了一天,这回正在休息,晚饭就不来了。”今日来的大多数都是权贵勋爵家的夫人、太太,姚老夫人就算是年长,也是耗了不少心神。 “去请了大夫没?” “请了,只是累着了。” 姚经新闻言就不再多说。 姚岚跟着他们转战到堂屋去,屋子里已经摆了两张桌子,男女分座,其余人都已经到了,看来也就是他们父女二人来迟了。 姚莹招手。 人一到齐,孙妈妈带人上菜。 秉持着在外头食不言的原则,姚岚只是低着头捧着饭碗。 “二妹是饿坏了?” 面前的碟上突然多了一小块酸笋,姚岚听到姚?频幕埃?阃芬恍Γ骸拔缂涑缘蒙倭艘恍?!倍倭艘幌掠值溃骸岸嘈淮蠼恪!?p>  姚姗见状举着胳膊也想帮着夹菜。 姚莹见状,忙拉住她低声道:“快别动了,安心吃吧。”从姚姗到姚岚这边隔着好几个位置呢。 姚岚见状朝着姚姗笑笑。 姐妹间看起来感情很好,除了自己的女儿。余氏脸上有些难看,伸着筷子夹了菜到姚蕾碗里,想了想又举了筷子。 面对余氏突如其来释放的善意,姚岚勉强扯出笑容,她实在不喜欢太过肥腻的东西,偏余氏夹得是大白肉,没有一点瘦肉。 这么多人面前,她又不能拒绝。 姚岚认命一般地夹起。 “过了今日,岚儿便是大人了。” 突然听到姚经新提起自己,姚岚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余氏不明所以。 看姚经新的样子,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余氏心中焦急,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把手中的绢帕绞得都变形了。 “你母亲在的时候,留下了嫁妆。先前念你年小,帮着看管。如今你也是大了,是时候拿回去自己打理了。” 话未落下,余氏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行。” 撕拉一声…… “娘!”姚蕾含泪望着余氏。 余氏低头发现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绢帕,而是用力之下从姚蕾身上扯下来的碎布。偏是不巧,正好在腰间的位置。 虽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可也男女有别。况姚蕾已是知晓人事的年纪,见状又羞又愧。孙妈妈顾不上余氏,忙上前侧身挡住,又有阳春一起扶着避入内室。 其余等人,纷纷寻了借口告退离开。 姚蕾也不愿留下,同时心中也是懊恼不已,恨着侯爷父亲一点都不为她着想,这个时候提起,岂不是让以后余氏同她的关系势同水火,一触即发。 经过姚明诚身边,见他惶然无措,姚蕾想伸手,姚明诚下意识退避开来,看她的眼神让姚岚心中一痛。 “三弟,我们出去吧。”姚明义拉着姚明诚。 姚岚深吸一口气,足下脚步不停。 脑后,却是被人紧紧盯着,仿若一条毒蛇,满是憎恨。 “姚经新,你是疯了吗?” ------------ 第七十章 心思 只一日,气温又随之高升,甚至更加灼热。 站在屋檐下的姚岚,已经觉得脸颊微微灼痛,想必站在烈日下的结缕情况应该更为严重一些。 一炷香过后,孙妈妈才从里面缓慢走出。 “二姑娘,太太这回是刚起……” “我是知道的。”姚岚平静地说道:“刚才从碧音堂回来的时候,祖母也说了太太怕是累着了。” 孙妈妈神色微动。 姚岚已朝着里屋福了福身子:“原本该进去看望,想太太这回需要静养。我这就先回去了。” 在孙妈妈惊讶的目光中,姚岚转过身,看着晒得皮肤通红的结缕,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爆发开来。 “姑娘。”结缕顾不得晕眩,上前几步搀扶住姚岚的胳膊。 明明滚烫滚烫的手碰触到她,让她更加不舒服,可火气却是被勉强压住。姚岚是再也不愿意杵在栖霞院里等晒。 横竖她人是过来了,有了昨日的事情,再来表现母慈女孝也是晚了。 这一切,都被靖宁侯搞得一塌糊涂。 今日请安的时候,不只余氏,就是姚老夫人和其他姐妹言行态度都有了变化,姚岚感受到却偏是只能当做不知。来了栖霞院请安,又被晾在暴日中。 姚岚沉着脸,一跨进门,就高声吩咐:“去打了凉水。” 芭红端来凉茶。 姚岚捧在手里喝了一口,对章妈妈道:“结缕就不跟我去了,她这皮肤怕是晒伤了,若是下午还不见好。妈妈你就带她去医馆看看吧。” 章妈妈看了看正在敷凉帕的结缕,心中也是不舒服。她这一辈子没有女儿,说句不合身份的话,她是把姚岚当了亲女儿掏心掏肺的对待。同样爱屋及乌的,身边跟着的大小丫鬟,特别是已经数年的繁缕、结缕二人也是做了半个女儿。 “行。”章妈妈果决地点头:“那老奴就不陪你去许府了。”说完见姚岚点头,随即叫来繁缕说事。 繁缕接手出府的事宜,里面有姚岚亲手做的针线。 姚岚也是热坏了,泡了澡,换了一身清透的衣服,带着繁缕出门,大门处百斤早等在那里。 上了马车,姚岚感到凉意。 原是马车里面多了一只木桶,桶内放了冰块。 繁缕扶着姚岚坐下,见了笑道:“我说百斤怎么神神秘秘地来找章妈妈,随后就要了冰呢,原是用在这里了。” 姚岚脸上也露出笑容,点头说道:“这个倒是好法子,出行的时候方便。” 繁缕笑了,心想着回去后要同章妈妈说这件事情。 许府大门虚关着,门内的人,听到马车的咕噜声,立马去了困意,一个激灵开了门,随后就有小厮拔腿跑去找许三爷。 姚岚进府坐下后,许三爷道:“成家的事情,我已是知道了,姑娘做得对。若是姑息了他们,难保不会有下次。” 姚岚到底是个弱质女流,本就比不上男人能让下人信服。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追究,很容易让下人有侥幸的心情,日后或许会做出更胆大包天的事情。 “到底是许家的下人……”其实姚岚也不想这些人损了外公的名头。 许三爷摇头:“再是许家下人,姑娘才是许家的主子。” “姑娘,在那府里可好?”许三爷认真地看着姚岚:“老爷子虽嘴上不说,可心里没少担心你。” 姚岚张嘴,一个好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发生了今日的事情后,她觉得自己大概无法坦然地说自己过得好。 “繁缕。”许三爷浓眉皱起,站起朝外喊:“繁缕丫头,快进来。” 话音刚落,繁缕已经进来。 许三爷大步过去,盯着繁缕:“姑娘,在府里是不是受委屈了?”心想若真是如此,他是拼个得罪靖宁侯府,也要把姚岚带回去。 姚岚刚要示意繁缕。 许三爷背后像似长了眼睛一样:“这次可不许听姑娘的,你别忘了,老爷子让你们伺候姑娘的意思。” 繁缕不敢抬头,垂眸应是。 姚岚知道没办法,只能坐好,喝着冰镇酸梅汤。从前在江南的时候,她就爱喝。 “妄为人父……”许三爷握拳,横眉怒起:“真是……怎么就。”许三爷心中为许氏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而抱不平。 妄为人父,妄为人夫。 怎么说也是原配唯一留下的子嗣,不说帮忙,竟是还添了烦扰。许三爷只觉得可恨,转身对上姚岚的双眼,又觉得挫败。 “姑娘,不肯跟三叔回去。”明明是问句,却是说得无比肯定。 姚岚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 忠于内心的话,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江南,回到许老爷子身边。可她不能! 就算她在府里过得不好,也是不能。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若是这个参照物,是和许老爷子一起的日子,怕是总也过得不好。 其实……已经是不错了。 至少她的身份,让许多人做事之前都要想一想。 “三叔,我做了一些针线,有外公和您的衣袜。” 明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许三爷也只得配合,笑着说道:“我一个粗汉子,哪里值得姑娘辛苦。” 话虽是这么说,可脸上却是高兴不已。 “……天气热了,外公定是又要跑荷花池去。三叔回去的时候,帮我看着一点。”姚岚实在不放心有时候会像老顽童一样的外祖父。 许三爷笑着说好。 “我就说是姑娘说得。” 姚岚抿唇一笑,又仔细问江南的情况,得知那边的炎热并不像京中,这才稍稍放心。在她前世的记忆中,许多老人都耐不过高温…… 虽说有许三叔在,外公身边必然不会缺少消暑的物什。可外公也是个兴致一来,就能突然跑到油菜花里,做上一日画的人。倘若那边的温度,真如这边一样,姚岚无论如何也是不放心。 “三叔,这酸梅汤真好喝。” 许三爷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早知道了,我让人做了许多,正在井中镇着呢。” “繁缕,你去看看。”姚岚对繁缕说。 等繁缕离开后,许三爷的表情随即严肃了起来,想了想,带了姚岚进了内室。虽说炎热一些,但胜在安静、安全。 姚岚同样肃穆着表情:“三叔有封信,您帮我亲自交到外公手里。”除了许三爷,她谁也不放心。 她感谢许三爷正巧到来,同样在她想好如何传信后,甚至有了是不是就连自己想要谁帮忙带信的事情也被那人想好了。 倘若真是如此,不得不说好深的心思。 ++++++++++++++++++++++++++++++++++++++ 忘了说一件事情了,之前编辑就说了让我4月1号上架。我们0号组的,那天上架的还有毒苹果和沐水游两位大神。,虽说之前早就知道4月份上架的是大神如林,可总觉得不是同组没关系。但现在同组大神齐出,于是俺快哭了只能提前求4月份大家的保底粉红票。我现在码字超级慢,加更情况很难,只能尽量上架那一个月粉红加更,希望大家能帮忙。 ------------ 第七十一章 开始 明暗的烛光下,余氏苍白一笑,眼里布着血丝:“母亲,这是要剐我的心,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不成,明知道,明知道……” “余氏!”姚老夫人右手紧紧按在心口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莫忘了,我能与你靖宁侯夫人的位置,同样能……收回。”姚老夫人俯身死死地盯着余氏的双眼:“这侯府,可是你当的家。” 仿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从指缝中失去,余氏颓然瘫坐地上。 “母亲,姑母,不能,您不能如此……”声音渐渐低落下来,透露着浓浓的冷意。 姚老夫人已经坐直身子。 “明日,我做主缓上几日,以备空出时间来让你准备妥当。” 余氏右手虚空狠抓一把,徒然无力抓着裙摆,低低地应是。 七月半一过,天气更热。 走在外头,如若罩在火炉中。 这一日,也是早早地下了学。 姚岚前脚刚进院门,繁缕、结缕就一人拿着湿巾,一人拿着解暑的凉茶迎了过来。“这样热的天气,姑娘还是别去了吧。” “说句逾越的话,就是奴婢们都恨不得一步门也不出。” 姚岚由着繁缕帮着擦汗,手上端着凉茶,一碗饮下,方才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笑:“也就这几天的样子了,余家表妹已经是不来了。四妹妹也是几天没来,看章妈妈的意思,也是要休课。” 夏欢一身的汗,向姚岚告退去换洗。 姚岚摆手。回来的路上,夏欢一手撑伞遮挡太阳,一手还打着扇子,比起姚岚可谓是辛苦多了。她不过是汗湿了半身,夏欢却是汗流到衣服紧贴。 等缓和了一些,姚岚才去泡澡。 一入水,就恨不得整个人埋进去,四肢百骸全身毛孔都在如饥似渴地汲取水分。 章妈妈带着蕉绿进来,看到披散着头发,全身湿漉漉的姚岚,眉头紧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过干净的布巾:“姑娘好歹擦干才是,就算再热,也不能如此玩水。” 姚岚朝着章妈妈讨好一笑,老老实实地随他擦拭。 蕉绿把手中捧着的瓷盅递过去:“冰镇的酸梅汤,才拿出来的,姑娘喝一点。” 姚岚眼睛一亮,凑上前去,也不拿,直接就着蕉绿的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半晌后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妈妈,这天太热了。” 章妈妈蹙眉,看了一下窗外,原本枝叶繁茂的树木已经开始打蔫。天气实在太热了,这个时候,连人用的水都开始节省,哪有多余的浇灌花草树木。 就是洗澡,一院子的人除了姚岚,其他人都只是打了一木盆,省着用。 “等暑夏过去就好了。”章妈妈收回视线劝慰道。 “但愿。” 要真是一直如此,姚岚可就是再也忍不住,立刻让人打点行李返回江南。 同样为这天气头疼的还有余氏。 孙妈妈从外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太太,冰窖里的冰剩不多了。”按以往的例子,每年的冰是只多不少。 可今年用冰却是只多不少。 姚老夫人那里是一刻也不能断,姚经新的自然更是如此,书房里不管有无人在,冰盆是绝对不会少的。 姚?频靡?戏蛉颂郯??帜钏?改感殖げ辉谏肀撸?膊换崛北?s姓饷匆桓龆员龋?嗍贤蛲蛏岵坏靡凰苋取;褂幸桓銮牍?吹穆÷杪瑁?厥遣荒苋绷怂?哪且环荨?p>  如此一来,冰窖里用冰的消耗非常大。 这几日,余氏已经减少了姚?颇潜叩谋?栌枚龋疟揪椭皇钦?7荻畹囊耙脖幌骷酢r?戏蛉艘蜃乓恍┮蛴桑?源酥皇钦鲆恢谎郾找恢谎郏?皇浅0岩?平械奖桃籼媚闪埂?删退闳绱耍?廊恢皇潜??敌健?p>  “把姑娘、少爷的冰例消了。”余氏算着时间,只希望这暑热早早过去:“让诚哥儿和蕾姐儿住过来,?平隳潜呔妥〉嚼咸??前伞!?p>  “那……二姑娘那里?”孙妈妈有些担心。之前只是少冰,现在却是直接补给供应了。 “她不是有银子吗?”余氏有些烦躁:“府里的情况,你也不要瞒着,让人传了话去,想来二姑娘是个有本事的,总会有冰的。” 在许氏嫁妆的事情上,最后还是余氏让步。 只是姚老夫人说起数年账本要时间理好,如今只是把除了账册外的其他都移交回给了姚岚。 说是移交,大件搬不动的,也只是把库房的钥匙交到姚岚手里。 账本则是在八月前,交到姚岚手里即可。 绕是如此,余氏的心里却是在滴血。 靖宁侯府并不缺银子,供应一府的开销是足够的。只是姚老夫人实在过于偏心三房,好东西都往三房塞去,余氏不满也找着由头搜刮银子到自己手里。 而府里的日常开销,就全在许氏的嫁妆上了。 许老爷子就许氏一女,当年出嫁可谓是合全府之力,当年十里红妆,如今谈论起,依然清晰在眼。 许老爷子当年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嫁妆。毕竟若是娘家抬走嫁妆,有断亲之意。开头几年,余氏还未生他心,只是慢慢地,手就伸了过去。 这一次姚经新要她转交回许氏的嫁妆。 余氏求助姚老夫人不得,反而被逼迫,更是赔上自己的嫁妆。这个恨意,已经生生地扎根在心里。 得知夏欢去领冰例,空手而归之后,姚岚没说话。 章妈妈开了箱子,拿了银子,叫来百斤去了许府一趟。 百斤回来的时候,就有一车的冰送到许府。 除了当日所需的冰盆,其余的被余氏移到冰窖里去。 第二日,繁缕去取冰,被告知已无冰。 繁缕气极反笑:“是我记性不好,还是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旁人不及。昨日许府才给我们姑娘送了一车的病回来。我们也不过用了一点,就是十分之一也不到,你却告诉我没有了?” “说没有,就没有了,我骗你干吗?快走,快走。”说话的人推了繁缕一把。 繁缕仰身跌倒。 看着全须全尾过去,却是一瘸一拐回来的繁缕,姚岚几乎拍案而起。 “姑娘不可。“繁缕见她准备外出的样子,先不说外头更热了,她方才一摔,手掌按在地上的时候,立刻就被灼伤了。更重要的是…… “姑娘,奴婢听说太太把冰送到碧音堂、外书房和栖霞院那里了。所以是真的……没冰了。” 冰窖里当然不可能只剩下姚岚的那一车。 只是没的就是她的那一车。 ------------ 第七十二章 出手 (上) ------------ 第七十三章 出手(中) 那日过后,姚岚依然让百斤去了许府。没多久,许府下人就大张旗鼓,热热闹闹地送了数车的冰。 当时姚岚还在月华楼,王茂被请到碧音堂,见了姚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府里不比别处,主子们皆不在。往年的冰放那里也就白白放着了,如今咱们姑娘回来了,这冰也就不能浪费。奴才爹,让奴才处理这件事情,问过姑娘后,送上冰车,除了一车留做姑娘用,其他孝敬给老夫人,侯爷享用。” 姚老夫人心知必是前个日冰车的事情。 虽说这王茂只是个下人,可即是代表许府,她也不能当做自己府里的下人,随意给了冷脸。 “我就知道这个孙女是孝顺的,这样受罪的日子,还惦记着我这个祖母。”姚老夫人淡淡地笑道。 王茂脸色不变,也笑:“谁都知道老夫人最疼孙女,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们。不像别家老太太,是个偏心的。” 姚老夫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甚至坐直了身子,细究起王茂脸上的表情。 只王茂因着许府没个主人在府里,但是每年上门的人不少,他爹王余年迈许多事情只得他出面,久而久之早就练就一身好本事。只要他笑着说那黑猫是只白的,也很难让人从他神情中辨出真伪。 姚老夫人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不似有其他意思,只得朝李妈妈看去。 李妈妈忙道:“到底是血缘亲人,感情自是不同的。”虽说她也怀疑王茂之前的言语其实是故意寒碜自家老夫人,但她总不能说出口吧?难道还应该说谁不知道靖宁侯府姚老夫人是个偏心幺儿到没边的人。 姚岚没有见到王茂,听说是被正巧回府的姚经新叫走了。 虽说有些失望,姚岚还是让人去冰窖拿了冰来用。 夏欢自告奋勇,很快就喜孜孜地回来:“听说老太太吩咐了,冰车上的冰仅着姑娘用。”自然也没有受到之前繁缕过去时的刁难。 “那你是怎么说的?” 夏欢笑着说道:“奴婢说了,这些冰车是姑娘孝敬给长辈的,是姑娘的一片孝心,哪里能摆放着。” “说得好。”姚岚笑着点头,显然是满意的。 夏欢听了心里也高兴。 她是知道的,就算她在这位二姑娘身边,没有少被安排贴身伺候的事情,甚至许多场合都特意带了她过去。但相比较而言,芭红、蕉绿两个人都比她更受重用。夏欢性格果决,估算自己回到余氏身边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就开始在生活中,慢慢地向姚岚表忠心。 如今看来,还是有一些效果。 只是夏欢并不满足于如此,自然也不会马上松懈。她能从众丫鬟中一步步成为余氏身边的大丫鬟,可不只是靠着家里是侯府家生子的人脉关系。 有了冰车之后,姚岚身边的用冰又补了回来。 一连数日,她照常去碧音堂、栖霞院请安,日日去月华楼上学。因着许府送冰,让人暗中看着姚岚的姚老夫人慢慢也没在关注她的事情。 不得不说,许府的冰车,还是有些好处。 许府不只是送一次冰车,稍后估摸着冰快用完了,又让许府下人送过来,他自己倒是没有再来。 慢慢地,姚老夫人对姚岚的态度又渐渐好了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 离八月前交还许氏嫁妆账册的日子,一点点地靠近。余氏开始心浮气躁了起来,请安中,没少对姚岚刁难。 姚老夫人得知之后,暗中训了余氏一通,方才好点。 一日,余氏屏退下人,只带着孙妈妈一人。 余氏手里拎着一挂串的钥匙,孙妈妈手里则举着油灯,两人见了一处不透光,没有窗户四面封闭的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孙妈妈手中的烛光照到的一小块地方能看到有箱子一角。 余氏站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又变,突然间转身就要走。 孙妈妈忍不住喊道:“太太。” “这是我的银子,那是留给我儿子的……”余氏神情激动,面部表情在灯光下有些扭曲可怖。 那是夫人的银子,可也是先夫人的! 孙妈妈目光微闪,不敢与余氏对视,只是岔开话:“太太不如先捡了银子出来放好,奴婢瞧着二姑娘或许忘了这事。” 就这样一个三岁小儿都不信的话,偏是让余氏信以为真。 余氏脸上一亮,脸色好看了一些。 随着八月的逼近,余氏同姚岚每一次见面,二人仿佛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余氏在等,姚岚也在等。 只是姚岚神色更为平静,余氏却是因着一大笔银子时不时地情绪剧烈变化。 姚经新上衙归来,带来的消息暂时打破了靖宁侯府的古怪。 “这可是真的?” “圣旨已下。”岂能作假,姚经新神情严肃地看着问话的姚老夫人。 姚老夫人低头沉思。 圣旨自然不是儿戏,更何况是婚姻之事,虽说不是正妃,却也是侧妃,原本的婚期就是钦天鉴定下的,不会随意去更改。 只是圣旨显然已经下达。 魏灵秀要提早两个月嫁进天家,成为三皇子的侧妃。 但凡与天家之事有关,牵一发必动全身。 此事,绝技不会没有隐情。 想到这,姚老夫人习惯性地往身侧右边看去,等看到董氏那张寡薄的脸,才记起平日能提供意见的方氏不在府里。 余氏一直注意着姚老夫人的动作,见此情形,哪里不清楚,心里咒骂了方氏一番,才带着一丝得意:“母亲,我过去姐姐府里一趟吧。” 姚老夫人看了余氏一眼,心中叹气,颔首:“也不着急,明日再去。这般急着上去,人多了你们姐妹也不方便叙话。” 余氏高兴地点头,看向姚经新:“侯爷,明日同我一道去吧。” 姚经新抿了抿唇。 姚老夫人已道:“这样也好,咱们靖宁侯府同魏国公府本就是姻亲。”说着看向姚经新:“魏国公与你是连襟,去了也能说上话。” 姚经新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从头到尾,没有站在一旁姚经河的事情。姚经河似乎早就习惯,反而董氏依然觉得憋闷,眼里露出怨艾。 ------------ 第七十四章 出手(下) (今天一直在看小说,欲罢不能,不看完没心思写。所以晚了。啦啦啦) 翌日,余氏等着姚经新回来,前脚才坐了马车出去,后脚就有马车在靖宁侯府大门停了下来。 余氏不在,由董氏出面待客,接到名帖一看,心道这人必须请示姚老夫人。 董氏朝任妈妈递了个眼色,这才整了整衣服出去。 即是贵客到,难得余氏不在,她总要去混个脸熟。董氏见了客人,丫鬟们上茶后,才刚喝上。 李妈妈就带着丫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月华楼里,隆妈妈正在讲解进宫面见贵人时候该注意的内容,虽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可在座的却都是有机会。 为此,人人都听得仔细。姚岚更是竖直了耳朵,她这是怕的。说白了,她对这些根本是没有什么认知。 以她的想法,自然是离得皇家人越远越好,可别说有个县主婶婶,就是靖宁侯府的门第,也不是说得那么简单。 除非她甘愿自毁前程。 为了日后,有可能的情况而不至于因为无知而惹了贵人恼怒,隆妈妈的所说的话是一字一句都没有放过,听入耳里,记入心中。 小丫鬟进来。 隆妈妈淡淡地问:“何事?” 姚家姐妹也看了过去,来人是碧音堂的丫鬟,她们并不陌生,是专门在堂屋里伺候的,去三回总有一回是她上茶的。 故而隆妈妈看她来了,倒没有不悦。 小丫鬟低头禀道:“老太太,请了二姑娘过去。” 刷……几道目光都打在姚岚身上。 姚岚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只是她没有立刻应下。 隆妈妈颔首:“二姑娘就去吧,今日的内容等我整理好,让人送去。” 姚岚听了一喜,口道感谢。 她虽不清楚隆妈妈为何突然对她示好,但这事的确对她有好处,指望其他所谓的姐妹,她还是宁可相信外人一些。 姚老夫人看到姚岚进来,就对一个侧对着门口坐着的妇人说道:“这就是我那二孙女,岚儿。” 姚岚抬头看去,那妇人正好转过脸。 好英气的脸。 不是说这人长相粗狂,按照姚岚原先那个时空来讲,此人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可偏又让人觉得英气。 “祖母。”姚岚给姚老夫人请安,脑袋里则飞快地抓着记忆,想要把眼前的人对上名字。 姚老夫人点头:“这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程夫人。” 天下官员何其多,许老爷子离京多年,官员之间调职升迁变动非常大。姚岚听了名字,就知道自己是不认识对方。 “程夫人。” “哎。”程夫人爽朗一笑,招手道:“快上前来,给我看看,你都这般大了啊。” 姚岚一怔,缓步上前。 程夫人拉着姚岚,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她手上有薄薄的茧子。 “夫人,认识我?” 程夫人笑着点头:“我同你母亲,早年就是闺阁中的好友,后来各自嫁人后,我跟着我们大人去了外地,一去数年。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街上,那个时候你小小的,才我巴掌大呢。当时还同你母亲说,结个子女亲家,谁能想到……”说到这,眼圈儿就渐渐红了。 姚岚把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程夫人的伤心并不作伪。 姚岚也的确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她过来,这不得不让姚岚有一个猜想。或许姜皇后同母亲闺阁时代也是闺中好友。 “瞧我……”程夫人拿过帕子,朝着面色尴尬的姚老夫人一笑:“看到岚儿,就想起从前的事情,倒是让老太太笑话了。” 姚老夫人笑着说道:“你的心情,老婆子知道。许氏是个好的,这些年,我也时常想着她。” 程夫人拭了拭眼角:“谁能想到呢,那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她人虽瘦弱一些,可人也是康健,怎么就突然……” “岚儿,快请程夫人吃果子。”姚老夫人朝着姚岚喊道。 姚岚哦了一声。 程夫人忙道:“叫我程姨就是了。” 姚岚笑着应是,端着装果子的碟子,放到程夫人手边:“程姨,这果子新鲜着,您尝尝看,可甜了。” 故人之女,程夫人就算不喜欢,也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不错。” 姚岚高兴地笑了。 程夫人边吃边道:“要说这果子,你母亲有一处陪嫁庄子那里出产的果子最是不错,每年的出息都是不错。说来也巧,当年我和你娘正好一人买了一处,两处庄子毗连,不过还是你娘的那个庄子更好。” 姚岚闻言朝姚老夫人看去。 姚老夫人正盯着姚岚,两个人目光相碰。姚岚笑了笑,移开低下头,却是没有应程夫人的话。 程夫人不由惊讶:“难道庄子是卖了不成?”说着就皱眉:“当年我同你娘可是说好了,若是要卖的话,就卖给对方的。还是嫁妆被许府收回去了,也不对啊,你可是……” 姚岚可是住在许府的,就许老爷子的人品,绝对不会做贪墨女儿孙女的嫁妆产业的事情。 姚岚垂眼。 “亲家公哪里会讨要了出嫁女儿的嫁妆,自是好好地收在府里。之前岚儿小,这才没有让她管着。不过她父亲已经做主交到她手里去了,以后就全由她的想法了。” 姚岚沉默不语,程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姚老夫人一眼。 “是了,来的时候顾上的二太太似乎说过这么一件事情。”程夫人忽而笑了,对姚岚道:“既然是给你,就好好打理,不会的就多问。你娘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通经济。但凡女子出嫁日后总要掌家,哪能什么都不懂。就是程姨我这不喜静的人,也都是出嫁前拿着账册看。这看久了,自然就会了。要是不懂,就拿着去问人。一来二去,以后真正上手,就说不能全懂,至少不能被人蒙骗。姚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姚老夫人笑容僵硬:“是这个理。” 程夫人道:“您老人家吃的盐都比我们吃的饭多,想来是我多嘴了。听说府上还请了教养妈妈专门教导孙女,哪里还会想不到这些。女子过了十岁,总要接触这些事情的,您说呢?” 姚老夫人没办法不同意。 她是知道了,原来之前的安静不争,都等在这里呢。 ------------ 第七十五章 扬抑(上) 余氏是一个人回来的。 姚老夫人皱着眉头,看向余氏的目光冰冷冷地。 余氏摸不着头脑,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想了想说道:“西北大兴那边传来大旱的消息,侯爷去官署了。” “那是男人的事情。”眼下之意让余氏少管:“我问你,许氏的账册都理好了没?” 余氏不解:“没……好了。” 姚老夫人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好了,就给人送过去。都这么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靖宁侯府贪墨已逝媳妇的嫁妆呢。” 余氏目光微闪,垂眸应是。 “三皇子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没?侯爷怎么说?”姚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才问起余氏去魏国公府的目的。 “听姐姐说之前他们也没有得到风声,这么突然的提前,要弄得她一头乱,担心忙不过来,想让儿媳去帮忙呢。” 姚老夫人听得这话,冷笑:“不过一个侧室,哪里有什么忙。” 余氏忙去倒了茶。 姚老夫人端起茶碗喝了几口,道:“算了,你们即是姐妹,少不得要去帮忙。若是府里的事情,忙不开就交代一些给董氏吧。” 余氏哪里愿意把手中的管家权分出去,敷衍道:“儿媳想着别的地方也帮不上忙,到时候添妆上多一些。” 其实她心里另有想法,就是是侧室,那也是皇子的侧室。日后说不得有求助的时候,交好一些总是没错,何况她们本身就是亲戚关系。 姚老夫人也是想到了,就没有说什么。 余氏一出碧音堂,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孙妈妈小声道:“夫人,先回去吧。”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 余氏微微颔首:“原以为是个不咬人的狗,原来等在这里呢。我说吗,这狗岂有不咬人的。” 就算还未问清,余氏直接把账算在姚岚头上。 等从春喜口中得知今日事,余氏气得拍桌:“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三岁小儿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孙妈妈唬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关上房门。 “我的夫人,您轻点。”孙妈妈端了茶递去。 余氏一手挥开:“怕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都不怕,我还怕她不成。”顿了顿:“孙妈妈,去,把账册送过去,要大张旗鼓地送过去,让全府的人都知道。” 见余氏正在气头上,孙妈妈不敢推脱,应承下来。 好在账册本就准备妥当。 只是在整理的时候,春喜有些忧心:“孙妈妈,就只搬了账册过去?”若是到时候随便找个账房来看。 “搬去吧。”孙妈妈叹气。 缺口还有六千多两的银子,余氏不是拿不出来,而是不愿再拿。 一箱子的账册送过来,姚岚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人收好。 等孙妈妈等人离开,章妈妈立时开了箱子来看,没多时,就气急:“就算做个假账,也太随便了吧。” 姚岚探头看了看,笑道:“算了,账册回来就好了。”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真逼急了,姚老夫人站的肯定是在余氏那边。 再说真闹大了,吃亏的也只有她。 …… 中宫 “皇后娘娘,请盖凤印。” 姜皇后瞥了一眼在桌案上摊开的明黄圣旨,表情淡淡地:“明心。” “是。” 明心走到一侧,挽好袖子,双手虔城地抱起金色凤印,盖在圣旨的右下角。但凡宫中后妃升迁,皇后尚在,都需盖上凤印,才能执行。 当然也有皇上执意,不管皇后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情况,甚少。后妃之事与前朝格局是息息相关,就是皇上也不能任意为之。 八月,西北旱情一日比一日严重。 天不下雨,皇帝上了罪己诏,却是依然不能更改。民间传言,冲喜。太子乃未来君王,婚姻大事自然不能等同儿戏。 故而三皇子被“委屈”,为了安抚三皇子一系的人,皇上下旨封汪妃为汪贵妃,一跃成为宫中仅次史太后和姜皇后二人之下。 明心恭敬地收起凤印。 姜皇后道:“收起,去玉堂宫宣旨吧。” 有人应是离去。 明心扶姜皇后起身:“娘娘,再怎么样,您才是这**之主。” “本宫知道。”姜皇后右手微抬:“一个贵妃而已,并不算什么。只要太子地位稳健,本宫好了,太子才会好。同理,亦是如此。” 这是一种选择。 本身就算没有冲喜之事,汪贵妃这位置,也不过是早晚而已。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有舍有得。 先让他们得意去,日后自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姜皇后嘴角微翘,很快又平和下来。 明兰在外禀告:“娘娘,皇上送了藩国敬奉的贡品来了。” “去看看。” 明心点头。 姜皇后听着外头明心和明兰高兴的议论声,轻笑道:“这不就是开始得到了吗……” 中秋节,团圆之夜。 魏国公府,姚岚跟着姚?频热私?宋毫樾愕墓敕俊?p>  “表姐,恭喜了。”来之前,姚蕾得了余氏再三的嘱咐,见到魏灵秀,就把手中的添妆送了过去。 除了明面上的添妆,在姚蕾这边,余氏也是下足了本钱。 姚?埔残ψ糯雍杀淌种薪庸?蛔樱?莞?毫樾闵肀哒咀诺难诀摺?p>  “多谢。”魏灵秀眼眸晶亮,含笑道谢。 姚岚几个人也分别送上添妆礼。 魏灵秀一一应下,没说几句话,就有喜娘催促。等再一次补妆后,就匆匆忙忙盖上红盖头,外头已经听到来接亲了。 这是姚岚身边同龄人中,第一个嫁人。 故而是抱着祝福的心态,希望她日后的婚姻生活平顺安康。只是……姚岚看着一身的桃红色嫁衣,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盖头是正红色的魏灵秀。 这样真的值得吗?是她想要的吗?她的内心是否可曾有一丝后悔? 就算有三皇子为其向皇上求恩,得以以正室的排场嫁入天家。可依然不能抹灭她只是妾室身份。 “来接亲了啊……” 三皇子未到,来的是宫中派来的女官。魏灵秀很快被魏家旁支找来作为兄长的人背上肩膀,走出闺房。 “真好。”姚莹同姚岚并肩,轻声低语。 ------------ 第七十六章 扬抑 (下) 三皇子娶侧妃,可谓是声势浩大。 等这份热闹劲,刚过去,皇上又扔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为当今太子,择名师教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在天家,虽是先君臣,后师徒。 但这其中的联系更为紧密,上了同一条船,利益相关。 目前来看,太子之位稳稳当当。 从朝堂中,可以窥见皇上丝毫没有换一位皇子代替太子的意思,更何况太子身后站着姜家,未来岳家是吴大学士。 名单一传出,这些人府前,立时车水马龙,访客络绎不绝。大家都有交好之意,靖宁侯府,姚经新也准备了贺礼。 而姚岚直到此时,才明白之前的那封信所谓何意。 名单上有三人,以太子少师夏文清为首。 夏文清! 夏爷爷。 要说许老爷子是让人看着可亲,这位夏文清就是个让人看了就发憷。实在是他那一张脸,常年不见笑。 姚岚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许老爷子同他一起在品茶。 而另外两个人,姚岚也不陌生。 许老爷子许多事情,并不隐瞒。 平日往来的信件里,姚岚经常会拿着看,一方面从里面了解所处时代的信息,一方面老爷子的信件太多需要她来整理归纳。 说白了…… 这一次的名单上的人,都同许老爷子有着或近或远的关系。 姜皇后这是为太子坐稳储君的位置。 三皇子娶侧妃,汪妃升为汪贵妃。 太子择取先生。 或许这是一场交易吧。 果然……一件件事情,都是不简单呢。 …… “结缕姐姐,你回来了啊。“芭红看到从外头进来的结缕,转身从身后放着的铜盆里取了湿帕子出来。 结缕接过直接贴在脸上。 “在热下去,我都快晒化了。姑娘呢?” 芭红道:“姑娘在书房练字。” 结缕点头。 所谓心静自然凉,中秋过后,气温不降反升。月华楼那边,也是停了课。隆妈妈布置了作业,让她们姐妹自行在屋子里完成。每三日,抽一个晚上去月华楼学习规矩。 蕉绿在一侧打着扇子,脚下的一盆冰早就化成水。 结缕悄声进来,朝蕉绿递了眼色,接过她手中的扇子。 姚岚写完一大张字,抬头见她,问:“厨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是中暑了,差点就过去了。”结缕皱着眉头:“不过也难怪,就是在有冰的屋子里也觉得热,厨房那个地方,就跟个大火炉一样。” 早上的时候,有下人来报,厨房里做事的一位厨娘在熬粥的时候,晕了过去,昏迷不醒。章妈妈让人送了她回去,又叫百斤去请了大夫看。结缕则是奉姚岚的意思,前去探望。 “总不能不吃饭。”姚岚听到这,没了练字的心思。虽说是没有胃口,可多少也会吃一些。 想了想,姚岚对结缕道:“让人移了小火炉到阴凉处,不要放厨房里了。等凉快一些,再去厨房里面做事。” 结缕忧心忡忡地应是。 今天这样的事情,在靖宁侯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街上都没人,就连拉车的马都不愿意走到太阳底下了。”芭红和蕉绿两个人嘀咕着说话。 结缕出来听到,叹了一口气。 …… 梅枝小心翼翼捧着冰镇雪梨羹。 李妈妈道:“老太太。” “我哪有心情。”姚老夫人皱眉:“也不知道幺儿在四川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哪里受过苦,一家人都在享福,就他去了外地。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习不习惯。我就担心他这孩子报喜不报忧。如今这样热的天气,只怕世道是要乱了哦。” “侯爷不是去打听了嘛,奴婢想着咱们这边热,四川那边说不定已经是初秋了。”李妈妈说着宽心话:“等三老爷从四川回来,就是要加官了。老太太不就是盼着这些吗?” 眉宇间的烦劳淡了一些,姚老夫人微微点头。 李妈妈笑着把雪梨羹端到姚老夫人手里:“只有老太太好了,一切才会好。”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姚老夫人心下一动,正要举着调羹进食。 外头梅蕊进来。 “老太太,康成伯府的人来报丧了。” 哐当一声,姚老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谁……谁没了?” 康成伯府的柳老夫人,年逾六十,终于在这酷热难耐的季节,被人发现热死在榻上。等下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没了呼吸。 这种季节,就是个才从田里拔出来的白菜,没一会儿就蔫黄了。 这人死了,就是满屋子都塞满了冰,也不是个长久地事。 康成伯府一面派人报丧,一面紧急布置灵堂,好在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多少都是有些准备。 停灵一天,第二天就准备发丧。 康成伯府同宁安大长公主府是姻亲,方大奶奶就是柳家女。故而就算三房的人不在,靖宁侯府的人也要前去探望。 仿佛就像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陆续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睡梦中走了。 整个京中仿佛笼罩在悲哀中,姚经新更是在几次前去吊丧后,中暑倒下。碧音堂里,下人们都不敢深睡,轮流守候。 一有风吹草动,就惊醒过来。 姚老夫人也怕自己一睡下去,就在梦里醒不过来。 人心惶惶的时候,朝堂上也是剑拔弩张。 西北大旱,民不聊生,流民到处逃窜,靠近西北的城镇也是哀鸿遍地。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西北境外,鞑虏兵马压境。 虽有姜家领兵把鞑虏拦在关外,但西北大旱,军饷不足,民心浮动,有内外勾结之人,几次军情延误。 等消息传到京中,人们更加不安了。 街上突然涌出一群人,储粮储水,拥挤之下出现践踏之事。 数人死,百人伤。 直到五城兵马司出动,方才消停一些。 站在酒楼三层,史元青看着下面街道上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做事,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 余少亭举着酒杯:“过些日子我要进五城兵马司做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余少亭含笑:“不只我,还有方程。” ------------ 第七十七章 先手 彼时内忧外患,皇上依然没有表态,朝中官员打起太极,就在姜皇后忧虑在西北的兄侄之时。 “郊外出现了流民?”怎么会? 此消息一经传出,人心更是惶惶。 所有的压力涌向顺天府府尹,城中抢粮屯药的人更多了,流民也慢慢涌进城中。这一切使得顺天府府尹忙得焦头烂额。 流民不能拦着,却又不能让他们随意进出,京中多勋贵世家之人,随便冲撞到哪一个,这府尹的位置也难坐了。 “情况都摸清了吗?流民怎么会过来?”西北离京中可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断然不可能现在就有流民过来。 “五城兵马两位副指挥使方程、余少亭,找到缘由了。大人,西北出现大旱,流民逃窜,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开始往邻近城镇转移。”这就跟蝗虫一样,过境之后,那边的百姓也成了流民。 当然能这么快就集结到京中,自然也有别的原因。 只是这话,却不是他小小的顺天府检校能去触摸的,别说是他了,就是府丞大人怕也是不敢。 顺天府天子脚下的知府官衔,品级为正三品,比起其他地方上的知府高出二、三品级,府尹之职显赫贵重,几乎等同于封疆大吏。正三品衙门用铜印,只顺天府用了银印。这一切说白了,京中重地,以为特殊。 一般这顺天府的府尹都是皇上的人。 王兆从皇上在太子时期,就跟随左右。五年的顺天府府尹生涯,本该在这几年得到上头褒奖或许有升迁可能。 偏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王兆头痛脑大,叫来府丞共同商议。 “大人,这事还是有可解的地方。” 王兆闻言大喜:“如何?” “大人,可知那副指挥使的身份?” 王兆皱眉:“一人是定远侯世子,一人是东平侯爷的孙子。这一次的事情,他们查清了原因,我自会为他们请功。”这一点小功劳,王兆还看不上眼去。 “大人,您这是遇见贵人了。” 王兆楞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 “对,听闻今上同德阳大长公主兄妹情深,方程即是德阳大长公主的儿子,若是把这事情交与他,到时候大人从中协助。”说白了,就是给予功劳的机会。 余氏正在核算府里的用度,听到丫鬟通禀。 “娘。”不能余氏应声,姚蕾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 余氏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灾情、流民到底影响了京中,好在靖宁侯府是有庄子,还能勉强供应日常用到的蔬果,只是在粮米上。 “娘,我要去外公家玩。”姚蕾坐下后拉着余氏的胳膊。 余氏才要拒绝:“这天热……” “娘,表哥立功了。听说流民的事情,已经安置妥当了。这个时候,我不过去,什么时候表哥会记得我啊。”姚蕾立时不依了:“天热算什么,坐马车去就行。” 余氏有心想要把姚蕾嫁回娘家,之前烦恼的是余少亭是个白身,如今官位有了,又立马得了功勋,闻言也有所意动。 第二天,余氏抽空带着姚蕾回了一趟东平侯府。 姚岚得知后,让人带了账簿去见姚老夫人。 “这是什么意思?”姚老夫人脸色当下就变了。 姚岚道:“祖母,这账册孙女瞧着似乎有异。” “你……”姚老夫人脸色一阵白以阵红,心里憋着气,头顶都冒起了白烟。看着是个好的,只怪自己心软。许氏的女儿,哪能是个好的。 姚岚不知姚老夫人心中正咒骂她们母女二人,只是见好就收:“孙女看了账册,想来是中间账房管事起了歪心,蒙骗了大家。好在,从前外祖父就教了我算学。虽说是可惜了好些年的银钱,但这种事情,孙女到底不方便出面。不过……今日孙女要来说的不是这事,而是关于米粮的。” 从许氏归还后,姚岚就派人去接管,虽说里面的人大部分应该是余氏插进去的人。姚岚也没有直接拔掉,但主要的收入还是在姚岚手里。 许老爷子喜爱置办各种各样的庄子,闲时总是去庄子里躲静。当年许氏陪嫁的庄子可就是有十座,里面有六座是出产粮食。 姚岚回京后就一直让人暗中盯视,在余氏未来得及卖掉收上来的粮食前,就要回了母亲的嫁妆。 这批粮食一直在那里。 原先无事,可现在…… 姚岚心知这些粮食在她手中必然放不久矣,何不如主动拿了出来。 …… 余氏不知道她走后,姚岚直接找上了姚老夫人,只是在回了东平侯府后,找了嫂子说话,说起府中的情况。 余大太太给她出主意:“往年没见你缺粮少米啊,可见那庄子上的出息不少。如今是什么世道,但凡懂事孝顺一些的,就应该早早双手奉上了。”。 若是不给,岂不就是不孝顺。 余氏高兴地合不拢嘴:“还是嫂子说的对。”这样一想,立马就坐不住了。 “我让人去把蕾姐儿叫回来。”余大太太笑道:“等把这事解决了,你再来同我说话。” 余氏心急回去,口上连连应是。 一等姚蕾回来,也不管她脸上满是不愿,拉了她就要回府去。 余大太太松了一口气,问身边的老妈妈:“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奴婢过去的时候,大爷正在看书。表姑娘倒是坐一旁喝茶。” 余大太太听了笑道:“这姑娘家,还是应该矜持一些的好。” 马车上,余氏一连叫车夫快一点。 等回到府里,马匹直接累瘫了,车夫脸上晒得通红。 余氏看也不看,拉着姚蕾下了马车,就往碧音堂赶去。姚岚心里正不痛快,半路就回了栖霞院让人送了四大盆的冰。 余氏兴高采烈地进了碧音堂,却是一脸灰败地离开。 “真真是个没用。”姚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李妈妈赔笑:“大太太,这也是为了府里着想。” 姚老夫人摇头不语。 这个二孙女如今看来,是真的吃透了余氏的行事,从她回京这才过了多久。这样的人,用得好了能为靖宁侯府谋得利益,若是用个不好…… 姚老夫人眼神变了。 ++++++++++++++++++++++++++++++ 慢慢把其他人物拉出来。恩恩再说一次4月1号上架,到时候恳求各位的粉红。么么哒,保底粉红也行。 ------------ 第七十八章 后招 “要不是她娘家比我……”董氏正在屋子里和任妈妈说话,听到一声咳嗽,忙止了话站起身。 姚经河走进来。 任妈妈行礼,道:“老爷。” 姚经河颔首,没有说话。 董氏打了个眼色,等任妈妈离去后,才对姚经河道:“怎么样?” 姚经河脸上露出笑容。 董氏立马高兴了起来,看这丈夫的脸也顺眼许多,把人拉到椅子上坐好,又给端茶又给倒水。 等姚经河拿乔了一会儿,董氏才道:“行了行了,快说,什么价钱?” 姚经河含笑不语,在董氏越发急躁的时候,才伸手比了个手势。 “这么多?”董氏惊呼出声。 姚经河低声:“瞎嚷嚷什么,想整个府里的人都听到不成?” “你才瞎嚷嚷,我还能让人听了去。”话是这么说,董氏还是难掩激动地问道:“真有一千两?这可比往日多了不少。” 哪只不少,直接翻了好几个数。 姚经河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往自己屋子里扒拉粮食,没几个往外卖。要不是怕那边的人发现。”边说边往正院指了指:“这价钱还能更高。” 董氏笑得合不拢嘴:“没被发现吧?” 姚经河道:“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当你男人?” “就你精。”董氏也知道自己男人就是个闷声发大财的,要说还多亏了三房走了,他这一走,侯府的庶务虽说只交代了一部分让姚经河负责,可每月也能划拉一点银子回来。两、三百两的银子虽不多,可在二房却是个难得的。 之前为了去宝盖寺求个好签,那拿出去的百金,董氏到现在还心疼呢。偏签文晦气,还被人踢了一脚。 姚经河得意地翘了二郎腿,往常老实憨厚的脸庞也流露出几分得瑟。 “爹,娘。” 姚经河听到外头传来姚莹的声音,忙脸色一正,双脚放平,这一会儿功夫,姚莹就笑着进来。 “你们娘俩,今日是有什么好事不成?”姚经河看看姚莹,又看看董氏,隐约记得自己进来前,听到她同任妈妈说着些什么。 “可不是好事。”董氏说得眉飞色舞:“我看到那位跟死了爹娘的脸色,就高兴地一顿饭能吃上三大碗。” 姚经河听了奇怪。他是知道董氏同大嫂关系不好,别说大嫂了,这侯府里的女人,她就没有一个看顺眼的。 董氏却不理他,只是看向姚莹:“你回来了,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姚莹举着帕子擦去嘴角的笑意:“还能怎么办,这粮食二姐是铁了心要拿出去施舍,大伯已经应承下来了。就是老太太那边问起,二姐可是以靖宁侯府的名义,那棚子早就让人搭起来了。”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她那三儿子还要借着靖宁侯府的名义行事,这施粥的事情,就算这回姚岚拿不出粮食,姚老夫人也会想尽办法从哪里运过来。 “娘,过几日,府里的姐妹都一块过去。隆妈妈也去。”这可是个好几回,名声不就是这样来的嘛。 横竖二房不花一粒米,姚莹不把握住就是个傻的,故而在碧音堂余氏吵闹的时候,她少见地出声站到了姚岚这边。当然她是在姚?普馕槐灰?戏蛉朔旁谛母紊系乃锱?瓤?丝冢?鸥胶汀?p>  “隆妈妈去?那是最好不过了。”董氏笑得刻薄的脸都能生出花来。 与董氏心情截然相反的,余氏几乎要把栖霞院堂屋的地板踩出一道坑。 “她就是我的克星,当年怎么就比直接病死掉。”余氏一张脸狰狞扭曲,看得姚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满地说道:“娘,你胡说什么。她是我姐。”就算再不承认,姚蕾也明白姚岚和她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是讨厌没错,可也没憎恨到让她去死的程度。 “什么姐,你只有一个弟弟。”余氏凶狠地看向姚蕾:“记住,在这世界上你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诚哥儿,别人都是外人,是要抢你们东西的人。”这靖宁侯府只能是她生养的一对子女。 姚蕾明显被吓了一跳,嘴里嘟囔了几句。 “我当然就诚哥儿一个弟弟,娘我先走了。隆妈妈那边还要说事情呢。”说完也不管余氏是什么表情,姚蕾跑了出去。 在屋外的孙妈妈随即听到屋子里碎瓷片落地的声音,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安静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屋。 “太太,这也是好事……” “什么好事。”余氏冷笑:“自己府里都吃不饱了,还施舍给别人。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也不嫌丢脸。” 孙妈妈讷讷不敢言。这事情侯爷应承下来,姚老夫人在隆妈妈到场后,也没有说别的话,府里的大姑娘也说好。事到如今,已经是不能更改。这事孙妈妈知道,余氏不可能不明白。只是她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她恨着许氏。 以至于许氏生下的女儿,在她心里就是一根刺,日日戳着她的心口。如今更是狠狠戳痛了,她却没办法还手。 “把屋子里收拾了。”余氏捋了捋垂落下的头发,准备去碧音堂一趟。她那里是没什么了,可侯府还有一些产业,那是公中之物。就算已经卖了银子,姚老夫人可也是有自己的嫁妆产业。 余氏虽是靖宁侯夫人,可手中管着的靖宁侯府的产业并不多,只是一个府里人的嚼用花销而已。往年有许氏嫁妆做添补,根本不用费心这些。但如今却是不同了,去姚老夫人那边陪笑,总比几日后府里没有米粮来得好。 而姚岚回到影翎阁后,直接找了章妈妈,让她带着繁缕和百斤去一趟许府,这些日子账册的事情,她也查得差不多了,又有之前安插进那些嫁妆产业里的人。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和余氏撕破了脸皮,既然如此,干脆就一次性把她的人剔除掉。 就算她闹上来,只要她有脸皮闹,姚岚就敢把事情捅出来。 只是有姚老夫人在,绝对不会让余氏将闹起来,姚岚也知道自己没这个机会。说来,她也不希望真到这个地步。所以说,有时候姚老夫人的存在,反而对她是有利的。 那批米粮,即是要被余氏盯上了,何不如拿出去施粥。至于原因倒不是为了什么名声,而是流民的事情,若是不早早做了防备,就怕引起更大的事故。就算这是一国的首都,可管得住皇宫、官署、衙门。能管得住所有在京中的宅子? 趁着乱世,烧杀抢掠的事情可是不少。 但施粥之事,终究不能治本。首要的还是,朝堂上的那些人别在推来让去,早日相处解决之道。 ------------ 第七十九章 相求 棚子选择搭在了南城门口,住在南城的多是权贵,治安是仅次于皇宫附近。就算是流民到了这里,也要规规矩矩地,至少比之别处是如此的。位于城门口,守在城门口的士兵还能看顾一二,在安危上也能有所保障。 第一日,还是只有靖宁侯府的人在施粥,一日过去,四座城门附近都有了新建的棚子,第二日的时候,则是更多了。靖宁侯府,来的都是姑娘家,不过有隆妈妈带队,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或许有,只在心里唠叨。 “姑娘,听说东城那边筷子插在碗里都不倒呢?”姚岚正在同隆妈妈计算每日所需的粮食,结缕一从马车下来,就跑到粥棚后面说她打听到的事情。 隆妈妈问:“是哪一家的?” “听说是汪家的。”结缕道。 “那难怪了。”隆妈妈笑笑没有说话, 姚岚则问:“不是让你去府里拿药材,怎么东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听府里下人说的。” 那估计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姚岚暗忖每日施粥,她这边虽不是米汤,但也是半稠的稀饭,就是这样一日一次,耗米的速度已经让她心焦。 “大姑娘,真是好人。” “谢谢三姑娘。” “四姑娘,再多给一点吧。” “没了,就这么多了,一人半碗,后面还有人呢。”粥棚前方不断有人再感谢,心中懂得感恩,想必这人不太坏。 只是可怜了世道。 “姑娘,你也去吧。”结缕撇嘴,她搞不懂明明这粮食是姑娘出的,别人感谢的都是靖宁侯府,就是其他姑娘得的感谢都要比自家姑娘多。 姚岚听了就笑:“你去前面帮忙,我看今日能早点回去。”她哪能走开,这些名声她不在乎,真正知道的人总会知道。这一次施粥,姚岚退到幕后协调整个运作。借着这次机会,她把余氏安插在母亲嫁妆产业里的人给清理了七七八八,剩下的要么是微不足道,要么就是隐藏太深,不是一次就能拔出干净的。 她需要的其实就是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拔除余氏的人手。 姚府的几位姑娘中,就属姚莹最为让人觉得可亲,姚姗太小没有跟出来。姚?拼蛐v嘌?隼吹钠?疲?媚切┝髅癫蛔跃醯氐屯贰r?僭蚴遣荒头常?榷既人懒耍?挂?艹隼词┲唷r?皇且?戏蛉恕14??乱辉僦龈溃??缇筒焕戳恕?p>  姚莹一勺一勺地打着粥,手臂因长时间用力,隐隐作痛。“珍珠,你来替我一会儿。”叫了丫鬟站在她的位置上,姚莹往右侧站了站,左手握拳轻轻捶打着右手臂,忽地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几乎就在眼前,姚莹下意识地抬头,整个人怔住了。 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笑容把心都融化了,一日劳作下来的疲累感瞬间不翼而飞。余少亭谦和地挑唇笑道:“请问,府上二姑娘可在这?” “额……在。”姚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往后指了一指,抬眼再去看余少亭的时候,突然楞了一下。 “余表哥,找二姐有事?” 余少亭从马上跃下,手背轻轻擦着脸上的汗水,自然地笑道:“是啊,找了好久,街上棚子多。” 姚莹忍住想要把手中的帕子递过去的念头,只是有一个人可不这么认为。“表哥,我帮你擦擦汗,这么热的太阳,你怎么还骑马走街上啊。” 从余少亭的出现到姚蕾的到来其实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姚蕾已经甩手跑了过来,冬笑只能认命地接手勺子继续给人添粥。 余少亭往棚子里说,不经意间同姚蕾擦身而过。 姚岚举着帕子,咬着下唇,脸上有些难堪。 “四妹,余表哥是来找二姐有事的。”姚莹拉了姚蕾,笑着把她的手放下。 姚蕾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这时,余少亭已经走向姚岚,看她的样子,似乎这位表哥的到来很是吃惊。姚蕾心中好受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别闹。”姚?评?x伺??宄宓囊?伲?粲兴?嫉乜醋帕成铣鱿志?缺砬榈囊埃骸八?撬坪跏怯惺乱?浮!?p>  身旁的隆妈妈听了余少亭的话,想了想对姚岚说道:“二姑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隆妈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姚岚还是懂的。”姚岚朝着隆妈妈微微行礼道:“您有事,请说。”隆妈妈教导了她们也是不短的时间了,虽说有特殊情况,教学上有所耽误,可在教导上的确是用心。姚岚从前就懂得尊师重道,来了这里,有了当代大儒做外祖父后,更是对先生这一职业的人心怀尊敬。 隆妈妈点点头:“虽说二姑娘心中有所顾虑,只是疫情之事实为重要。二姑娘今日在这里施粥,还不如伸一援手,或许真能找到解决之道。想来这几日,姑娘也是知道,旱灾是源头,战争则是引子,真正让这些流民背井离乡的还是那几乎无法救治的疫情。” “二姑娘。”余少亭突然长鞠作揖,语气恳切。 “喂,你够了吧,让表哥……”姚蕾愤愤地声音传来。 姚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余少亭道:“我只是怕,就是带了余表哥去,依然找不到解决之道。” 有什么比在绝望地时候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还要来得让人窒息。 而姚岚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 言罢,她也不管余少亭是什么表情。 “余表哥稍等,容我把这边的事情交代一下。” 余少亭知道她是同意了,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他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位陌生的表妹交代事情。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粥棚主导的人竟是这位姚家二姑娘。刚开的时候,他如同别人一般认为这不过是靖宁侯府为了给府里待嫁的姑娘添加资本在作秀而已。 “大姐,我先回了。”姚岚同隆妈妈说完,去见了姚?啤?p>  姚?颇抗馔?嗌偻つ潜咂?ァ?p>  姚岚微一点头。 姚?菩闹泻?桑?故乔嵘?档溃骸奥飞闲⌒模?14獍踩?!彼低暧侄宰呓?挠嗌偻さ溃骸氨砀纾??贸醯骄┲校?胁煌椎牡胤健p>  “是我有求于二姑娘。” ------------ 第八十章 困难 姚?菩θ菀恢停??幌氲接嗌偻ぞ故腔袄镂?ざ?谩1鹂矗?馕挥啾砀缍运?嘉挛挠欣瘢?煽炊嗔司突岱11种皇橇硪恢址笱堋?p>  “表哥,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姚蕾娇憨地说道。 余少亭有些为难,蹙眉:“这……” “二妹,你来。”姚蕾这时招手。 姚蕾看了余少亭一眼,继而撅着嘴走向姚岚。 “二妹……” “你想干吗?”姚蕾见她贴近自己,忙跳开,警惕地望着她。 姚岚哭笑不得,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二妹,别胡说。”姚?瓶戳伺镒蛹?廊辉谂哦拥牧髅瘢?辉尥?厮档溃骸凹热挥惺拢?阆韧?啾砀缋肟?伞;厝ズ螅?婺改抢镉形宜怠!?p>  姚岚还未回答,姚蕾已经梗着脖子道:“自然是不怕的。”说完就靠了过去。 余少亭只见姐妹二人头靠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那二表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余表哥,我们走吧。”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 余少亭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天一黑,这位二表妹自然要回靖宁侯府。他看了姚蕾一眼,见她听了话没有说什么,就点头。 这时,繁缕已经让人准备了马车过来。 姚岚对姚?频溃骸拔易吡耍?沓稻椭皇o乱涣玖耍?故侨萌嘶匾惶烁?锇伞!彼婧蠖韵幕兜溃骸澳愕纫幌禄厝ヒ惶恕!?p>  夏欢应声说是。 余少亭骑着马在前,姚岚坐在马车上。繁缕问:“姑娘,四姑娘那里?” “你是想问为什么她听了我的话,就安静下来?”姚岚看着繁缕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着说道:“我的外祖家是许家,四妹则是东平侯府。”姚岚同她说要去外祖父家,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姚蕾自然是不愿意的。 就像姚岚不叫余氏母亲,而是太太。姚蕾从来只认为东平侯府才是靖宁侯府的姻亲,是她和姚明诚的外家。 王茂听到许府大门有人过来,正想说主家不在京,按例不见。随即就得知来人是东平侯府余少亭和大姑娘姚岚。 这两个人怎么会走一块去了? 王茂听了糊涂,一面让人去通知父亲王余,一面则是让人开了大门。 “大姑娘。”王茂先到了马车前。 姚岚没有下车,而是隔着帘子道:“余家表哥心系疫情,听闻外祖父藏书丰富,想要从中找找可是有解决之道。” “那……” “除了外祖父封着的那处,其他藏书的地方,都为余家表哥开放。到底是关乎百姓安危,想来外祖父在这,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也是同意的。” 王茂想了想,以老爷子的品性还真是如此。况且他虽只是个下人,打小却也是跟着学了一些字,大道理懂得不多,却也明白孰轻孰重。 这个时候,不是顾及男女有别,更不是去想东平侯府、靖宁侯府和许府三者之间的关系。想到这,王茂向下了马站在一旁的余少亭行礼。 余少亭微微颔首:“有劳。” 王茂让人亲自送了余少亭进府,没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说王余听说之后,已经亲自带了余少亭去藏书的书房。 姚岚被请到门房歇脚的屋子。 看王茂大张旗鼓地准备让人备茶和果点,就道:“我等一会儿就走,不用麻烦。余家表哥那边,精心一点,找个机灵的跟在身边。还有……” 王茂一一应是。 走前,姚岚想起一事:“那些人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王茂笑笑:“别看咱们府里的下人不多,可有本事的人却是不少。最少识文断字的也是能拿得出手,先……”顿了顿:“只要一个月的时间,虽不能说必然会整治的干干净净,但姑娘也能用得放心。” “辛苦。”姚岚微笑。 她手上没人,能仰仗的就是许府。若是能走捷径,何必一定要辛辛苦苦自己出手把那些人整治干净。 姚岚觉得实在没意义。 许府的情况是唯二的主子就是外公和自己,她心中自有打算,只看日后能否成行。 回了靖宁侯府,姚老夫人找了她问话。 姚岚斟酌地回道:“具体的,余表哥也没和我说起。只说借书看,似乎是要找什么东西。” “你怎么看?”姚老夫人问李妈妈。 李妈妈笑:“东平侯府是老太太的娘家。”其他的话,却是不好说。有时候就是自己,也没办法猜透姚老夫人所想。明明比谁都要重视靖宁侯府的前程,在府里却是个偏心到家,甚至可以明晃晃的打压长子,偏袒幼子的人。就好比今天的事情,明明在大姑娘说后,找了当时在场的隆妈妈问话。 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偏又要等人回来再问一次。 回到府里,隆妈妈就让人送了账册过来。 姚岚看了道:“也就是说剩下的米粮只能坚持半个月了?”那么之后呢,是收回来?就怕到时候事情没有解决。可是不收回来,姚岚也不能一直一一己之力填补窟窿。 “要是老爷子在就好了,哪里要姑娘烦心这些事情。”章妈妈叹着气,心里不只一次对靖宁侯府的人不满。别人就算了,可靖宁侯怎么说是姑娘的父亲,当初为了求娶许氏,在许老爷子面前没少保证。现在大的没护好,小的还要受委屈。 “外公?”姚岚突然站了起来:“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章妈妈小声说着话。 章妈妈听了,风风火火地就要出府。 “还是明天吧。”都入夜了,本身因这段时间自己的做法,让姚老夫人重新盯着她的言行。章妈妈这么晚了要出去,就算实话说是为了什么。 只怕有些人还不信呢。 接下来的几天,粥棚那边,姚岚照常过去。只是西北那边传来的消息越发的不好。朝中原本还看着悠闲的官员,这回也急上火了。 鞑虏的做法,可谓是乘火打劫。 西北大旱,疫情爆发,百姓背井离乡,逃亡别处。虽说还不至于到十室九空的地步,可在粮饷上,却是调度困难。 +++++++++++++++ 好紧张,后天就上架了,努力存稿。明天晚上12点过后,就可以上架发首张了。到时候求保底粉红啊。 ------------ 第八十一章 抉择(上) “父皇,这样下去,士兵们就不是战死,而是被饿死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大丈夫行径,但没被敌人杀死,却是活生生地被饿死。这种事情一旦传了出去,脸面丢尽不说,只怕将士寒心,百姓失望。 朝堂之上,太子齐建曜正如他名字里的寓意一般,仿若光芒,使得周边其他站着的人黯淡无光。 “众位卿家,太子所言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其中一人站住:“臣认为,太子所言甚是。” “臣复议。” “复议。” “复……” “着内阁商议出对策,西北之事重之为重,不得再行延误。”皇上拍板定下,内阁阁老们互相对视。 “吴大人,请留步。” 吴有庸闻声停住脚步,后头很快有人过来。 “林大人。”来人是内阁林大人。 “大人,此次事情怎么看?” 吴有庸瞥见周身其他人鬼祟竖耳,目光一闪:“林大人,何为国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而,是为民心。而皇家立足于世,凭借的是军心。”民心不稳,动摇国本。军心有变,祸及社稷。 要是换了以往,以吴有庸的行事,绝不会说的如此直接。只是从吴家女被指婚给太子为太子妃,吴家就已经是不得不早早站队。 吴有庸出了宫门,弯身钻进轿子,吩咐道:“去夏府。” 轿夫飞快抬脚疾行。 宫中,姜皇后在没多久也得知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太子从小到大,路就比别人顺。他说的事固然没错,却不合适。”太子需要稳,而不是意气风发。 “娘娘焦虑了。”明心劝慰道:“奴婢听说,宫外的人听了太子的话,还称赞殿下是为明君,国家有这样一位储君,乃是幸事。” “什么?”姜皇后自诩宫中,前朝的事,都能早早掌握消息。然而在外,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倘若姜家有人在,她还能及早掌握消息。只是如今在京中的不过一个姜黎,许多事情姜皇后不曾让这位当子又当弟的胞弟知晓。 姜皇后猛然变色。 明心唬了一跳:“娘娘,怎么了?” “不行,本宫要出宫一趟。”姜皇后刚朝外走了几步,不等明心劝解,忽地又停下来:“明心,让人请太子来一趟中宫。” 明心听了松气之余,脑海随即回想方才所说的话。 齐建曜是唯一成年后,仍住在宫中的皇子。等听到宫女传话,没多久,就健步如飞地出现在中宫。 “母后。”齐建曜神情紧张,身上是尚未换下的朝服。 姜皇后问:“方才在朝堂上的话,是谁教你的?”话音未落,殿内已经只余下母子二人。 齐建曜蹙眉:“母后,**不可议政。” 姜皇后气急,这傻儿子。 齐建曜已道:“母后,那原是儿臣心中所想。况且……外祖舅舅一家,被困在西北。儿臣怎能无动于衷?” “你可知,民间如今如何议论与你?”姜皇后长叹气。 “那又如何?”齐建曜道:“儿臣无错。” 好一个倔强倨傲的美少年。 “你……”姜皇后纤指颤抖。“你可知,就算是太子。但凡你有一丝危险,你父皇就能……就能把你……”捋了下去。 齐建曜被立为太子,初始固然有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之意,有对原配姜皇后的尊敬之情,甚至隐隐有借此稳住姜家的念头。姜家的确一门武将,可也不曾真的年年就要耗在北疆。如此这般做,不过是为了避开,以安圣心,意在表明他们姜家只一心打战,忠于皇室。 “父皇不会的。”齐建曜摇头,看向姜皇后:“母后何须烦扰,儿臣不曾有异心,做坦荡无愧于心。西北之事,必须尽早出章程。”眼下局势,已经是拖之不得。 …… “大人,有信。” 听到外面的话,夏文清看了一眼吴有庸,起身开了房门。 “宫中的信。” 夏文清点头,进屋的时候,关门反锁。 “如何?是……”吴有庸也是听到那小厮的声音。 夏文清看了信,递到吴有庸手里。 “这……”吴有庸看到一半了,抬头看了看夏文清,复又低头,直到读完。二人对视沉默。 良久后,夏文清道:“皇后娘娘终究是一介妇人。” 吴有庸点头:“夏大人所言甚是,此次是危机与机遇并存。太子这些年,只在于稳。可固然稳妥是有了,但缺了声望。” 有声望之人,才会被信服。 第二日朝堂之上,内阁进言派兵增援,帝准之。 在人选上,却有了争议。 “粮草之事,即刻开始准备。至于人选,各位爱卿心中可有想法?” “儿臣愿为父皇效劳。”齐建宏朗声禀道。 “好好,朕有一个好儿子。” 齐建曜皱眉,刚要出声,被夏文清暗暗拦下。 “皇上,臣有本奏。” “准。” “有关西北疫情之事,东平侯府的余少亭找到了解决之法。”说话之人是朝中出了名的正直官员闻言,从不说虚话。 今日朝堂,东平侯老侯爷也在例中。众人或是猜忌、羡慕、看热闹,惊讶的目光齐齐打在他的身上。 “余爱卿,此事你可知晓?” 东平侯站到殿中,回:“回皇上,臣孙在家中是有提及。只是臣以为他不过刚入兵马司历练,阅历不够,以为假,并未当真。只是这几日,少亭的确早出晚归,听闻是去了许老爷子府上。” 话音刚落,哗然声响起。 皇上露出怀念之情:“原是恩师府上,恩师一生爱书,藏书无数。想来里面也不乏医书,只是看来有心的人只东平侯孙一人。” “传旨,让他进宫面见。” 下朝之后,皇上难得挂上笑容。 东平侯尚未走出大门,就被同僚围住,纷纷问道:“疫情之事,可是真?” “恭喜老侯爷,您有个好孙子。”但凡能在皇上面前露脸,若是得了个好印象,日后可是前途无量。 …… “真是天助我也,计划照常。这一次,鱼还不上钩?” ++++++++++++++++++++++++ 明日上架,么么哒。本来想弄个压高潮的,发现还是不行。哈哈,高潮在后面n章,n大于7。 ------------ 第八十二章 抉择(下) “老师,方才如何拦我?”要不是他,换了旁人,齐建曜早就在殿上出声。他是兄长,岂能落于三弟之后。 夏文清道:“太子慎言,身为储君,一言一行,皆是大事。就说今日之事,太子可曾同皇后娘娘商议过,姜家那边又是什么想法?” “姜家只小舅舅一人在京,母后那边……”齐建曜犹豫了。在他心里,身为太子,本应身先士卒,但姜皇后那边也不忍让她伤心。 夏文清知太子性格温和,这才提到姜皇后。 果不其然,齐建曜道:“母后那边,我这就去说,必不让老师为难。” 姜皇后第一个反应,泣声道:“本宫不同意。” “母后。” 姜皇后摇头:“太子怎能胡来?西北那里,如今已经把你外祖舅舅他们困住。你这个时候,还要过去?那母后怎么办?”说到这,姜皇后往殿门口走去:“不行,这事本宫要同你父皇说。” “母后,我不去,那就是三弟去了。”见姜皇后急速转身,又道:“朝上三弟自请,儿臣看父皇的表情,是有所意动。” 姜皇后脸色微变,随即不语。 “母后,儿臣不是为了贪图功劳,亦或是其他。您想想,若是去的不是儿臣,而是三弟。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如何能好?” 汪妃此人心机颇深,一心想往上爬。要不是姜家在朝堂犹如定海神针,镇守边疆,同时也震住了邪魔鬼魅想要往中宫伸手的念头。 姜家在,太子之位方稳。姜家不在,太子之位自然是岌岌可危。姜皇后脸上出现挣扎,半晌后说:“不行,那边太危险了。不说其他,单是那疫情就不是太子你能……” “母后,疫情已经找到解决之法了。”太子欣喜的声音随之打断了姜皇后的话:“是东平侯府的余少亭。听说就是在前太傅许老爷子府里的藏书阁中发现古本,里面有记载了偏方。”言下之意,姜皇后不能再找借口。 去或是不去? 姜皇后神情严肃:“太子先回去,母后想一想。“ 齐建曜高兴地说道:“母后,儿臣不愿您辛苦。”他性格好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别看他们母子一人是中宫之后。一人是国之储君。就为了这两身份。姜皇后在宫中是如履薄冰,一切苦楚尽在不言中。 齐建曜想让姜皇后知道,他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太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能够挑起重担,守卫她。 与此同时,夏文清再一次同吴有庸等人聚在一起。 “如此,太子必须去?”吴有庸表情肃穆。 夏文清点头:“是个机会。” 三日后,大朝,皇帝再一次问起。 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举荐太子前去压阵,一派举荐三皇子。 “太子身份贵重。不能儿戏。” “太子乃储君,这个时候过去,才能稳定民心,振奋军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唾沫飞溅,群情激奋。 直到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眉头紧皱。瞥见太子齐建曜面色虽是沉稳,双手却是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叹气。 “朕心中已有论断。着太子替朕御驾亲征,令东平侯之孙余少亭为军需官,押运粮草跟随。同时太医跟随。整治疫情之事。” “儿臣遵旨。”齐建曜喜形于色,跪下谢旨。 姜皇后得知含泪长叹,随即让明心、明兰准备太子出行之事,不只起居,路上护卫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齐建曜欢喜地出宫,去了宫外的忠勇公府。 “我跟你一起去。”姜黎听后说道:“你等着,我即刻进宫去见姐姐。” “那可不行。”齐建曜笑:“小舅舅,我走了之后,只剩下母后一人。侄子还指望您能陪着母后,有空进宫探望呢。” 姜黎不吭声。 齐建曜索性摊开说道:“我是不管,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希望。小舅舅也不应肯?反正父皇那边,我都说了。小舅舅,必须留在京中。” 姜黎无奈,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说。 齐建曜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偷偷靠近说道:“小舅舅,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眼里满是调皮还有一丝羞涩。 姜黎心中奇怪。 等被拖着到一个宅子的围墙下,姜黎抱胸嘲讽:“这就是你的要求,跑到这里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还要翻墙过去不成?别忘了你是太……”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姜黎难得失态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建曜攀爬上墙。 “小舅舅,我就是想看一眼?”齐建曜好不容易上了墙,转脸朝姜黎道:“小舅舅,日后你也会懂的。”这种心情。 齐建曜没有下墙,只是坐在墙头,摇晃着双腿,目光眺望前方。 墙下的姜黎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抱着胸,靠在墙上,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嚼上了一片树叶。 先是苦涩的滋味一点点在嘴里番开,然后渐渐回甘变甜。 舅甥二人静静地不说话。 过了许久,又或是过了不久。姜黎看到齐建曜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眼里是无尽的欣喜:“小舅舅,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孙子。”东平侯一处书房里,东平侯一脸欣慰地说道:“原以为,我们东平侯府要在你父亲这一代埋没。你父亲唯一做对了的一件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余少亭嘴唇微翘:“祖父,这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许老爷子的书。” “你不必多言。”东平侯抬手:“我已经让你母亲准备了谢礼,借书是要感谢,但想来你是为了百姓苍生,那孩子即是许老教出来的,必然不会在意这些。” 余少亭应是说是:“在许府的时候,孙子没少收到照顾。我想着还是找个时间上门道谢,无论如何。总要让人知道才是。” 东平侯沉默,随后点头:“还是你想得心细。就这样吧,找个日子,同你母亲一起去。”想了想,东平侯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件物事。 “这样足够了吧。” 余少亭忙道:“这是祖父心爱之物。”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可以继续找。” 余少亭不再说话,心中想着日后他为祖父寻些好物回来也就是了。 等见到余少亭,已经是几日后。就在明天将有太子带领人马,前往西北支援。当初这一消息公布,民心激动。 不少人掏粮捐物,使得物资更为丰富。 只是姚岚在听说没过几日,就已经有大量粮草备足,这才恍然,她就说嘛。皇帝到底是皇帝,只要不是真正昏聩无能,又怎么会之前在西北出事时。不见动作。原来就是等在这里,要不然粮饷也不会这么快就备齐。 听到余大太太带着余少亭和余莲来做客,姚蕾迫不及待地赶到碧音堂。只是等她人到了,才发现里面只有余大太太一人。 表哥呢? 姚蕾对了对手指,期艾地问道:“舅母,表哥……和表妹呢?下人说来了的。” 余大太太笑着说道:“蕾姐。来的路上没碰到?” 姚蕾摇头,突然觉得不对劲,问:“什么是来的路上没碰到?”她是从影翎阁过来的,那是后院的地方,若是余莲就算了。听舅母的意思,是有表哥也去了那边的意思。怎么会去那里?为什么要过去? 姚蕾脑里瞬间出现了许多问题。 “蕾姐儿。”余氏怕姚老太太不高兴,姚蕾从一进屋就没有给老太太请安,只是抓着余大太太问话,这行为是极其不妥当的。余氏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免得越错越多,不由出声说道:“大姑娘带着莲姐和你表哥去影翎阁了,怕是你们走岔路了?” 章妈妈守在门口,眼睛时不时地往屋子里看。 姚岚见了心中暗笑,知道若是等一下两人中一有不妥当的行为,章妈妈必然冲了进来,仿若护卫小鸡的母鸡。 “二表妹,在笑什么?”余少亭问。 姚岚端茶,遮去笑意,才抬头对坐在太师椅上的余少亭。“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趣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问:“余表哥,这次过来所谓何事?” 无事不登门,姚岚想不出余少亭今日的目的。 有关疫情之事,他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明日又即将离京,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怎么偏是来见她? 余少亭把放在手边从进来后就放着的盒子往姚岚这边推。 姚岚挑眉,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块墨锭。 文人中兴藏墨之事,好的墨锭那是千金也买不到。许老爷子是个文雅人,可以说,眼前的东西让姚岚不好拒绝。 “这礼,我不能收。”姚岚把盒子盖上,重新推了回去。 余少亭错愕地看着她。 姚岚道:“这礼太重。”她不能收,也收不起。至于墨锭,等她日后寻访到好的。 “不,对东平侯府来说,这礼是值当的。”余少亭重新推了回去,含笑说道:“二表妹,若是不收,那我即刻回府,挑了别的礼物过来。” 姚岚默然片刻,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收了,多谢表哥。”这样东平侯府就不再欠她姚岚的情,尽管她从没有想过。 但谁知道呢,或许别人的想法与她不同。 姚岚请了余少亭稍作片刻,入了内室,过了一会儿出来后,手里捧着一册书:“那古本是外祖父之物,我不能随意送人。这本书是让人誊写的,二表哥路上倒是可以拿来翻阅。”当日余少亭在许府找了几日不见结果,后来姚岚让章妈妈找了人悄悄把那在暗室里的古本送到他面前。 “多谢。” 章妈妈进来送了余少亭出去。 姚岚刚坐下喝茶,姚蕾怒气冲冲进来:“表哥,找你做什么?”目光看到桌子上尚未收好的盒子,猛地扑过去:“这是什么?” 姚岚抢先一步夺过盒子,见丫鬟们进来,只是冷声说道:“关你什么事?姚蕾,我才是你的姐姐。” “章妈妈,结缕送四姑娘出去。” 结缕应是,半拖半推地同白雪合力把姚蕾送到院门口。“四姑娘,请回吧。” 姚蕾恼羞,跺脚骂道:“不知廉耻。” “姑娘。”白雪脸色一白,忙拉着姚蕾离开。“姑娘,等一下表少爷说不定就走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姚蕾哼了一声,跑去追赶余少亭,想要问问他同姚岚是什么关系。 …… 半个月后,一处书房里,有人来回踱步:“胡闹,太胡闹了。不行,我要回京去。” ps: 新书上架,求首订,求粉红。 ------------ 第八十三章 遇险 马车缓缓前进着,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正介于夏秋交际的温度,只是透过轻轻撩起的窗帘缝隙,明显地看到草地已经发枯发黄,龟裂成一块一块地。从太子领军出发前往西北支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干旱的情况却是越演越烈。侯府里的冰块早就拿来做了储水用,甚至每日府里的下人还要出来买水回去用。 只是这终究不是一长久的法子,京中的气氛越发地紧张起来,日日上街巡逻的士兵正在增多。除非有个特殊情况,不然谁也不愿意出门。而更为严峻的情况是西北那边传来的消息越发令人堪忧,大军被困。身为军需官的余少亭则身在疫情多发的地方,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似乎真的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也是这个消息,使得百姓没有乱了起来,依然被安抚住,只是若是依然天不下雨,那么长久的压抑就会有彻底爆发的一天。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姚岚一个不稳,身子受不到控制地往前扑去。难道是遇到劫道的?这是姚岚扑到前的第一个反应,其实她本来是可以不出门的。只是施粥的事情,因为用水紧张,被安排到了郊外,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那些流民在城里作乱。姚岚这边还有一些粮米,这一次是准备全部运到施粥点,宝盖寺就是其中的一个点。顺带的她也是想要前去许氏名下的庄子里查看,听说有几个庄子是有储水的。若是到时候真的缺水,也能有个准备。 从姚岚往前扑去,等到繁缕想要把她扶起,马车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 姚岚抬头惊愕地看着来人。 “二妹,他……”姚经河也到了马车边,说话结结巴巴地,紧张不安。刚才就是这位爷突然奔马冲了过来,马车慌乱之中这才不得已停下。 姚岚坐了起来,从马车下来。站到那人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他黑面怒眸,全身泛着冷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并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相反的,真要说起来,还是他们姜家欠了她的人情。虽说算是还了,看真论起来,有没有还清楚还是难说地很。 而如今,眼前这个人怒气冲冲,凶神恶煞地站在她的面前,是想要做什么?姚岚不由得气笑了。 “下车。跟我来。” “姑娘。”繁缕慌张想要挡在她的面前。 姜黎眸底寒光一闪。伸了手抓着姚岚的手腕。跌跌撞撞地就把人拉了下来。侯府的下人们见状想要围上来,听到一声:“滚”,莫名心中发寒。 除了繁缕想要追赶,其他人仿佛傻了一般愣在原地。看着姚岚被人带离。 “大少爷,快去帮姑娘啊。” 姚经河回过神,想要去追。 “吁……”的一声,马仰嘶啼,姜黎坐在马上,手臂用力,姚岚就像个沙包一样被拽上马背。 姜黎迅速打马离开,只给靖宁侯府的人留下一地的烟尘。 “你放开我,干什么?”扬起的沙尘只往她的嘴鼻里飞窜。 姜黎就像发了疯一样。一路疾驰。姚岚头朝下,只被扣着腰部,马身一颠一颠,让她都感觉快要吐出来了。 就在姚岚觉得自己要被颠晕了过去,马停住了。 姜黎看着瘫在马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毫不留情地就把人往地上推去。 姚岚整个人从马上摔落下来,后背着地,突然一阵刺痛,人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被碎石割伤了。 只是眼下,她顾不上这些。 姚岚爬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姜黎:“你是疯了吗?要疯去西北疯去,欺负一个女子你也好意思?这就是你们姜家的素养?你真是姜家人?” “闭嘴。”姜黎跳下马,一步一步朝姚岚走去。 他想杀了她? 他要杀她! 姚岚心中骇然。 “姜黎,你……你别过来。” “你也会怕了?”姜黎嘴角讥笑。 怕,当然会怕。谁不怕死,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生命,只会更加惜命。她可以死,谁不会死。可总要知道原因? 姚岚实在想不通,姜黎今日为何如此? “大军被困在西北,粮草被烧,鞑虏围困。” 每听到一个字,姚岚心里就往下一沉。 “怎么会?” 怎么不会?心里有声音直接反驳,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姜黎冷笑:“要不是你让余少亭去看什么书?找出什么古本?太子会去?我姜家大军会同太子一起被困在西北?” 姜黎目光冰冷,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姚岚知道自己不知道要死了几次了。只是,姚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余光瞥见一道银光闪来。 “小心。” 姚岚把姜黎推开。 姜黎反应过来,快速上马。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十数人着黑衣黑面罩手拿大刀弓箭的人。 这下不会真的要完蛋了吧? 姚岚感觉腿腹打颤,方才姜黎如何凶神恶煞,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惶恐,感觉生命受到威胁。 她不是不想逃。 可她一个女子,如今跑得过十来个大汉。 “你傻站着做什么?”姜黎气急败坏地看着跟个木头傻呆呆地杵着不动的人,他虽是姜家人,可也不敢面对十来个大汉。 “你没走?”姚岚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姜黎已经走了。就在刚才,她明明听到马蹄声的,怎么会? 姜黎将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姚岚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翻身上马,紧紧搂着他的腰:“快走。” 姜黎一夹马腹。 就在黑衣人离他们几步远的时候,向山上跑去。 “大人,怎么办?”黑衣人看到目标逃走,问向首领。 “追。” 噗嗤声响起,姜黎驾着马左右逃窜,他没时间也不能回头看,只凭借着空气中传来的声音躲避。 “他们是什么人?” 背后的声音很轻,姜黎蹙眉。不敢分心,也没有回答。“抓稳了。”姜黎突然神色一变,马速陡然加快。 黑衣人也骑着马追上来了。 糟糕! 姜黎脸色一白。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怎么了?”姚岚浑身发抖,感觉马停住了,后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忙从姜黎身后探出。 随即整个人一怔。 前头就是悬崖。 难道今天不仅是要被杀死,还有要摔死的可能性? 姚岚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后悔。 或许当初她应该在靖宁侯府来人的时候,执意不肯,许老爷子总归心疼她。只要她不肯离开江南。总归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 就在她脑海里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时候。后头的人已经赶到。 姜黎掉转马身:“是谁派你们来的?” 看着像头领的那个人右手抬高。 姜黎瞳孔猛地一缩,嗖嗖几道羽箭飞来。 竟是真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姚岚只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往后仰,随后是哀号声响起。人也砰地砸向地面。 …… 在繁缕的催促下,姚经河带着靖宁侯府的下人往姜黎跑走的方向追去,路上正遇见前来接引的宝盖寺僧人。 双方会面之后,了解情况过后。 宝盖寺分出几名僧人带着粮食先一步回宝盖寺,顺带着报备这一情况。其余人则是同侯府下人一道跟着马匹跑过的痕迹追寻。 “等等,师兄,你来看。不对劲……” 年龄大一些的僧人走到小沙弥站着的地方,表现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施主。” 姚经河道:“师傅,可是有发现?” “那位姜施主。确定是一人骑马?” 姚经河张了张嘴。 繁缕急忙道:“师傅,当时他出现的时候是一个人的。” 可是地上的痕迹,却是有许多马匹跑过。 其中一匹的痕迹凌乱。 …… 姚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很快就有粘糊糊的液体流进眼里,视线愈加模糊了起来。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断成一块块。至少已经不属于她,不受控制了一样。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只是听着痛苦的马叫声,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姚岚用尽力气,手指头终于动了动。 她没死。 姚岚扯了扯嘴角,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随即化为苦笑:“真是糟糕透了的一天。” 疲倦涌现大脑,姚岚再一次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天上似乎掉下了无数颗黄豆,打在脸上,身上生疼,生疼地。 不对。 姚岚蓦地睁开双眼。 天上……下起雨来了。 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不用担心水源枯尽、干涸。 天空还是亮的,她应该没有昏过去太久。但也有可能是昏过去太久,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或是第三天。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若是真是那样,早应该有人找到他们,不是自己人就是黑衣人。 姚岚思绪飞快地转动,分析现在的情况。莫名出现的黑衣人,似乎要追杀他们。不……或许是要追杀姜黎,只是不巧她被连累了。姜黎…… 想到姜黎,姚岚这才想起落崖之前,她被姜黎抱住了。 她活着,那他呢? ps: 感谢大家的订阅,请支持正版。谢谢蓝婷忧、绯月翔灵、我为书狂gp打赏的粉红票,感谢吴千语、64546464、云水同学的打赏。。ps:推好友的书:书名:医女难求 作者:兰陵缭绕 书号:3063762 简介:本土重生续前缘,卖药赚钱报仇忙o(≧v≦)o~~ ------------ 第八十四章 连绵 (上) 靖宁侯府的人循着留下的痕迹,赶往过去,一路追到悬崖。见此状况,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大少爷……”繁缕心中大骇,慌张、害怕、后悔的情绪笼罩在她心里,只能无助地求向唯一的主子姚经河。 姚经河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不自觉倒退,似乎想要躲避什么。 “或许没那么坏?”宝盖寺的僧人出声。 繁缕眼底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那人道:“跟我们姑娘一起的还有皇后娘娘的弟弟,不会出事的。” 若是真的出事,宝盖寺也说不定被迁怒。 繁缕此言似在提醒,又在要挟。 只是那僧人看了这神情慌张,含泪啜泣的丫鬟一眼,低声叫来僧侣:“去请主持师父,把宝盖寺附近封锁。”希望不是遇了什么不测,可若是之前看到许多凌乱的痕迹,只是有些怀疑,但如今追至崖口,却是难说。 “离地面并不算太高。”那僧人走到悬崖边,居高临下看了看:“只是要从山谷里走过去,却是要熟人带路。” 话说完,姚经河刚想松一口气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知道自己完了。 或许…… 姚经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繁缕,但又想起在场的人都是知情人,只能把刚刚萌芽出来的念头掐灭。 “或许,他们已经回城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姚经河忙不迭地点头:“我这就先带人去城里看看。”顿了一下:“就是姜府那边也需要去说一声。” 留下的人,则和宝盖寺的僧侣和附近的樵夫一起找寻。 姚经河拍打着马身,想要速度更快一些。 一人一马刚刚过了城门,天上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黄豆般大的雨珠子打在脸上,身上,隐隐发疼。 姚经河嘴唇发白,全身瞬间就湿透了。 也只是一会儿功夫,原本人烟萧条的街道,变魔术一般。成为了集市。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人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 下雨了。 终于是下雨了,一直极力遮掩的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打散。姚经河知道,他原本也应该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只是他出身靖宁侯府,再高兴也不会到大马路上欢呼。 可如今……他却是心底空落落地。 茫然无知。 “哥哥?”姚莹街道下人通报,知道姚经河回来了。见到人的时候,提着裙摆的手悄然松开。 地上的雨水爬上裙脚,湿润了上面的绣着的梅花,花开得更艳更红了。 珊瑚举着油纸伞,雨越发的大了。 “妹妹……”姚经河蠕动双唇。 姚莹看到了他说的话。 兄妹来不及叙话。碧音堂的人来了。 姚老夫人看着进来的姚经河。眉头刚刚皱起。就听“噗通”一声,双膝落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祖母,二妹不见了。” 一刻钟后,靖宁侯府大门跑出两辆马车。一东一南疾驰离开。 姜家没有! 姚老夫人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一个姚岚死了,可惜是可惜,但那是侯府家事,可带上姜家人,真是死了也不是个事。姚老夫人开始怀疑自己把姚岚叫进京来到底是否做对了。 靖宁侯姚家女与姜家姜黎在城外失踪的消息,没多久就在整个京中传开了。 私奔? 遇害? 迷路? 谣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许多人根本不去像其中的姚家女刚刚才十岁,就是私奔也不够年龄。仿佛就像是死寂许久后,一场大雨重新浇盖出了生命和活力。那些“死而复生”的八卦如熊熊烈火。铺天盖地地点燃众人的心。 姚经新回到府里,没有去见姚老夫人,叫来了姚经河。 姚经河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地,还是害怕。虽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一个月同这位伯父也说不上几句话。如今他的女儿许是……姚经河知道若是有一天他同姚岚的生命同时受到危险,最先放弃的必然是他。 尽管他是个孙子。 姚经河眼里恨意与惧意齐齐闪过。 从回府后,没少听到为何一起出去的,偏偏是二姑娘出事,而身为男子又是长兄的大少爷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可他什么也不能替自己辩驳,他是真孙子。 那些被他留在宝盖寺的下人,尚未回来,就是回来了,又能当什么用? “大……大伯。” 姚经新问:“岚姐儿,真是被姜家少爷带走的?” “是,侄儿不曾说假。” “我没有质疑你的话。”说完,姚经新站了起来,打开房门,吩咐道:“送大少爷回去休息。” 姚经新求见皇上的请求,很快就被允许了。 被宫人带到中宫,看到姜家下人,姚经新更是清楚明白。直至问起宝盖寺那边发生的事情,姚经新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平淡地讲诉着。 “靖宁侯,朕所记不错的话,那失踪的姑娘,可是你的女儿?” “回皇上,是臣的长女。” 那么? “那是靖宁侯原配的女儿,听说从小就被送到江南,直至今年初才刚刚回京。”姜皇后神情憔悴,却是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讥讽。 姚经新脸色不变,道:“娘娘,说的是。” 姜皇后惨然一笑,倏然起身:“皇上,臣妾不适,先行退下。”说着朝皇帝福了福身子,看也不看姚经新,转身离开。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转瞬即逝。 快的,谁也不曾看见,就是皇帝他自己都以为只是错觉。 “西北的情况危急,皇后正担心着呢。” 姚经新低头。 “好好找,朕命你好好找。两个偌大的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生要见人。死要……不,必须要看到他们活着回来。” 请了皇上的旨意,姚经河一出宫,就借兵赶往宝盖寺。随行的还有史太后和姜皇后的御用太医。 只是雨势渐大,很快马车就陷在泥路中。 姚经新弃车骑马,赶到宝盖寺的时候,却是已经天黑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浑身是泥,正坐在火盆前取暖的繁缕。 “繁缕姐。”从姚经新背后,钻出一个小子。 繁缕抬头,见是百斤。 百斤全身也是湿透了。看到繁缕喜不自禁。一时把姚经新给忘记了。 “侯爷。姑娘她……”繁缕一看到姚经新,立刻把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等姚经河离开后,就找了人围住了悬崖附近的路,等找到可以引路的樵夫。一群人想要去崖底找寻。只是那路实在不好走,杂草丛生,更是陡坡乱石。 这些还不算什么,偏是半路就下雨了大雨。 前进的路,出现了滑坡,不得已才停了下来。而其他被派去到宝盖寺其余地方搜寻的人,也没有找到人。 虽不想承认,但或许真的坠崖的可能性最大。 姚经新又问了其他人。 百斤这才窜到繁缕身边,递了包袱:“这是来前章妈妈让我拿来的。” “妈妈怎么样了?”繁缕知道章妈妈同姚岚不似母女感情却胜似母女:“怎么都是我的。姑娘的呢?” “还在马车里,我们换了马过来的。” 繁缕哦了一声。 百斤道:“听夏欢姐说是吓着了,后来侯爷要来找二姑娘的时候。这才让把芭红给我送了东西过来。” 那个时候,百斤也心寒。突然发现整个侯府,也就章妈妈她们想到了这些事情。其余人是提也没有提及。 不,他们提到了姜家,提到了皇后,提到了会不会因此受到连累。只是这话,百斤不敢说给繁缕听。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能找到二姑娘。 只是,就连百斤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这大雨对其他人都是福音,可对失踪了的真的有可能掉到悬崖下的姜黎和姚岚来说,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等宝盖寺的僧人送了米粥,繁缕半点胃口也无:“也不知道姑娘是不是饿了。”如今是生是死? 百斤嘴里淡而无味,方才已经听到讨论的结果,若是这雨不停,是绝对不能抹黑去找的。他百斤别的不懂,却也知道时间等于生命。 可是他又能怎样? 毕竟熟悉的樵夫说了,若是这么多人进去,不小心碰到落石,说不定引发里面更加危险的情况。 眼下之意,说不定人还活着,但你这个时候不听劝一去,说不定就害死了对方。 这个责谁也不敢担。 只能等着明日的结果。 姚岚知道自己活着,恰恰就是打在身上,让她行动间更加困难的大雨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活着。 她的右腿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一拐一拐地。 走得近了,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 姚岚地眼睛很难睁开,只是凭着感觉去找自己发现暂时可以藏身的地方。这里没有山洞,或许有,可她找不到,也没有力气再去找。 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树洞,不大的,一个人藏身都觉得憋闷的树洞。可它至少目前来说,能遮风挡雨,也是她有力气走到的地方。 “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我抱不动你,扛不住你,只能拖着走。你反正不走是死,跟着我走……也许就不会死了。”姚岚怕死,眼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体内的生息似乎一点点的消失。 她需要一个人陪着他,而眼下她能选择的也只有一个人。 ps: 推荐好友新书:书名:医律 作者名:吴千语 简介:叱咤风雨的法医之花一夕穿越成孤独症儿的逆袭人生! ------------ 第八十五章 连绵 (中) (太子是本书里,最令我心疼的人,出现的少,出现的也……) 这个连累了她,害了她,却又救了她的人。 姚岚继续前行,扭曲的右腿早就失去了痛感,麻木地走着。要不是地上这个男人,或许昏迷了的人是她,又或许她已经死了。 她记得睁开眼发现下雨的时候,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才发现她原以为躺在地上的想法是错误的。姜黎做了她的垫背,甚至胳膊一直牢牢地禁锢在她的腰间,只是开始她并没有意识到,知道她想要起身才发现。 为了松开他的手,姚岚又推又按,身下的人没有醒,自己反而几次差点黑了眼,休息了许久,体温下降到觉得自己彻底完蛋的时候,才把人松开。 等她站起身,发现现处的环境,知道凭借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后,才蹲下身重新去审视那个身体像寒冰以至于直接被她判定已经死了的人。 好在,呼吸虽弱,可人已经活着。 人没死,姚岚就没办法告诉自己见死不救,而且她也有很多话想问。总不能一个人无缘无故被迁怒了,差点连命都没了,还不能知道原因?他,姜黎为何找上自己? 从掉落的地方,到藏身的树洞,若是全须全尾安然无事的话,走完这么一段路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拖着一个受伤昏迷的男子,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但现实是,姚岚走走停停,几次确定地上的人还活着的情况下,把人拖到树洞后,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没有火? 她没有取火工具,就是有,也不见得会用。 没有火,全身淋湿,温热退去,那么迟早会被冷死。姚岚冷静得不像话。仿佛受伤的不是她,被困的不是她。只是竭力分析现状,没有火,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温热的吃食,哪怕干粮也无,只有一口树洞,而这树洞,她也只是半个身子在里面。 姚岚不自觉地看向姜黎。 没了雨水的浇灌,她的眼睛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楚。就算已经入了夜。比起之前血水入了眼睛亦或是雨水弥漫的感觉。实在是好上许多。 人还活着,姚岚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气息更加微弱了,但好在人还活着。他的头似乎受伤了。有了一个破口,上面绑着浅绿色的棉布。只是早就湿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姚岚完全是活马做了死马来医。 等等…… 姚岚猛地站了起来,飞快地钻入雨中。 被放弃了吗? 姜黎意识模糊地微微睁眼,只看到有人远去,随即又陷入黑暗中,却是有意识的,又冷又疼。 姚岚再一次出现在山洞里。手上抱着一只布包。 看着地上的人,嘟囔道:“一件裙子,都被毁了。”裙摆被撕开,做了那包东西的布,一打开。腥气扑鼻而来。 那是一条马腿,还冒着血水。 姚岚回去的时候,那马还躺在地上哀号,她不敢看它的眼睛,只是搬起石头狠狠砸了过去,又快速回来。 血还是温热的。 姚岚靠近姜黎,扳开他的嘴唇,马血浇灌进去。 换成从前,她绝对不会如此。姚岚会想着是否有细菌,有病虫,可如今只能求着保命,不能再冷下去了。 姚岚知道自己没有法子了。 她并不懂什么逃生探险的知识,从前是宅,后来是闺阁女子,也是宅。许老爷子更不会让她有涉险的机会。 姚岚不敢让他多喝,索性也没有多少马血。 姜黎身子渐渐回暖,虽然很缓慢,几乎察觉不到,可姚岚心里高兴,知道这个人的情况不会再坏。 接下来,他们就要撑到明天。 或许有人救,或许自救。 姚岚扭开视线,看向马腿,心里两只小人正在打架。 吃或是不吃? 喝生血,吃生肉? 姚岚下不了嘴,用力把吊在腰间没有断裂的荷包取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已经潮湿了,可应该能吃吧? “那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姚岚跳坐起,知道头顶撞在树上,疼痛使得她清醒过来,看向这树洞里唯二的人。 “你醒了?” 姜黎扯了扯唇角,想要表达他的善意。 虽然时间很短,但他还是明白是眼前这个人救了他。只是姜黎不知道的是他满嘴的鲜红,一笑,就是血盆大口,让人看得发憷。 姚岚傻笑一声,举着荷包:“你问这?” 姜黎点了点头。 姚岚笑:“白云片。”说着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了一点到手心,递到姜黎面前,示意他看。 姜黎只看到粘糊糊的东西。 “那是什么?”顿了顿:“白云片是什么?” “锅巴。” 姜黎一怔。 姚岚道:“南殊锅巴,以油煎之,金陵人那边做得最好。”这是章妈妈做给她当小零嘴的,只是旁人喜爱放糖,她这一小袋是加了薄盐。 姜黎哦了一声。 两个人相看无语。 外面的雨还在下,依然没有小下去的意思。姜黎借着微弱的光,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个小树洞,而…… “我吃过风枵。” 轮到姚岚怔住了。 “那是什么?” 姜黎道:“你过来一点。”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东西。 姚岚以为他想要手里的白云片,就往树洞里挤了一些进去。 姜黎往内壁靠,腾出了一些空间,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 姚岚很快就红了脸。 姜黎突然道:“那也是锅巴。”想了一想解释道:“临安那边人的做法,你不知?”他似乎记得她住在江南那边? 姚岚摇头:“我不在那边。” 姜黎哦了一声。 两个人又似无话。 姚岚也已经知道姜黎是想让她坐进来挡雨,心里少了一些尴尬,不过还是找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 姜黎道:“还活着。” 姚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找不到其他话来说。 他们两个人的确还活着。 “对不起。” 姚岚微讶,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姜黎。 “是我连累了你。” 姚岚动了动嘴巴。 “也是我迁怒到你身上了。” “西北……西北那边真的不太好吗?”姜家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让姜黎这般激动,以至于做出迁怒自己身上的事情,姚岚问的很是艰难。 姜黎嗯了一声。 “太子是我的外甥,比我小一岁。小时候他总叫我哥哥。后来大一点了,才发现闹了笑话,纠正几次后就叫了小舅舅。”姜黎那个时候还不高兴,要齐建曜直接叫舅舅,小舅舅把他叫小了。 姚岚静静地听着。 “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碰到蚂蚁搬家,还会乖乖地让路。这样的人,不适合生在皇家,也不适合任何一个大宅院。可仿佛老天爷开玩笑一般,他一出生就是太子。这一次的事情。他必须去。不得不去。就算知道前途未知,可也要去。就因为他是当今的太子,一国储君,是姜家的外孙、外甥。” 小舅舅。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当时姜黎只是挑眉。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妻子儿女热炕头,那个时候的齐建曜笑得像一个孩子,纯净自然。 姚岚咬了咬下唇,把手中粘成块状的白云片,塞进姜黎的嘴巴。在他看来的时候,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吃过风枵,也尝尝白云片吧。” 被谁浸泡过,软趴趴地粘成糊的东西,自然是一点味道也没有。 姜黎就这样含在嘴里。目光亮亮地。 姚岚见状,好奇地塞了一块到嘴里。 呸!难吃。 这场雨,下到了五更天才停下来。 宝盖寺专为香客休息的偏殿,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员整装待发,只等着吃过早饭后。带上干粮,出发去寻找。 繁缕倔强地一定要跟随。 “侯爷,奴婢不会拖后腿的,若是走不动了,就不用管奴婢了。” 姚经新抿唇,没有说话。 百斤机灵地推了繁缕一下。 繁缕高兴地跪下:“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那也是我的女儿,这句话姚经新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刚擦亮的时候,众人已经出现在悬崖附近的山脚,大家都以为要成为拖累的繁缕,没有掉队,只是同百斤扶持着走路。 一路走来,姚经新的脸色很不好。 士兵们扳开乱石,拔开草丛,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方才走到悬崖的脚下。很快就有人扩散开来寻找。 “侯爷,这里。”有人高声嚷嚷。 追着声音跑去,入目的就是被砸的面目全非的马尸。 “侯爷,少了马腿。” “侯爷,附近有血迹。“ “那是姑娘穿的裙子。”繁缕则在看到一件物是的时候,飞快地奔向马尸,从旁边找到一块淡绿色的碎布,布上都是血。 这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去找找山洞这些。”姚经新发布命令:“务必找到姜少爷和……”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若是两者到时候只能取其一保命。 那么被舍弃地一定是那位姚家姑娘。 繁缕脸色苍白,抓着百斤小声道:“我们也去找。” 姚经新看到两个人离开,却没有说什么。从樵夫口中得知,附近的山洞很少,找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姚经新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ps: 推荐好友的书,是灵异故事。3061641 奇葩阴阳师 办常人不能办之事,替非常人办不非常之事 ------------ 第八十六章 连绵(下) 姚岚是被熟悉的声音吵醒的,微亮的光线打在眼皮上,以至于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繁缕的惊喜,使得她没有意识到如今她整个人正被人半抱在怀里。 繁缕喜极而泣,忙让百斤去找人。 “姑娘,你没事就太好了。” “繁缕,你……” “吵。” 主仆二人一怔,才发觉还有别人存在。姚岚更是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身子,扭身去看身后的人,见他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呀~”姚岚手心碰到他脸颊滚烫滚烫,几乎要把人烤熟了。 “繁缕,搭把手。”姚岚叫来繁缕,两个人一人一侧把姜黎从树洞里面扶了出来。就在这时,前面有数人跑来。 在前门打头的是百斤。 姚岚刚露出笑脸,就看到那些人身后的姚经新。 “姜黎。”姚经新看着姜黎皱眉。 繁缕道:“侯爷,姜少爷发热了。” “太医。” 所有人围向姜黎,咋咋呼呼,紧张兮兮地。等有太医来了稍作诊治后,才拿了担架要把人抬了出去。 姚岚同繁缕一起被无意识地推离人圈。 “姑娘,你的腿……” 听到百斤的话,繁缕低头一看,眼圈又红了。 “侯爷,快来看看姑娘啊。”百斤朝准备离开的姚经新喊去。 姚经新回头,瞳孔微缩。 有太医见状,忙到姚岚身边:“姚姑娘,这样疼吗?”他一处一处地按着腿,姚岚只是摇头。 见状,太医对已经走过来的姚经新道:“侯爷,眼下的情况,要先回去。”他们人来得急,准备的并不充足。 再者,他并不擅长骨科这一块。 姚经新走向姚岚,转身弯腰:“上来。” 姚岚楞了一下。 “上来。”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气。 姚岚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在繁缕的帮助下趴到姚经新的背上。老实说,同她以前想象过父亲的肩膀一样,厚实宽大。她就这么傻愣愣地微张着嘴,趴在姚经新的背上,一点一点地离开这个她再也不想回顾的险境。 此时寒气未散,凉意依然,地上的水坑,泥泞的杂草丛路似乎都被姚岚给忘却了,直到被放上了马车。 姚经新道:“你先回府,我进宫去请太医。” 姚岚说了一声是。 靖宁侯府的人在进了城后。同姚经新姜黎他们分开。一队人回甜水巷的靖宁侯府。一队人护送姜黎去宫中。 马车直入侯府。停下的地方,是影翎阁里姚岚的院子。 章妈妈疾步上前,掀了帘子,眼泪簌簌往下掉:“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就……若是出了事,老奴怎么跟老爷子说。” “妈妈……”姚岚泪眼凝噎,直到现在,昨日那一股股的害怕才后知后觉地在心头涌动。她没了一点冷静,把头埋进章妈妈的怀里,无助地哭泣着。 繁缕在一旁掉泪。 直到百斤道:“姑娘的腿……” “对,对。”繁缕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忘记了呢。 直到两个人提起,众人才发现姚岚的腿。 章妈妈一看。心疼地更厉害了,执意要背姚岚进屋。姚岚推脱不了,上了她的背。从背后看去,那只扭曲的腿看得更为心酸。 姚岚被扶着沐浴,换了干净的里衣。用了安神汤后,沉沉地睡去。章妈妈坐在床侧,对着姚岚直抹泪。 芭红进来回话:“隆妈妈来了。” 章妈妈没有回头。 没一会儿,隆妈妈就走了进来。 “怎么样?”隆妈妈注意到被小心放着的右腿,似乎就是脚踝那里骨头扭歪了,没正好。 “还不知道,说是侯爷去宫里请太医去了。” 隆妈妈闻言点头:“我知道有一这么一位太医,如果是她,你就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章妈妈恨恨说道:“都是些狠心的人。” 隆妈妈无言。 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章妈妈扭开脸,擦了泪,起身道:“老姐姐,我们出去说话吧。” 隆妈妈也不拆穿,只是挽了章妈妈出去。 两个人都知道在说的狠心人是谁。 只是隆妈妈到底是客居府上,过个把月就要离开了,她实在不便说府上人的话。从姚岚回府后,就没一个人来看。 怕的是什么。 不就是在不清楚昨日的情况后,生怕府里被姚岚连累了。 章妈妈恨不得捶胸,却又不得不忍耐下去。不只是她,还要督促整个院子里的下人要忍耐,不许生事。 碧音堂里,姚老夫人闭眼假寐。 李妈妈悄悄进屋,阖上房门,轻声近前:“老太太。” 姚老夫人嗯了一声。 李妈妈道:“许多下人都看到了,说是腿扭了。” “别真是残了吧。”姚老夫人睁开眼睛,坐起身子:“那边没有个什么消息?” 李妈妈摇头。 那边的下人嘴巴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过就算如此,眼下姚家二姑娘出事归来,右腿残废了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到府外去了。 “宫里的消息呢?” “太医未到。” 姚老夫人轻叹:“可惜了。” 也不知道可惜的是谁,是什么事情。 姚莹坐立不安,几次站起来。 董氏道:“别在我跟前晃晃悠悠的。” 姚莹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正烦着呢,看向董氏道:“娘,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二姐,总归这一次的事情,哥哥他也牵连在内。” “他又没有跟着一起失踪。”董氏嗤笑:“人家真正的“母亲”都没有去看呢,你别没事找事,把麻烦揽在身上。那姜家是谁,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就是你父亲……呸,就是侯爷那位的亲父在,都不见得拦得住。你看现在府里有谁去看看?你别傻傻地到跟前去,免得好处没讨着,还惹了腥臊过来。”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余氏的一双儿女如今可是被拘在栖霞院里。哪也不准去。董氏可不愿意沾上这种事情,再说了姚明义又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她也没那个心情,反正现在人不是没事吗,管那么多干嘛。 …… 姚经新进宫回了事后,就求了太医,立马带人出宫。 至于别的事情,例如黑衣人这些,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皇上给他的任务只是把人带回来,如今他已然完成交差。 至于其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合眼下局势。能对姜黎动手的人。是少之又少。除了那几个人选外,不用做任何考虑。 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避之不及了。姚经新正好有了受伤的姚岚做了借口,在姜皇后的愧疚中。安然无恙的出宫。 同时一起到的有宫里的赏赐。 除了单单赏赐姚经新一人的,其余都被送进了姚岚的院子里,有皇上的赏赐,姜皇后、史太后。 这些赏赐,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屋子。 “这些东西有个什么用,我只求着姑娘没事。”结缕神色愤恨,不满地说道:“看着吧,有了这些东西,等一下那些人就该上门来了。” “小声点。”夏欢拉了她一把:“太医还在屋子里头呢。被被人听了去。” “我怕什么,要怕也是那些人,真不害臊。要是我们老爷子在就好了,哪里还能让姑娘被人这样对待。”话虽如此,结缕到底压低了声音。不甘不愿地低头。 太医用了针,姚岚睡得更加沉。 床前站了章妈妈和隆妈妈,姚经新坐在圆桌边,背对着床喝茶。 “太医,我家姑娘怎么样?”一阵安静后,章妈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腿是不是就……”一想到可能残了的情况,就揪心不已。 “不好说。” 章妈妈心中一痛,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太医,您一定要救好我们姑娘啊。我们姑娘从小就喜欢跟着老爷子走动,哪能……难能……”那个残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隆妈妈也是一脸难过,把章妈妈扶起:“老姐姐,别这样。会没事的,会……咳。”所有的话语化成一声长叹。 章妈妈垂泪不语。 太医一阵忙通,举着袖子擦了擦汗。“腿骨正回去了,日后的情况如何,要看将养得怎么样。若是情况好,自然没事。” 没说的是若是不好,那就真的是残了。 只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此,太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姚岚,这样一副好相貌,若是真的残了,就真真可惜了。 太医收拾好医箱。 章妈妈问了养护的情况。 太医一一道来后,才去向姚经新回话。 姚经新去送太医离开。 夏妈妈送到门口回来,看到隆妈妈还在屋子里,感激地说道:“老姐姐,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心。” 隆妈妈笑:“二姑娘是个好的,回头我让人把停掉的课抄在本子上送来。”这种情况下,姚岚怕是床都不能下了,更别说去月华楼上课了。 章妈妈感激地一笑,隆妈妈离开后,就叫了院子里的下人:“姑娘养病,你们几个都注意一些,该注意的注意,该管教的管教。”她怕是没精神管着院子里其他下人,只一心顾着姚岚一人。 “章妈妈,繁缕姐、结缕,你们看谁来了。”院子里传来百斤愉快地喊叫声。 “谁来了?”章妈妈走出去一看,情绪激动地看着来人。 ps: 推荐好友的书:书名 兽色满园关不住 作者 木木在笑 简介 得到吸取元阳的邪功,她发誓要利用手中的邪功登顶,异界兽兽们接招吧! 书号 3128584 ------------ 第八十七章 许老 要想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有时候虽不易,可总归是可以形容的。比如说,姚偲是一个清高的人,心中觉得胜人一等,面上仿佛看透一切,掌握所有。姚莹是一个可以忍耐的人,她可以温柔,可以善解人意,可以懂事漂亮,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能找到一个机会爬上青天。 又比如说姚老夫人偏心,姚经新古板等等等都能找到一个或是两个词语来形容。 只是换到了许老爷子身上,却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仿佛任何一个词语都不能尽然表达心中所想。 真要找出一个词语,或许是恣意。 许老爷子是一个活得很我的人,他可以穿着洁白的长袍,圣洁地仿佛是一个仙人,也可以邋遢地蹲在树下指着搬家的蚂蚁对姚岚笑。 就算是敌对的人,见了他都是尊称一声许老亦或是许老爷子。 姚岚一直一直很庆幸有这么一位外祖父宠着她,得幸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这么一位老人。 而眼下这位风尘仆仆的老人出现在院子里,呆住了章妈妈一行人。 百斤在一旁道:“奴才在大门口被老爷子叫住了,就带了老爷子过来。”他心中几乎要狂欢跳跃起来,明明应该没有见过的,可许老爷子偏是一语就叫住了他,准确地喊出了名字。 那可是许老啊! “岚儿呢?”许老爷子问。 站在他身后的许三解释:“老爷子和我进了城门,就听说了姑娘的事情,这不就赶过来了。” 章妈妈已经回过神,上前一步去扶许老爷子:“老爷子,您来了就好。姑娘看到您肯定就没事了。” 繁缕和结缕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笼罩在这些人头上的乌云,仿佛在许老爷子出现的那一刻,阴消云散。不复存在。 许三看着许老爷子进了屋,才对想要跟进去的百斤说道:“侯爷不在,你带我去一趟碧音堂吧。”原本过府。就应该同主人家说一声。 只是在许老爷子的眼里,谁也及不上他的孙女。 许三自然不会说什么。他只会在背后帮着许老爷子补齐应该有的礼仪,不让人有机会质疑他。 与此同时,靖宁侯府的人,也知道许老爷子来京里了,更是到了府上,人已经去了影翎阁。 姚老夫人一听,就要带着李妈妈赶去影翎阁。 而把许氏和姚岚母子恨得咬牙的余氏在听到下人的禀报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孙妈妈领了姚蕾和姚明诚姐弟去拜见老人家。 “太太,您总算是想通了。”孙妈妈欣慰地一笑,她刚才就怕余氏听到后会那这事做文章。 余氏嘴里心里皆是发苦。摆手:“我哪里是想通,只是那么一位人,我是不敢去见。”只觉得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自己是卑微到尘土中。这种心思,她谁也不曾告诉过。 姚府众人只见到了许三。 “老爷子长途跋涉。刚到京中听说了岚儿的事情,心中着急,礼数上有不敬之处,容晚些许府会上门赔罪。”许三如是说。 姚老夫人抿唇,半晌后说道:“哪里哪里。许老能来,侯府上下都是欢欣鼓舞,只有高兴的份。”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去把经新叫回来了,一会儿就让他去给许老请安。” 许三神色淡淡地,不置可否。 院子里姚岚的下人一个也没有出来。 姚老夫人到底心中难堪,下不了面子,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带人离去。其余人见状也不想自讨没趣,灰头灰脸地走了。 …… 姚经新一脚刚踏进院门,迎面就是重重的一拳。 要不是积实在身后挡着,说不得摔在地上,只是就算如此,脸上即刻间就泛起了淤青,右脸肿得老大。 “许三哥。” 许三冷脸:“这就是你的照顾?姚经新,我许三看不起你。身为人夫,你不配妹妹的感情。身为人父,又差点害了岚儿。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有脸来这里?怎么不去碧音堂做你的床前孝子?” “许三爷,我们侯爷也是关心姑娘的。”积实想要为侯爷辩解,只是才说了一句,就被姚经新拦下,他上前一步:“许三哥,老爷子来了,我想给老爷子请安。” “不见,你走吧。” 姚经新站着不动,许三同样不愿让步。 二人面对面,僵持着。积实和百斤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积实连连使眼色,百斤一脸无辜的表情,气得他想骂娘。 这僵局终究是被从屋子里出来的蕉绿打破。 蕉绿向许三问好,才屈膝对姚经新道:“侯爷,老爷子请您进屋说话。” 有了这话,许三再不情愿,也只能侧身让了姚经新进去。 许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茶。 姚经新心中一紧,上前行礼:“女婿拜见岳父。” “你来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姚经新拿不准许老爷子的意思,只得问:“老爷子的意思?” “我要把岚姐儿带走。” 姚经新皱眉。 许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这是在问你的意思?” 姚经新苦笑。 “老爷子,太医说岚姐儿现下的状况不适宜搬动,还是留在府里修养比较好。” 章妈妈从内屋走出,对姚经新视而不见,同许老爷子道:“老太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姑娘常用的带了几箱,奴婢让人去叫了马车进来。” 许老爷子点头:“不用带太多,我这次来,把岚姐儿用惯的物件也带了几箱子,横竖没了去买就是。” 许三听了立刻说道:“我已经让人在府里准备好了,府里什么都不缺。”就算是有缺什么,也不过是多花上小半天的功夫,最主要的是把人带走,留在这侯府里,他可不放心。况且总不能让许老爷子日日来侯府里吧,要是余氏没见面之前还算是有理由,现在却是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 事情到了这一步,姚经新再说什么也是没用,遂在许老爷子看来的时候,不得不点头同意,只是要求送他们。 许三听了,一声嗤笑。 姚经新面色一红,却没有改变原先的决定。 在姚岚昏睡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了许府。姚经新在许府坐了一会儿,就被许三找了借口赶走。 “靖宁侯如今可是东平侯府的女婿,咱们两府还是避嫌得好。” 夏欢和结缕带着蕉绿留在靖宁侯府,好在这一次许老爷子回京了,谁也不会去院子里找事。 章妈妈则带上繁缕、芭红跟着马车到许府。 许老爷子博览群书,对于医术也有所涉略,在听了章妈妈传达太医的意思后,皱眉:“我先进宫一趟,岚儿这里等她醒了,让她安分养着,不许乱动。” 章妈妈笑着应是:“有老爷子这句话,等于拿着尚方宝剑,看姑娘不得乖乖的。” “乖,她这丫头哪里乖了。”许老爷子摇摇头,想着又觉得心疼。 只是没等老爷子换了身衣服,准备进宫的时候,宫中来人,特意送了太医过来,留在许府,直到姚岚痊愈。 来宣旨的曹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同许老爷子有几分矫情,见了他也是尊呼一声许老。 “许老舟车劳顿,怕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个三、五日,再去宫中。这次来的太医医术是极好的,也正好给许老看看身子。” 许老爷子沉思许久,临想到此行的目的,心思转了一圈,说道:“我这副老骨头的确是要请太医看看,那我明日再去宫中。” 曹公公回到宫中,就被皇帝叫去。 “那姑娘腿脚真是瘸了?” 曹公公微一沉吟,小心翼翼地说道:“听太医的意思,若是得了好药材养着,日后还是能好的,只是恐怕寒天会有脚疼的毛病。” 伤筋动骨一百天,姚岚的脚踝那里是歪了骨才看起来扭曲,如今是被太医重新正骨扳了回去。这可就不是一百天的事情了。 皇帝听了长叹:“朕愧……”话音一转道:“老爷子,身子可好?” “奴才看着是精神着呢,只是到底年岁大了。原本太医说让他老人家多修养几天,只是许老心里惦记着皇上,让奴才帮忙传话,说是想明日见皇上。” “这世上如今是唯有许老一人,真心真意对朕。”皇帝按着额角:“去吧,让人把朕私库里的好药材送到许府。“ 曹公公应是。 随着一大车一大车的药材到了许府大门,有关靖宁侯长女,许老爷子外孙女的右腿因坠崖残疾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传得街知巷闻,人人议论。 “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残疾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就是让人挑剔了。” “是啊,是啊。别说那些世家贵族,就是一般的官员只怕也是不愿意。” “说不得只能将就那些商贾,可那是许老的外孙女。要是没受伤的话,就是做了皇子妃也不在话下。” 这样的话题,议论了没有多久,很快就被另一则几乎能捅破天的消息给覆盖了过去。 鞑虏联合周边其他部落,围攻西北,太子同姜家军一起误中埋伏,援军解救不及,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 第八十八章 悲伤 半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说身为国家储君的太子,在百姓心中如定海神针一般守卫在齐国边界的姜家也被埋葬在那个山谷中。 后续传回来的消息,探查到那山谷中埋藏了大量的火药。 许多人远远地看到一声巨响,随后是火光冲天,爆裂声不间断地想起,山谷两端路口被堵死。忠勇公府姜家,但凡出征在外的男子齐齐被埋葬在那个山谷中。 那场突然起来的大雨,仿佛是天公在哀悼。 许老爷子连连叹气,背手望着西北的方向。 许三在一旁说道:“说不定结果没那么坏呢,人还活着呢。老爷子这一路上为了赶路,没少辛累。您总要顾及身体,不能多伤身,再说了您还有姑娘要照顾呢。” 正在这时,繁缕从里面出来,高兴地喊了一声:“姑娘醒了。” 许三一听连忙去扶许老爷子,免得他继续感伤。 “受罪了,瘦了。” 看到外祖父的进来,姚岚已经鼻头发酸,听了满含忧心地化,瞬间红了眼,簌簌地掉着泪珠子。 “外公,岚儿疼。”姚岚用力抿唇,怎么也止不住掉泪,反而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哭得更厉害了。 “哪里疼,外公瞧瞧。”许老爷子心里一抽,大步上前想要查看,目光扫及被夹板固定着的右脚,眼里一痛。“早知如此,我必是不让你进京来的。” 语气满是悔恨。 许老爷子这一生,活到现在,按他的话来说,已经是个一只脚踏入棺材的糟老头了。他如今没有旁的其他心思,只盼着许家最后一丝血脉可以活得高兴。姚岚不像许氏,许氏接受的是标准的闺秀教学。虽因着许府带了一股才女的清高,但同姚岚这种会拉着许老爷子的衣摆摇尾乞怜,撒娇嬉闹的是不同的。 或许真的是老了。孤独了。 “都疼。”姚岚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会让外祖父担心。可她还是扁了扁嘴,满含委屈地说道:“外公,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若是死了,您要怎么办。她知道三叔在,必然能照顾好外祖父的起居饮食,可哀莫大于心死。 许老爷子在豁达的性情,也不能忍受一次次白发人送走黑发人。 “没事。没事,外公来了。”许老爷子早已不是外头那个受世人敬仰的文人大儒,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抱着她孙女的头。轻轻拍扶着。 “姑娘,可不行再哭了。”章妈妈说着话,自己的眼圈却是越发地红了。“太医说了,等姑娘醒了后,吃点粥。再喝药。” 姚岚的肚子似乎在配合她的话,响起了咕噜声。 许老爷子哈哈大笑。 姚岚脸一红埋进他的怀里,那是外公独有的味道,从小到大,给予了她孤独的心所有安全感的怀抱。 许老爷子要亲自喂粥。 姚岚红着脸。但心中的喜悦几近要喷涌出来。 只有离开过,才清晰明白的知道,何为珍惜。在靖宁侯府的日子,她过得仿若一个同侯府里的人认识的客人。 “老爷子,您今天一天也没吃多少呢。”许三一直陪着祖孙二人,看着姚岚用了一碗粥,才朝她挤眉弄眼。 这话是说给姚岚听的。 姚岚皱了皱鼻子,略带不满地说道:“三叔,我现在腿脚不便,您要帮我盯着外公才好,一日三餐可不能错过。”想了想说道:“外公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了。” 许老爷子放下碗勺,好笑道:“别听你三叔乱讲,外公哪里不吃,只是忘了而已。岚儿放心,外公会好好地,还等着抱曾外孙呢。” 姚岚一嘟嘴,拉起被褥把自己蒙上。 许老爷子拉了半天,露出了一点缝隙,才道:“等一下吃了药,就好好休息。” 被褥下传来含糊的声音。 许老爷子无奈摇头,朝许三微微颔首。 许三把人扶了出去。 章妈妈已经在堂屋摆上了吃食。 “药熬好了没?”许老爷子问。 “都好了,凉一下就拿过去。” 许老爷子笑道:“岚儿怕苦,我带了果脯。” 看着他要起身的样子,章妈妈忙道:“老爷子,奴婢这就去拿,您还是安心吃饭吧。只有您好了,姑娘才会跟着高兴。这一高兴,养病也快了。” 许老爷子想想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多说。 章妈妈同繁缕紧了屋。 “是章妈妈吗?外公呢?”被褥下传出闷闷的声音。 “老爷子在用饭呢。” 姚岚露出半个脑袋:“锁上门。” 繁缕一愣,瞅了章妈妈一言,见她点头,这才侧身锁了门。 章妈妈心疼地上前,看着姚岚一脑门都是汗,心疼地说道:“疼吧。” 疼,怎能不疼。 骨头是被硬生生地扳正了,现在就等着它适应后,重新长好。 姚岚不想让外祖父看见她这样子,之前是见到亲人的喜悦让她暂时忘记了痛楚。只是她想着,外祖父只怕也是心知肚明,不愿意揭穿她这个小小的隐瞒吧。 姚岚扯了扯嘴角,看到繁缕手上拿着的纸包,高兴地说道:“是不是王娘子家的果脯?”她最馋的就是这一家了。记得刚到江南的时候,也是日日吃药。姚岚每次都苦着脸,如临大敌一般,直到许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包果脯,从此她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那姜少爷怎么样了?”用了药后,嘴里含着蜜饯,姚岚才有些心情去问那即是与她同甘共苦,又算是连累她害她这么糟的人。 “姑娘,还提他做什么?”繁缕明显不想说这话题, 姚岚一怔。 这话要是从结缕口中说出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违和之处。只是繁缕……她想了想说道:“那黑衣人出现后,要不是姜少爷一直带着我,没有扔下。坠崖的时候。也是他做了垫背,不然只怕你们还真看不到我。” “呸呸,胡说八道。”章妈妈瞪了姚岚一眼。半晌后叹气:“姑娘回来没多久,就传来了西北那边的消息。” …… 从被救回来后。就安置在太子宫殿内,只是从前的嬉笑声再也不复见,人人皆是低头做事,不敢喧哗。 “滚。”姜黎的声音冷冰冰的。 方程叹气,走近:“幼卿,你别这样。先喝药吧,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惦记着你呢。让我进宫来看你。”如今的局势不明,宫门紧闭,轻易不能进出,他能进来。还是姜皇后下的一道懿旨。 “滚,我让你滚啊。”姜黎蹦坐起来,一挥手打掉药碗:“姜家完了,方程,你没必要在这里假惺惺。同我交好了。” 方程恼怒:“姜黎,你……” “我什么。”姜黎嘴角扬起一摸嘲讽:“难道不是这样吗?” 方程看着姜黎,怒而甩门离开。 姜黎整个人重重地摔回床上,眼里都是血丝,怔怔地看着床顶。 都死了。 他心里空落落地。茫然不知所措。怎么就死了?快点回来啊,我最不听话了,不是喜欢让我挨板子家法吗? “小舅舅,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妻子儿女热炕头。” “很好笑是不是,小舅舅,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帮着我照顾母后啊。” “姜黎,你实在不像我姜家的血脉。” “姜黎,你以后就留在京中,做着富贵闲人吧。” “姜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嗨!” 床顶上的纹路,在姜黎的眼中扭曲旋转成一张张面孔,过去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又一点点地消失。 脚步声再一次出现。 “幼卿,这一次的汤药是再不能撒了。” 姜黎猛地抬头。 方程挤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幼卿,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有了你这么一个朋友。” 可那也是朋友,真心的。 姜黎不语。 方程自顾自地坐到床边,一手把姜黎扶起,一手端着药:“喝药吧,太医都说你这次实在是福大命大。脑门上开了一个洞,只能靠慢慢愈合,身上骨头也断了几根,不过好在养着就没事。说来,你比那个姚家的姑娘幸运,听说她那条腿断了,要残了。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残了之后,日后怎么嫁人。” 方程叹了一口气:“不过听说她外公回来了。” “许老爷子?” 方程总算听到姜黎的声音了,看了他一眼点头:“也是今天刚到的,一到京里,就去了靖宁侯府把人接走了。” “那就好。” 方程问:“你不问问皇后娘娘的情况吗?” “姜黎,比起你,皇后娘娘才是那个最悲伤的人,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找人来照顾你,还要处理宫务。” 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失去了家族的庇佑。 姜皇后再也不能失去手中的公权,更别说如今虎视眈眈的人可是不少。越是在这个情况下,她爆发出的能量越为强大。 太子只有一个,可皇帝的儿子不只是一个。 是年,十月,消息传来找到太子的尸首,帝大恸。翌日,听三皇子推荐,令汪家为征西大将军,耿家为副将,六部协从。 十一月底的时候,姚岚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 京中五里外,护送太子齐建曜、姜家棺木的士兵正准备入城。 ps: 哈哈,订阅好烂,跳订也好厉害。捂脸,都写不下去了。ps:感谢美目盼兮yxq打赏的平安符。准备下班回家,晚一点还有一更。 ------------ 第八十九章 天下熙攘,不过为利 京中大雪,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在这冰天雪地中,城外的黑点由远及近,剩余的姜家军穿着鲜红军服,打头的是姜家军的旗帜,后头八人一队,头绑白绸,神情肃穆哀伤。 太子齐建曜、姜家一门十四人,足足有十五抬黑漆棺材,在后面则是怀抱着骨灰罐的士兵。 看着这一切,姚岚只觉得心口压抑,不得呼吸。 姜家一门,只余下大奶奶耿氏及姜黎的一双侄子、侄女,大的五岁,最小的男孩尚在襁褓之中。那两个孩子被人抱着走在队伍的前面,此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泣出声,第二个、第三个,随后就是铺天盖地、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围观的人群,突然散开。 一身白衣,头上依然顶着纱布的姜黎从中走出。 人群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射向姜黎,他似未察觉,一步步地朝着城门走去,朝着队伍走去。 姚岚抚胸,垂眼:“回吧。”不是没有见过丧事,她跟随许老爷子去拜祭过好几次,只是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巨大的哀伤几欲把人打倒。 拐角处无人注意的地方,马车悄悄离去。 帘子掀起,姚岚最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外公早上去宫里前说要回来吃午饭,我记得有一家酒楼的醉鸭不错,去买了回府。” 繁缕点头道:“奴婢记得离这里不远,前面三条街外就是了。” 许老爷子回京后,几乎每隔几日就被皇帝请到宫里叙话,而之后许府的大门日日有人来拜访。 大家都想从中探听一些消息,至少皇上如今是个什么态度。西北的战事已经有所缓和,虽不一定战胜,但还是有和谈的可能性。自然众人关心的事情就转移到太子和姜家一门深陷谷中的事情。毕竟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表明。那个地方有必要让太子和姜家所有人都前往,这并不符合行军大战的战略。 有阴谋论之,有巧合论。这些讨论声在朝堂中日日有人谈论。 经过一处酒楼,平日人满为患的地方。今日萧条得很,除了做事的小二,也没了别人。繁缕下车进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包纸包出来。 “听说都去城门那边了。”繁缕低声说话,早前对姜黎的不满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人,养伤期间,姜黎不只一次派人送了好药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姜皇后也不曾请医问诊,就凭这繁缕也很难把人恨上。 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姜黎几次只是到了许府,过门不入。有几次。在靖宁侯府的结缕来许府的时候,看到了,进府说起。章妈妈只是叹气。 仿佛见姜黎一日间就长大了。 今日姚岚看到的时候,便觉得是个陌生人。 “姑娘,那边的人又来了?”赶车的是许府的下人。闻言,繁缕掀开帘子,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即道:“咱们从后门走。” 马车随即又动了起来。 繁缕放下帘子,道:“结缕说那府里的人日子还不是照常过。每日嘻嘻哈哈地。前些日子,听说三老爷在任上有了不错的功绩,那老太太还阖府开席庆祝。也不想想,那个时候,姑娘还躺在床上……”喊痛呢。 “随她们去吧。”姚岚神情冷淡:“父亲不是说了嘛,让我好好养伤,侯府那边会有他来说。” 其他人,姚岚可以不见。 只是在姚经新这里,就是许老爷子再生气,也只是在晾了几回后,让人进了府。只是好笑的是,似乎有了这么一个开端,靖宁侯府的人仿佛闻到腥了,纷纷上门想要探望病中的姚岚。 这可真是极为好笑。 正在门前的姚偲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猛地转头看去,空荡荡地街道,什么也没有。许府的下人再一次说道:“几位请回吧,我们姑娘用了药,睡着了。” 同样的话,讲过不只一遍。 姚莹拉了拉姚明义,朝他递了眼色。 姚明义抬头,仿佛看见那许府下人眼里的嘲笑,心中微颤,遂低下头。 姚莹心中叹气,低声对姚偲道:“大姐,雪这么大,地上路滑。就是二姐姐醒着,也是不便。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躺在床上,跟雪大有什么关系,又不用她走路?姚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口里说道:“是啊,是啊。我们走吧,听说今日城门那边……” 这一会儿,就是连姚偲也注意到了许府下人的冷笑,心中叹了一口气,恼恨姚蕾说话不知场合。 从后门进入许府,午饭前,许老爷子回来。 祖孙二人吃饭。 姚岚说了今日出去城门看到的情形。 许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姜家少爷若是此番能真正成熟起来,皇后娘娘那边不一定就没有依靠。” 待姚岚再问,许老爷子却是怎么也不肯说。 “这醉鸭不错。” 姚岚见状,就笑着说道:“那外公等一下要多吃半碗饭才好。” 饭后,许老爷子道:“过几日,她们再来,就请进来吧。” 姚岚放下茶盏,道:“是,我知道了。” …… 姜黎迎队伍到宫门。 皇帝携诸皇子、大臣等在那里。太子,齐建曜的棺木被送入太子宫,要选了吉日,下葬皇陵。 姜皇后心中悲恸,病倒,不曾出面。 “什么?”姜皇后一身宫中穿戴地整整齐齐,可仔细一看,发现她眼眶深深地陷下去,脸色憔悴,不复光彩。原本虚弱地躺在榻上的人,听到姜黎的话,怒火攻心,一口气差点就没了。 明心和明兰,一人抚胸,一人倒了茶水。 姜皇后饮茶后,气息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看着姜黎道:“你再说一遍?” 姜黎眼里闪过一丝愧意,但很快就垂眼说道:“我一介外男,本就不该住在宫中。如今太……太子的灵柩停放在太子宫中。我也是时候回去了,再说了……姜家还不是无人。” 姜皇后神色一动,半晌后说道:“父亲和兄长的事情……” “姐姐放心,我必然不会冲动。”说话的时候,姜黎眼睛充血,咬着牙关才不至于太过失态。“今日过后,姜家无耿氏。” “怎么?”姜皇后猛烈咳嗽了起来。 姜黎沉痛地说道:“姐姐,你好好养身子,总有一天,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又对明兰、明心道:“皇后娘娘这边,就交给你们两个照顾了。” 来年的春节过后,西北战事结束。 皇帝给汪家和耿家封赏的时候。 耿家求大耿氏大归。 一时哗然声响起,大多数人表情愤恨,仇视地看向耿家人。 耿家当家人耿天俯身跪在地上:“皇上,耿家并不是那落尽下石之人。当年将小女嫁入姜家,为的是忠勇公救了老臣一命。那个时候小女不过刚笈第,就要跟随丈夫前往西北,家中老妻十数年也不过是见上一面。此次战事,耿家别无所求,只盼着女儿能大归。” 耿家有两女,大耿氏嫁入忠勇公府为大奶奶,期间生下两子,却是在西北接连病死。几年前好不容易怀胎,生下一女。而小耿氏则嫁入汪家。前者是耿家的嫡女,后者是庶女。 皇上面有为难之色。 此次战事,先有太子、姜家出事,战事失利,好不容易战事平定。耿家的确是有功之臣,不答应不妥,答应了皇后那边。 “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求见。“ 明心进来后,一直低着头:“奴婢拜见皇上。” “起来吧,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话。” 皇上皱眉,怕是这边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后那里了。他心中叹气,结发夫妻,对太子的感情也不假。若真的皇后不愿意,就是让耿家不满,也得留下大耿氏。 “皇后娘娘说,此后姜家再无耿姓人。” 墙倒众人推,说得就是姜皇后和姜家的情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本就是跟随利益的动物,更何况那些政客。 放到任何一个人心中,谁也不会说耿家的做法是错的。 “……当年耿家把大女儿嫁入姜家,谁能真说是为了所谓的报恩?姜家当年肯应承下来,也未尝不是因为为了姜皇后和太子的利益保障。耿家在军中势力虽不及姜家及汪家,却也是一块肥肉。” 许老爷子摸了摸自家外孙女的头:“再说了,若那大耿氏真的不愿,谁又能真的逼了她?姜家是没了,可皇后娘娘还在。” 姚岚无奈地闭上嘴巴,果然她的政治敏感度太低。她原以为大耿氏有一个女儿还在姜家,就是为了她,也不会离开。 许老爷子叹气:“你这样,外公怎么放心离开。” “我……”姚岚嘴唇微动,眼圈发红,手中紧紧抓着外祖父的衣摆。“我会好好的。”她不能留下外公,明知道外公有多厌烦与那些心中藏奸,利往利来的人打交道。可心中清楚,不代表能舍得。 ps: 一直上传不了,换了好几个浏览器,重启开机,一阵忙乎。终于可以了。不容易啊,擦汗。 ------------ 第九十章 示好 年前的时候,姚岚回到靖宁侯府。 姚经新见了她。 “岳父,愿意留在京中了?”他问这话自然是了解许老爷子的性子,这段时间那些人从许府打探不到消息,转而把想法打到了他的头上。只是姚经新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能知道更多。 姚岚坐在特制的藤椅上,上面有章妈妈亲手做的垫子,人坐在上面,又软又舒服,在暖烘烘地屋子里呆着,不觉眯了眼打起盹来。 姚经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话,抬头看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只是很快,笑意散去,清了清嗓子。 姚岚猛地惊醒,赧颜道:“爹,我……” “无事。”姚经新视线移到她的右腿上。 姚岚不自然地动了动,垂眼说道:“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只是太医的意思,能不动则不动。” 姚经新点头:“今年过年,府里做了新衣。你的那份,也是做了,还有一些首饰,老太太说你转眼又一岁,应该多多打扮。” 姚岚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姚经新握拳咳了一声。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去想。在他看来,都是内宅的事情,只是老太太提醒了数次,也就记住了。 “爹,年三十的时候,女儿想去外公那里。”姚岚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紧张。 姚经新微怔。 姚岚道:“在女儿腿没有好前,外公是不准备回江南了。从前都是和外公一起过的,如今……”之前,许老爷子借着她受伤,直接把人带回许府,是靖宁侯府没有照顾理亏在先。可她到底姓姚。 姚经新想起这一次见到许老,比之几年前老了许多。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只是一想到姚岚在许府养伤期间,几次上门都被冷待不说,后来府里其他人过去。更是连大门都没进去,为此姚老夫人、余氏没少说嘴。 姚经新有些为难。 姚岚见了。心里冷笑。父亲的心思,她就算没有全部猜到,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心里憋着气,面上却是要咬唇不语。 “去见过老太太吧。” 姚岚脸上露出了笑容:“多谢父亲。” 姚经新淡淡地说道:“老太太到底是你的祖母,出了事情,哪里不担心,只是当时怕去了添乱。” “是。女儿知道。”姚岚扯了扯唇角,恭敬地说道:“在许府的时候,几次听说祖母让姐妹来探我,只是那个时候我才疼得不行。用了药睡着了。” 听罢,姚经新起身,拿起一旁的帽子:“时间差不多了,为父同你一道去碧音堂。” 那是最好不过的。 姚岚没有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的惊喜,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姚经新见了以为她是高兴他一起陪着去。虽原因的确是这个。不过一个出发点是这女儿想要父爱,而姚岚则是认为有姚经新在,去碧音堂那边可以少很多事情。 碧音堂里,姚老夫人正脸上挂着笑容,喜气洋洋地听着姚偲说话:“爹爹说。上峰也是高兴,往上头报告的时候,写了他的名字。” “这是好事,我就知道幺儿是个好的。两兄弟,就属他从小是个精怪的。”姚老夫人听着高兴。这一天,远在四川的姚经业和方氏夫妇送了年礼回来,余氏听说后不敢耽搁,立马让人送到了碧音堂里。随年礼一起来的,还有三封信,一封是给姚经新,一封给姚老夫人,一封则是带给姚偲。 姚老夫人怕眼睛不好使,就让姚偲拿了信来读。 屋子里坐了一圈的女人,除了姚老夫人和姚偲是正高兴,其他人都有些兴致缺缺地,直到下人通报:“老太太,侯爷和二姑娘来了。” 屋子里一静。 姚偲收好信,捂嘴笑道:“二妹妹,可算是来了。祖母,这信迟点再读给您听。” “那你可要放好。”说完,对李妈妈点了点头。 余氏举着帕子按在嘴角,帘子掀开后,随即漾起一抹笑意,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用帕子擦了擦。 姚经新走在最前面,就算是大过年的,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少。随后是一前一后地两名粗壮婆子抬着藤椅进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姚岚行礼的时候,右脚几乎不动,不知道是屋子里热还是怎么得,脸上起了潮红。 姚老夫人先是皱眉,感觉到袖子被扯了扯,转头看了姚偲一眼,才道:“还站着做什么,一个两个都是笨的,没见二姑娘不方便吗,还不扶好。” 梅蕊和梅枝忙一左一右上前帮忙。 姚岚赧然道谢。 姚蕾的目光从姚岚进屋后,没有一刻是离开过她的脚,见她真的行动不便的样子,心情却没有想象地那么好。 只是这样一来,让她更觉得气闷。 “腿脚怎么样?太医怎么说?要不要请了其他人来看?”姚老夫人就像一个关心晚辈的老人对余氏道:“我记得咱们侯府从前来的那冯太医不错,你拿了帖子请了他过来给二丫头看看。” 余氏笑着说道:“现下大过年的,媳妇明日亲自去冯府看看。” “那冯太医并不擅长。”姚经新皱眉:“宫中派了好几个太医都给岚儿看过,不会有再好的了。” 专门给皇太后、皇后级别看诊的太医同给一般命妇看诊的太医能是一个级别的吗?真请过来了,反而惹得对方心中怨恨。这年头谁不生病,得罪谁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些会看病的人,特别是能称为太医的,谁不是真有几分本事亦或是有家底的人家。 姚老夫人开始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倒是有些尴尬了 “祖母关心孙女呢。”姚岚轻轻一笑:“只是太医说这腿也就慢慢治着,一时半会好不了。我也不敢动,就是走路也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就停了脚。” 被姚岚抢了先机的姚偲低下头喝茶。 姚老夫人脸色稍霁:“是要好好养着,伤到骨头可不是小事。”随即正色道:“大媳妇,吩咐下去日后这府中见了二姑娘虚得避让。” 姚岚很快露出笑容。 姚老夫人又问了许老爷子的情况。 之前已经回答过姚经新一次。姚岚再说的时候,倒是更顺畅一些,顺带也提了年三十住到许府的事情。 原以为可能有一番波折。出乎意料的是姚老夫人一口应下,很是爽快。 姚岚心中讶异。悄悄瞅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情绪,只有姚偲笑眯眯的表情。 …… “三姑娘来了。” 姚岚放下茶盏,微微颔首:“请她进来。” “二姐,你这腿。”姚莹红着眼睛说道:“大哥,不能进内院,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直愧疚到现在。” 姚岚摇头:“世事难料。哪里能怪大哥,又不是大哥愿意的。我如今腿脚不便,三妹若是见了大哥,替我传达这话。”当时自然是有一点怨愤的情绪。可后来一想她有什么理由让姚明义为她拼命涉险?趋利避害,这才是人的本能。 姚莹仔细地打量了姚岚的神情,见不似作伪,心里一松,抬头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姚岚挑眉,朝夏欢点头。 夏欢弯身行礼,带人退了出去。 “三叔送的年礼,今天到了。”姚莹突然压低了声音。 姚岚浅笑:“这事我知道。” “你不知道。”姚莹看了姚岚一眼,有些犹豫。 姚岚一下被带出了好奇心。要知道姚莹也不是那种喜欢和人说八卦的人。她特意过来,只有一种原因,就是要说的事情同自己有关。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姚莹突然拿起茶盏,低头认真喝茶。 姚岚淡淡一笑。也端着茶喝。 等了好一会儿,姚莹心里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二姐。”说罢又看了姚岚一眼,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姚莹心里一突,缓缓说道:“过完年大哥就十四岁了,听娘的意思,是要相看嫂子了。家中大哥最长,其次是二哥。不过府里对二哥期望甚大,二哥从小就是名师培养,府里的先生见了二哥无不说好。” 姚明德是三兄弟中最为出挑的,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社会,能给予姚偲的,自然不会少了姚明德。 只是他跟着三房去了四川,姚莹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期望大? 名师培养。 名师? 姚岚眯起了眼睛。 姚莹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二姐已经想到关键了,站起身微微笑着说道:“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姚岚刚要起身,姚莹忙去扶着她坐下:“姐姐不用送,又不是别的地方,妹妹也不会迷路。” 姚岚看了一下自己的腿,略微苦涩地点头。 夏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单腿蹦跳着,吓得脸都白了,大步上前:“姑娘,快别动了。太医可是说了您起码还要再躺二十天呢。” “一直不让动,我都痒痒了。”姚岚心痒痒,脚更痒。 “等等吧,也就一阵子了。”夏欢好声好气劝着。 姚岚心中依然气闷,在许府被外公看得紧,换了一个地方依然如此。这骨头再不动,都要松了。 谁想到这话说完没几日,就有了她想不动动腿脚都不行的机会。 ps: 今天扫墓去了,回来太累,睡到8点才起来。今天估计只能一更了。 ------------ 第九十一章 两极(上) 面对宫里来人,回想前些日子说过的话,姚岚缩了缩脖子,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果然人都是被自己作死的。 章妈妈一边忙着准备进宫的事宜,一边念叨着:“也不看看情况,姑娘如今哪里是方便进宫的样子。” 一想到要用腿,章妈妈都快愁出白头发了。 “要不去告诉老太爷,让他老人家想想法子。” 繁缕白了结缕一眼:“尽出笨主意,姑娘可是说了不许扰老爷子的。”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天下还是皇家的呢。 “妈妈,我这腿能好到现在的程度,也多亏了宫中送了太医。按理来说,这么久了,我的确是应该去谢恩。” 只是这进宫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求得到。故而之前虽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也是想想就过去了。 如今姚岚却是推之不及,被迫接受。可无论如何,事已至此,马车都在府外等候了,她再一脸不乐意,就是不敬了。 “可皇后娘娘她……” “妈妈。”姚岚打断章妈妈,朝外屋看了一眼:“我想着进宫的时候,就带夏欢和繁缕两个人一起去。虽说原本不该带人或者带一人已经是感念皇恩,但我如今情况不同,想来也不会反对。外公那边的话,还是先瞒着。”带了夏欢和繁缕,至少到时候有一个人能跟在身边,再来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她就怕外公担心自己,跑到宫里去。别说,还真会有这种可能。 虽觉得不妥,可自己是外公唯一的软肋几乎已经是大家众所周知地事情了。人人都道许老爷子之所以从江南回来,就是为了在靖宁侯府的外孙女。虽说内情并不如是,可是解释不清,也不能解释。 一旁的结缕知道入宫可不是她逞能的时候。比起自己,夏欢更加稳重一些,再者入宫便不是什么好事情。故而听了姚岚的话心里只剩下担忧。 章妈妈则有心想自己陪着去宫里或是去请了隆妈妈,随即想到隆妈妈年后就要走了。只怕也没这个时间,而她自己真进了宫也不见得能帮上忙,顿时就歇了这心思。 事情突然,并未事先准备。 好在新衣一直有在做,侯府里也的确如姚经新所说的送来了新衣新首饰。只是章妈妈嫌衣服并不合姚岚的身形,有此可见这府里人也不是真的把她这位靖宁侯嫡长女放在心上。 章妈妈最后挑了一身鹅黄色的衣服,顾及了太子新丧。也不会在过年的时候穿得太素淡。首饰上,倒是只简单地簪了一朵玉兰花。 等收拾妥当,才到了外屋,见那传旨的单公公。 有时候阎王不可怕。最难缠的是牛鬼蛇神。章妈妈有心交好单公公,暗暗递了厚厚的红封。 “劳烦公公等候了。” 单公公面上带笑,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不是硬块而是纸片,最少也该是二十两一张的银票。他是皇后娘娘面前的人。自然有许多人暗中孝敬。单公公被派来接这位姚二姑娘,心中本来就有恭敬的想法。如今得了好处,对姚岚的态度更为恭敬了。 “哪里哪里,是咱家来的突然。姚二姑娘,请吧。” 姚岚没时间去碧音堂拜别。直接坐上藤椅,不过在二门处看到姚府的人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二妹这是?” “姚二姑娘,可不能让贵人等久了。”单公公看站了不少人,怕一一话别要不少时间,心里不由着急了起来。他出来到现在,已经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姚岚歉意地一笑,心里倒是庆幸不用应对她们的各种试探,至于回来后如何,眼下也没有必要多想。 近年关,姚经新也在府里。 大门处看到他的时候,那小太监倒是主动停了下来。 “即是进宫,就不要坠了侯府的名声。” 姚岚应了一声是。 姚经新让开身子。 单公公怔了一下,随即一甩拂尘。 姚岚被扶上六轮的金顶宝盖马车,夏欢和繁缕随即跟上。马车内壁装饰很是简单,颜色多为素淡。 等马车动了起来,繁缕看了外头的车夫一眼,才返身紧贴着姚岚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宫里那么一段路,总不能一直蹦着过去吧。” 就是可以,只怕被人安上一个藐视宫规的罪名。 夏欢把巴掌大的冲天手炉递给姚岚,也道:“奴婢瞧着那单公公颇有些地位,不如请他帮忙。” 能被皇后叫来传旨的,不是心腹也是重用的人。只是这皇宫原就不是姜皇后一人的,从前太子在的时候不是,如今自然更不会是。 “到时候,你们紧跟在我旁边。”离得近,实在没办法可以依靠着走上一阵子。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的办法。 夏欢和繁缕对视一眼,点头。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隔着帘子听到单公公同守门的侍卫说话。没一会儿,马车又动了起来。 主仆三人静默无声,从入宫门的那一刻,心都提了起来了。 “明心姑姑,你怎么来了?”随着马车一停,外头响起单公公的声音。 “皇后娘娘让我来接靖宁侯的嫡长女。” 姚岚深吸一口气,无声地说道:“扶我出去。” 只是还不等夏欢去掀帘子,已经从外面被掀开,随即看到一二十来岁穿着浅蓝的宫女服饰的人。 “姚姑娘,您先别动脚。”明心看到准备起身的姚岚,心中暗恼自己耽误了时间,转头指挥人抬了肩舆过来。 “皇后娘娘说了,姚姑娘的腿脚未好,坐了肩舆。” 就算是第一次入宫,没见过。可姚岚还是能知道眼前的肩舆怕是皇后专用的,明黄色加之上面绣着的龙纹,只怕在这宫中除了皇上,也只有太后和皇后二者能用。 “姚姑娘,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明心能做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同样有着一副七窍玲珑心,让她过来迎接而不是明兰则是因为她更为细心。姚岚脸上犹豫的神情虽是一瞬就逝,依然还是被她注意到。 明心伸手往姚岚前面一搭。 姚岚只得小声道谢:“劳烦明心姑姑了。” 明心听到这个称呼,多看了姚岚一眼,的确是个好相貌,看着也是个聪慧的,难怪能救下姜少爷。 一坐上肩舆,前后左右站着的八人立刻疾步奔走了起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垂眼看见的是一块又一块镶嵌着的青石地板。 后宫多是非。 不多看,不多听,要说的话平日若是在心间转上五遍才说出口,到了宫里就要再多几遍。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原本准备要紧扶着姚岚走路的夏欢和繁缕,如今相互依靠在一起,同样低着头不敢多看,寒风凛冽,像刀口子一样刮红了她们的脸。 “到了。” 夏欢和繁缕心口同时一松,两个人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仪容上并无不妥之处,随即赶到肩舆前。 姚岚下舆的时候,看了二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明心弯身行礼:“姚姑娘,稍等片刻。容奴婢去向娘娘禀报。” 姚岚刚要点头。 这时另一道低沉一些的声音响起:“不用了,娘娘已是知道了。”说着朝姚岚走来,先是看了看她的腿,才抬起头来。 “姚姑娘,奴婢扶着您,小心脚下。” 想来这应该是另一个大宫女明兰。 夏欢和繁缕压不敢争上前,乖乖地跟在身后。 一入殿门,就闻到若有似乎的安息香,往里走味道越发地浓郁。 眼前的尽头是紧闭着的房门,明心小声让繁缕上前扶住姚岚,自己则去敲门。 里面不见一点声响。 明心和明兰眉宇间俱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娘娘,姚姑娘来了。” 明兰看了姚岚一眼。 姚岚想了想倾身靠近门口说道:“民女求见皇后娘娘。” “进来吧。” 姚岚心底一颤。 若不是确定除了姜皇后,不会有人敢冒充,她几乎要被此人的声音给吓到了。声音嘶哑,难听并不是唯一的观感。 从前邻居家总有熊孩子喜欢用手刮窗户,那发出的声音很是刺耳,往往听了之后,耳朵要好一阵子不舒服。 这听一次就不舒服,日日听着足以把人折磨疯了。 身为皇后,若是有这种声音,显然是不应该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是收到变故,致使声音如此。 想到那次城门口看见的黑漆棺材,姚岚眼底一黯。 明心推开房门,并没有进入,只是弯身请姚岚进去。 姚岚一怔,随后慢慢走进去。 到了这里,就算皇后不在意,她也不会还想着单腿蹦进去。就算可以,姚岚也不会做,这是一种尊重。 安息香的味道几乎弥漫在没一个角落里,同时还混杂着药味。 姚岚便走边看,屋子里朴素到不像一个皇后应该有的,甚至是宫里认个一个妃嫔屋中的摆设都要比这里来得华丽。 前方是一扇简单的竹屏,除此之外她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要找的人只能在屏风后面。 姚岚从侧边饶了过去,随即愣在原地。 ps: 补昨天的更 ------------ 第九十二章 两极(中) “怎么?傻呆住了?” 姚岚头摇了一半,想起隆妈妈教过的进宫礼节,刚待要跪礼。 姜皇后剧烈咳嗽了起来。 姚岚吓了一跳,左右环顾,注意到床边高几上放置了茶壶,就挪动身子过去,手一碰发现是凉茶。 “你同你娘,像也不像。” 姚岚没有见过许氏,或许这身子有印象,但她没有。她不知道怎么接姜皇后的话,想了想继续手上的动作。 “娘娘。”双手恭敬地呈上,眼睛向下垂看。 姜皇后看着姚岚,并不接过。 姚岚只好道:“外公常说起娘的事情,小时候奴婢求着他画一幅母亲的肖像。每每那个时候,外公大约是伤心了。久了,奴婢也就不问了。但无论如何,奴婢总是记得她是我的娘,正如外公从不曾忘记女儿。” “不曾忘记吗?” 虽是垂并未看见姜皇后的脸容,姚岚依然心里一颤,脱口而出说道:“是,父母子女,是最不能分割忘却的关系。” 姜皇后眼里平静,目光看向姚岚,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杯:“你还不曾回答本宫的话?怎么?傻呆住了?” 姚岚犹豫了一会儿,老实点头。 屋子里响起一声刺耳地轻笑。 姚岚听得心里一堵,很想说若是不开心、难过,就别笑了。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坐下吧,本宫同你娘、程夫人是好友。原本你应该叫本宫一声姜姨的。” 姚岚恭敬应是,旁边就有小绵杌,搬了过来,坐到姜皇后的前面,双手搁在膝盖前面。至于称呼,她还不至于真的就喊上了。 耳畔听到细微的喝水声。姚岚脸上严肃的表情缓了缓。 姜皇后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见状心里也忍不住想笑,只是笑意未达心中。不曾到了眼里,很快就消失无踪。 “你以为本宫该颓废?缠绵病榻。倒床不起?” 姚岚心怦怦跳,吓得就要跪下。 “坐。” “是。”姚岚双唇紧抿。 姜皇后自嘲:“怕是外头的人都这样以为。谁都可以如此,但是本宫不能。不是不敢,是不能。“最后一句的声音几近到喃喃自语。 事实上,从外头进来,姚岚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大概姜皇后是悲伤过度,人就算不到她所说的那样。大概也该憔悴不已,瘦得不成形。而实际看到的是,若不听声音,单单看她的外表。还是会赞一句不愧是一国之母。其实想想也是,临近过年,即使在悲伤,姜皇后也需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些人会选择示弱获得众人的同情,可在姚岚看来。虽只是初见,但她绝对不是前者。每个人表现骄傲的方式不同,姜皇后的骄傲想必就在这里。 “腿怎么样?” “奴婢要谢皇后娘娘送来的太医,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要将养二十天左右,姚岚不知道太医可曾告诉过姜皇后这件事情。想来刚承受了失子之痛。娘家人也基本上没了的姜皇后应该也没有心神关心这些。 “是幼卿对不起你。” 姚岚脸上是不曾遮掩的茫然懵懂。 姜皇后道:“幼卿就是姜黎,是……是皇上赐给他的字。”齐国已经不兴取字,当年姜黎出生是姜家谁也不曾想到的,同太子的年岁相近。不只姜皇后一人把他做了儿子来对待,就是皇上也是如此,还特意取了幼卿的字,只是知道并如此称呼的人寥寥无几。 “姜……小叔。”姚岚面色发红。 姜皇后道:“说来也是,日后就叫姜小叔吧,辈分上的确是如此。那件事情,是他不对。本宫替他向你道歉。” “不……不。”姚岚惶恐起身。 她怎么敢。 就算之前也的确认为要不是姜黎,她也不会受这份罪。可他的确救了她,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欠谁很难说清。本就是错乱的关系了,再加上一个姜皇后,就是她承受不起了。 姜皇后看了她一眼。 “也是,本宫知道了。” 姚岚此时满头雾水,不明其意。 知道?知道什么了?皇后娘娘知道什么了?为什么她不知道?一连串的疑问倒把她弄糊涂了。 想不通,不明白。姚岚干脆专心地盯着地面。 “娘娘,皇上那边传了消息,忠勇侯在来的路上了。”明兰在外头瞧了三声房门,低声禀报。 忠勇侯? “忠勇侯?”姜皇后冷笑连连:“姜家何错之有?” 姚岚大气不敢出,只把自己往隐形人里面装。 姜家历代战功累累,位至一等公。只听闻似乎到了姜黎这,爵位有公降侯。原本姜家之事,应该赏赐安抚,偏…… 姚岚起身:“娘娘,奴婢……”她总不好见外男。再者想来姜皇后同姜黎姐弟二人定然有话要谈。 姜皇后似乎才想起她的存在,沉默了一会儿,朝外喊了一声:“明心。” “娘娘。” “进来,送姚姑娘出宫。” 姚岚闻言朝姜皇后行礼。 门在片刻后被推开,明心走了进来。 走到外面,夏欢和繁缕焦急地朝她看来。姚岚轻轻摇头,就向明心道歉,准备离宫。哪怕多一分钟,她也是不太愿意呆在这里。 别看姜皇后不曾悲伤垂泪,看正因为如此,姚岚更觉得压抑。 明心道:“姚姑娘,稍等。”说着请了她坐好,有宫女上茶。 姚岚见了就道:“这茶同娘娘屋子里是一样的?” 明心道:“这茶有助于安眠。” 姚岚微讶,看着明心说:“这茶还是热的时候,喝得舒服。” 等她喝完一杯茶,明兰带人抱着宫缎过来。 “娘娘说姚姑娘正是娇艳的时候,日后无须穿得太淡。这是娘娘赏给姑娘做新衣穿的。”说着把手里的绸缎递给上前去接的夏欢。 姚岚道谢,才坐上肩舆离开。 一行人从北出宫,另一边姜黎走来。 两人目光无意间对视到。姜黎低头,冷淡地离开。 姚岚收回目光,继而低头。 同来时一样。一块连着又一块的青石地板。经过某一处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阵阵丝竹乐声。 宫中一如既往的热闹。 似乎不曾因为太子之事。有所停留。 “日子总是要过,与其凄凄惨惨戚戚,不如高高兴兴乐乐。” 可是外公,若是骨肉亲情都不曾在乎,这样的高兴,应该是没心没肺到良心狗肺,冰冷无情了吧。 姚岚觉得自己似乎懂了。 明白为何姜皇后说她不能。太子是她的太子,皇上不是一人的丈夫,同样他也有着好几位皇子美妃。 风声呜咽,心情平静。 姚岚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中宫宫殿。只希望有生一年,不再入宫。夕阳西下,天空渐暗,天边乌云张开大口,仿佛要吞灭一切。 姜皇后手里端着茶杯。杯中温热,想着明心说的话。聪敏的人多,能为他人着想又聪敏的就少了。在姚岚进屋之前,姜皇后闭门不出。这茶自然是凉的,姚岚却是不知。以为宫人忽略,才含蓄提醒。 “姐姐。” 姜皇后收回心神,看向姜黎:“你真决定了?” 姜黎沉默。 姜皇后问:“你走了,那两个孩子呢?” 姜黎迟疑,继而坚定地说道:“当年,我也是怎么过来的。”府里无人,姜黎是被姜皇后和姜家老下人带大的。 “幼卿,本宫不同意。” “姐。” 姜皇后抬起头,盯着竹屏,目光幽远。 姜黎回头看了一眼,黯然说道:“太子,最喜欢这竹屏风了。” “幼卿,你以为如今会有人给你机会回到军中,掌握姜家军?你又凭什么认为,你去了,那些人就听命于你?” 姜家军早被打散,可姜家旧人却是性烈,姜黎去了的确会得到优待,可除此之外呢?想要让他们信服,姜皇后清楚明白这个时候的姜黎是绝对不会有这个能力。 “十年。” “幼卿,你回去吧。本宫会有安排。” 姚岚下了马车,看到等在门口的人,转身吩咐繁缕把绸缎送了回去。“去把外公带来的料子找出几匹,给府上的姑娘送去。” 原本宫中有赏,应该分一些给众人。只是明兰道那是姜皇后让她做新衣用的,就是不穿,姚岚也不敢轻易送人,唯有拿了江南那边的苏缎替代。 好在那也是极好的。 梅蕊看到姚岚下马车,脸上挂着笑容上前:“二姑娘,您回来了啊。老太太,在等着您呢。” 姚岚微微一笑:“有劳梅蕊姐姐了。” 夏欢伺候她上了藤椅,同梅蕊一道走着。 半道上,却是被劫胡。 姚岚只得向梅蕊歉意地一笑,跟着去了姚经新的书房。梅蕊想了想,随手抓了小丫鬟让她去碧音堂回话,自己也跟了过去。 原本以为父亲要问的是自己进宫的情况,姚岚准备好了腹稿。 哪知道姚经新见了她第一句话就说:“若是等一下去老太太那边,她要你做什么?别答应就是。不好推脱的话,就说要问我。” 姚岚一愣。 姚经新已经挥手:“去吧。” 姚岚就这样被积实送出了书房,转而继续往碧音堂过去。 ps: 强推过后,就一更了。以后大概都是这个时间点左右更新。坦白说,我现在连订阅都不敢看了。首订和章订差了一半。跳订的人也很多,我想想还是继续单更的日子。况且,双更我也撑不住,时间不够。 ------------ 第九十三章 两极(下) “二妹。” 对于眼前笑得温柔的姚明德,姚岚也说不清自己是意外他的出现,还是觉得理所当然。许是有了之前姚莹的透露,在想到刚才书房里父亲特意把她叫过去说的事情。姚岚有些了然等一下要面对的事情。 “二哥。”姚岚微微笑着:“二哥回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祖母和大姐可是一直惦念着二哥呢。” 姚明德道:“那二妹呢?” 姚岚目光一闪。 姚明德看了看她的腿:“二妹,快坐着。听说你腿伤了,这一次回来的时候,母亲让我带了茯苓燕窝回来。” “是,多谢三婶。”姚岚有些心烦,却不得不按捺着情绪说话。 姚老夫人让姚岚坐在她的身边,笑着问了进宫的情况。 姚岚微笑道:“问了孙女腿脚的事情,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靖宁侯府的人不知道她进宫的情况,更不知道她是坐了皇后的肩舆,想着她进宫一趟的时间甚断,真可能只是问上一问。 “祖母,二哥回来了。三叔他们是不是也要回来了?”进宫一趟人是不累,主要的是精神疲累。姚岚不想和这些人在这里试探来试探去,索性直接点了出来。 姚老夫人没多想,笑着道:“你三叔他们总要任满才能回来。至于德哥儿,是准备回来复习功课。” “二哥,要考童生试。”姚偲靠坐在姚老夫人身边,这个时候也笑着说道:“之前带二哥走。是想让他多走走看看,只是明年童生试也要准备,就在年前回来了。” 姚岚点头不语。 姚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识时务的,早该接了话过去。要不是许老爷子过来,德哥儿是准备年后考前回来。只是这一次机会难得,若是真能得到一些指定,学问上是其次。真正的利益可是在名声上。众所周知,许老爷子已经数十年不曾收徒,就算德哥儿不能,但看在姻亲和姚岚的面上,也不至于一口否定。到时候备了好礼,大大方方地上了许府的门,外头怎么说还不是她们靖宁侯府的事情。 姚明德同样皱了眉头。 姚偲起身。站到姚岚面前,突然弯下腰来。 “偲姐儿,这是做什么?” “大姐。” “大妹。” 姚岚跳了起来,也坐不住了。就是她坐得住,姚老夫人的目光都要把她给剐个干净。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姚岚眉头微蹙,不明所以地看着姚偲。 姚偲微微苦笑:“二妹。大姐是想请你帮个忙。” 姚岚不解地说道:“大姐是说笑吧,我哪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若是两条腿完好的时候,说不得还能给你跑个腿,现在可是走路都要人抬着的人呢。” “自然是有的。”姚偲言语里有了些兴奋,笑着说道:“也不需要二妹跑腿,只借你这张甜嘴哄一哄。” 姚岚心里厌恶,面上奇怪地说道:“这可就怪了。我向来可是个呐于言的人,哪个还需要我去哄啊。” 府里没少人夸耀姚偲是个貌美嘴甜会说话的姑娘,和与之对比的姚家二姑娘就仿佛什么都差了一些。这些议论的话,没少传到章妈妈耳朵里。随后她腿脚可能会残疾的事情出来后。便是被人议论地更加厉害。 姚偲笑容一僵,很显然如今的她尚未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那些话虽然不是她吩咐人传了出去,可未尝不是在纵容下。 倒是姚老夫人先是看了看姚明德,见他面色白净,长相肖似丈夫,不觉心中一软,转头对姚岚道:“你二哥仰慕许老已久,想着上门见一见老人家呢。” “有劳二妹了。”姚明德顺势朝着姚岚作揖鞠躬。 姚岚避之晚矣。怔愣在那里。 “啪”地一声,书本敲在头上。 章妈妈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结缕往章妈妈身上靠,低声道:“妈妈。我们不进去?” 章妈妈又往里看了一眼,笑了笑。 屋里祖孙二人对坐着。 姚岚斟茶后,一脸谄媚地朝许老爷子笑:“外公,您喝茶。” 许老爷子哼了一声。 姚岚扁嘴道:“我最多想到会提这么一个要求,哪里想到人都已经到了。那可是从四川回来的。”一来一回传递消息,都要不少的时间。可想而知,姚家三房是从许老爷子到达京中后,就开始算计上了。 只是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到底是谁给他们这种想法?但凡有求于人的,不是应该一开始就低声下气,软言好语相求。 姚岚哪里想到,他们这样做不过是担心时间久了,给她找到拒绝的理由。 许老爷子拿起手边的书册。 姚岚反射性地抱头。 许老爷子气闷:“养出个笨蛋外孙女,真真是……”又把书册放了下来。 “所以,你就应下?” 姚岚摇得跟拨浪鼓。 “只是也没拒绝。”那个时候,她是被吓了一跳。想起姚经新让她不要答应,就直接说这事她不能做主。 这不,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许老爷子捋须思考。 姚岚忙又把茶杯递到他空着的手里。 那副小狗腿的样子,让许老爷子气不起来,无奈失笑。 姚岚到了许老爷子身边,是彻底放松下来,也不做任何伪装。什么淡定,稳重早就不翼而飞。 “外公,你说父亲是什么意思?” 提起姚经新,许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和之前对姚岚是不同的,明显的是不喜这个女婿。 “岚儿,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父亲。”许老爷子常年用笔的手心带了薄茧,他轻轻擦着姚岚的脸。 姚岚微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姚经新是靖宁侯,不说他对余氏是什么想法。但是姚明诚的确是他唯一的儿子及嫡子,日后能名正言顺袭爵的人也唯有姚明诚。可若是姚明诚太过于弱势,有皇家和姚老夫人撑腰的姚明德说不定真的能越过姚明诚得到爵位。 本是长子的姚经新,却是最晚一个生下嫡子的人。眼看着姚明德渐渐长大,而姚明诚依然是懵懂无知地少儿。 他或许也是着急起来了。 那么……姚岚咬唇,是不是这个父亲其实也不是她想得那么对姚老夫人愚孝到盲目的程度。 …… 姚明德身穿宝蓝直缀,头戴同色方巾,从马车走下。 许三叔站着门口。 姚明德作揖,口中道:“见过三叔。” 许三叔点头:“老爷子在书房。”说着转身往里走去,似在引路。 姚明德面庞上闪过狂喜。 行至书房,到了院门外,听到里头的说话声。姚明德疑惑地看向许三叔,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 许三推开院门。 门内说话的人,纷纷转过身子,看见许三叔以及他身后的姚明德,眼里闪过了然。 “二表弟。”有人朝着姚明德喊了一声。 姚明德朝许三叔看去,见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往前面关闭的书房门走去。只得先去同那喊自己的人打招呼。 “方表哥,你怎么……”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方程,同时还看到角落处正一个人站着的姜黎。 只是比起从前,这个人所散发出的气息更加的拒人与千里之外。 今日到来的,除了尚未回京的余少亭,京中四郎都是到场。除此之外,又多了几个世家重点培养的人。另外还有一些人,看着倒是纯粹的书生。 这么一看,姚明德的出现,也不算什么了。 姚明德说不上愤恨、不满,还是被人戏弄的感觉更多一点。只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必须沉住气。 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能随意得罪的。 从许三进了书房后,一直不曾出来,而院子里的人也不曾再有加入。方程除了开始同姚明德问候之后,就一人走到姜黎那边。 院子里很自然地被划成几个圈。 姚明德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是前往勋贵圈,还是同他相似打扮的文人圈。 隔着窗户,许老爷子道:“老夏,外头的几个人你怎么看?” 夏文清显得颓废不少。 他这是才当上太子少傅不久,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许老爷子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正处于醉生梦死中,可谓是打击甚深。 “不错。” 许老爷子不在意他的冷淡,笑着说道:“我们也出去,见一见这些小友。” 夏文清想得却多,猛地抬头朝许老爷子看去。 许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夏若是看上,找几个做了关门弟子也是好的。”同许老不同的是,夏文清更沉醉名利。 太子之事,皇上虽不曾说起。但是夏文清这些少傅、少师的职位也是当到头了,而有些人是最喜欢落井下石。 外头的人有家中显贵,也有真正文士。对夏文清来说,与利、与名声,都是极好的。 两人出了书房,屋子里突然响起女声。 “三叔,还是外公厉害。既解了我的烦恼事,也帮了夏爷爷一把。只是那姜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爷子并未邀请姜家,那姜少爷是同方世子一道来的。” 也就是不请自来了?只是所为何呢? ------------ 第九十四章 前兆 (感谢缔蓝盛雪的粉红票) 姚老夫人知道姚明德同另外二人被收到夏文清的门下后,沉思了许久,冷笑道:“许家到底是外人。” 李妈妈忙道:“听说去的人都得到许老爷子和夏大人的提点。只是被夏大人看中收到门下的,可也就咱们二少爷几个人。” 姚老夫人心中不以为然。 没了爪牙的老虎不如猫,说白了夏文清眼下也就是个教书先生的身份罢了。 等过了几日,皇上免了夏文清三人的少傅职衔,给了其他闲职,大家就都知道这几位是被荣养起来了。 “祖母,夏先生的学识也是极好的。孙儿能拜在他的门下,是旁人所羡慕的。”最主要的是,既然许老无意收徒,退一步换成夏文清,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此后几天,姚明德借着夏文清弟子的名义,出入文士圈,所得名声好处且不去说。倒是姚岚这边,至少侯府里的人不曾提起想要去拜访许老爷子的意思。 而从姚明德的事情中,或多或少也看出许老爷子的意思,一时间日日送了帖子到许府想要拜访的人也急速剧减。 只是除此之外,仍然有人不死心想着上门。 姚岚有些犹豫,到底是不是该劝祖父回江南去,她的腿在太医看来很是幸运,中间虽说下了地,没少动,但到底看着是好了,虽说仍有后遗症,但比起残了脚来说,实在是不足为虑。 “外公回来了没?” 也不知道那皇帝是怎么想的。隔上几日就把许老爷子叫到宫中,若不是因为如此,也不至于惹得其他人对许府虎视眈眈。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这大年三十,一家团圆的日子,还来抢人。 要不是知道宫中这一日是有家宴,那个时候除了皇室的人其他人不会出席。姚岚几乎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征求父亲同意,到许府陪外公过年的愿望落空了。 “三爷已经驾了马车去接了。”结缕边说边塞了一碟子的山药糕到姚岚手里:“章妈妈才做好的。说让姑娘填填肚子。” 姚岚捏了一块到手里,问结缕:“你们几个吃了没?” 结缕心里高兴:“章妈妈做得多,我们都吃了,姑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姚岚这才笑眯眯地放到嘴里。 有时候一点小小的事情,足以拉近双方的感情。别看只是下人,若没了她们。许多事情,姚岚根本做不了。 许多事情她还需要学习,只可惜隆妈妈要走了。 许老爷子回来后,同许三、姚岚三人坐了一桌,围着吃暖锅。章妈妈等人则是在旁边也开了一桌。 姚岚问起许老爷子回江南的事情。 许老爷子筷子一顿,良久后叹气:“怕是走不了了。” 许三和姚岚俱是一惊。 “是皇上他……” “近来朝上有人议论另立太子,若立太子总要有先生。”低头看着一脸紧张的姚岚。许老爷子觉得好笑,若无其事地吃了口暖锅,在外孙女不满爆发前,才解释道:“也就是让我挂名。” 姚岚听着不放心,仔细问了又问,得知只是挂名,并不用教导,这才放了心。原是那皇上没想好人选,把还剩下的几位成年皇子统一派送了先生来教导。只是这些人中各有各的心思,怕管不住。这才把许老爷子摆出来。 只是就算挂名而已,可一旦涉及到立储,就是个大麻烦,可惜偏偏这是皇帝的意思,就是不从也得从之。 “好了。”许老爷子拿起筷子敲了姚岚一下:“天塌下来,总要高个子的人在。况且没到那个地步,怎么皱个眉头,都快打结了。还不松开。” “什么。”姚岚听了话不自觉地摸了摸眉毛,等反应过来后,就看到许老爷子和许三叔二人脸上都是笑。 章妈妈等人从屏风后探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叫几个小的吃饭。 除夕一过。就是新的一年。 姚岚第二天,就从许府回到靖宁侯府,跟着余氏等人到了碧音堂给姚老夫人行大礼。姐妹几人拿了红封后,就坐在一旁听大人说话。 姚老夫人对余氏道:“听说少亭回来了?”等到肯定的回答后,又继续说道:“明日,你带着几个小的去东平侯府拜年吧,总不能亲戚都一个不认识。” 在座的人里面,除了姚姗和姚岚,其他人都是去过东平侯府,更别说东平侯府的人也是有到靖宁侯府做客的时候。 谁也不会亲戚都不认识一个,姚老夫人这般说话,明显是指谁,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总不会是姚姗就是了。 姚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可明日的事情,她也不能不去。难道还要说东平侯府不是靖宁侯府的姻亲? …… 大余氏刚进了屋子,同东平侯夫人坐在一起,就听外头下人来道:“太太,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回来了。” 大余氏不禁皱了眉。 东平侯夫人已经吩咐下去:“快请了过来。”又问:“来得都有谁?”等得知姚家二姑娘也跟着来后。 东平侯夫人皱了眉头 大余氏问:“二妹,昨日不曾让人送了信回来?” 这话也是白问,不然东平侯夫人也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来了就来了吧。”大余氏想了想说道:“咱们东平侯府如今才是靖宁侯正正经经的岳家,她就算是前头生的女儿,来府里拜见长辈也是天经地义的。” 余氏是一个人过来的,不等母亲和姐姐问,就坦白说道:“我让她们几个在外头见礼呢。” 是想着下马威吧。 大余氏叹了一口气,心知这妹妹聪慧不足,也就是命好生在东平侯府里,要不然早被人生吞了去。 显而易见的,东平侯夫人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想着出去阻止。 余氏回到娘家,少了身为靖宁侯夫人的拘谨,抓了把瓜子就放在手里磕,嘴里问起魏灵秀的事情。 如今太子没了,年长的皇子中最大的就是三皇子。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又是汪贵妃,可谓是子以母贵。几位皇子中,目前最有希望的就是三皇子了。 余氏来之前,得了姚老夫人的嘱咐,要找大余氏问话。 大余氏也没瞒着,她此番回来,也是有自己的心事。 “原先是想着,有了侧妃之后。这皇子正妃,总要个一、两年的时间,才会册立。趁这机会,灵秀能生下一儿半女。若是能生下长子,到时候就算正妃进了门。我们也不用怕,只是……”大余氏压低了声音。 东平侯夫人表情惊讶。 余氏已经拔高了声音喊道:“什么,马上就要娶正妃了?”说话的同时,目光转动了起来。姚蕾还小,况且她是舍不得女儿进宫,一开始就是打定了把姚蕾嫁回东平侯府的想法。这事情,同东平侯夫人也说过几次,只说等儿女大了一些再考虑。她之所以反应这么激动,是觉得可惜。合适年龄的贵女中,东平侯府、靖宁侯府都没有。原本魏灵秀是合适的,偏已经做了侧妃了。 得亏屋子里除了她们母女三人,没有其他外人。只是被余氏这么一嚷嚷,大余氏索性点头:“娘,你帮女儿问问爹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别说魏灵秀还没有在三皇子府站稳脚跟,就是站稳了,有正妃和没有正妃,过的日子可是完全不同。就说如今,魏灵秀掌管着三皇子府的内院管事,可一旦正妃入门,就必须拱手奉上。 东平侯夫人问:“这事情,可是已经传了出去?” 大余氏道:“虽未正式有消息,可知道的人估计也是不少了。”若是不错的话,年后那些家中有合适女子的府上就会开始走动关系。 “从选定正妃人选,到成婚总要一段时间。”东平侯夫人想了想说道:“这事,等晚一些同你父亲和少亭商议。只是灵秀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也是进门半年了,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大余氏面色讪讪:“娘,她还小呢。” 东平侯夫人道:“像她这么大的做娘的又不少。别的心思,先让她放一放,最要紧的还是早点怀上孩子。回头我寻个药方给你。” 大余氏点头说是。 余氏这时问:“大姐夫呢?” 哪知道,话音刚落,东平侯夫人脸色一沉。 余氏觉察出不对劲,偷偷看了大余氏一眼,心中忐忑。 而此时,在余大太太的院子里,姚岚正头疼地看着站在面前咄咄逼人的魏灵思。她是跟着余氏一块来的东平侯府,只是到了之后,姚经新跟着余正去了书房说话,顺带带走了姚明诚。余氏则是把她和姚蕾带到了余大太太的院子就离开了。 一行人给余大太太行礼后,被送到了余莲的屋子里说话。 “说话啊?你一个外人怎么来这里了。” 夏欢见状说道:“表姑娘,我们姑娘是侯爷和夫人带来的。” 话没说完,就被魏灵思推开:“什么东西,主子说话,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地方吗?真是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下人。” ------------ 第九十五章 试探 原不想理会的姚蕾推了余莲一下。 余莲走到两人中间:“灵思表姐,我们去喝茶吧。”又对姚岚道:“岚表姐,你别生气,灵思表姐方才绝对不是故意的。” 姚岚闻言笑了,魏灵思是不是故意的,先不说。只是余莲必然是故意的。她若只说了前面一句话,姚岚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说什么。偏是后面一句话,让已经走开的魏灵思眼神一下就变了。 姚岚问夏欢:“你怎么样?” 夏欢听出话语里的意味,忙道:“奴婢没事,姑娘……” 姚岚垂下眼眸,她本身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可偏偏又不长眼的几次三番闹上来。要是两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了,偏魏灵思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故意找茬而已。但不喜欢惹事,不代表没有底线。可夏欢明显不想因她,而让自己对上魏灵思。 “你什么意思?”魏灵思只觉得姚岚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又怒气冲冲地走到她的面前。 “没什么意思。”姚岚抬起头淡淡地笑道:“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 魏灵思皱眉。 夏欢暗暗叹了一口气,退到一旁站好。 “四妹妹。” 见姚蕾看了过来,姚岚指着站在一起的夏欢和冬笑:“说来夏欢和冬笑二人身为太太的大丫鬟,被送到我们身边伺候,委实有些可惜了。” 此话一出,姚蕾脸色立时不虞了起来。 随即恶狠狠地瞪向魏灵思,之前说的什么主人有什么下人的话。她可是也听说了。 魏灵思同样脸色难看。 余莲见状打起圆场,大眼睛眨了眨,仰着笑脸说道:“我们快别站着说话了,哥哥这次回来带了许多好玩的东西。” “表哥带了什么回来?”姚蕾第一个回应她的话。 魏灵思有了台阶下,脸色也慢慢好转。 余莲就去看姚岚。 姚岚不禁觉得好笑,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答应便是自己的错了?这样想着,也就点点头了。 余莲笑眯眯地让人去开了箱子。把余少亭带回来的东西倒在坑上,铺了一地,随即大方地说道:“你们都来挑啊,有喜欢的就拿去。” 都是一些小玩意,对于闺阁女子来说,的确是新鲜玩意。姚岚看了一眼,表情淡淡地。没有像另两个人那么欢喜。 余莲心中正暗暗得意着,身为余少亭的妹妹,她平日是没少受到恭维,这一次拿了东西出来,固然有身为主人打圆场的意思,也未尝不是在炫耀。 “岚表姐不喜欢哥哥带回来的礼物?”余莲特意在哥哥二字上咬了重音。 姚岚挑眉,看着她笑眯眯可人的模样。往坑上扫了一眼,随手挑了一支桃木簪:“挑花了眼,看什么都觉得好。” 说话的功夫,姚蕾和魏灵思已经各自拿了好几样。 与之一比,桃木簪实在算不上什么,不值几个钱,工艺也只是一般。余莲歪头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去年哥哥离开前,还特意让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去靖宁侯府,就是为了见这为岚表姐。原以为是同其他人一样的心思。只是手段更高了一些,得了哥哥的几分注意力。只是眼下看来,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故作姿态? 姚岚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想法猜中了几分。 等到余氏身边的春喜过来带了姚岚她们几个人去见东平侯夫人,余莲找着借口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帘子一动,余大太太走了进来。 余莲看到后说:“娘。我看岚表姐或许真的没别的意思?” “或许对方隐藏得深。”在余大太太眼里,余少亭这个儿子是什么都好,哪有人会不喜欢她。 余莲没说话。 余大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看着余莲道:“之前你在靖宁侯府同姚家表姐妹一处学习。怎么看那她们几个人?” “女儿同大表姐处得最后。”余莲想了想问道:“娘,是要让大表姐嫁给哥哥,给我做嫂子吗?” “若是她也就罢了。”余大太太心中一动,按理来说不论是姚偲还是其他姚府的姑娘年岁都是太小。只是从家世、容貌、性情等比较,京中十四、五岁年龄适合的女子都不甚优秀。若是矮个里面挑个高的,余大太太又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索性东平侯并不赞成孙子早婚,若是推迟个几年,姚偲这一批人年龄也就是够了。对于小姑子一直想把自家女儿嫁回府里,余大太太是一万分的不愿意。可几次试探东平侯夫人,却是有与靖宁侯府结亲的意思。故而,退一步的话,若是继续两家的姻亲关系,能娶上姚偲是最好不过,若不然姚岚也是可以,但姚蕾是不行。 余莲听了高兴:“只可惜大表姐今日没来。”说着眼睛突然一亮:“娘,我把哥哥带回来的东西那几个送大表姐去。” 余大太太点点头:“既然要送,就都送了。”话才说完,就看到余莲不甘愿地表情,忙笑着哄到:“你哥哥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紧着你这个妹妹。听话,你想要什么,娘叫你哥哥给你买去。” 等许了好几件事情后,余莲才又高兴了起来。 同东平侯夫人见礼后,准备一家人告辞回府,姚岚姐妹刚上了马车,余莲就抱着一只木匣子过来。 余莲说明了来意。 姚岚看了姚蕾一眼,见她只轻哼一声,就朝夏欢递了个眼色让她接过来。 帘子一放下来,姚蕾从夏欢手里夺过木匣子。 姚岚不做理会。 姚蕾随意翻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才悻悻地放好,扔回给夏欢。本来好的都被她和魏灵思挑走了。余莲也不过是在剩下的里面再从中挑一挑而已。 姚岚有自己的心事,没有去理会姚蕾。原以为此番到东平侯府,定会遭遇难堪,但今日一看,除了魏灵思外,东平侯夫人对她和蔼可亲。转念一想,若是东平侯府的人都像余氏这样沉不住气,早就不能立足京中了。又觉得有些释然。 “少亭那孩子,真是不错。”前面的马车上,姚经新难得对余氏笑道:“此次去西北可是实打实地镀了一层金回来,等年后估计能再升一升。”想着就有几分羡慕,余少亭才多大,更别说年前才入了五城兵马司,说是年少有为实在不为过。若是他有这样的儿子…… “那可是。”余氏见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又是称赞娘家侄子,立时与有荣焉地说道:“我早是看好他了。” 姚经新嗯了一声,兴致已经比方才淡了许多。 余氏没有察觉,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只可惜咱们蕾姐儿太小了,要是大个两岁,我就把她的亲事定下。” 姚经新听出话里意思,问:“你是想把蕾姐儿嫁回靖宁侯府?” “是啊。”余氏趁机说道:“我同娘说过几次。想着等蕾姐儿再大一点再同父亲说。不过……侯爷您也说了,如今少亭年后兴许又要往上升。我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正式去说一说。”她也有几分心眼,知道余少亭的婚事真正做主的人只有自己的父亲一人,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不见母亲明确应肯下来。若是要同东平侯说,就必须自己的丈夫出马。 姚经新脸上有些微意动,似在思考什么。 过了许久,就在余氏以为前面的话题也就是结束的时候,听到姚经新问:“少亭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是。”余氏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说道:“叫少群。”说完盯着姚经新看。 姚经新点点头。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余氏不死心,试探道:“侯爷怎么提他了?那也是个好的,就是身份差了一些。”余少群是余正原先的其中一个妾室所生的儿子。“咱们这样的府里也没有一家姐妹都嫁给两兄弟的,要不然蕾姐儿的姐姐也是合适。” 姚经新扫了余氏一眼。 余氏被看得心里一慌。 姚经新淡淡地说道:“岚姐儿是靖宁侯府的嫡长女。” 话里意味十足,她的身份比之姚蕾只高不低。 余氏觉得心肝脾胃哪头都痛,要是以往他恨不得和三房争一争这靖宁侯嫡长子、嫡长女的身份。 可这个时候从姚经新口里听到嫡长女,只觉得被打了一巴掌,再一次让她面对自己是个继室的身份。 余氏脸色难看。 姚经新也不知道看见了没。只是想起事情问她:“怎么今天不见魏国公。” 当时大余氏虽没说,余氏从她脸色里还是看出几分,原先不觉得什么,这个时候姚经新问起。又见他很是生疏地称呼魏国公,自己也觉得难堪了起来。 余氏不愿接这个话茬,想起姐姐刚才的话,于是同姚经新说道:“可惜了灵秀这孩子小,又没有个身子。若是三皇子娶了正妃,日后只怕不容易了。” 姚经新神情微变。 眼下局势看来,下一任储君最大的希望就是三皇子。虽说如今这三皇子正妃不像太子妃那么明确,可也几乎离日后的后位最近。 从前太子妃未定,大家都奔着太子妃的位置。 如今自然是换成了三皇子正妃。 只是年龄合适的,家世、品性都差上一点。这种人,用来做侧妃、妾室可以,正妃却够不上身份。 只怕是京中又热闹起来了。 姚经新沉吟一番后,吩咐余氏:“过阵子,带着姚偲几个人出去走动走动。”想想又不放心,只怕就算她人出去了,也不能探听到需要的消息,琢磨着回去后还是同姚老夫人商议。 ps: 真心觉得取章节名无能 ------------ 第九十六章 难看 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元宵节一过。京中勋贵世家之间,纷纷下了帖子请女眷上门做客,时不时就有各种赏花宴。有时候,就是一群人对着一盆花,话里话外却是同赏花一点关系也没。 姚岚有许老爷子的话在心里,故而秉持着低调行事,不惹事生非,少言多听。只是不知道姚偲是不是也得了人暗中嘱咐过,也是端得稳稳的。就连向来莽撞行事的姚蕾也仿佛一夜长大搬乖巧了许多。至于姚莹向来是察言观色后,在行事。从其他姐妹中窥探出一丝不对劲后,也安静了下来。 余氏隔上几天就带着姚家姐妹出一趟门,有时候二太太董氏也跟了过去。这些便不算什么,倒是姚老夫人竟也一起出门了几次。 出门的次数多了,同其他府上的姑娘见面的频繁之后,姚岚倒是也交了一、两个算是能谈心的朋友。 今日姐妹四人随同姚老夫人和余氏来阳平侯府赴赏月宴。赏月宴,顾名思义就是大家来赏月的。只是谁也知道这不过是借着名义,请了众人赴宴。大白天,谁会赏月,就是想要赏月,也总要先有月亮。 “岚姐儿,在这里。” 姚岚朝叫唤的声音望去,方婷正同几位年龄相当的人站在一起,许是看到她来了,正热切地招手。 “去吧。”姚老夫人注意到,心思微转,点头:“你们几个都去。”后面一句话是对姚偲几个人说的。 除去年幼的姚姗留在府里,姐妹四人一道往方婷那边走去。途中,有人朝姚偲打了招呼。又有姚莹找到了伙伴。等到方婷身边,只得姚岚和姚蕾姐妹二人。 一走近,就有人往她脚上看去。 姚岚微一低头,心中很快想明白了缘由,对方婷感谢的一笑。 方婷就介绍:“这是姚家二姑娘。”又指了姚蕾:“这是她妹妹,排四。”随后又介绍了其他人的身份。 里面有一人,倒是让姚岚多看了一眼。 “可是左副都御使府上的?” 没等那人说话,方婷已经抚掌笑道:“原来你们两个竟是认识的?”说着对站在左手边一身桃红的人说道:“程娇。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程娇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姚岚。 姚岚一笑:“我见过程夫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府上拜见,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程姐姐。” 方婷这才知道是自己误解,她性子好,知错了就拉着程娇道歉。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聊在一块。 方婷拉着姚岚和程娇嘀嘀咕咕地。就难免忽略了其他人。幸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姚蕾哼了一声,就同别人说话去。 “等一下吴姐姐要来了,我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看方婷神秘兮兮地模样,姚岚和程娇朝对方看去,随后问道:“是哪位吴姐姐?” 方婷忽地皱眉。 姚岚奇了:“什么人,让你这般为难。”已经是要介绍了。怎么如今说个名字都皱起眉头来了。 “嗨……”方婷叹气,苦着小脸:“要我说,吴姐姐真是可怜。” “可是那位?”程娇问道。 方婷点了点头。 姚岚看了看方婷,又去看程娇,不知道二人打什么哑谜。 程娇先也是叹了一口气,踮脚看了看,一手一个拉着二人去了人少的地方。 “是之前赐婚的那位。” 姚岚心中一惊,跟着叹了一口气。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说不出其他花。只都觉得那是个可怜人。 所谓天堂掉入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自古勋贵中的嫡长女都是被大资源培养起来,日后嫁出去也多是做了嫡长媳妇,行当家之事。 当年被圣旨赐婚给太子的是吴家的大姑娘,同样是吴有庸的嫡长女。能被说成是有三分姜皇后模样的,必然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 原是被指为太子妃,这是人人称羡的事情。 偏……生意外。 要是换了普通的人家,未婚夫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就是日后说亲难一些,可也不算什么事情。 可这种事情一到了皇家,就全都不同了。 最好的不过是在太子出事前,嫁入皇家。那个时候还能得了皇室的照顾,如今却是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前面突然见议论声,没一会儿人群散开。 一瘦得几乎是风一吹就要飘走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是大病一场过。 “是吴姐姐。” “怎么这般瘦。”程娇捂嘴低呼,她原也是见过一、两次的,只是便不熟。都察院的人同内阁的人平日就是不多来往的,可就是如此乍一看到出现的吴大姑娘还是吓了一大跳。 姚岚也是愣住了。 方婷冲了过去,抓住吴大姑娘的胳膊。两个人靠得非常近,气色好的方婷更是衬托吴大姑娘的病态。 等两个人缓步走来,其他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 程娇拧眉:“我们还是躲一躲吧。”如此一来,这地方也不偏僻了。 姚岚自然是点头同意。 等方婷带了吴大姑娘过来,四个人找了借口,躲到别的地方去说话。有方婷这个正经的未来郡主在,其他人也不敢跟了过来。吴家和阳平侯府又是姻亲,四人总算是躲开注意。 方婷这时才道:“吴姐姐,你怎么会……”就是她,神色间也多了犹豫。 吴大姑娘拍了拍方婷,轻笑道:“我这是病了一场,今日天气好,就出来走走了。” 方婷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地又不敢问。 吴大姑娘不在意地笑笑,转而去看一旁未说话的程娇和姚岚。她先是朝程娇点头,想是见过面的,看向姚岚的时候,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 这模样,男人一见了准得心疼。 姚岚虽是女子,却也是见不得她皱眉的样子,忙道:“吴姐姐是不认识我,我从前一直住在江南那边。” 话未说完,吴大姑娘已道:“是那靖宁侯的嫡长女?” 果真是个厉害的人。 姚岚笑着点头。 …… “今天都见了谁?”吴夫人见女儿眉宇间的忧虑比之前淡了许多,心中觉得高兴,想来自己硬是要她来赴宴是对了。 “新认识了两位妹妹。” 吴夫人眼睛一亮,忙问:“哪家府上的,看你是喜欢?” 吴大姑娘心里难过,轻声说道:“娘,日后我还是不出来了吧。” 闻言,吴夫人心中悲痛。 回到府里,直接去见了吴有庸:“都怪你,都怪你。我苦命的女儿。” “又是怎么了?不是答应让女儿跟你出去了吗?”吴有庸正为朝堂之事烦心,又见吴夫人这般模样,眉头皱得紧紧地。“是不是有人说了难听的话?” 吴夫人哭道:“出去有什么用?那些人嘴上没说,心里是可劲地说。”她自打吴有庸成为内阁夫人后,就不成收到这种对待,更别说女儿指婚太子后,身旁都是阿谀奉承的人。 如今……这落差不仅仅是吴大姑娘一人感受到。 整个吴府包括下人都是如此感受。 吴夫人又说起回来马车上吴大姑娘的话。 “见的都是谁?” 吴夫人说了名字。 吴有庸摇头:“她们家却是没有合适的。” 吴夫人难掩失望。 吴有庸又道:“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不敢。” “老爷,这是我们的女儿啊。”吴夫人低声啜泣了起来。 吴有庸也是个疼女儿的,闻言闭上眼睛,久久不能言语。只是一闭眼脑海里就出现女儿瘦弱的身影,耳边则是发妻的哭诉。就算位列内阁学士,面对此等情况,只觉得心中空落无奈。 …… “明兰,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明兰默默走到姜皇后身后,手里拿着梳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着青丝,似乎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了。 姜皇后粲然一笑:“别说本宫没老,就是本宫老了,也轮不到那些人踩在本宫和太子的头上。” “娘娘,他们必然不能如意的。” 姜皇后冷哼:“自然是不能,料到她们是要着急了。只是不曾想到,竟是个这般急切地,也不怕吃相太过于难看,把自己给噎死了。太子才走了多久,就什么都打上主意了。是真欺负我姜家无人?本宫一让再让,那起子人却是打定主意要把本宫当了踏脚石来践踏。” 明兰低头而立。 过了好一会儿,等姜皇后气息平缓下来,才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皇上也不会同意的。”皇上是最器重太子殿下的。 姜皇后眼里闪过迷茫。 是啊,皇上曾经为了保证太子地位的稳妥,花了不少心思。几个皇子纷纷成年了,也不成让他们入朝做事。 可……那只是曾经。 养病中宫不代表对前朝之事,一问三不知。 姜皇后暗暗恨道,开春之后朝中之事赏罚频繁,更有成年的三位皇子进入六部学习。之前所言再立太子之事,也皆出于此。 “明兰。”姜皇后目光微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本宫这病,也快好了吧。” 明兰瞬间明白姜皇后的意思,平静地说道:“娘娘不过是风寒,自然是好了的。” ------------ 第九十七章 各自算计(上) 听到门外的声音,眉头立马就跟着皱了起来。 “谁在外面?”皇帝放下朱砂笔,按了按额头。 “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从太子出事后,姜皇后虽然依旧管着后宫的事情,却也的确没怎么见皇上。就是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也不过是一人一床被褥。要不是身份不同,准是直接要恼上甚至恨上了。 偏丈夫是皇帝,姜皇后心中有怨恨,也最多只是面色冷淡。 而皇帝许也是因太子之事,对姜皇后的行为没有在意,就是有一些低级的嫔妃以为姜皇后即将要失势就趁机吹起耳边风,话里话外都在指着皇后的不是。当时皇帝听了没什么反应,直接就睡了,隔天那些人就被以各种名义惩罚或是进了冷宫。那是,宫里的人就知道,这姜皇后就算没了姜家,依然是皇后,不是她们这些人能撼动的。 想想除了过年的那几天,元宵节独自就寝外,的确是好几天没有见过姜皇后了。皇帝正思量的时候,外头已经传来姜皇后的声音。 皇帝当下起身,大步到殿门。 听到门开的声音,姜皇后微一抬头,见了他眼里的惊喜,唇角随即挂上了笑容:“皇上,臣妾让人做了参茶。” 皇帝早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明心了。 “皇后来了。”说着往里面走去。 姜皇后从明心手里接过茶盅,也往里面走去,身后的大门被从外面关上。 皇帝已经重新坐下。 姜皇后走到他的身边,顺势把手里的茶盅递了过去。“是臣妾宫里小厨房做的,听说皇上这几日为朝政烦心,夜夜批奏折到三更。”目光扫了一眼案上的折子。 皇帝想起自己元宵那天就是以批奏折的理由没有去中宫,只是几个月下来夫妻同床共枕却是一夜无话。加之他心里也有事,不太敢面对姜皇后。如今,姜皇后主动来了。皇帝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他认为姜皇后如此。自然是把太子的事情放下了。 太子的死,固然心痛。可日子总是要过的,况且他是一国之君,总不能为儿女私情就颓废失意,而同时自然也希望身为皇后的发妻也能早日走出哀伤。朝堂与后宫之间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从前后宫有姜皇后在,可谓是无后顾之忧。皇帝也不希望姜皇后哀伤太久。 “皇后总是最得朕的心意。”皇帝接过茶盅,意有所指地看着姜皇后说道:“这参茶。很好。” 姜皇后扯了扯唇角。 她若是在不得他的心思,日子久了,不被换了,也要被忘了。从前有太子在的时候。为了姜家和太子,她尚且不能随意所欲。 如今,自然是更加的不能。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以后天天让人做了汤饮过来。”姜皇后说着就是眼圈一红:“臣妾如今可就只剩下皇上您了。” 皇帝眼神一黯,手中的参茶顿觉得烫手了起来。 姜皇后捏了帕子。尚未养好的声音有些微哑:“臣妾这阵子,夜夜梦着太子。太子他怪臣妾,虎毒不食子。臣妾怎么能把太子的事情就怨到皇上身上去呢。皇上,臣妾……” 哐当一声,茶盅倒地。 姜皇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茶盅里的参茶流了出来,往摆放一旁的折子里面流去。 “皇后,不用忙,让奴才收拾就是。”皇帝恍过神来,就看到姜皇后举着帕子收拾,这种事情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帝都许久不曾动手做过。 姜皇后果然讪讪放下手中的折子。 皇帝开始没反应,余光看到那份折子的时候,脸色微变。 姜皇后已经把折子放好,没有说话。 皇帝抬头,看见皇后脸色白得不见一点血丝,张开嘴巴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姜皇后低头:“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若是能,皇上就许了吧。太子……太子若是知道了,也不希望有个无辜的人为他青灯一生。” 皇帝拿过折子,之前他就在烦恼这件事情。汪贵妃这几日没少在他耳边说这事,今日又有折子上来。 “皇上,臣妾先回了。”她怕再多呆一下,就再也忍不住。 皇帝叹气点头。 姜皇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一步一步地,脊梁背挺得直直地,就像太子一样,也像姜家人。 “皇后。” 脚步一顿。 皇帝轻声说道:“朕心里有你。” 姜皇后一咬牙,还是没有阻止眼泪滑落。 “皇上,臣妾知道了。”姜皇后重新转过身子,抬头看向皇帝的时候,泪流满面,似乎是被感动。 等皇帝再一次点头,姜皇后才拉开门出去。 外头站立的宫人皆是低头,谁也不敢偷窥凤颜。 明心落后三步跟上。 姜皇后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往回去看。 明心腰弯得低低地。 “回宫。” …… 不等宫人禀报,齐建宏就意气风发地走进来。 汪贵妃穿着银红色的如意吉祥妆花缎的宫装,正笑容满面地听宫人说笑。 “母妃。” “皇儿来了。”汪贵妃一见三皇子,也没有心思同宫人说话。那些人也是个知趣的,弯腰告退。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汪贵妃一脸慈爱地看着三皇子:“冷不冷?累不累?在史部学得怎么样?那些老头子有没有为难你?” 许是没有了太子在前,如今已经成为最年长的皇子,齐建宏举手投足都多了一股自信,闻言就笑道:“哪个敢?”又说道:“儿臣也是为父皇办事。” 汪贵妃笑得很是满足。 “母妃,您找儿臣过来是?”要知道他如今虽是风头正盛,可谁也不会嫌弃更多。三皇子忙着招揽百官,汪贵妃也是知情,除非正事断不会随意叫了他进宫。 “是你先前求的事情。” 三皇子目光一亮,急道:“父皇允了?” 汪贵妃没有回答,反是问道:“皇儿啊,母妃琢磨着终究不太妥当。” 齐建宏知她话里意思,皱眉:“要不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我也不会选她。” “也是。”汪贵妃可惜地点头:“要是你再小个几岁就好了。” 齐建宏大笑:“儿臣要是晚个几岁,那可就是真可惜了。” 汪贵妃一想也是。 若是自己的孩子真的小了几岁,不就是从三皇子变成四皇子了。想到四皇子,就问起了他的情况。 齐建宏微微有些迟疑,最后说道:“没什么,不算大事。”只是同五弟交好而已,本身四皇弟的身份就不曾隐瞒过。 汪贵妃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见状也就点头:“你可是要加把劲,如今整个汪家都是赔上了。” 齐建宏哄道:“您是我的母妃,汪家是的舅家,儿臣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况且从姜家出事后,汪家可是收拢了姜家一大半的军中势力。在未成大事之前,齐建宏自然要仰仗着汪家。 “儿臣如今就是缺了清流那边的人。”太子当了那些年的储君,可是有不少老不死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他。 汪贵妃随之点头:“只要皇儿处理妥当也就是了。” 齐建宏笑:“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倒是他赚了。” 汪贵妃身为母亲满腔都是自己的皇儿最好,她本是不看中,觉得不好。可既然三皇子执意如此,还把好处分析地头头是道,她自然也就不会反对。大不了,等日后嫁进来,她身为婆婆好好调教调教就是。 “对了,既然如此。你府里那位侧妃,就先冷一段时间。” 齐建宏道:“儿臣知道。”若是生出个嫡孙也能在父皇那边加点分量。 …… 大余氏一早就带着心腹丫鬟去了三皇子府。有了魏灵秀的人等在门口,母女二人很快就见上面。 “娘,可真是灵?”又问:“别人不知道吧?”这种事情说出其也不好听,况且她年岁其实小,更是容易难堪。 大余氏点头:“娘亲自去的,你父亲去打听的。”说着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包袱放下:“里面有二十付药汤,吃完了等上一个月。”到时候有没有就能知道了。 魏灵秀的脸红了一下,随即把包袱放好。才坐下问:“娘,你这些日子在外头可是有听到什么传言?” 大余氏叹气,心疼地看了魏灵秀一眼:“早知如此,当时也就再等一等了。娘的女儿,就是做太子妃都是合适的,如今却是只能做个侧妃。” 魏灵秀脸色难看了起来。 大余氏没注意,自顾自说道:“年龄合适的,长相差了,要嘛家世够不上,要嘛就是已经定亲了。” “女儿倒是希望是个家世低的。”如此嫁进来,一个家世不高的正妃也不能在她这个魏国公嫡女面前指手画脚。 只是可能吗? 魏灵秀嫁给三皇子大半年,也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对于这一点,她自然是赞同。可同样,也让她多了许多威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魏灵秀蹙眉说道:“妹妹那里,娘日后还是精心一些,也该让她收敛收敛了。” 大余氏目光一闪,下意识地低声道:“你是说?” 魏灵秀点头:“不是还有几个皇子吗?”再不济嫁给其他人,能拉拢到三皇子特别是她这边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 第九十八章 各自算计(中) 日子一天天过,偶尔跟着出去做客,隔上几天求得同意去许府外祖父那里住上一日。期间,姚岚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据说是三皇子妃人选的名字。除了个别,其他都是名声不显亦或是家世不高,随着童生试的到来,靖宁侯府的人渐渐倒是不怎么出门了。 姚明德依然是隔天去夏大人府上报道,姚岚偶尔在许府的时候,能见到跟夏大人一起来的他。凭着他是姚岚的堂兄,许府乃至许老爷子对他的态度都比较亲近。 等到了二月初,姚老夫人把姚明德考试准备的用具全权交托给姚偲来准备。一来,二人是嫡亲的兄妹;二来,许是不信任余氏。 姚偲得到这么一件差事,自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荷碧同小丫鬟检查了几次确认无误后,才把书篮提到姚偲面前。 姚偲手上拿着单子照着检查。 过了一会儿,姚偲道:“带上书篮去二姑娘那里。” 荷碧忙应声,拒绝了小丫鬟的搭手,亲自提着书篮跟随。大姑娘对二少爷考试的事情有多重视她当然知道,就连姑娘都事事躬亲,她也不过时提个篮子罢了。 “你这是做什么?”姚偲没想到会看到二妹倒挂着靠在墙上。 姚岚也是一愣,随即翻身倒在床上。 “大姐,怎么来了?”看到荷碧手中的书篮,又笑:“这是给大哥准备的?”说着就起身,招手道:“荷碧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既然姚偲提着过来,用意是显然易见的。 荷碧应了一声,帮着把书篮打开。 姚岚低头一阵翻查,嘴里小声嘟囔,等了一会儿后才抬头对姚偲笑:“还是大姐细心,都是齐了的。”顿了顿又道:“到底是二哥要用到的。也要让他看看,若是有其他需要就添上。”在她看来,总有人会有自己用惯了的东西。正如她从江南回来还把被褥带回来了呢。若是姚明德因不习惯,在考场上失利。到时候把责任推脱到她身上可就不妙了。 说来还是她多嘴,在姚偲问起的时候,就说了自己见过的,还列了单子让她参考。 “说得是。”姚偲也的确是要给二哥过目后,不只他,祖母那边也需要看一看。不过到底是第一次让她正式处理一件事情,姚偲当然是想在姚老夫人面前做好。 “对了。你方才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姚偲暗自嘀咕着,面上只是不显。 姚岚嘿嘿傻笑,打哈哈道:“看了本医术。说这样对身子好。” 姚偲摆明了不信。 姚岚东看看西看看,自言自语道:“那几个丫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主子不伺候就算了,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杯茶。” 话音一落,就看到结缕带着芭红、蕉绿送了点心。 姚岚有些笑不住了。 姚偲因书篮准备妥当。心情甚好,也不故意去戳破姚岚的话,坐了一会儿,吃了几块绿豆糕,就心满意足地带着荷碧直接去见姚明德。 “好啊你们。”等人一走。姚岚随手拿起枕头就是一扔。“皮痒了,故意看姑娘我的笑话了?” 要不是她们没有通报,哪能直接被姚偲看到尴尬的场面。 结缕非常稳当地接住枕头,显而易见对这一套动作是熟练地很。 姚岚见没有打中,心中也不以为意。 “原本想过两天带了你出去,我看……” “别啊姑娘。”结缕苦着脸:“奴婢下次不敢了。前面好几次都是繁缕和夏欢陪着,这一次也给轮到奴婢了吧。” 去许府不算什么,总共大一点的丫鬟就她们三个人,怎么轮都能轮到。难得的是,许老爷子心情好的时候,会带着外孙女出去游玩。 这机会可就难得了。 姚岚看她苦着脸的样子,哈哈大笑。 过了几日,结缕高高兴兴地跟着出门。 马车停在考场附近,姚岚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的人流涌动,考生太多,没有看到靖宁侯府的人,或许姚明德已经入场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头对正闭目养神的许老爷子道:“外公,今年考试的人似乎比往年多?” 许老爷子睁开眼睛,超外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你莫是忘了这里是京中,并不是江南。” 故而从前看过的和今日所见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姚岚辩解道:“江南多才子,更是有数不尽的文人学士。自古出名的人尽多是来自江南等地,即便这里是京中,也不该如此。” “童生试分乡试、县试、府试,前两者分别在二月、四月,而后者则是三年两考。今年就是其中的一考。” 虽说是考试,可也讲究一鼓作气。 姚岚点点头,觉得理由不尽然如此,可看外公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索性闭了嘴不再多问。 许老爷子欣慰外孙女聪慧,新年伊始到现在不过是二月份,官场上就有许多变动,罢黜、致仕、升降多不胜数,与此同时更是空缺处不少官职。虽说有候补官职的人填了不少空缺,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未来几年这种事情不会少。 但凡想要通过科举入仕的人,谁不想把握住这个机会。虽说只是个秀才考试,可运气来了,说不得就能一帆风顺,直指殿试。就算只是个举人,家里但凡有点关系的,也是有可能谋一官职。 祖孙二人正说话,外头有人靠近。 等结缕提醒的时候,人已经近在窗帘。 姚岚第一个反应想要避开,随即想到二人的辈分,又因车厢狭小,就算要避也没有地方,且人都在眼前了,总不能放下帘子。 这样想着,也不过电闪之间,姚岚已经微一低头唤道:“姜小叔。” 姜黎一楞,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姚岚看了外公一眼,见他面无恼色,也就大胆了一些,轻声解释:“先母同皇后娘娘曾是闺阁密友。” 姜黎是知道这事,之前便是他去靖宁侯府找的姚岚。很快,他就不去想二人称呼的事情,只是恭敬地向许老爷子作揖行礼:“许老。” 姚岚这个时候已经侧身往里坐了一些。 许老爷子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黎解释:“京卫司负责这一次考试的护卫。” 姚岚一怔。 若是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姜黎进了京卫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官衔,随即一想他是皇后的弟弟,应该也不会有人不买账。 许老爷子捋须言道:“如此甚好。大丈夫本不该碌碌无为,荒度日子。” “姜小叔,外公不是那个……”姚岚刚想要解释。 姜黎已道:“许老教训的是。” 闻言,姚岚嘴唇蠕动,不再说话。 想是身上有公干,姜黎没有站多久,就告辞离开。 结缕这个时候才敢出声:“忠勇侯变了好多。” “人总是要长大的。”许老爷子说完就让车夫离开这里,这一次出来固然有看考场的意思,当然更多的是带着外孙女出来放风。如今考生都已经入场,想要出来就得等到日落。许老爷子准备带姚岚去拜访旧友。 迟钝的姚岚听了结缕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她可以也叫忠勇侯亦或是侯爷称呼即可。 姚明德很是好运,也或许是自身才学不假,第一日的就考中了,只等着几日后再去考一场便是过了县试。 一日下来,姚明德脸色都白了,脚底虚浮,整个人都是挂在下人身上被扶回来的。 姚老夫人心疼不已,又是请医,又是要亲自看顾。 余氏劝了不听,又请了姚经新回来,只是姚老夫人固执,最后还是吃了热饭,回过神来的姚明德劝了许久,才同意让姚偲照看兄长好,方才作罢。 又过了几日,县学的结果出来,姚明德得了个三十二的名次。 姚老夫人听了大喜,就要准备大肆庆祝。 余氏心中不乐意,暗啐不过三十二名的成绩,却也只能在一旁陪笑。姚经新倒是无所谓,二房的人更是不用说。 倒是姚明德知道成绩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不吃不喝一整天。 姚偲劝住担心的姚老夫人:“祖母,这才是第一试,后面还有两场,方才算成功。哥哥一直想着考回一个秀才来让祖母高兴。这次的宴会还是能有了功名再说。” “可也不能不吃饭啊,这身体怎么吃得消。”姚老夫人心疼不已。 姚偲劝了又劝,直到说自己带了吃食过去,一定让姚明德吃下,才哄得姚老夫人歇下。 翌日,姚明德又去夏文清府上。 只是门房说夏文清并不在。 “吴大人,你这样做,竟是我夏某错信了你。”夏文清正在吴府书房,同吴有庸二人对峙。 吴有庸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道:“皇恩浩荡,你我为臣子,只能遵旨。” 夏文清气闷,吹胡子瞪眼睛后,一甩袖子离开。 “是我夏文清瞎了眼睛,认了你为朋友。” 话音才落,人已远去。 吴有庸颓然坐下。 “什么?三皇子要娶吴大人的嫡女为正妃。你确定没有听错?真是吴有庸吴大人?还是吴家其他女儿被选中。” ------------ 第九十九章 各自算计(下)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盏望着窗外的天空。 方程默默地走到他的旁边,没有说话,也是无话可说。即是心知姜黎绝对不会拿与太子有关的事情说笑,也明白既然他这么讲,就是已成事实。 只是怎么会? 方程依然有些不相信,他问:“幼卿,娘娘知道吗?” 还有皇后娘娘呢,太子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吴家大姑娘原本就是要成为太子妃,是皇后的儿媳妇。虽说……虽说三皇子妃也是皇后的儿媳妇,可那哪能一样? 方程自己的母亲就是长公主,父亲虽是侯爷,却也没有纳妾,更别说通房丫头这些。在他心里,嫡就是嫡,庶出的根本算不了什么,如何与嫡出的论亲疏。同样,他也一向认为太子为皇后所出,作为储君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如今要换了三皇子? 不说二人关系平淡,方程可是实实在在地不喜欢这种伪君子。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孝顺嫡母,可现在呢,竟然把主意打到太子妃上了。 “姐姐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姜黎初闻这消息的时候,也为太子心寒。可姜皇后私底下让人告诉他,这是她的意思。 姜黎不知道吴大姑娘是不是真的可怜,可他却是要为那个拉着他爬到墙头上就是为了看一眼心尖人的太子难受。 或许大家都以为吴家大姑娘之所以被选为太子妃,只不过形势之下,她是身份、家世、教养、性情以及才貌上最为合适的。 其实不然。 那是太子惦念的,红着脸拉着姜黎壮胆去求姜皇后得来的。 “圣旨呢?” 虽未言明,姜黎知方程想要问的意思。 “等些日子。” 这日子,一等就是到了上巳节。 方婷早几日下了帖子,姚岚一行人去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可谓是极其疼爱女儿。大手笔的在花园中置办了秋千,蹴鞠场地。姚岚不喜流汗,就带着姚姗去玩秋千。 欢欢在身后轻轻推着。不敢使力。 但绕是如此,姚姗已是兴奋地脸都红了。 姚岚靠站在树边。 “你真不去玩?”方婷玩得香汗微醺。换了其他人上场,自己到一边休息,看见姚岚独自一人,就走了过来。 姚岚抬了抬右脚。 方婷翻了个白眼:“你蒙别人可以,蒙我做什么。几次看到你活蹦乱跳地跟着许爷爷在外面,别以为我没见到。” 姚岚微讪。 方婷放声大笑。 姚岚眸光一转,顿觉得自己受骗了。伸了手就去挠人。 方婷本就累了才会休息,如此更不是姚岚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咯吱咯吱笑着求饶。“是我的错了,不是我看到的。是听哥哥和姜哥哥说的。” 姚岚微一思忖问道:“你常见姜小……叔。”终究没有叫忠勇侯。如今她母亲同姜皇后以及程夫人的关系,已经是外人都知道的事情。 “姜小叔……”方婷乐得前仰后翻,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岚侄女,来叫声小姨听听。” 姚岚眼神一变,伸出二指。 方婷顿时笑得直抽气。 “行了。我认输了,你别挠了,停……停下来,哈哈。” 余光见到这边的动静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姚岚见好就收。扶着方婷站好:“还小姨呢,那你是不是要给我见面礼啊。” 方婷楞了一下,随后又大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真不笑了,你别逗我了,肚子都疼了。”方婷忍了忍还是觉得可乐,好半天才板着脸故作正经地说道:“姜哥哥家的情况你也该听说了。那个小的还在襁褓里也就算了,横竖找个老实的奶娘就行。只是那大一点的,又是个女孩,姜哥哥照顾起来到底不便。有时候,就送到我们家。” 方程同姜黎二人交好,姚岚是知道的。 似乎京中四郎,也就这二人是真正的至交好友。只是姜黎虽是男的,姜家没有其他人了,可姜皇后在啊。 除非…… 姚岚瞥了一眼方婷。 “怎么了?”方婷正好看见。 姚岚摇头,这种事情心里想想就是了。不说两家有没有这个意思,就算有,没有正式定下,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那位怎么样了?从姜家离开后,就回了耿家?”她到现在也想不通,怎么舍得,就算那襁褓里的小子不是她的骨肉,可那女儿是啊。何况……就算有心改嫁,也不该那么迫不及待。 方婷显然很不喜欢大耿氏,冷笑道:“我算是见识了何为狠母。” 姚岚嘴唇微张。 方婷拉着她的手:“走,我们也去玩秋千,总不能来了我家还做木头人吧。” 姚岚笑着应了。 二人逗着姚姗玩,等方婷知道三月就是她的生日的时候,想来是清楚姚姗在靖宁侯府的处境,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送了礼物。 有了她在前,回去之后,姚岚就拿了银子让章妈妈置办了一桌酒席送到姚姗的院子里去。 姚老夫人心情颇好。 可以说,这两个多月以来,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姚明德的县试的名次虽不高,可在勋贵世家中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这段时间,不乏有夫人太太上门。 目的是不明而喻,自然是相看姚明德。 虽然姚明德才十三岁,可想到之前不少人就是因为适龄婚嫁优秀的姑娘少,才迟迟未婚。如今早一点准备,也是平常。况且,姚老夫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姚明德早日娶妻生子,生出嫡孙。那才是…… “祖母,这是爹爹特意吩咐地,说是川锦。”姚偲正在箱子里挑拣着,一会儿就搬出了好几匹的绸缎。 “李妈妈,到时候叫人仔细一些给祖母做几身新衣。等出府做客,好让其他人看着知道。” 这一番话说得姚老夫人极为舒坦。 心里暗道自己偏袒幺儿不假,可孙子孙女辈上,却是因为其他人及不上幺儿的一对子女,若是其他人也如德哥儿这般出息,偲姐儿这般体贴,她岂会偏心? 李妈妈也是个会说话的,见状笑着说道:“三太太的眼光就是好,奴婢瞧着这颜色衬得老太太气色好,显得年轻。” “那是,她到底是宁安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姚老夫人深以为然,所以这就是为何娶妻都要娶大家的姑娘。越是家底雄厚的人,费心调教出来的女子越为出色。想到这又看了姚偲一眼:“当然我们偲姐儿会更加优秀。” 姚偲绞着帕子,脸色羞红。 姚老夫人同李妈妈对望,大笑出声。 姚偲一跺脚,跑开。 姚老夫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对李妈妈道:“我这样的孙女,也不知道日后谁能配得上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与得意。 李妈妈笑道:“大姑娘就是配皇子都使得。” 姚老夫人微一沉默,良久后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惜了。”要不是年岁小了,也够了。 如此一想,心里倒是怨起了许氏。 若不是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或许嫡长孙女的年龄就是够了。姚老夫人想得心烦,挥了挥手。 李妈妈敛笑,恭敬地退下。 汪贵妃红袖添香,亲自做了磨墨的人。 身旁爱妃相侍,皇帝提笔写下旨意,这一道圣旨他写得极为流畅。 “皇……皇上。”汪贵妃一直注视着明黄圣旨上的字,语气带了一丝难堪,咬唇欲泣,伤心不已。 “怎么了,爱妃。”皇帝尚未察觉,侧头看了汪贵妃,见她强颜欢笑,心中奇怪,低头去看圣旨的时候,神色一怔。 整个人怔忪住了。 汪贵妃心里抽痛,恨得牙痒痒,面上不得不柔弱五依地靠向皇帝。 “皇上。”汪贵妃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已经是她能惹的极限了。 圣旨上明晃晃地写着太子齐建曜,而不是三皇子齐建宏。 这意味着什么? 汪贵妃隐藏在宽大袖口的掌心被锐利的指甲刺得生疼,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她嘲笑出声。 人都死了,死人还与她的皇儿争。 怎么能?怎么敢? 怎么能。 汪贵妃闭了闭眼,脸上一片温柔,柔情似水地宽慰皇帝:“皇上,臣妾知道您想太子了,臣妾也是。” 皇帝脸色突然变得漠然,往后退了一步,离了汪贵妃身边。 眼里凶光一闪而过,汪贵妃表情瞬间变得难过。 皇帝看了她一眼。 “明日再写吧,朕今日累了。” 汪贵妃只能应是,回身关门的一刹那,看到皇帝伸手拿起圣旨扔入一旁燃烧的火盆。 瞬间,灰飞烟灭! 吴大姑娘平静地听着来人宣旨。 吴夫人又笑又哭,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强颜欢笑。吴有庸心知不能让人多看,马上带了宣旨的公公去了前头,好生一番打点才把人送走。 吴有庸回到正院的时候,吴夫人正抱着吴大姑娘哭泣。 对上女儿平静无波的目光,吴有庸仿佛被火灼似地避开了。 吴大姑娘垂下眼睛,耳边回荡着母亲的哭泣声,听着她喃喃说道:“总算是好了。” 是好了吗? 或许吧。 吴大姑娘病了。 ------------ 第一百章 孔雀东南飞(上) 病得昏昏沉沉! 这圣旨才下,吴家大姑娘就病了。吴家担心被居心叵测的人扣上一个抗旨的名头,不敢请了大夫来看,更别说是太医。 总算吴府有微懂黄岐之术的人,看了只说是风寒,下人偷偷去包了药。 三月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吴夫人罚了吴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得知她昨夜开着窗户望了一夜的月光,心如绞痛。 吴大姑娘不愿母亲责罚丫鬟,轻声劝慰:“娘,女儿再不敢吹风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日,的确如此。 可这病却是越发的严重起来。 只不过几日,人已经病弱地爬不起床。 吴夫人再也忍不住,怨了吴有庸几句,不顾他的话,强硬地让大夫上门。 前脚大夫刚走,后脚就有汪贵妃宫里的人带着太医到了。 随后更有汪家人上门。 像似捅了一个口,京中其他夫人太太闻风而去。有的吴大姑娘可以见,有的却是不得不见。 姚岚今日也跟着上门。 姚老夫人正在劝慰吴夫人:“都是小年轻,有不像我们老人家,过几日就会好。” 吴夫人拭泪:“话是这般说,可看着到底心疼。” “都是做母亲的,蕾姐儿病的时候,我那个心也是急啊。”余氏难得有了插话的机会,提了姚蕾一句。 吴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姚蕾,又看向其他姚府的姑娘。 姚岚心中郁郁,余光瞥见有小丫鬟探头探脑。不一会儿,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去,那小丫鬟似乎在说什么令人惊讶的话。 那大丫鬟快步走向正说话的吴夫人,低声说着什么。 姚岚继续低头。 外头的人都说吴府为了攀上三皇子和汪家才把吴大姑娘嫁过去。三皇子倒是被人交口称道。 毕竟没有他的话,吴大姑娘很显然只有两个选择。常伴青灯过完一生,亦或是隐名埋姓等个数年后,悄悄嫁人。 如今这旨意一下。虽说不是太子妃。 可也是未来太子妃的候选了。 人道这吴大姑娘是个好运的,可不是谁都能像她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旨意下达后。方婷就闭口不再提吴大姑娘了。 姚岚同她在一起,几次听到别人提起这门婚事,都见方婷满脸嘲讽,想来她是不满的。这一点,姚岚也是理解。 正如她不理解为何大耿氏狠心在姜家几乎无人的情况下, 抛下女儿,选择大归。同样她也不理解。明明太子才走了没多久,吴大姑娘就要嫁做他人了。 而姜皇后竟也是愿意? “二妹,吴夫人唤你呢。”耳畔传来姚偲的低音。 姚岚不解地抬头,看见姚老夫人皱着眉头。似是不悦,余氏则似笑非笑。 吴夫人唤她? “姚二姑娘,我们家姑娘请您去说说话呢。”这时吴夫人那大丫鬟开口。 这倒是替姚岚解围了。 只是姚岚却是不得不起身跟着离开,留下身后人疑惑不解。不知道姚岚怎么会同吴大姑娘扯上关系。 若是要问姚岚的话。 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跟着那大丫鬟出了门,穿过长长的走廊。通过一道圆形石门。脚步急促,似是急切。姚岚有些跟不上。 “吴姑……吴姐姐怎么会见要见我?” 那大丫鬟脚步一顿,速度缓了下来,微微有些惊讶地看向姚岚。 显然,她也不清楚。 或者说听了姚岚的话。她更为困惑不解。这几日,密集的拜访中,大姑娘的病越发严重,人也逐渐虚弱。 除非真的非见不可,否则是不愿意再见其他人。更重要的是,就算要见,也是昏昏沉沉,没有力气。 这样的见面,还不如不见。 今日难得听到大姑娘的要求。 这是从圣旨下达后,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请求。 吴夫人舍不得女儿这个时候还会不痛快,自然是一口应下。 一到吴大姑娘屋子前,就忍不住蹙眉说道:“怎么不开了窗透透气?”难道还说什么怕吹了风冻着? 虽说还未入内,可从外看去,里面黑漆漆地。 那大丫鬟去敲门,听到里面回应,才退回姚岚身后,低声道:“姑娘不愿,夫人……夫人不敢勉强。” 这里面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岚闭上嘴巴。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出来的是穿着青绿色短袄的丫鬟,她见了姚岚,随后用目光去询问她身后的大丫鬟。似乎是等到了回应,才福了福身子:“姚二姑娘。” 姚岚嗯了一声,往屋子里看去。 “我先回去了。”那大丫鬟同青绿色短袄丫鬟说了一声,又朝姚岚行礼:“奴婢先去回话。”总要同吴夫人说一声。 姚岚明白她的想法,遂点头。 至于她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人都到了门前,就去去见一见。 姚岚跟着青绿短袄丫鬟往里面走去,光线昏暗,只能隐约可见。 帘子掀起,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想来就是吴大姑娘。 那丫鬟走到床前,靠近喊了几声。 吴大姑娘缓缓睁开眼睛,许是习惯了黑暗,她一眼就对上姚岚的目光。 她真正想见的人并不是她。 可她知道自己怕是见不到了。 她心中最为想要见到的人,已经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 只能退而求其次。 看着姚岚姣好的容颜,吴大姑娘是羡慕的。曾经她也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那个人,从此心里仿佛住进了一个人。 微微悸动。 可她知道高处不胜寒,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随意就能拉近的。 从小的教养,更让她做不出什么惊人之举。 她这一辈子都是安分听命。 可命运终究是选中了她。 她高兴,激动。一日日扳着手指,数着日期。往日觉得无趣的嫁衣,也绣得津津有味。她期望自己能穿上,让他为自己惊艳。 她心里是欢悦的。 一直不曾停下来。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后来知道他要去西北,他虽未曾同她说。 可她觉得她懂。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懂他,纵然他们之间不曾说过话。 但上天终究是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那一刻,天崩地裂。 她情愿追随而去,可看着日日哭泣的母亲,她平静地接受了。 平静到自己也不曾意料。 静静地过着日子,在他的百日之后。也同意踏出家门。 可…… 她怎能背叛他? 除了他,她怎能嫁作他妇。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芦苇。 磐石无转移,芦苇韧如丝。 姚岚不清楚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或许是她看错了。眼前的人,望着她却不是看她。她没想到会见到这幅模样的吴大姑娘。 就是那一次见面,知道她瘦了许多。 可也不该像现在这般。 那一次的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可终究是活着。 眼前的人。却仿若被抽去了生机。 正逐渐走向死路。 或许自己错了,她想。姚岚觉得是不是所有人都误解,想错了。方婷是,她也是。眼前的人,怎么也不像高高兴兴另攀高枝。 她的眼睛。死气沉沉。 就像她的声音:“你来了啊。” 姚岚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同自己说话,她的目光迷离,眸底没有自己。可她还是应声了:“是,我来了。” 吴大姑娘喘了口气,想要爬起来。 姚岚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只剩下她们二人,那丫鬟早已离去。 姚岚上前去扶,很是吃力。 手中抱着的人尽管瘦弱地可怕,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不,其实也是差不多了。可依然让她有些吃力。 她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只能靠别人才能爬坐起。 姚岚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寻了引枕垫在她的腰后。期间听着她孱弱而又无力的咳嗽声。 姚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也坐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她的确也这样做。 似乎也只能这样。 “婷妹妹,是不是气我?”吴大姑娘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她的性格,嫉恶如仇,定……定是恼……恼了我。” 姚岚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都知道了的。 比起自己同方婷,她同方婷之间的关系更为久远一些。 “吴姐姐,你别说话,好好休息。”姚岚扯着同样难看的笑容,僵硬地说道:“婷儿这几天忙。” 这样一个理由,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 吴大姑娘自然也不会信,可她笑道:“是啊,我知道她忙。” 姚岚难过得要死,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下一秒眼泪就要出来。她飞快地转过身子,惊慌地寻找茶具。 很快就找到,她倒了一杯茶。 情绪总算缓了一会儿。 姚岚重新走回床边,想要把茶杯递到吴大姑娘的嘴边。 吴大姑娘道:“谢谢。” 姚岚鼻子一酸。 茶被喝了半杯,两个人默默无言。 一个是没力气说话,一个是不知道说什么。 吴大姑娘疲倦地睡着了。 姚岚小心地扶着她重新躺下。 她不知道她为何找她,姚岚出了屋,叫来丫鬟。 丫鬟进去看了一眼,出来道:“我们姑娘睡着了,奴婢让人送姚姑娘回去。” 姚岚点头。 身后的房门轻轻合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 第一百零一章 孔雀东南飞(中) “岚姐儿,来祖母这。”姚岚低垂着头,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被姚老夫人喊住。 姚偲轻轻推了姚岚一下:“快去。” 一上马车,姚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见到吴家大姑娘了?” 姚岚看出她眼里的急切。 可那急切真是为吴姐姐的病情吗?就算是,只怕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那旨婚事吧。 “是,见到了。未说上几句话,吴姐姐就睡了。” 姚老夫人哦了一声,表情有失望、遗憾,还有一丝庆幸。 姚岚看不太懂为何又后者的情绪。 “真病得不轻?” 姚岚微微皱眉,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我见她的时候,看着气色并不太好,似是病得严重。” 看吴姐姐的样子,就算吴府想要隐瞒也是隐瞒不了多久。 这样一个人,姚岚为她可惜。 可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心中已死,毫无求生念头的人,怎么救? 姚老夫人听了姚岚的话,心中有了计较,回府后叫了余氏来说话。 大余氏送走余氏后,问身边的丫鬟:“公爷呢?” “公爷出去了。” 大余氏紧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后,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她要去一趟三皇子府,一方面探一谈上次用药的情况,一方面能有个人商量。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魏灵秀这么一个女儿了。 临走的时候,魏灵思见了就道:“娘,我也要去,姐姐嫁到三皇子府,女儿都还没有去过呢。” 大余氏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魏灵思眼眶一红。 大余氏想到大女儿之前说的话,放柔了声音同魏灵思解释:“娘去找你姐姐是有事情要说。等下次一定带你去。” 魏灵思委屈地点了点头。 大余氏才带着人匆匆离去,这才错过魏灵思瞬间变色的脸。 丫鬟把大余氏领进来的时候,魏灵秀正在喝药。 看见母亲进来。魏灵秀忙放下碗,让下人们退了出去。 大余氏微一点头。问:“怎么样?” 魏灵秀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这个话题,问起了大余氏的来意。 大余氏有些迟疑。 魏灵秀奇怪:“娘这是怎么了?” “这阵子三皇子可是有到你这?”大余氏不确定三皇子对吴家是什么想法。 哪知这话一问,魏灵秀脸色就是一变。 知女莫若母,大余氏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怎么回事?难道府里有其他狐媚子不成?”就是有,哪里比得上她的女儿这般好颜色又是娇艳的时候。 魏灵秀摇摇头。想着眼前是自己的母亲,心里一酸,就道出委屈:“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半个月不曾见他来内院。” “什么?”这男子正值年轻气血。又不是府里没有女人,除非……大余氏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难看:“莫不是他好……” 大余氏觉得难以齿口,支支吾吾地。 魏灵秀没想到母亲会想到这方面上,不禁怔了一下。半天才失笑:“哪里会,三皇子那样的人怎么会好……那个呢。” 大余氏松气之余,也觉得尴尬。 虽说这大女儿从小就带在身边灌注了许多想法,可突然说起这种事情,就算是母女的关系也会觉得难堪。 魏灵秀也是想到了。所以笑着说道:“娘来这里,怎么不把妹妹带来。” “她是要来,不过我没同意。”大余氏也笑:“下次在带她来,今天找你是另有一间事情。” 魏灵秀闻言认真了起来。 若非必要,在这个三皇子要娶正妃的时候,母亲是不会轻易上门的,这是她们母女二人早前说好的。 那么今天来,必然是有事了。 或许就是同她有关? 那么能有什么事情?子嗣的事情,方才已经说过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间事情了,那就是…… “和吴家大姑娘有关?” 大余氏抿了抿嘴,点头。 或许是心里已经有过猜测,魏灵秀心中并没有有多惊讶,反而有些隐隐作喜。是的,她高兴。 虽说在圣旨下达后,知道吴家大姑娘要成为正妃,魏灵秀做过分析,比起其他人,若是吴家大姑娘进了三皇子府,对于她是利大于弊。 毕竟她有前科? 无论如何,三皇子对她不会有爱。 魏灵秀这半年虽不能说完全摸透,但隐约还是能摸到三皇子的一些心思。对于太子,哦现在是前太子的东西,三皇子有一种偏激的执着。 凡是他的东西,三皇子都想一步步得到。 等婚事的旨意传来之后,是进一步证实了魏灵秀心中的这一想法。毕竟……吴家大姑娘就算优秀,可也不是真的没有其他人选。 京中没有,可不代表地方上没有? 只不过是娶了吴家大姑娘有好处,能得个美名,还能满足了三皇子的抢夺欲,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魏灵秀就心甘情愿地愿意有一个正妃进来压着她这个侧妃。 不是没有想过让这门婚事出现问题。 但是……没有吴家大姑娘,可能会迎来其他王家大姑娘、陈家大姑娘。如此这般,还不如就这一位。 可现在…… 魏灵秀难掩笑意:“真的不行了?” 大余氏对于女儿的喜形于色没有说什么,点头说道:“是你小姨母来说的。” 魏灵秀道:“小姨母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 不是她嫌弃长辈,实在是……换了其他人这消息她自然是相信,可这位小姨母实在是“命”太好了。 大余氏笑,伸出手掖了掖魏灵秀散落下来的鬓角:“若是她,娘也不信。不过这事是你姑祖母的意思。” “今天她们去吴府了。那吴家姑娘让人带了姚岚去她屋里说话,看着是病得不轻,只怕……也就这么几天了。” 魏灵秀想要不笑。可还是忍不住嘴唇上扬。 “对了,三皇子那边?这事是不是要……”大余氏问。 魏灵秀摇头。 “娘,这事情我不能说。” “那等着他自己发现?” 魏灵秀也是这个想法。以三皇子对于太子“东西”的占有欲,定是会派人盯着吴府那边的情况。 既然吴家大姑娘的病情是要瞒不住了。想必他也是知道了。 大余氏不便久留,同魏灵秀又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魏灵秀一个人坐在床上。 一盏茶后,只听她吩咐:“让厨房今日不用做炖汤了?” “侧妃,那不是……”要给三皇子的吗? 魏灵秀微微一笑,端着茶细细品茗了起来。本想做了炖汤,亲自送到书房去。也能表现一番。 但既然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想必三皇子如今心情正不痛快,她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凑到眼前讨个没脸。 “母妃。儿臣想亲自去看一看吴家姑娘。”齐建宏眸光中带着狠戾。 汪贵妃道:“有什么好看的,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倒是皇儿受委屈了,你放心,母妃定让你父皇重新给你选一个更好的。” 齐建宏心烦地说道:“母妃,您别添乱。” 汪贵妃笑容一滞。 齐建宏见她表情。忙道:“母妃,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前头的事情多,现在有这么一个事情,烦得儿臣头痛。” “怎么会头痛?”汪贵妃说着就要去看。 齐建宏摇手:“就是想得头痛。”顿了顿:“母妃,这事情就让儿臣自己来处理吧。只是太医的事情?” 汪贵妃想了想说道:“本宫去一趟皇后那里。” 齐建宏急切地喊道:“母妃。” “四皇子。贵妃娘娘正和三皇子说话呢,奴婢这就进去通报。”外头传来声音,屋子里的母子二人一怔,忙坐了回去。 汪贵妃清了清嗓子,喊道:“是建行?进来吧。” 话落没多久,从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只见他恭敬地给汪贵妃行礼后,走到齐建宏面前,同样恭敬地喊道:“三哥。” 齐建宏嗯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齐建行是汪贵妃抱养到身边的孩子,他的生母正是玉贵人,只是他一出襁褓就养在汪贵妃身边,故而对汪贵妃和三皇子二人很是亲近。就是玉贵人那边,往往是在汪贵妃的催促下,才会去请安。 “我是来找哥哥的。” “哦~”齐建宏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个弟弟一眼。“你找我何事?”顿了顿皱眉道:“莫不是有宫人欺负你?”随即恨恨说道:“岂有此理,哥哥这就替你教训他们去。” 齐建行听了感动不已,不过还是摇头:“不是弟弟的事情,是……是关于吴家姑娘的事情?” 汪贵妃目光微闪,旋即快速问道:“莫不是你在外头听到什么消息?” 齐建宏同样看向四皇子。 齐建行就把听到有关吴家大姑娘病重起不了身的事情说了出来,又问道:“皇兄,这事情可怎么办?” 齐建宏心思活动,仔细看了看有一阵子没有细瞧的四弟,渐渐地这个弟弟也是长大了。收回思绪,齐建宏蹙眉:“怎么会如此。”说着突然站起身:“此事定要告知父皇。”说完看向四皇子:“四弟,我们一起去见父皇。” 齐建行点头:“好。” 汪贵妃这时也起身,高兴地说道:“看你们兄弟和睦,我这做娘的就放心了。你们俩去皇上那里,母妃去告知皇后娘娘。” 齐建宏同齐建行一左一右地护送汪贵妃去中宫,见了姜皇后,这才去找皇帝。 ------------ 第一百零二章 孔雀东南飞(下) 齐建行见了皇帝,就说了吴大姑娘的事情。 皇帝微一沉思,问三皇子:“你怎么看?” “父皇,儿臣想去看……一看。”齐建宏面色闪过一丝难堪,而后很快坚决地说道:“儿臣就是想看看,若是她真的不愿……” “住口。”皇帝皱眉怒道:“圣旨已下,焉有不愿之说?” “父皇,这不怪三哥。”齐建行想要为三皇子辩驳。 皇帝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斥责道:“好好一个男儿,不说做正事。岂能同女子一般行那八卦说嘴之事。” 齐建行嘴唇蠕动,表情愤然,似乎不平。 齐建宏眼疾手快,拦下四弟,对皇帝哀求:“父皇,无论如何,儿臣还是想去看一看,若是她真的不愿。” 皇帝冷哼一声。 无论雷霆雨露,众人只有感恩接受的份,岂能不满。若人人如此,天家威严何在?要不是皇后道她是个可怜的人,他岂会再一次赐婚。 “父皇。”齐建宏表情认真而又倔强。 皇帝看着他,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儿子了。长叹一声:“随你。” 齐建宏欣喜地喊道:“多谢父皇。” “三哥。” 齐建宏扭头朝四皇子一笑:“四弟,走。我们一道出宫。” 齐建行眼巴巴地去瞅皇帝。 皇帝失笑:“去吧,难为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好。”天家骨肉亲情都显得稀薄,更别说兄弟之间。见到三皇子同四皇子二人兄弟情深,皇帝倒是觉得自己同父皇是不同的,他教出来的皇儿是好的。 中宫,姜皇后漠然地听着汪贵妃说话。 “娘娘,说来……这吴家可真是其心可诛,那吴家大姑娘竟是病了也不说。如今却是……骑虎难下。倘若她早说。我们这边也有个准备。可如今……倒是可怜了建宏。看来是不信命不行,从前就有人议论是不是那吴家姑娘命不好,前头……现在又。”汪贵妃恨恨地骂道。 姜皇后表情有所松动。 汪贵妃心喜。知她听进去了。 “贵妃的意思?” 汪贵妃举着帕子,垂眸小声说道:“妹妹哪能有什么意思。只是……似乎皇子同吴家那大姑娘绑一起,就没有个好结果。” 这一次,虽说快病死的不是三皇子。 可吴家大姑娘若是真的出事,三皇子的婚事少不得要延迟个一年、两年。到时候四皇子那边的婚事却是不能再等了。 汪贵妃故意提到太子,一有往姜皇后身上继续撒盐,她就是见不得她摆着一副皇后的模样。二来,也希望借此能让姜皇后恨上吴家。把太子之事迁怒到吴家大姑娘身上。 毕竟三皇子这边已经显而易见不得好了,总也要拖了姜皇后和吴家下水。 她的主意是打得好,哪知道姜皇后却是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茶几上。哐当几声,惹得汪贵妃心头一震。 “贵妃,鬼神之事,慎言。” 汪贵妃楞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姜皇后。 姜皇后冷笑:“本宫从不为难女人。只因女人可怜。贵妃妹妹,你也是女人。”若她真是斤斤计较的人,岂有汪贵妃这些人出头之日。 汪贵妃说不出话。 因为姜皇后说的是事实。 故而她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姜皇后面色复杂地呢喃道:“那是曾经了。” …… 吴府今日很是热闹。 尽管这种热闹,不管是吴有庸还是吴夫人都是不愿意的。 先是各家上门。后又三皇子带着太医上门,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要求亲自见一见吴大姑娘。 诉说于理不合,可两人既是被赐婚,已是未婚夫妻,又加上吴大姑娘如今病重,吴有庸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 瞒不住了。 吴有庸叹了一口气,打发人去告诉吴夫人。 吴夫人接到消息后,先是咯噔一声,随即亲自去找吴大姑娘。 吴有庸陪着三皇子说话。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院来人。 吴有庸这才陪着三皇子带着太医往吴大姑娘的住处。 齐建宏有些惊讶。 吴大姑娘看着的确是病了,却也不是病入膏肓道的模样,她的眼睛很漂亮,盯着看得久了仿佛能把人的心神吸走。 她很像一个人。 齐建宏知道她像谁。 正因为如此,她的心里更是复杂。 “三皇子。”吴大姑娘想要起身。 齐建宏拦道:“不用起身,听说你病了。本……我带太医来看看。” 吴大姑娘朝他一笑:“多谢三皇子。” 吴大姑娘态度坦然。 太医小心翼翼地请脉,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三皇子暗叹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 “三皇子。”太医似乎要说什么。 三皇子道:“王太医,我们出去说。”说着朝吴夫人和吴大姑娘点点头,就出门去。 吴夫人含泪道:“他也是不错的。” 吴大姑娘没有说话,也知道母亲的意思。 可天下好男那么多,哪能都让她得了去。 她的心里是再也不能住了别人。 …… “下雨了。”姚岚伸出手,雨点落到掌心,顺着掌纹滑入袖口。 屋檐下,芭红坐在小杌上绣着帕子。 那是章妈妈想让两个小的静静心布置的任务,每个月都要上交一、两样绣活。趁着下雨,芭红就找了出来做针线。 至于蕉绿则是早早地就做完。 两个人性格不同,蕉绿是习惯每月初都先完成任务在想其他。而芭红则是悠闲一些,或者说能安排好时间,并不着急。 一朵花绣好,芭红拿起帕子咬断线头,余光瞥见有人正冒着雨水过来,看样子似乎未打雨伞。 芭红先是一怔。很快站了起来,钻进屋子,没一会儿拿着雨具跑了出去。 两个人就站在雨中。 那人似乎说了什么。芭红满脸惊愕,似是想到重要的事情。把手中的雨具一递:“你快回去,别淋雨了。我们这边只怕没时间照顾你。” 那人不说话,径直跑开。 芭红匆匆跑回院子。 迎面看到姚岚出来。 “姑娘……”芭红忙喊了一声。 姚岚朝已经跑走的人看了一眼,她记得那人是碧音堂里面的一个小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同芭红交好了起来,偶尔没有做事的时候,会来院子里坐一坐。姚岚不怎么管院子里的事情。章妈妈对几个小的又好。平日好吃好喝的都留给她们。 每次那人来了,都能得到好招待。 “怎么了?”冒雨过来,总不能是无聊吧? “吴……吴家来报丧了。” 吴夫人想着自家女儿交好的人不多,那日肯见姚岚。以为两人是密友,这才特意让人上门来报丧。 姚岚怔忪了一会儿。 突然抬头看着天空,雨下得更大了。 姚岚原地站了一会儿,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去碧音堂。” 芭红飞快地应声。人往屋子里跑去。 等她再一次跑出来的时候,手里重新拿了雨具,繁缕也一同跟着出来。 姚老夫人唏嘘不已:“这么年轻,就走了。” 余氏同吴家不熟,可这个时候也觉得有些伤心。毕竟是一条人命。想着她也不过是比自己的女儿大上几岁,却这么早早地走了,不免有些悲戚。 “既然给岚姐儿来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到底不方便。明日你同她一起去吴府看看。”至于今天,这才出了事情,想来那边忙乱地很。 再者……姚老夫人不知道宫里人是什么想法。 去吴府的事情,还是推后一天来得好。 等姚岚到的时候,姚老夫人说了同样的话。 姚岚沉默了一会儿,应道:“是,孙女这就先回去了。” 姚老夫人点头:“已经派下人过去,若是有个什么情况,在让人去通知你。” 姚岚应了。 …… 姜皇后去见皇帝,只说了一句话:“听人说过她像臣妾,原想着嫁给曜儿后,后来想着都是儿媳妇,她是个可怜的也是个好姑娘。没想到这么早早地……” 皇帝沉默。 姜皇后等了一会儿,安静地朝着皇帝行礼,告退离开。 她从来没有想过对吴姑娘动手,毕竟那是太子曾经的未婚妻,至于她同三皇子的婚事其中有利用也不过是推波助澜,却也没有想到她会这般性烈。 她果然像自己。 姜皇后长叹一口气。 三皇子带太医去吴府的当天,她在汪贵妃走后也派了太医过去。理由很好早,从汪贵妃那知道吴大姑娘的病情,心中担忧。故而姜皇后知道了吴大姑娘不过是强撑着身体,内部早就空了。 太医说她这是郁结心中。 为何郁结心中,吴大姑娘的身体一直很好,至少在指婚前体魄健康,要不然也不会挑走她作为太子妃。 可从太子出事后,吴大姑娘就病了。 这里面的意味不明而喻。 姜皇后想着她的太子,也是有人为他付出一片真心的。 这样就足够了。 她是皇后,更是母亲。 她知道皇上肯定会迁怒于吴府,儿子与臣子之女很容易选择。 可若是皇帝在愧疚呢? 姜皇后她在赌。 虽说她情愿这个赌不会赢。 可一个时辰后,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那个人果然是愧疚的。 ------------ 第一百零三章 皇恩 死,并不可怕。 死去的人,化为尘土,不复忧愁。 可活下来的人,却要受着心如刀割之痛。 亲者痛,仇者快。 吴大姑娘这么一去,留下了许多问题。 那门婚事怎么办? 先是跟了姜家,而后把女儿嫁给三皇子亲向汪家的吴有庸要如何在内阁呆下去? 可对……吴大姑娘而言,或许只有死亡才是她的解脱。 姚岚下了马车,就看到两眼肿成金鱼的方婷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嚎啕大哭。 语不成调! 方婷抽噎不止,气也喘不过来,说话才开头一个字,又开始呜咽了起来。 “我……我没见到……她,她最后一面。”伤心、懊悔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方婷哭到直打嗝。 姚岚半扶着方婷,两人身前早有丫鬟们挡住不让过往的人看了去。 “大姐,你们先进去吧。”余氏已经带着姚蕾先进去了,只剩下姚偲、姚莹站在一旁。原本这种事情,姚家的姑娘不用都过来。 只要当家主母余氏一人过来也就够了。 但吴府的帖子是单独下了姚岚一份,这才有了姐妹们一起过来悼念。 想是吴府有专门准备。 姚岚和方婷被丫鬟们迎到吴大姑娘院子的隔壁。 至于吴大姑娘住的院子,则是被封了起来。 “你这样哭,吴姐姐若是知道了,定是会不舍的。” 哭声一顿,继而又响了起来。 “我……我怎么就误会吴姐姐呢,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坏处所在了。 女子岂有拒绝的权利? 况且这门婚事是皇帝下旨赐婚的。 没看吴大姑娘连死,都要小心翼翼吗?幸好她是病死地。不是暴毙而亡,也不是上吊自尽。 否则这吴府等来的就是雷霆之怒。 繁缕悄悄出门找了吴府的下人要了水。 方婷跟来的丫鬟忙道谢后,帮着方婷净面后。匀了脂粉上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若是她旁边有人的话,也不会让方婷一个人这样哭着了。 方婷打了个嗝。抽噎着说道:“……娘没来,哥哥陪我来了。” 姚岚微微一愣,想到德阳长公主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定是方婷执意要来,德阳长公主却是碍于皇家身份不便请来,让方世子陪着妹妹前来吴府。只是内外有别,方程留在外院。 突然外头隐约传来敲打木鱼诵经的声音。 姚岚朝繁缕看了一眼。 繁缕出去查看。 “姑娘,是吴夫人请了僧人来诵经。好让吴大姑娘……走,走好。” 方婷眼睛又是一红,随即说道:“我想去看看。” 姚岚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相扶着往前头走去。 姚偲等人站在桃树下,见她们进来。挥了挥手。 方婷鼻子一皱,嘟囔道:“我不想过去。” 姚岚皱眉。 忽然后面嘈杂声响起。 宫中圣旨到了。 吴夫人从院子里面出来,姚岚看见余氏在那群夫人太太里面,可左右不见姚蕾,心中略有疑惑。 只是很快。就跟着人群往前面听旨去。 方婷悄悄扯了扯姚岚的袖子。 姚岚飞快地握住她的手心,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什么都没说。 什么也别问。 是好是坏,只能先看圣旨写的是什么。 两人身边到处是人,互相拥挤着。 原本一道圣旨,不该如此。 可谁叫大家都想知道皇家如今对吴家是什么想法呢? 姚岚也想知道。 不过为的是吴大姑娘。 想来……她定是不希望自己的死。导致父母遭到迁怒。 吴有庸已经跪在地上,吴夫人忙去跪在他的右边。 “是哥哥……”方婷拉了拉姚岚的袖子。 姚岚瞥了一眼。 方程似乎也在找什么,目光扫见方婷,笑了笑,又对她旁边站着的姚岚微一点头,才收回视线。 “没想到婷儿会和姚家二姑娘这般好。” 站在方程身后的人嗯了一声。 方程扯了扯唇角,场上已经看到要宣旨的人。 没一会儿,大家都跪了下来。 “……着吴大姑娘葬入皇陵……” 其他的听得并不清楚,可上头关于吴大姑娘安葬之地,倒是讲得明明白白,葬入太子齐建曜的陵墓里。 这是皇家承认了吴大姑娘为太子妃的身份。 那么同三皇子的指婚,就是一场笑话了。 在场的人目目相觑,要不是传旨的宫人尚未离开,早就是哗然声一片。 这皇上到底是想干什么? 姚岚有些傻眼。 这是要置三皇子于何地? 吴有庸同样震惊,震惊之后就是深深地颓然。总算在宫人离开的时候,知道打点完才送人离开。 吴夫人喜极而泣,她是高兴的。原本就担心吴大姑娘死后没有地方归属,毕竟吴家宗祠那边对一女二嫁,最后还病死的事情一直不满。 如今……总算是好了。 相对于她,吴有庸苦涩难辨。 人群已经议论开来了,想来大家都对皇帝会下这么一道圣旨是又惊又讶。但想一想,又觉得这是皇恩。 方程听到身后动静,待转头去看的时候,人已经离开。 索性也有其他人也走了。 方程觉得无趣,在人群中搜索到方婷的身影,看到她正拉着那姚家二姑娘高兴地说着什么,忍不住按着额头。 “婷儿。” “哥。” 方程的出现,姚岚和方婷所在的地方,立刻变成焦点所在。 姚岚微福身:“世子。” “姚二姑娘。”方程笑着摸了摸方婷的头:“高兴了吧。”之前哭得跟个小孩一样,本来是不带她过来的。 方婷赧颜一笑。 “那回去吧。这里人多。”方程说完对姚岚点点头:“婷儿麻烦姚二姑娘了。” 姚岚忙摇头:“没有,是婷姐儿陪我呢。” 方程笑笑没有说话。 看两兄妹一前一后地离开,姚偲笑着说道:“二妹同方世子、方姑娘关系真好。” 姚岚脸上露出笑容:“是婷姐儿人好。” 姚偲笑笑。 余氏身边的春喜走过来。看到姚偲几个人,不由问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去哪了?” 姚岚听得这话,满脸错愕。 怎么会找她们问姚蕾的下落。 姚偲微微蹙眉。 “怎么?四妹来找我们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姚莹同姚偲一直在一起,中间姚岚见了那方家的姑娘离开了。可却是也没有见到姚蕾来找她们啊? 春喜脸上露出焦急:“四姑娘同太太一进去就说无聊,要出来找大姑娘。” 姚偲摇头:“我们没有见到四妹妹。”顿了顿说道:“是不是她回去了?” “这可怎么办?”春喜咬唇。 姚岚道:“别急,你去悄悄同太太说。我们一块来,马车是一起的,在找人去看看。若是马车没有少,四妹妹就还在吴府里。” 春喜本就聪明,只是涉及姚蕾,一时心慌。闻言点头。就朝余氏走去。 余氏脸色一沉。 随即抬头朝站着的姚偲等人看去。 余氏低声吩咐春喜:“你带人去看看。”春喜离开后,余氏走向姚偲身边,神情有些严厉:“你们几个真的没有见到?” 姚偲自然点头,又说了同告诉春喜一样的话。 余氏就去看姚岚,目光凶狠。仿佛姚蕾不见是同她有关。 姚岚心里气笑了。 “太太,不如让丫鬟们悄悄去旁边找一找。说不得四妹妹只是走错院子,迷路了。”余氏没有走,姚蕾应该不会直接走人。 姚偲觉得好,吩咐身边的莲香去找人。姚莹见了。也让珊瑚去。繁缕看姚岚,见她点头,也就一块去寻人。 很快,春喜就回来。 “太太,马车还在。门房那边也说没有看见四姑娘离开。”今日来吴府的人多,就算离开了也不见得记住。 但马车在,这就更确定姚蕾应该不是回府去了。 眼下,余氏只能寄希望于几个丫鬟这边。 若是还找不到,她就要去找吴夫人说这件事情了。 姚岚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朝她招手,仔细一想,似乎是吴大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 姚岚同余氏说了一声。 余氏找不到姚蕾,不耐烦地摆手。 姚岚不以为意,快速往那丫鬟走去。 “姚二姑娘。” “是我。”姚岚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那人问:“二姑娘,跟你一起来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位穿了白色绣了墨竹斗篷的姑娘,看着也就比您小一点。” 姚岚一惊,已猜道她所说的是谁。 “是有这么一个人,那是我妹妹。”姚岚不确定地皱眉:“只是……你在哪里看到。莫不是她迷路了?” 那丫鬟听到姚岚的话,脸色一冷,恨声说道:“若真是迷路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迷路到我们姑娘的院子里去,还拉着那念经的小师傅说话。” 姚岚一听就知道必定不是她讲得那么简单。 同样心里对姚蕾气恼。 只是就算如此,在外面,她也需要维护这个妹妹。姚岚放低声音,对那丫鬟扯了扯唇角:“我那妹妹年龄小,有不懂事的地方,我在这里替她道歉。” “姚二姑娘,奴婢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您的意思。这本来就不该您来道歉,我们姑娘同二姑娘认识,奴婢也相信二姑娘的人品。只是……”那丫鬟一咬唇,捂着嘴巴靠近姚岚耳边嘀咕。 姚岚脸色一变,气得人都冒烟了。 ps: 哈哈哈~ 有点不想码字。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两更。。最近网文界大变动,在我看来有一点还是不错的,就是对于盗版是犯罪的说法。不过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这样的小扑街来说,也没啥影响。 ------------ 第一百零四章 荒唐 书房里头一阵响动,碎瓷落地,桌案上的笔筒、砚台等物一气被拂到地上。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动,房门后回归到死寂。 魏灵秀就这样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听着里面的人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她是最高兴的。 在听到那样的圣旨后,就立刻赶到书房。屋子里的人越是气愤,魏灵秀的心越发地雀跃,像只灵巧的小鸟欢快地舞动着。 两旁垂首站着小厮,不发一言沉默地站着。 魏灵秀深吸一口气,声音动听仿若微风吹入心中:“殿下,妾身炖了汤。”屋子里的人没有回应,又道:“妾身进来了。” 依然没人说话。 若不是确定方才听到里面的动静,几乎就要以为里面没有人。 魏灵秀转身从丫鬟手里接过瓷盅,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担忧。她自己同样紧张,心里忐忑不安。 可不入虎口,焉得虎子。 没有了吴家大姑娘,原本以为至少要等个两年,才会有正妃。但今个儿这旨意一下,是实实在在地打了三皇子的脸。 眼下皇帝或许不觉得,等过一阵子,加上汪贵妃的枕边风以及三皇子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没准这下一个正妃人选会提前出现。 这一次的事情,是利也是弊。 就看怎么抓住,这一点不只是对于三皇子、汪贵妃甚至其他人来说。对于魏灵秀自己也是如此。 她等不及了。 就算这一次没有正妃,难保不会来第二个侧妃。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一切都要看三皇子走出这一次的难堪愤怒后,要如何选择。 魏灵秀推了推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她勾了勾唇角,闪身进去后,立马关上房门。把身后所有的视线都给挡在门外。书房里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暗。 地上是随处可见的碎片,墨汁,摔断的笔杆。 魏灵秀端着瓷盅。沉稳地往那背对着她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走去。 桌案上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魏灵秀轻轻地把瓷盅放在上面。走到太师椅的身后,双手放在坐上人的肩上。掌心下的肩膀瞬间僵硬,很快又松开。 魏灵秀道:“妾在家里的时候,同请来的教养妈妈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殿下在外头辛苦,妾身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也只能替殿下揉一揉肩膀。” 果然没有等到回应,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魏灵秀用心地揉捏了起来。 她方才所说的话并不假。还在魏国公府的时候,的确是跟着学了几手。不过那是跟着大余氏学的,从小她就学了许多东西。 包括揉捏……也包括闺房之道。 魏灵秀双手灵巧,若有若无地擦过记忆中男人的敏感点。 书房外的人只听“砰”的一声。呼吸一滞,生怕等到里头的暴怒。 魏灵秀纤腰往后弯,整个人半躺半靠在桌案上,身上有一双手暧昧地动着。三皇子贴着她的身子,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的耳垂。 “让本殿下尝尝爱妃这精心炖的……汤。” 三皇子空着的另一只手拿起瓷盅。低头含在嘴里,靠近…… 旖旎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羞煞了书房外站着的人。 …… 姚岚没有想到姚蕾竟做出那种事情。 公然调戏僧人? 这还算罢了。 她就是玩闹,也要分清场合。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姚岚胸口激烈起伏。她怕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骂人。 姚岚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错了。 她一直觉得姚蕾如何,同自己无关。那是余氏的事情,是她这个做母亲教出来的。就算退一步,也是父亲与祖母的事情。 她与她二人,不过是同一个父亲而已。 可显然,并不是如此。 听到那丫鬟的话,姚岚只觉得羞愤难当。 她没办法说,那是她四妹妹的事情。四妹妹前头是什么,是她的妹妹。外人只会看她们是姐妹,比之姚偲等人,她同姚蕾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 尽管这是她不愿意的。 姚岚气得一张脸通红通红地,她这边的情况被一直偷偷注意的姚偲瞥见。姚偲眸光一转,对余氏道:“伯母,看二妹妹那样子,是不是出了事。” 余氏才不想管姚岚的事情,她正担心姚蕾,闻言厌恶地说道:“你们是姐妹,去看看她出什么事情。” 言下之意,她就不过去了。 姚偲说好,拉了姚莹就往姚岚那边走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碰在一起。姚岚已经准备过来同余氏说姚蕾的事情,看她们走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问道:“大姐,三妹,怎么来了?” 姚偲没有说话,只是往姚岚身后看了一眼。 姚莹则道:“二姐,刚才怎么了?” 姚岚忍着怒气,低声说了姚蕾的事情。 姚偲心中一震,随之就是怒气涌出。 姚岚同姚蕾是姐妹,同样的,在别人眼里,她也是。这种情况,是姚老夫人和方氏努力营造出来的。 之前,姚偲只觉得好。 毕竟姚经业的嫡长女与靖宁侯府嫡出的大姑娘是不能比较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后面头衔带来的好处。 可这一回……姚偲只觉得被石头重重地砸到脚了。 姚莹同样不满,气姚蕾不让人省心。 可……三姐妹互相看了看,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姚蕾这事,她们必须管。 不只如此,最好不要惊动太多人。 姚偲当机立断说道:“伯母那边,还是先不让她知道。” 姚岚同意:“太太那里,就有劳大姐了。我同三妹去找四妹。”若是这回直接去同余氏讲,以她的性情,说不得就大声嚷嚷了出来。 至于吴府这边……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吴夫人知道只是时间的迟早。 想隐瞒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带回了姚蕾之后,在上门赔罪。 三人很快分工行事。 姚岚同姚莹一起跟着那丫鬟往吴大姑娘的院子走去。 那丫鬟没有带她们进了院子。而是一拐,拐进了之前姚岚同方婷呆过的那处小院。 姚岚先是一怔。随即想明白了原因,不由得感激道:“多谢了,我……” 那丫鬟摇首:“奴婢只是不想有人打扰到大姑娘。”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 姚岚抿了抿双唇。 她觉得脸上难为情,面对这个丫鬟,就好像面对死去的吴大姑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丫鬟。说白了是因为吴大姑娘。 可其实……姚岚知道自己同吴大姑娘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 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是见了两、三次的面。 姚莹朝姚岚使了个眼色。 姚岚往院子里走去。 刚进入院门,就听到里头姚蕾在骂人。 姚蕾气狠了,被人关在这里不能离开。外头还守着两个婆子。方才她想离开,就被人推了回来。 “……什么肮脏的人,敢碰本姑娘。”白雪想要去拉愤怒中的姚蕾,被狠狠推开,人一踉跄往后倒去。 以为的摔倒没有等到。白雪被人扶住。 “二……二姑娘,您可算是来了。”白雪高兴地差点就要哭了。 姚蕾也注意到她们进来了,只不过她的心思不在姚岚同姚莹的身上,看到那丫鬟,顿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还不拦住。”姚岚脸一板。 姚莹飞快地伸手去抓姚蕾的胳膊。白雪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姚蕾。 “放开我。”姚蕾想要挣扎:“姚岚,你吃里扒外,和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狗奴才,贱人。” “啪” “阿弥陀佛。” 姚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旋即眼泪簌簌往下落,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姚岚冷声斥道:“你疯够了没,若是没的话,就出去疯。趁那些夫人太太,都还没有走,你出去疯,疯给她们看。让她们知道堂堂的靖宁侯府四姑娘,是怎么样子的。” 姚蕾脑海里出现姚岚话语里的画面,身子一抖,脸上流露出害怕。 姚莹趁机劝道:“四妹,大伯母在找你呢。你快别闹了。” 姚蕾哼了一声,凶狠地去瞪姚岚。 姚岚冷笑,转头不去看她。屋子里除了她们几个人,角落处还站着一个人,他做僧人打扮。 方才那一声阿弥陀佛就是他。 等姚岚走过去,看清后,皱起眉头,转身去看姚蕾。 许是姚岚的目光太过凶狠,姚蕾不自在地扭过脸。 姚岚叹了一口气,重新朝那僧人走去。 那僧人不是别人,是个熟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在宝盖寺的时候,曾经见了一次。那个时候,姚蕾就对他不一样,故意戏弄他。 没想到,今天会在吴府碰见。 随即一想,又能明白。这宝盖寺香火好,佛法高深。吴夫人处于爱女之心,请了寺里的僧人过来诵经也是有的。 他叫什么来着? 姚岚侧头想要去回忆,然后哑然,她似乎不知道他的僧名。 “小师傅。”姚岚走向前。 大约一年没见了,眼前的小沙弥身量没有多少变,只是他的长相依然让姚岚觉得熟悉,不,应该是说更加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且那个人……自己应该是才见了没多久。 是谁呢? ps: 迟到的更,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订阅。别的就不说了,默泪。最近严打来着,导致这个点,更新都传不上来。弄半天,就12点过后了。 ------------ 第一百零五章 趁机(上) “女施主。”小沙弥赧颜羞涩,双手合十,在姚岚走近的时,脸上出现一丝慌乱,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姚岚停住脚步。 小沙弥隐晦地松了一口气。 姚岚望着他的样子,莞尔一笑,倒是没有在去想方才的问题。人总有相像之处,定是她想太多了。 “舍妹方才有无礼之处,小女子向小师傅赔礼。”未免夜长梦多,等一下人少了,总会有“闲心”的人注意到她们姐妹的不在。姚岚不想耽搁太久,况且这事,的确是姚蕾的问题,即是姚家不对,她又不想做出“净身出户”的惊人之举。 故而只能认了,必须替姚蕾解决眼前之事。 小沙弥轻摇头,没有去看其他人,只是低着头,想着非礼勿视,口中说道:“没什么,不怪女施主。女施主,小僧还要去同师兄弟会和。” 姚岚恍然。 想来出了事,就被叫到这院子里。 姚岚想了想对姚蕾道:“四妹,过来给小师傅赔礼道歉。” “不用,不用。”小沙弥抢在姚蕾之前拒绝了。 姚蕾鼻子一皱,甩开姚莹等人,大步走了过来。“凭什么你说不用就不用,道歉就道歉。”恨恨地看了姚岚一眼,侧头不去看小沙弥,含糊道:“对不起,小师傅。” 小沙弥白净的脸庞仿若红霞。 姚蕾余光瞥见,看呆了。 姚蕾越看,小沙弥脸红得越厉害。 姚岚轻轻蹙眉,以为姚蕾又故意戏弄小沙弥,连忙把人一拉到后面,对小沙弥歉意地说道:“小师傅,对不起了。您若有事。先走吧。” 小沙弥慌张低头,就要从两人身边跑过。 姚蕾突然喊道:“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啥。” 小沙弥一个慌张,差点绊倒自己。 姚蕾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姚岚头疼地按着额角。 “别闹了。”姚莹轻声说道。 姚蕾撇嘴:“你管我?” 姚岚觉得烦。是一刻也不愿意同姚蕾这样相处,想把这烫手山芋扔回给余氏。再一次感谢了那丫鬟后,姐妹三人才走回去。 姚蕾一直低着头,看到余氏的时候抬起脸。 余氏脸色微变,目光扫向姚岚和姚莹。 姚岚坦荡地回看了过去。 “大伯母,我们回府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姚偲担心余氏会吵嚷了起来。同时对姚蕾脸上的掌印好奇。 只不过,这事情要知道还不容易,回府就行。 丢脸的事情在自家就够了。 回府后,碧音堂里。一行人先说了在吴府的事情。 余氏突然说道:“二姑娘,你就算不认我这个母亲,可蕾姐儿到底同你是一个父亲的姐妹。二姑娘,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姚蕾右脸上的红肿,姚老夫人不是没有看到。听了余氏的话,冷着脸去看姚岚。打脸不算什么,可不该在外头做这种事情。 “二丫头,你就是不喜……” “祖母,不是这样的。这事不能怪二姐。”姚莹说完去看姚蕾:“四妹妹。你快同大伯母解释。” 姚蕾低头对着手指。 那一巴掌,是打在她的脸上,不是别人。 余氏冷笑:“怪不怪二姑娘我是不知道,只是……就算蕾姐儿有错。二姑娘作为姐姐,言语教训是应该的,可不该动起手来。这要是下手一个没轻没重地,岂不是毁了脸。二姑娘,日后做事之间还是要多多三思才是,总不能让人说我们靖宁侯府的姑娘没教养。” “四妹妹。” 姚蕾面对姚蕾似笑非笑的样子,心虚地低下头。 姚老夫人见了,眉宇间就有了疑惑。 “太太,女儿曾听隆妈妈说过,作为当家太太,要耳听目明。太太,可是的确知道在吴府发生的事情?四妹妹,是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她迷路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情?女儿同三妹是怎么找到她的?当时她是多么的威风凛凛,训斥着吴府的下人?这一切一切,都说了?”不管一室寂静,姚岚目光冰冷,嘲弄道:“靖宁侯府有没有教养,女儿原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了今日这么一出,不知道也是知道了。” 余氏敢先发制人,必定是姚蕾隐瞒了实情。 是姚蕾太天真了,还是太想当然了。姚岚冷笑,她以为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完了?吴府的人不说?靖宁侯府的人就不该上门赔礼道歉? 余氏竟然也相信姚蕾的只言片语,就借机讽她没有教养。 这对母女果然是“天真无邪”。 姚岚是一刻也呆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朝姚老夫人道:“回府的时候,听身边丫鬟说外公病了。孙女心里担心,想要去一趟许府。” 姚老夫人纵使心里焦急,想知道吴府的事情,也明白今日这大媳妇的做法是惹怒了二孙女。 “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一直知道。”姚老夫人道:“许老既然病了,你这做外孙女的是该去看看。你也别怪你太太,她也是心里担心。” 姚岚嗯了一声,给姚老夫人行礼后,看也不看余氏等人,转身就离开。 余氏气道:“老太太,你看看。她就是这样对长辈的……” “住口。”姚老夫人更气余氏这个时候还不分轻重,这要就是她们二人就算了。没见姚偲几个都在吗?“今天在吴府,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 姚偲道:“孙女……并不清楚。是三妹陪着二妹去找三妹的。” 姚莹心里一颤。 忽听姚老夫人冷声:“莹姐儿,你说。一字一句,一个不漏。” …… 姚岚回了院子,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带人坐车去了许府。 等姚老夫人听完姚莹的话,又气又怒,想到吴府对姚岚的不一样。准备叫她来商议对策的时候,就听到人已经坐马车走了,看大包小包的样子是要打算住上一阵子。 姚老夫人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把姚经新找回来。 这事她是不管了。 姚偲还要顾着准备四月府试的姚明德,被姚老夫人叫走。二房没资格参与这种事情。姚莹也没留在碧音堂。 这是长房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姚经新被匆匆叫回,问下人一概不知,心中奇怪。帘子掀开,就钻入屋子,正看到余氏同姚蕾母女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 姚经新一怔。 姚老夫人已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是老了,管不动了。你们这一房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去。只是两点,吴府那边还是早些去赔礼道歉。还有今日岚姐儿受了委屈,我做主让她去许府住几日。” 姚经新此刻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这突然把他叫了回来,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母亲是什么意思?他是听出来了。心寒是有,但也习惯了。 可问题是今日余氏不是带着子女去吴府悼念,这是又惹出什么事情?还让姚岚受委屈? “吴府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吴府的事情,其他的关起房门都是一家人,可以往后推。 姚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嘴上说不管了,不过是表明一种态度。她正等着大儿子问呢,姚老夫人叫来李妈妈。 李妈妈一五一十地把姚莹的话说了一遍。 说完后,就退回到姚老夫人的身后。 姚经新心中一把火烧得霹雳响,几乎把自己给灼烫。 姚老夫人这时说道:“岚姐儿做得不错。吴府那边多少会看她点面子,不与姚蕾计较。可这逝者刚逝,一旦伤心起来,也会有不妥当的行为。”吴夫人今日是高兴,可以不计较。可过了今日呢? 到底是一个疙瘩,不能放着不管。 就算不能抹平,也要磨掉一些。 姚经新低头沉吟:“吴府的事情,儿子亲自去一趟,有了今日的圣旨,想必其他在观望的官员也会前去祭奠。”虽没有正式册封太子妃,可同一墓穴,几乎就等同于是默认了吴家大姑娘的身份。 作为下臣,去祭奠是合情合理,不会让人生疑。而且……皇家那边的人也应该会陆续登吴府的门。 姚老夫人微微颔首。 姚经新当下就坐不住了,同姚老夫人说一声,就打算去吴府。出门前,顿了顿说道:“内宅之事,儿子恐暂时无暇理会。” 姚老夫人出声打断他的话:“这有什么,方才所言不过是我的气话。你总归是我的儿子,我就是再偏心哪能真不管,你去吧。这内宅之事,岂是在外头做事的大老爷们来处理的。最要紧的是,吴府那边。” 她不过是一个态度,真要不管,头一个放心不下的就是姚老夫人自己。 姚经新心里清楚,这若是换了三弟那边出事,母亲早就火燎火急地赶着处理,哪里会有让三弟担心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与二弟一比,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姚经新不再耽搁,至于余氏母女便是看也不看一眼。出了内院,积实已经等在那里。 主仆二人匆匆到马车边。 姚经新吩咐一句去吴府。 吴夫人听到下人通报,嘴角微冷,对身边的人说道:“看来还算是个知礼的。” “太太。”站在她身边的丫鬟赫然是吴大姑娘的那位。 吴夫人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我知道,这就去见见那位靖宁侯。也看看……教出那样女儿的人,是个什么模样?”顿了顿又笑:“我倒是忘记了,他前头夫人生的那个不是养在他身边的。” ps: 是趁机也是沉寂。 ------------ 第一百零六章 趁机(中)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今日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日后说不定就会被人拿来诟病。关于过去、从前,属于另一个“姚岚”的记忆正在逐渐褪去。她已经融入了现在的生活,尽管还不能彻底适应。 可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姚岚,是许老爷子唯一的外孙女。 长在他的膝旁,成长于他的谆谆教导之下。 千不该万不该,余氏不该拿她缺乏教养暗中谩骂外祖父。这是姚岚绝对不能忍的。她可以忍耐靖宁侯府的牢笼,可以不去在乎父亲的冷漠,继母的厌恶、府里人的算计。但……只一条,外祖父就是她的逆鳞。 逆鳞不可碰,一碰必然反击。 一倍不够,就是两倍……乃至百倍。 今日她忤逆长辈的话,会被那些人记在心里。过了今夜,她在靖宁侯府的生活会更加困难。前路本就难走,她能依靠的不多。那些人算计着外祖父,想从中得到好处,才一直慢慢忍耐着自己。但久了……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不会让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马车颠颠摇晃着,直入叶府。 正同夏文清、吴有庸在书房里说话的许老爷子,听到下人的禀报,得知外孙女脸色不好,心里略有些担忧。 夏文清端茶:“许老,我来了几次,都不见你拿了好茶出来。今天若是喝不到,我可就不走了。”说完,同吴有庸道:“正好你也在,许老总要给我们两个人面子。” 吴有庸能入内阁,自也是有察言观色的本事,闻言也配合着说笑:“那是,许老的一杯好茶可是极为难得的。” 许老爷子失笑:“一杯茶,被你们惦记至今。罢了罢了。”他笑着起身:“我这就亲自去给你们拿来。”终究还是对外孙女的担心大于其他。 许老爷子出了书房。吩咐人去把珍藏的茶叶找了出来,自己则疾步去见姚岚。 姚岚靠在临窗的大炕上,从进门后一直就这样默默发呆。 门外站着的章妈妈已经从繁缕口中听了吴府的事情。隐约猜到定是姑娘在碧音堂受了委屈跑回来找许老爷子。 一想到这,就觉得好笑又心疼。 真论血缘远近。明明那边府里才更亲切一些。可如今,受了委屈不说,还偏是所谓的亲人给予的。 远远见许老爷子过来,蕉绿来同章妈妈说。 章妈妈出去迎接。 许老爷子先看了看她们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岚姐儿呢?”这是在问她怎么了?要不然,以姚岚的性子,早就扑过来了。 章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正不痛快着呢。想也只有老爷子您的话,姑娘现在才能听得进去。”她也想替姚岚抱不平,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选择添油加醋。只是平淡地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许老爷子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章妈妈几个人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院子里守着。 许老爷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姚岚拿着枕头蒙脸,这样一看。就笑出声。 一听笑声,姚岚一把扔掉枕头,坐起身,委屈地喊:“外公。” “你啊。”许老爷子伸手把一脸求抱抱的姚岚揽到怀里:“外公给你做主,谁也不能欺负了我的外孙。” 鼻尖是安心的味道。姚岚把头深深埋了进去,含糊地嗯了一声。她知道有了外公后,她就不用怕了。 不用担心害怕,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许老爷子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 姚经新从吴府出来的脚步略显凌乱,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他。 积实等到他出来,心里讶异,忙上前,唤道:“侯爷。”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姚经新握掌为拳放到唇边咳了一声,说:“上车。”顿了一顿:“去许府。”他在吴府没有见到吴有庸,只是见到了吴夫人。 关于姚蕾的事情,他就不能讲了。 只是看吴夫人微嘲的表情,姚经新只能暗自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刚失去了亲生的女儿,不需与其计较。在问清了吴有庸的去向后,姚经新脸上有片刻的迟疑……以及为难。他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姚岚的事情。 固然今日母亲没有说这个女儿的不是,还夸她,言语里带了袒护。可错就错了,作为晚辈岂能忤逆长辈? 以他本来的心思,自然是按照姚老夫人的话,让姚岚在许府呆上几日,等两边气消了,吴府的事情解决之后,在去把她带回来,向长辈赔罪。 如此一来,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现在就是不同了。 吴府的事情,不能等。 这是态度的问题。 他必须去见吴有庸,可谁知道吴有庸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直接住在许府呢?虽说是不太可能。 可若是要专门恶心他呢? 想到许老爷子,姚经新对这个岳父又敬又怕。从前他为了求娶许氏,可是吃了一番苦头。虽说当时妻子一心嫁他,他也知道这门婚事总会成,不会有什么变数。想到许氏,姚经新双眼迷蒙,仿佛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盈盈笑着。 她若是活着多好,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姚经新情不自禁地唤道:“念儿……” …… 许老爷子一直抱着姚岚,等她呼吸变缓。 章妈妈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老爷子,奴婢来吧。” 许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姚岚,眉眼渐渐张开,越大越像自己的老妻。“仔细些,就让她睡吧。”许老爷子让出位置。 章妈妈把姚岚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许老爷子笑着走近书房,身后跟着许三。 夏文清停下同吴有庸说话,笑着说道:“许三也来了,今天可是面子大,都让他来当一回小厮了。” 许三几乎就是跟在许老爷子身边,对常在许老身边出现的人也是熟悉,闻言笑道:“就是个伺候人的活,谁做不是做,我做也是做的。”说完,把手中斟好的茶盏一一送到他们的面前。 “那可不同。”吴有庸对许三的态度也比较好,知道他等同于许老半个儿子,纵使心里还烦闷着,也扯了笑容:“夏大人说得很是,能得这么一杯茶,今天算是没白来。” “你们尝尝,可别在念叨我的那点子茶叶了。”许老爷子说着,外头小厮禀报姚经新来了。 许三道:“老爷子,我出去看看。” 许老爷子嗯了一声。 夏文清奇怪:“他怎么来了?”倒不是说姚经新不能来,只是如今他已经续娶,同这边自然要不远不近最好。毕竟东平侯爷还活着。 “这茶不错。”吴有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转移的话题更是生硬别扭:“夏大人觉得怎么样?” 夏文清觉得意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目光在许老爷子的脸上扫过,他并未遮掩,显然心情也不太好。 许老爷子什么人,既然没有遮掩,就是想让他知道。夏文清咽下茶水,笑着起身:“是好茶,今个儿有幸能喝上,总算没白厚着脸皮讨要。” 许老爷子笑骂:“都活到现在了,还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偏你一次、两次惦念,既然你喜欢,等你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备一些。” 夏文清笑:“那可以准备了。” 许老爷子无奈摇头,叫了小厮进来,很快就拿了茶包。 夏文清接过后,顺势告辞。 许老爷子叫了王余送他出门,路上碰见一前一后走着的许三和姚经新,目光一转,喊道:“靖宁侯。” “夏大人?”姚经新抬头一怔,没想到他也在许府。“您这是?” 夏文清扬了扬手里的茶包:“过来找许老讨点茶叶喝。” 姚经新知道他在说笑,顺着他的话:“我也是来喝茶的。” 夏文清心中不以为然,面上笑着点头:“那你快去,要不然都被吴老头给喝光了。” 吴有庸果然在这里。 姚经新松气之余,朝夏文清笑笑。 “他既然来我这里,肯定是去过你的府里。”外人不在,许老爷子直接对吴有庸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然荒唐,但你如今情况不同,还是别起事端为好。” 吴有庸正色道:“我听许老的。” 许老爷子点头:“只要你不觉得我是故意偏袒他们就好。” 吴有庸摇头:“再不济,我也是能分清好歹。老爷子又何必偏袒他们,只是……今日来这里,是有一事相求。” 许老爷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若是换了一个人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表情,吴有庸只会觉得难堪,但此人是许老,他不会多想。反而觉得自己有趁机索取帮忙的难堪。 许老爷子道:“是什么?” 吴有庸的声音有些低:“不出意外,过些日子我在内阁的位置就要有其他人替代。我打算主动致仕,带着家小回老家。只是我老了,野心展望这些日子早被磨个干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就算圣上不说,吴有庸在内阁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到时候被借机扳倒,还不如趁着皇帝对吴家还有些惦念的时候,主动致仕。 ps: 我好想把公众章节删个几万字掉。呼呼……还有,公中章节里面看着无用的东西,已经慢慢地揭开了啊,亲们,又细心地看出来了吗? ------------ 第一百零七章 趁机(下) ps: 人不舒服啊,今天就一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错字,胃疼睡觉去了。 至于吴有庸自己是可惜了,可政治上就是如此,局势朝夕顺变。如今他求的就是能保住儿子的位置,不只如此,还希望能帮着照看一二。 很明显,他是把主意打到许老爷子上。一来,许老地位不一般。二来,谁叫靖宁侯府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吴有庸有些紧张地看着许老爷子。 他做得是不太地道,可吴家总要留点根在。他在朝堂中,总有与旁人意见相悖的时候。能这么年轻爬到内阁的位置,他暗中动作也不会少。自然就会有政敌在,若是他的儿子还依然在翰林院呆着,有许老爷子和靖宁侯府看着。 吴家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只是怕就怕还在星星灯火的时候,就被政敌给扑灭。 许老爷子捋须微笑。 许三寒着脸从外头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姚经新正试图和他说什么,只是没有得到回应。 许三把人带到,就关上门出去。 许老爷子道:“经新来了啊,坐。”态度客客气气地。 偏是如此,让姚经新心中发苦。 “老爷子,近来可好。” 许老爷子笑道:“都好,你让岚姐儿过来住,我就更好了。” 姚经新的笑容更加苦涩了。“老爷子,我……” 许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对一旁的吴有庸说道:“我这就不留你了,你的事情,我在想想。” 有许老这么一句话,吴有庸就知道他是应下来了。不由心存感激。见许老爷子对靖宁侯的态度,又想之前听到老爷子外孙女回来了。吴有庸站了起来:“府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这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这怎么行? 姚经新不信他上门的意图。吴有庸会不知道?只是这惹事的人是她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 总不能真的让人说靖宁侯府毫无教养吧。 姚经新叫住吴有庸。霍了脸皮出去道:“吴大人,今日在贵府里发生的事情,是家中小女年幼无知。” 吴有庸脚步停了下来。 他头一个反应是转过身去看许老爷子的反应,脑海里的想法是许老爷子的外孙女无论如何也姓姚。一家姓氏,硬扯开也有说不清的关系。 不看僧面看佛面。 何况,他方才是刚求上了许老爷子。 姚经新也去看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不露喜怒,没有理会姚经新。 “老爷子。”姚经新喊道。 半晌后。许老爷子朝吴有庸点点头。 吴有庸脸色有些不痛快,明显是一副看在许老的面子,开口说道:“既然在老爷子面前,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靖宁侯还是把后院的事情理清才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娶妻还是娶贤的好。”吴有庸说的意味深长。显然京中对于余氏的议论不少。就连外男们都清楚。 姚经新脸色一沉。 吴有庸见好就收,朝着许老爷子长长作揖:“老爷子,一切有劳您了。” 许老爷子微微颔首。 姚经新不知其中缘故,等吴有庸走后。 许老爷子道:“我这一辈子,看人不说十有九准。却也是*不离十。唯一看错的人就是你。这是我的第一错;第二错,是把女儿嫁给你,害她早亡。” 就是许氏死的时候,姚岚小时候重病,许老爷子也不曾说过现在这样的话。 姚经新嘴唇微噏。喉咙像被人用力掐住,发不出声音,满脸通红。 “……而第三错,就是不该把姚岚这孩子送到靖宁侯府。我原以为,念儿姓许,在侯府里被当成外人。但岚姐儿不同,她是姚家人。要回去的地方,那里住着的应该是她的血缘亲人。而作为她的父亲的你,就算护不了妻子,这些年过去了,总能护住女儿。可我这老头子,年老眼花,糊涂了眼更是糊涂了心……” “老爷子。”姚经新额头上满是汗水。 许老爷子不曾停顿:“我自喻是个通达的人,不曾拘泥于礼教。可……到底不忍岚儿手上,才在你母亲来信的时候,答应把岚姐儿送到京中。”就是为了这,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分析了无数的利弊,一条条写在纸上,铺满地上。 最后,才让姚岚回京中去。 许老爷子想他心里自己的外孙千般好万般好,在他身前长大的。可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所能发挥的地方,更多的就是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他担心自己活不到很久,怕不能护住外孙女。才想着让姚岚回侯府也好,起码能跟着学习一二。 “可如今呢?”许老爷子闭上眼睛:“若是你们姚家真的容不下我许家的外孙女,就让她住在府里吧。”糊涂了两次,让他懊悔至今。 …… “我呸。”姚老夫人拍在几上,茶碗颠动。“那可是我姚家的孙女,不是他许家的。有本事,再生一个啊。七老八十,生不出来了。” “娘。”姚经新涨红着脸。 要是换了余氏在她面前说着话,姚经新攥着的拳头早就冲她脸上去。 李妈妈伸手轻轻放稳茶碗,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推倒帘子后面去。 姚老夫人是被气的。 她就是从前在对许老爷子有敬意,可现在的提议实在是打脸。若是真让姚岚被接走,从此长住哪里不回来。 那她精心的计划不是全部化为流水。 绝对不允许。 姚老夫人闭上眼睛,若是真被接走。等于两府就彻底断了关系,以许老的地位,这事情就会在皇帝那里留了案底。 “……老爷子的提议,是就住在那边。日后问起来,就说是他老人家孤苦一人,想要外孙女伴随膝下。”真撕破了脸皮,许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他是无所谓,可为难的只会是姚岚。毕竟相比而言,普遍的看法是父母大过于其他长辈。姚经新还活着,就算没了他,还有姚老夫人。除非是靖宁侯府主动要断了关系。 可明显姚老夫人是不愿意的。 这个提议面上虽过去了,可实际的好处呢? 是一点也没有。 姚明德四月就要府试了,另外他是拜在夏文清门下的。夏文清同许老的关系众人都清楚,姚明德日后要走科举,要借助许老爷子的地方还很多。 况且姚岚的用处更大。 只要她还住在侯府,日后婚事上,总能的一门助力。姚老夫人知道姚岚的婚事是绝对不会差。 姚老夫人拒绝:“不行,住上几日是可以。但必须回来,靖宁侯府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打姚家先祖开始,就不曾有把孩子送给别人养的事情。” 至于之前姚岚被带去江南养了几年的事情,被姚老夫人理所当然地给忽略。当年人能被带走,是事出突然,心虚回避。 但现在就不同了。 姚老夫人算得清楚,姚岚已经是十一岁了。就算过了笈第出嫁,也不过是再多养个四年而已。姚府能同她相比的也就姚偲,虽然不愿意承认,说不得真真比较起来,还是姚岚的地位隐隐高过姚偲。 姚偲有当大长公主的外祖母,当县主的母亲。可姚岚有当侯爷的父亲,是嫡长女,许老爷子又是她的外祖父。只要许老爷子还在,许家的所有都是姚岚的。而姚偲不同,宁安大长公主是有儿有女有孙子的。 “让蕾姐儿去许府赔罪。”姚老夫人拍板决定:“姐妹之间有口角是常有的事情,想来姚岚作为姐姐,也不会同妹妹多以计较。” 可这不是简单的口角,事情涉及到余氏。 姚经新想让余氏亲自去找老爷子赔罪。 余氏被叫到碧音堂,一听,撒泼不答应:“不过是被长辈说上几句话,就闹到外人那里去。还让我去许府道歉?姚经新,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样的女儿,她若是愿意,就住在许府不要回来。也让外人看看,这些年她被教成什么德行。不敬长辈,不悌姐妹。”她巴不得姚岚住过下,一辈子就别回来。反正她想清楚了,她同许氏的女儿就是八字相冲。反正诚哥儿还小,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姚岚不管,就是对幼弟不睦。余氏有的是法子,许家那死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嫁出去的女儿,最后靠的还不是娘家人。 到时候可就是姚岚求着她们母女的时候。 至于让她道歉? 她还要管着靖宁侯府的中馈呢,岂能让下人觉得她怕了许府和姚岚。 …… 碧音堂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知道。 章妈妈沉脸:“她真这样说?”没想到余氏这么不要脸,话里话外还往姑娘身上扣罪名。要是真传出去她不敬长辈,不悌姐妹的事情。就算到时候,解释清楚。 污点就是污点,很难洗净。 说不得,在很多时候,还会被提起借此攻讦。 章妈妈叫来芭红:“老爷子和姑娘在做什么?” “老爷子和姑娘在后园子钓鱼呢。”芭红高兴地说道:“我们今天有烤鱼吃了,只可惜百斤没来,他一直念叨着呢。” 章妈妈脸上露出一丝笑:“这个时候哪里的鱼。” “我瞧见三爷偷偷放进去的。”芭红比着手势,足足倒了两木桶的鱼进去。 ------------ 第一百零八章 见圣颜心生惑 ps: 感谢朱雀爱吃鱼打赏的平安符2份,感谢下雨的城堡打赏的平安符。ps:继续一更,跳订太严重了。首订和现在的订阅差了三倍。没心情了,555555. 姚岚一觉醒来,烦躁去了大半。许老爷子叫了她去钓鱼,这又去了一半。许三让人去提了两木桶的鱼,倒进池子里,活蹦乱跳地,很快就游开了。 姚岚穿着亚青色的圆领长袍,足瞪着牛皮小长靴,一头乌发梳成马尾辫置在脑后,头顶扣着圆帽,帽檐下的眼珠子生动地转着,一等许老爷子找好位置坐下。姚岚飞快地挑了在他下方二人距离的位置,蕉绿赶忙放好小杌。 果不其然,下一刻。 许老爷子才放下钓竿,本在他面前游得欢快的鱼群,突然作鸟兽散,跟比赛谁快一样得跑不见了。 姚岚在附近得了便宜,很快就举起鱼竿。 一尾三寸长的鱼被高高抛在空中,结缕很是熟练地举了木桶来接。繁缕则帮着重新放好鱼饵,鱼钩扔回池子里。 这一切做得极其快速,眨眼睛就完成了。 许老爷子在一旁哼鼻子瞪眼睛。 姚岚嘴角高高上扬,眉眼俱是笑意,脸上的得意更是挡也挡不住。“……到时候找两条最大的让章妈妈炖鱼汤喝,其他的烤鱼吃。咱们今天吃鱼宴。”说完朝许老爷子身后的许三眨了眨眼睛:“三叔,快帮着外公放鱼饵。” 许三好笑地答应一声,惹来了许老爷子的瞪眼,他上前拉起鱼线,果然见鱼钩上空无一物,鱼饵早不知被谁吃了去。 同以往一样,这些年下来。都是如此。 只要钓鱼的人,坐在许老爷子左右两尺外的位置,总能占个便宜。钓上鱼。这种奇怪的现象,解释不清。探究不能。 偏许老爷子,就喜欢陪着外孙女钓鱼。 哄她开心呢。 故而许三被瞪了一眼,只是摸了摸鼻子,放上鱼饵。 许老爷子一甩竿子,鱼钩又进了水中。 钓得兴起,姚岚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旁边的木桶里,已经有好几尾的活鱼。 许老爷子面前。却是空荡荡的,除了水,就是水。 祖孙二人仿若心有灵犀,闭口不提靖宁侯府的事情。姚岚感觉自己就像重新回到了江南。浑身跟脱了枷锁一样,自在地像只轻盈地鸟。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姚岚问结缕:“几条了?有没有大的?拿去让章妈妈炖汤喝?”想到奶白色的鱼汤,忍不住咽了口水。 结缕同繁缕一起低头,挑了两尾最大的。 结缕拿了小盆装着。送去给章妈妈。 “还剩下十条鱼呢。”繁缕重新数了数。 姚岚估算一下,自己和外公肯定是够的,还有许三叔,不过加上繁缕她们,就是不够了。还得在钓上一些。 姚岚想了想,目光一转,不等人帮忙,自己帮着坐到许老爷子的另一侧去了。 许老爷子故意板着脸,瞪许三:“还不装上鱼饵。” 许三哭笑不得,心里却是高兴地很。 还是这样子最好,老爷子高兴,岚姐儿整个人也生动了许多。 “朕今天果然来对了。” 姚岚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许老爷子,随后跪在地上。 皇帝怎么来了? “老爷子,朕今天只是出来走走。”皇帝赶在许老爷子见礼前把人扶住,随后对其他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 跟着皇帝一起来的只有二人,一人面色白净,一人满脸煞气。 他们二人站在这里,谁也不自在。 许老爷子对许三递了个眼色。 许三点头,请了二人去别处坐着。 那二人不动。 “这里又不是别的地方,朕和老爷子说说话。李达、曹应,你们二人就跟着这位……”皇帝看了看许三。 “这是我许三叔。” 皇帝看了说话的姚岚,笑了,道:“就跟着许三去吧。丫头留下。”原本想同繁缕等人一起离开的姚岚被叫住。 “同章妈妈说贵客来了。”姚岚指了指木桶里的鱼。 皇帝好奇地道:“是准备吃鱼?” 姚岚点头:“不过原本是外公要给民女烤鱼吃的。”她不确定皇帝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只是出来走走。 皇帝一听,眼底露出一丝兴趣:“老爷子教导朕多年,朕可一直没机会吃老爷子亲手烤的鱼。” 话说到这份上了,许老爷子就笑:“让人去准备准备。”又道:“皇上今日出来,只带了曹公公和李达二人?” 皇帝忙道:“其他人,朕没让他们进来。” 许老爷子这才放心。 有下人过来,搬了一张长塌过来,上门放了舒适的软垫。总不能让皇帝来了,坐在小杌上。 姚岚悄声叫来繁缕,让她先把鱼处理干净,总是皇帝要吃的。既然开口了,就算最后不吃,还是不能同他们祖孙独处的时候随意了事。 就在姚岚吩咐下人们做事的时候,皇帝已经携着许老爷子一起坐在塌上。许老爷子本想拒绝,只是说不过皇帝。 “……既然是老爷子的意思,吴有庸的致仕,朕就准了。”吴有庸一离开后,就火速上了折子。皇帝手下的人探查吴有庸在这之前只是去了一趟许府。不等许老爷子说话,皇帝瞥见不远处的姚岚,笑道:“老爷子,有一个好孙女。” 许老爷子笑:“那是臣的外孙。” “可朕看着更像老爷子的孙女。” 许老爷子听得这话,往姚岚看去,嘴里道:“她小的时候,就缠地紧。老臣一出府,必然就跟着。后来为了方便,也是习惯了,就让她做了男儿打扮。”这是解释了姚岚现在的着装原因。 皇帝闻言笑了:“哪有这么漂亮的男孩。”他的笑声高亢。引得姚岚偷看。 姚岚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 皇帝已招手。 姚岚只得上前,反正他外公还在那里呢。自己最多只是偷窥圣颜,总不至于就罚自己吧。这样一想。姚岚看着倒是镇定了。 皇帝有些意外,只是这情绪很快就被笑意盖过。 姚岚走到前面。 皇帝视线下移到她的腿上。语气温和:“伤的是哪条腿?可是好了?” “是右腿。多谢皇上,宫里送来了太医和药材,腿脚是早就好了。只是不能用力,要小心,若是同个部位在出事,太医也不能保证治好。”姚岚老老实实地把太医的话说了,反正皇帝要想知道。总能查到的。 在这里,她还耍了小心机。 把自己的“伤情”告诉皇帝,虽不清楚日后还会不会有进皇帝的机会,可同那些贵人总要打交道的机会。 她这腿。是真的不能再受伤了。 皇帝听了点头:“那要小心,日后切不可莽撞。腿脚,不可再伤了。姑娘家,可不像男子。”就是男子是个腿残的,日子也不好过。文官不能当。武将更别说。 姚岚喜孜孜地应是,以后这话可以拿来当“尚方宝剑”来用,当然是在合适的场景下,不过足够了。 皇帝也笑了。 那点小心思,他既然是能成为君王又怎么看不出来。只是谁叫她是许老爷子的外孙女。许家也就这么一个血脉了。再加上,她这样明晃晃的阳谋,反而比耍阴谋诡计让人觉得舒坦。起码,皇帝现在只觉得她这样可爱。 果然不愧是有许家血脉在的,难得是许老爷子教养出来的。 皇帝也是人,自然也有喜欢舒心的时候。只是很多情况下,他就是皇帝,也做不到随意所欲。 有下人送了茶过来。 姚岚走过去,亲自捧过来,没有直接端茶给皇帝。她先把茶壶放在几上,抽出银针验了茶水,确认安全,才倒出一杯。 姚岚端起茶水喝下。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小心翼翼地倒了两茶盏的茶水。姚岚先捧着端到皇帝面前,才给许老爷子送去。 这一切,皇帝看在眼里,目光微闪,情不自禁地说道:“许老若是另有一孙女,或是这外孙年龄小一些,给朕做儿媳妇也是不错。” 姚岚吓得脸都白了。 许老爷子同样震惊,只是紧张姚岚道:“还不去看看,烤鱼的工具准备好了没。”就这样被姚岚支开。 皇帝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过他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是笑道:“朕出宫的时候,同母后说要在老爷子府上用过晚饭在回去。” 许老爷子皱眉:“皇上,这是……” 皇帝笑笑:“方才想起,还要去别的臣子家坐一坐,也算是亲民。” 许老爷子不认同地皱起眉头。 白龙鱼服,岂是那么简单? 只是皇帝主意已定,许老爷子心中又被他方才说姚岚的事情,乱了心神,只是劝了几句,就不再多言。 就算是他,也许谨记君臣之道。 等姚岚带着烤具过来,同样亲自验查了一番。许老爷子挽好下摆,走过去,熟练地动手了起来。 皇帝看得有兴趣,也过去。 许老爷子的手艺只是不错,没有好到哪里去,加之皇帝的倒帮忙,味道就更差了一些。君臣二人分食一尾烤鱼。 皇帝就悄无声息地从许府后门离开。 姚岚让府里的人守好口风,把其他烤鱼分一分,自己留了两尾鱼,拉着许老爷子去喝鱼汤。 至于皇帝的奇怪行动,姚岚没有问。 倒是有些纠结:“外公,皇上不会把那话当真了吧?” ------------ 第一百零九章 格外纠结 许老爷子捋须的手一顿,所谓君无戏言。难道要说皇帝不过是玩笑之话?可不是玩笑之话,那就要深思了。 姚岚作为他的外孙女,可以说随即嫁入哪一个家庭,婆家多少都会看着许家的面子,从而高看这位媳妇一眼。可若是进了皇家就不同了,无论什么身份嫁进去都是臣子。许老爷子怎么可能放心呢,皇家里面是连自由呼吸都要尔虞我诈的地方。 “说不定就是玩笑话呢,皇上也是人啊。”是人就会开玩笑,再说了皇上话里的意思是说她年纪大了。姚岚想不通,据她所知宫中并没有比她小个一、两岁的皇子。“还是我这年龄好,若是大一些,或是小一些,外公就要愁得胡子掉光了。” “你啊。”许老爷子哑笑,对外孙女的促狭话颇有些无奈。仔细看着尽管是做了男子打扮却反而衬得更加面若桃花的外孙女,心里也开始愁起她的婚事。以前觉得还小,可现在看来,的确应该早点筹谋起来。若是能找一个合适的,在婚前的时候,让小两口先培养些感情出来就是最好不过了。 正低头仔细用银箸去鱼刺的姚岚并不知道外公心里做起了什么打算,把剩下的鱼肉全挑在小圆碗里,自然而然地递到许老爷子手里,自己则低头直接咬了一口。 吃了小半,看外公眉宇带愁,姚岚不由叹气:“外公,我这婚事日后若是没经过你的允许,绝对不应下可好?” “本该如此。”许老爷子点点头,夹了一大块鱼肉,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祖孙二人全然忘记了,对于姚岚的婚事更有权发表意见且虎视眈眈着的靖宁侯府。姚岚喝了一碗鱼汤,揉了肉肚皮。脸上带笑。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姚经新带着姚蕾上门道歉。 许老爷子放下碗筷。 姚岚忙起身道:“外公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许家并不差几件绸衣,可也不是那种随便浪费的人。烤鱼的时候,火星很容易飞溅了出来。以前。就有一次祖孙二人的衣服被烧了大洞出来。幸好那个时候,姚岚还小。但章妈妈也是念叨了许久。 两个人如今穿得都极为朴素。 要是上门的只有姚经新一人,也就不浪费世间去欢喜了。可到底姚蕾也来了,姚岚下意识地就不想别人看到现在的外祖父。 姚蕾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实,双脚凌空摇荡,。 姚经新一直低头,并未看见。 对于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人,姚蕾兀自生气着。心中暗道果然同母亲讲的一样。许家是找着机会就故意拿乔。对于父亲硬压着她过来,就是为了给姚岚道歉,心里恨得很。可她也没有办法,是祖母亲自发话的。就是母亲也不敢反对。 许府的下人迎了姚经新父女进门,上了茶水后,就站在门外。姚蕾就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等看到姚岚进来的时候,就跳了起来。 姚岚没有理会她,先扶着许老爷子坐到上首。亲自斟茶放他手边,才站到后面去。 姚经新看着心里微酸。 似乎这个女儿从未这般亲近过自己,每月的鞋袜孝敬上并没有少,可事情就是经不起对比,这一比。以往的相处就经不起推敲了。 许老爷子道:“亲家是允了?”说着转头对姚岚笑:“日后你就跟着外公住,可好?” 姚岚笑一笑,虽没有说话,看表情却是十分愿意的。 “这个……”姚经新迟疑了一下,但也就一下,忽视姚蕾投来的目光,沉声说道:“蕾姐儿,还不站起来。” 姚蕾嘴角一瘪,眼眶里迅速起了泪花。 姚岚嘴角微抽,实在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其实她明白外公的心思,虽说的确是想要她就住在许府。可心里跟个明镜似地,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真的要彻底撕破了脸皮。 姚岚可以说她不在乎,她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古人的观念。 可许老爷子不同。 他失去了老妻,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姚岚。不是不清楚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如他这般心疼姚岚。姚家或许碍于名声,在明面上不得不站在姚岚这边。可前提是,大义在姚岚这一边。 可就算如此,许老爷子也不得不为了这么一点可能性,容忍着姚家那些人的行为。 许老爷子脸上挂着淡笑。 姚经新看向姚蕾的目光微冷。是恼她的不听话,也是气她不如从前贴心可爱。可他忘记了,那是因为从前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儿。自然觉得什么都好,就是偶尔的无理取闹也觉得可爱。 不得不说,余氏长久以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经新啊,这女娃是掌上宝。”许老爷子虽也为没有儿子遗憾过,可对许氏的父爱不曾减少,反而在许氏逝去后,满腔的心血都涌向了姚岚。如今,他是觉得姑娘好,是真正的贴心。何况今日上门的是姚蕾,不是余氏。许老爷子可没有兴趣去和一个小姑娘家计较。“岚儿,带了你妹妹去旁边吃茶,不用杵在这里陪着我老头子,跟罚站似的。” 姚岚福身应是,朝姚蕾走去。 “不用你……”姚蕾刚一撅嘴,就被姚岚突然大力抓住胳膊,怔愣之下,已经被拉出门外。 姚岚一路把她拉里到院门外,彻底离开许老爷子的视线后,就对跟着姚蕾一起来的冬笑道:“太太在你们来前,可吩咐你什么话没?”她不信余氏什么话也没说。 冬笑被笑得心惊,脸色一百。 姚蕾不高兴地说道:“你做什么拿我丫鬟出气。” “出气?”姚岚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姚蕾。 “你……你要做什么?”姚蕾下意识地回头往屋子里去看,却发现房门早就被关上了。而等她转回头的时候,发现姚岚怔在逼近。 姚蕾不禁往后倒退。 姚岚笑着又上前一步。 “你……你想要干什么?”姚蕾用力吞咽着口水,上一次在吴府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一巴掌,实在让她无法忘记。 姚岚突然站住,微微笑:“我能干嘛?只是看四妹长得可爱,我倒是忘记了,大家都是长大了。” 冬笑听得心惊,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姚岚,生怕一个没注意,就…… 姚岚动了。 姚蕾害怕地闭上眼睛,冬笑只等着去挡。来前,太太的确嘱咐过她。首要,是让她护好四姑娘。但若是没办法,有了冲突,就要让二姑娘站在没理的那一面。 姚岚径直从姚蕾身边走过。 “外公,爹。”原是许老爷子和姚经新出来了。 冬笑松了一口气。 “如何?”许老爷子抬手碰了碰姚岚的额发。 姚岚甜甜一笑:“同四妹妹聊得正高兴呢。”随后朝姚经新喊道:“爹,您要回去了啊。” 姚经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姚岚仿佛没有看到,依然挂着甜笑。 “这段时间,你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外公。” 这还用他说? 姚岚纵使心里不以为然,在许老爷子的目光下,也只得点头说是,一脸认真地保证:“父亲放心,我必然会孝顺外公。”想了想又说:“连同母亲那份。” 姚经新脑子翁地一声,像是受到巨大打击,失魂落魄的把姚蕾带走。 许老爷子摇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总是这样一句话,姚岚不甘地咬唇。要不是这该死的身份,外公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又何必为了她,在晚年的时候依然要汲汲筹谋。 什么姜皇后,太子,吴府,夏家,朝政。这些事情,本不该同外祖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入局容易,出局难。 看外孙女的模样,许老爷子忍不住叹气,知道她定是又胡思乱想了。不是没有解释过,可钻了死脑筋的人,怎么也听不进去。 许老爷子又是无奈又是心酸,正因为这样,他才放不下这个外孙女。罢了,罢了,他已经是一直脚走在黄泉路上的人,还能活多久?可姚岚还小,他总要为她布好未来,才能安心去见老妻和念儿。 …… 许三到的时候,正好是东平侯府男人回府的时间点。 或许是天也助他。 东平侯同余少亭刚下马车,看见站在大门处的冷面男子,只是还没有说话,另一边的余正也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酒气,东平侯眉宇深皱,余少亭沉默不言。 等近了一些,脂粉味入鼻,许三忍不住皱眉。 东平侯气儿子又去厮混,可眼下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对余少亭道:“你父亲肯定喝醉了,扶他进府。” 余少亭平静地说是,经过许三身边的时候,还能颔首致意。 许三道一声可惜,就去看东平侯。 东平侯看起来比当儿子的余正还要来的精神,他同样盯着许三,就在方才两人下马车的时候,余少亭已经悄声说明了许三的身份。“不知许老爷子让你来找老夫,是有什么事情?” ------------ 第一百一十章 蛛丝(上) ps: 更完这一章,要码明天的。明天去医院做检查,胃和胃两边有时候是肋骨那里总是疼。有些害怕检查,怕查出的结果不好。保佑我吧。 姚岚被要为皇帝做不在场证明而去制造假象的许老爷子撇开之后,回到了院子,正听见里面的说话。 “三叔去了东平侯府?”姚岚掀开帘子,她很容易就想到他的意图。而且,这定是外公瞒着她让三叔去的。 总是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事情做完。 正是因为如此,有了许老爷子和许三的对比,姚岚才没办法告诉自己,家人也有冷漠的,靖宁侯府的做法是正常,京中这样的家庭并不少。她受到的待遇,或许同别人比起来,实在是幸福了许多。 她本不该贪求的,可人本身就是贪婪的。 没有防备被听个正着的繁缕瞅了章妈妈一言,低头看着脚下。 姚岚皱眉:“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她看向章妈妈,目光灼灼,怀疑有事隐瞒了她。 章妈妈正犹豫。 姚岚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姑娘,你这要做什么?”章妈妈急了,同繁缕一起把人抓住。 “我去问外公。” 章妈妈无奈,把人哄住:“不是妈妈不说,故意瞒着你。只是这话,脏了姑娘的耳朵。”也是怕姚岚难受。就是许老爷子那边,要不是事情同姚岚有关,她是宁可告诉许三一人,也不会让老爷子知道。 姚岚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除了靖宁侯府的人,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让章妈妈如此决定。既然三叔去东平侯府,那肯定不外乎是和余家的人有关。 不是姚老夫人就是余氏。 “是靖宁侯夫人。”她并不是在问。而是明白不会是姚老夫人,那么就只剩下余氏。 没有等到回答,但姚岚已经从章妈妈和繁缕的神情中知道答案。她猜得并没有错。姚岚气笑了。 姚岚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 “快跟上。”章妈妈喊繁缕。 话音未落,繁缕已经冲出去。 章妈妈叹气。对姚岚没有问她余氏说了什么心疼。知道她这是不想逼问自己这个老婆子,可姑娘那么聪明,只怕心里也猜个差不多了。 至于姚老夫人…… 章妈妈呸了一声,这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太,满口喷粪。 …… 许三单人匹马就跟着东平侯往东平侯府的外书房走去。一路上,东平侯都在暗中观察他,他当然是听过这许三。但见面的话,今日还是第一次。只观他面色不改,虽冷着一张脸,可行走间极其镇定。东平侯府自然不是龙潭虎穴。可像他这边明显是带着敌意上门,依然泰然自若,实在少见。 许三却没有想那么多,他本就对能养出姚老夫人和余氏两婆媳的东平侯府没什么好感,现在还听到了那一番辱骂许老和姚岚的话。没有直接拿着砍刀杀上来,已经是忍了又忍了。又怎么会还有什么胆怯之说。 余少亭把父亲带进府里,找来下人让他送走,就脚不停歇地往外书房走去,他到的时候。正听到许三冷笑:“子不教父之过,长兄为父。我不找上东平侯,难道要去找皇帝评理?让大家都来听听,东平侯府教出来的人满嘴脏话,言行粗鄙。” 眉头一皱,余少亭推门进入。 东平侯阴沉着脸,双手握着椅把,手背上青筋崩起,可以看出他是在用多大的气力忍住。到底说了什么? 余少亭想知道在他来之前,这位许三叔还说了什么? “你来做什么,出去。”东平侯不愿自己最喜欢的孙子知道这件事。 “爷爷。” 许三冷哼一声,还要说话。 余少亭已经走向许三,弯腰作揖:“晚辈见过三叔。”没有去看许三冷漠的态度,只是温温笑道:“不知道三叔要来,许老可好?小侄蒙姚姑娘借许府的藏书,才找到防治疫情的法子。本想,找个机会上门郑重道谢。只是衙中事务繁多,才耽搁到现在。”从西北回来后,余少亭从五城兵马司离开,进入户部做了主事。一下从正七品越到从五品,这晋升速度着实羡煞旁人。有羡慕的,知道他是富贵险中求,疫情多发之地岂是那么好去的。有好的,自然有暗中扯后腿的人。余少亭在户部做事的时候,没少受到为难。 说他忙,是真忙。 东平侯已经年老,别的这个年纪的人,早就退位做了老侯爷,在家里享福或是给后辈们出谋划策。他想要把爵位直接传给余少亭,并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余少亭被皇帝记住。而显然,西北之事,已经初步完成计划。 不过成也西北,败也西北。太子齐建曜一死,东平侯连夜烧掉了折子。祖孙二人商议后,只让余少亭沉心做事,缓过一阵子在上折。 许三对余少亭的印象是真好,京中四郎的说法,他自然是不在意。只是佩服这么一个还未加冠的少年,敢孤身去疫情重区。 就冲这一点,他不会对他恶言,在看余少亭态度恳切。许三面色和缓了一些:“老爷子说了书就是让人看的,看的人能找到有用的,也就完成了书本的使命。” 这是在婉转地拒绝了他去许府道谢的意思。 余少亭眉心一跳,去看祖父。 东平侯抿唇不语,也是无话可说。 就这样,三个人沉默了下来。 许三率先打破沉默,他并不乐意在东平侯府多呆。他站了起来:“若是东平侯管教不好自己的妹妹和女儿,相信会有其他人乐意帮忙管教。”许老爷子做事总想留人一线,他却不会这样想。他知道老爷子担心什么,许三只知道就算老爷子不在,姚岚还有他这个三叔。姚经新那个孬种保护不了妻女,他总会护好她的女儿。 余少亭难掩错愕,只一会儿功夫。就见许三拉了房门离开。 “爷爷。”余少亭喊了东平侯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脚往门外追去。“哐当”一声。就见许三做过的那张椅子四分五裂,碎在地上。 东平侯胡子一抽一抽。脸色变了又变。 愤怒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去叫那孽女,让她立马滚过来。” 外大门走的许三嘴角微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带路的东平侯府下人,把那人看得心里发毛,才继续往外走去。 许三跨出大门,抬头一愣。 “三叔。” 许府的马车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这正是姚岚。 许三只觉得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脸上露出宠溺地笑,大手盖上她头顶的圆帽:“你怎么这么贪玩?” “三叔,你在逃避吗?” 三哥。你在逃避什么…… 许三神情微一恍惚。 姚岚看得惊讶,跳下马车,抱住他的胳膊:“三叔,我不逼你了,我们回去吧。”突然的。她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她知道这世界上,许三叔是少数绝对不会害她的人。 “三叔,我们回去喝鱼汤吧。我让章妈妈留了一份,今天的鱼汤可新鲜了。” 许三笑:“好,我们回去。” …… “幼卿。你怀疑皇上不在许府?”姜皇后皱眉:“侍卫是亲眼看着皇上进去,如今暗卫还守在附近。” “也对。”没等姜黎解释,姜皇后恍然点头:“正因为亲自看见皇上进去,外面有暗卫在,才不会有人怀疑皇帝不在许府。” 姜皇后想明白后,笑着对姜黎道:“那你有什么发现?” 姜黎沉默,半晌后说道:“没有找到。”只猜到皇帝离开许府,但是去往那里,暂时找不到。 姜黎用力握拳,还是他太没本事。要是父兄还在,手上有人怎么会找不见。 “幼卿。” “姐姐。”姜黎低头,等再一次抬头的时候,脸色表情又变得漠然:“你不用担心,我很好。”想了想又说道:“侄子、侄女也好。” 姜皇后摇摇头,她何尝不知道弟弟艰难。可这就是命。 想要活命,就必须努力。 从前姜黎无需如此,那是因为有父兄在,有她在,有太子在。 “幼卿。”姜皇后神情肃穆:“有一件事,皇帝曾经提起让本宫把皇子抱养在名下。”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才想明白为何当时太子死后,皇帝会说不会负她。 可是有什么用? 谁也换不会她的太子和姜家十几条生命。 “本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姜黎直视姜皇后。 姜皇后看着他:“幼卿,这就是本宫想要让你查皇上的原因。”她知道就算是这个弟弟,骨子里依然有着姜家忠君的骨血。要不是有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未必愿意继续。“三皇子、四皇子是汪贵妃的孩子,不可能也不会养在本宫名下。”明知是养不熟的狼,谁也不会开门邀请它来吃肉。 “五皇子是玉贵人的孩子。”四皇子就是汪贵妃从玉贵人那里抱过来,皇帝是不会在抱走五皇子。 何况这三个皇子的年龄都大了。 姜黎道:“剩下的六皇子是董嫔的孩子,只是他被董嫔养得太好。”六皇子实在不像皇子,读书不行,人不聪明。 “宫里还有一位皇子。”姜皇后淡淡地说道:“是一位宫女所生的。” 生母地位卑下,这才不为众人所知。 “只是他上个月才过了二周岁。”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蛛丝(中) 那就是太小了。 皇帝还能活多久?十年?等孩子长大后,其他皇子的羽翼已丰。不对,皇帝或许能活更久。 姜黎面无表情,他道:“我若有本事,谁做皇帝都没关系。我若没本事,谁做皇帝,姐姐都会难过。”或许选择那小皇子,会好一些。可姜黎知道,姜皇后是同样有属于姜家骄傲的人。或者说,她是最像姜家人,只可惜偏是女儿身。 “别想了。”姜皇后对姜黎道:“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想?都两个多月了,总能给本宫一个答案吧。” “姐……” “别说。”姜皇后头疼地看向姜黎。这个弟弟,若是从前,她这个姐姐自然希望他可以自在。她自己身不由己,太子更是没有别的选择。从前太子还戏言小舅舅比其他更像姜皇后的儿子。 从出事后,这个弟弟越发地沉默寡言,再没有从前的阴阳怪气的性格。这样真的很好,可姜皇后觉得她似乎更怀念从前的姜黎。 “幼卿……” “是,姐。”姜黎目光坚定地望着姜皇后,这份坚定让她安心。姜皇后微微动了动喉咙,摇头。 “没什么,婚事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既然你现在不想提,姐也不勉强。只是幼卿,姜家需要壮大。” 姜黎听得喉咙发堵,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或许是她的话也不错。 “……就这样办,等孝期过了,你就听姐的。” 还有两年多。 姜黎再找不到其他理由,曾经一个人住在忠勇侯,只是孤单。如今,却是觉得空洞洞地,没有人气。 或许姐姐说得对。 姜黎点头:“两年后。我听姐的。” 姜皇后露出笑容。 “这就好,我听说你和德阳长公主家的儿子很好?” 提起好友,姜黎表情生动了些:“是。方程待人真诚。”姜家不再是从前的姜家,就算姜皇后还在。可多说人都觉得姜家落魄甚至消失在世家贵族中。是早晚的事情。人心浮动之下,从前围在姜黎身边的人,渐渐离去。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因为看透了人性,姜黎才更加正视自己。 “那就好。” 姜黎觉得姜皇后笑得奇怪,随后又想或许是觉得方程家世人品不错吧。他没有多想,也不会去多想。他的心中有许许多多的计划。如今在完成了一小布。时间太紧了,他分身乏术,多希望能哪怕多一只手也好。 姜黎没有多留,要不是担心姜皇后。他也不至于月月来宫中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但要做,还要隐秘。除了自己,他不敢去相信别人。等过阵子,慢慢地做出成绩了。才能让姜家的一些旧人信服自己。那时,他才能稍稍松一口气,不过也就是稍微。 …… 余氏是第二天才去的东平侯府。昨日余少亭来请她,只说了许府有人来了东平侯府,祖父很生气让她立刻回去一趟。 余氏从小就怕这个父亲。在他的眼里,姐姐什么都好。在姐姐的衬托下,她就是那个差劲的。 东平侯对她们姐妹的喜恶从不遮掩。 余氏听了余少亭的话,一面心里咒骂许府的人,一面就害怕了。她找了理由推脱,可终究不是一回事。 她想要找姚经新商量,最好是能陪着她一起回一趟娘家。 姚经新不耐烦地被叫过去,听了一半,就起身:“这是你们东平侯府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什么我们东平侯府。”余氏因着恐惧的产生的害怕不安瞬间爆发了出来:“姚经新,你可是东平侯府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还要叫我父亲一生舅舅呢,外人?不关你的事?是不是只有许府的人,那个死了都阴魂不散的人,才是你的内人。” 姚经新冷冷地看向余氏,目光就像毒蛇一样。 余氏喉咙发紧,只觉得毒液入侵,全身冰凉。不,她不能害怕。余氏狠狠地瞪了回去,嘴里发狠:“怎么,我说得有错吗?她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再说了……”余氏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不管不顾了。 她恶意地笑道:“再说了,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闭嘴。”姚经新心里冰冷,眼里满是痛楚。 余氏觉得心里一阵痛快,大笑:“其实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不是吗?可是你能怎么办?你敢吗?你不敢?你不但护不住自己的妻子,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啪…… 余氏脸颊猛地一疼,一扯动嘴唇,就疼得更厉害。 姚经新收回手,粗重的呼吸声里是说不明的隐忍。 “老太太,老太太……” “推门。” 两人的动静太大,让外面的下人害怕。孙妈妈怕夫人惹怒了侯爷,就去碧音堂搬了救兵回来。 从余少亭来拜访,姚老夫人就坐不住了。只是她碍着身份想等余氏主动上门来告诉她,人没等到,却是听说大儿子过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春喜就来求救。 姚老夫人赶到的时候,正听到里面清晰的掌掴声。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姚老夫人语气平静,几乎不露出一丝情绪,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姚经新。 门外的李妈妈和孙妈妈,悄悄带人退下,院子里的人,全部都被叫了出去。整个栖霞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最先动的是姚经新,他抬头走向姚老夫人,伸手想要去扶她,被避开了。姚经新叹了一口气:“娘,少亭来了,说是舅舅很生气,让余氏过去。” 姚老夫人目光移向余氏:“她不肯!” 姚经新没有说话。 余氏低下头,她什么也不能说。若是方才的事情,被姚老夫人知道了。头一个得不到好的就是她,或许……余氏似乎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许氏。 她是侯夫人了,日后会是靖宁侯老夫人,她的儿子会成为靖宁侯,她的女儿会嫁到最好的婆家去。 余氏一下子就想通了,抬头哭道:“娘,我让侯爷陪我去,他不肯。您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就骂了几句,他……他就打我。” “胡闹。” 余氏心里松了一口气。 姚老夫人在两个人来回看,沉声道:“一个侯爷,一个夫人,竟不管不顾地打骂起来。看看你们,就这模样,能被外人看了去?”瞪了姚经新一眼,才对余氏道:“他外头忙,哪里能一直请假。东平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是你的娘家。若是觉得闷,就把姚蕾一起带过去。” 余氏闷闷地应了。 姚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这侯府还是要她来坐镇,幸好身为侯爷的儿子还听自己的话。儿子媳妇吵架,她自然会站在儿子这边。 当晚,孙妈妈拿了煮熟的鸡蛋,揉了许久。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上倒是不那么明显了。余氏不放心,坐在铜镜前,打上一层又一层的铅粉。 …… “你想参军?” 许府的早饭一向是丰富多彩,不讲究材料越贵越好,却是花样越多越好。南方的小食,北方的面点,单是粥品就有好几种花样。 姚岚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不会像在靖宁侯府,就算是大家一起吃,都跟个木头人一样。在许府,吃早饭是一家人说话的时候。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在许三叔突然抛下一个炸弹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姚岚咽下含在嘴里的米粥,屋子里最好一个下人正退出门外。 “三叔。”姚岚小心翼翼地瞟了外祖父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不高兴的 样子,才大胆了一些:“三叔,参军有什么好,刀剑无眼,很容易出了事情。咱们又不缺吃也不缺穿的,也不用为了饷银去。再说了,您走了,外公怎么办?我也想你啊。” 许三愧疚地低下头,他不怕死。人总有一死,可他活到现在,也是为了老爷子。他走了,定然不会有人能像他这样照顾他。 “想好了?”在这期间,许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喝完皱,放下碗筷,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 许三有片刻的犹豫,但仍然说是。从东平侯府回来后,就开始想这件事情了。他想了一个晚上,直到今早第一缕光线透进窗户,才下定了决心。 “那就去吧。” “外公。”姚岚激动地喊出声。 许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就让姚岚平静了下来。 “半年。” 许三微怔。 姚岚问:“外公?” 许老爷子道:“半年后,你再去。” 许三点头:“我会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好再走。”他自己估计是至少要三个月,时间对于他来说同样迫切,恨不得此刻立即出现在战场上,好有更充裕的时间建功立业。可既然是老爷子说的,他绝对不会拒绝。 许老爷子敲了仍处于呆愣中的姚岚。 姚岚捂着额头。 “添粥。” 姚岚应是,认命地站起身,替外祖父添了小半碗,又给许三叔添满。她其实也明白的,一旦外祖父同意了,又是许三叔自己的主意。她就算是上蹦下跳,也很难打消他们的想法。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珍惜现在三人还聚在一起的时间。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蛛丝(下) 同姚岚正享受亲人间的温情脉脉不同的是,余氏正站在东平侯府的外书房前,她紧张地掖了掖鬓角,心里琢磨着路上遇上母亲身边的妈妈,从她口中知道的事情。 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余氏定了定神,深呼吸后,才让人去通报。等待的过程中,心就像被蚂蚁啃噬难受地紧。幸好没有让蕾姐儿过来,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想到了这。在书房伺候的人,已经过来请她进去。 东平侯的外书房,余氏来过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清楚。家中唯一能随意进出的只有余少亭,大余氏未出嫁前是可以偶尔进出。到了余氏这边,她唯有在同姚经新婚事确定后以及出嫁前一天,被允许进来过。 这是第三次。 余氏情愿不要这个机会,她的腿肚子直打颤,浑身紧张。比起这边,在靖宁侯府她过得算是如鱼得水了。除非必要,她回娘家的次数也不多。 “来了。”书房的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余氏仿佛回到还是小女儿未出阁的时候,神情紧张,慌慌张张地道:“是……是,父亲,女儿回来看您了。” 等不到回应,只余氏一个人站在那里。 久久地沉默过后,只听余氏干巴巴地说道:“……这段日子真是倒春寒的时候,女儿不孝不能在父亲身边伺候,还望父亲平日冷时能添衣,女儿也好……” “倒是会说能耐话了。” 余氏像小女儿一般地无措,她明明记得姐姐在父亲面前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总是高高兴兴地。 怎么就……她就真的比不上姐姐嘛。余氏咬唇,东平侯不知道他这一句话,让从小就听大女儿的余氏心里生了怨恨。 余氏用力抿唇。 “怎么,还不高兴了?”东平侯没有等到余氏回话,抬头看她:“你从小就不如你姐姐,你兄长又是那样的。我也不追求,你有多出挑。能帮家人排忧解难。索性,你姐说得对。你是个命好的,嫁得又是姑母家。有姑母当婆母,可少了许多烦心。就你这样的性子,换到别的任何一个婆家,不是闹得鸡飞狗跳,就是要被休离回府……” “父亲。”余氏觉得委屈。 东平侯哼了一声:“怎么,我这做父亲的还不能说你几句。果然是生活的太安逸了,心太大了。”正是因为如此,才不知好歹。口不择言。就是心里有怨气。难道不能忍忍。被人知道听说了,就是个蠢的。 一想到眼前的蠢货竟是自己的女儿,东平侯就怄气。他这一生三个儿女,唯一的长子不像话。长女是个心大能干的,可也就是如此,二女儿更是个蠢笨不堪的。好在,天不负余家,总算出了一个聪明的孙子。 东平侯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他可是非常看重这个嫡长孙。原本打算缓上两年,在上奏折请封世子之位。不过依他来看,有望提前。到时候那些老不死的,总不能在笑话他东平侯府后继无人。还要他这个当祖父的人站在子孙前面。 心情一好,东平侯总算看了看余氏,见她低着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这不看还好,一看绝又觉得火气上来。 “你这是不满了?” 余氏吓了一跳。明明再过几年都可以做祖母的人了,竟是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地说道:“女儿不敢。” 东平侯冷哼:“你有什么不敢,你胆子可大着呢。” 余氏慌忙闭嘴。 “你有胆子,怎么不用用脑子。我养你这个女儿,不能为家族出力,没用就算了。偏……还给我惹祸。”要不是她,他一个长辈能忍受许三再他面前冷言冷语,还不能反驳,需要忍耐。 “父亲,是不是许府说了什么?” “哼,你倒是明知故问。” 余氏不甘地低头。 “有本事惹祸,就要有本事承担。”东平侯看得心烦,不由皱眉说道:“你这就去见你母亲,侯府那边我会派人去说你在府里住上半个月。” 那怎么行。 她不在,侯府里总要有人管家的。婆母肯定是不会自己出面,无论是谁,等她半个月后回去,手中的权力肯定被人分走。 余氏抬头就要反驳,被东平侯凉凉地看了一眼,就遍体生寒。 “你同你父亲争辩什么,难道许家还诬蔑你不成?若是真如此,我就是豁出去这个脸面,也到你父亲面前为你做主。”听完女儿的一通哭后,东平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余氏的脑门:“你说说,你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要让你父亲把你叫回来,训上一通。哭,哭什么哭,还有脸哭。想着哭,还不如想想怎么讨好了你的嫂子,让你父亲消消气。” 余氏不哭了,举着帕子楞了半天,脑门都打结了,才怔怔问道:“娘,你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让父亲消气,她是知道的,可是不敢。但同嫂子,有什么关系?她哪里需要讨好她了。 东平侯夫人看这个蠢女儿,气道:“这些年,你怎么就不长长心。你的什么主意你忘了不成?是忘记了,还是想通了?” “娘,你说什么?”余氏不满。 “你这个蠢货。”东平侯夫人气结:“你不是想要把蕾姐儿嫁给少亭吗?我劝你要嘛趁早打消这个主意,要嘛就豁出去脸皮去哄哄你的嫂子。” 余氏哪里肯:“我哄她干嘛,家里又轮不到她做主。”娘家的事情一向是东平侯夫人做主的,东平侯早就发过话,等余少亭娶妻后,这府里内院的事情就交给孙媳妇,是直接跳过了余大奶奶。 这是余氏一心想把女儿嫁回娘家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余少亭实在是个本事能干的。 “蕾姐儿太小了,若是再大一岁,也是使得的。”而东平侯却是等不及了。 而外书房里同样在谈余少亭的婚事。 余氏刚走,余少亭就出现在书房。 东平侯道:“……原本我是给你看中几个,那许家的也是不错。只不过又了你姑母这一出,怕是不行了。”就是他们肯,只怕那许老头子倔脾气上来是死也不会答应。两家如今的关系,也就是面上情。 “那也是姚家的姑娘。”余少亭道。 东平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若是没有这件事情,就凭着她是姚家的姑娘,总能如了你的愿。”但是现在不行,他也不会做。到底许三直接上门的做法,让他迁怒到姚岚身上。 沉默了良久,余少亭抬头道:“也不是只有她一人。” 东平侯点头笑道:“你能这样想,祖父也就烦心了。”他就怕这孙子是个多情的人,现在看来是个理智的。 这样很好。 东平侯笑:“你是个好的,比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好上太多。” 余少亭瞳孔微变,复又平静下来。 “我欲为你定下一门婚事。你怎么看?” 余少亭道:“孙儿听祖父的。一切由祖父做主。” 东平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朗声道:“好。”随即又道:“不过不急,再看看。就算是定下婚事,也不是立马就要你晚婚。” 余少亭很快明白话里的意思,点头说道:“是。” 东平侯更加满意了。 …… “你确定那位出城去了?”姜黎面无表情地望着身前站立的人。 明明比对方要高一个头。却不由得躬下身子。“是的,我确定。那位是出城了,绝对不会看错。只是……”他微微有些沮丧地说道:“出了城门后,就查不到线索了。” 若是能被轻易查到,也不会瞒过那么多人的耳目,也就不是他了。 姜黎说:“这件事情,日后就不用你跟进。” “侯爷。”那人情急之下声音变大。 姜黎说:“我有别的事情交代你做,是你一直想的。“ “真……真的?” 姜黎点头。 那人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下一刻却是整个人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姜黎不由微微动容。只是他的表情依然冷漠,就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里。 房门响了。 屋子里瞬间一窒。 姜黎瞥了一眼已经挺直了身板,若不是发红的眼睛泄露了方才的事情,几乎就看不出他痛哭过。 只是这眼睛。姜黎问:“谁?” 门外有人道:“侯爷,奴才是黄柏。” “何事?” 黄柏隔着房门回道:“侯爷。小少爷哭闹不止,是不是要请了太医回来看。” 话音刚落,门就被粗暴地打开。 姜黎寒着脸:“怎么回事?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奶娘呢?”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耐心去照顾孩子,就是有也没有时间。姜家除了他,就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为此,姜黎是花费了一番心思,在这个小侄子身边安放人手。还特意吩咐过,他身边的下人之需要用心伺候好他就行。 “是……是大姑娘。”黄柏额头上出现豆大的汗。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姜黎暴怒:“去告诉她,若再这样。就去做耿家女,别在回来了。” 黄柏苦着脸:“侯爷。”明知道是气话,他自然不能应。耿家同姜家已经是水火之势,就算是把大姑娘关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送到耿家去。“侯爷,还是先去请太医吧。” 姜黎默声。 匆匆进宫后,姜皇后让明心跟着太医回来照顾,直到病愈才回宫。 姜皇后望着窗外摇曳地树枝:“幸好只是吹了风。” 明心不敢隐瞒:“侯爷忙得不找家,府里的下人自然是听主子的话。”大姑娘要见小少爷,谁敢拦着。也就是他身边安的人都是姜黎找的,才没有惹下更大的祸。 ps: 今天要去做胃镜,昨天做了b朝,心电图,庆幸的是结果是好的。不过今天胃镜肯定不太好,明天还要再去做别的检查。医院人好多,排队都好久。嗨!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迹(上) 百斤躬身往进屋的时候,正听到章妈妈数落姚岚的不是。“没有哪家姑娘会撺掇着长辈下池塘捞鱼了,也就是姑娘您了。这不……老爷子都病了。”又念叨:“老爷子也真是的,就是宠姑娘合该有个限度才是。这可不行,老奴就是霍出去也要到老爷子面前说上一说。当年大……走的时候,可是吩咐过要老奴看着老爷子和姑娘一些。”想着就觉得头疼,这一老一少竟是胡闹。现在还是许三爷在的时候,等他走了,可就是又少了一个人盯梢了。 怎么好好的就要去参军呢,那是什么好事情吗?别人是求神拜佛就是逃着兵役,那可是脑袋提在裤腰上的事情。 姜家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 章妈妈不停地碎碎念,她也不是真说许三的不是。从听到他要去参军的消息,就过去问了。许三虽没有言明心思,但言语中章妈妈总是能听出一些。 这就是命啊。 就是章妈妈这样对许家忠心耿耿的人,想到许三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 姚岚耷拉着脑袋,一双骨碌碌的眼睛转得飞快。看见繁缕把百斤带进来了,眼前一亮,讨好地朝章妈妈笑道:“妈妈,你快去看看外公吧。您不在那里盯着,外公肯定又偷偷把药倒了。” 章妈妈双手一拍,想起这个点,也急了,匆匆就从百斤身边走过。 百斤看得一愣一愣地。 姚岚已经坐正,看了看有些愣神的百斤,笑道:“刚才看你进来的时候,就高兴地不行。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百斤咧着嘴直笑,看着是真的高兴坏了。 姚岚本不过随意问问,见状倒是有些好奇了。 繁缕捂着嘴笑:“刚才进来的时候碰见三爷了,百斤得了个东西。”说着往百斤的腰间瞥去。 上面少见地挂着一只绣着墨竹的荷包。这东西对于姚岚来说并不陌生,是许老爷子的所有物,当然也不是她做的。 “这不是繁缕做的吗?”难怪繁缕也高兴。当然她高兴地肯定是她几年前做的旧物竟然还被许老爷子留着。就算如今被转送给百斤,她依然觉得高兴。 百斤快语说道:“这就是给了奴才了。那可是老爷子用过的东西啊。”这一番话着实把姚岚逗笑。 他这行为用一个不属于这边的词语,就是追星。 不过姚岚转念一想,笑了。可不是吗?外祖父是当代大儒,这世间不少名门望族都在推崇着他老人家,更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过年的时候,上门求对联和桃符的人可是几乎要把门槛踏破了。 等笑够了,姚岚让百斤坐着回话。 繁缕就去屋角搬了小杌过来。 百斤鞠躬点头。连连道谢。 繁缕笑得更灿烂了。其实不只姚岚一个人回到许府后,过的舒心。就是丫鬟身份的繁缕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几乎不曾消失过。 许老爷子总道:笑着就会好看,都是年轻的孩子。就该多笑笑。 “这阵子怎么样?夏欢可好?”到许府住下后,原本是打算把夏欢也带了过来。这些日子的相处,至少明面上是个忠心的。就是她有异心,来了许府姚岚也不担心。只不过夏欢拒绝了,她想帮着留守在靖宁侯府。 姚岚同她一番详谈后。就应了她的要求。夏欢说得没有错,她如今不过是在许府以照顾外祖父的名义住下,不可能彻底搬出靖宁侯府。影翎阁里,她一大半的家当还在那里呢,又有许氏的嫁妆存那里。总要有个人留下来看着。而这个人选的确是夏欢最为合适。 同样的是百斤也留下来。 他当时说的是在许府不会没有给姑娘使唤的人,可在侯府里他总是能在外院走动走动的。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靖宁侯府的消息一直不曾断了。 “都好,夏欢让奴才带话。”说着百斤就站起来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磕头行礼。 姚岚伸出去想要拦着他的手停在空中。 繁缕见了就说笑:“是不是喜欢又许了你什么好处,瞧你这般郑重其事。” 百斤已经起身重新坐到小杌上,闻言道:“这是应该的,不只是夏欢的意思,也是奴才的心意。”随即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奴才要有新衣服穿了。”像他们这样的下人,丫鬟还好一些,偶尔能得主子的赏赐,做几身不出挑的新衣。可男仆小厮就不同了,他们总不能为了衣服出去买吧。有的只能求着老婆子帮忙,但这种时候少。至于丫鬟们,一般也不会愿意帮忙。一个不好,就容易传了闲言闲语出去。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哪里有这些时间。每日就是要伺候主子,做事干活,偶尔空闲下来也是做针线。 “看来都是许了你不少好处了。”姚岚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也锦上添花一番。繁缕,去拿些碎银子给百斤。” 繁缕哎了一声。 百斤诚惶诚恐地想要拒绝。 返身回来的繁缕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一把碎银子直接塞到他刚得的荷包里头。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有个五两银子左右。 “收下吧,我也不厚此薄彼,等你走的时候,给夏欢她们也带一些去。” 百斤这才喜孜孜地应了。 “姑娘,奴才今天过来是同您说一件事。” 姚岚眉毛微挑。 百斤自顾自地说道:“咱们府里如今当家的是大姑娘,奴才想着接下来大半个月出入府邸怕是不怎么方便。今天过来,就是想同姑娘说一声。” 这种事情要说,随便派个人就是。何况他不来,姚岚也能知道。莫不是……姚岚眉宇微动,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是大姑娘当家?” 百斤道:“太太昨日去了东平侯府之后,打发人回来说是东平侯夫人病了。太太想要留在府里侍疾,老太太就应了。如今府里的事情是大姑娘在处理,二太太在一旁帮着。老太太说了姑娘们都大了。纸上用兵,不如实际做事。” “三姑娘她们呢?” 百斤道:“老太太说三姑娘们还小,多听多看。” 姚岚冷笑。 真真是睁眼说假话。也不会脸红。 姚家姑娘年龄相近,哪里又小。年龄差不过是一年之间。也就是给姚偲让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给三房讨好处,顺带给姚偲锻炼的机会。 她怎么就忘了,三房是不会在四川多呆。总会回来的,而之前传递回来的消息,姚经业回来之后绝对能升迁,只要宁安大长公主府在私下运作一番。说不得还能得个更好的位置。一任完毕,三房回来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两年后,三房回来。姚明德估计至少也是能考个秀才的功名回来,到时候姚经业在外任升官。 三房势必压过长房气势。 这显然是姚老夫人乐见的。 姚岚微一皱眉。她不是生母。不会别人打脸,就一直忍着。不动,不过是还不到时候。其实靖宁侯府怎么样,她都不关心。可显然外祖父不会这么想,京中世家贵族们也不会这么想。 走到哪里。她都是靖宁侯府的姚二姑娘。 除非她嫁人。 出嫁从夫,就是娘家有事,可夫家不允也是不能帮忙,旁人也就心中嘀咕,最多背后碎嘴。不会当面说事。 这个时代的礼法,越深入了解越苦涩。 亲如外祖父,在外人眼里总是抵不过对她冷漠至极的姚家人。 四年。 还有四年不到,三年多一点。 姚岚深吸一口气。 只愿靖宁侯府的人,不再继续挑战自己的底线。大家互相安安分分地过完这几年不好吗?如今的她早就不想着什么长房,靖宁侯的爵位。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 姚岚目光微闪。 靖宁侯府的一潭水,必须搅一搅。至少要让余氏知道她的处境,可不是盯着自己这个继女的时候。 否则她在靖宁侯府的一切就将要不保。 至于……东平侯府,姚岚微微一笑,看来三叔那一趟还是有些成果的。 …… 四月的时候,姚明德通过府试。 姚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自己这个孙子继承了老侯爷的聪明,是儿子孙子里面最像丈夫的人。 有看好姚明德的人,笑着附和。 就是知道姚老夫人偏心,也大多因着宁安大长公主府,只是跟着笑。 而依然被以侍疾强留在东平侯府的余氏,在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后,想要东平侯夫人帮着求情,要回靖宁侯府去。 “娘,我再不回去。那里就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余氏恨不得立刻插着翅膀飞回靖宁侯府去。 “你父亲说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在回去。” 余氏沉默下来。 东平侯夫人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是你该倔强的时候吗?” “娘,那是我的错。”余氏心中委屈:“要不是你们让我做了继室,我何至于有这样的事情?” 东平侯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恨声骂道:“感情我们把你嫁到靖宁侯府,让你做侯夫人,是我们这做父母的不是了?” “那……那里是这个意思。”余氏一看母亲真的生气了,心里一慌,忙解释道:“我……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吗?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母亲还在生气,余氏抱住东平侯夫人的胳膊:“娘,女儿委屈着呢。若是直接是原配都好。到现在逢年过节,女儿都要给那贱人执妾礼。” “若不是如此,你以为还能让你好好当着侯夫人。”东平侯夫人不予理会,对这个二女儿也是失望。“要不是……”话音一顿,随即闭上眼睛:“你如今就安安分分地在府里带着, 等你父亲气消了,就有你回去的时候。”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马迹(中) “侯爷,李达那厮嘴巴太紧,撬不开。” “怎么?”姜黎皱眉:“这大半个月,一点紧张也没有?”等那人点头,继而问道:“那曹公公那边呢?” “曹公公进宫进是个孤儿,就是干儿子,也只是在宫里面认了几个。不过他为人谨慎,轻易不同人多说。”像他这样的人钱财不缺,最为忌讳的就是身后事。偏曹公公当年有救驾之功,皇帝金口玉言日后会有人为他供奉。 姜黎眉头紧了又松,抿唇道:“他能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是口风紧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黎说道:“我记得李达对他的妻子很好?” “奴才这就去查。”话音未落,人已离去。 姜黎拿起茶杯轻呷一口,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大姑娘如今怎样?”问的是刚进来的黄柏。 黄柏道:“有皇后娘娘送来的教养妈妈在,大姑娘的规矩自然是极好的。”姜家对女子虽不像男子那般,但不会拘泥于规条,把人养得跟个木偶人一样。只是这姜大姑娘实在太不像话,在府里闹就算了,还几次三番去害小少爷。就算从前她才是嫡,小少爷不顾是个庶。以姜家的情况,是嫡庶分明。可那是从前吗?如今的姜家是,多一个男丁不嫌多,少一个姑娘都嫌少的时候。 “那就好,隐儿那里,你多盯着一些。”刚见到那这小侄子的时候,还是在襁褓中,生母未知,自然更没有名字。姜黎思索过后,起了个隐字。 姜隐。 黄柏看姜黎的茶杯空了,忙续了茶,嘴里说道:“侯爷,这几日耿家那般似乎在给大……”话语猛地一顿,小心地看了看姜黎的脸色,见并未不虞。才接着说道:“好似是有媒人上门。” 砰地一声,茶杯被捏碎。 黄柏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想要找帕子。 姜黎阴沉着脸。 好一个耿家! 简直是欺人太甚。姜黎胸口怒火快把自己灼热了,都说他是姜皇后养大的,可未尝不是同样大了他十几岁的长兄带大的。长嫂如母,大耿氏对姜黎也是悉心养育过。 他实在没想到,曾经的兄嫂绝情起来会不留余地。 耿家!耿家! 姜黎闭上眼睛,掩盖住眸底深深的痛恨。 …… 这一日,姚岚在许三叔的陪同下,去了东平侯府。 “姑娘。我们为何要去接侯夫人。让她留在东平侯府不好吗?”结缕对自家姑娘的这个决定很是不理解。有那位在的时候。姑娘在侯府里可没少收到委屈。 姚岚但笑不语。 繁缕好心解释:“侯夫人在东平侯府已经是快一个多月了,就是姑娘不来。侯府那边也不会继续让侯夫人留在娘家的。就算是侍疾,你什么时候听说魏国公夫人也住回东平侯府去了。” 结缕努了努嘴。 繁缕好笑:“你以为姑娘只是为了去接侯夫人吗?我们从侯府里出来,住到许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姑娘总归也要回去看看。不然就是姑娘不孝了。” 四十多天的时间,有姚老夫人的纵容,姚偲又是个聪颖的人,不说靖宁侯府内院被她完全掌握,却也是有个七七八八。等到余氏回去,自然要花费一番功夫来对付她。而且就算她回去了,好不容易到了手中的权利,姚偲也不会随意让了出去。 两个人有的斗了。 姚岚想到这,微微笑着。她要余氏看清楚。真正对她有威胁的从来不是她,而是三房的人。若是她执意一心要对付她,而对其他不管不顾。那可就别后悔。 只愿在东平侯府住的这阵子,余氏能学聪明一些。 姚岚可是听说过那位东平侯夫人,想来能养出大余氏的人也不会太差。至于会把余氏养成如今这个德行。想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我说你什么好?这些日子过了,还不老实。”要不是眼前的人她非常确定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东平侯夫人早就不想理会了。“你以为人家上门是故意看你笑话?好吧,就算是。那也是我们家求她上门的。” 看女儿依然执迷不悟的样子,东平侯夫人动了怒:“要不是你父亲,她会上门?难道她堂堂靖宁侯长女回自家去,还不让进门?” “那我也是靖宁侯夫人。” 东平侯夫人气乐了:“你在这样下去,说不定很快就不是了。”她比谁都清楚她那小姑子,是一个狠起来可以到什么地步的人。 余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就见外头丫鬟进来禀报。 一听是姚岚来了,东平侯夫人对余氏严肃道:“你今天就是气,也给我忍着,给我笑。若是你父亲生气了,我可不管了。” 赶到前院的时候,东平侯正在同许三说话,余少亭陪在一旁,时不时也能插上几句话。看气氛也是和乐融融。 姚岚正坐在一旁吃果点。 东平侯夫人进来,朝她看了一眼,就笑:“岚姐儿喜欢吃果子?” 姚岚微微点头,起身行礼。 东平侯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一行人见礼过后,东平侯夫人对余氏道:“我这病好了,你就同岚姐儿一道回去吧。娘家再好,也总要回夫家去的。” 余氏老实地应是,看向姚岚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为你来接我了,在许府住得可好?若是不习惯,还是回家的好。” 正同东平侯说话的许三脸色随即就变了。 东平侯忍着不悦。 姚岚依旧微笑着:“是,住在别人府里总是不习惯的,还是回家的。”她不曾拿靖宁侯府当家,一向以为自己是客人。可余氏就不同了。 姚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氏,见她脸色难看,心情瞬间好了几分。 “祖父、祖母。孙儿同许家三叔一道送姑母和姚表妹回靖宁侯府吧。”余少亭出声说道,余氏猛地惊醒,知道她今日必须安安稳稳地回府,而不是同姚岚计较的时候。 没有余氏含沙射影,很快就离了东平侯府。东平侯夫人好像对姚岚很是喜爱,临行前拉着她的手说了又说,直夸得姚岚觉得那不是自己。 繁缕有些担忧:“姑娘,那东平侯夫人的意思……”她怎么听着有把姑娘当孙媳妇来看着的感觉。 可想到两家的关系,或者是她的错觉? 姚岚笑笑:“待价而沽罢了。” 东平侯府如今拿得出手的就是余少亭,不见的真的想和谁家结亲,不过是放出风声。若是姚岚没有看清楚,或许还真的受到蛊惑。余氏是什么人?她同余少亭可是姑侄的关系。若是姚岚真的心动了,日后再对待余氏的问题上,自然会被动。一次、两次退让,就会成为习惯。 “真是不要脸。”结缕愤声说道,显而易见她对东平侯府这样的行径很是不齿。“那余少爷也真可怜。”竟然被当做货物,有价高者得的意思。 姚岚不说话。 或许余少亭不是自愿地,又或许他是清楚明白且愿意的。可这同她有什么关系?姚岚实在不喜欢麻烦,同许老爷子久了,潜移默化之下,更喜欢舒舒服服的日子。东平侯府太过于复杂,余少亭这人心思太深。 何况,看上余少亭的人可有从许府排到靖宁侯府。她本就不喜欢与人相争,更何况明知这么多“情敌”的情况下。 马车到二门处停下的时候,姚岚跳下马车,飞快地朝准备往前院去的许三跑去。 许三眉头皱得紧紧地,看着跑动的姚岚,跟着心惊胆战,忍不住喊道:“慢点跑,慢点跑,小心跌着了。” 姚岚大笑着,到了许三面前再停住脚。 许三看得心都提起来了,眼里却满是笑意。 姚经新皱眉:“胡闹。”板着脸对姚岚说:“你这样成何体统。” 姚岚微提着裙摆,朝他行礼:“父亲。”转而立马对许三道:“三叔,可说好了,过阵子就来接我。” 许三无视姚经新的目光,笑着答应。“你也小心一些,别在乱跑乱撞。” 姚岚笑着应是,这才回到二门处。 余少亭目光跟着那个提着裙摆的人跑动,心里的惊讶几乎要溢于言表。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姚岚。 姚岚已经跑到余氏面前,微笑着说道:“太太,我们走吧。” 余氏微抬着下颚,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只是一会儿,她就停下脚步。 姚岚看到前方走来的人,低垂的眼帘下是徐徐笑意。 “伯母,二妹。”姚偲走近笑着说道:“祖母在碧音堂等着呢,可算是回府了。” 余氏的脸色不好看。 姚岚看清楚跟在姚偲身后的几个人里面有府里的管事妈妈,笑了笑:“这几位是?” 姚偲楞了一下,淡然地看了余氏一眼,才矜持地说道:“伯母不在的时候,祖母让我学些管家的事宜。” “那太太回来了……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 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余氏已经用眼神关照过那几个管事妈妈。听到姚岚的话,余氏笑着说道:“辛苦大侄女了,我回来得晚了。” 火药味浓重到一触即发。 ps: 千万不要看章节名,那是因为我是取名困难户。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马迹(下) 姚偲微微一笑:“侄女也大了,能有为伯母分担的地方,是侄女的荣幸。府里许多事情,偲儿还不怎么上手,伯母回来了,正好教教侄女。” 余氏心中郁卒。 这是直接言明,就算是余氏回来了,有关管家的事情,她姚偲也不会全然放下。这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眼前这站着的侄女的意思。 余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这一刻是真正的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时就是虚应了也不留在娘家干耗着。这一耗,就被人抓到了机会。若只是姚偲亦或是三房的动作她不怕,怕就趴在是老太太有意纵容之下。 余氏等不及了,想立刻去见见姚老夫人,好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姚偲侧了身子,等余氏走过,对姚岚一笑。 姚岚朝她点点头,从她身旁走过。 姚偲脸色微微一变。 “姑娘。”荷碧提醒道:“二少爷,还等着呢。”过了府试,还有一场院试,方能考得秀才的功名。只是这考试是一场比一场严,想要过院试除了才学扎实之外,还要对监考的学政的口味。 今天,姚偲和姚明德兄妹二人,打算去宁安大长公主府,询问一下关于这一届学政的事情。听说这一届学政的人选有好几个,也不知道是打算定了谁。 姚偲垂下眼睑:“让人看着点,有个情况通知我。” “是。” 余氏一到碧音堂,就是一通哭。 姚老夫人被哭得头痛,正烦神的时候,听说姚岚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原以为,余氏在姚岚面前会有所收敛。 没想到,反而引得余氏哭得更甚。 余氏如今是豁出去不要脸面了,什么姚岚,许氏的。哪里比得过她在靖宁侯府的权利,什么都及不上爵位重要。 “你这到底是闹什么。怎么在小辈面前哭哭啼啼?竟也不知道难看?”姚老夫人是在提醒余氏,在她面前站着的是姚岚,望她听了有所收敛。 姚岚可不愿意杵在这里,这一潭水还没有搅浑呢。她清楚知道自己在这里,说不得还真的影响到余氏的发挥。索性面色讪讪地瞅了依然在哭嚎的余氏一眼,神情尴尬地说道:“祖母,孙女回来后,还未去向父亲请安。” 姚老夫人闻言也不好在留姚岚下来。 姚岚出了碧音堂,轻吐浊气。去了外书房,见过姚经新。问了几句许老爷子的情况。父女二人又是相对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姚经新道:“既然回来了。就在府里住着吧,这里是你的家。” 姚岚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外祖父可好?天热了,习不习惯?” “是,都好。有三叔在。”姚岚想了想说道:“过些日子。三叔许是要离开。女儿想多陪陪外公和三叔。” “离开,去哪?”姚经新有些急切。 姚岚微微摇头。 姚经新有些不相信:“你不知道?” 姚岚赧颜笑道:“外公和三叔都只拿女儿当了小孩子,还不不觉得女儿是大人。想来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事情并不告诉我。长辈大抵都希望小辈们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不要想太多。” 姚经新听到这话不禁抬头,下意识地想要去看姚岚的表情,只见她挂着恬淡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 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回话。姚岚忍不住去看:“父亲?” “怎么不叫爹爹了。”姚经新回过神问道:“你从前不是叫父亲的。” 姚岚嘴唇微张,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姚经新双唇紧抿。 姚岚道:“父亲,太太今天同我是一道回来的。现在应该在碧音堂……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了。”姚经新随手抓起一卷书:“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是不是其实他也不在乎靖宁侯府? 姚岚为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给吓到了。怎么可能?他是靖宁侯,若是连他都不在意。还有谁能比他更有资格在意? 这定是错觉了。 姚岚最后看了一眼已经低头看书的姚经新,恭声告退。离开靖宁侯府这一阵子,虽说这边的消息一直不曾断了,但有时候还是要亲自到场才能放心。 有些事情,还需要她来布置。 姚岚出了书房,转道去了姚明诚的院子。 “二姑娘,我们少爷歇下了。”果壳笑眯眯地跑出来说话。 姚岚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疑惑:“这么早?”不是午睡的时间,也不是晚间。她不记得诚哥儿有这个时间点睡觉的习惯。 果壳只是在一旁陪笑。 院子里一处窗户人影晃动,姚岚心中失望,叹口气,同果壳笑道:“本来想看看诚哥儿,既然他歇下了,就罢了。反正在一个府里住着,总有机会的。” 果壳连连说是。等姚岚离开后,立刻转身跑回那扇窗户的屋子里。 …… 原本要在四月底离开京城的吴有庸没有按照计划离开,不少人心中有了一轮。只是吴府大门却是闭上了,里面的人轻易不出来,也不见任何外人。 等到了六月的时候,吴有庸被点为这一届的学政,负责京中这一片的院试。等八月院试过后,吴有庸才正式致仕,辞官回乡。 皇帝这突然的一手,打蒙了许多人。有些已经慢慢投靠向三皇子的官员,瞬间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从龙之功是好,可哪里是那么好得的。若是拥错了主子,可是满门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三皇子齐建宏进宫去见汪贵妃,没有得到通禀,心中失望,回到府中着急幕僚,商量接下来的动作。 不只那些官员看不清皇帝的行事,就是齐建宏也是一头雾水。若说父皇不是看中他,这大半年来可是有不少汪党三皇子派的官员被提拔。一些职能储君才有资格参加的政事也点名三皇子出行。可若说重用,却一直不曾储君人选,屡次忽视官员上请另立太子的意思。 就比如这一次的学政,二十三省里,只有两人是汪党的人。而齐建宏最为看重的京都学政的名额,才他的有心筛选之下,或多或少都是汪党亦或是门生。本以为,这事是十拿九稳,偏成了吴有庸。 “吴有庸……吴有庸,我看是无有用。”齐建宏眸底似染上一层毒液,阴冷冷地,在场的幕僚被看上一眼,仿若面对嘶嘶毒蛇。 “少亭,可知皇上是何意?”东平侯府里,祖孙二人也在议论此事。想来不只这里,京中世家勋贵大抵都是如此。 余少亭似有把握,面带微笑地说道:“君王最忌榻前有人,就算属于三皇子为储君。可三皇子的动作太过快,有了危机感,自然是想要着手打压。” 东平侯满意地笑:“那你觉得,三皇子的位置看是有威胁?” “这……”余少亭眉头紧皱,良久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先太子之后,三皇子的确是最像储君的皇子。”四皇子虽是汪贵妃名下,可汪家人有自己的皇子不拥立,会跑去拥立四皇子?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五皇子虽养在玉贵人名下,可玉贵人娘家势微,同三皇子及其身后的汪家一比,根本不足味道。 如今的三皇子在朝堂中的势力,就相当于太子在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对他的威胁,同样不足为道。 姜家之事,令人扼腕。 可明知有姜家之事在前,绝对不会出现又一个姜家。汪家必然有所防范。 余少亭微一抿唇,掷声道:“孙儿认为,雪中送炭比之锦上添花更为好。”在大多数人推却的时候,上前露出示好之意,更为得心。 “那好。”东平侯点头:“那同汪家结亲的事情,可以做为考虑。” 余少亭淡淡地说道:“一切听祖父的意思。” …… “李达之妻透露,李达每一个月都曾一人悄悄出城,往郊外去。起初,李夫人以为李大人在外面包养外室,曾派人偷偷跟踪过。不过几次下来,一无所获,反而最后一次被李大人抓住。李大人同李夫人再三保证,说绝无外室,又以皇命为由,不许她在派人跟踪。李夫人这才作罢。” “还是没查到李达去哪里?” “侯爷,属下无能。到了郊外,遮掩地带不多,靠得近都容易被发觉。而且属下发现,李达虽是孤身出城,暗中却是有护卫在旁。” 姜黎头疼,几个月下来,虽有进展,却还是没有找到实质的东西。宫中姐姐那里,日子却并不好过。朝中屡次三番有人提起另立太子之事,虽被皇上压下不提。可也有人提议让皇后把皇子记名,这件事情,皇上却没有按压下来,隐隐还有扩大声势的意思。 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姜黎同姜皇后已经猜到。不说姜皇后如何想,就是姜黎实在不敢相信,会有一位“皇子”被皇帝惦记着。 姜家虽几近灭门,军中也大部分失了权力。可姜家几代为国效力,在百姓中间声望颇高。若是真有皇子要同三皇子汪党对抗。 姜家,姜皇后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始 栖霞院的下人们躲在院子中,偶有胆大地探头探脑地往堂屋里去瞧,间或同身旁的人说上几句话。 堂屋靠窗的位置,被放置了一张紫檀木的长榻。近来余氏常常歇在上面,未留头的小丫鬟手里拎着根美人锤,轻轻捶打着。 一侧站着孙妈妈还有另一位管事妈妈打扮的人。 “下去。”余氏踢了小丫鬟一脚,也不管对方没有防备被踢个仰倒在地,脑袋撞上墩椅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丫鬟眼里含泪,不敢伸手去捂脑袋,一骨碌爬坐起跪下。 孙妈妈见状上前提了一脚,力道不轻不重,却也是把人提醒。小丫鬟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屋子里的气氛紧绷地她一刻都不愿意再多呆。 “你再说一遍?”余氏的声音是隐忍的怒意。 “是……侯爷已经……” “娘。”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直接扑到余氏身上,拉着就喊:“娘,表哥怎么回事,他怎么就定亲了?不对……娘,表哥怎么会要娶汪嫚儿那个小贱人。” “只是定亲而已。”余氏勉强拍了拍姚蕾。 姚蕾咬唇:“娘,我们去同外公说,这门婚事不能定下。就算……就算表哥要娶妻,也不该娶汪嫚儿。” “蕾姐儿,娘知道你……” “娘,我们快走吧。”姚蕾拉着余氏就要站起来,她怕迟了真的这门婚事就定下来。她同汪嫚儿见第一次面的时候就不对盘,两人碰见就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好在,她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特别是去年汪家代替姜家在朝中上位后,许多场合,余氏总是拘着蕾姐儿,生怕她再同汪嫚儿吵闹起来。 没想到再一次听到消息,会是表哥要娶汪嫚儿。姚蕾头一个反应就是谁都能嫁给余表哥,就汪嫚儿不行。这还没成亲呢,自己见到她已经是被压上一头了。日后,真让汪嫚儿嫁到东平侯府。那她还能回外祖父家里去?东平侯府还有她立足的地方吗?岂不是都要看汪嫚儿地脸色? “蕾姐儿。” “娘,我不要那个贱人嫁给表嫂,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姚蕾撅着嘴,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余氏眉头微微皱起,对孙妈妈使了个眼色。 孙妈妈手一勾,搀着东平侯府的管事妈妈出去。两个人心中都想着离开,没多时屋内就只剩下余氏母女。 “蕾姐儿,你表哥……”余氏对东平侯府与汪家结亲的事情不是不气愤,但在娘家侍疾的那阵子。东平侯夫人已经给她透露过几次。心中有了底。听到这事情的时候也不算意外。那阵子初始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认为自己的女儿比旁人都好。可几次下来,她也认真思考了。从前的汪嫚儿或许不会被父亲考虑,可如今汪家情况不同。汪家的亲事。只怕想结亲的人都快把排到城外去了。 一人升天,鸡犬得道,事情都不外乎如是变化。余氏心里一痛,这种情况也正在靖宁侯府演变。那一日回来,她在碧音堂一通哭喊,得到的结果只是重掌靖宁侯府的中馈,可之前姚偲安插的人手以及把府中一部分的事情交给姚偲处理却也是在姚老夫人的默认中。 余氏认为这些年,她对靖宁侯府的掌控力不是姑母能比的,可等事情发生了。才发现两人的位置是相反的。 她不是没闹过,可姚老夫人执意如此,理由也摆在明面上,让适龄待嫁的姑娘在娘家里弦学会管家之事,日后去了婆家能顺利接手。 余氏气闷。想要同一个理由把事情交到姚蕾手里,姚老夫人无所谓,但也暗示姚家并不是没有其他姑娘。手中管家权分给一个人和分给四个人,余氏很容易就做出选择。而原以为在姚偲管家的时候,暗中动手脚,也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最让她气愤的是,丈夫的放任不管。他似乎什么都不关心,又似乎很在乎靖宁侯府。余氏已经越发看不透这个枕边人。但有一点她明白的是,在内宅权力的博弈中,姚经新是不会站在任何一边。余氏担心的是,就算必须站位,说不定结果反而会让她失望。 而这时娘家传来与汪家联姻的事情,打碎了她对姚蕾婚事的幻想。偏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能去娘家,父亲定下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为她更改。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余氏对姚蕾道:“这是你外祖父的意思,你表哥也只能听从。”言下之意,或许并不是余少亭的本意。 姚蕾听不得这种安慰,气哼哼地跑了。 余氏让人去把姚蕾看住,绝对不能让她外出。赶过去的春喜来迟了一步,只听说四姑娘已经跑郊外寺庙里散心,老太太也是同意了。 余氏听到这话,愕然站住。 春喜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奴婢去问过了,四姑娘来之前的时候,去过碧音堂了。大姑娘提议了一句,老太太就应下了。四姑娘来正院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就已经在准备马车了。” “砰”绣墩被踢翻,滚落在地上。 春喜眉心一跳,踹踹不安。从东平侯府回来后,太太的脾气越发的暴躁,几次同侯爷争吵,如今侯爷都直接宿在外院了。栖霞院里的下人,各个担心受怕,就怕太太一个不如意,拿她们发火。 “姑娘,四姑娘已经出城了。”结缕打发走来通报的小丫鬟,走到站在窗边对着盛开的玉簪花发呆的姚岚身边。 食指轻轻弹了弹白色的玉簪花瓣,姚岚收回目光,垂眸道:“没让人怀疑吧。” 结缕低声回道:“没有,府中议论余汪婚事的下人不少,那小丫鬟只是倒霉不小心被四姑娘撞见了。” “那就好。”姚偲最近同余氏之间最近已是势如水火,能有机会打击一下姚蕾的事情,她必然是愿意,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说来还是姚蕾惹到了姚偲,找着机会往外院跑,闹出的声响已经算是影响到备战府试的姚明德。 …… 这一年八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吴有庸作为学政主持了这一届的府试,对于考取秀才功名的最后一道考核,靖宁侯府上下都在紧张。 当然这紧张有希望能考中,也有暗中诅咒的人。 作为靖宁侯当家太太的余氏,对待下人的时候,越发的刻薄起来。靖宁侯姚经新就仿佛决心长住在书房里,不再进入内院。以往会协调夫妻二人关系的姚老夫人也突然之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起来。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姚偲管家时宽容的态度,越发的得侯府下人的人心。 在等待府试成绩的时候,东平侯为其嫡长孙求娶汪家小姐的事情也成为了事实。两家的定亲也在热热闹闹的进行中。 “皇上,您输了。“白字吃掉最后一颗黑子,姜皇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皇帝看着棋盘,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许久后才低声笑道:“皇后果然是皇后,朕这辈子下棋就从未赢过你。” 姜皇后收棋子的手一顿,很快若无其事地说道:“臣妾闲来无事,钻研棋术。皇上可是不一样,国事政事需要您烦心。不过是术业有专攻,臣妾在旁的地方自然是不及皇上的。”说着把棋子扫到罐子里合上盖子。 皇帝微楞:“皇后不继续了?” 姜皇后笑着摇头:“皇上心不在焉的,心思不在臣妾这里,臣妾可是胜之不武。干脆不下了。” 姜皇后站起身,走到外面。 皇帝想了想跟了出去,视线落在走廊上摆着的玉簪花盆,笑着说道:“朕那里还有几盆,稍后让曹公公找人送来。” 姜皇后摇头:“臣妾不喜摆弄这些,皇上赏的,臣妾送了几盆给幼卿,又让人送了两盆到德阳那。这些也不过是明心、明兰她们在鼓弄。” 皇帝笑笑:“幼卿近来怎么都不曾入宫?” 姜皇后垂下眼睑:“如今宫中的事情是汪贵妃在管,臣妾想着麻烦,就让他少来了。”姜皇后如今就拿着个凤印,等一些重要的事情,才接手管一管。其余的事情,已经推给了汪贵妃和玉贵人二人。只是玉贵人一向对汪贵妃马首是瞻,故而真正掌事的人还是汪贵妃一人。 在宫里人看来,姜皇后这一做法,是一种表态,一种退让。汪家如今如日中天,就算姜皇后占着后位,也不能掩盖汪贵妃是三皇子生母的事实。 显然皇帝也是如此认为,原本带着试探之意,听到姜皇后这番话,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握住姜皇后:“你放心。”放心什么,却是没说。 姜皇后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是好看。 “有皇上在,臣妾怎能不放心。”言外之意,自然是皇帝不在了,情况就不同了。 皇帝看到姜皇后怀里的悲伤,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的计划。结发夫妻,这数十年的感情并不假。 他不会真的不管她的。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经年 在城门口,为吴家送行的队伍中,只寥寥几人。从院试后,吴有庸交上名单,就立马回府,准备离京,竟是连一个晚上也不愿意再等下去。 吴家的儿子吴茂华现年十九,原本到了二十就可以行及冠礼。早在之前,吴夫人就已经精心准备,筛选宴客名单。只等着及冠的时候,成为太子妃的吴大姑娘携太子为弟压阵。但一切,都变了。 吴茂华不得不学会谨慎细微,在翰林院里行事更是只愿做了透明人。 然而今日过后,他在京中并是真正的孤军奋战。 “为父求过许老,日后你有学问亦或是生活上的其他问题,可去许府求助。”终究是不放心,吴有庸忍不住重复同吴茂华说过的事情。早在四月的时候,吴家本来就要走,只是一直拖到院试结束。中间要嘱咐、吩咐的事情,已经说过不下数十次。这几日,也是提起不只一遍。 “儿子知道。儿子不孝,为能奉养父母膝下,还累得父亲为儿烦忧。”吴茂华声音哽咽,吴夫人撩开帘子不舍地望着。 吴有庸叹气:“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吴茂华目送马车离开。 微风轻抚,柳枝摇摆。树荫下置放了一张美人榻,姚岚躺在上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繁缕端了果盘过来:“庄子上才送来的,章妈妈放到井水中冰镇过。吃起来,凉丝丝甜滋滋的。” 话音未落,芭红和蕉绿手里已经各抢到一片。 姚岚抬了抬眼皮子:“又不给我吃,又端到我面前。这不存心气我吗?” 繁缕笑:“谁叫姑娘贪凉,昨天奴婢一个没看住,竟然吃了一整个西瓜。章妈妈可再三嘱咐过的,谁能吃,就姑娘不行。” 姚岚不高兴地撇嘴。 靖宁侯府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余氏和姚偲斗法日益焦土化,好在姚老夫人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没闹出太大的事情。 可因此连累其他人苦不堪言。姚岚住在侯府里,自然难免被波及。只是她打着要搅浑了靖宁侯府这一潭水,才忍着住了大半个月。昨天回了许府,一高兴,放松下来,正听说有刚摘的西瓜,就抱了一个冰镇。 当下是吃得愉快,眉飞色舞。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肚子痛,折腾了一个晚上。吃了药才好一些。 章妈妈前阵子被留在许府。一则是姚岚不放心许老爷子。二则许三叔准备参军,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好不容易把姚岚盼回来,就看到她贪嘴,生病了。这一下。就恼了。不只许府和姚岚身边的下人,就是许老爷子几个人也被嘱咐过绝对不能让姚岚吃凉性的东西。 繁缕捡了一片只半个巴掌大的香瓜,偷偷塞到姚岚手里,低声道:“这是章妈妈让奴婢端给老爷子的。” 姚岚咬了一口,香甜得很。吃完手里的,瞅了繁缕好几眼,不见她松口,只得摆手:“外公和三叔在那边凉亭,你去吧。”眼不见心不烦的。别在面前晃。看不到吃不到也比看得到吃不到来得好。 繁缕抿唇一笑,心里觉得好笑。老爷子总说姑娘这阵子整天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可爱,找着机会就逗逗姑娘。 久而久之,她们几个也会故意气气姑娘。好在姑娘脾气好,从不为此生气。 凉亭里,许老爷子和许三正在对坐厮杀,棋盘上黑白棋子成势均力敌之势。“原本想再推迟一阵子,只是姚岚这孩子既然给你找了人,你就这几天走吧。” “难为她年纪小,还惦着我这个三叔。”许三手里捻着一枚白子,面色黯然。 许老爷子道:“她知你是为了他。” 许三无言,默默地放下白子。 “老爷子,岚姐儿同那小子是不是交往太密了。”他就像一个父亲,恨不得赶走女儿身边所有的窥觑者。说话的时候,也有些酸溜溜。 许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太高看岚姐儿了,她那小脑袋瓜子,指不定想着等一下怎么偷偷从章妈妈手里弄到好吃的呢。至于那些……只怕是压根就没想过。”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索性现在还年纪小。 许三心里一想,也笑了。 繁缕端着果盘在亭外道:“老爷子,三爷。” 许老爷子笑:“繁缕丫头啊,过来吧。” 繁缕走上前,把果盘摆放好。 许老爷子抬眼去望不远处树荫下躺着的人。 繁缕忙道:“奴婢已经偷偷给姑娘尝了一块了。”可真不能再多吃了,大家都是心软的人,谁也不真忍心。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偷偷摸摸地塞点吃的给姑娘。就是章妈妈,只怕也是如此。 可真吃多了,药就白吃了。她就怕,老爷子想趁章妈妈在给三爷精简行装的时候,往姑娘嘴里扒拉吃的。 果不其然,许老爷子闻言,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放到自己的嘴边,吃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章妈妈,太严厉了。小孩子嘛……” 繁缕心里偷笑。 正说着话,就有小丫鬟跑过来。 繁缕忙问:“什么事?” “繁缕姐姐,前面王管事说有位姓吴的少爷求见老太爷。” 许老爷子看向许三。 许三想了想说道:“今天是吴家离京的日子。”之前吴有庸那边有送了口信说过这件事情,只是别说吴府还没资格让许老爷子亲自送行。就是老爷子想,许三和姚岚都会想办法拦了下来。 只不过,现在是人到了府里,总不能不见。 许三让人去把吴茂华带进来。 吴茂华过来的时候,瞥见树荫下放着的美人榻,只是榻上没有人。 远远地看到他过来,许老爷子点头道:“吴家这后生看着也是不错。”长相虽不俊俏,当然肯定是不及余少亭,可身上书卷气颇重。比他的父亲吴有庸更得许老爷子欣赏,许老爷子其实不太喜欢吴有庸算计心太重。 许三不置可否,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等人近了,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一旁看着的姚岚只想捂脸。 太丢脸了!她完全猜到外公和三叔在想什么。 “晚辈吴茂华拜见许老爷子。” “你父亲已离京?” 吴茂华道:“回老爷子,茂华刚送了家父家母出城。回府的时候,经过许府,就想来拜访老爷子。” 许府似乎同吴府怎么也没有顺便经过的可能性? 或许是姚岚的目光太过直白。 吴茂华微微脸红。 许老爷子轻轻咳了一声。 许三捻起一块香瓜放到姚岚手边。 多吃少说少看。 姚岚默默接过,低头。原本她是要被避嫌,只是太无聊,许老爷子才允了她留下来。 “在翰林院里可好?” “都好,只是晚辈喜静,偶尔难免同僚友们说不到一块去。” 许三笑道:“耐得住安静才好。”想来从内阁之子到如今独自一人留在京中,前后落差是极大的。 …… 东平侯府到处挂着红绸,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虽不是成亲,只是定亲,但东平侯下令,侯府准备地热闹喜庆。 此举是在表明东平侯府对于余汪两家结亲的用心。 东平侯夫人处,作为出嫁女的大余氏和余氏也到场了。大余氏问板着脸不见笑容的余氏:“你这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过来,就应该知道这门亲事是不能更改了。你现在还板着脸,要让嫂子怎么看?”这个时候余大太太正在前面忙着,才没有在这里。要不然看到余氏这副欠了她十万两银子嘴脸的钱,想必是极其不痛快地。 余氏不情愿地说道:“我听着这丝竹乐声,想到可怜的蕾姐儿还在寺里,我这心就不痛快,还能高兴地起来?大姐,你怎么不想想,若这事换成灵秀……” “呸……呸。”大余氏轻轻拍了余氏一下,不乐意地说道:“灵秀好着呢,少乱说。” 余氏低头。 东平侯夫人问大余氏:“灵秀今天不来?”若是她能到场,是最好不过的。 大余氏嘴角含笑:“娘。”说着靠近东平侯夫人小声嘀咕。 东平侯夫人大喜,一把抓住大余氏的手腕:“可是真的?”随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能一举得子……”想到日后的情形,东平侯夫人忍不住笑开了。 余氏这时问道:“不会是?” 大余氏点头,随即正色道:“如今还瞒着外人,你可别出去乱说。” 余氏翻白眼:“我会是那样的人吗?”对于魏灵秀能生下三皇子的长子,余氏也是高兴。她在靖宁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娘家这边越好,她的日子才能好过。想到把姚蕾嫁给余少亭已经是不可能了,余氏叹了一口气 大余氏张了张嘴,看了看东平侯夫人。 东平侯夫人说道:“什么时候,就去把蕾姐儿接回来吧。一个姑娘家住在寺里像什么话?你婆母那边,娘去说。” 大余氏也道:“其实妹妹何不如想想,没有了少亭,不是还有诚哥儿吗?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你真正依靠的还是儿子。” “姐是说?” 东平侯夫人同大余氏笑了笑,点头道:“不是还有莲姐儿吗?”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突现 余氏目光一亮,眼里透出欢喜:“我竟是忘了。”就算是之前看不上余莲,认为诚哥儿可以娶到身价更高的妻子。可如今东平侯府与汪家结亲,三皇子隐隐是储君之势。如今,魏灵秀又有了身子,十月后,产下长子是最好不过。即便……即便不幸是个女儿,也算是有了孩子傍身。 想必到时候老太太就算再偏心站到三房那边,也要看看东平侯府的面子,多番考量而不是一味站在三房那边。 余氏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把这半年的郁气吐掉。 余大太太准备妥当后,带着余莲来东平侯夫人这里,婆媳二人最好一次查看定亲的东西。一匣子的红宝石头面,各式簪钗十二对,镯子两对,四礼等等。 为了这次定亲,余大太太从自己的嫁妆里挑选,又开了东平侯府的库房,其中还有东平侯夫人的私房。 余氏看在眼里,难免有些嫉妒。这原本该是都给她蕾姐儿的。大余氏轻轻扯了扯余氏,朝站在余大太太身后的余莲努了努嘴。 许是之前有了想法,以往觉得余莲不怎么样的余氏,再一次仔细看这位娘家唯一的侄女的时候,已经有了另一番感受。 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好。怎么都是觉得满意的。 想着总还有个五、六年的时间,有不满意的地方,慢慢调教就是了。她就不信,调教不出一个令她满意的儿媳。倘若真的孺子不可教,到时候再换也就是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余氏看向余莲的目光非常柔和。 余莲有些不自在地抬头看了看,喊了一声:“小姑母?” 余氏笑得更和蔼了:“哎。” 余莲无措地低头看着地面。 大余氏看不下去,忙转移开话题,对余大太太道:“这份定亲礼,拿出去,谁都要竖个大拇指。像嫂子这样做婆婆的疼爱儿媳妇,真真是少见。” 余大太太浅笑道:“过日子的是他们小两口,这可不是我一个人拿得出来的。还得父亲和母亲同意。” 东平侯夫人笑:“这嫡长孙媳妇是一定要娶好的。” 余大太太脸色微微一变。 大余氏忙朝母亲递眼色。 东平侯夫人看了看余大太太:“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是正儿委屈了你。日后等少亭娶妻后,就该是你享福了。”等待余少亭娶妻,这世子旨意应该也下了。估计没多久,东平侯的爵位也会直接传给他。 余大太太听了眼眶微红,随即笑道:“儿媳不委屈,如今少亭定了亲,我也就盼着莲姐儿的事情了。”说着爱怜地看了她一眼。 余莲脸刷地就红了。 余氏意有所指地说道:“嫂子何必着急,我看莲姐儿就是极好的。” 显然把姚明诚和余莲凑做堆,不是大余氏或是余氏单方面的想法。余大太太也是如此想的。固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在余大太太看来。嫁给姚明诚。总是要好拿捏一些。 那一日,汪余两家的定亲,先不说东平侯府奉上的定亲礼,惊讶了许多人。单单是后来。宫中汪贵妃派人回娘家道贺。这一份荣耀,可谓是独一无二。 “听说汪嫚儿那天穿的衣服是宫里的特意为她做的,定亲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知道等结婚的时候,那嫁衣又该是怎样的大手笔了。”姚莹说起的时候,话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姚偲听后,微微一怔。 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汪嫚儿地定亲会有这样的排场。说起来,汪嫚儿地年纪比她还要小几个月,如今却是定亲了。也不知道,等到自己的时候。又会是怎样。姚偲微微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姚莹后面说的话。 姚莹比手画脚地说了一通,仿佛那一日亲临现场的模样。等说到嘴干了,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大口,重新看向姚偲的时候。才发现她刚才几近等于自言自语。 姚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些事情是兄长姚明义出去后听回来,告诉父母,姚莹当时在一旁听了后,忍不住想要告诉其他姐妹。 至少就算是羡慕妒忌,也不能只她一人。只是姚蕾依然还在寺中,不是余氏没有去接她。姚老夫人已经是同意把人接回来,问题是出在姚蕾的身上。 她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 至于姚岚,她三天里面有两天是在许府。姚老夫人当做没看见,根本不管。余氏忙着同姚偲斗争,更不会去管闲事。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何况,姚岚去许府,是姚经新同意的。就是姚老夫人为这事同他说过,也是没用。 总不能不让她认外租家的人吧?没这个道理。这是姚经新的原话。 “三妹莫不是想到以后了?”姚偲此时已经回过神,打趣道:“你放心好了,祖母必然是为我们姐妹打算好了的。” 姚莹垂眸,心中不以为然。 姚老夫人肯定会为她们姐妹打算,可真正用心的必然没有她。姚莹心中清楚,只盼着父母那边,日后能为她置办一份不薄的嫁妆。 以为三妹是害羞了,姚偲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阵子,都没怎么在三妹身边看到五妹。” 姚莹端着茶掩饰唇边的不屑。府中因着三房同长房的斗争,连带着她们二房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二房虽管着一部分侯府的庶务,可在侯府里吃穿住行都是靠公中的。以往只是余氏管着,在明面上,余氏能坐到不苛刻。 可两房相斗后,除了要保证碧音堂和外院姚经新那里的用需。难免二房这边,就被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们给轻视忽略了。 二房有老爷太太在,都是如此。更别说,一向被人忽视的姚姗。以往还能关照她一二的姚岚经常不在府里,可以想见的是姚姗过得有多么不易。不过这种情况,在有一天变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余氏面前说了什么,余氏突然开始对姚姗好了起来。这阵子,姚姗每天都是到的栖霞院吃饭。一来一去不方便,余氏还特意让人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让姚姗白日的时候可以歇息。 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一阵子了,她不相信自己这位精明能干在侯府里可以与余氏对抗的好大姐会不清楚。 不过是一口茶的功夫,姚莹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想到姚偲还在等自己回答,就敛了心思,笑着说道:“爹爹说哥哥也渐大了,二哥如今都考中了秀才。哥哥文武不行,就要花点时间学习庶务。这阵子没少领着他出去走动,开始还好,等了几天,看各个都黑瘦了一大圈。母亲心疼,我也担心,哥哥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这阵子,全部心神都放在哥哥身上,影翎阁那里也回得少了。说起来,妹妹我也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五妹妹了。”姚莹表情愧疚地说道:“要不是二姐这么一提醒,嗨……”顿了顿说道:“明日,我还是去看看五妹。难为她一个小孩子了。”她同姚姗一向交好,也没必要撇得太清。何况小小的姚姗,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威胁。她的存在,只是让三房的人不喜罢了。自己同姚姗走得亲近一些,也是无妨的。这样想着,姚莹倒是真的打算明日去见见姚姗。 …… “姑母也真是的,蕾姐儿才多大。不过还是个孩子,难免有稚气的时候。只是闹了脾气,不愿意回来罢了。就这么在碧音堂,当着那么多下人给我脸色看。她真是偏心三房到天边去了。” 孙妈妈在一旁劝:“那是老太太亲近太太,要说这府里除了侯爷和三老爷,这关系最近的还不是太太您。” 余氏重重地哼了一声。 孙妈妈递了茶盏。 余氏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吹。想到烦心的事情,把茶盏放回桌上。“原本想同老太太说说诚哥儿和莲姐儿的事情,方才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在那里。倒是忘记说了。” “太太是说三少爷同表姑娘要?”孙妈妈有些不确定。 余氏把在东平侯府商议的事情说了,也没有隐瞒,甚至魏灵秀怀孕了的事情也告诉了孙妈妈。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孙妈妈击掌高呼。 余氏也笑了。娘家出息,于她这个出嫁的姑奶奶来说,自然是个好事。虽说没了个好女婿,可到底也没有损失太多。 眼下她最为紧要的还是重新抓回靖宁侯府的管家权。一个没有中馈的侯爷夫人,算哪门子当家太太。 “这侯府一花一草一木,一张纸头都是咱们长房的。姑母实在是太狠心了,三房的是她儿子,难道侯爷就不是了?何况这袭爵的可是我们侯爷,又不是三房的人。”余氏恨声说道:“早晚要把三房给分了出去。” “太太,小心……”孙妈妈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忙朝外示意。 隔墙有耳啊。 余氏面色一僵,过了好一会儿,外头依然安安静静地,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竟是在自己的府里都跟个做贼似的。” 孙妈妈低声道:“太太,您总想想前一位。您怎么都是老太太的侄女。” 突然…… “谁在外头?”余氏推开孙妈妈,猛地站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易 余氏飞快地打开门,探头去看,空无一人。之前为了方便同孙妈妈说话,特意让下人们躲开了去。 另一厢,孙妈妈也是去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了,仔细小心地看了屋外的情况,就怕有人躲在墙根,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余氏仍有些心悸。 孙妈妈扶着余氏坐回榻上,出去走了一圈,喊了春喜。 “妈妈。”春喜急急跑过来,身后跟着夏欢一起。 “刚才你们几个有谁过来?”孙妈妈淡淡地问道。 春喜微微一愣,摇头道:“我同夏欢在外头做针线呢。” 夏欢也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直在外头做针线,也没让别人过来。” 孙妈妈笑了笑:“没事,太太想吃茶,我出来看看。” 夏欢听了疑惑,刚要说什么,就被春喜拉住。春喜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哪。”说完就跑了出去。 “这是干吗?屋子里不是有吗?”等孙妈妈走后,夏欢小声问春喜。 春喜轻声道:“孙妈妈怎么说,我们怎么听就是了。你觉得太太更信任孙妈妈还是我们二人。”可以想见的是,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孙妈妈不会突然那样。幸好她们两个人在一起,要不然…… 春喜摇摇头,按下担忧的情绪,拉着夏欢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才重新回去做针线。 看到孙妈妈平静的进来,余氏这才彻底放心,干巴巴地说道:“你说这是什么事,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的屋子里,说个话都要提心吊胆。” “总会好的。”孙妈妈只能这样劝着:“太太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老太太再活能活几年,还能比得过太太? 余氏呵呵笑着,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活过老太太。许氏那个时候身子虽不康健,可也只是有些孱弱。到底怎么会突然病重。余氏心中不是有过答案。更甚至,在母亲东平侯夫人那里,也隐隐听出话外音。可许氏的死,她才是既得利益的人,自然是不在意。可这些年过去了,余氏有时候在想,心狠如老太太那样的人,有一天会不会把同样有可能挡道的她给…… 余氏瞳孔一缩,气息开始急促了起来。 …… 给许三送行的时候,许老爷子、姚岚还有章妈妈这些人都过来了。身后缀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许三哭笑不得。 “老爷子。您快回去吧。您老人家不是最讨厌粗糙的蛮汉子的嘛。还有你……”许三瞪了一眼姚岚。心知定是她出的主意:“快别笑了,那里都是男人,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我又不是立刻就去战场。就是去了,你还不相信三叔我的本事。” 许老爷子轻哼一声。 许三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老爷子,我可不是在说岚丫头。”都说旁人偏心,其实自家就一个偏心外孙女到没羞没燥的老爷子。 姚岚嘻嘻一笑,接过芭红递来的帏帽戴好后,对许三道:“三叔,您这一去,还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您最要紧的可是劝我,应该劝外公才是。”许三这些年一如既往地尊敬许老爷子。许老爷子能不知道? 许三总是说许家对他恩同再造,一辈子都不能偿还。 可其实,未尝不是许家欠了他太多太多。 他是一头雄鹰,本应该翱翔在空中,而不是被束缚在许府的笼子里。家养了这么多年。人生的一半都即将要走完了,如今却依然为着许家,再一次舒展翅膀,展翅翱翔。 集合点在东城的城门,就是刻意慢行,这路的尽头也是走到了。 城门处,已经集结了不少人,看着他们中有面嫩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当然也有眼中古井无波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些人或是为了生计,或是为了热血,或是只单单因着兵役,出现在这里。 送行的人围在街旁两道,拥挤成堆。 许家人停了下来。 “就到这吧,老爷子,我这就要走了。您……”许三满腔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后,看向王余:“府中的事情,你父亲想必同你说过。” 王余上前一步,点头就道:“回三爷,父亲同奴才说过。三爷放心,奴才会尽心伺候老爷子。”许三离开,代替他四处查看许家产业的人换成王余的父亲,而许府则是交代给了王余。 许三认真地看了看许老爷子,等到姚岚的时候,目光专注而又深情。隔着帏帽,似乎在看着什么人。 许老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许三猛地一惊,敛下心思,嘴里发苦:“我走了。” “三叔。” “三爷。” 许三脚步平稳,一步一步离开。 姚岚望着他的背影,宽广而又厚实。这样一个给人安全感的背影,却在行走间带着孤注一掷的拒绝和悲伤。 母亲……到底错过了什么? 姚岚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疑惑。比起自己那愚孝的父亲,三叔好上太多太多。尽管身体里流淌着姚家的血,但若是可以选择。有这样一位父亲,是不是母亲可以不用死。外祖父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人到晚年,依然不得安享,还要掏心掏肺的为子孙筹划未来。 许三到了人群中,很快被淹没。 没等多久,大队伍就准备出发了。 人流骚动,许府一行人避到街边屋檐下,对面的酒楼处,早就挤满了人。早知道应该让下人过来订个位置。 姚岚暗恼地想着,就是在二楼定个包厢…… 看着那人垂下头,姜黎轻轻一笑,把窗户合上。一杯清酒,一碟花生米,姜黎眯着眼睛,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换了三碟的花生米后,房门被敲了敲。 姚岚走近屋子,左右四顾,确定只有姜黎一人,才抬手拿下帏帽。 “许老呢?” 姚岚没做声,径直走到桌边。 姜黎看了她一眼,主动倒了一杯茶水。 姚岚意外看到姜黎再二楼,找了借口哄走外公,不过……她也不确信外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等人走了,转了好几条街,才又回到这座酒楼。一楼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留了章妈妈和繁缕在楼下,脚步不停地跑上二楼。 果然才上了二楼,就有见过几次的人,引着她来到这座包厢。 这一通下来,姚岚气息微喘。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良久的沉默过后,姜黎开口道:“上一次送你的玉簪花,可喜欢?我那里还有几盆。” “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那东西娇生惯养,许是水土不服,有些打蔫了。”实情其实是把章妈妈让她喝的药,喂给了玉簪花。 自然这事,姚岚不会说给眼前这个人听。 他们两个人之间,或许之前有过患难与共,好在两个人都活下来。可在许多利益面前,那次的经历是什么都不算。 若要一定有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是……交易?! 对,是交易关系。 姚岚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正如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你……”姚岚咬唇有些犹豫。 姜黎挑眉。 “你想对我四妹妹做什么?”她不懂,为何姜黎会把目标放在姚蕾身上?美色?利益?不是她自作多情。若真是这样的原因,姜黎的目标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姚蕾。 “你想多了。”姜黎轻呷一口,许是杯中的茶水不合他的心意,眉头紧接着就皱起来。就在姚岚以为他会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就见他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淡然笑道:“四姑娘不是好好的吗?听说贵府不是派了婆子去看她?我能对她做什么?”姜黎轻轻笑着:“没断手也没缺腿。” 这才正是姚岚疑惑不解的地方。 在这世上除了许老爷子以外,能被姚岚放在心里,盼他好尊敬他,似为父亲的也就许三一人。比起靖宁侯,许三在姚岚十多年的生涯里,尽心尽职地扮演了一个父亲的角色。明明她不过是许氏和另外一个人的女儿,可这些年依然被他如珠如保地爱护着。 关于三叔参军入伍的决定,姚岚是知道不能更改。故而,她老老实实地没有多劝。可不代表,她不担心,不挂念。 而在她所认识的人里面,姚岚发现也就一个姜黎可以帮忙。 姜家虽落败,不及从前,可威望尚在。 姜黎帮忙给许三在军中给予方便之门,而姚岚则是帮他做一件事情。交易之时,姚岚信誓旦旦不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可她其实想过,若真到绝境,不得不选择的时候,她或许会比谁都薄情。 好在跟着那盆玉簪花一起送到的话,只是让她把姚蕾送出京中,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做起来非常繁琐,姚岚布局了三天,才把事情看得稍微自然一些。 姚蕾是在三房与长房的争斗中,被作为敲打余氏的惩罚,送出京中,到了宝盖寺。从头到尾,不会有人想到姚岚身上。 这是姚老夫人听了姚偲的意思,行事的。 事情很顺利,可就是太顺利了。姚岚开始想姚蕾的事情。 ------------ 第一百二十章 安排 这或许就是人的卑劣性。 姚岚自嘲地笑了笑,抬眼瞥见姜黎眼中的讥嘲。显而易见地,他必也觉得自己这番言行是多此一举,故作好人。 “她到底是我妹妹。”姚岚垂下眼睑,说话的时候羽睫微微颤动着。“我并不是好人,好人不长命不是吗?可我也不愿意就此去做坏人。” “好人坏人的定义是什么?”姜黎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你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好人不长命。倘若是可以,谁愿意做个坏人。可有时候,你不做坏人,就要做个短命的好人。”他宁可长寿,至少有一天能看到姜家有崛起之日。 从前被他不屑一顾的各种手段,倘若是有用的,已经能被他眉头也不皱地消化吸收。 姜黎微微笑着:“姜家就是太多好人了。” 姚岚站起身,无言地朝着姜黎福身后,默默地走到门边,手心触到门把的时候,听到身后人说道:“我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并不是执意要害了哪个。” 姚岚想了想,轻声道:“多谢。” 到底是不希望对方太过失望,不愿意她多想或是认为自己是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姜黎执着酒壶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那人上了马车离开。 回到许府的时候,才进了大门,就被叫到外书房。 屋内,许老爷子正在作画。 姚岚走近,画上正是今日在城门的景象。想来,三叔的离开,对外公同样触动甚深。看模样,是已经画了一大半,算算时间,应该是一回来就作画。 默默地陪在一旁,时不时打着下手,研磨墨汁。 许老爷子起笔收势,长吁一口气。身侧探出一个脑袋瓜。笑眯眯地赞了一番,狡黠地说道:“外公,用我的印子吧。” 许老爷子无可无不可。 姚岚已经一溜烟跑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画已干。姚岚抱着一只紫檀木的小匣子,里面放着她宝贝的印章。有许老爷子为她亲手雕刻的,有许三叔寻来的,有祖孙二人共同鼓脑的,有…… “怎么了?”正听着外孙女碎碎念,觉得有趣的许老。回头一看。见姚岚手心里放了一枚印章。了然地点头。 那是她十岁进京的时候,第一年生日,身为父亲的姚经新亲手为她雕刻的。收到礼物的时候,姚岚下意识就把它和这些印章放在一起。 姚岚很快回过神。挑了一个椭圆上方雕刻了一朵海棠花的印章,眉眼弯弯地笑道:“外公,我们就用这一枚吧。” 许老微微愣神,随即笑着点头。 这枚印章,是姚岚所有印章里面收到的第一枚。许氏从前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除了底部刻印的字不同。 姚岚低头望着画卷,挑了个画上许三不远处的空白落印。 “你……”许老爷子看了姚岚一眼。 姚岚笑道:“只是觉得印在这里合适,外公觉得呢?” 若是严究,自然是有其他更为合适的地方。但是许老爷子只是微一沉吟。随即伸出大手揉乱了姚岚的发髻:“我的外孙女,自然是对的。” 这是无条件的宠溺啊。 姚岚想着不觉地笑出声,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好,收到一旁的画筒里。 …… “三姐。” 姚莹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十几步外站着的姚姗。见她身后无人,忍不住皱眉:“五妹,身边怎么不带人?” “三姐,我……”姚姗抬脚想要过去。 姚莹身边的珍珠低声道:“姑娘,太太那里。” “五妹,三姐现在有事。先走了,有事等等再说吧。”姚莹心急离开,错过了姚姗的欲言又止。 珍珠不经意地回头,瞥见五姑娘脸上满布惊慌,心中奇怪。远处,似乎有人靠近。眼见着自家姑娘走远了,珍珠不再多想,赶忙追上。 “二太太,三姑娘来了。”听到这声音,董氏豁然站了起来。 姚莹进屋,挽住董氏的胳膊:“娘,您找女儿来是什么事情?”董氏是派人催了好几次,姚莹才急急过来。 董氏道:“是你大舅母要来京中了。”董氏的大哥身为从五品的知州,一家老小都在任上。这一次娘家大嫂进京,可把董氏喜得。她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娘家人了。 “真的?”姚莹听了也觉得高兴。“大舅母可说什么时候到?住在那里?母亲可否有安排了?祖母那里,派人去说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董氏想着今天收到的信,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再过个五、六天就能见到娘家人了。至于住处…… 京中土地寸金寸土,董家能有如今的地位,还是仰赖于靖宁侯府。这一年多,姚经河同董氏夫妇二人,没少暗中抽了银子回来。可这是暗中的东西,二房有多少银子,府里上下都知道。郊外还有几个董氏以及姚经河生母董姨太太留下的庄子,可那些都是不怎么值钱。就算是京中郊外,也有地界之分。 总不能到时候让娘家人住到那边去吧? 董家在京中是没有产业,虽然姚经河暗中是买了一处二进的院子,几乎耗了这一年多大半的钱财。可……这是暂时见不得人的东西。 董氏找姚莹过来,其实就是商议董家人来京居住的事宜。 姚莹面色凝重,董家人不是不可以住在靖宁侯府。只是想来住的地方不会太好。老实说,姚莹是不太乐意如此,想想就会觉得面上无关。 可无论怎么样,总不能让舅母来京没有个地方住。 不是不可以在外租院子,但不安全是一方面,,怕是董家人也会不高兴。 姚莹问:“都有谁来了?”人多有人多的安排,人少有人少的安排。只看来得主子有几人,下人们自然不会去考虑。 本是随意一问,哪知道董氏听后面色微讪。 姚莹先是纳闷,随即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横:“娘,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不对……是不是兄长要……” 话音一顿,姚莹想到大哥已经十五岁,只是府中老太太那边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显而易见,想要借助老太太和侯爷伯父为姚明义得一门好亲事是不可能的。姚明义已经十五岁了,这要是换了姚明诚,府里早就大张旗鼓地地行动起来。 “娘。”姚莹皱着眉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兄长不能再与董家结亲了,咱们二房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小圈子里过活吧。” “你说的什么话?”许是听出女儿话里的鄙意,董氏恼羞成怒:“什么董家,那是你外祖家、是你舅舅家。你娘我也是董家人。” 姚莹抿唇,乌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董氏。 董氏被看得心头一慌,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强自抬头勉强笑道:“娘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在看看。若是真没有合适的……”好歹还有一个从五品知州女儿的候补。 姚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左右看看:“爹还没回来?哥哥也是?” 提到丈夫和儿子,董氏脸上挂起了笑容:“这不是八、九月了吗?庄子里有不少出产,别说有了去年的事情,原本还担心今年的出息不好,没想到比往年好了许多。”说到这,董氏语气一沉,鄙夷地说道:“或许之前的出产更好,只是经过三房的一刮,被剥了一层皮肉下来。”想到这,董氏就有些嫉妒。 从姚经河掌管庶务后,她是真正从里面尝到甜头了。只不过夫妻二人直到管事里面必然有长房和三房的人,做事的时候,导致做事的时候缩手缩脚,不敢拿了大的。但绕是如此,每年的的钱银,让董氏高兴坏。 转眼,儿子要娶妻了,女儿还小,可若只是想着侯府公中陪的那一副嫁妆是想都不要想了,董氏也不是只偏疼儿子不喜女儿的人,自然也会为姚莹准备一份。这样一来,开销就大了。 况且侯府里面长房、三房争斗日益严峻,迟早有闹翻的一天。趁着分家前,姚经河想着尽可能的搜刮油水,更是想着有米有可能谋个一官半职。官职大不大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手上能掌握一些实权。 其实董氏更希望,长房和三房之间晚个几年闹僵。至少等她一双儿女有了婚配后,再行分家之事。 董氏带着姚莹去碧音堂见姚老夫人的时候,发现李妈妈并不在。姚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姚老夫人已道:“你们母女俩过来,是什么事情?” 董氏忙说了董家人上门的事情。 “儿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安排,问了莹姐儿。想着府里东边有一处院子正好靠近角门,出入也是方便……” “那里我有他用。” 董氏笑脸一僵。 姚莹也有些不相信,那处院子可是一直空着的。靖宁侯府来往的亲眷哪个不是在京中有往常,不像董家需要借助在侯府里。 姚老夫人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迫切,让董氏母女怀疑了。遂笑道:“在侯府旁边隔了一条街那里有我的一处陪嫁的宅子,虽是个三进的,可那里一直有下人在。董亲家是五日后到?那正好花打扫了让她们住进去,方便的很。独门独户的她们也住着舒适。”最要紧的是董家人要在侯府知道什么事情隔得可不只是一条街。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之夭夭 这事经由姚老夫人拍板定下后,董氏就是连沮丧的情绪都不能外露,还得面带感激的微笑道谢。 “既然祖母定下了,母亲还是早一点派人一起跟去那边看着一点。“姚莹劝着董氏:“其实这样也好,若是来了侯府里,说不得还会不自在。”世家大族,侯门勋贵本身带着的各种底蕴可不是董家这种才一代人出头的家族能去比的。 到时候董家住到了侯府里来,下人们有闲言碎语的,不说董家人了,就是二房的人只怕也在府里过得不舒服。 索性那宅子是姚老夫人的陪嫁,住到那边,也可以说是老太太对董氏娘家人的重视。与其纠结其他,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让侯府,自己二房以及董家人都舒坦。 董氏也知道自己就算不同意,换来的结果只会更糟。想着姚莹的提议,到底不放心,打算自己亲自去,说着就带人兵荒马乱地走了。 姚莹回了影翎阁,坐在来喝了口茶,想到姚姗,就叫来珍珠去找。 珍珠应声离去。 没多久,珍珠就回来,身后没有人。 姚莹没在意,只是问:“五姑娘不愿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去看看,的确是有好长一段时间冷落她了。 珍珠道:“奴婢去的时候,没有见到五姑娘。” 或许在别处吧。 姚莹没多想,看珍珠一来一回走得满头大汗,指了指桌上的茶壶:“你喝一些,口渴了吧?” 珍珠笑着说道:“奴婢在五姑娘那喝过了,过去的时候,欢欢、喜喜两个人在喝绿豆粥呢。奴婢就跟着喝了一碗。“ “难怪看不上我这茶了。”姚莹指着她笑。 “哪能呢,这茶可是奴婢亲手泡的用得也是好茶叶,精贵地很。平日就是姑娘也喝得少,奴婢这不是舍不得吗?”珍珠笑笑,见姚莹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就提起茶壶重新倒满。“奴婢看了茶叶罐子。剩下的茶叶不多了,也不知道二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可以去讨要一些,二姑娘对这些最是大方了。 姚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笑:“哪能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好东西,没平白让人笑话。” 珍珠不以为然:“奴婢上次见到夏欢的时候,还看见她扔了好些茶叶,说是过了时间,怕味道不好。”嘴角一撇:“也就她精贵了,那样的好茶,主子不能喝。她个做下人的也是小姐身不成?” “好了。”姚莹拦下珍珠。眉宇间有些烦躁。对于下人来说。跟个好主子,也是鸡犬升天了。 她不是不知道这府里几个少爷、姑娘里面,除去姚明德不说。其他人最想做的丫鬟就是自己那二姐姐,从前是姚偲。只不过二姐回府后。府里人是亲眼看着百斤、夏欢过去后,过得日子比老太太、太太面前的得力丫鬟还要好。 最要紧的是,二姐对身边人很好,姚偲身边的下人,虽也是府里人挤破了脑袋想拿到名额的。可姚偲更注重主仆尊卑,往往让下人们讷讷不敢言。不像二姐身边,黑脸有章妈妈来做,不对,白脸黑脸都是章妈妈。她就做个红脸了。 就是她身边的珍珠、珊瑚应该也没少羡慕夏欢等人吧。 若是……若是换了她,难道她不会做着好人? 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庶子,而那人的父亲是个侯爷。要不然,她又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姚莹觉得若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条件,做得定然不会比二姐差。 不。是更好! 姚莹眼圈微红:“这就是命呢。”有人命好,有人命不好。 珍珠身子一颤:“姑……姑娘。”见姚莹不言语,只是垂眸,忙道:“姑娘,总有好的,也有羡慕姑娘的呢。在奴婢心里,姑娘是最好的。” 是啊,这要看与谁比。 与侯府外的气体庶子所出的嫡女比,她是好。同其他不入流官员家族中的嫡女比,她自然也是好。就好像董家的表姐,就好像……五妹妹。 有什么不该满足,她有父有母,身边伺候的人已经换了好几轮,比之五妹妹,实在是幸运太多太多。 五妹妹有什么,不过是老太太和三婶送的两个丫鬟。 珍珠正为自己说错话,忐忑地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猛地站了起来。 姚莹怔忪了一会儿,随即问珍珠:“你去的时候,欢欢和喜喜都在?” 珍珠不明所以,茫然地回望过去。 姚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明白为什么她今天看到姚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五妹妹身边有丫鬟后,几乎就带在身边,不曾离开过。 可今天她叫住自己的时候,姚莹不曾在她身边看见有伺候的人。本以为那向她走近的人,应该是欢喜两个丫鬟之一。 可是不对…… 姚莹用力晃了晃脑袋,突然脸色一白。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姚莹轻轻摇头,扯了扯唇角:“许是有些中暑了,我先去睡会。太太回来的话,立刻来通知我。” 珍珠想上前伺候,被拒绝,只能站在原地。 姚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敢合上。她只要一闭上,就想起姚姗叫住她的模样。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画面却越是清晰。 姚姗脸上的害怕、惶然,惊恐以及欲言又止,都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 姚莹忍不住呻/吟,抓起被褥盖在头上。 但愿是多想了。 珊瑚从门外急匆匆地进来,就看到珍珠垂头丧气地杵在屋中央。 “你挡在这里做什么?姑娘呢?” 珍珠回神:“姑娘她……姑娘有些头痛,恐怕是中暑了,正在里屋休息呢。你这是去哪了?”她见珊瑚气喘吁吁的。 珊瑚喘了一口气,等气息平静一些,才说道:“我这不是从大少爷那边回来吗?”为了不想带坏姚明义,等他知人事的时候,董氏就只在他身边放了小厮。平日起居上,就偶尔派了丫鬟去看顾一二。今天正巧是珊瑚领了这件事。其实董氏这样做,不过是好方便姚经河等找到一个高门第的妻族。 房中没有屋里人,说出去倒是会有些人喜欢。 只是如此一来。不明有好些丫鬟失望。 珍珠和珊瑚是姚莹身边的丫鬟,不会有这种想法,比之董氏身边的,倒是去外院的次数多了一些。 “不过,你这是怎么了?” 珊瑚重重地拍手,嚷道:“出事了,五姑娘找不见了。府里人都开始找了,我刚才在二门的时候,见到好些婆子媳妇。”想到自家姑娘对五姑娘的关心,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了。 “我去……”珍珠话没有说完。帘子已经被掀开。姚莹披着外衣站在帘子后面。脸色有些苍白。 “五妹妹,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找不见? 姚莹努力镇定,脸色却是白得更厉害,隐隐还有虚汗。 “说是五姑娘不见了。这回满府都在找呢。” 姚莹摇摇欲坠,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会不见呢?丫鬟呢?婆子呢?怎么会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 “这……”珊瑚哪里知道这些。 找人的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她不过是正好看见了。 “姑娘。” 姚莹深吸一口气,对珊瑚和珍珠道:“快去找个人,请太太回来。另外……去请……去请大夫就说我病了。” 珍珠和珊瑚哎哎应声。 珊瑚先把姚莹回到床上休息,珍珠则跑去打算让外院的人去请大夫。等姚莹重新躺好,珊瑚则安排人去请董氏回来。 姚莹无力地躺着。周边安安静静地。 珍珠去了又回。 姚莹看着她。 珍珠有些愤然有些不安:“姑娘,奴婢想去请大夫。不过管事那边说,如今府里人都不能随意出去呢。” 姚莹还没说什么。 屋外就响起夏欢的声音。 姚莹朝珍珠使了个眼色,等她坐靠在床头的时候,夏欢跟着珍珠进来。手里拿着药包。“问了珍珠,听说三姑娘是中暑的症状。老太太心疼三姑娘,想着还留下一些好药。这好药材留着不用,干放着可惜,就让奴婢带过来了。等一下让珍珠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吃上几贴。” 珍珠连忙感激地接过。 夏欢继续道:“老太太说了,若是今天一夜过去还不见好,明天就去请大夫来看,让三姑娘放心。” 姚莹垂眼,轻轻说道:“原本该是我亲自去向祖母道谢,可我这秉着……” “这能有什么?三姑娘应该安心养病才是。”夏欢微微笑着,仔细看了看姚莹,见她脸色煞白,倒有中暑的模样,不觉点了点头。 珍珠送了夏欢离开,返身进来手里还拿着药包。 姚莹道:“去熬了吧。” 珍珠才一走,姚莹眼泪瞬间滑落。 董氏匆匆回来,姚莹一见她就扑到怀里,哭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 姚莹只是拽着董氏的衣襟,哭声渐渐小了。 突然,董氏眼神一变,她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因为女儿说话的声音太小,听错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这孩子多大了,病了还委屈上了。”董氏声音有些发颤,拍抚着姚莹,让其他人退出屋子去。 ps: 和比人打赌,说五月要双更。第一天,我就感觉自己要歇下了。努力今晚12点前,有第二更。话说,你们猜出什么没有?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相 (上) 姚岚的眼皮子一直跳着,原以为只是一会儿的事情,可整整半个时辰都是如此。只到底是好是坏? 有人说左眼跳财,有人说左眼跳灾。 公说公理,婆有婆理。 “要不躺下,妈妈给你拿半湿的帕子盖一盖。”这种事情,总不能找个大夫来看。就是看,也看不出门道。只是这跳了大半个时辰了,章妈妈就觉得自家姑娘看着可怜。 姚岚觉得不好,反正也不碍事。 两个人正小小僵持着的时候,结缕闯了进来。 说是闯,是因着房门是虚关着的,要是换了平常,结缕定是轻轻推开,而现在却是一阵巨响,房门撞在另一扇门框上。 随着砰地一声,结缕喊道:“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章妈妈眼睛一瞪,三步并作两步,训道:“说什么呢?姑娘好着呢?” “不是啊。”结缕手舞足蹈急急解释:“刚才侯府那边来人了,说是出事了。好像同五姑娘有关。” 姚姗? 姚岚微微一愣,没有多想。 “五妹病了?还是怎么了?” 没等结缕回答,芭红匆匆进来禀道:“姑娘,真出事了。百斤来了,这回在老太爷那边呢。” 姚岚立时坐不住了。 路上,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前脚才一个有人来说五妹妹出事,后脚就连百斤也来了。 结缕说不上来,她只知道百斤同王管事说了什么,随后就被带到老爷子面前,然后她就被派来找姑娘了。 姚岚也没有执著着一定要结缕说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就到了书房,姚岚才刚抬起右手,书房的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许老爷子走了出来,看了姚岚一眼,说道:“走吧。” “去……去哪。” 许老爷子看了姚岚一眼。 姚岚心怦怦直跳。 …… 董氏远远看了一眼,强压下呕吐感。挂着悲伤的面容叫住了丫鬟:“老太太和太太呢?” “在东次间。” 董氏最后望了一眼屋里,两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痛苦,床上的人被被褥盖着,看不太清楚,却又知道上面躺着的是谁。 董氏退出屋子,没敢进去,匆匆去了东次间。 东次间窗门都开着,屋子里没有冰盆放着,比别的屋子热了许多。姚老夫人手心握着檀木做的念珠,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余氏袖子当扇。许是心浮气躁。一直皱着眉头。 董氏的脚步并未刻意遮掩。 余氏转过头的同时。屋子里的丫鬟已经上前请安。 在一连串的二太太称呼中,姚老夫人睁开眼睛:“你来了?”又道:“莹姐儿怎么样了?病得如何了?” 董氏瞬间红了眼圈:“脸色白得吓人,本想过来的,只是没走几步就软了腿。我劝了又劝。她一定说要来看看……我没同意,就让人给她吃了药,休息下了,才过来。” 姚老夫人点头:“是该这样,来了也是添乱。” 董氏没说话。 余氏道:“怎么就这个时候出了事?” 也不知道是说的姚莹还是姚姗,董氏想着或许都有吧。“府里出了这门一个事情,蕾姐儿那边……” “还是留在那里吧。”余氏飞快地打断董氏的话,许是怕人误会,接着解释:“正好让她在佛前多念念经。可怜的孩子。”说着举着帕子拭泪。 董氏已经不去猜余氏到底说的是谁可怜。 “老太太,这事三弟妹那边。” “一来一往,要走上一个多月呢。还是先不说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找到空闲的时间。再让人去通知一声。”姚老夫人平静地说道:“找你们来,是商量一件事。五丫头这事太突然了,府里一个安排都没有。另外……这未出嫁的姑娘,她这年龄又算在早夭内。” 就是不想大办,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董氏嘴皮子微微蠕动,顿了顿,说道:“儿媳妇有些愚钝,见识不广。但也听说这样的事情是有前例可寻的。”董家人不日就要到京了,出了姚姗的事情。董氏想想其实也是觉得晦气,而且她也怕姚姗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的女儿。毕竟,听姚莹的话,今天姚姗是想要找女儿,或许是要说什么。 董氏胡思乱想着。 姚老夫人已经决定,大致上的安排是同董氏说得差不多。 只是安了一个暴毙而亡。 余氏觉得晦气,想着又是三房的事情,她更属意的是幸灾乐祸,可看老太太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故意掩盖什么。 余氏也不是蠢到一点头脑都没的人,事关重大,也懂得趋利避害。她很干脆的闭了嘴,打定主意不让姚蕾回来。反正听回来的下人来报,蕾姐儿在那边住得也是开心。 …… 暴毙!? 姚岚冷哼一声,面色发寒。 许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抚。 姚岚面色稍霁,但还是对刘仓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对靖宁侯府的厌恶是与日俱增,要不是外公在上面压着,她是决计不愿意在两府往来住着。 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两府面色好看。 暴毙,好一个暴毙。 姚姗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那样差,那样被人忽视都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脸上的气色也好,怎么看都不会突然暴毙,又不是忧愁缠身,也不是什么破落身子。 姚岚怒气冲冲地,直到姚经新出现在面前,也没有给个好脸色。 许老爷子不悦地拍了拍她,这一次加重了一丝力道。 姚岚不甘情愿地行礼:“父亲。” 姚经新微一点头,看姚岚的时候目光微闪,很快恢复平静,伸手想要去搀扶许老爷子:“您怎么来了?早知道您要来,小婿定亲自去接您。” 许老微微一笑,借由去碰姚岚的手,避开了姚经新伸来的手。他低声道:“听说出了点事,老头子我不放心岚姐儿,就带她一块来了。经新。该不会不欢迎吧。” 姚经新连说不敢,恭恭敬敬地请了许老爷子去书房。 姚岚则带了章妈妈去内院。 她想看一看姚姗,即便是最后一面。 她没想到,明明前一阵子还嘟着嘴,拉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求着想要跟她去许府玩,就因着她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许多时候,姐妹们出门做客,姚姗总是被忽视,一个人留在侯府里。 姚岚当时没有答应。 一来。当时许府都围着许三叔离开的事情忙。没有时间去照顾姚姗。二来。她是迁怒了,把对靖宁侯府的不喜迁怒到姚府每一个人的身上。在侯府的时候,还好。但是许府这个地方,在姚岚看来是她心目中的净土和圣地。 她不希望姚家人来沾染。 姚偲听说姚岚来了。不只她,连许老爷子也来了。当下就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赶到影翎阁去。 两个人前后都到了。 姚偲叫住姚岚:“二妹。” 姚岚回头看了一眼,挑眉:“大姐,也来了。” 姚偲做了一个想笑又笑不出来,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缓缓走到姚岚身边。“听到消息的事情,整个人都傻了。好不容易好过一些,想着换一身衣服。没想到二妹来得这般快。” 姚岚略略点头,她是注意到姚偲穿的非常素净,当然是相对于她以往的穿着。姚偲是一个喜欢穿着艳丽色系的人,当然她的好容貌也的确合适。 两个人的穿着差不多,走在一起。远远望去倒是真像了姐妹。 余氏站在大门处,看着并肩走来的姐妹俩,阴阳怪气地对一旁的董氏道:“可真是姐妹情深,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是啊,没想到岚姐儿来得这么快。”余氏想要找她作伐子,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董氏没有顺她的意思,只是看姚岚两人走近了,说道:“你们两个也太不懂事了,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是你们姑娘家能来的地方?快回去吧。”没有给闺阁女子看这些的道理,就是听说她们来了,老太太才让她们等在这里。 “二婶,五妹她……”那个字眼,姚岚说不下去,她怕自己说了会再也忍不住失态。草木无情,人却是有情的。她总是说自己不在乎其他人,可相处久了,就是一只猫一只狗也是会伤心的。何况是……活生生娇俏可爱的妹妹呢。 初到京中的时候,唯有这个五妹和诚哥儿,让姚岚喜欢。然而随着同余氏矛盾的明面化,诚哥儿也不怎么出现在她身边。姚岚不是那种明知对方故意,还厚着脸皮硬是要去靠近的人。所以能相处觉得好的人,也就剩下姚姗一个人。 可是现在是一个人都没了。 怎么就死了呢。 “二妹。” “岚姐儿。” “二丫头。” 姚岚红着眼睛,又问:“怎么就死了呢?”原来她方才不小心把心声问了出来。 “二姐,我知道你难受。五妹妹出事,我也不好过。这是谁都不愿意,谁也不想的。”姚偲上前想要劝姚岚。 姚岚冷笑:“是吗?有几个人是真的不好过?”就是她自己想说自己难过,都觉得脸上烧得慌。 留下她们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地难堪着,姚岚迈脚往屋子里走。 ps:!baby! a熬过第一天了,可喜可贺。希望这一个月能真的二更。握拳。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相(中) 进门前,还是被章妈妈拦了一下。 姚岚道:“我不细看,只近前一些。”听说是太过贪玩在高高的假山石堆上摔下来的,破相是有的,但总比投河来得好看一些。 当然这种靖宁侯府听着就像糊弄人的说法,姚岚并不相信。 可她又能如何? 姚岚握紧袖中的拳头,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不能更坏了。好在……好在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她真正至亲关心的人身上。 章妈妈不答应,自己亲自去看了看,方才点头让姚岚走到床边。床下欢喜两个丫鬟正伏地痛哭,主子出了事,偏是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跟着。就是她们有罪,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哭姚姗的死,还是自己将要的命运。 “走吧。”只看了一眼,章妈妈就把姚岚叫到门外。院子里洒扫的下人时不时地飘了眼神过来,看得姚岚直皱眉。 姚偲同余氏、董氏这时也已经走到院中间。 “先去见过老太太吧。”董氏朝姚岚招了招手,表达她的善意。 姚岚挑眉,点头。 “章妈妈。”姚岚握住她的手,一切尽在不命中。 姚老夫人半靠在东次间的炕床上,两个小丫鬟打着扇子。屋子四周放了冰盆,正冒着丝丝凉意。 姚经河正弯腰回话:“在郊外有个小山头是咱们侯府名下的,若是那里的话,风水也是不错。只是入殓的问题,是要……” “简单些。“姚老夫人眼睛半睁着:“人死如灯灭,要那些派头做什么。本来就是早幺,没得做折福的事情。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虽说只是个晚辈。可府里面……”顿了顿扫到进来的几个人,平淡地说道:“孙子、孙女哪一个不是我的心头肉,可也没有为死去的人委屈活着的人。我似乎听说你们夫妻打算给义哥儿择门婚事?” “老太太,这事您听儿子……”话未说话。就听姚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即便不为别的,董家的亲家也是来了。虽说不住在府里,安置在了隔街的宅子里,总是有些不好听。” 姚老夫人三言两语把姚姗的死给轻描淡写了不说,还把丧事往简朴里走的原因归根到为了二房着想的原因上。 偏姚经河和董氏哑巴吃了黄连,有口难受,还要感恩接受。 这些还不只,姚经河很上道地说道:“即便如此,就是儿子委屈了五侄女。她的事情,儿子想亲手处理。” 姚老夫人自然应允。有了前面的话。不至于这点面子也不给。 董氏见状。就干脆说起请僧人给姚姗念往生经。“我也是有女儿的,五侄女这么小就……掏点银子让寺里的僧人多念几遍往生经,也好让她安心,早日投胎去。” 姚老夫人目光一闪。似乎在考虑什么。 “二婶好主意。”姚岚这时出声:“回头我让夏欢给您送五十两的银子,也不枉我同五妹二人姐妹一场。”她不知道念经是否有用,也不知道董氏是真心还是假意。姚岚说完余光看着其他几个人的反应。 姚老夫人低头沉思,余氏的眼里有一丝慌张,姚偲倒是有懊悔之意。 姚岚看得困惑。 没等多久,姚老夫人也说从私房里掏了银子出来,有了她的话,其他人也纷纷说要掏银子。姚老夫人一百两,余氏八十两以及为姚蕾的二十两。董氏六十两以及为姚莹的十五两。姚偲连着不在的方氏那一份,也说要拿个一百两的银子。 如此,但是请人念经就是够了。 至于墓葬的问题,虽不愿意说。但眼下,显而易见的是这靖宁侯府的主子们都想着静悄悄不惹人注意的把人给埋了。 姚经河出去办事。找人去选好的山头,又要值班薄棺等。 瑶老夫人现了倦容,被余氏和董氏她们拥着回了碧音堂去,很快姚姗的院子就没什么人了。 “五妹,走得那么快。”姚偲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不对,不说心里更是憋得慌,她望着姚岚:“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你信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信。”姚岚勾了勾唇角:“因为她本身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眼不见为净。如今只不过是一辈子都将见不到了。” “大姐。”姚岚突然朝她逼近。 姚偲心里一紧,脸上闪过慌乱,倒退:“干……干什么?” 姚岚站住脚,摇头。随后回头去看了看屋里两个仍在痛哭的人。“我只是觉得,这世界上对五妹最真心的,或许就是那两个丫鬟了。”无关是善意还是恶意,只论真情与否。 “繁缕,我们走吧。”这里离姚岚自己的院子并不远,走上一小段路就到了。就在这一段路上,看到了依然井然有序安稳做事的下人们。 姚岚忽而有兔死狗烹的悲凉。 “这满侯府的人,都在忽视着,尽管……她是这里的主子。”下人们眼里不见悲色,主子们更是绞尽脑汁想要掩盖住姚姗的死亡。 等到时间久了,记忆淡去了,还有谁会记得靖宁侯府会有这么一个五姑娘。 夏欢等在院门处,看到姚岚进来,就伸了手要去扶,尽管极力忍住要淡定,却在搀住姚岚的那一刻泄露了她的紧张。 紧张?紧张什么? 姚岚讶异,不动声色地搭着繁缕。 才一进堂屋,就被引到闺房中。 下一刻,门被从外面关了起来,繁缕亲自守在门外。 “姑娘,五姑娘走了。欢欢会怎么处理?” 姚岚不解。 夏欢已道:“姑娘,欢欢说她有要事要禀,求姑娘一定要保住她。” “夏欢。”姚岚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半晌后才开了口说道:“欢喜两个丫鬟,一人是老太太身边的,一人是三婶婶给五妹的。虽说今天出了这么一厢事,可大家也知道五妹在这府里有多不受重视。府里给她们的罚不会没有,但总是能保住性命的。”这若是换了个人出事,这回只怕是人都看不见了,还能在屋子里哭? “不是的姑娘。”夏欢微一咬唇,轻声道:“姑娘,欢欢虽未点名,但她的意思五姑娘的死另有隐情。” 姚岚听了不言语,只是低头。 章妈妈看了看夏欢,问:“这事你怎么会知道?姑娘从五姑娘那里回来,若是真有隐情,但是幻幻怎么不说。” “除非涉及府里的人……”姚岚突然说道。 章妈妈叹了一口气,瞪着姚岚不说话。 姚岚苦笑:“章妈妈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章妈妈点头:“老奴是看出来了,也心疼五姑娘。可是姑娘,有些事情你能管但是不应该管。”姑娘同这侯府里的亲人关系已经够僵硬了,总不好为了别人撕破了脸皮。她再可怜五姑娘,那也是外人。对章妈妈来说,只有许府的主子,才是她该关心的。 “夏欢。”章妈妈重新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带了凶光,语气更是少有的严厉:“你莫忘记了欢喜两个丫鬟原先是谁的人。” “可奴……”我也原是太太的人,夏欢在章妈妈的眼神中低下了头。“是奴婢错了,不该轻信他人。” 章妈妈点了点头。 “姑娘。”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姚岚微微一愣。 “姑娘回府后同五姑娘姐妹情深,按理说这人入棺前都会做一身寿衣。” “妈妈的意思?”姚岚眉心微蹙。 “老奴瞧着府里不是给姑娘做了好些衣服,都未曾穿过吗?虽然看着大了一些,但是去年的话也不算太大。”总比五姑娘箱笼里的衣服来得好。不能风风光光地活着,就连死也要悄无声息地刻意被人掩埋。 一身崭新的衣裳总要给她。 姚岚想了想,说好。 章妈妈欲言又止。 姚岚轻轻笑道:“妈妈,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是,姑娘是有福气的人。”章妈妈也笑了。随后同夏欢一起翻箱倒柜,挑了两身新衣,姚岚另拿了新置的玉簪。 …… 许老爷子也不喝茶,只是背手站在窗前,入目的就是那一丛芭蕉树。“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活着呢。” “小婿从不敢忘。” 许老爷子似自言自语:“这芭蕉树本是南国那边的,来了北方本就不易生存。我这些年领悟了这个道理,只是太迟太迟了。芭蕉还在,斯人已逝。” 院子里积实被小厮叫去,耳语之后脸色陡然一变,下一瞬人已往书房跑来。从窗户里看出去,许老爷子微一转身,书房门已经被大力拍响。 “侯爷,内院里面出了事了。” 姚经新脸色旋即大变,先是瞥了许老爷子一眼,见他面沉如水,当下大步往房门走去。 积实一见到姚经新就嚷道:“二姑娘身边的章妈妈被五姑娘的丫鬟撞破了脑袋,二姑娘大发雷霆,要把人拖走。” “是章妈妈?”姚经新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原本站着不说话的许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甩开袖子就往门外走去。 姚经新不得已忙去追。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相(下) 姚姗的院子不复先前的安静,闹哄哄地。 有人在挡着,有人再劝,有人见不对拔腿出去找人。 姚岚冷冷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她特意拿出来的玉簪断成两半,躺在地上。床上的姚姗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头发散乱。 欢喜两个丫鬟,一个全然晕了过去,一个人抱着姚岚的腿苦苦哀求。 “滚开。”姚岚把人踢开,转身去看章妈妈。 繁缕正扶着她,章妈妈前额出血,正用手按着,血水顺着指缝滑过手背,往袖口里去,不一会儿就染了血迹。 “妈妈,怎么样?” 章妈妈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一阵晕眩,顷刻间就往后倒了倒,幸而繁缕一直在注意她的动静,以背抵着堪堪把人扶住。 “妈妈,你放心。”姚岚目光发冷盯向已毫无知觉的人。 章妈妈没有说话,只是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姚岚的手心。 这里的慌乱,很快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并没有等多久,就有姚老夫人等人过来,她们来的时候,姚岚并未去相迎,只是拿着一瓶伤药想要倒在章妈妈的伤口上。 “怎么回事?”人未至声音已到,又有余氏和董氏的声音响起。 “实在是太乱来了。” “老太太,您慢点,小心脚下。” 姚岚转过头,看到姚老夫人寒着脸进屋。 屋子里的景象,着实让屋外才进来的人愣住了,她们没想到会看到这模样。怎么会?好好地就打闹了起来呢? 姚老夫人看向姚岚,似在询问。 姚岚仔细看了看,额角的伤口不算太深,但至少肯定会留下疤痕,心里又酸又痛,见章妈妈脸色苍白似有失血过头的模样,更不愿意她在这里。 姚岚嫌恶地看向被自己踢开后傻坐在地上的喜喜,隐忍着汹涌怒火。淡淡地说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我说,怕是有人以为我这做主子的仗势欺人,还是让别人说吧。不过……” 姚岚把章妈妈交代给繁缕:“你扶着章妈妈先回去,收拾收拾。” 繁缕不放心地看着姚岚。 “去吧。” 繁缕应声,把章妈妈一大半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慢慢走出屋子,经过姚老夫人一行人的时候,脚步没有停下。 姚老夫人面色难看,竟是连一个下贱的丫鬟。都敢给她脸色看了。岂有此理。简直是反了天了。 “唔……”瘫坐在地上的喜喜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过来。然后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 喜喜心口一疼,忍不住哀嚎起来。 “嚎什么嚎。”余氏骂道:“什么精贵的人,就是被踢了一脚而已,就叫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府里在用什么大刑呢。你这贱人。不是故意坏侯府名声吗?”余氏看着就也要跟着一脚。 “太太,您这是急什么?就算不待见她,也等她说了话后。”姚岚讥笑着看着余氏:“再说了,死者为大。要打要罚,是不是也出了这屋子,总要给五妹妹安安静静地走了才好。不然被惦记上了……” 一阵风吹过,余氏猛地打了个寒噤,并是觉得阴森森地了。 一行人带上喜喜转移到东稍间去。 才刚坐下,就听下人说侯爷和许老爷子往这边过来了。 姚岚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担忧,外公怎么忘内院里来了。只是……姚岚不在多想,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当下越众而出,去吩咐下人。该回避的回避,该低头的低头。好在是父亲陪着外公一起进来。 姚岚回身对还站着不动的余氏和董氏道:“太太和二婶母,是不是躲一躲……” 话未说完,董氏已经用袖子捂着脸钻到已经被丫鬟抬着出来的屏风后面去,她倒是不想离开,也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经新抬脚进屋,看了看,才转身出去。 许老爷子就出现在姚岚眼前。 “外公。”姚岚即刻欢喜的上前。 许老爷子问:“章妈妈怎么样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姚岚小声说了章妈妈的情况。 许老爷子就问姚经新:“你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况?这就是侯府的规矩,一个丫鬟都顶撞起管事妈妈了?何况……就算我许府的下人有个错,那也是我许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喊打喊杀。” “老爷子,想必是个误会。”姚经新被狠瞪了一眼,才改口:“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从头到尾,二人都没有去看正襟危坐着的姚老夫人。 “你说。”姚老夫人先其他人出声。 “是……是二姑娘身边的章妈妈过来说是给姑娘换身衣服,奴婢和欢欢打了水,后来奴婢就去倒水,章妈妈和欢欢一起给姑娘换衣服。奴婢……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章妈妈被从背后猛地一推,撞在了几角上。”当时她被吓坏了,先是自家姑娘突然没了,又见欢欢跟魔障了一样。章妈妈被推倒后,欢欢就凶神恶煞地冲着她过来。她害怕,正好手里还端着铜盆就把欢欢砸晕过去了。 “这……是魔障了。”姚经新说完看了姚老夫人一眼,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地说道:“许是悲伤过度。” “那父亲以为就这么算了?”姚岚冷笑。 “你这是什么模样?”许老爷子瞪眼,拍了姚岚一下,把她拉到身后,挡住了姚老夫人想要吃人的视线。“真不懂事,这里有外公,你父亲在,还能让你委屈了不成?你母亲死得早,章妈妈可谓是一手把你带大,情分不同,说是亲人也不为过。你放心,你父亲定然也会站在你这里的。就是你祖母,难道还能为了一个下人让嫡亲的孙女伤心。” 姚经新忙道:“自然不会,那丫鬟只管让老爷子带走。若是老爷子不方便,小婿可以亲自出手。” “不用了。”想着真让姚经新出手,只怕就是一条命没了。许老爷子皱着眉头。姚岚轻声道:“外公,我想回去了。” 许老爷子看她。 姚岚红着眼睛,声音带了点哭腔。“外公,我们回去吧。章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先请让繁缕扶她回我住的院子去。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咱们回了许府,去请了大夫来看。”最要紧的是,她实在忍不住了,怕再多呆一刻,就要手刃仇人。 许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姚岚一眼,才抬眼去看姚老夫人:“老朽这就带岚姐儿回去,我看着这丫鬟也一并让我带走。” 姚经新无可无不可。 姚老夫人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屏风后面传来余氏的声音:“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许老爷子想要,就让您带走吧。回头我就把卖身契找了出来,一并给您送去。” 等许老爷子同姚岚和姚经新离开。 余氏刚走出屏风,迎面就是一巴掌。 “姑母,你干吗?”余氏捂着脸,不敢置信。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主子都死了,这两个丫鬟也不会留在府里,送走就是了。 她实在是不想听着许老爷子张口闭口许氏,想把人早点打发走,特别是自己那丈夫一口一个小婿,听得她牙痒痒,恨不得冲出屏风,去剐了他的脸。 他不给自己脸面,她就让他没脸出门。 姚老夫人无声地看着余氏,就在董氏暗中幸灾乐祸的时候,听道姚老夫人冷冷的声音。“别以为我老了,就真是老糊涂。定是你撮使地。”一个媳妇,两个媳妇都是蠢不可及。几个下人她自然不在意,只是这么当面被人带走,实在是打脸。更恼火的是,自己的大儿子也不问问她的一件,就擅自应下。 虽说这两个丫鬟是五孙女……姚老夫人眼神一变,暗道不好。 赶在姚老夫人派人出来追拦的时候,姚岚已经顺利的带着人坐了马车出来。她困惑地放下帘子,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巧二门处停着许府的马车。 “岚姐儿。”许老爷子严肃地看向姚岚。 姚岚张了张嘴巴,眼泪滚落下来,她不知道怎么说。她能说吗?望着外祖父两鬓的白发,连上的皱纹,想要说的话,仿若一根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又痒又疼,张口是疼,不张口也是疼。 想要沉默,心中噬痛,想要坦诚,可她怕,一出口,眼前的老人会撑不住,倒下。 为什么? 姚岚用力咬住,原以为只是五妹的死,怎么会牵扯住母亲的事情。母亲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 姚岚不敢想下去。 章妈妈只在她惊闻被欢欢推倒赶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岚姐儿,大姑娘是被害死的。”起初,姚岚一时怔愣,没有把章妈妈口中的大姑娘同母亲许氏联合在一起。 等她想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要怎么办,是告诉外公,还是不说。 或许是假的,并不是真的。或许…… 到底何为真相? “岚姐儿,松口,松口。”看到姚岚突然发疯了一样把自己的手腕咬出血来,许老爷子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云淡风轻了。 “外公……”姚岚被迫松了口,怔怔地望着他,潸然泪下。 ps: 哎呀,来迟了。这是昨晚的更。没想到12点后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迷雾 一直都以为许氏是病死的,毕竟从嫁到靖宁侯府后,就开始断断续续缠绵于病榻中。特别是勉强怀了姚岚后,身体更是被掏空了元气。 许氏的死,说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许老爷子几次去看女儿的时候,虽是秉持着内外之分,并不十分仔细,可匆忙间还是能从她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气息中看出身子真的非常差。 只是没想到,会走得那么快,留下还不满一周岁的姚岚。此后,等姚老夫人为姚经新聘了娘家侄女为继室之后,许家同靖宁侯府的往来就变少了。 此后两年,跟着姚岚就出了事,被许老爷子带到江南去。祖孙二人可谓是相依为命,轻易不在对方面前提起许氏死的事情。 原以为事情也就是这样过去了,等几年后,姚岚过了笈第,自己撑着多活个几年,睁大眼睛好好挑个外孙女婿,不让外孙女步女儿的后尘。可怎么也没有想到…… 欢欢已经醒过来正跪坐在地上,喜喜则是被安排到别处,毕竟那几脚是真的不轻。本来打算让她去休息的章妈妈,则是在草草包着额头后,坐在一旁的绵杌上。 在马车的时候,姚岚没有说清楚,就是让她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是尽量委婉地提了有关母亲死因的疑惑。 可就是如此,已经让许老爷子差点扛不住打击。 其实,姚岚在说完的那一刻就是后悔了。 好在,许老爷子不仅扛过去了,甚至是比谁都要冷静地安排回府。到了许府后,一面让人去请了大夫,一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欢欢清醒过来,老爷子才打开门。那一刻,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去请他的姚岚心中一疼。 许老爷子腰板挺直,神色肃穆。嘴唇抿成一条隙缝。 “你说岚姐儿母亲的死并不是病死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同你们五姑娘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许老爷子目光平静,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天气如何,而不是在问有关他唯一女儿死因。“她的死,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被……”毕竟无论怎么想,在看靖宁侯府的态度,似乎丝毫不追查。只是一味想着把姚姗的事情往小里面去了解。里面的理由可以有姚姗不受重视。可再如何那也是靖宁侯府三房的女儿。事情发生在靖宁侯府内院里。 发生这样的事情,虽丧事简办可以,但在侯府里往往第一个要做的是查明死因。假山有多高,怎么堂堂一个姑娘身边竟是没有跟着伺候的人。就是贴身丫鬟不在,难道侯府的下人都是睁眼瞎子不成,会没看到这么大的一个人去哪里了。据说找到姚姗的时候,已经是死透了,似乎离意外发生的时间有一个小时了。 “虽说是内院,可那处假山的位置靠近外院不说。且那里是内外进出之一的路上,虽不是主要的地方,可平日往来的人也不会少。不会发生那么久都不知道,何况还是一个多时辰。”这其中的空白去哪里了。许是受了许老爷子的影响。姚岚双眼仍然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外公,好在脑子清醒了许多,说话也有了条理。 欢欢左手压着右手背,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寂静的屋子里,回响起砰、砰、砰的三声。“奴婢不敢说谎。奴婢知道若是要活着。就要说真话、说实话。而这话,不是谁都能说给她听。奴婢本以为没有机会,好在上天保佑,或许是姑娘在下面保佑着奴婢吧。章妈妈的出现,让奴婢抓到了机会。”她是心存侥幸,在自家姑娘出事的时候,趁着慌乱找着交好的小姐妹偷偷给夏欢姐姐带了话。好在,她是幸运的。 姚岚看了一眼章妈妈,据说这里面的事情喜喜并不知道。可以想见在匆忙中,两个人是怎么说了话,章妈妈听后心灵受到震动,悲伤之下,很快就同欢欢演起戏来,为此不惜让自己受伤。 那衣服,姚岚本是没有想到要去送。从进入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在学习,可到底许多事情,还是不懂。比如丧事,比如其他。 是章妈妈自己的意思,或许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什么?或许章妈妈也猜到了自己会不放心,她这是代替自己去的。 姚岚咬着下唇,低着头。 她真是没用。虚伪、凉薄、贪图别人的温情。就好比有关许氏的死,她其实心里并未真正伤心,她只是怕外公难过。就好比姚姗的死,先前她有意无意地忽视着她,却是在她死后心中难安。同样的是上一次姚蕾的事情。 可是她并不后悔,纵然午夜梦回之际,心中或有煎熬。 欢欢说完,一室静默。 “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 欢欢认真地组织好用语,尽量不添加自己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说道:“开始的时候,奴婢没有发觉姑娘的不对劲,直到昨天守夜的时候,看到姑娘起床偷偷溜出去对着……对着二姑娘院子那边,或许也是奴婢想错了,只是朝着那个方向长吁叹气。二姑娘是知道的,五姑娘才多大,就是心中早熟,也不会如此。奴婢心里疑惑上了,就开始回想。这才惊觉这不对劲已经是好几天了。” “后来更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奴婢听到姑娘在说着梦话,说……”欢欢讲到这停住了,神色间有着为难。 许老爷子道:“都到了这,你就直说。”表情无怒无喜,冷冷静静。 欢欢垂眼说是。 “不是的,我没听到。大伯母不要来找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听到,不要找我。二姐姐,你快把大伯母带走,姗儿怕。大伯母你找她们去,是她们害你的。”姚姗当时闭着眼睛,欢欢开始以为她醒了,后来才发现是在说梦话。那个时候表情是痛苦而又挣扎,而说出来的话,听得欢欢惊骇不已。 姚姗醒来之后,主仆二人勉力当做没有听到。姚姗神色萎靡,傻愣愣了一个上午就说要一个人出去,不许欢喜二人跟着。欢欢当时是感觉自己听到了秘闻,心中害怕,也不敢面对姚姗,唯恐她知道。 哪知道,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死讯。 欢欢说着说着,就听到一个闷哼。一旁冲出去的姚岚扶住许老爷子,看他吐了血,不觉慌了神。“大夫呢,不是去请了大夫了吗?”她后悔了,真不该拿这样的事情告诉外公。姚岚慌乱无措,胡思乱想。 许老爷子气急攻心,他没想到女儿的死或是人为。 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 若是他强硬一点,不许她嫁给姚经新,是不是女儿还活着。若是当年把她嫁给许三,如今一家人该是和和美美才对。 “外公,或许那大伯母……不是母亲呢。是……是太太呢。”姚岚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若只是前半段,她的话或许可以相信,可后半段。 她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何况是外公。 章妈妈站起来想要往门边跑去,没几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欢欢吓了一跳,想要去扶她,手腕被用力抓住:“快去叫大夫,快去。” 大夫被又一次请到许府,在焦急的等待中,许老爷子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岚姐儿,外公怕啊。” “外公。”姚岚握着许老爷子的手,神色惶恐。 许老爷子老泪纵横。他是真的怕了,若是女儿的死真是人为。那么身为她的女儿,岚姐儿再重病之后,好不容易跟着自己在江南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偏是被自己糊里糊涂地送回来。 原以为那是她的家,哪知道竟是个吃人的狼窝。 好在岚姐儿没事,好在…… 许老爷子这一大把年纪了,皇宫去过,早年也在军营里呆过,天南海北也算是走了一大半。没有真正怕过什么。 可在听完欢欢的话,却是忍不住后怕。 王余得知许老爷子病了,急得头发都要白了。这三爷走了才多久,他可是才拍着胸膛保证过的。 怎么就出事了。王余不放心又去请了大夫,亲自抓了药。 许老爷子喝了药后被姚岚强迫按在床上休息。 姚岚望着外公,红着眼睛说道:“外公,是不是你也不要岚姐儿了。你不是说看着我长大,要为孙女好好把关挑一个好夫婿。外公,许家还没有后人呢。你要等着岚姐儿给你生一个许家的孩子。”这是她从前就打定了主意,在知道许家几乎是绝嗣的情况后。姚岚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一个回许家。 “老爷子,您听见了吗?听见姑娘的话了,许家还有姑娘都等着您看着呢。”章妈妈也是伤心,可听到姚岚话的那一刹那,是高兴多于伤心。 许家有后,则能不是好事? …… “……看情况,的确是许老爷子病了。许府派人请了好几个大夫。” “严重不?”语气有些惊慌和后悔。 “听说是气急攻心。还有老太太那边……” “不用理会。”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重 (感谢657muzi亲的粉红票,么一个。) “怎么样?来了吗?”姚老夫人频频往门外院子里看去。显然院子里没有出现她期望看到的人,令她很是失望。 姚老夫人即刻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踱起步来。平日里她是最讲究面子的人,尽管年纪这般大了,走起路来依然无声无息。 可这一回,却是听着屋子里嘚嘚的声音。 李妈妈手在背后悄悄挥了挥,梅蕊把院子里、屋檐下的丫鬟通通叫走后,与梅枝一起走到院外,往青石道路的另一头看去。 “你说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梅枝偷偷往屋子里瞟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她这边,才用肩膀碰了碰梅蕊小声说道:“按理不应该是五姑娘的事情啊。”老太太对五姑娘的态度清晰明白,无视不在意。昨夜匆匆被从后门抬走,听说就是今天要下葬了。难不成临到现在后悔了?可也不对啊。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梅蕊下意识地皱了眉头:“我与你说认真的,这件事情我们别管,什么都不知道。”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这几日是她伺候老太太的时间多。她总觉得五姑娘的死似乎不是意外,又或许…… 梅蕊脸色一白,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这是做什么?”梅枝看得纳闷。 梅蕊摇头,低声说:“你别管。” 梅枝顿时不敢言了,不过不是因为梅蕊的话,而是等的人出现了。 听说娘家嫂子到了,姚老夫人搭着李妈妈的手快步从屋子出来,很快就站在院门下,看到青石路上的人由远及近,更是情不自禁地迈出了脚步,想要去相迎。 “这些年过去了,小姑子还同以往一样。”东平侯夫人目光微闪,人已经快速上前同姚老夫人双手握在一起后。才笑眯眯地对身后陪同的余氏说道:“你不知道你婆婆还在家的时候,同我最好了,说是姑嫂,还不如说是亲姐妹。” 余氏还未说话,李妈妈已笑道:“老太太同老夫人好一阵子没见,感情依然不见减,奴婢看着都羡慕。”她这其实已经是逾越之举了。 余氏刚皱了眉想要训斥,又想着她是姚老夫人身边的人,犹豫的时候,东平侯夫人一只手亲昵地挽着姚老夫人往碧音堂里面走。一只手指了指李妈妈笑眯眯地说道:“怕是不及你同小姑子。你们也是多年的主仆了。”说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余氏一眼,心中叹气的同时再一次感慨也亏得当年大女儿同靖宁侯府的婚事不成,后来才轮到了这小女儿。不然她这性格,换到哪里都是糟心事。 “送太太回栖霞院休息。辛苦她了。”姚老夫人吩咐跟进来的梅蕊。 梅蕊很快应是。 余氏有些茫然,不明白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哪知东平侯夫人也是笑了笑:“还像个孩子呢,先回去,迟点娘去看你。” 说着姑嫂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进了屋,关上房门,留着李妈妈在门外。东平侯夫人茶也不喝一口,坐下就道:“出了什么事情?送口信的人也没说个清楚。” 姚老夫人从许老爷子带着姚岚到侯府里又离开后,就一直心慌慌。昨晚入睡后,竟然做了噩梦。那是许久不曾有过的。 “嫂子,我……我昨晚梦见许氏了。” 若是此时手中有茶杯之物,只怕早被东平侯夫人拿不稳,掉落在地上。只是她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怎……怎么回事?这么突然?”都多少年过去了。就是许氏死的时候,她也不曾见到自己这小姑子会心慌如此。 姚姗的死。余氏并未同东平侯夫人说。实在是在她认为,虽然觉得姚姗的死有些意外,可也不是什么什么事情。 姚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姚姗的事情,以及昨日发生的事情。 东平侯夫人脸色突变,忙道:“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是不是……”她的目光与东平侯夫人在空中出出触碰在一起。 姚老夫人目光微闪,随即说道:“我叫嫂子来,实在是心里不安。您也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少有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 姚老夫人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自己反常的表现让她惊慌,这才让人把娘家嫂子请来。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可人来了,就在自己面前坐着,她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有时候,并是觉得难堪害怕,也不想表现给娘家人看。可偏偏又把人叫到了面前。 东平侯夫人微一沉吟:“你们那五姑娘的丫鬟呢?” “被……被带走了。” “糊涂。”东平侯夫人气喊。 姚老夫人也是后悔了,偏人被带走了不说,卖身契也已经被余氏拿出来,经由姚经新送到许府里去了。 “李妈妈问过,旁人该是不知,她未说。”或许想说,只是没有机会。不过莹姐儿那里……想到姚姗似乎找过她,姚老夫人重新蹙起了眉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尸骨都要化成灰了。”东平侯夫人给自己倒了茶,又倒了一杯给姚老夫人笑着说道:“要我说,这时间过着过着,一眨眼就是春去冬来。记得少亭刚被侯爷抱到我身边养着的时候,还是个团团模样的小金童。如今虽不好意思说是潘安宋玉之貌,也是极为难得的,更让我欣慰的是本身是个有本事的。以前的时候,有多少人嘲笑我生了个纨绔儿子,那个时候每每出去,我这脸都在烧。可现在……这些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人人只会说我们东平侯府养出了一个好孙子。这大树中间是歪了,可好在根正,树枝繁密。” 东平侯夫人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年之事,岂是那么容易提起。不要先吓了自己,又被人吓坏。” 姚老夫人干笑几声。 “这侯府又不是许家,你怕什么?” 姚老夫人沉默,过了一会儿恍若无事地笑道:“对了少亭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婚事是定了,不过那汪家的孩子,我也没有仔细看过。” 东平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家世、年龄、才貌、性格,只要有一样合适,也就算是过得去了。”显而易见的,东平侯夫人自然很是不满意汪嫚儿这人做自己的嫡长孙媳妇。她看着姚老夫人道:“本来你那大孙女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至于侯爷和余少亭看好的姚岚,还是不在自己这小姑子面前提起的好。 对于嫂子的话,姚老夫人压根没往心里去,马后炮谁不会说,真有想法,哪等到现在。可的确不比其他,但如今汪家的情况,的确是门好亲事。至于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嫡长孙媳妇亦或是未来的东平侯夫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先娶进门,日后总可以在徐徐图之。这进了婆家,娘家真想管,很多时候可是插翅难及。 “大姐儿还小呢,我还想多留几天。”姚老夫人微笑道:“只是德哥儿那孩子,却是要嫂子也帮着看看。从前不提他的婚事,就是想着他有个功名先,好在这个孩子是个懂事的。我也是对得起在外地的儿子媳妇了。” “不是还有那位吗?” “多个选择也好。”姚老夫人笑而不语,最得意的孙子这媳妇人选最要紧的是亲近自己才行。 东平侯夫人笑笑:“那不是还有个大的。” 姚老夫人浑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他父母操心,我是不多管,免得被嫌弃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 东平侯夫人也笑:“那好,我帮着看看,有个好人选就通知你。”眼见着自己的小姑子如今已经平静下来,东平侯夫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还是继续被深埋的好。 …… “姑娘,您真要这么做?” 姚岚眸子明亮,笑着说道:“我若是不去,外公怕是一辈子要被悔恨折磨着。我长到这么大,很多事情都是靠着外公。就是因为我是许家的外孙女,虽幼年失恃,可却是得了个把我当做掌心宝的好外公。即便是回到京中,住到陌生的侯府里,可很多时候,尽管那些人不满意,却是不得不要对我示好。只因为我是许老的外孙女,而我则是因为是母亲唯一剩下的女儿。”正是因为如此,才被外公爱屋及乌。 “眼见着母亲的事情,有了情况。若是不弄个清楚,只恐真如大夫所言外公会郁结心中,我怎能还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事的坐在这里。”她这一辈子,来到这里,受了那么多的宠爱,总要有回报和承担的时候。 若是母亲的死,真是同靖宁侯府的人有关,她又怎能认贼为亲,那才是伤了外公的心。姚岚想要回去,亲自回去,查个清楚。 为自己,也是为了外公。 章妈妈眼中含泪:“那老奴同姑娘一起去。” 姚岚嫣然一笑:“那是当然,就是想着外公有章妈妈照顾着是最好不过。可我总想着这个时候,有章妈妈陪着。”她是怕得,她真正面对内宅里的阴险是少之又少。许多次,不用出手,就已经凭借着身份逢凶化吉。 可这次面对的是所谓的亲人。 ps: 二更,哼哼。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相疑 姚岚带着章妈妈回到靖宁侯府的那一天,正巧是董家人到京里的日子。余氏就是再不愿意,也陪着二房一家人去了隔街的宅子招待董家人。 马车刚出现在靖宁侯府,在内院的姚老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自从住到许府后,一个月也就两、三天才会回到侯府里来,这才过去几天。姚老夫人微一沉吟,招来梅枝:“你……帮我去把李妈妈招来。”梅枝和梅蕊两个丫鬟虽是不错,可还是没有李妈妈得心,有些事情她也不放心给别人去做。 在二门处看到等待的李妈妈,姚岚心中了然,并不意外,只是装作惊讶地上前:“李妈妈怎么在这里?这是往哪儿去呢?” 李妈妈很是自然地笑道:“这不是董家人来了,老太太安排了陪嫁的宅子,我也跟着去看了看,正巧回来的时候,听说二姑娘到了,就等了等。” “董家,是二婶神的娘家人吧。”姚岚亲热地同李妈妈说道:“没想到我是回来的巧了,本想同祖母说说关于欢喜二人的处置,可眼下……还是等等吧。” “那有什么。”李妈妈总算顺着话去问章妈妈:“章家妹妹,你这伤好点了没?上次看得可唬人了,原本一直想问问,只是你们走得太急,我也没追上。” 在姚岚有些担忧的目光中,章妈妈无奈地捋开额前的发丝,同李妈妈道:“幸好我这都是个老太婆了,要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只怕要一哭二闹起来了。” “我看看。”李妈妈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伤口不似作伪,的确是磕得挺严重的。想到这,李妈妈眸光微转,拉着章妈妈说:“等去碧音堂,你同我屋里坐。我也看看你的伤,我那有瓶老太太给的伤药,是极好的。” 再好,哪里有宫中的伤药好。 章妈妈笑着打哈哈:“好啊,那就多谢了。”既然下定决定要回府,总不能让对方起疑,这点章妈妈当然知道。何况她并不清楚姚岚不是同一个人,只以为血缘浓于水,得知母亲之死或是人为,只担心着她内心更加煎熬。 章妈妈不愿意给姚岚拖后腿。早在许府的时候。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两位妈妈各怀心思说着趣话。姚岚就在旁边一路微笑着来到碧音堂。 “你说二姑娘来了?”姚偲正在见府里的管事,处理事情。余氏被姚老夫人叫去陪董家人说话,一方面是出于所谓的礼貌,另一方面自然是为大孙女提供便利。 荷碧凑近耳边。恭声说道:“听说李妈妈都等在二门,一路上同二姑娘身边的那位章妈妈有说有笑的,这回应该已经到碧音堂了。” “把这拿给管事。”姚偲拿起左手边摆放着的竹子牌,让荷碧送到外屋。莲香见了悄声问道:“姑娘,不去看看。”她记得自家姑娘是非常关注二姑娘在府里的行动的。 姚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莲香吓得打了个寒噤,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姚偲勾了勾唇角,她不太喜欢别人太过于揣摩自己的想法。那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 李妈妈进去通禀,姚岚并未等多久,只是章妈妈果然被李妈妈叫去了她的屋里说话。 姚岚进去的时候。正看姚老夫人躺在榻上,看着脸色有些发黄,似乎是病了的模样。看到她进来,姚老夫人咳了几声,挣扎着想要起来。 姚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的同时低呼道:“祖母可是病了?李妈妈也不说一声。早知如此,姚岚也不敢来打扰祖母休息才是。” 姚老夫人靠坐在榻上,隔了一会儿似乎是等休息好了,才缓缓说道:“我这是难受的,是心病。” 姚岚垂下眼睑。 “只要一闭眼,就想起五丫头,她才多小,我这心难受啊。岚姐儿……”姚老夫人猛地抓住姚岚的手,拿一下力道十足。 姚岚微微有些吃痛。 姚老夫人道:“祖母后悔啊,要是对五丫头多关心一些,她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是不是。” “祖母,您别这样。”姚岚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眼泪簌簌往下滑:“五妹走了,谁都是伤心的。要不是为了五妹,我又怎么愿意放过欢喜两个丫鬟,只把她们扔到庄子里做活呢。”不是演戏吗,她奉陪着就是了。 欢喜两个丫鬟,是绝对不能留在许府,更甚至是京中。同外公商量过后,王余连夜找了两名男仆把人送到一处偏僻的庄子里。 “这……”姚老夫人微微一怔,看向姚岚的眼神有些怀疑。 姚岚眨了眨眼睛,只当没看见,好在姚老夫人很快又蓄了泪水在那里哭。 等到姚岚回到影翎阁的院子后,夏欢奔了出来。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到夏欢眼底的黑青色,姚岚同章妈妈对视,两人走近院子里。夏欢已经指挥人端茶倒水,又去提了干净的热水来梳洗。 同姚老夫人的交锋,在那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出了碧音堂才发现内衫都已经湿透了。 “那李妈妈也是个人精,为了不让我怀疑,十句话里面也就一句话是试探地化。也得亏,她屋子里有满满的一茶壶,不然还不够她解渴的。”要不是已经做好防备,只怕还真着了道,若是今日没有李妈妈这一出,章妈妈或许还有些怀疑,可她现在是基本把许氏的死挂在靖宁侯府的头上了。 “那没有被套了什么话去吧?” “哪能呢?”章妈妈看着沐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又舀了两勺的热水,才恨声说道:“要不是姑娘说别打草惊蛇,老奴也想套套她的话。”只是想必她同样也是有防备,如今姑娘回到侯府,等于是入了狼窝虎穴,章妈妈不得不谨慎。 “对了,那姑娘呢?老太太那边不好对付吧?”章妈妈抚了抚姚岚的发丝:“可怜姑娘了。” 姚岚摇头:“章妈妈,看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了。”今日的情况,想必是姚老夫人怀疑上她了,只是不太确定而已。 或许只是以为五妹妹的死,或许连带着母亲的死。 姚岚皱眉:“若是母亲当时的下人都还在就好了。”这是她最纳闷不解的地方,怎么就府里一点许氏的人都没有。 全被姚老夫人清理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这事,让章妈妈来。章妈妈给姑娘想办法。”章妈妈拿起干帕子:“好了,水都冷了,姑娘擦干净起来吧。也该去看看夏欢,那孩子估计这阵子没少受罪。”她们上次匆忙离开,没有顾得上夏欢,还有百斤那边。 繁缕她们这一次没有跟回来,实在是许老爷子的病没好,章妈妈又被自己带了过来,只能先把她们几个留着。至少看在是自己丫鬟的份上,外公喝药的时候也会听劝一些。 虽然人手少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太方便。 可姚岚所作的也只是希望外公解开心结,可人若是都不在了,她做一切都没有意义。 “有问出什么吗?” 李妈妈惭愧地摇头。 姚老夫人冷笑:“不愧是主仆两人,这心眼大得很。”就是她自己也没问出什么,反而有些怀疑自己原先的判断。 或许真如嫂子所讲的那样,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跟着许氏的下人被卖的被卖,剩下的也死得差不多了。 那个时候姚岚才多大,能懂什么。 姚老夫人道:“罢了,人回来了,让人多盯着就是了。”自己府里,她还看不出一个黄毛丫头。 李妈妈点点头。 正说话的时候,姚偲来了。 姚偲进了屋,手里扬着信,笑着往姚老夫人身边坐:“祖母,爹爹又写信来了,说是考评优秀。” “真的啊?”姚老夫人闻言大喜,顾不上去想姚岚的事情,拿了信,就借着光眯眼去读。“对对,可是好了。不枉费你们两个孩子,没有父母陪在身边。” 姚偲搂着姚老夫人靠着她:“偲儿有祖母呢。祖母对偲儿是最好了,爹和娘都是因为太放心才把我留下来的。” 姚老夫人笑得很是慈祥:“怎么样,府里的管事可是听话?”余氏平日可是没少做给姚偲添堵的事情。 只不过她偏心三房太过,总不好当面说余氏的不是,兼之也想看看大孙女的本事,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伯母也是为了孙女好。”姚偲委婉地说道:“若是日后碰到这些事情,孙女处理起来也就容易了。” 姚老夫人冷哼一声,拍了拍姚偲,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提醒姚偲:“董家的人来了,这阵子你没事就少去外院,你哥那里也提醒一句,若是看不下书,去你外祖母那里住几天也是可以的。”董家这回来得可不只是董家的女儿,可听说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姚偲乖巧地应是,说了几句逗趣的话,惹得姚老夫人开怀大笑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祖母,二妹妹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许家外公病了吗?”这个时候不在病榻前孝顺,偏来了府里,实在是可疑。 ps: 和好机油的打赌果断输了,55555.我想继续单更。订阅差到我想断更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棺 姚老夫人顿时皱起眉头,用探究地眼神看着姚偲。 姚偲心里一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祖母,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嘛?”飞快地避开视线,同李妈妈说道:“快给我拿了铜镜来瞧,我刚才可是一路走来,别不是让人看着心里偷笑了吧。” 李妈妈朝姚老夫人看去。 姚老夫人摇摇头,觉得自己恐是草木皆兵了,当年的事情她可是瞒着幺儿和方氏的,姚偲又怎么会知道呢,想是随意问问罢了。 觉得自己想清楚了,姚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姚偲的额头:“这回急了吧。”见她脸一红,才笑道:“祖母是瞧偲姐儿越长越好看,也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哪家儿郎去。” “祖母,我不来了。”姚偲坐不住了,脸红得跟矮几上果盆里放着的苹果有得一拼,跺了跺脚,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姚老夫人呵呵笑着。 一年年过去,孙子孙女就都大了,德哥儿和偲姐儿的事情,都要仔细再三。至于大儿子那边,反正还早。 姚偲跑出碧音堂好一段路后,脸上的红潮仍然没有褪去。 “姑娘。”莲香跟在后面跑。 姚偲嗯了一声,想着祖母方才的反应,越发觉得里面的事情必然有隐情,正好父亲来信,她也写封信去问问母亲,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过……不能通过靖宁侯府送信,要让外婆那边帮忙。 姚岚沐浴过后,让章妈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这才去见夏欢。 夏欢早就是望眼欲穿,等到姚岚出来,迫不及待地上前,脚步迈出又想到自己言行不妥,改伸手去扶姚岚。 “姑娘,喝水。”她知道姑娘沐浴的时候都喜欢喝点水,方才急了一些。就没送进去。 姚岚点点头,笑着接过。 章妈妈搬着绵杌过来。 夏欢忙机灵地去接了过来。 章妈妈笑道:“不了,你坐吧,坐着说话。”看着孩子,想来这阵子没少受罪。 夏欢讪讪笑着,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好,不等姚岚和章妈妈问,就说了这几天的事情。“姑娘走后,太太带人来院子里,说是要找什么。奴婢没应。说是箱笼都锁上了。” 姚岚听了话先是气愤余氏的举动。随后看了看夏欢。 夏欢忙摆手:“好在大姑娘来得快。” 这是两虎相斗。旁人得利了。 姚岚笑笑:“你从前是太太身边的丫鬟,想必你这几天不好过吧。” 夏欢苦笑:“奴婢自知是丫鬟身份,只是太太那天确是气了,后来叫了奴婢过去。让奴婢站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让奴婢回来了。倒是这几天,没少有人来问事情,奴婢只回不清楚。” 夏欢说得简单,姚岚知道必定不是如此。所谓的站了一段时间,恐怕是在大太阳底下站上几个时辰,以往余氏也不是没有这样惩罚过下人。只是夏欢等人从前是大丫鬟的身上,哪里受过这种罪。 夜晚的时候,繁缕还是来了靖宁侯府。 “姑娘。”繁缕见到姚岚。脸上一喜,张嘴就要说什么,忽而又闭上了嘴巴。夏欢见了就道:“奴婢去小厨房催催饭菜好了没。” “都是自己人,夏欢一起留下吧。”姚岚开了口,章妈妈和繁缕虽有忧心也没有多加劝阻。通过这次的事情,她们发现许多时候自家姑娘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许是自有她的考量,故而章妈妈也笑着劝夏欢留下。 夏欢摇摇头,笑着说道:“繁缕来了,奴婢高兴着呢,还是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怎么也留她吃顿饭再走。”她是听到姚岚说繁缕近日不会来侯府的,想来今天这么突然过来是有急事。开始的时候看繁缕有意避开她说话,的确有些伤心。不过她早就想开了,自己年龄不小了,回到太太那边是不可能的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二姑娘。等年龄大了一些,想着又姑娘撑腰,给自己挑门不错的亲事,脱离这个地方也是好。 这丫鬟做久了,夏欢总想着还不如去了外头做管事娘子。既然是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有些太秘密的东西,她还是不要接触太多。 “这人知道本分、懂得知足,实在是不容易。”章妈妈看着离开的夏欢,有些感慨地对姚岚道:“若是多几个像她这样的就好了。” “夏欢这样是好,可若是都像她这样,那我身边岂不是没人帮手了。”姚岚咪咪一笑,看了看繁缕。 繁缕走到姚岚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王管事按您的意思,去那边看了,是个空棺。” 下意思地姚岚去看章妈妈。 章妈妈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半晌后,皱眉说道:“姑娘,除非五姑娘懂得一些旁门左道,学会了什么龟息术。可当时老奴同欢欢两个人都在,更是亲手给五姑娘换的衣服,脉搏,胸口的确都没有跳动了,呼吸更是没有。那身体更是……更是早就冷却了。” 也就是说,姚姗绝对是死了的。 至于用了什么法子以假死来瞒过众人是不可能的,虽说当晚就处理了她的尸体,可也是躺了一天了。 接触的人不少,瞒过一个人,总不能瞒过所有人。 何况……姚姗她没这个条件去假死,也没有必要。 但问题又来了,姚姗既然死了,老太太亲自发话让二叔处理这件事情,是特意选了个偏僻的山头,棺材也是临时打的,打算草草埋了了事。 可怎么会是空棺? 谁会做这种事情? 姚岚同章妈妈对视一眼,两个人齐声道:“老太太/姚老夫人?”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许是怕我们查五姑娘的死?”章妈妈只能想出这个原因。 姚岚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有这个可能,可正如妈妈所讲的,当日是您和欢欢亲自过手换的衣服,该知道的特征,您也知道了。” 姚岚微一沉吟,吩咐繁缕:“你回府里让王管事帮忙查查,那边附近既然是山头,许是有农家樵夫出没,说不定有人会看见。”只是对于这个,她也不报太多希望,烛火油灯都费钱,入了夜平民家都早早熄灯睡觉。这黑灯瞎火的,谁会跑山上去看情况。 繁缕没有多呆,直接上了马车离开,过了一会儿撩开帘子看的时候,果然见身后有鬼鬼祟祟的人跟着,心道果然同姑娘猜得不差。 马车突然加速,飞驰离开。 繁缕回到许府,去见了王余,说了姚岚的要求。 王余点头。 “对了王大叔,我从那边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人跟着呢。” 王余去叫来男仆,低声嘱咐一番。 一刻钟后,过来回话:“后门和前门那里都有陌生人盯梢。” 果然。 繁缕听了有些担心。 王管事笑笑:“你这女娃娃担心什么,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还不去看看老爷子,可别又忘了喝药。”他的年纪完全可以当繁缕几个人的父亲,说话口气就带了对小辈说的意味。 繁缕皱了皱鼻子。 “不行,我可要去看着。”走前又对王管事说:“姑娘说了,无论如何还是人命高于一切。”姚岚就怕这古代人太忠心了,为了完成主子的事情,不惜送了命。 王管事板了脸:“越发管事婆了,嫁了人可怎么得了,快去快去。” 繁缕跺脚跑开。 王管事摇头笑笑,想到府外鬼祟盯梢的人,沉了脸。 …… 姚老夫人的陪嫁宅子虽只是个小二进,可胜在地段好,附近都是勋贵高官居住的地方。这宅子又是姚老夫人的,每年的日常修理走得都是靖宁侯府的公中银子,几十年下来,谁也没敢说上一句不是。 当然也不会去说,否则只怕就是要被安上一个不孝忤逆的罪名。 这宅子,从前有时候姚经业会去住上一阵子,其余的时间都是空着的。但好在,下人都是有在那里,又是提早了几日打扫过。 在董家人来之前,董氏早早地约了余氏去那处宅子看看。她是没个好意思过去,但是余氏就不同了,即是姚老夫人的侄女,又是侯府夫人。好在董氏在三妯娌里面一向是被忽略的,得了几句余氏的冷言冷语,仍然维持着笑脸。 余氏见状也不好继续拿乔,又有姚莹等在屋外。 一行人在二门处汇合了姚明义,就去了宅子。至于姚经河是一天不敢耽误外头的庶务,董氏也没有勉强自己的丈夫一定要出现,毕竟在如何,只有能抓到自己手头的银子才是最为紧要的。何况来的是自己娘家人,又不是外人,董氏如此想着。 董氏仔细看了看宅子的情况,面上表情是高高兴兴地。余氏微微有些不屑,只是到底没说什么,她是看不起董氏,她的娘家如今能走到从五品的知州还不是靠送了一个女人才得到的。不过她不喜欢方氏,对董氏的观感就会好一些,尽管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姚明义没有多呆,他略微看了看,就打算去城门口接人。 十五岁的姚明义长得很像姚经河。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祸事 从前的董姨太太能生下一个儿子,本人也算是小有姿色,与总是板着脸维持自己大妇形象的姚老夫人相比,小家碧玉的人多少让老侯爷对她几分不同。 只是生下来的姚经河,既不像董姨太太,也不像老侯爷。所谓外甥似舅,听说姚经河长得是像姚家人多一些。而姚明义的容貌,不像董氏,像了姚经河八分。不出色的容貌,不算难看,也没办法说是好看。 不过同董家人见面后,见了所谓的董家表弟,两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但作为在靖宁侯府长大的姚明义与他一对比,气质、气势均是高了对方一截。 姚明义是在半道上遇见坐在马车里的董家人,在此之前,姚经河已经让下人去城门处等待,要是以往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说来还是他管了一年多的庶务,多少有了些威望。 董大太太撩开帘子,看了姚明义一眼,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话。随后就见马车里钻出一个姑娘,高兴地招手:“表哥,我在这。” 姚明义瞟了一眼,就低下头,对父母的打算他多少是有些清楚的。要说见到这表妹之前,他还有些想法,可今日一见加之方才的一瞥,到底心里淡了一些。 “舅母,母亲和伯母都在宅子里等着。外甥来接您一起去。”姚明义说完笑了笑:“怎么不见我那表弟?” 董家太太笑容一滞。 姚明义心里有了疑惑,目光往身后另一辆马车瞥去。 董家太太脸上慌乱,强笑着说道:“大外甥咱们走吧,别让你娘等久了。你这是同我们一起坐,还是……”目光微微有些焦急。 姚明义摇头:“我坐来时的马车就是了。”只是到底董家表弟出了什么事情,让他有些担心,若是大伯母不在还好,可现在…… 想到这,姚明义不经意地说道:“舅母,我们快些吧。我那大伯母府里事情多。只怕是耽搁不了多久。” 他以为他说的意思,舅母想必是听懂了。就是无论有什么事情,等余氏走了,两家人关起房门再好好商议就是,总比让人笑话。 姚明义说完就转身往自己来时的马车走去,那董表妹一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这一转身,因此让他错过了董大太太在听到余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马车才停下,就有门房的人去通知等在内院的余氏和董氏。到底是娘家人。董氏立时欣喜地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去。行了几步,才猛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了下来。 董氏往余氏脸上看去。 余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把董氏瞧得脸上发热。 姚莹见状笑着说道:“娘您也太着急了,舅母来了还能跑。快坐下,哥哥总是会把人送进来的。大伯母,您也坐,我给您斟茶。” “可不是,瞧我这脑袋。”董氏拍了自己一下,笑着坐回位置。 母女如此放低身段,余氏也就没兴趣技巧,心里想着等董家人一到,就立马找借口离开。她可是从孙妈妈派来的人口中的得知。就在自己前脚离开侯府的时候,那个不孝的姚岚就回到府里去了。 余氏心急,想要回去看看情况,就是接过姚莹递来的茶,也有些心不在焉。 姚莹倒是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二门外。已经到了的董家人被姚明义好说歹说,没让董家表弟进去,只是董氏干脆就让自己的女儿上了后面的马车,说去帮着兄长整理屋子。 如此,姚明义还是没有见到自己那表弟。 董大太太跟着姚明义便走边打量着宅子的情况,看着是小,还不如她在自己丈夫任上买的宅子一半大,可这精致却是不能比的。想着自己跟着丈夫在任上吃苦,自己这小姑子倒是好命能嫁到侯府里来。 董大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在看见董氏和余氏的时候,突然越过没有反应过来的姚明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然后砰地一声跪了下来。 董氏母子全部傻眼了,对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董家大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小姑子,您可一定要救救良哥儿啊,他可是你大哥唯一的孩子。你可不能让咱们董家断了根啊。” “舅母。”姚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被大伯母余氏那*裸毫不遮掩的嘲笑给看得只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不管不问,什么都不理会。 可她能吗? 姚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悲哀的人,在姐妹中不受重视,舅家人不争气不说,还尽是拖后腿。 不得不说,这一次对于舅家人上门,她还是报着一丝希望的。 可那希望被董大太太这么一闹,全然打碎了。 “我说二弟妹,这也不像回事,快把人扶起来。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瞧了去,看笑话不是。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声好气的商量?”董大太太刚才那一哭喊可是气运丹田,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现下院子里可没少有下人探头探脑。 姚莹面红耳赤,想要发作偏又记得这是姚老夫人的宅子,这些下人大多是她的陪房,只能砰地关上房门。 即使隔绝不了声音,总是把目光隔绝在外了。 …… 姚老夫人同李妈妈在说话,商量给在任上的姚经业夫妇送去节礼。 李妈妈看着老长的节礼单子,含蓄地提了提余氏。 “总说哪好哪好,可我能不知道这外头再怎么好,能比得上咱们这天子脚下。幺儿是个孝顺的,必然是担心我这做母亲的伤心难过,才只往好里去说。可我在这府里看他大哥平平安安万事无忧地做着侯爷,轮到幺儿明明同是我这肚皮里出来的,却要在外头辛苦。我这心能不难受?如今不过是我这老婆子心疼自己的孩子,送点吃食,谁敢有意见,让她到我勉强说。” 李妈妈只好赔笑:“这府里谁敢说这些,就是侯爷也是对三老爷千般好的。” 姚老夫人哼了一声。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董氏把董大太太带来了。余氏找了借口没有跟过来,姚明义和姚莹则是董氏不让她们来。 她想着今日丢脸总是要丢大发了,今天这一趟来,冷嘲热讽肯定是没少的,她自己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儿女也跟着受罪。 董大太太是又换了一身衣服,发髻也重新梳了一个,被姚莹特意放下的额前刘海隐隐盖住通红的痕迹。 “她们怎么来了?”姚老夫人皱眉,她自是没打算今日就见董家人,先前也是同董氏说了的。她自然不会觉得董氏会没事找事干,把人带过来。 李妈妈道:“奴婢去问问?” 姚老夫人想了想:“既然人都来了,也就见见吧。总好过让人说我这个嫡母对庶子媳妇娘家不亲。”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 董氏一进屋,眼眶就一红,低声嚎道:“老太太,儿媳妇这是没办法了。” 这一下,李妈妈气了,心道二太太不要脸面了,可侯府还要脸面呢。难道还不能让丫鬟先离开。 只是董氏打得其实就是这个主意。 下人们都知道了,碍于面子,姚老夫人就是不听也得听了。 李妈妈很快带了下人出去,索性自己也不进去,同梅蕊、梅枝在隔壁屋子吃茶。梅蕊、梅枝好奇地问着董家人。 李妈妈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嘴里磕着瓜子,心思其实全然在隔壁。 “老太太,儿媳妇真是没办法了。”董氏举着帕子直抹泪:“我娘家哥哥这些年在任上辛劳,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董家人子嗣艰难。我嫂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媳妇也就这么一个外甥。若是外甥出了事,儿媳妇也不想活了。” 董大太太看姚老夫人一直沉着脸,一拍手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像话吗?”姚老夫人怒极反笑:“这是做什么?是逼我这老太婆?” “儿媳妇不敢。”董氏哭咽着。 董大太太也不哭了,看着姚老夫人就道:“老太太,老夫人,我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儿子吧。他是我的命根子,没了他,我也不想活了。我……”董大太太突然站了起来,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嫂子。” “还不拦住她。”姚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董大太太整个人被董氏抱住。 姚老夫人松气之余,狠狠地拍着茶几,久久过后,才冷声说道:“寻死觅活跑到我这做什么?怎么不寻个河,既然没这个心,还不老老实实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要救你儿子,也得让我知道原因。” “老太太,是不是去请了大伯哥过来一趟。”董氏讷讷说道。 姚老夫人眼风一扫。 董氏头越发地往下低垂,不用姚老夫人问,就说:“来得路上,良哥儿把……把史家的外甥给打了。” “哪个史家?” “奉国公府。” 轰地一声,姚老夫人气得脸都红了,手指颤抖着指着董氏:“你……你,你们做的好事。”奉国公府,那可是太后的娘家。 ------------ 第一百三十章 混乱 “那是你能管的吗?” 董氏掩面哭泣,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她管不了,自己的丈夫更是个没本事的,她才豁出去求到面前。 那是她兄长唯一的子嗣啊,董家总不能真的断了根吧, “小姑子,你不能不管啊。”董大太太眼珠子转动着,生怕董氏被这姚老夫人说动不理会她的良哥儿的生死。 “滚出去,滚出去。”姚老夫人随手扔了茶盏出去。 董大太太干脆抓起碎瓷,就往脖子上割去。 混蛋…… 姚老夫人差点气晕过去,她自诩身份,碰到董大太太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只能把自己气到,却也没办法。 总不能真的让董大太太死在自己面前吧,就是没死,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剩下的日子她就一辈子别出门、别见客了。 “去把侯爷还有……二老爷给我叫回来。”姚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董氏有些担心自己的丈夫了。 “你们两个还不滚。” 董氏欲言又止,想要留下。 姚老夫人脸色阴森森地。 董大太太打了个冷颤,拉着董氏就夺路出去。 “嫂子,你害死我了。”出了门,董氏甩开董大太太的手,气呼呼地管自己往前走。董大太太还求着她帮忙救了自己的儿子,舔着笑脸追了上去。 “小姑子,等良哥儿有出息了,一定会孝顺你的。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了我们良哥儿,是对方先……” 董氏兄长外任的地方来京不能走水路,一路上是坐着马车过来的,路上有镖局的人护送这也是安全。 只是董良行被闷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在快到京中不过一天距离的时候,让董氏松动在停下休息的时候出去走动。 董氏想着第二天就到了,日后在京中。良哥儿怕是过得不轻松,也就允许了。只是这么一允许,就是出了大事。 姚经新在半道上同姚经业相遇,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五侄女的事情如何了?” “这些小事,大哥放心。”姚经河恭敬地说道。 姚经新点头,两兄弟往碧音堂走着,姚经河刻意落后他一步。“大哥,知不知道老太太找我们来所谓何事?” 去请人的是姚老夫人的人。董氏没有机会通知姚经河。 姚经新目光微闪。摇头道:“许是同岚姐儿有关吧。” 姚经河不解。 “她今日回来了。” “真巧。”姚经河不知道说什么。 姚经新板着脸。才进院内,就听到姚老夫人的声音:“这哪里是把我当长辈,这是要存心气死我啊。老大和老二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要是幺儿在。我……” 姚经河低头。 姚经新脸色不变,迈着腿进去。 李妈妈忙提醒盛怒中的姚老夫人:“侯爷来了。” 姚老夫人哼了一声,看向姚经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倒是有个好媳妇,好岳家、好舅家,竟是要以死逼迫我这老婆子。” “老太太。” “娘。” 兄弟二人都是极其震惊。 姚经新皱着眉头:“二弟。” 姚经河忙摆手:“大哥,我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去看姚老夫人:“老太太,您……您总让儿子知道个情况。” “你还觉得我冤枉了你不成?”姚老夫人冷笑。 姚经河就是心中这么想,也不能说,只能一个劲地低着头。 偏是这样的模样。似在坐实了姚老夫人的说法。 姚老夫人气笑了,端了茶说道:“李妈妈,你就好好说道说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免得有人心里嘀咕。暗恨着。” 姚经河听得满脸通红。 李妈妈已经说了董氏和董大太太过来,以及董良行昨天的时候把奉国公府的外甥给打了,听说还是打得不轻。 提到奉国公府的时候,姚经河脸都白了。同在内宅走动的董氏不同,他这一年来在外面跑,还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特别是奉国公府是太后娘家 ,尽管这太后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这太后名分是谁也不能质疑,而奉国公府从早前的皇后娘家到现在的太后娘家,在京中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 如今竟然把人给打伤了,还吓得不管他的伤,偷跑了。 同是娘家外甥,他不过是靖宁侯府不受重视的庶子,可众所周知,奉国公府这一代的儿子尚未娶亲,而奉国公是独子。 姚经河匆匆赶回院子,不管丫鬟的大呼小叫,赶到屋子里。 董大太太见了他忙道:“姑爷。” 啪地一声,让董大太太捂住了自己的嘴。 董氏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姚经河,下一刻,扑了上去:“姚经河,你作死啊,打我,你疯了。” “我疯了,是啊……”姚经河气极:“可不是要疯了,被你逼疯了。”他实在气得不行,在碧音堂被嫡母阴阳怪气地骂了一通,还被兄长教训。他这是因为谁,还不是这董氏。他一个庶子本就在侯府里是步步小心,好不容易赔了二十多年的笑脸,才在三弟走后,掌了庶务的事情。 可这一切偏被妻子给搅浑了。 董大太太偷偷摸摸地想要离开。 下一刻,就听姚经河冷声道:“等会儿把良哥儿送到奉国公府去。” “那怎么行。” “不行。” 姚经河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去,却被一道身影猛地一扑,从背后抱住,感受到身后人的柔软。姚经河转过头看清是谁,脸都黑了。 董氏上前想要扒开董大太太的手,还喊任妈妈上前帮忙。 一屋子乱七八糟。 姚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父亲被舅母强行抱着,母亲和任妈妈则在拉舅母。董氏也是生气了,气嫂子不检点,抱着自己的丈夫。 “爹,娘。” 看到姚莹。姚经河恼羞成怒用力撞开董大太太,走到姚莹身边说道:“你哥呢?” “在……在外院呢。” 姚经河点点头:“你跟我来。” 姚莹有些迟疑,看到后面哭天喊地的情形,心中一动跟着姚经河走了。 等听到这次祸事惹的是奉国公府,姚莹小脸一百,紧张地说道:“爹,那可怎么办。”很快又道:“我们去求大伯。” “让你哥这阵子别出去,还有……不管你娘说了什么,都不许听她的。”姚经河挥挥手,眉宇之间都是烦躁。“至于你。也不许管。你五妹的事情。就是个教训。” 别多管闲事。 姚莹心中一跳。赶忙应了。 姚经河亲自去了姚老夫人的陪嫁宅子,想要去抓董良行,把人亲自送到奉国公府去,不管如何也是一种表态。 奉国公府。可不是靖宁侯府能去硬碰硬地,何况还是为了他这个庶子的外甥。他知道兄长是恼了,虽然当时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能让自己现在手上的东西,再一次失去。 至于真正握到手里,才了解权力的意义。 人跑了? 看着瑟瑟发抖的外甥女,姚经河现在的表情极其向姚经新,同样的面无表情。 “去哪里了?” 董雪琴慌张摇头:“不……不知道。” …… 外头的混乱,董家的情况,姚岚不知道。也暂时没有兴趣知道。 “你说你从前实在我娘身边伺候的?” 这可是下雨了有伞自动送上门来,天晴了有人帮着打扇子。明明方才才同章妈妈说起许氏身边旧人的事情,转眼间就有人过来投诚?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 她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你是哪的,我怎么不曾见到过你?”章妈妈突然问道:“大姑娘身边的丫鬟。我从前都是见过的。” 言下之意,自是在怀疑眼前人的身份以及……用心。 “奴婢叫青水,那个时候还是小丫鬟,同奴婢同一批的都是青字辈开头的。奴婢记得那个时候,是因为太太有了身子,怕人不够,才又选了一批丫鬟。” 姚岚闻言去看章妈妈,见她点头,看着叫青水的人,微一沉吟说道:“你现在在何处做事?” “奴婢在西院做事。” 姚岚沉默。 许氏在的时候,方氏也是早就在府里了,既然是母亲的丫鬟,自己这三婶母又怎么会把人放到自己院子里。许氏当年身边的人,在许氏一死,就被找了各种借口打发。这一次,回来是想找母亲的旧人,可姚岚同章妈妈一样,对此都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可是这才回府,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她不得不慎重。 姚岚让章妈妈送了青水离开,叫来夏欢向她打听这青水。 夏欢道:“奴婢只知道青水嫁给了三老爷身边的小厮,如今那小厮现在是个管事,三老爷离开的时候,没有一起走,而是留在京中帮忙打理三房的产业。” 有时候能被带走的下人,固然是得心的,可有时候能被留下来的,才是心中信任的。既然负责打理三房在京中的产业,想必至少是得自己那位三叔的重用以及信任。作为夫妻,对于三叔身边的人或许不敢直接插手,可是婚嫁之事必然过问。 而青水作为许氏身边的旧人,依然成为管事娘子。 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ps: 各种卡文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拒绝 青水离开影翎阁,直奔西院。 姚偲正等在那里。 “去见过二妹了?” 青水应是。 姚偲托腮仔细看了看青水,随后说道:“二妹可是有问你什么?” “二姑娘问了奴婢的身份,何时进的府,如今在哪里做事。”青水顿了顿继续说道:“奴婢实话实说了。” “那她可有问什么?” 青水摇头。 姚偲蹙眉似是不信,青水想了想说道:“大姑娘,二姑娘从奴婢自报家门的时候,似乎就是不信任奴婢。” 姚偲哦了一声,摆手:“你先下去吧。”真是没得意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人,想借青水试探试探姚岚,可惜…… 如今看来只能等母亲回信了。 府里的暗流涌动,姚姗的死,姚偲直觉里面定有秘密。明知有隐情在,却被瞒住了,她的心里也是不痛快。 荷碧进屋,喊了一声姑娘,凑近姚偲耳旁低语一番。 姚偲挑眉:“果真?” 荷碧点头:“府里都传开了,二老爷找不到人气得回来同二太太又是一场大吵,旁边还有那董家大太太,听说热闹地跟个菜市场是的。” 姚偲闻言站了起来。 荷碧忙道:“姑娘要去看还是去老太太那里?” 姚偲去的是外院。 “妹妹怎么来了?”正在看书的姚明德听说姚偲来了,起身亲自把人迎了进来。 姚偲捧着茶轻呷一口,才问:“哥哥,读书可是累了?” 姚明德微微一笑:“妹妹可是来说那董家人的事情?” 姚偲有些意外。 “我总不能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何况是侯府里的事情,又不是发生在外面。”姚明德对姚偲笑道:“妹妹照顾哥哥日常起居,可我总是你的兄长。父母不在身边,我岂能真的放妹妹一人在内院?”尽管有祖母在,他总是不放心的。他手里自然也是有人为他探听消息,何况……董家事实在是闹得太过。毫无遮掩的意思。 “只怕如今都要传到府外去了。”这脸是要丢尽了。 “总比真同奉国公府对上来的好。”姚偲不屑地说道:“倒是二伯父演得一出好戏,要若是他真心想把人逮住了,还能让人跑了?” “眼下就是大伯父的事情了。” 身为靖宁侯府的侯爷,即使不愿也不能不去不管。看着二弟在自己面前鞠躬作揖,姚经新开头道:“人总是要找了过来,只是奉国公府那边,你我二人还是要先去一趟。总是要了解那人伤得可是轻重,再行赔礼道歉之事。” 姚经河连连说是,脸上是对兄长的慢满满愧疚。 “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衫吧。”姚经新看到姚经河被撕出几个洞的外袍,忍不住皱眉:“二弟妹那里……” 姚经河低着头。 …… “实在抱歉。”史元青站在奉国公府的大门前。对着前来的姚经新兄弟说道:“表弟出事。祖母心伤。母亲去了宫里请太医。如今府里正是忙乱的时候,若是靖宁侯府来做客,怕是不得闲。” “还是请回吧。” “不知那伤……”姚经河话未说完,就被眼前这个只不过比自己儿子大了几岁的人看了看。瞬间就如被堵住了嘴。 史元青淡淡地说道:“无论轻重,总是我的表弟。自家亲人受了委屈,若是奉国公府不能为他撑腰,岂不是丢了这自家门楣。” 姚经新听出意思,刚想要说话。 就见史元青朝他说道:“侯爷,我敬你为长辈,父亲也说靖宁侯祖上忠烈,出了这种事情,必然不会行那包庇之事。只可惜我们一家昨天等了一天。不见那董良行的到来。如今才上门,这事情必是难了了。”说完又瞥了一眼姚经河:“只要不出了这京都,逃得了一时,也是逃不了一世的。” 姚经新锵声说道:“世子且放心,我靖宁侯府也不是那包庇凶手的人。只是不知府上表少爷如今的伤势。” 史元青笑了笑:“听说府上的二姑娘腿伤是好了,只是不知我那表弟,可是有这样的好命。” 姚经新脸色一黑。 史元青歉然笑道:“元青一心担忧表弟的伤势,方才言语有些无状,还请侯爷多多体谅才是。” 姚经河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史元青话锋一转:“听说姚家三姑娘贤良淑德,性格温婉,照顾人也是周周道道的。” “大哥,那……他是什么意思?”回去的马车上,姚经河抓着姚经新的胳膊问。 姚经新瞥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眼下之意很明显,董良行要找到,还有那表少爷的腿脚若是不好的话,非常会照顾人的姚莹,正合适陪伴他一生。 这史元青小小年纪,心思已经这般毒辣,丝毫不顾姑娘家的名声。果然他能被一起称为京中四郎,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只是平日接触少,知道的人并不多。 眼下,就是看自己的二弟怎么选择了。姚经新闭着眼睛,想着府里这一阵子的事情,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怅然。 马车在靖宁侯府门前停下,姚经新并未下车,只是对姚经业道:“还是把人找回来吧,要不然只怕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今天还能找着理由把人拦在门外。 那明日?后日呢。 只怕不是拿着木棍打出来,就是要上门来吵了。 姚经河也掂量地清楚,含糊地应了一声。 下了马车后,姚经河没有直接进府,而是让人去把董氏叫回来。想必这个时候她是在陪董大太太。 姚经河回到院子没多久,姚明义和姚莹就来了。 看着一脸愁闷的父亲,姚莹朝姚明义使了个眼色。 姚明义道:“爹,奉国公府那边……” 姚经河脸上的神情明显更不痛快了。 姚莹这个时候递了茶过去。 看到自己的女儿,就想起史元青的那几句话,姚经河把茶盏往桌上一摔,朝外嚷道:”做事慢慢腾腾地,去看看太太回来了没有。” 姚莹和姚明义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纳闷。要说对于一双儿女,姚经河对姚明义是一心培养,无奈父子二人资质都不太好,可因着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不是董氏生的,可那也是能传宗接代的。而对姚莹这唯一的嫡女,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固然有希望董氏看在他疼爱女儿的份上,平日能对姚明义好一些,可也不乏姚莹真的值得他这个父亲喜欢。 而效果显然也是不错,大面上董氏对姚明义都是不错,以前还想着再生一个儿子,自己肚皮里出来亲生的才是好,可这一年多下来,眼看着姚明义都能娶妻了,心思也就慢慢淡了下来,对他的好也就有了几分真心。 至于姚明义和姚莹兄妹二人,一向是处得不错。对于父亲的突然发难,两个人都有些担心。 董氏正同董大太太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两个人都想着今日姚经河是同姚经新一起去的奉国公府,怎么也要看在靖宁侯府的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加上董氏被董大太太一通红,心里的怨气也少了许多。 只是她舒畅了,姚经河却是更气了。 等她一进来,不顾子女还在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做的好事,现在还笑,怎么笑得出来。怕是明天哭都来不及了。” 被丈夫当着子女还有娘家嫂嫂这样骂,董氏的面子有些下不来,随即反骂了回去:“老爷这是做什么,可是在大哥面前受了气。就是如此,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责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老爷这是让我以后怎么立规矩。”她早想过这次的事情,自己那大伯爷肯定会不痛快,少说也得给自己丈夫脸色看,可能让良哥儿平安,也就不是个事了。大不了到时候,私底下,只夫妻二人的时候,小意赔罪一番就是了。 偏现在这么一闹,董氏又气又羞。 董大太太自然站在小姑子这边,心里也早早以为儿子的事情必是解决了,也就放开心思,不满地说道:“我说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咱们董家无人了?可您身上也留着的是董家的血,这府里同您最亲的可是我们姑太太。” “义哥儿,送你舅母出去。” 董大太太面色一红。 董氏还要阻拦,被姚莹拦住。姚莹哀求地看着母亲,心里难受,看父亲的样子明显是出了事,偏母亲还不知道。 董氏无奈装作没听到花。 董大太太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我问你,良哥儿在哪里?” “当然在……”董氏突然警觉地看着姚经河:“你问这做什么?事情不是解决了吗?难道大伯出马也不行?” 姚经河重重地哼了一声。 姚莹一手拉着董氏,一手抱着姚经河的胳膊:“爹、娘,有话好好说才是。我们可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先吵了起来。” “女儿啊……”听得这话,姚经河心里更气了:“你是不知道啊……你……”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史元青的意思说了出来。 姚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变化着。 “他怎么敢?”董氏惊叫。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变化 “他有什么不敢?”出乎意料的,说这话的不是姚经河,而是姚莹本人。姚莹看了董氏一眼,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是不是只要找到表哥就可以了?” “莹姐儿……”董氏刚想反对,姚莹已道:“娘,女儿只是想先做好打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最坏的打算是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最好的打算是奉国公府肯对这次的事情不了了之。 原本以为凭借着靖宁侯府,有做侯爷的大伯父亲自过去,奉国公府总是要给点面子; 。可听了父亲讲今日去收到的待遇,想来奉国公府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良哥儿在哪里。”姚经河问董氏。 董氏目光微闪:“我……我,老爷就不能有其他法子吗?要不……我们去求求宁安大长公主,请她出面求情。我这辈子恐是没有机会再有儿子……” “你胡说什么,义哥儿不就是嘛。” “我没有胡说,他只不过是个庶子。而良哥儿才是同我有血亲的儿子。” 姚莹叹了一口气,果然见姚经河面色难看。“哥哥同我与旁人总是亲近一些的。”姚莹看着姚经河说道:“不过娘说得也对,是不是要想想其他法子。”她最为担心的是把人交过去了,还是不能平息对方的怒气。 “宁安大长公主那边不会答应的。” 姚莹也清楚这个道理:“娘,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你要表哥就没有了女儿的活路。表哥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是清楚。” 面对着姚莹的问题,董氏沉默片刻后,点头。 姚莹松了一口气:“那娘暗中派人看着,不要让舅母偷偷把表哥转移了才是。至于女儿,先去求一求,看她愿不愿意帮忙。” 听说姚莹来了,姚岚微微一怔。 许妈妈在一旁道:“莫不是因为董家的事情。听说今日侯爷同二老爷去的时候,被拦在门外了。” 所以这就是惦记上自己了? 姚岚没来由地厌烦,对姚家人出了事,总惦记着自己实在厌恶地很。说白了,其实就是想着自己的外公是许老爷子,名头摆出去,谁都会给点面子而已。可也只是仅此而已,若真的次次如此,只怕那些人也不会再尊敬外公。 让人坏了自己外公的名声,姚岚自是不愿意。 况且那史太后虽不是皇帝的生母。却也是嫡母身份。奉国公府在京中的根基也不浅。没道理随随便便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去得罪史太后和奉国公府。 “三姑娘,但凡一个人做错了事情,总要去承担,努力去补救。而不是逃避,让别人为他的错误买单。”章妈妈说完朝着姚莹微微福了福身子:“我们姑娘怕是中暑了,今日是不得见三姑娘了,等身子好了,必是去见三姑娘的。” 姚莹心中憋着闷气,偏生无可奈何,还要强颜欢笑:“我竟是不知道二姐病了,早知道的话,就带了上回用过的药了。不知道二姐现在如何?我总是不放心。想亲眼见见。” 章妈妈目光一闪,朝着身旁的夏欢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姚岚闻言挑眉:“就说我睡着了。” 结缕插嘴说道:“三姑娘那样心思细腻的人,哪里听不懂章妈妈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比着谁脸皮厚罢了。要不姑娘,奴婢去看看?” “可别; 。你还是坐下吧。”看结缕眼睛发亮,姚岚哪里还不清楚她心中所想,肯定是想凑热闹去了,在许府她同繁缕留着照顾外公,在老爷子面前肯定老老实实,不敢造次。要不然也不会抢了今日来禀报的机会,结缕这是想溜出来放风呢。 “夏欢,你去吧。” 夏欢笑着离开。 结缕嘟着嘴。 “快说说,查的怎么样了?”上一次王余去山头开了棺,发现里面只草草放了几套旧衣,尸身却不在。 空棺的事情,让王余去查了一查。原以为要几天,没想到今日结缕就上门来了。 “王管事说查到那晚有好些人去了。”结缕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红漆封口的信:“这是老爷子让奴婢带过来的。” “外公也知道了。” 结缕只是傻笑。 姚岚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对于外公会知道这事,她一点也不意外。首先王余是许府的下人,而许府真正的主事就是许老爷子。 再说了,自己不像外公担心,外公想必也是怕自己在这边受了委屈,想要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瞒又能瞒得了几时。 姚岚低下头撕开信。 “岚姐儿,外公已知你近来所做的事。关于那空棺,王余已同外公说起。而查到的人,也是清楚。不是别人,正是那侯府里的老太太。看到这里,岚姐儿想必是愤怒交加。可是外公想让你冷静,只是这么一件事情,实在不能说明什么。这世上讲究的就是证据,而正好你什么都没有。就是那空棺,若是解释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已。” “外公真正想同你说的是府里似乎另有他人在背后布局行事。昨日王余回来,夜晚奔走城外,没过多久就查到了是谁偷了尸身。这一切,似乎太过于顺利。若是缓个几天,外公兴许不会多想。想必……这个时候岚姐儿也是明白外公的意思了。那背后之人是谁,是好是坏,你我均是不知。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忙,还是想要渔人得利,也是不清楚。但显然,他是知道你在查什么。这样一来,你的存在就很危险了。” “他在暗,你在明。外公实在是担心,只盼着那人是善心没有歹意。可这世人总是为利行事,而不是为情。” 姚岚收好信纸,沉思。外公说的,的确也是她一直在烦恼忧虑地事情。先不说空棺的事情,若只是这一桩,她想要抽身很是容易。即便她在为五妹的死惋惜,可这点惋惜不足以让她把自己的脖子架在刀口上。 那人既然能眼也不眨地去了一条人命,到了自己这边,最多不过是眨上几眨。可问题是有了那青水的自动上门。 两桩事情联系在一起,似乎再一次把母亲的死指向了碧音堂。 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若这事情被自己得知了,必然不会隐瞒。可若是公开了,受损的就是靖宁侯府; 。那背后的人如此清楚靖宁侯府的事情,似乎还明白自己的动作,想来也是这侯府里的人。那么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姚岚觉得屋子里有些冷,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正好看到姚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前。不一会儿,章妈妈和夏欢也就进来了。 “原以为这三姑娘是个好的,哪知道也是个想要把姑娘哪来利用的。”背后传来章妈妈的声音。 姚岚勾了勾唇角。可见果然同外公所言的一言,在利益面前,亲情、友情、爱情有时候都可以舍弃。 “不去理会就是了。”本身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姚岚实在不愿意为董家的事情分心。在她看来,犯了错的,本就应该承担。先不说当时到底是谁先挑起的事由,可总归那良哥儿把人打了之后,自己反而活蹦乱跳地逃跑了。 奉国公府为自己的外甥出头,本就是应该的。 何况真的求到皇帝面前,为了这种事情,皇帝也不会让太后不高兴。想其他的法子,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敲着锣鼓去负荆请罪。 总是能保住一条命。 姚莹一路低着头,等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来到了姚姗的院子。从姚姗死后,欢、喜两个丫鬟又被许府带走,这个院子就彻底冷清了下来。就是下人们也避讳这里才死过人,不愿留下。 姚莹往里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小丫鬟在院中的角落打瞌睡。 姚莹没有让珊瑚随行,也拦下了她想要叫醒小丫鬟的打算。而是一个人进了屋,非常熟悉地走到姚姗睡觉的屋子。 从前她总是安慰自己,比起五妹,她实在是幸福太多太多。她努力地学习,想要在其他地方弥补出身上的不足。 只是她再怎么努力,在耀眼的姚偲面前,黯淡得连个星光都不如。而后姚岚也回到了府里,同姚偲相比,她更像是一轮皎月。 可同样的是,她怎么也比不上。 在她们面前,她总是卑微。 还有姚蕾…… 姚莹目光闪动着,望着已经生出一层灰的桌椅摆设,就仿若现在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圆桌上还放着茶壶,旁边一只茶杯开口向上放着,仿佛就像是有人刚喝过。而如今……人却是已经不在了。 姚莹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茶壶,看到重新亮洁,不由地笑了起来。她擦地很认真,还特地去打了一盆水,为此终于把瞌睡的小丫鬟给吵醒了。 整整在这院子呆了一个多时辰,转身看了一眼院子,姚莹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珊瑚觉得三姑娘似乎变了。从进了院子后出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说不清,请不明哪里不一样。 可……似乎有什么在变化着。 珊瑚深呼吸,对着姚莹比从前更加卑恭。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置于明面 “姑娘,三姑娘又来了。”夏欢从外面进来,洗了手,把早饭摆好。今日章妈妈做了虾饺,皮白如雪,个头小巧,内陷隐约可见,看着就让人有了胃口。这几日,为着许多烦心事,姚岚一直没有什么好胃口。 这才做了新鲜的吃食,哄着她吃。 姚岚举着筷子夹了一只,略微尝了尝,尽管章妈妈手艺很好,又特意往美味里做,可这作为内馅的虾肉还是有些不鲜。到底还是吃了三只,才放下筷子,问道:“这是第几趟了?” “四次了。”夏欢笑着递了湿帕子过去。 姚岚擦了擦嘴,歪头一想:“可见真是辛苦,那董良行还未找见?” 夏欢只是笑。 章妈妈从外面进来,正巧听了后面的半句话:“只怕是不用找,老奴倒是听说,求了三日的宽限期。” 难怪,董家是前天下午到的,现在都是第三天了。姚莹可真是执着,若是其他事情,姚岚说不定就真的心软了。 叹了一口气,姚岚让人去把姚莹叫进来; 总不能真的把人晾在门外不管吧。 姚莹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是不是想查五妹妹的死因?”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就已经走了干净,只剩下姐妹二人在。 “三妹怎么会这么想?”姚岚奇怪地看着她,仿佛真的不明白。“五妹难道不是贪玩,伺候的下人又没有跟着,才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的嘛。虽说五妹的死,我是真的伤心,可也没必要去查啊?难道这府里还要骗我们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还是以此打算和自己交换? 姚莹眉头微皱,仔细地看了姚岚一眼,见她睁着眼睛同样在看自己,下意识地转头,等发现自己的动作后,又皱着眉头转了回来。“我知道五妹的死。同谁有关?” 姚岚筷子一顿。 “五妹的棺材是我父亲带着人埋了的。”姚莹垂眼,不去看姚岚,自顾自地说道:“对于她的死,我也是难受。父亲熬不过我的请求,答应帮我去烧些纸钱。那一晚上过去的时候,发现……” “发现什么?” 姚莹勾了勾唇角:“那里面如今是口空棺。” 如她所想的一样,在听到这句话后,二姐的筷子摔落在碗上,发出清脆地叮的一声响。“怎……怎么会?” “二姐不信,要不然你让许府的下人去看看。我可不骗你。”姚莹也知道这种事情有些荒唐。若不是正好是她父亲带人亲眼看见。她也觉得荒唐。 可不是荒唐,一个人死了,只草草埋了个土堆,当天下葬。当晚就让人把尸身给偷了,这事情实在不是闺阁女子所能想见的。 “许是那些穷人想偷点金银吧。” “怎么可能?”姚莹突然拔高了声音。“那人可是祖母的陪房。”一说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即慌张地说道:“二姐,你可不能说是我同你说的。” “那三妹想怎么样?” 姚莹怔了一怔。 姚岚看着她:“三妹,特意过来同我说这个,是想怎么样?让我去问祖母?让祖母知道我发现了这么一件事情?还是说让祖母知道我怀疑上她了?还是说……”姚岚突然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三妹不太一样了。” “怎么可能。”姚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那就好。”姚岚笑得诚意十足。亲亲热热地拉着姚莹的手:“五妹的事情,到底如何,我们还是一块同祖母去说。总不能出了事情,大家都还不知道。无论如何,她也是我们的五妹。若是死后连个尸体也留不住,那也就是太可怜了。”说着说着,眼眶里就泛起了泪花。 姚莹被动地被姚岚拉着往门外走,她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不对,不是这样的。姚岚出了门外,就对等在那里的章妈妈道:“让人去请了二老爷来,就说……”看了姚莹一眼,微笑着说道:“是三姑娘请他; 。” 姚莹想要拒绝,就听道:“三妹,五妹会高兴的,知道你这么关心她。“ 姚莹脑袋乱糟糟地,她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姚蕾时候的模样,欲言又止,想要同她说话。是要说什么,与她的死有关吧?不要听,她不想听。 “听梅蕊说,你们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耳旁突然听到了姚老夫人的声音,姚莹猛地清醒过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影翎阁离开,而现下正站在碧音堂的暖阁中。上首榻上坐着的姚老夫人,正盯着她看,目光灼灼,烫人得很。 姚莹又乱又急,她想起父亲也是要被找来的。本 “这事要等二叔来。”姚岚低着头。 梅枝在李妈妈的示意下,搬来了两张绵杌。姚岚笑着拉了姚莹一块坐下,姚莹挣脱不开,坐在绵杌上,眼睛一直往门外瞟去。 姚经河很快就来了。 当先第一个踏进来的,却是姚经新。 姚岚微一挑眉。 姚老夫人看着进来的大儿子:“你怎么来了?” 姚经新道:“路上正碰到二弟,听说是来的碧音堂,就想着一块来了。董家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姚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董家的事情,先放一放。你既然来了也坐下听听。” 姚经新应了一声。 姚经河进屋后就去看姚莹。 “二叔。”一道清脆的声响想起。 姚经河看了过去,就见二侄女红着眼睛说道:“二叔,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 姚经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去看姚莹,想要让她解释。可姚莹有苦难说,只能低下头,双手攥成拳。 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输了。 算计不成,反被伤。 “二叔,不是您要说五妹的事情吗?要不是三妹不小心偷听到,谁能知道五妹这般可怜,竟然是……” 住口两个字还未喊出,姚岚已经掷地有声的喊道:“被人偷了尸身去。” 古人讲究人死为大。 这种死后被人挖坟的事情,是要被诅咒唾弃,令人不耻的。毕竟谁都会有一死,话未黄土的时候。可若是死后都不得安心,棺材被盗,若只是图财也就算了。偏是……尸身还被人偷了去。 以己推人,听到这种事情的人,大多是为此愤怒,唏嘘不已。 “这……这; 。”姚老夫人神色大变:“可是真有此事?经河,你快说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眼神如厉芒,射向姚经河。姚老夫人拢在袖口里的拳头紧握,心中起了杀意。毕竟谁也不会没事找事干,盯着已经下葬的坟墓。正是因为如此,姚老夫人才暗中派人挪走了姚蕾的尸身。可没想到……事情会被捅了出来,而且这般快。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姚老夫人连连发问:“怎么不早报来?”她更想问的是,怎么会被姚岚先一步知道了。对于姚姗的事情,虽然人已经死了。可姚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怕她暗中藏了一手,而且欢喜两个丫鬟被带走的这件事情,就像一把悬在头顶上方的利剑,令她一直无法安心。 “二弟,此事可不能当了儿戏?”姚经新沉着脸,不悦地说道:“即便是真,二弟为何不同为兄说,偏是让她们姑娘家听了去。” 姚经河算是体会到方才姚莹的感觉了,有口难言,有嘴还不如做了哑巴。不,就是哑巴,只怕也会被逼问出来。 “祖母,是孙女贪玩,不小心偷听到的。父亲本来想在去山头确认,怕那天月夜风高,看错了眼。只是我是吓着了,不知道如何是好。跑到影翎阁里,只二姐住在那里,就……”姚莹用力咬着下唇。 影翎阁里如今就住着姚岚和姚莹,从姚姗死后,姚偲彻底名正言顺地住回了西院。姚蕾还被余氏留在宝盖寺,的确是除了姚岚,姚莹也找不到其他人说去。 她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难为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出来。 “即是如此。”姚经新站了起来:“积实。” 积实跑了进来:“侯爷。” “带人去查,看看那是否的确是空棺。” 积实转身就要走。 姚老夫人赶忙想要拦住。 “万万不可。”姚老夫人看着说了她想要说的话,已经站了起来,严肃着脸的姚岚。“祖母、父亲,此事不宜大张旗鼓。” “积实。” 积实应声:“侯爷,小的明白了。”说着就一路小跑着出去。 “二弟,你仔细说说。当日是怎么发现的。”姚经新一板一眼,似乎看不出堂屋里坐着的人焦虑不已,只是顾着问话。 姚经河说了姚莹想要拜祭姚姗的话,只是把时间改成了次日。“那土堆是我亲自一捧捧土盖上的,虽是夜晚,可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到底是五侄女,我以为有盗墓贼,心中恼怒,让人开了棺查看,这才发现……” “却是没想到被莹姐儿听了去。”姚经河转头训女:“你也真是,这种话让你听到了,本是不该。如今竟是让二侄女知道了,还闹得这般大。” “二叔,三妹同我只是担心五妹。”姚岚泫然说道:“乍听到这种消息,不知道如何处置,才慌忙奔来碧音堂求助。”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救 “三妹,”姚岚喊了一声。 姚莹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噬人的眼神一闪而逝。 “是。”姚莹收回目光,低垂着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绞在一起。“我是吓坏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行了,事已至此,还是等积实回来再说。”姚经新说完后,姚偲就来了。想了想站了起来,叫了姚经河:“我们去外院商量。” 等他们一走,姚岚笑吟吟地去拉着姚莹的手:“三妹,去我那里坐坐吧。” “不用了。”姚莹扯了扯难看的笑容,把手从她掌心里抽了回来,同姚老夫人告退。姚岚见状也跟着离开。 姚偲一见到自己来了,先是大伯和二伯出来,三妹和二妹就紧随其后离开,心思不由转了好几圈。 “二妹。”姚偲看了看姚莹又看了看姚岚,随后叫住了姚岚。 姚岚朝她看去,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大姐还是问祖母吧。”说话的时候,姚莹已经不见了身影。 姚岚也没有着急,离开碧音堂往影翎阁继续走,在一处树下看到等在那里的姚莹。 “姑娘。”夏欢见她要过去,忍不住喊了一声。 姚岚直直朝姚莹走去; “等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岚摇头:“我只是心里做了防备。”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真话。董家出了事后,知道董良行得罪的是奉国公府,姚莹有几次想要见她。若是如此,再猜不出她的打算,就是白长了脑袋。 至于对于姚莹的忽然转变,要拖她下水,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把五妹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让侯府里的人都知道,让他们着急。 人若是急了,就会有动作。 而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要不然仅凭着青水的事。欢欢的话,姚姗的死,都不足以查出许氏的死亡真相。还有一点,她也想知道背后帮忙她的人是谁。 有什么目的,这些都要看。 从前是没有察觉,如今既然知道了,等对方行动了,露出马脚了,总能抓到蛛丝马迹。姚莹不出现,她或许会选择另一个法子。 “难道你不是打着让我同祖母对上的想法。以此来要挟我帮助董家?”姚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姚莹。或者说她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她的想法。“只是凭什么我就要按照你的打算走。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所以你这是在恨什么?” 姚莹脸色惨白,身子微颤。 姚岚看了她一眼,带着夏欢走远。她只不过是防备着姚家人,这个侯府的人。她是看透了,每个人都想着利用。 而她们要利用的是自己最为珍惜的,难道她不应该反击?何况……她所作的不过是添加一些麻烦而已。 回到影翎阁,没呆多久,姚岚就让人去准备马车回许府。 “回去一趟也好。”章妈妈看着没有什么精神的姚岚,已经从夏欢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故意说笑:“这回把夏欢也带许府去住几天,把结缕那丫头给带过来。” 听着话,夏欢只是在一旁笑。出来的时候。姑娘的确叫她收拾了几件衣裳,她是高兴的,固然有不用一个人守着院子,也有被慢慢信任的激动。 姚岚出于之前的确让夏欢一人面对余氏的时候受了一些苦,就想把人接回许府。一方面也是让许老爷子近距离看看,这人值不值得相信。 “只怕她是高兴着呢。” 章妈妈一想她的性子,也笑了。“可不是……” 马车忽然顿住,整个车厢一震,没有丝毫准备的三人往前扑去,随后就是一声嘶吼,伴随着车夫让行人让开的叫喊声。 马车已猛地冲了出去。 姚岚又慌又急,外头吵吵嚷嚷,隐约还有孩童的哭啼声。 夏欢从颠簸中飞起的帘子往外看到竟是在繁闹的街道上,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喊道:“姑娘; 。” 姚岚望了出去,心里猛地一跳,只能盼着外头的人没事,可是来不及多想,就是砰砰几声,马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感觉被人用力抱住,后背撞到车窗上,下一瞬后脑勺也重重地磕了上去,一只手伸了过来…… 马车平静了下来。 “姑娘。”车夫在外头喊了一声。 姚岚忙抱住章妈妈的左手,见她手背红肿,张了张嘴又咬住下唇。夏欢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朝外应声:“我们没事。” 随后就是听到车夫同人说话,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姑娘,留在马车上。”章妈妈把怀里的姚岚送到夏欢身边:“照顾好姑娘,我下去看看情况。”这闹市上发生这种事情,街上肯定是一片混乱。若是处置不好,还会影响到许老爷子的名声。 姚岚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只担忧地看着章妈妈下了马车。 “是……姜,奴婢见过忠勇侯。” 是姜黎,姚岚目光一亮。 就听着马车外,姜黎说道:“可是里面有人受伤了?我看您的手背似乎……”在章妈妈行礼的时候,正好被他看见。 章妈妈摇头:“好在马车停住了。”说话的时候,看到姜黎背后站着的两个铁塔般高壮的大汉,其中一人正牵着自家马车上的马。只一眼,就已经明白,方才怕是被这位忠勇侯救了下来。 只是…… 章妈妈抬头往两旁看去。 “章妈妈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安顿,也去请了大夫。只是不知道这马车里。” “是……想回去看望老爷子。”章妈妈说得含糊。 姜黎点了点头,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又去看被大汉牵着的马,虽然被强行压制,可它的四蹄一直不停地踏动,仿佛很是焦虑。 马车里的姚岚和夏欢听着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章妈妈就上来:“正好碰见忠勇侯相救,要不然可就不好了。” “有没有人受伤?”姚岚担心的是有没有死人。 “没事,有一个孩子,慌忙中被人踩到了胳膊,已经送到医馆去了。老奴等一下就过去,看看情况,若是不好,就再想法子。其他几个人也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那我。”姚岚想一起去。 章妈妈直接说道:“老奴已经请了忠勇侯送姑娘回许府,怎么也是他救了咱们,姑娘总是要好好谢他一番。”今天出来得急,又是时常在侯府和许府往来,也就只是坐了一辆马车。方才混乱之际,车夫也是受了伤,剩下的主仆三人,章妈妈想着也只有自己陪着去医馆,怎么也是种表态。 许老爷子不顾身体未好,只在外头罩了一件披风,就站在许府大门等; 姜黎让人重新换了一匹马,才让马车上路,好在马车没什么事情,不然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来替换。而他自己则带着那一名铁塔大汉骑马护送。 看到姜黎一同到来,许老爷子朝他略点了点头,就往马车里瞧。 “外公?”姚岚没想到在门口就会见到外祖父,先是一惊,然后拧了眉心说道:“王叔,怎么让外公出来了,病不是没好吗?” 王余只能苦笑,老太爷一定要出来,他怎么拦得住。 许老爷子仔仔细细地瞧了姚岚见她无事,问起了章妈妈得知她只是去了医馆,微微点头:“王余。” “老太爷,奴才这就带人过去。”说着问了医馆的位置,就坐了小车离开。 直到这时,许老爷子才正经去看姜黎:“忠勇……” “老爷子这时要折煞晚辈。”姜黎连忙弯腰作揖:“您还是叫我姜……叫幼卿吧。”顿了顿:“那是晚辈的字。” 许老爷子怔了一下,就笑道:“好,幼卿与我进府详说,老头子要感谢感谢你。” 姜黎连连说不敢。 一行人进了许府大门,繁缕和结缕已经备好茶水,一人招待奉茶,一人则是拉着姚岚和夏欢细瞧。 许老爷子同姜黎在说话,姚岚静静地坐在旁边喝茶。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姜黎的变化更多了。 若说从前是个刺猬到处扎人,等姜家出事而他不得不学会顶立门户的时候,开始长袖善舞,而现在则是变得沉稳起来。 “老爷子,这次马车受惊可不是意外。” 许老爷子精光一闪,整个人气势迸发,身边的人都受到影响。姜黎手心微微出汗,眼睛直视:“晚辈已经让姜二带了那匹马回来。” 许老爷子转头吩咐繁缕:“带姑娘去休息。” “外公。” 许老爷子停下脚步,姜黎也回头往姚岚看去。姚岚却是笑了笑:“等一下留姜小叔吃顿饭吧。” 许老爷子想了一下就点头。 姜二带回来的马,果然还是有些狂躁,马蹄一刻也停不下来。若不是姜一同姜二共同压制着,只怕就是要在许府里横冲直撞。 许老爷子观姜一两人,身上带着特有的军人气势,是那种在战场上杀过千百人的煞气,只是眉眼带了正气。 “这马是不是吃了什么?”许老爷子问姜二,看它的情况实在奇怪。 姜二一路拉着马到许府,路上也是检查过:“还是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才能确认。”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安谁的心? 姚经新收了信带人去马厩,问了情况,得知马匹是随意,没有固定地,今天用到那匹马只是凑巧,就坐上车去了许府。 姜一同姜二看那匹马越发焦躁,心中疑惑,常年行伍之人,同战马打交道熟悉的程度就跟兄弟一般。两人互相看了看,一人一边仔细在马身上摸索了起来。 姜黎见了表情也微微严肃:“小心。”他如今身边人少,每一个都珍贵。 姜一两人没说话,只是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与此同时,章妈妈听说要大夫,直接就把人带了过来。 姜二在马臀接近两股的位置,发现一枚银针。因为马尾巴一直不停地晃动着,很难发现,现在看来想必真是不舒服的原因。 姜一看那马虽依然焦躁,但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就一拍马屁:“好小子,可让我们一番找。”之前可是把马蹄都扳起来看了。 大夫被叫过来看了看情况,确认的确是这银针的缘故,被浸了药,致使马匹发狂,才会突然在街上就冲撞了起来。 这幸亏被姜黎撞见了,指不定要等这马平静下来,亦或是马不能动或者死了,才会停下来。 可看这马就是现在还有些躁动,许老爷子心里也有些后怕,对姜黎的观感是更加地好了。 “姜一,这事你怎么看?”姜黎到底对这些了解不多。 姜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听大夫的意思,这银针上的药是即使就会有效果的。而那出事的地方,离靖宁侯府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他以为这种是大宅里的阴私,本不想过问,救人归救人,可姜黎既然问了。他们兄弟二人已经认了他为主子,虽有些犹豫,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也就是说,这银针是在路上被人射进去地。 姜黎皱眉:“这样看。最能出手的是那车夫?” “不会吧; 。”章妈妈听了大惊:“可不能吧,老周已经跟车了大半年了,一直都没有出过事。” “也有另一种可能。”姜二看了姜黎一眼。 姜黎嘴唇微抿。 “只要在高楼上,拿了工具看准目标就行。”姚岚的声音在众人的后面响起,没一会儿就走到姜二面前:“我听说是有这样的工具吧,类似小号的弓弩。”只是射的不是箭而是银针。 倘若是如此的话,只要站在高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动手的人。 “姚姑娘所言不假。”姜二对这位姚家二姑娘有些刮目相看,难怪侯爷会多管闲事,明明他之前是想离开。不管事的。 “你怎么过来了。”许老爷子问。 姚岚过去:“孙女不放心。休息够了。就想过来看看。”顿了顿说道:“我想知道这次的意外是针对我的,还是其他。” 许府的下人把马牵走,一行人回到堂屋里坐。 姚岚也跟进去。 姜一看不管是许老爷子还是姜黎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拉住了嘴唇微动想说话的姜二。 坐下没多久。姚经新就到了,也带来了在靖宁侯府马厩那里查到的事情。 姜黎语气讥讽:“靖宁侯,这样就信了。若是有人故意如此布局呢,特意把那马留给姚二姑娘呢?” “不会。”姚经新说得斩钉截铁:“他们说的自然是实话。” 姜黎诧异。 姚岚见状就说了他们的发现,姜一也把那枚银针给姚经新过目,怎么说出事的是他的女儿。 姚经新眉头紧锁,食指在他无意思地敲动桌子的情况下,发出嘚嘚嘚的声音。 “靖宁侯可是有想到的人?” 不只姜黎这样问,其他人都看向姚经新。就他刚才的表情,众人都是注意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姚经新摇头:“没有。” 许老爷子听了失望。 姚岚低头捏着手指,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猜到谁了。只是这件事情若是针对她的话,总有第二次的时候。尽管在许府住着,安危上有保证。可她必然是要回去的,同时她也怕会连累到外公。 商量了一会儿,没有个具体结论。 姚岚没有同意许老爷子让她留下的意思,只说要跟父亲一起回府。许老爷子看了看姚岚,又去看姚经新,随后叹气背手往屋里走。 姚岚心里难过,咬唇。 “走吧。”姚经新说完就上了马车; 姚岚提着裙子,蹬蹬跑向准备骑马离开的姜黎。 姜黎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跑步过来有些脸红的姚岚:“要我送你?” “啊……”姚岚一怔。 姜黎挑眉。 姚岚想到自己的目的,脸一红,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低头说道:“我是来道谢的,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好。” 姚岚又是一愣。 姜黎拉了拉缰绳:“难道不对?” 姚岚快速摇头,轻轻跺了跺脚,朝马上的人福了福礼,跑到姚经新旁边,上了马车去。姚经新见姚岚进去后,才转头看了还在马上没有离开的姜黎。 回去的马车上,父女二人坐了一辆马车上,章妈妈则带了繁缕坐到后面,原本是想带结缕也因为今日出事临时换了人。 毕竟繁缕细心一些,而章妈妈的右手有一段日子是要不方便。 栖霞院 余氏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春喜在给她涂丹寇,姚经新突然进了院子。孙妈妈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他黑着脸,忙让人进去通知余氏。 余氏出来迎接。 “都出去。”姚经新说完不见人离开,脸色更加难看了。 春喜忙带着人出了屋,就见孙妈妈在外面一脸焦急。随后就是哐地一声,房门被从里面关上。 里面响起了争吵声,隐约还有茶壶摔碎的声音。 在孙妈妈犹豫是不是要去碧音堂求助的时候,门被拉开,姚经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孙妈妈一进去,就听到余氏在大笑,唬了一跳,忙喊:“太太,太太您怎么了?”这笑得也太渗人了。 入目的是桌椅倒地,孙妈妈心里抽了一口气。每个月栖霞院里桌椅瓷器更换地频繁,其实已经成为侯府里的一大笑话。 只是老太太不管,她也不敢说给太太听,何况还有个大姑娘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是这夫妻做成这样,还是夫妻吗? 孙妈妈小心搬开地上的椅子。 余氏看了笑得更欢了:“可惜竟然没死。” “太太。”孙妈妈心下一跳。 余氏哼声道:“我知道,现在不是对付她的时候。你说得我懂,只是如今这外面一出事,头一个就想到我身上。若是我……若真是的干地,这马车不用出侯府大门,就让那马发疯了起来。” 孙妈妈松气之余,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经新离开栖霞院,去见了刘仓。 没多时,姚老夫人也知道了事情。 姚岚被叫过去。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那马突然发了疯。”姚岚举着帕子拭眼睛:“章妈妈为了我,如今右手都不能动了,包成好大一块。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孙女也想不出有得罪什么人。只不过都是在府里来往,平日就是要出去也是去了许府。可……怎么偏偏就是在昨日出去,就差点出了事呢。” 姚老夫人一口银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几句话就把事情扯到昨日的事情,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府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姚姗的事情再一次被扯了出来。 偏她还只能安慰姚岚。 “这阵子就不要离开府里了,先回去好好休息。”说着就对李妈妈道:“让老二赶快查清楚五丫头的事情,府里人心惶惶,总是不行的。” 李妈妈应是。 姚岚跟她一道出去。 李妈妈就问了马车出事的情况,姚岚也没有隐瞒,还把在许府时候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她不确定是谁动的手,如今说出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动手的人受制,而若不是自己祖母的话,想必她会努力洗涮自己。 这事一出,董家的事情更没有人去关心。 在董大太太地嚎哭中,“正巧”被找到的董良行被五花大绑地送去了奉国公府。而董大太太带着女儿则住进了靖宁侯府。 对此,姚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两日后,姚姗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 是有家的儿子病死了,死的时候才十五岁没有娶妻,那家里不想让儿子在地下孤苦无依,就想做主娶个冥婚。正好在靖宁侯府这里,打听到姚姗的事情,心里就起了歹心。这也是为何棺材里的金银器物都没有丢,只是尸身不见了。 那家人被以偷盗的罪名扔到衙门里去,只是这种事情,靖宁侯府不想闹大,私下了解。这是姚老夫人的意思。 而姚老夫人则是心疼姚姗死后都不得安心,拿了银子,让人开了七天的水陆道场。 “安心?”姚岚掐断嫩叶,甩手离开院子,往屋里走去:“只怕是为了求得自己的安心吧。” “不管是安谁的心,遭罪的还是五姑娘。”章妈妈叹气。 姚岚抿了抿嘴,看着她的胳膊:“是不是消肿了,我看下去许多了。” 章妈妈笑着点头。 蕉绿这时进来:“姑娘,董家姑娘来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 “她怎么来了?”章妈妈一听下意识地就皱了眉头,她对这董家实在不喜,董大太太带着女儿住进了府里之后,就天天到处串门。若说是为了给儿子求情,理当亲去奉国公府,就算不成,也总要试试。可这对母女不但没有过去一次,反而以此胁逼着要求住到侯府里来。 目的还不是担心住在外面,被奉国公府迁怒吗?也不知道当时除了董良行,董家人是不是也做了什么。 “就说姑娘病了; 。”章妈妈想也不想地说道。 蕉绿刚要出去,就被姚岚叫住了。姚岚先是对章妈妈道:“我也总不能一直装病吧,躲着没用。” 章妈妈叹气,姚岚这才笑着对蕉绿点头。 董家的女儿叫董芳婷,长相偏向于江南女子的那款。姚莹陪着她一起过来的,自打两人上一次交锋后,姐妹二人也是好阵子没有坐在一起。就是在侯府里碰面了,姚莹总是躲着她走。 董方婷眼圈微红,神色憔悴,见了让人心怜。姚岚暗暗点头,难怪听说这阵子自己那大哥同董方婷走得也近了。 “不知道董表姐和三妹要来,未做准备,只能拿着粗茶招待你们。”姚岚微微笑着,亲手端了茶送到二人面前。 董芳婷轻轻咬唇,小声道谢。 姚岚挑眉,没有说话,听着姚莹说话:“日后总有机会喝二姐的好茶的,今天我带表姐过来,是要一家子熟悉熟悉。” 话音未落,就见董芳婷脸上爆红。 姚岚好奇地看了看她,又去看姚莹。 姚莹捧着茶笑。 姚岚恍然大悟:“这么说是要恭喜董表姐了,这日后可就是……”故意把话说了一半,看董芳婷几乎把头埋到胸口,才笑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好让我知道,提早备了贺礼才是。” “不用……不用。”董芳婷慌乱摆手,脸上的红霞有渐红的趋势。 姚莹道:“二姐就别故意欺负表姐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等表……的事情定下来后,在定礼。” 姚莹见状就问了董良行的情况。 奉国公府那边再张狂也要忌惮靖宁侯府,当然说是这侯府,还不如说是忌惮皇帝。毕竟太后同皇帝关系不好,奉国公府也不敢做得太多。 “过阵子就送回来了。”姚莹似乎忌讳什么,说得含糊。 姚岚也就不再多问,说会子话,把人送走后。章妈妈皱眉:“怎么就定下这一门亲事,这二太太是怎么想的?二老爷也同意?” “许是喜欢亲上加亲吧。”姚岚笑笑。只听说那董大太太是个磨人的,那董良行送到奉国公府后怎么说。一直不曾听人提起。但那外甥的情况。可是都听说了。当时董良行下手是够狠地。直接把人的腿骨打折了,好了以后也是个瘸子。 “我能怎么办?大哥大嫂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是个命苦的,这一辈子只怕就莹姐儿一个孩子了,义哥儿也不是我亲生的。谁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情况。”董氏在面对姚经河的质问的时候,就在那里哭:“我那哥哥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知州,又是咱们的亲外甥女。哪里是配不上义哥儿了。” 姚经河黑着脸。 董氏哭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等这门亲事定下后,我就把义哥儿记到我的名下,如何?” “当真?你这是愿意了?”姚明义的事情一直一来是姚经河的心病,他自己是庶子出生,并知道嫡庶的不同; 。虽说记到董氏下面,充作嫡子同正经的嫡子不同。可若是膝下仅这么一个儿子。也就是差不多了。 董氏心里苦闷,但还是笑着嗔道:“我还骗你不成,从前我是有私心。可毕竟不是我生的,若说我一点私心也没有,你就信我?”其实董氏自己也是没办法。可她大嫂一见她就是哭,她听得头疼,又不能把人赶了出去。谁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情况,若是侯府里分家了,她还是要娘家依靠的。 反正姚明义这身份再好地也挑不上,还不如就娘家的外甥女。董氏其实也担心日后的儿媳妇不能被她压制。 “那……那也要听孩子的意思。”沉默良久,姚经河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董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你放心吧。我看义哥儿是愿意的,老爷可不知道,义哥儿身上如今带的荷包就是咱们那外甥女绣的。” 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姚经河哪里会知道,听了后,在晚饭的时候见到姚明义随口问了一句,得知的确是董芳婷绣的,也就以为董氏说的没错。次日,就去禀了姚老夫人。姚老夫人只说孩子的事情,由他们父母商量。 等姚经河走后,姚老夫人冷笑连连:“董家那贱人的血脉也就只配娶自己人。”到底对当年占了老侯爷几分宠爱的董姨太太是不满的。 李妈妈只是笑。 过了两个月,董良行就被送了回来。 “看着那腿也是瘸了,要奴婢说这也就是奉国公府没有做过分了。一命赔一命,一条腿赔一条腿也就够了。偏偏那董家大太太哭天喊地地在那里骂人,也幸亏是在侯府里,要是还住在外面被人听了去,那另一条腿也不用想要了。” “董家的事情听听就罢,不用管太多。”姚偲低头打着算盘。 莲香讪讪笑着:“这不是奴婢想着董家表姑娘要成为大奶奶了嘛。” 姚偲抬头看了莲香一眼,淡淡地说道:“那也是二房的事情。”顿了顿又道:“四姑娘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啊。”提起姚蕾的事情,莲香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大太太怎么想地,哪家姑娘丢寺庙里这么久。知道的是因为避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不受宠的,被人放养到寺里去了呢。” 姚偲听出话外音,想了想问道:“是外头有什么传言?” “可不是。”莲香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地说道:“有说是四姑娘犯了错,也有说是二姑娘回来后,姐妹不和,将闹了起来。” “你去二姑娘那边走一趟。” 莲香道:“姑娘这是?” 姚偲低声说了几句,莲香点头。 “我们姑娘哪里懂得这些,不比大姑娘见识广知道的多; 。我们姑娘还想通大姑娘交个底,商量商量呢。” “那我回去问问。” “那敢情好了,可多谢莲香姐姐了。”繁缕笑眯眯地把手里提着的篮子往莲香手里塞:“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做着吃的。” 莲香低头看了看,只是些糕点,就笑着应了。 “已经查过了,那家人很快就被送走了。”章妈妈低声说道:“多亏了忠勇侯,要不是他,咱们也不能把人给找到。” “确定是送到老太太的庄子里去了?”姚岚手里把玩着羊毫笔,心不在焉地说道:“那家的儿子?” “早死了好几年了,要冥婚,早不晚不,偏偏这个时候。派去的人打听过了,也没见那家在这儿子死后有多关心。”章妈妈心里冷笑:“那家人的老娘从前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只是在老太太出嫁前就被做主嫁了出去。几十年过去了,倒是又用上了。也幸亏姑娘记得让人盯着那一家人,要不就被骗了过去了。” “继续盯着,被让人死了。” 章妈妈心里一惊:“姑娘是说?” 姚岚皱了皱眉:“我就是不放心。”以姚老夫人的性子,只怕也是认为死人比活人能保守秘密,要不然怎么就不是给了银钱让那一家子远走,反而特地放到自己的庄子里。 只是如此一来,是又欠了姜黎一次了。 姚岚微微出口气,原以为知道了五妹的死同姚老夫人有关,就能查到母亲的事情。哪知道,却是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证据都没有,哪里那么容易。 繁缕从外面进来,说了莲香的话。“奴婢就说姑娘不懂这些事情,让她知道了大姑娘要送什么礼后,再同我们说一声。” 章妈妈笑:“这样也好,跟着大姑娘走,总是没错的。只是那董家人,我就是不喜。”这种情况是很少的。 董良行被送回来后,就在各房的沉默下住到了侯府里。姚明义和董芳婷的事情也算是正式出了消息,无论如何也先是表姐妹的关系。有了这样的好事,大家就商议送礼。而余氏也总算是派人去把姚蕾接回来。 …… 姜黎回了侯府,就听说许府送了礼物过来,心中一荡,有些欣喜。他承认自己如此关注许府乃至于姚岚,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不信许老爷子看不出来,可他依然送了礼过来,这就是公开对忠勇侯的一种支持。 这种支持尽管只是一种表态,可给这个时候的姜黎却是彻头彻尾的帮助。姜家没落后,尽管有姜皇后在,可许多人依然在观望中。 “给大姑娘和大少爷都送了礼,大姑娘的是江南那边今年时新的衣料子,大少爷的则是一些小玩具。” 姜黎点点头:“让人挑一些宫里的赏赐回礼。”近来皇帝的举动越来越不避讳别人,宝盖寺那边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是不只他和姐姐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变化之大 见到姚蕾的那一刻,姚岚有些晃神。 屋子里,就听见姚蕾眉飞色舞地说着在宝盖寺的趣事,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看她依然意犹未尽,仿佛给了她时间,就能说上三天三夜也不用停歇。 还是她身边的白雪扯了扯袖子,方才注意到进来的人。姚蕾眉眼弯弯,右手挥了挥,嘴角噙笑:“姐姐们来了啊。” 这一下怔愣地可就不只姚岚一个人,就是余氏也有些傻眼。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姚蕾吗? “娘,我同姐姐们说会子话吧,你才说不是要去忙嘛。”姚蕾让余氏离开,请了姚岚四人坐好。 阳春奉了茶后,姚蕾眯了眯眼睛,看向董芳婷:“这就是大嫂?” 董芳婷脸红红。 姚蕾笑了起来,让人拿了个盒子过来。 董芳婷去看姚莹,姚莹心中惊讶不已,还是示意她收下。 “四妹,变了好多。”姚偲的话里有些试探,其实不只她,坐在屋子里的人都有这个疑问。姚岚甚至以为,姚蕾同自己一样,身子里也是换了一个人; 姚蕾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是我从前不懂事。”顿了顿叫来白雪:“我给姐姐们都带了礼物来,不过都是个不值钱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众人连连说不会。 姚偲拿看盒子稍微掂了掂,似乎被姚蕾注意到了,就说:“二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在给你换一个。” 这般直接,姚偲面色有些尴尬。 “这是……”姚岚已经开了盒子,里面摆着一串手珠,靠近了还能闻到檀香的味道。 “是在佛前供奉的,我也念了几遍经书。”姚蕾摇了摇右手,众人才发现她手腕上带着的也是一串佛珠。 接下来的谈话中,众人心中皆是生惑。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姚蕾的变化太大。整个人仿若新生。比起其他人,姚岚心中有些定论。 只是…… 话到了嘴边,随即被咽了下去。离开后,姚偲再一次说道:“要不是知道这人还是四妹,我都以为是换了个人了。也不知道宝盖寺有什么神奇的本事,尽是让四妹变化这么大。我都有些不敢认人了。” 姚莹眉心微蹙,她对宝盖寺的印象实在不太好,显然不太愿意多说,借故把董芳婷带走了。 姚偲道:“二妹同我一块走走。” 姚岚笑着说好。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影翎阁,姚偲笑着说道:“这姐妹住的地方。如今就二妹一人住着了。若是一个人无聊了。就去我那里坐坐。” 姚莹如今也是不回来住了。大多的时间是陪着董芳婷。上一次姚岚同她的摩擦,彼此虽没有提起,大概对方都是不痛快地。如今姚蕾回来了,以余氏的态度。应该也不让她来这里住着。如此看来,姚偲这话说得也是没错。 送走姚偲后,姚岚脚步一转,往月华楼去。 隆妈妈离开后,这里并是又空了下来。为了避嫌,姚岚来得次数也少。今日过来的时候,四下无人。 姚岚正发呆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雪,当下不多想往屋子里跑去。一楼空荡荡地。之前的案几已经被搬走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姚岚提着裙摆往楼上去,上面窗户紧闭有些昏暗,伴随着梯子踩踏后的咯吱咯吱声,有些渗人。 …… “说是喜欢那绣棚。求了太太。太太没答应下来,只说让人给她重新做一个。” 姚老夫人眼皮子耷拉着,似在昏睡中。 李妈妈见状就闭口不提,走到一旁的炭盆那里,扒拉几下,火烧得更旺了一些。“去我库房里找一个给她,我记得是有黄花梨木做的。” 李妈妈应声; 晚饭前,就有黄花梨做的绣棚被送到了姚岚屋子里,送走碧音堂的人。姚岚对章妈妈笑道:“这可不便宜我了,可没几家就是绣棚也用这样的木材。” 章妈妈只是让人把绣棚收了起来。 隔天再去月华楼的时候,二楼已不见了那架绣棚。 “那上面刻着是什么?”碧音堂里,姚老夫人眯着眼睛趴在地上,不是一座棚架被翻了过来放在地上。她就趴在旁边,手边放着一盏油灯。屋子里只留了李妈妈一人,李妈妈只认识几个字,但也是认识那两个字。 “老太太这里还有……”李妈妈当下不敢多看,只觉得看一眼就发寒,好不容易往别处假装看去,却不小心在犄角出瞄见几个字。 哗啦一声,李妈妈闷哼吃痛。油灯洒出,有星火点燃了绣棚。李妈妈捂着被烫了的手背,只扯了嗓子让人来救火。 众人赶到的时候,姚老夫人已经受惊睡下。 李妈妈则是救主受伤。 “白可惜了那架绣棚。”繁缕随意说了一句。 姚岚对着梳妆镜笑笑:“好在没真要了过来,保不齐我们这就出事了。”繁缕马上道:“呸呸,坏的可是不灵。奴婢给姑娘梳头吧。” 姚岚笑着说好。 繁缕小心翼翼地取下她满头的簪钗,瞥见一支金簪,微楞:“这簪怎么是歪了。” 姚岚淡淡地说道:“许是被我压坏了。” “奴婢找人修修。” 姚岚道:“还是让人熔了做只镯子戴吧,上次不是看了个花样不错,就按那花样打个一模一样的。” 繁缕想了想就说好。 …… 姜皇后拿着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修剪着盆栽:“让人去请了皇上来,就说本宫有要事想问。” 明心应声离去。 明月端了铜盆水,姜皇后放下剪子,看着已经完全不成形的盆栽,笑着说道:“让人端下去吧,被我这一剪,也算是毁了容了。这女子最忌容貌的事情,想来这盆栽花卉也是如此。” “娘娘动手,那也是这盆栽的福气。”明月笑着叫了宫女进来把这盆栽拿走:“侯爷这阵子没进宫……” “明月。”姜皇后淡淡地说道:“伺候本宫净手。” 明月心底一跳,忙低头。 姜皇后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本宫是皇上的女人,这里是后宫。就是一般的后宅,也没有个外男随意进出的道理。幼卿不进来也好,我只知道他平安就行。” 明月不敢吭声,见姜皇后洗完手,忙递了干净的帕子过去; 姜皇后擦拭后,瞥了她一眼,说道:“本宫知道你是着急了,可你记住,本宫不需要你们为本宫出谋划策。只需你们牢记身份,忠心为主。” 明月抿唇,朝着姜皇后福礼,低声道:“是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汪贵妃就算是如何,娘娘总归是皇后的。” “你这样想就对了。”姜皇后转过身看着窗外:“本宫身边如今能用的人也就你们几个,你同明心陪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本宫是不会忘记的。汪贵妃在后宫里如何耀武扬威,只需要看着就是。”大家都在看着,皇帝想必也在看着。 皇帝来的路上碰见了玉贵人。 “妾见过皇上,皇上晚安。”玉贵人赶忙行礼。 皇帝嗯了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只有曹公公说了句:“贵人快起。”就匆匆离去。玉贵人望着皇帝行色匆匆地朝中宫宫殿走去,眸光微闪。 “走吧。”玉贵人捋了捋袖子:“给贵妃姐姐请安可不能迟到了。” 姜皇后请了皇帝坐下,亲自倒了杯茶。等皇帝喝了一口放下,才表情一正:“近来宫中有些传闻,不知皇上可曾听闻?” 皇帝手微微一顿,往姜皇后看去,见她坦然,倒是自己先移开了目光,放下茶杯说道:“皇后也说了是传闻而已。” 姜皇后冷笑:“既然皇上如此说,那位是不是也不用认了。” “你……”皇帝目光急速变冷。 “就算这宫中事宜全推给了汪贵妃处理,可臣妾也不是没了耳朵和眼睛。这满宫都传遍了,想不知道都难。只是臣妾不知皇上到了如今,还是要瞒着臣妾。既然如此,罢了。”姜皇后冷声道:“那臣妾也是不管了,就是如何也不干臣妾的事情。横竖我这皇后的位置,可有不少人眼热着呢。” “你……朕不过才说一句话,你就一通急。”皇帝走上前伸手想要揽过姜皇后,姜皇后略微挣扎:“朕原本也不没有打算瞒着你,只是……怎么如今宫里真是传遍了?” 姜皇后一听扭开身子:“臣妾还骗皇上不成。横竖我现在是个没儿子的,谁上位对我都是一样,不过是日子过得好坏。皇上不愿说,就算了。明心心,送皇上。”姜皇后丢下皇帝一人,往内室走去。 明心着急,左右看看,只能低声道:“皇上,娘娘……娘娘只是……” “朕知道。”皇帝冷着脸:“皇后如何,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了解。去伺候你主子吧。”皇帝出了中宫,问曹公公:“让你查的消息如何了?” “皇上。”曹公公苦着脸。 皇帝冷哼:“你这狗奴才不说,朕还不知道。原想在等个几年,没想到朕不着急,那班狗奴才先是着急了。” 皇帝甩着袖子阴着脸。曹公公小意奉承:“奴才让李达多派点人手,把人接近宫里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迫切用心 曹公公没有等到回答,直到他以为皇帝不会说的时候,听着走在前面的人用一种怅然的声调说道:“再等等。”要是今日不曾见了皇后,曹公公的话正合他的意思。布局了这么久,把那孩子放在宝盖寺快十年了,他早就心急地立刻想把人接进宫里来,放在羽翼之下,小心护卫。 可他……皇帝回身去看中宫宫殿,良久后是长叹气。 愧疚、难堪以及不忍……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停下脚步:“听说他在寺里与一女走得很近?” 曹公公心下一惊,从皇帝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斟酌一番后,才细声说道:“寺里无趣,都是和尚沙弥。奴才想着皇……总是要回来的,有个人陪着说话也好。”窥圣心是不可,但察言观色也是他们这些阉人在宫中的立足之本。皇上虽未明说,那位总是要接进来。十年的和尚生涯,总不能真把人养得六根清净。故而,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接近的时候,派人查了查,背后没有其他人的手笔,才暗中默许。 只是……到底是擅自做主。眼下,曹公公的心是七上八下,就怕龙颜大怒,像爬到他这样地位的人,一遭落地,可是再也爬不起来; 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一长赌博。 好在这一次,他赌对了。曹公公见皇帝没有说话,继续往前殿走去,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宫里的日子,是时时要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是一点马虎大意也不行。前些日子,可听说玉堂宫里没了好几个当差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今姜皇后万事不管,汪贵妃为了立威,手段不少,苦得都是底下当差的人。 皇帝离开后,姜皇后好像打了一场战争,脸上露出倦容。明心扶着她坐好。自己拿了美人锤轻轻敲着。 明兰在外面一直看着皇帝远远离去,才屏退了宫人,进屋说道:“这几天的日子,小银子都跑出去了三次了,那边可真是够着急的。” 明心瞪了她一眼,让她小声。 榻上,姜皇后眯着眼睛假寐,闻言也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人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成功了。临到头。却被人抢走了果实。可不是该着急了。” “娘娘。”明兰和明心听了鼻子微酸。从前人人都说皇上敬重皇后。疼爱太子。原先她们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谁知道娘娘的苦,算计太子的人,可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用力咬唇才能忍住不吭声。 “这都是命。”姜皇后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透过虚空不知看向哪里:“原以为虎毒不食子,可是忘记了人的手指还有长短呢。” “明心。” 明心应声。 姜皇后道:“磨墨备纸。” …… 方婷正吃着姚岚给她送来的菊花糕,她这个人基本生下来后顺风顺水,家里疼宠,父母恩爱,基本上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唯有在吃食上疯狂地令人咋舌。可以说,她同姚岚不常见面感情交好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章妈妈经常做了吃食,姚岚就让人送到定远侯府里来。 才吃了一口,门就被敲响。 进来的是德阳长公主,一看到母亲进来,方婷囫囵咽下嘴里的糕点。不小心被噎住了。德阳长公主好气好笑,又只能端了茶哄着方婷喝下先:“你说你都几岁了,还这般贪吃,也不知道哪家儿郎能受得了你。” “我不嫁。”嫁人哪里好,看自己的闺蜜好友嫁人后,一个个不自在,也没以前有趣了。方婷是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赖在娘家里了。 “你啊,哪有姑娘家赖在娘家一辈子的。”德阳长公主戳了戳方婷的脸颊:“就是娘不介意,等你哥哥娶了嫂子回来,你还住得下?” 方婷哼一声:“哥哥可是答应我的了。” 德阳长公主失笑,想到拿信中所说的事情,拉着方婷在榻上坐好。方婷一坐下就捏起一块糕点要德阳吃。 德阳笑着拦下:“娘已经吃过了; 。”要说那姚家二姑娘的规矩的确是不错,送糕点过来,也总是多了她这一份。想到这,德阳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觉得岚姐儿如何?” 方婷自然说好。 德阳就问:“那嫁给你哥哥做嫂子如何?” 方婷愣神。 “娘,你还是问哥哥的意思吧。”方婷小声说道:“不是岚姐儿不好,是哥哥他……”方婷朝着德阳挤眉弄眼。 德阳目光一转,心里有了答案。对于姚岚可能成为不了自己的儿媳妇也没啥失望的,说来还是觉得她年纪小。 “那你呢。” 方婷茫然:“我什么。”不是在说哥哥的事情嘛。 “你有没有……”德阳觉得自己身为母亲同女儿说这种事情也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含蓄说道:“你父亲同我都是愿你们兄妹二人好的,若是心中有什么想法,倒是可以不妨然同娘说。”说来也是她们这做父母的失败,竟然不知道大儿子心中已有人,也幸亏问上一问。不过还是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不求对方高门第,但品性一定要好。其实要不是姜皇后写了信提了婚事,她也没想到一眨眼自己的儿女也是可以各自婚嫁了。 “真没有。”方婷红着脸:“娘,我哪里认识别人。”她同其他人交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与好友往来,又怎么会去见外男? “没有就没有。”德阳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你觉得你姜哥哥如何?” 方婷眼睛猛地瞪大:“那不是差辈了嘛。” “你这小坏蛋,说什么呢。”德阳长公主失笑。 方婷猛摇头:“我那是跟的哥哥叫他姜哥哥的,可若是跟了娘,他不就是叔叔辈了。”当时只想着不让辈分占便宜,才硬要叫哥哥的,家里人自然不会说不好。 “你说得也对。”德阳抚了抚方婷的头发。 方婷没一会儿就把这事情忘了,说起别的事情。 定远侯见妻子进来,就问:“同婷儿说了。” 德阳长公主嗯了一声。 “怎么了?” 德阳想了想把方婷的话说了一遍,随后一咬牙说道:“不瞒侯爷,其实这门婚事我也不愿意。” “幼卿那孩子如今不错。”定远侯这样说道,若是从前他还会觉得不太靠谱。可如今姜黎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他现在不错,我才没有直接拒绝。”德阳长公主长叹气:“自家的女儿自家知道,咱们婷儿那样的性子,若是嫁给幼子做个幼子媳妇,那是可以的。至少我们两人在,方程在,就能确保她无忧。可姜家……那浑水是谁都好去淌的吗?” 定远侯抿唇,似在思索; 德阳又道:“何况宫里是个什么情形,侯爷在外头能不知道?我想着婷儿还小,就是要嫁人也是不急。” “慈母多败儿。”定远侯摇头:“也不知道你要留她到什么时候,罢了,依你吧。”他也是个疼女儿的,也不舍得女儿一嫁人就要当起母亲。婶母,婶母,那也是母亲。何况……姜家那个情况,大耿氏又还活着。 就是把方婷嫁过去了,怕是反而拖了后腿。 “倒是方程的事情……” 定远侯道:“你先问问。”总要看看对方是谁,像他们家也算是半个皇亲,很多时候什么都不应该做,才是最为明哲保身的。 …… 大余氏一进三皇子府,就被心急地魏灵秀拉住:“来了吗?” 大余氏轻轻点头,左右看了看。 魏灵秀看母亲身后站着一面生的妇人,心中微动,撵走屋子里其他人。三人走进内室,大余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一送了信过来,就让你父亲派人去找了这位,她这眼睛听说是十有八九是准的。”其实按照她打听来的,都是准的。 只是做产婆这一事,若是涉及到给人看胎儿男女,谁也不敢就打了包票,故而说的时候都是含蓄。 到时候就算是真的错了,也有余地。 魏灵秀这回仔细看着那妇人,见她容貌整洁,心生好感,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大余氏扶着魏灵秀躺下,解开外衣,只穿了一件单衣。 那妇人上前伸手按着魏灵秀隆起的小腹。大余氏和魏灵秀二人屏息等待,大余氏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就怕那妇人下了重手。毕竟这个时候若是一个用力,说不得就损还了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那妇人经验丰富,只是查检一番,时间已经是过去了两刻钟。 “怎么样?” “恭喜夫人太太。”那妇人脸上露出笑容:“孩子很健康,瞧着该是个男孩子。”说着又问了魏灵秀怀孕的症状,爱吃酸还是爱吃辣。 大余氏让自己带来的人把那妇人带走,才笑吟吟地同魏灵秀道:“这可是好事,就算是三皇子妃进门,你只要用心保住这个孩子,也就算是在这府里站住了。” 魏灵秀神情淡淡地,眼里倒是有几分喜悦。 “不过……”大余氏话音一转,问道:“不是你说还要在等个几年,怎么会突然又要娶三皇子妃。” 魏灵秀抿唇:“娘在外头没有听说?” 大余氏楞了一下,摇头。 魏灵秀皱眉,她以为这事外头人也是差不多都传遍了。如今看来,那消息还是被控制在少数人手中。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日新月异 (上) 方程毫无形象地蹲在忠勇侯府大门口,要不是这边人少出没。也不知被人看见了这样的定远侯世子,会有什么想法。 大门两处站着的门子几次硬着头皮想要请了这位爷进去喝杯茶歇息歇息都被拒绝,甚至威胁着不许入府通报。 当一身黑衣,翻皮短靴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时候,方程楞了一会儿,跳了起来,抬手就要往前面的人背上拍去。 那人猛地转身,视线触到方程怔了一怔,奇怪地看着他高举着的手。 “你在做什么?”狐疑地上下打量方程,像是在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实在今日方程的行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姜黎默了一会儿,转身继续往前走。在马车和骑马中犹豫了一会儿,爬上了马车,才坐定,就看见方程也跳了上来。 姜黎挑了挑眉。 方程摸了摸鼻子,随后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一番后,凑近了一些问道:“幼卿。” “嗯。” 方程组织好的语言当下就说不出来。 马车嘚嘚前进,两人无声地面对面坐着。 姜黎叹了一口气:“我待你如手足,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关于同定远侯府结亲一事,对姜家的确是有好处。只是……他素来也算是看着方婷长大的,在他心里也就是个妹妹或者是个小辈的人物。 闻言,方程眉宇舒展开来:“我也没想到你竟有一天会成为我妹夫的人选之一,说真的; 。让你当我妹夫,只想一想,我就觉得不习惯。”他担忧的也多,虽觉得自家妹妹娇憨可人,可的确同母亲说的那样,胜任不了姜家主母的位置。 “孝期未过。”脑海里的人影一闪而过,姜黎敛了敛心神,眼中含笑:“倒是你的事情。可是如你的意了?” 正是因为自己的婚事父母应允,方程高兴之余得知母亲拒绝了姜皇后为姜黎向妹妹求亲的事情。方程心里不是滋味,才一大早跑到了忠勇侯府的门口。 姜黎扯唇一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让车夫把马车停下。 “我要去练兵,你还跟着?”就是跟着,方程也是进不去。 方程离开后,马车出了城门,拐入小人烟稀少处。刚一停稳,草丛中猛地窜出一人。不一会儿跳进马车里。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要把消息传了出去?这……不行。” “你怕了?何况这宫中朝里该知道的也都是知道了。” “还是不行。” “李大人以为此事非你不可?” “……” “两年。两年的事情足矣。” …… 来到京中已经四年了。这一年的初雪更是早早到来。这两年的时间里,姚岚的五官渐渐长开。就是府中出尽了风头的姚偲也不及她的桃李春色。 在四川外任的三房在昨日到京,为此几日前,姚岚就从许府住回了靖宁侯府中。姚经业在外镀金归来。只等着合适的官缺出现,往上升一升。为此,方氏当晚就回了一趟宁安大长公主府。昨夜的碧音堂里,姚老夫人同姚经新、姚经业三人长谈一夜。 这些都是在饭桌上,结缕打听过来的。 许老爷子这两年养身养气,身子骨好了,就把姚岚身边的人都打发还给了她。姚岚使唤人的时候,也的确是方便了许多。 临出门前,章妈妈翻出了一件草绿色的氅衣。领口是一圈厚厚的白狐毛。夏欢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只手炉塞了过来。 繁缕撑着伞,主仆二人慢慢地往碧音堂走去。 今天是宁舒郡主出阁的日子,姚家四姐妹都受邀去送嫁。在碧音堂里互相见了面,听了姚老夫人冗长的训话后。 直到上了马车,姚岚才发现四人坐在了一处。 这两年姚家姐妹四人最大的变化就是见面少了。姚岚几乎是呆在了许府,就是住在靖宁侯府的时候,也很难碰到其他人。去年的时候,董芳婷嫁给了姚明义,成为靖宁侯府第三代第一个婚嫁的人。姚莹就基本上同董氏或者董芳婷在一起。姚偲则是在宁安大长公主的刻意安排下,开始在京中展露头角。 倒是…… 姚岚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正捧着只麒麟玉佩傻乐的姚蕾; “二妹在看什么?”姚偲明知故问。 姚岚没兴趣送上门给她算计,这大半年的,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姚偲突然就针对起了她,总是找着机会,说她几句,以此来映衬她自己。 可她姚偲想要当红花,姚岚还不愿意成为她的绿叶。 姚岚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宁舒郡主都要嫁人了,刚才就在胡思乱想呢。” “也不知道这雪会不会停,可别堵了路才好。”姚蕾已经收好玉佩,挑开帘子朝外头看去,脸上有些忧心。 “初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姚莹随意搭了一句。 姚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有雪花飘了进来,姚岚身后拉好帘子:“别趴在窗边,仔细着凉了。” “前些日子,听说凉王侧妃抱着小王爷回了娘家。” 姚蕾皱了皱鼻子:“只不过回去呆了半天,我也就见了一面。”她不太愿意说这件事情,余氏如今同大余氏见面,也很少带了姚蕾过去,免得双方尴尬。 “好了,你别不高兴了。”姚偲笑着告饶:“是我不是,忘记了你……” “大姐。”姚岚声调微变。有关姚蕾的事情,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讲了出来,在一切未定论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令人寒心的是,整个靖宁侯府都是默认姚蕾与那位交好,甚至背地里提供了不少方便。 姚偲脸上的笑容一僵。 马车里的气氛随即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是不是快到了。”姚莹的声音打破了几人的僵持。 接着就听见马车停了下来。 大门处下人们等待着,从大门到两侧搭了凉棚。马车就停在右边,正好是女眷区。才下了马车,就有人过来接待。 姚岚跟着走,一路上都是红通通的绸缎。到了二门处,姐妹四人就被分开。 还没进门,就见里面跳出一张红通通的脸蛋,是那种白墙刷了红漆的红。姚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定眼看去才认出这脸蛋的主人是谁。 “你……”才刚开了口,那张脸蛋上的嘴唇一瘪,转身往里面跑:“娘,丑死了,我不要这样。岚姐儿都没我吓哭了。” 姚岚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被吓哭。 屋子里就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胡说,岚姐儿才没你这般不懂事呢。”说完又拔高了声音:“岚姐儿,进来吧。” 姚岚进了屋,朝着那披金戴银穿得富丽堂皇的妇人行礼:“长公主殿下; 。” “就你礼多。”那红脸撇撇嘴。 搞怪的表情逗得姚岚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妇人无奈:“好了好了。那都是规矩,娘不是答应了,等一下就让人给你净面重新上妆。” 果然就有人带了她去屏风后洗脸。 “婷姐儿说得对,你就是太多礼了。”那妇人正是定远侯夫人,而今日是她的女儿宁舒郡主要出阁。 方婷的婚事是皇帝赐婚,随着旨意一起的就是封了她为宁舒郡主。原以为总还要等上一阵子,哪知道赐婚下达到今日出阁也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 幸亏一年半前,方婷的兄长方程娶妻。定远侯夫人这才有了帮手,不至于焦头烂额,忙不过来。 只是就算如此,姚岚才进来的这一下,外头已经来了好几拔人请定远侯夫人过去。 方婷洗了脸出来,定远侯夫人已经被世子夫人叫走。只有姚岚坐在圆墩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方婷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姚岚喋喋说道:“早知道嫁人这么麻烦,我就……” “你还能不嫁?”姚岚笑着打断她的话。 方婷哼了一声。 姚岚知她心里不痛快,软言哄了几句。好不容易把人哄高兴了,才松了口气,就见方婷又被拉过去上妆。 方婷拉着姚岚的手不放。 姚岚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喜娘给她穿上嫁衣,重新上了妆。等一切结束后,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方婷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挤出了一抹笑容。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姚岚不客气地说道,心里却是同样不好受。方婷的婚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一道旨意下来,身为他的胞妹的德阳长公主进宫后,也是无功而返。 远嫁! 被父母兄长陪在掌心可谓是蜜罐里长大的方婷要远嫁不说,还是要嫁到南蛮边界。在前太子出事之前,姜家军镇守西北,是为军神。而另一根仿若定海神针镇守南蛮的是老牌的勋贵军人世家。 如今却是成为方婷的夫家。 “岚姐儿,我要笑的。”方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身后……站着的姚岚,微微笑着:“我是宁舒郡主,代表的不只是定远侯府,还是整个皇家。” “我知道爹娘都在后悔,应该早早定下我的婚事。哥哥更是在暗恼。可圣旨一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不能改变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方婷,往后我就是宁舒郡主了。” “岚姐儿,此生一别,不知何时再聚。” ------------ 第一百四十章 日新月异 (下) 第一百四十章 日新月异 (下) 这样的郡主还不如不当。 姚岚几乎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她似乎明白为何方婷会有这样的特殊性。毕竟很少有出嫁公主的女儿会被封为郡主,这种情况更多的是在皇子、王爷女儿的身上。从前知道方婷日后会有郡主爵位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有多少人背地里吐着酸水的羡慕。不是没人说德阳长公主故意恳请皇上直到方婷出嫁才行封赐,只不过是故作姿态。毕竟消息都出来了,以德阳长公主是皇帝嫡亲胞妹的身份,方婷的郡主封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做了十五年不到的方婷,她终究做回了宁舒郡主。 这样的事情,或许真的是定远侯府中谁也不想的。可天子玉口金开,这郡主之位,还是要方婷坐上去。 然后……为他镇守住南蛮边界,以嫁人的婚事。 一个郡主之位换取一辈子的婚姻,究竟值不值得,或许谁也说不清。 看着花轿离去,姚岚心中悲哀,意识到这位在京中唯一的好友,此生怕是很难再见。德阳长公主已经悲恸地扑进定远侯怀里,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后悔了。 若是早早为方婷选定婚事,不,若是真的有用到方婷的时候,即便是有了婚事,又如何?德阳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是利也是弊。要不然,怎么不见其他公主的女儿被选中。只不过是因为方婷是德阳的女儿,让皇帝更加放心; 这就是政治。 所有的亲情、爱情都抵不过。 想到方婷在屋里对自己所说的,姚岚的视线不自觉地开始捕捉起那个人。姜黎正巧看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姜黎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往角落一钻。 很快就见他消失在人群中,姚岚心急,想要去追。想到一起来的姚偲她们,只得叫住繁缕低声道:“去找大姑娘她们,就说我有事回一趟许府。” 来过几次定远侯府,鉴于对地形有所了解。在偏僻的小径上,姚岚很快就追到那个身影。 “姜……姜黎。” 前面的身影一顿,往墙角的小门出去,正好有马车过来,姜黎上了马车。姚岚一跺脚,也上了去。好在其他人都沉浸在婚嫁的喜气和悲伤中,没有人来了这里。马车是停在定远侯府侧门的小祥子里,没有其他人看见。 身上落了雪,上了车后,姚岚轻轻拍打着衣服。不发一言。 同样的姜黎没有说话。递了帕子过来。 姚岚没有要。她心里正不痛快着。 “听孔真说,许三最近又立了一次军功。不日或许就有机会回京。”想到前些日子送回来的密信,姜黎也不知道为何在姚岚面前说了出来。 姚岚并未在意姜黎这句话里面代表的涵义,心里只关心许三叔。从许三叔离开的两年里。也不过是收到几封报平安的信。信里只报喜不报忧,按三叔的说法,西北那边是什么都好,一点都不辛苦。可当兵哪里不辛苦,打战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好。那是以性命去博前程,而许三叔本不必如此。 姚岚一直盼望着他能回来,至少亲眼看看。 如今从姜黎这边讨了准话,当下激动地蹦了起来,一个没注意。脑袋撞上马车,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 姜黎伸手抱了她的腰。 姚岚想要避开,反而碰地一声撞向车窗。 姜黎目光微闪,自然地把手收回。等姚岚呲牙咧嘴地坐好,才冷冷说道:“他没事。你就这般激动?” “当然。” 回答的如此干脆,姜黎觉得胸口一闷,哗啦一声把车窗打开。原本是想让马车通气,突然身子一僵。 同一辆马车坐着,姚岚很快注意到他的反应,遂好奇地钻到窗户边看,姜黎阻拦不及。姚岚一声惊呼被堵回喉咙。 直到马车远去,再也看不见。姜黎才松开捂住姚岚的手,嘴巴一得到自由,姚岚就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怎么会一起。” 看见那一幕,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几次见到那个小沙弥,会觉得他很像某人。可不是吗,外甥肖舅,而那沙弥有方程四、五分的相像; 原来如此! 从前的违和感,也找到答案了。 “你不是早就猜到?”姜黎对她的反应颇有些费解。皇帝有私生子在宝盖寺的事情,别人不清楚,靖宁侯府还能不了解,都已经是上赶着把女儿送过去了。 姚岚瞪了姜黎一眼,心道猜到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看样子,似乎那两人出现的地方,离方婷出嫁队伍那条街相近。 想起方婷,姚岚突然问道:“如果可以,你会不会娶了方婷。”不知道为何,话音落后,姚岚一刻也不想呆在马车上,急急地喊了声:“停车。” 马车猛地一停,顾不得惯性往前倒,姚岚就要下车。 姜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许府。”等马车重新动了,才松手解释:“这大街上你下去,是不怕第二天谣言满天飞?” “我……” 姜黎截住她的话:“送你回去,我跟你下车,你自己选择。” 这还需要选择吗? 姚岚靠回车壁,只听着车轮子轱辘的声音。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上一句话。直到下马车前,才听道:“不会。” 姚岚说不上对这答案是失望还是松气,垂眸转身朝马车上的姜黎福了礼,就小跑着进了许府大门。 很快,大门就在姜黎眼前关上。 车夫等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侯爷,您不是还要去耿府吗?” 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厌恶,姜黎嗯了一声,上了马车,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同样的话,今天问的不只一个,方程也问过。 只是没等他回答前,方程已经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苦笑。 两人都知道,不论答案如何,都没有任何意义。 耿府这个地方,姜黎已经几年不曾来过。在大耿氏还是他大嫂的时候,姜黎身为姜家唯一留在京中的男子,尽管那个时候性情不讨喜。可遇见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备礼代替不在京的兄长去耿府做客。 即便每次他都是如坐针毡,可依然会过去坐上一、两个时辰。那个时候,他对于能跟随兄长驻守在西北的大耿氏是极其敬重的。 而这一切,却在那一日打破。 这耿府,从此并成为了他不愿意想起的地方之一。倘若……倘若说,姜黎曾经有想过,若是大耿氏真的忍受不了一辈子守寡的生活,可若是换了一种婉转地途径,他也不至于如此恨她。 只是没有如果…… 当年耿家的做法,其实可以不做; 。但是他们原本就投靠向汪家,而为了让汪家以及三皇子、汪贵妃母子更加信任他们,那样做也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结果就是姜家同耿家再也不来往! 姜黎原本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日后两家有兵戎相见的时候,可也不会有他出现在耿府大门前的情况。 只是千算万算,谁叫还有一个姜艳在。 原以为有姐姐送来的教养妈妈,而看情况,姜艳的确不怎么胡闹了。没想到是等在这里,姜艳哭求想见一见生母。 姜黎怎么阻拦,拦下一次,还能一而再再而三? 更别说,似乎是算计好了的。耿家的马车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忠勇侯府门前。大耿氏更是站在姜府门口。 姜黎不能不让他们母女见面。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耿家,姜黎心中怒火正盛,重重地捶在马车上。 “侯爷,到了。”车夫撩开帘子。 姜黎脸色阴沉,目光如火烧地看向耿府大门。大门口站着的门子早就注意到这边的马车,有人正往里头跑去。 “去请大姑娘出来。”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进去。 车夫跑去大门。 门子只是拼命摇头。 明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却是没有办法。除非他今日是不打算接了姜艳回去,只是姜黎知道若他今日不来。保不齐明日传出,他薄待兄长的遗孤。 姜黎是不在意姜艳如何,可他要考虑姜家军遗留下的旧人的想法。 比起自己,还是父兄他们更具有威望。就是他自己不过也是因为是他们的儿子、弟弟,是姜家唯一的嫡系男丁,才能在这几年接手一部分势力。 是不是其实真的听姐姐的意见,他该娶妻了。姜黎如此想着。姜家没有当家主母,没有能主事的女眷,局限了他许多动作。 夏天的时候,姜黎出了孝。姜皇后就他婚事的事情,提过不只一次。德阳长公主的拒绝,姜皇后虽失望,也未明露出来。其实她心里未尝也不是明白,娇生惯养的方婷的确也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姜家主母。 或许从前的时候可以,之人如今的姜家不能。 不是不行,是不能。 若是姜家有要东山再起,一位合格的贤内助是必须的。至少要让姜黎在很多时候,可以无后顾之忧。 就比如……那才三岁不到的侄子。 以及…… 姜黎睁开眼睛,看着从耿府大门走出的妇人,想了想跳下马车,迎了上去。双方在耿府门前的台阶上相遇。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厚颜无耻 “无论如何,我曾经总是你的嫂子。”拉着姜艳的手,大耿氏等了片刻不见姜黎说话,只好主动寒暄:“幼卿,就是不叫我嫂子,当你一声耿姐姐也是应该的吧。” 姜黎忍了忍,才没有当场暴起,看了一眼姜艳:“走吧,回去正好吃晚饭。厨房那边有做了你喜欢的松黄饼。” 姜艳握紧大耿氏的手,低着头望着鞋面。 “我正巧想同你说。”大耿氏捏了捏女儿的手心,并不怎么在意姜黎已经阴下来的脸,依旧说道:“艳姐儿越发大了,总不能没有长辈在前教养。有个女眷在,她也能学一些东西; 。总不能到出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她为何没有长辈教?”姜黎冷笑,随即说道:“宫里请来的教养妈妈,难道是摆着好看的不成?艳姐儿,你回不回去。” “我不回。”姜艳憋着一张小脸。 姜黎不仅脸色变了,声调也忍不住拔高:“这就是你们耿家的意思?好,好,好得很。”一连说了三个好后,姜黎怒极而笑:“既然喜欢就留下住便是,过后也不过是一副嫁妆的事情。” 大耿氏脸色微变,手上力道没有控制住。 “娘,疼。”姜艳皱着脸,眼中起了泪雾。她听懂小叔的意思,可是舅舅不是说小叔不会不要她的。她只是想和娘一起,把娘带回姜家。“小叔,我们把娘一起带回去吧。” 姜黎嗤笑。 大耿氏面红耳赤,嗫嚅:“幼卿,一个家还是不能缺了女主人的。” “很快就有了。” 大耿氏大惊,瞠目结舌道:“幼卿,娶妻之事,该慎重对待。” 姜黎并未答话,只是看姜艳:“你是同小叔回去,还是留下来。若是留下来,我让人送了你的箱笼过来。” 姜艳心头一阵乱麻。只知道紧紧抓着大耿氏的手。 “她跟你回去。”看姜黎转身欲走,大耿氏忙出声拦下:“姜家的人,当然是要住在忠勇侯府。” 姜黎提脚就走。 上了马车后,并未马上叫车夫离开。 大耿氏拉着姜艳耳语一番,才把人送上马车。马车就那么大,姜艳做得离姜黎远远地,心中害怕。这位小叔,她一个月也难见到几面。倒是那个丫鬟生的弟弟,经常得到嘘寒问暖。明明她才是嫡长姑娘,她的父亲是公爷。而不是现在这样。娘说得对。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要不然真的就是随便一副嫁妆把她给了别人。 姜艳不愿。 “小叔要娶小婶了?” 姜黎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如今听到,恍然觉得有些发怔。只是那这模样,在姜艳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小婶婶会不会不喜欢我和弟弟。” 姜黎双眉紧蹙:“不会。”说完自己又是一愣。 姜艳就以为他是在犹豫了。心里对舅舅家那些人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我几年后就是要嫁了,可弟弟不同。” “谁跟你说的这些。”姜黎总算是听出了话外音。 姜艳连连摇头:“是……是我自己的意思。”又说:“我只是担心而已。”眼眶一红,委屈地说道:“我怕,小叔总不在家。”就是在家了,日后真有了小婶母。她同弟弟就是转交给小婶母管教; 姜黎皱起眉头:“这些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想的。就算有了小婶,你若是行事稳妥,她也不能拿你如何。” 这样的保证不是姜艳想要的,她还要在说。姜黎已经闭上眼睛:“你娘有句话说得对,教养问题上。是我太放松了。回去后,让教养妈妈严苛一些。总好过,你现在胡思乱想。我总说姜家人少,可再少,也不是非得一个不可少。” 他是不知道。姜艳被耿府的人怎么洗脑了。要不是她是自己的侄女,不是亲生女儿,又是兄长仅剩的血脉,他早没了耐心。 姜黎的语气是少有的苛责和不耐烦,姜艳被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 “是姜家忍让太过,才让那些人尝到甜头,愈加厚颜无耻?竟是连幼卿的婚事都要算计?”姜皇后目露嘲讽:“之前各个推三阻四,如今见风向不对。就又不要脸地凑了上来,真当本宫好脾气不成。” “侯爷并未应允,只是接了大姑娘回府。” “你方才说……幼卿想娶妻了?”姜皇后想到此事,心里总算是高兴了几分,这两年被借着守孝推脱。她是真的心急,方婷的事情,虽是遗憾,但也仅此而已。只是让她更加看清了一起二十多年的男人。 真爱?即是要当皇帝,谈什么真爱。 姜皇后想到姜黎禀上来的事情,脸色是一点一点地难看。她还记得,未嫁之时,那个现在做了皇帝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说着不会辜负。她那时并不在意,当了皇帝的人,本来就有许多无可奈何。她既是皇后,只需要让皇帝尊重就是。夫妻二十载,原以为未来的日子也可以如此。 突然有人说,糟糠之妻比不上得不到的美好。 真真是可笑。 倘若真是冰晶玉洁,又怎么会苟合偷生一子。 人是死了,却祸害了她的太子,她的姜家。 “娘娘。”明心紧张上前,轻抚着她的胸口:“侯爷是想开了,您也可以放心。过几年,姜家开枝散叶……” 姜皇后道:“对,对。”她不该像这些糟心事,气坏了自己不说,还耽误了幼卿的事。“也不早同本宫说,这些年耽误,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被别人娶走。” 明心只是笑。 这几年皇后娘娘总说侯爷越发有主见了,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就是偶尔两人意见不同,皇后娘娘生气过后,提起侯爷也只有高兴的份。 姜皇后忧心姜黎的婚事已经两年多了,之前看到幼卿变了一个人,知道上进,她是高兴。姜家不能继续落败,若是姜黎不能撑起,就算她是皇后,在后宫依然什么也做不了。然久而久之,见他废寝忘食到对自己的婚事不管不问,姜皇后这才有些后悔,担心自己是不是给幼卿太大的压力。 “让人找找京中适龄姑娘的名录。”姜皇后打算为姜黎挑一门合适的亲事,给姜家找一个能干的主母; 明心本想说侯爷或许心中有了想法,但见姜皇后好不容易对一件事情兴致高涨,也就笑着应是。 …… 回京一个月后,姚经业升官的消息传来。出乎意料的并不是什么实权,而是工部郎中。 “岳母的意思,还是先去工部做个几年。这个差事虽无实权,也不是要职。可正是因为如此,才够安全。”姚经业回来后告诉姚老夫人,姚老夫人一听不满意,打算去叫姚经新让他去走动走动,给幺子换一个实缺。姚经业不好把话讲得太明白,好在姚老夫人还是听懂了。 “你可是怨娘不拦着蕾姐儿。” 姚经业摇首:“儿子还年轻,这样也好。”见母亲不信,遂道:“儿子同方氏商量过,这几年空闲一些,也正好想想德哥儿和偲姐儿的事情。” 姚老夫人这才放心。 “你同你大哥都是我的儿子,两人皆是嫡子。娘一直难受的是,爵位只能让你大哥坐了去。这几年,娘一直犹豫着。好在,你自己是个出息的,又有宁安大长公主在。只是……看到有了机会,娘就想博一博。”姚老夫人向姚经业解释了起来。 姚经业道:“娘,我不同大哥抢。” 姚老夫人更内疚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眸光微闪:“你放心,如今不过是交好而已。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说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 “可若是事败……” 姚老夫人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德哥儿的事情,你们可是有属意。那孩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这老婆子也不好多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曾孙。倒是偲姐儿的事情,是不是再等一等。”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对外还是让方氏放话出去,正在相看。” 姚老夫人无不可得答应了。 西院里,方氏一直等着姚经业回来,才让人把晚饭送过来。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方氏亲自替姚经业宽衣:“同娘说了?”这些年在四川也是做惯了的,夫妻两人的感情是不减反增。 “说了,都说了。” 方氏道:“想来想去,我总是不放心。不如还是分了家。”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虽是心疼靖宁侯府的爵位,可这些年下来,姚老夫人一直在犹豫,姚经新的爵位位置坐得也稳。何况这种事情说出去难听,加上眼下情势也不太对。 “不用担心。”姚经业宽慰方氏。他还是了解自己母亲的,若是真的到时候事败,只怕还不用自己出手,母亲就会为他们铺好退路。 虽说这样很不公平,可得利的是自己。姚经业自然不会去说什么,若是换了个位置,他肯定要闹了起来。 好在……姚经业想好在他的兄长还真是个好哥哥。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逼疯 魏灵秀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这才转身从奶娘的手里抱过孩子。小家伙还不满两岁,当时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好在最后平安无事。只是从此之后,就多了一个后遗症。无论去了哪里,魏灵秀总是会把儿子带在身边。 三皇子齐建宏这两年也有了其他女人给他生的孩子,不过都是女儿,唯有魏灵秀生了一个儿子。 如此一来,魏灵秀就更宝贝了。 母凭子贵,本身又是侧妃,从三皇子封为凉王后,魏灵秀过得日子一直算是不错。当然除了…… “妹妹,这是回来了。在娘家住了三天,不知道有没有个结果。”还没有转过身,就听到背后之人的奚落声。 在这凉王府里,除了凉王,也就一人会为难魏灵秀。 “王妃。”魏灵秀抱着孩子转身,对着眼前的贵fu欠了欠身子,神se平淡,没有丝毫胆怯。 “哼。”贵fu也就是凉王妃脸上不悦。 魏灵秀道:“妾还要去王爷那里回话,就不同王妃闲聊了。”说完紧了紧孩子,经过凉王妃身边的时候,特意离远了几步。 之前不是没有出过事情,可谁叫这凉王妃家中背景大。魏灵秀不能蛮干,只能小心护好儿子,那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在这王府里站稳地位的关键所在。只是……想到府中又有shi妾怀孕,双眉皱了皱。 魏灵秀低头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低喃道:“莫怕,莫怕; 。娘会为你做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带了孩子过去。 魏灵秀从不主动把孩子送到凉王面前,心里清楚若是凉王想起这个儿子,必然会主动过来。 她的这个决定,在出了几次事情后,就更加庆幸。 要不然,魏灵秀也不确定她的儿子还能不能好好地活着。 魏灵秀没有直接去进凉王,而是让丫鬟先去前院打探,等到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钟头后了。 齐建宏蓄了胡须,人看着成熟稳重多了。朝中的官员面对这个最有可能xing成为储君的人,是看着也满意了。毕竟谁也不希望下一代帝王是个胡闹任xing的,把江山社稷给败光了的人。“来了?” 魏灵秀听着身后的房门被关上,很快院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走到齐建宏身边,跪在他的脚边,用一种最为卑微的姿态回话:“是,王爷。” 齐建宏眼里的痕戾转为快感。 熟悉他的魏灵秀就是低着头,也知道暂时是安全了。眼前这位男人,在几乎唾手可得的皇位却猛然得知了父皇的安排后,那种双重情感的交杂,把人逼得有些疯狂。只是为了在外头良好的表现,齐建宏只能拼命压抑。 如此带来的结果是,一回到王府,人会变得暴力,嗜血。 显然,魏灵秀也是遭受了一些虐待。 “怎么说?靖宁侯府的人是个什么意思?我那位好皇弟,你可是打听清楚了?”要不是皇帝在得知si生子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索xing破罐子破摔,找来了几个皇子,直截了当地明说。 若是那位si生子出事,这帐就算在他们的头上。 要不然,齐建宏早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被父皇藏了那么多年的弟弟。这个人的存在,竟是谁也不知道。 要不是皇帝心急了,想为他铺路了。 恐怕会一直没人知道。 “他们并不知情,只除了四表妹,谁也不曾接触过。”有些话,魏灵秀没有讲。尽管心中怀疑余氏故意瞒着,但从有限的只言片语里,还是能听出对那位的赞叹。听说是个心思纯净的人,乍听到这样的话,魏灵秀只觉得古怪。可仔细一想,在佛前这么多年,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人,重新回到皇宫中面对人吃人的环境,怎么能适应。魏灵秀都怀疑皇帝是不是真像凉王所说的人老脑子也锈了。 许是做好了准备,话音刚落,身上就一痛。 魏灵秀趴得更低了。 面对这些情况,她已经非常有经验。屋子里响起闷哼声,偶尔有皮鞭响起的呜声。 院子里没有人其他人。 等魏灵秀出门的时候,衣服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脸上上了脂粉,气se不错,只是走动间,忍不住会一僵; 回去的路上,魏灵秀足足花了三倍的时间。 府中的下人早就见怪不怪,谁也不会碎嘴。碎嘴嚼舌的人,早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凉王府内。 “她倒是能耐,又活下来了。”凉王妃知道后冷笑。 “王妃,这侧王妃是不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这人太有能耐,对于王妃来说,就是个极大的威胁。 凉王妃摇首,没好气地说道:“蠢货,她死了。难道让我去。”或者好,或者还能为她挡灾。 想起那个男人,凉王妃心中涌出一股悲哀和恨意。恨家里人把她嫁到这里,原以为是个好婚事。 谁知…… 凉王妃轻哼:“悄悄送了伤药去。”这两年,凉王府流动的人可是不少。能平平安安活下来得,可就一个魏灵秀。 暂时不能死了。 魏灵秀没有吭声,借了盒子,就让人走了。关上房门后,叫来心腹,上了chuang,脱去衣服,背上一道一道地。 擦药的时候,魏灵秀闷哼一声,似乎吵了榻上的孩子。忙抓了被褥,咬住。 …… “外公,那位最近没来了吧?”姚岚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心。几次提了要求,想让许老爷子回江南住去。 可总是被许老爷子拒绝。 “暂时没来。”许老爷子知道姚岚担心什么,遂笑道:“他也不是真糊涂,扳遂了讲开了,也就明白了。” 对此,姚岚可不认同:“若不是糊涂,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那……我虽未见过,可在侯府时常听四妹提起,知道他是个不喜俗物的人。要不是从小就没让他受戒,只怕就跟个和尚也没区别了。”人是听着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对姚蕾影响那么大。 这两年,姚蕾可是变了很多。女红厨艺,这些她不爱学的,突然就像有了兴趣一样,别说还学得都不错。 人也变得爱说爱笑,xing格也好,不像从前与姚岚说话的时候,三句里头就有一句是讥讽。这样的结果,是好的。 可偏是与那人交好。 姚岚也说不清楚好坏,她也没有立场去说。 “现在的那几个,哪一个不都比他合适。”还妄想着让外公亲自教导,别说许老爷子不肯,就是肯了,也不见得有效果。、 许是真的在佛前多年,心xing纯洁。 这样的人,就是个大宅里头,若没人护着都不见得活得下去。别说是皇宫了,只怕就会是下一个前太子。 想起齐建曜,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吴大姑娘; 姚岚心里不舒服,自己岔开了话题说道:“那吴茂华是不是又来了?” 许老爷子呵呵笑着。 姚岚气恼:“外公。” “好了。”许老爷子笑着说道:“外公不是没答应嘛。” “这还差不多。”姚岚想了想,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来有个怪事,二婶母的外甥住在了府里,常年也不见个人影。奇奇怪怪地,以前听说是个纨绔好se的,我都不让繁缕几个往外院去。”她心里防着,可奇怪地是这几年也没听说出个什么事情,也不见有谁被收到房里。如今侯府里,姚岚想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容易。 只不过那董良行的地方在外院,又是外男,她也没兴趣关注太多。 “许是人受了磨难,心xing变好了。”许老爷子还是习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但随即对姚岚道:“你如今大了,你的事情,那边可有个什么说法?” 姚岚皱了皱鼻子。 就是没有说法,她才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许老爷子听了也没办法,只能嘱咐姚岚行事小心,出外身边一定要跟着人,寸步不能离身。 姚岚莫名心虚了起来。 从许府离开,如今她的马车夫已经换成了许府的下人,为此,章妈妈特意在靖宁侯府外面租了个小院子,让他平日作为歇息的地方。 车夫没有直接进了大道,拐过一个小巷,才进了另一条热闹的大街。 而马车上,也多了一个人。 结缕直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突然跳上马车的人说出不话,但人还是下意识地挡到姚岚面前。 姚岚感动之余觉得好笑,拍了拍她似在安抚。 结缕看了看姚岚,又看了看那个人,突然流lu出懂了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我去车前坐一会儿。” 说着就爬了出去,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又看了一眼。 “你这丫鬟有意思。” 姚岚本不想理他,又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来了,这不是吓人嘛。”突然上马车的是姜黎,车夫也是认识他。 被叫停住,没想到人就往车里面钻。 姜黎表情严肃:“你是不是回侯府?” 姚岚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随即警惕地说道:“你想干吗?说好了,四妹那边我可不帮忙。” “不是这事,是你的事情。”rs!。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疑 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姚岚惊讶之余,总算还记得问:“我能有什么事?”不对,她有没有事,同姜黎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话,虽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没有直接说了出来,但眼里却是有了这层询问的意思。 “你到底听不听。”姜黎觉得烦躁,当下就冷了脸。 姚岚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姜黎这人,与自己的交集,不多但也绝对不会少。三叔,外公的事情,都成为两个人交集的缘由。 这人吧,性格也不见得像现在外人看得那般沉稳,有时候脾气真是气死人了。可就是姚岚自己也得承认,他从未害过她。 至少目前是如此。 见姚岚不吭声了,姜黎就知道她服软了。“你还记得那次马车差点撞到人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 姚岚眼眸发亮:“你找到人了?”这件事情,她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依然没个结果,父亲那边也没个说法。 久了,也就没有人再过问了。 就是她自己,这心思也淡了。毕竟按照当时的推论,出手的人就是在大街上,街上的楼房那么多。就算仅着事发地段附近的地方着,也不知道谁出现在那里。当时可是查了,有些地方是没人注意的。 但事关自己差点就没命的原因,姚岚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的是,姜黎会重新提起这件事情。 莫非他一直在查,不曾间断。 姚岚突然心情好了起来。 看着的人,也勾了勾唇角。“侯府里是不是还住着董良行。” “是他?不可能。”姚岚摇摇头,那个时候出事,府里刚来的人,她自然也让人去查了。只是那阵子,董良行的屋子一直弥漫着药味。虽没有见到本人,可府里还是有不少人见到他,的确是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这样的人。养伤还来不及了,只听去看过的人说,整张脸血色全无,似乎极为痛苦,每到夜里总会大吼大叫。 就为了这,还影响了不少人的睡眠; 府中下人也多有抱怨。本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许多时候就是战战兢兢地过着,哪想到这董少爷来了后,动不动就发脾气。 偏董氏这位二太太别的事情,都不出头。就这件事情。一力为董良行扛着。而二老爷姚经河似乎对此也是默认的态度。 好在后来。姚老夫人许是敲打过,董良行那边也就只在院子里发疯。难受地也就独独那院子里伺候的人。 似乎是为了确定,姚岚又强调了一遍:“董家在京中没有什么能用的人,我那二伯父……”顿了顿:“此事果真同董良行有关?” 不是没有理由。就自己当时把事情捅了出来。二房气愤,使人下手也是有可能。但也得有条件。 不是她看不起二房,而是那药和人都不是那么好找的。先不说药了,说不定使点银子就可以拿到。但是人呢? 在奔驰的马车中,即便在闹市街道上,速度不会太快,可也是移动的活靶,而不是立在原地。 不但射中,还不让人容易注意到。 这种力度和准度。可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胜任。这样的人才,二房能找到? “是也不是。”仍在卖关子。 姚岚瞪眼。 姜黎这才道:“你忘记奉国公府了。” “奉国公府?”姚岚瞠目结舌,有些没想到,随即灵光一闪,右手握拳捶在左手上。懊恼:“莫不是真的被猜对了。其实目标不真是我,只是选择了靖宁侯府的人。原因是为了给点教训,而我不小心成为受害者。” 说着说着,思路就清晰起来。 随之而来地就是对奉国公府的懊恼,但也仅是如此。姚岚气愤了一会儿,才恨声说道:“最讨厌的就是皇室众人。”想了想又道:“姻亲也算半个。” 姜黎右手握拳靠近嘴巴,咳了一声。 姚岚朝他看去。 “我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 马车停在侯府的角门处,姚岚进了门。车夫就把马车带到旁边租住的小院里,若是姚岚还要用,就可以叫百斤去喊一声。 角门处,百斤没一会儿就到了。 “姑娘,您回来了。” 姚岚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府里近来有什么事没?” “四姑娘又出去玩耍了。”百斤机灵地往左右瞥了撇,才低声道:“凉王府下了帖子请姑娘们去赏花,被老太太推了; 。” 姚岚没问原因,只是想了想问道:“没有其他了。” 百斤楞了一下。 姚岚已经往里面走去了。 角门这里靠近分给董良行的住处,章妈妈不放心,每次进出都是要百斤等候在一旁。就是有个什么,至少有个男人在,有缓冲的余地。 “今天似乎比较安静。”前几次路过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动静。 百斤突然想到:“姑娘,听说二太太那里请了郎中。” 姚岚哦了一声。 “听其他下人说,郎中走的时候,拿了不少赏银。” 姚岚琢磨了一会儿,等她回到影翎阁稍作休息的时候。很快就传来了关于二房的喜讯,姚家第四代出现了。 董芳婷怀孕了。 这确是好事,就连姚老夫人也赏了东西过去。 只是不知道心里是否真的为二房高兴。 …… 因为在自己的院子里,隔着房门,姚莹还能听到里面的对话。渐渐地脸色就白了,姚莹握了握拳,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的说话的人,被吓了一跳。 随即董大太太脸色尴尬,端着茶低头假装在喝。看姚莹的脸色,显然方才讨论的事情,是被她听了去。 同样不自在的是董芳婷,只是她摸了摸小腹,很快朝姚莹笑了起来。 “娘。”姚莹叫了一声董氏。 董氏站了起来,把姚莹搂住,嘴里安慰:“别听你舅母胡说,娘怎么可能会答应呢。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忍心让你去受活……” “嫂子。”董大太太的脸色也不好了。 董氏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但同样气愤娘家嫂子想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故而哼了一声,只抱着姚莹劝慰。 “娘,我先回去了。”董芳婷扶着还未显肚的腰。 董氏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 以往的话,姚莹必然跟了董芳婷一起出去,她明白与娘叫嫂子交好的重要性。更何况,嫂子同兄长之间的关系也是不错,如今更是怀了孩子。 这孩子可是联系两个墨色和那个人的纽带,就是原本对董芳婷只有三分心思的姚明义,最近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去关心。 董芳婷也没有去叫姚莹,自己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关上。 董芳婷的离开,董氏的许多顾虑就少了,脸色一板,对董大太太说道:“嫂子,良行是个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 。莹姐儿可是我的亲女儿,难道我要胳膊肘往外拐不成?”就是娘家,也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小家。 其实在董大太太刚才出口狂言之际,董氏就气着了。只是没想到姚莹在外面正好听见了,等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人就进来了。 董氏可不愿意寒了女儿的心。 “那……我不过也是建议。”董大太太讪讪说道。 姚莹冷声说道:“府里长得好看的丫鬟不少,若是表哥有喜欢的,随意挑走。就是老太太身边的,我也能硬着头皮去讨要。只是……癞蛤蟆想……” 董氏手下一掐,把姚莹后面的话掐没了。 董大太太胸口起伏,也是气着了。”那写贱奴才也配我儿。“ 姚莹只是冷笑。 “好了好了。”怕两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会更加的剑拔弩张。董氏忍不住出声调停,想让姚莹先回去。 “你是我的女儿,娘难道还能让你受了委屈去?” 那可不一定。 在以前,姚莹或许有这个自信,可现在却是不同了。似乎在见过几次大夫后,董氏也死了心,慢慢开始就向着姚明义,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董芳婷成为她的儿媳妇之后。要是其他,姚莹只会为母亲高兴。 可千不该万不该,舅母不该算计到自己的头上。 难道姚家的姑娘,就应该她倒霉才行。 姚莹心下一动,突然出声说道:“娘,我先回去了。反正……表哥的事情,我是不愿意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董大太太又气又怕。 姚莹又道:“府中的姐妹几人里,难道就应该是我受委屈不成。”言罢,就气冲冲地离开。身后传来董氏的叫喊,也不停下脚步。 姚莹出了二房的院子,一路疾行。 漫无目的中,停下脚步,叫来珊瑚:“大姑娘、四姑娘在做什么?” “大姑娘去宁安大长公主府了。四姑娘去佛前为老太太、侯爷、大太太祈福去了。” 姚莹心中冷笑,真真有个狗屎运,去个寺庙都能……没一会儿又问:“二姑娘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刚回来。奴婢刚才看见芭红了。” 姚莹想了想,就转过拐角往影翎阁走去,到了熟悉的院门前,猛地停住了脚步。脸色在瞬间便了好几变。 “回吧。” 珊瑚惊疑之下,姚莹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个事 从碧音堂出来,姚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的生气,一路依靠着珊瑚才回了院子去。董氏一见到她这模样,着急了。 “你跑哪去了?” 姚莹没有回答,也没有力气。董氏就去看珊瑚,珊瑚无声地说了碧音堂三个字。董氏却是看得更糊涂了。 “把姑娘扶到我屋里去。” 姚莹一接触到床,就整个人软了下去,躺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踏实的感觉,好像还在空中飘浮。 “你这是怎么了?”董氏让珊瑚去打水,自己拿着帕子擦着姚莹额头上的汗:“这大冬天地,怎么就流汗了。” 姚莹把手背盖在脸上,嘴唇蠕动。 董氏听得不清楚:“什么,你再说一遍。”把耳朵凑近。 “累。”言罢,就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董氏确认再三,只是睡着,不是晕了,才稍微放心,放下想立刻去请大夫的意思。这人是从碧音堂出来的,立马就去请大夫,那边总会不喜。 等珊瑚端了热水进来,董氏与她一起仔细擦了擦,看姚莹睡得沉,就没有让人把她背走。入夜,姚经河回来。 “莹姐儿怎么在这里?” 董氏犹豫了一会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赶在他发怒之前,连忙说道:“我可没有同意,这是我亲生骨肉; 。” 好在姚经河只是点点头,他也相信董氏不会这样做。“明天请了大夫给大媳妇看,也给莹姐儿检查检查。” 董氏自然说好。 堂屋里,下人们已经摆好饭菜。 董氏伺候姚经河吃了几筷子,才谈论一直想问的事情:“我听说三弟那边又开始插手外面的事情了。” “嗯。”姚经河一脸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凭什么?”董氏气得把手中的筷子甩了出去。 姚经河脸一沉,怒斥:“叫嚷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把莹姐儿吵醒。” “我怎么不能叫嚷了。”董氏不依不饶:“他去当官,就把俗务甩手不干,这人一回来了,就又想揽过去,凭什么?哪里什么都如他的意思,再说了。他不是每日要去衙门报到吗?哪里那么空闲了。” “是德哥儿。” “不会吧。”董氏不信:“对他们来说,那可是金蛋,会让个宝贝金蛋去做这种事情。”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你知道什么。”姚经河皱眉:“做官才死要钱。”不要钱怎么办,每年的俸禄不过就那么一点点,能不能养得活自己都不一定。姚经业是不在乎这点俸禄,可他也需要钱。别说这几年,家中两个孩子一嫁一娶。 “这家迟早要分了。”姚经河眉宇紧锁,这阵子,他总是有这种感觉。越想越是烦躁,碗里的饭菜也没了滋味。 董氏脸色不好看。 二房是最不希望分家的。也是最希望分家的。他们是以这种矛盾的心态活在靖宁侯府里。分家的话。二房可以自己做主。分出去单过,不用在府中面对嫡母、嫡兄弟,把自己往卑微里推。 可同样他们也是不愿意分家的。如今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办什么事情。都方便,靖宁侯府的名头还能用着,可若是分出去呢,只怕原来有五分话语权,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分的效果。 “老太太不是说过,几个孩子未嫁娶之前不做分家的考虑吗?”何况老太太偏心三房,哪里舍得分家出去。 姚经河没有同董氏说,在他看来,有心想分家的是另有其人。二房同长房说起这个话题。控怕只会得个不孝。 可三房…… 姚经河把碗筷一推,起身说道:“找个时间,租个院子,良哥儿也住得够久了。”就是长房和三房都没有娘家亲戚过来一住住个两年的时间。当然他们岳家不同,也不需要住。可说出去到底难听。也是个面子问题。 董氏在府里可能没怎么听到闲言碎语,但是这阵子姚经河在外头没少听到这种议论; 。偏他能发作一个人,却不能发作更多。 谁叫他是个无能的,只是个庶子,没有强势的岳家傍身。 在二房夫妻二人探花的时候,屋子里的下人已经悄然离去。可董氏依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很是难堪。 “你明知道……”有难掩启齿的话不能出口,董氏只能咬牙切齿。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姚经河气恼,但没有因此失去了理智,仍然压低了声音:“住够了,是该走了。” 怕董氏不听,阳奉阴违,姚经河恨声说道:“难道你真的要害了莹姐儿不成?” “你是说?”董氏满脸惊讶。 姚经河面沉如水。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不然呢?”他可不信自己那嫡母会真的见自己这一家人好。董良行长住在靖宁侯府,几乎不离开,早有谣言出来了。 府中四个姑娘,到时候能被退出来作为炮灰的根本不用去想。 董氏颓然坐下。 姚经河在一旁叹气。他心里知道,分家之事迫在眼前,或许明日,后日,或许一、两年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他总要为自己筹划好日后的生活。分了家出去,他就是一家之主,有一大家子要养。 最好,他如今最大的希望是,尽快赶在分家之前,把姚莹的婚事定下。 在二人唉声叹气中,姚莹悄悄松开拽在手里的绵帘,挪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床边重新躺下去。 姚莹睁着眼睛,明明是因为肚子饿才醒过来,可现在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头靠在枕上,四周安安静静地,耳边似乎重新回荡起碧音堂里姚老夫人的声音。 一声声跟重锤敲打在铁片上,发出沉闷的铛铛铛。 …… “赏花宴?”姚偲愕然看着李妈妈:“怎么会……”这么突然。而且这年头哪里来的花赏。 “魏国公府那里得了几盆好花,老太太也喜欢。想着一个人没意思,就打算下了帖子请熟识的府里带了姑娘、少爷过来。”李妈妈笑着说道。 姚偲心中虽然奇怪,还是问道:“那李妈妈过来?” “是老太太的意思,说把宴会上的事情分一部分出来交代给四位姑娘管着。” 姚偲心中了然,在其他府上都是有这种情况,若是管得好,也能给来参加宴会的人留下好印象。此时她也渐渐品茗出其他意味。 不就是古代相亲宴吗? 姚岚恍然,站在她的面前是梅枝; 。“那祖母有没有说我负责哪方便的事情。”说到这,表情有些讪讪:“我怕是没什么经验。”除了姚偲,其他人的长大都直接被姚老夫人漠视。她也没这个兴趣主动去找姚老夫人说要插手府里的事情。 本来两个人之间已经隐隐有防备对方的气氛。只不过如今还是缺个临界点,或者说是一根导火线。 “老太太也是考虑到了。”梅枝显然是早有准备,很快说道:“三姑娘的字不错,负责下帖子的事情。四姑娘则负责当日宴会上的人员安排。大姑娘经验多一些,就在老太太身边打下手。至于二姑娘嘛……”笑了笑:“老太太知道姑娘不喜麻烦,给您找了个清闲的活计。” 姚岚这才知道,她被分配到了管理那几盆被作为赏花用的花卉。 是够清闲的。 随便拉个体面点的下人都可以,只不过用作了赏花宴,这一次又是请了不少贵妇太太上门,当然就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着。 当然同理姚莹的帖子其实她们姐妹随便一个都可以胜任。 姚岚微一沉吟,就笑着应了。 梅枝见状就打算回碧音堂。 夏欢出去相送。 “是因为二太太担心三姑娘的婚事,求了老太太。”夏欢把打听回来的消息说了。“当时太太也在,就顺口说了魏国公府那四季都鲜花盛开的园子。”这才有了赏花宴。 姚岚微眯着眼睛。 繁缕见状低声道:“姑娘,奴婢出去一趟。” “不用你去。”姚岚轻轻说道:“找个不打眼的时间,让芭红去。”芭红被结缕带出来,打听八卦也是个小能手。 而繁缕本身就太大眼了,她不合适。谁都知道她是姚岚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一般她出现在府里都会招不少眼球。 也就是因为如此,有些事情,姚岚都不方便叫繁缕出面。 …… “嫂子,老爷的意思,到时候租个院子,这钱我们出。在府里,总有碎嘴的人。怕良哥儿住着不舒服。”董氏来找董大太太,话没说完,就被董大太太打断:“搬出去?不……不行。我们不能搬出去。”谁知道奉国公府是不是就真的放过了良哥儿。她的儿子太可怜了,那奉国公府是个黑心黑手的。 董氏心里不悦,抿了抿嘴唇,就听隔壁一阵砰的响声。同董大太太开了门,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丫鬟跑了出去。 “还不拦住。”董大太太喊院门处守着的两个粗使婆子。那是董大太太带进来的董家下人。 没一会儿,那丫鬟就被重新扔回屋内。随即就听到呜咽声、叫嚣声以及一些让董氏皱眉的动静。 董氏吐出一口浊气:“这样总不是个事。”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赏花宴(上) 说是赏花宴,在姚老夫人心里其实更想为幺子的升官大肆庆贺,而这意思也不只一次在姚经新面前透露过。只是到了后面,换成了赏花的名义。 魏国公府提供了作为赏花工具的花卉,这人总是要去请。魏国公府那头送了帖子过去,有魏灵秀在的凉王府也是派人下了帖子。 “不管来不来,这也是个态度,总不能到时候挑了我们的理。”这是方氏的原话,姚老夫人听了后,叫来了姚蕾。 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说之后的几天,姚蕾是高兴坏了,随后又出去了一趟。 姚莹负责书写请帖,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姚蕾那边自然有余氏以及余氏身边的孙妈妈帮忙看着。 好在姚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那花也不是直接立马就送过来。怕到时候养不好,虽说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个借口,可也总不能看个打蔫的花吧。也就是要等到宴会的前两天,才会跟着魏国公府专侍花卉的婆子一起来。 这活说轻松也不轻松,说难也不会。 章妈妈念叨:“旁的几位姑娘,那负责的事情,说出去都是个好听的名声。偏给姑娘交代了这么一桩事情,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哪家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要得一个养花的名头,那不是伺候的事情嘛。伺候人、伺候花,可没哪个高贵了去。 “不管打什么主意,不是有句话叫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嘛; 。”结缕在旁边插嘴,有一回她就听到忠勇侯这么同自家姑娘说的。 姚岚自然也是想到了。 “我在三妹那里看过名单,那一天来得人可是不少。横竖应该不敢闹出什么大事,到时候我们警醒一些就是了。” 时间定在了冬月十二日,前一天,姚岚就坐了马车回了一趟许府。略微坐了坐,陪着老爷子吃了顿饭,就打算回去了。 姚家当然是想请许老爷子过去。帖子是让姚岚亲自送过来的。不过祖孙二人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 当然想必余氏也不乐意。 到时候前后两任的岳父都来了,尴尬的还不是姚经新。真不知道提出这个意见的姚三叔是怎么想的。 或许真是当了官不一样,总觉得姚经业看人的眼神,同几年不一样了。 今日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姚岚出了内院二门,被拦了下来。 结缕忙挡在姚岚面前:“吴公子,您怎么在这里。”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结缕。”姚岚喊了一声,才对站着的吴茂华说道:“吴公子是来找外公的?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些。”看他两鬓发丝微乱。气息不稳。想必是打听到自己来府里。才临时跑了过来。 “是……不是。” “内院里面如今就住着外公,你们把吴公子送过去吧。”这是对赶来的许家仆妇说的话,几次下来,姚岚已经有了对付吴茂华的经验。 吴茂华刚要说话。就听姚岚笑道:“听说吴大人为吴公子择了门亲事,真是恭喜了,预祝您大、小登科一起。” 吴茂华嘴角一僵。 姚岚向他点头致意,这才离去。 结缕一路谨慎地偷偷回头看去,就怕吴茂华又跟了过来,直到同姚岚一起上了马车,才大松一口气。 结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姚岚笑道:“他又不能吃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奴婢还不是为了姑娘好。”结缕说道:“幸好吴公子也只是偶遇的次数多了一些。”其实吧,在开始的时候。结缕还真把吴茂华当做未来姑爷的候选之一。只是几次接触下来,觉得不合适。 “你不喜欢吴公子?他可没得罪你吧。”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吴茂华平日见了都是好脾气的。 结缕摇摇头,没有说话。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该在姑娘面前多嘴她是知道的。别看这吴公子一副想要追姑娘的意思。可就算是她这个做丫鬟的。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若是真有想法,为何不干干脆脆地向许老爷子说。就是面子薄,不好意思,难道不知道通过吴大人; 就是写封信,也比他这样只会拦路说几句的强。 难道还真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家姑娘看中,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家姑娘有想法,难道还要让姑娘主动提起。 真真是……、 结缕撇了撇嘴,说起赏花宴的事情。“明日还是奴婢跟着姑娘。” “是啊,繁缕要看着花呢。”让别人负责,章妈妈不放心。总不能真让姚岚一个姑娘家做着下人的事情。 身边的几个丫鬟选来选去,也就繁缕合适。如此一来,明日跟着她一起的就是结缕和夏欢一起。至于章妈妈则带着芭红、蕉绿留在院子里。毕竟明日来的姑娘小姐也不少,兴许有人会走到影翎阁里。如今这地方,就姚岚一人住着。没个人看着,就怕别人乱闯了进去。 “那到时候肯定人多。”结缕喜孜孜地说道。她性格本来就活泼,只是一直被章妈妈压着,加上有芭红、蕉绿两个小丫鬟在,自己也逼着自己稳重一些。但实际的性子还是有些爱玩,要不然也不能到处打听八卦来。 这几年,可没少从她打听的八卦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人肯定多。”与此同时,就是麻烦也多。 …… 等到十二日的时候,人果然来得很多。 一早,府里就忙开了。 姚岚被叫起来的时候,洗漱吃饭的时候,繁缕已经不在了。 “已经让蕉绿送了吃食过去,妈妈不放心,琢磨着就让蕉绿陪着一起。”若是到时候有个什么情况,总能留下一人。 姚岚点头说好,吃过饭后,就去了碧音堂请安。 姚老夫人今日心情好,打扮得贵气,看着约莫年轻了几岁。其实像这种赏花宴的事情,办起来是件容易的事情,可重点在谁来赏花。 从下了帖子后的回帖中,大部分的人都是要来的。 不过最让她老人家得意的是凉王府和宁安大长公主府都是有人过来。后者是侯府的姻亲,也不算什么事情。 主要是前者,想到这,姚老夫人问姚蕾:“要不你再去请请,难得人多热闹。” 姚蕾撅了撅嘴,看了看余氏。 余氏挺身而出:“今日来的人多,都是贵客。那位也不好来,再说了……若是有个什么事情发生,是拦着还是不拦。拦着的话,要怎么拦。可若是不拦着,出了事情,上头追究起来。”遭殃的可就是靖宁侯府。 这一番话可不是余氏的脑子能想得出来的。 因此姚老夫人听完后,看向沉默的姚经新。半晌后叹气:“罢了罢了,老婆子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 。你们都去忙吧,去吧去吧。” 儿子媳妇纷纷劝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碧音堂。虽说客人没有这么快到,但准备的情况,也少不得去看看。 姚蕾几个人也找了借口离开。 姚岚先去了繁缕那里。 繁缕和蕉绿正对着中间摆着的花盆说话。 “大冬天的还能开着兰花呢,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这你就是不懂了,没听姑娘说过,是有什么暖房的原因。不过……想要养好花,也是不容易的。”繁缕叹道:“怕是花了不少银子。” 姚岚噗嗤就笑了。 繁缕和蕉绿忙转身,齐齐喊道:“姑娘。” 姚岚走过去:“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原本是有的,蕉绿来了。奴婢就让她们去隔壁屋子休息了。”主要是人多,大家都围着花看,她担心一个不小心又不知轻重地弄坏了。若真是如此,可没有地方哭去。 夏欢听了,出了门。 没一会儿,返身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门有茶壶,果盆、瓜果。“主子们还没开始,她们倒是吃上了。” 姚岚端了茶放在手里暖手,也不喝。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为了这几盆花,屋子里都是放了银炭盆,又有炕床在烧。 这进来呆久了,实在不愿意出去冷。 只是一杯茶还没喝完,就有人过来找。客人陆续上门了,身为姚家姑娘,靖宁侯的嫡长女,总是要出门迎客的。 有时候她的名头可是比姚偲还要好使。 临出门前,被塞了一个手炉,姚岚裹着披风走向二门处。离二门最近的一个院子,被开辟出来。 若是来的客人身份一般,直接请了有身份地位的仆妇、丫鬟请进来。若是贵客,就让姐妹们出去走一趟。 姚岚到的时候,没有看到姚偲和姚蕾。 姚莹起身:“她们在正院呢,招待的事情让她们负责,我同二姐负责迎客的事情。”想了想说道:“帖子是我下的,名单也清楚一些。大姐和四妹还要负责宴会上的一些事情。” 这就是在解释了。 姚岚点点头:“坐着说话吧。也不知道都有谁来,魏国公府的人到了吗?”她可是知道魏灵思不喜欢自己和姚蕾。 “早到了,直接坐了马车去正院了。” 说话说了一半,就有小丫鬟跑过来请她们去二门处。 一打听才知道是汪嫚儿来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赏花宴(下) 汪嫚儿这几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自打定亲后,基本上就很少在外面听到她的消息。尽管很是讶异,可的确似乎留在家里学习作为当家夫人的事情。当然……同东平侯府的联系是更加紧密了。 原以为有爱情滋润,终于得偿所愿的汪嫚儿即便不是光彩照人,容光焕发的样子。这气色总该也是好的。 只是…… 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姚岚微一皱眉,很快又舒展看来,等人走近了,盈盈笑道:“汪姑娘来了。” 汪嫚儿眼神无波地看了她一眼。 姚岚看得更惊讶了,好在没有表露出来。另一边姚莹已经叫了仆妇婆子准备送她过去。“你也一起吧。”姚岚说道。 姚莹抬头,有些犹豫。 姚岚道:“或者我去。” “那倒不用了。”姚莹笑笑,带了汪嫚儿走。 姚莹速度很快,去而复返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二姐知不知道汪嫚儿的事情?” “她?她怎么了?”姚岚漫不经心地问道,心中倒是有些怀疑,毕竟汪嫚儿地状态的确有些奇怪。 “我送她去的时候,没说上几句话。只是奇怪……今天汪府就汪嫚儿一个人过来呢” 姚岚道:“余莲不是在嘛。” 姚莹目光微闪,不再说话。 看来她是知道些什么了,姚岚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汪嫚儿同余少亭定亲已经好几年了,按照情况成亲的事情,也不过是这一年的事情。汪家只让汪嫚儿一个人出府,这一点已经让人奇怪了。然而就算姑嫂不睦是自古有的一种情况,可从前也没有听说余莲不喜欢汪嫚儿,反而少数几次听到的情况都是姑嫂两个人在同个场合里碰见了就会有说有笑的,常常把周围的人给忽略掉。当然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人去说不好。但放在今天的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姚岚有些模糊的想法。只是很快就被陆续到的客人吸走了心神,没有再去想。 等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姚岚这才同姚莹一起回去; 走进屋子,感受到银炭燃烧所发出的暖意,姚岚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还没等她说什么,就有丫鬟端了碗过来。 “是姜汤,这是四姑娘想到的。”白雪语气里带着一丝,这是姚蕾想到的,她这做丫鬟的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姚岚点头道谢,一碗下去。从喉咙暖到脚心。想到跟着自己一起挨冻的结缕。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白雪已经说道:“结缕那边已经让人送去了。” 姚岚这才一笑,往人群中走去。这些世家姑娘们,她相好认识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聊过几句话。并不怎么交心。唯一能让她放心心防的方婷,却是…… 感到苦涩,姚岚微微笑着,等走近了,同几个人打了招呼,才发现姚偲不在。 “大姐去看宴会的安排了,等一下就回来了。”姚蕾看出她的疑问,就解释道:“二姐,坐着吧。”她身边还有余莲……以及正白着脸想要同余莲说着什么却因为自己的出现不得不停止的汪嫚儿。 是自己打搅到了? 姚岚脚步一顿。她并不喜欢惹麻烦,尽管同其他人关系并不算太熟,可她是靖宁侯府的二姑娘,也就是东道主,坐哪不是坐。正想着换个地方的时候。已经被姚蕾拉着坐下。 姚蕾眼神哀求,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朝余莲和汪嫚儿努了努嘴角。 姚岚一怔,眼角瞥见因为自己坐下来脸色有些铁青的汪嫚儿,心中的疑团是越滚越大。这样想着,就笑着说道:“可是冻坏我了,外面冷得直跺脚。” “二姐,喝了姜汤没?”姚蕾关切地问道。 姚岚心中一动。 坐在旁边的余莲突然说道:“不是说赏花吗,是什么花儿啊。听说是从魏国公府那里送来的。”抬头左右看了看:“怎么不见灵思。” 姚蕾没有以前那样一听到魏灵思就气急败坏,微笑着说道:“凉王侧妃也来了,许是在碧音堂呢。” 尽管在笑着,看姚岚还是感觉到她的不高兴,想到那个人,心中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魏灵秀的意图。 “侧妃也来了?”声音带着明显的高兴。 三人看向说话的汪嫚儿。 或许是激动的缘故,本来看着苍白的脸色也微微带了红,只见汪嫚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姚蕾,身子也在轻轻颤抖着。 这是要干什么? 姚岚眼睛微眯,有些防备地看着汪嫚儿,她可没有忘记,当年第一次去别人府里的时候,就是在宁安大长公主府,那个时候汪嫚儿同姚蕾可是几乎算是打了一架。当年两个人为了余少亭…… 余少亭,凉王侧妃,凉王。 几个词在姚岚心里反复念了几遍,突然看向明显不悦想拦着又顾忌什么而僵立着不动的余莲; “侧妃来了,说来汪妹妹同她也算是亲戚呢。”姚岚笑了笑:“可惜的是凉王妃没有来。”当然她一个王妃出现在靖宁侯府,也是一个麻烦。 在大冬天跪来跪去的,谁愿意。 汪嫚儿突然站了起来, “嫚儿姐,我哥哥今天也来了。”余莲突然出声。 汪嫚儿身子一晃。 身后的裙摆被扯了扯,姚岚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转头看了姚蕾一眼。姚岚低了低头。 结缕跑了进来:“姑娘。” 姚岚看过去,心中一跳,面上不露声色:“怎么了。” “章妈妈让芭红送了一碗羹过来。” 姚岚听了脸上无奈:“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着。”随后对其他人道:“我先出去一会儿。” 在出门的时候,下意思朝姚莹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姚岚问芭红。 芭红递了一碗粥,才皱眉说道:“有小丫鬟在影翎阁里看到奇怪的人影。章妈妈不放心,刚才碧音堂那边来人,说是老太太请章妈妈过去教小厨房的人一点江南吃食,说是让老太太尝鲜。” “那章妈妈呢?去了?” “没有,章妈妈让奴婢来告诉姑娘一声。” “确定是有陌生人影?”姚岚皱眉。 芭红摇头:“奴婢没有瞧见。” 姚岚双眉紧蹙,如今影翎阁里住的只有她一人。若是真的有陌生人出现,针对的最大可能就是她? 看来是她想错了。以为出事的会是繁缕那边,可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影翎阁。只是……老太太这样做是想干吗?难道她不知道,今日来得人这般多,若真是闹……不对。姚岚转身就想离开院子,往影翎阁去。 “姑娘。”结缕和芭红就见自家姑娘突然跑开,却又突然站住,忙追了上去。 “芭红,你先回去院子里守着,若是章妈妈被请走了,就立马过来告诉我。结缕你……”姚岚同两个人说着话。 …… 屋子里的姚莹看姚岚出去。就坐不住了。等了一会儿。才同旁边的人笑了笑,想站起来往门口去。 “三姐。” 姚莹回头,看是姚蕾,朝她笑了笑。就打算转过头去。 只是姚蕾没有放过她,仍然喊道:“三姐,你过来一下; 。” 姚莹没有办法,只好走过去。 “怎么了。”她笑笑,朝汪嫚儿和余莲点头:“汪妹妹,余表妹。” 汪嫚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姚莹似不在意,低头理了理裙摆,余光却是往门外看去。就看见姚岚走进来,目光微转,朝姚蕾一笑。 姚蕾道:“三姐,大姐怎么还不来啊。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姚莹笑容一窒。 她要怎么说,手里帕子被无意识地绞着。姚偲今日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只会好好地留在宁安大长公主身边。 “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姚岚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身寒气。 不等姚莹开口,姚蕾就笑着说了刚才的话。 “我去看看吧。”姚莹开口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汪嫚儿紧跟着说道。 余莲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好啊,你们过去看看,若是差不多了,也好开宴了,把花送走,我也好放下一桩心事。”姚岚开玩笑地说道:“说真格的,为这几盆花,我可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这临到头了,心里就更加不安了。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怎……怎么会呢。”姚莹笑了笑,带着汪嫚儿离开。 …… 姚莹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的,余莲没有看到汪嫚儿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姚莹带来了开宴的消息。 “二姐,花也可以送过去了。” 姚岚点头:“那这些人你带过去吧。” 姚莹点头,带着人又走了。 “你怎么不走?”姚岚看到留下来的姚蕾有些奇怪。 “二姐,我同你一起去吧。” 姚岚收起笑容,直直地看着她。 姚蕾微微笑着说道:“我想早一些看看那些花的情况。不知怎么地就想看呢,心里跟猫恼了一样。” “好啊。”虽不知姚蕾是不是也在里面,姚岚还是应了。 繁缕这边已经把几盆花交给了姚明德,让他亲自领了走。今日过来的男人们不多,但也坐了几桌子。 繁缕同蕉绿抱着花,姚岚同姚蕾走在后面。 对面几个人朝着她们过来,脸色不善,气势汹涌。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截胡 “你们想要干吗?”繁缕同结缕立刻往前面一站,正好把姚岚挡住,剩下的芭红则紧紧跟在姚岚身边。 来的人是四个身材粗壮的仆妇,六个丫鬟,还有一个则是李妈妈。 看到李妈妈的出现,姚蕾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明显是为姚岚而来的李妈妈,下意识地去看姚岚的表情。 姚岚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您怎么来了。”姚蕾绕到前面去,笑着说道:“是为了这几盆兰花嘛,我们这就送过去了。” 没有想到会碰到姚莹,李妈妈怔了一下,很快说道:“四姑娘怎么在这,那边宴会开始了,快去吧。” 姚蕾道:“好啊,我们这就走。”说着转身想要去拉姚蕾。 “不了。”出乎意料的是,说话的人是姚岚。姚岚已经看出今日之事与姚蕾无关,虽还不清楚她为何又对自己示好的动作。只是眼下的事情,在她看来,更为重要。至于姚蕾的意图亦或是原因,日后总有机会了解。 姚岚拍了拍姚蕾的手说道:“四妹,你先过去吧。”又对繁缕道:“把花交给她们。” 姚蕾脸色微变,很快就点头。 李妈妈对姚岚的反应惊讶,但到底还是让那六个丫鬟带了花和姚蕾离开。“二姑娘,跟……” “章妈妈呢?” 李妈妈楞了一下; 姚岚冷着脸说道:“我问章妈妈呢。”随即又道:“不对……我问的应该是我院子里的夏欢和芭红她们呢?是不是都被关了起来。” 李妈妈震惊地看着姚岚。 姚岚冷笑:“怎么,没想到我会知道?” 的确是如此,眼前二姑娘的反应的确出乎李妈妈的意料。只是事已至此,老太太亲自下的命令。 “二姑娘,请吧。” “是用什么眉目?你们在我的院子拿走了什么,还是放了什么?”姚岚没有理会,反而连续发问。 而繁缕和芭红则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妈妈和那四个仆妇的动作。 此处就在正院旁边,李妈妈原本就没想闹到,当然就是有把握章妈妈这些人在她们手中,二姑娘也不会闹大。这才直接杀了过来。按照老太太的意思,自然是赶快把事情办完。只是看如今二姑娘的架势,她不禁犹豫了。 是不是她们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还是二姑娘知道了什么有所准备? 李妈妈眼睛泛着精光一眼不错地盯着姚岚,试图从她的脸上揣摩出她心中的想法。 “李妈妈。”身后的一个仆妇拉了拉李妈妈。 李妈妈脸色一正,平静地说道:“有什么问题,等二姑娘见了章妈妈,自然就知道了。想必二姑娘也不愿意让老奴一个下人难做。有些事情,还是不宜闹大。怎么说……许老爷子的名声可是重要的。” 这是那外公来威胁自己了。 姚岚差点被气笑了,可的确对方说得没错。虽然之前也知道不好。她对外公的看重和对章妈妈几个人的在乎是几乎公开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也就说明很多人可以找到他们作为威胁自己的理由。 显然今天就是如此。 姚岚还未说话。几乎把许老爷子当成神明尊敬的繁缕和蕉绿已经气得脸色都青了。眼看着就要冲过去,就看到另一端有一群人行色匆匆地往正院走去。 似乎那边有人看到这边的动静,下一瞬就往这边过来。 等人近了一些,看清是谁之后。李妈妈的表情顿时不好了,同时心中暗暗有了预感,似乎暂时带不走二姑娘了。 姚岚看到走过来的人,心里一喜。 “刘管事,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进来,本来内外有别了,何况今日这里内院可是不少。姚岚虽是问刘仓,却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走在刘仓后面的百斤。 “奴才这也是没办法。实在是事情……”刘仓面色赧然,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看向李妈妈:“还望您务必请了老太太还有二太太。”那事情闹得太大了,已经不是能随便解决、处理掉。 李妈妈楞了一下,目光在刘仓和姚岚两边游移; “姑娘。侯爷请您也一块去。”百斤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让您在准备一身衣裳。” 姚岚也愣住了。 李妈妈这时只觉得真是发生事情了,而且恐怕那事情是必须老太太出面。想到这她也没有心情留在这里。 轻重缓急,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不过,李妈妈还是有些怀疑,对刘仓道:“刘管事,我总要同老太太回复才是。” 刘仓点头,指了指不远处:“李妈妈,这边说话。” 也不知道刘仓说了什么,李妈妈很快走回来,叫着四个仆妇就打算回去。而此时的姚岚已经从百斤那里听说了是什么事情。 “繁缕,你同芭红回去一趟,百斤你也去。”姚岚朝她使个眼色。院子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让她回去看看,自己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繁缕点头,带着芭红和百斤就离开。 姚岚则跟着刘管事往外院走去。她心里在庆幸,幸好这么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的事情有了缓冲的时间,不至于太着急。 不过……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 应该不会吧,姚岚皱眉,可也不清楚他会不会真的这样做。但是那岂不是要得罪好多人,为了自己应该不值得吧? 带着浓浓的困惑,姚岚一路抿着嘴唇到了外院,很快被引到一个小院里。这个地方,她并没有来过。 姚岚顿足。 刘仓见状也停下脚步。 “爹爹呢?” “侯爷,正在厅堂那。”刘仓说得含糊,姚岚却是听明白了。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其他男子都来这里看热闹。 姚岚走进院子,再一次愣住了。 余少亭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怎么姜黎也在。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避嫌嘛。姚岚心中为他紧张了起来。 “姚二表妹。”余少亭上前,在二人离了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站住。 姚岚朝他点头:“余家表哥。”又看向姜黎:“姜……侯爷。” 姜黎微微颔首后,就把视线移开,对着一旁的大树看去。 姚岚忍不住问道:“姜……侯爷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的请求。”余少亭苦笑着说道。 姚岚听到这,就不再多问; 。既然是苦主之一的要求,想必最后的结果怎么也坏不到姜黎身上去,不然她真的会内疚。 “我先进去看看,我的丫鬟很快就来了。”姚岚说完往屋子里走去。 姚岚推开房门,转身关上后,往内室走去。还未靠近,就听到一阵尖叫:“滚……给我滚出去。” “是我。” 床上的人一顿,随即嘶声喊道:“你也给我滚,余哥哥呢。余哥哥在哪,让他来见我,我要见他。” “他现在不方面进来。”姚岚没有靠近,而是选择一个觉得安全的距离站住,才轻声说道:“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进来。” 床上的人不动了。 姚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突然听到压抑的哭声:“我没有……我没有。” “你……”姚岚想说看到的人不少。 “你也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给我滚。”汪嫚儿突然把被褥掀开,翻身坐起,只是她手里握着簪子,尖锐的一头靠着脖子。 姚岚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你……你快放下来。”她的脚步不知道是向前还是后退。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别动。”汪嫚儿朝着姚岚狠狠说道:“不许动。”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似乎在说若是动了一步,她就要刺下去。 姚岚希望自己理解错了,可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不会错的。无论如何,汪嫚儿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和她一个屋子呆着的自己是绝对逃不掉。想着府里的老太太那些人,肯定是非常愿意把自己供了出来。 原以为汪嫚儿地事情,为自己得了一点布局的时间,却是没有想到有可能会把自己拖入浑局里。 姚岚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神色镇定,声音也柔和地说道:“你别激动,余家表哥还在外面呢,你总不想让他担心吧。” “他……他还会担心我吗?”汪嫚儿先是迷茫,然后表情一狠:“他怎么会关系我,他根本不在乎我了。” 怎么会呢?这话在姚岚突然想到之前见到汪嫚儿地异状和余莲的反应后,吞了回去。“当然。”思绪飞快地转动着,姚岚肯定地说道:“就是他请了我进来。”想了想又说:“你可知道为何是我过来,而不是其他人?” 汪嫚儿表情缓了一些:“为什么?” 姚岚脚步一点点地挪过去,不敢动作太大,嘴里羡慕地说道:“所以说余表哥是为你好啊,其他人过来,怕是更不高兴,这才请了我过来。” 汪嫚儿眼神松动了一些,只是手上的簪子依然没有放下。 “对了,到底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余表哥担心你,想让我问清楚。”走到离床边只有三步的地方,姚岚站住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事或事故 汪嫚儿眼神迷茫,似乎在回忆,表情倏地痛苦了起来。这让一直暗中关注,想要悄悄上前夺下她手中簪子的姚岚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她没有把握能顺利地夺下簪子,而不使对方或者自己受伤。无论到时候受伤的是汪嫚儿还是自己,都不是她愿意的。 姚岚尽量按捺住自己那一刹那涌上来的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心绪,不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去看汪嫚儿,免得激怒到对方。 在汪嫚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姚岚听到了不一样的故事或者应该说事故。当时百斤只是简单地提了几句,说是看见汪嫚儿与董齐平抱在一起,要不是正巧有人喝了酒,想出去吹吹凉风去点酒意,显然是不会有人看见。 而看见的人……不巧地正是一同出去边说边笑的姜黎和……余少亭。这种被未婚夫撞到与人通奸之事,自然是引起轩然大波。尽管当时余少亭一口咬定相信汪嫚儿,可那个时候围观看见的人已经不只两人。 信或是不信,已经不重要,只是汪嫚儿地名声是尽数毁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姚岚本是不信的。不说余少亭是汪嫚儿求了几年,才求到的夫婿,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怎么可能还会和董齐平牵连在一起,何况这两人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更别说,同余少亭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美轮美奂的皎月,一个是平淡无奇的荧光。 再者……董良平可是一条腿被生生废了,这些年药物不断,即便是没有面对面敲过,想来人也是一幅病容。 就这样的人,能让心高气傲只心心念念余少亭一人的汪嫚儿看上? 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可有时候,流言久了,就是会变成事实。 尽管汪嫚儿说,她不过是同她们分别后,与姚莹往正院走。路上寻了借口分开,又使了银子偷偷去了外院,原因只是因为想见见余少亭。她们已经许久未见了,可不知道怎么得被人引着来到了一处地方,随后就有个男人出现,一把抱住了她。 用力挣扎,不敢尖声喊叫,可到底女子的力量比不过男人,结果却依然被人撞见,面对余少亭不敢置信的眼神。汪嫚儿彻底呆愣住了。 偏是她这一愣神。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人。 也就成了。先来有嘴说不清,有苦难言的地步。 姚岚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比如她想见余少亭还不容易,何至于一定要偷偷跑到外院去。比如。她怎么就撞见了董良平,为何被对方抱住。 “……你不知道,我已经许久未见他了。”尽管汪嫚儿没有指名道姓,可姚岚似乎知道了。 她不敢相信,却又隐隐觉得理所当然。 汪嫚儿这人,被骄纵过度,不是个贤妻人选。要知道余少亭已经是东平侯世子的身份,只差着婚后袭爵。 显然目前为止,没有人认为汪嫚儿会是一个合格的东平侯夫人。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因了汪家上位。当年太子身死,姜皇后半退半隐中宫。汪贵妃一跃成为宫中掌权,三皇子几乎是隐太子的身份。 当时的汪家气势如日中天,皇帝对其他皇子的态度平平淡淡。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凉王使得东平侯愿意投注。 众人皆知,余少亭与汪嫚儿的婚事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 “许是忙呢。”姚岚垂下眼帘:“我曾听说这未婚夫妻若是婚前几个月见面怕是不妥当。日后生活会不顺。”听说过汪府和东平侯府已经开始讨论婚期。 汪嫚儿心下一动,想要相信,又告诉自己不要相信。 这时,门被敲了敲。 汪嫚儿一个激灵,又警惕了起来。 姚岚心里叹了一口气,嘴里道:“怕是我的那几个丫鬟,我去看看。你等等。”说着缓步往外面走去,每走一步,都提心掉胆,生怕汪嫚儿开始自残或者叫住自己。好在出了内室,姚岚紧绷地情绪松了一些,才来到外室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姜黎和余少亭,姚岚摇摇头,做了个手势,才对繁缕道:“带来了吗?” 方才的动作,繁缕也是看清了,遂点头,声音不大不小,若是屋里的人仔细听,也是能听见的。 “带来了,这衣服是上个月绣房里送来的,京中流行,姑娘还未穿过呢。”每个季度,春衫冬衣,京中总会流行几款样式,其中不乏有世家勋贵的姑娘们追捧。姚岚也得了几件,只是不怎么爱穿。 大家若是都一样了,岂不是跟自己读书时候的校服一般; 。比较起来,她更喜欢章妈妈做得,或者从江南那边送来的。 然而这些衣服,现在却是有了用武之地。 相似的款式总有碰撞的时候,给汪嫚儿穿,对外只说是她的丫鬟带来的。对了,姚岚这回想起,总不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是没有见到汪嫚儿的丫鬟。 怀着疑惑,姚岚带了结缕和蕉绿进去。 还未接近内室,就听到汪嫚儿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谁。”带着一丝紧张。 “是我,还有我的两个丫鬟。”顿了顿说道:“他说在门外等着你。” 内室一静。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你……你们进来吧。” 姚岚朝结缕和蕉绿使了个眼色,这才走了进去。 汪嫚儿盯着蕉绿手里抱着的包袱。 结缕见了就去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抖出一套衣裳。在挣扎中,汪嫚儿的衣裳被撕开口子,这一换,就是一套的事情。 “我甚少穿京中的款式,你该听说了,我从前一直住在江南那边。”姚岚在一旁开口。 汪嫚儿仔细看了看,果然不是京中常见的款式。 结缕捧着衣裳过去:“汪姑娘,奴婢给您换上吧。”其实看到她手里的簪子的时候,结缕心中也是有害怕。 但只能忍着。 汪嫚儿无声地点了点头,手上的簪子尽管没有放下,但看着靠近过去的结缕和蕉绿。姚岚已经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衣服快要换好的时候,姚岚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茶壶往地上一摔,外面的人瞬间冲了进来。 汪嫚儿刚想去抓簪子,却被早有准备的结缕拿了个正着。 “你……你。”汪嫚儿恨恨地看着姚岚。 姚岚只能道:“余表哥担心……” 这时的余少亭已经进了内室,汪嫚儿眼里瞬间起了泪雾。留下结缕和蕉绿在屋子里面,姚岚悄悄地走了出去。 屋檐下,姜黎正侧头听着低声说话的繁缕。 姜黎突然转头。 繁缕停下话,忙轻喊了一声:“姑娘。” 着急章妈妈的事情,姚岚朝姜黎点了点头,走到繁缕身边低声询问:“怎么样?”院子里是什么情况,都被带走,箱笼有没有被搜过,这些问题她都想问。 繁缕道:“奴婢去的时候,章妈妈和夏欢、芭红不在。箱笼好些都是锁了,她们也开不了。其他的地方奴婢仔细找了找……”说道这她的声音一顿; 姚岚皱眉:“全找出来了?” 繁缕摇头:“时间急。” 姚岚抿唇。 “你还不准备公开。”姜黎突然说道。 姚岚啊了一声,看着他:“什么。” 姜黎蹙眉:“原本里面的那个应该是你。”伸手指了指屋子里面,淡淡地说道:“你还准备瞒着,你娘……” “够了。” 姜黎一愣。 姚岚双眼愤怒,瞪着姜黎:“我说够了。” 姜黎刚升起的怒火,随之被平静了下来。他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繁缕担忧地说:“姑娘,忠勇侯也是……” “让人去叫外公,已经去了嘛。”姚岚不想说姜黎的事情,好吧,她知道自己不该对着他发脾气。从始至终,他只是被自己拉过来帮忙的。可有些事情,自己难堪,自己清楚。可换一个人在你面前说起,就觉得痛苦百倍。 “已经去了。” 姚岚嗯了一声,不管汪嫚儿地事情是如何,她想着自己同靖宁侯府,或者说姚老夫人她们是真的要对峙在两面了。 尽管心里不愿,曾经犹豫过。 可是姜黎说得没错,明知道母亲的事情,只是姚岚就算不愿意承认,其实还是想知道姚经新是怎么想的。 关于母亲许氏的死,他是否清楚,知道。 若是知道,他是否也是帮手。 “你去里面看看,怎么样了。”汪嫚儿的事情如何,已经不是她所关心的了。事已至此,她心里更着急的还是被带走的章妈妈和芭红她们。 繁缕应声往屋子里去。 姚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提脚走向院门,果然在墙外看到正靠在墙上,右脚压着左脚,抬头望着天空的姜黎。 “不冷吗?” 姜黎挑眉,惊讶地看着姚岚。 姚岚有些尴尬,还是说道:“我说这墙,冷冰冰地。”说话的时候,想伸手去碰一碰。却是猛地被一只大手握住,还未体会到那一瞬的温暖,就被松开来。 有些茫然无措,姚岚怔怔地收回手,放入另一只掌心包裹起来。 “汪嫚儿的事情,你不必挂记。没有今天的事情,也会有明天的意外。”姜黎点到为止,不理会还想要问什么的姚岚,自顾自地拍了拍后摆:“这前院住得最久的人,眼线也是最多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揭开 什么意思? 姚岚想要抓住姜黎问个清楚,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再去看姜黎的时候,他这回是真的走了,转入别的院子。 刚想要追了过去,却发现身后的院子里传来骚动声。 结缕她们已经出来了。 “姑娘。” “何事?里面怎么样了。”姚岚收回心神问道。 “让奴婢去请了马车请来。” 姚岚点头:“你去吧,就说是侯爷的意思。”无论如何,不管今天的事情,汪家准备怎么办,亦或是余少亭怎么打算。 汪嫚儿肯定是要先被送走。 同时…… 姚岚眼里精光一闪,既然今日注定要热热闹闹,她何不如顺势而为。何况……那碧音堂里的人这些年怕是真真等不及了。 这个侯府,她是很难在安心住下去。 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再来一出,就是没了明日,后日,大后日又当如何? 汪嫚儿带来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她被汪嫚儿撇下也可以说当成掩护丢在了侯府内院,知道出事的时候,就想过来了。 只是她一个丫鬟也不是随意能进出的。 这还是刘仓后来想起,让个婆子去把她带了过来。汪嫚儿裹在披风里,被半搂着出来的时候,姚岚心中一惊,刚想要上前。 余少亭看了她一眼。 姚岚垂下眼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她当时让人去拿了衣服给汪嫚儿换上,固然有找个借口回院子去看的意思,其实也是想着汪嫚儿地事情,会不会往小的地方去处理。只要到时候,她正大光明地穿了衣服回去; 剩下的事情,如何出来。就是三家私底下的较量。 可没想到…… 她今日这样一出去,怕是被人搂抱在身的事情,是再也隐瞒不住。 汪嫚儿不知道。余少亭会不清楚后果和影响? 或许姜黎说得对,从始至终。他就是乐意的。姚岚很难去阻止他,毕竟听姜黎的意思,若不是余少亭暗插一手,现在的汪嫚儿就是她了。 可同样的是,她也没办法去感谢这个人。 这个人够冷。 面暖心冷。 怎么说也是他的未婚妻,竟是……一点情面也不顾忌。这一刻,姚岚有一种唇亡齿寒地悲凉。 尽管今日的事情。她也是既得利益者。 可……姚岚扯了扯唇角,她很难为此感到高兴。 余少亭把汪嫚儿带走了,其他人没有出现,是姚经新过来送人的。姚岚也没有去问董良平的情况。 她想着。就算是得了他想要的,面对这个毁了他未婚妻名誉的人,余少亭是不会放过。那董家呢? 还有二房他们。 汪嫚儿地事情一出,以及被余少亭带离的事情。就算靖宁侯府想瞒着也是很难,今日与会的人没多时就找着借口离开。 有因为汪嫚儿的事情。打算审视京中风云变化,窥探朝中变动的人。也有只是单纯惧怕汪嫚儿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信任靖宁侯府护卫安全的人。 一句话,今日过后,靖宁侯府的名声至少是要倒了一大半。 不知道纵容二房。准备趁机行自己之事的姚老夫人可曾后悔。姚岚想着人老了不只眼花,这脑袋也是糊涂了。 她怎么就有把握认为自己会顾忌不敢伸张。 若是自己不管不顾呢? 姚老夫人是真的后悔了,看着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纷纷离开的客人,她的一张脸都涨成猪肝色。 “人呢,人呢?”姚老夫人重重地捶打着坑几。 余氏此时也不能装傻充愣,上前一步说道:“听前面来回话的意思,董家的那位已经被关了起来,侯爷亲自让人看着的。少亭这孩子已经把人带走了。”原本是娘家侄子,现在这样是一点余地也不肯留。 余氏已经可以想到,娘家那边怕是对她有了隔阂。今日要算计姚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中乐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不知。没想到,传来消息,竟是汪嫚儿误打误撞去了外院,这才…… “娘,你看这几个孩子……”方氏不愿意留在这里; “你把人带走,都带走。”姚老夫人也不想让晚辈留在这里,等一下还不知道多难堪,可以想见等汪嫚儿回去后,汪家人肯定上门。 姚老夫人忍不住按着胸口,只觉得闷疼闷疼的。 方氏福礼,带着姚偲几个人就要离去。 “姚莹留下。” 姚莹脚步一顿,抬起目光想要看方氏,却见她一步未歇出了门。咬了咬下唇,突后背一疼。 姚老夫人手上的念珠已经摔在地上。 姚莹转过身,不敢叫疼,弯腰捡起念珠,想要上前又不敢踏出一步。 “哼。”姚老夫人怒气不止。 二房一家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姚莹跪在堂屋中间,上首的姚老夫人正在吃茶,旁边站着余氏。 至于下人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太。” “出去,出去,滚出去。”姚老夫人高声喊道:“祸害啊祸害,碍我的眼,伤我的心。你说说我们好心留人住下,偏偏几次三番惹出事端。” 董氏红着眼睛拉了拉姚经河。 姚经河缓步上前:“老太太,都是儿子的不是,您歇歇气,消消火。好歹别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子,至于良哥儿……”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我头疼。”姚老夫人按着额角:“都被人直接逮个正着,关了起来了,你在这讲出花来也是没用。等汪府的人来了,我直接把人送了出去。” “可不行啊……”董大太太一听这可如何了得,只是现下也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她伸手推了一把董芳婷,见她不说话,狠狠掐了一把,低声骂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跪下给你哥哥求情。” 董芳婷吃痛,往后退了一步,被姚明义扶住。 姚明义不能说董大太太的不是,只得把妻子往另一边拉了拉。在来的路上,夫妻二人就已经商量好了。 不出头,不落后。 “老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眼看着女婿女儿都不帮着自己,小姑子只是哭,董大太太不肯了。“这事情,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闭嘴。” 董氏就想要去拦董大太太。 董大太太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就嚷嚷开来了:“你们一个、两个,出了事,把自己抹干净,留下我儿子做替罪羊。当初是谁想要陷害人的,我倒想问问,不是说是府上的二姑娘吗?怎么就换成别人了。” “你……” 余氏眼睛突然瞪圆了; 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抖着胡子:“我倒是也想知道,怎么就是要害我的外孙女。”一来就听见这样的事情,许老爷子气得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捋了下来。 进来的人是许老爷子,左右两侧站着的姚经新和姚岚父女。堂屋内的吵架,使得下人们忘记注意外头的动静。 这不,人就没有通报进来,正巧听见了董大太太的话。 姚岚还未同许老爷子说了汪嫚儿地事情,只是说了章妈妈和芭红被碧音堂的人带走了,原本还要“请”了她这位二姑娘过去的。 “许……您怎么来了。”姚老夫人脸色大变。 许老爷子冷冷地扫了屋子里的人,所有人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好啊,好啊。我一个好好的外孙女,养到十来岁。若不是你们侯府里巴巴送了信,我难道还愿意送了她回来。原以为,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她可是姚家的血脉。没想到,想要害她的人,竟然就是所谓的一家人。” 许老爷子情绪激动,很容易又想到了许念的事情。 他这么个女儿在姚家是不是也过着被人欺压的日子。许老爷子对姚经新横眉怒视,恨不得重重打上一拳。 “老爷子,您是听岔了,没这个意思。都是胡说的……”余氏接收到姚老夫人的意思,出面想要打个圆场。其实心底里恨恨不行。 “没这个意思?”许老爷子冷笑:“当我老头子耳聋眼瞎不成。”看着缩着头的董大太太:“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董大太太嘴唇蠕动。 “好叫你们知道,我若是想个人死,也是容易的事情。大不了去皇上面前,豁出去这张老脸。” 董大太太大惊。 “老爷子。” “外公。” 姚经新伸手想要去扶许老爷子,被拂袖甩开。 “外公。”姚岚面色平静:“总不能孙女也是老昏眼花,跟着听岔了。今日咱们既然来了,就把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摆开来讲。” 姚岚抬起头,目光如炬:“我也想知道,原本好好呆在影翎阁里的章妈妈和芭红去了哪里,我那屋子里的箱笼还被洗劫一空。” 姚老夫人闻言立时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暗暗咬牙,箱笼是动过几个,即可哪里有打劫。只是她抬头瞥见姚岚的脸色,就知道不妙了。 “二姑娘,这怕是误会,是误会。”李妈妈心里知道不好,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就是过来聚一聚。” 姚岚扯了扯唇角:“好啊,聚一聚。那这人呢?总让我看见了才好,不然谁相信着聚一聚是个什么意思。” ------------ 第一百五十章 息事宁人? 此时此刻,李妈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让她乱说话。聚一聚,聚什么聚,如今人还被关在屋子里呢。 眼看着二姑娘是打算闹大,她方才的话等于是个笑话。 “繁缕。”姚岚不理会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的李妈妈,眼里泛着讥讽,假笑道:“一点盐粒见也没有,还不陪着李妈妈去把章妈妈迎回来。” 姚老夫人咬紧牙关,眼睁睁地看着李妈妈频频回头却不得不出去。等身影看不见后,深吸一口气:“二丫头,平日的教养去哪里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哪有你肆意喧哗的时候。” 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就是她不行。 姚岚气急反笑,张口就准备要讥讽回去。“岚姐儿,还不退下去。这里有外公,还有你父亲在。你个晚辈,只多听多看就是。” 姚岚还要再说,忽听姚经新咳了一声,等她瞅过去的时候,却又是面无表情。她不信任这个父亲,可…… 姜黎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要说这靖宁侯府的内院是姚老夫人的天地,那前院所在必然是靖宁侯爷姚经新的范围。这前院住得最久的人,也是眼线最多的。 姜黎的意思,是不是再说,他或是余少亭的行为,被姚经新看在眼里,且是被默认了。可这是为何?姚岚实在很难想象,这不像她认知中的父亲会做的事情。都说靖宁侯孝顺至极堪为愚孝。 这样的一个人,在知道亲生母亲要算计亲生女儿的时候,是站在哪一边的?她直觉得以为就是不站在姚老夫人那边,也应该是不表态,装作不知; 。然而,或许姜黎的话事先给了她暗示,姚岚走到许老爷子和姚经新的后面。 许老爷子视线在董大太太和董氏二人脸上来回移动。按理说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应该做出这种不合礼数的行为。 可董大太太之前的那句话,仿若一根鱼刺扎根在喉咙中。 若是不问个清楚,他又怎能放心。 “之前的话。且再说一遍。原本是要陷害的我家外孙女?只是阴差阳错,害了旁人?”许老爷子拧眉抿唇。直看得董大太太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才又道:“老夫若是猜得没错,等会儿,就会有人上门。到时候令郎……” 这是威胁。 姚老夫人眼里冒火,双手用力抓着椅子上的手柄。 董大太太嘤一声,整个人瘫软。眼看着就要倒地,见身后无人来抚,只得讪讪站好,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董芳婷。啐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董芳婷抚胸,心中凄苦无比。刚才不是她没有去扶,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没等她把董大太太扶住,就已经站好了。 那一幕,董芳婷想想就觉得丢脸。 …… 余少亭扶着汪嫚儿上了马车。又叫了她的贴身丫鬟一块坐着。汪嫚儿心有不甘,只能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手里紧紧攥着余少亭的衣袍。 车窗被开了个小口,余少亭一路上只是望着窗外,似有所思。 汪嫚儿心里揪疼。喃喃念道:“你信我,你信我……”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无论如何,她这事是堵不住了。 可她希望对方能信她。 只要信她,一切就够了,其他的风言风语她毫不在乎。 “姑爷……”剩余的话被咽了回去。 余少亭收回目光,看着汪嫚儿,目光越发柔和,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我当然信你,你放心。” 就算是被人说自负,他依然不认为那个董良平能与他相提并论。汪嫚儿看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迷恋,就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偷摸约会的事情。 何况……余少亭目光闪了闪。 马车刚在汪府停下来,就有下人请了余少亭去书房说话,至于汪嫚儿则是直接被几名老妈子带回内院去。 “我问你,嫚儿的事情是真是假?”汪德明沉声喝问。 余少亭沉默以对。 两人面对面,长久无话。 “罢了,这种事情让你讲,也是个难堪。”汪德明叹气,看来事情是真了; 。只是就是他也不信自家女儿会看上一个不瘸子,想来是找了道。 余少亭低声诉:“当时不巧同忠勇侯出去吹风打算醒酒,本是随意走动的,不巧却是正好撞见……”眼底有着隐忍与难堪。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汪德明摇了摇头:“是姜家姜黎。” 余少亭嗯了一声。 姜家和汪家已经是明面上的死对头,同汪家结亲的余少亭与姜黎一起,想来此事若是与少亭有关,那姜黎必然会当场指认出来。 如今没个生息,应该真是个意外。 可这场意外,却有可能断送了两府的联姻。汪德明欲言又止,即便对面站着的余少亭是他的晚辈,他还是很难开口说婚事。 即便余少亭愿意,那东平侯呢? “那老狐狸……”汪德明低低骂了一声。 不出余少亭所料,汪德明并未为难他,只让他有空来看看汪嫚儿,就允了他离开。而汪德明自己则是双眉紧蹙,家事朝事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就有内院的人来说汪老夫人有请。 汪德明一听,脑袋更疼了。 宫中的汪贵妃是汪老夫人的女儿,自打汪贵妃宠冠后宫后,在这汪府中,更是不敢有人惹老夫人不悦。 女儿进宫,一年也难见上一次。 理所当然地,汪老夫人就把一腔热情投注到汪嫚儿身上。 汪德明知道母亲叫他过去,说得肯定是嫚儿的事情,若是好声好气,肯听他的话,他也不会那么愁烦。 但这种情况,只能在他的想象中。 有汪老夫人在,即便错得是汪嫚儿,那也是别人惹的坏事。有这么一个宠溺孙女的人在,汪德明知道今日的事情,是真真不能善了了。 汪德明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急急赶过去。 屋子里,汪老夫人正搂着汪嫚儿说话,大嗓门打远就能听到。所说的话,不外乎实在诅咒靖宁侯府那边的人。 丫鬟通禀后,汪老夫人让人把汪嫚儿带走,不是不愿意她留下,而是心疼她。 汪老夫人直接问道:“这事怎么着,你给我个明话。” “娘……”汪德明有些惊讶。 汪老夫人不耐烦地说道:“我再胡搅蛮缠,也知道轻重缓急,宫里的那位和凉王的事情才是正经。”没有去看儿子惊讶的表情,闭了闭眼睛:“如今不是同靖宁侯府交恶的时候。” “只怕……”汪德明突然停了话。 汪老夫人道:“我让人把嫚儿带回去了; 。” 汪德明这才继续说:“只怕这婚事要继续往后拖。”而拖下去的结果,很明显。要嘛凉王上位,汪余两府结亲。要嘛就直接拖没了婚事。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汪家人想起来,都是不甘愿。 可错在汪嫚儿这…… 东平侯府没有趁机直接退了婚事,已经是委婉地做法了。 “只能这样办了。”汪老夫人说道:“你去靖宁侯府,如今这事是瞒不住,只怕宫里娘娘都听说了。既然如此,你就正正经经地上门,总好过让人猜来想去,给我们汪家安上不好的罪名。” 直接上门,固然有坐实了汪嫚儿的事情。 可也是一种态度,至少……那不是汪家的想法,也不是汪嫚儿地本意。不过只是不小心,正巧,就那么……发生了一件意外。 汪德明从汪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直接去了正院,汪夫人已经换了出门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到来。 夫妻二人没有多说什么,尽管王夫人眼角发红。 汪德明只是道:“走吧。” …… 董大太太一说完,姚老夫人按着额角呻/吟着头疼。 董良平从被打断一跳腿后,就一年到头地窝在院子里。时间久了,性格更加阴郁,时不时折磨身边的下人。 这东西,就像上瘾一般,越折磨人越激进,久而久之,下人们都怕了董良平。董大太太为此很是担忧。 眼看着女儿嫁人,有了孩子,心事放下一半,就把全部的心神放在董良平身上。可是若是个条件差一点地,董大太太又不愿意,也觉得那样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姚莹身上,怕董氏不愿,还替了董芳婷的身孕。 尽管董氏一直说不会应了董大太太的意思,可姚莹实在怕自己这个舅母胡搅蛮缠。为了自己,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曾经让她丢脸,悄悄恨着的姚岚,就成了她的目标。 姚莹清楚她想要在府里算计姚岚并没有那么容易,这才找上了姚老夫人。姚姗的死,尸体的消息又回来,因为当时牵连到姚经河,二房的人一直就有在关注。 因着一个契机,姚莹知道姚老夫人似乎很是忌惮姚岚知道姚姗的死因,甚至……她想到了姚岚的母亲许氏的死。 只是姚老夫人有她的想法,姚莹也有自己的算计。 可以说……若不是正巧出了汪嫚儿地事情,今日在这靖宁侯府里,就有两个陷阱在等着姚岚。 不管是在内院,还是外院。 她无处可逃。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析产 是她表现得太过于圣母还是如何?怎么一个两个想着法子就是要来算计自己。 不,不对。 是她们母女二人,是外公。 是许家人。 姚岚冷着一张脸,表情难看到有些狰狞。毕竟不管是谁,换了别人,得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算计,实在没办法满面笑容的接受。 至少她是不行。 许老爷子从董大太太开始述说后,就一直抿着唇,以往坐着的时候,总是习惯性捋着胡须的手被他掩在袖子里。 “经新啊。” “老爷子。”姚经新赶忙站到许老爷子身侧,身子微微向前弯着。 “早知道你们府里这么不喜欢念儿的孩子,我也就不让她回来了。我许府早就绝嗣,你们不缺一个姚家女,我却是缺了一个许家子。” 四周有人倒抽一口气。 姚经新面露苦楚,想开口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岚姐儿,来。” 姚岚走过去,把手递到许老爷子手心,眼睛泛红:“外公,我……” “我知道,外公知道; 。”许老爷子拍着她的手背:“等章妈妈来了,你就跟外公回去。这靖宁侯府,日后就当个远亲吧。” “这怎么行?”脱口而出的婆媳二人,互相对视,随后各自撇开头。 许老爷子冷笑,看着姚经新道:“这事,你是个什么意思。是随了我的意思,分了姚岚出来。还是一桩桩一件件全放到明面上,在座的都来算算。” 反正外孙女是不能在住在府里了,今日的事情闹了出来。这靖宁侯府里想要害他外孙女的人,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外孙女,哪里要让她继续留在这虎狼之地。 “去请了三爷过来。”姚经新叫来积实吩咐他。 姚老夫人一听急了:“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活了大半辈子了。被个外人威胁,儿子还不站在老子娘这边。让我死了干脆。” 这一下子,姚经新也只能站在原地。 姚老夫人的话。太狠了。他是走也不是,不走……面对只是坐着就迸发出强烈气势的许老爷子。他也没那个脸留下不动。 屋内气氛有向剑拔弩张演变的时候,繁缕冷着脸跑了进来。 脑袋嗡地一声,姚岚冲了过去,经过繁缕,往外头去,只见两人被搀扶着过来,结缕和蕉绿已经是眼含泪水。 “打你了?动刑了?凭什么?”姚岚想要去看被章妈妈举着手拦下来。她本不愿意,可见她为了不让自己看见阻止反而似乎扯到了身上的疼痛。 姚岚顿足了,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了。 “李妈妈。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姚岚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盯着李妈妈:“不是说聚一聚吗?这就是你们的聚一聚。那我也要请你去衙门大牢里聚一聚。” 她的声音并未遮掩,甚至可以拔高了音调。外头的动静或许看不到,可从姚岚的话里,已经可以听出她是真的气着了。 “快。去拦着她。”姚老夫人站怕姚岚把事情闹到衙门去。到时候,还有脸面吗?干脆一辈子关在屋子里得了。 “我看谁敢动。”许老爷子站了起来。 姚经新道:“老爷子,咱们有话好好商量才是。不是说岚姐儿的事情吗?就是住……到您那边,也得整出个章法才是。”、 这是退让了。 姚老夫人张了张嘴。 余氏凑了过去,小声道:“留下也是个祸害。就让她走吧。”原本她是不乐意的,姚岚一走,首当其冲她这个继母肯定要被人说道。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她也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对章妈妈动起私刑来了。 姚老夫人对姚岚留不留下来自然是无所谓,只是咽不下那口气。余氏只好扯了扯她的袖子,指了指满目苍凉颓然坐在地上的董大太太; 这还有一个祸害呢。 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姚老夫人沉默了。 积实赶紧往外面跑去。 姚经业到的时候,方氏也来了。且不止如此,原本离开的姚明德和姚偲也一块过来。对于这种几近等于更改祖宗的大师。 姚老夫人是连句让他们回去的话都不好说,再者她是偏心幺儿一家,觉得孙子、孙女在也好,都是大人了。让他们亲自看,看个清楚了。以后在外面碰到姚岚这个死丫头的时候,不用还记着血缘之情。 血缘、亲人? 姚老夫人哼了一声。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姚经新一来就问:“我同筱娘才准备休息,就听积实说了那样的事情。” 方氏朝着许老爷子方向福了福身子,这才带着姚偲往姚老夫人那边去。“嫂子?怎么没看到岚姐儿。” 除了许老爷子镇定地坐在那里端茶喝,其他人都为之大惊。 姚老夫人心中更是暗恨。 等梅枝去找的时候,就看见结缕一人站在那里,问起姚岚。 结缕道:“章妈妈受了伤,姑娘当然不放心。找人牵了马车,这回应该是去的医馆了。哦,对了,姑娘怕一来一回耽搁了,就直接坐了府里的马车。” 梅枝听得头晕。 这下子是真的闹大了。 这靖宁侯府的马车,受伤的姚家二姑娘身边的老妈妈。梅枝心知二姑娘这是先下手为强,怪道许老爷子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原来是这边先下了手。 怕是屋里人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听了梅枝的禀报,姚老夫人看想许老爷子:“岚姐儿可真真是善心,丢了许老一个人在这里……”她甚至怀疑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其实早被对方知道。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凑巧,没有人看住姚岚,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许老爷子在这里,她不会离开。只是她这话刚一开口,两个儿子都皱了眉头不说。 “老太太在说什么?”姚岚清亮的声音同时在屋外响起。 姚经业只觉得这是一滩浑水,或许他应该之前就提了分家的事情。否则今日的事情,也不至于涉及到他的身上。 设计陷害侄女,企图侮辱她的贞洁,甚至对她身边的老仆准备屈打成招。这拿一条说出去,他这官声也不用要了。 故而在了解了情况后,过来的路上,姚经新已经同方氏商量好,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姚岚在这事上松口,他们让一步或者真的让她改姓许也没有关系。 一来不是自己这一房的女儿,二来许家绝嗣,只要有个好时机,说了是为许家打算,还能赚回名声; 姚岚从外面走进来,想许老爷子点点头。 许老爷子别看表情镇定如初,其实心里在姚岚出现的时候,还是大松一口气。这里是靖宁侯府,方才的时候他以为岚姐儿出了事了。 “对了,刚才汪家的人来了,说是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拜访。”也就是说姚老夫人她们若是继续推三阻四,唧唧歪歪地,就等着汪家人出现,大家一起把所有事情掰开来,好好算一算总账。 这下子,堂屋开始默默清人了。 首先董芳婷让姚经河带回去,至于姚莹和董大太太被请到了内室里去坐着,梅蕊带着几个壮实的婆子守在门边。 二房留了姚经河和董氏,三房的人全都在这里。至于姚经新这边,谁也没有去提把姚明诚和姚偲叫来的话。 是还嫌不够乱呢? 横竖大家坐下来商量。 姚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自认为退了退:“岚姐儿住到许府去,我们不管。你把人带走,此后今日的事情,就不许再提。”想到这件事情完结,还有汪家人在等着。她就看姚岚不爽,特别是见她年龄大了之后愈加艳丽的五官更是觉得刺目。 姚经新目光微闪,抿着嘴唇。 姚经业知道母亲的话实在是没个道理,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是祖父母辈的。就是他们错了,身为小辈就得忍着受着。否则舆论就能把人迫害死。 可今日事情不同,又有许老爷子在。一想到他老人家与宫中那位的关系,姚经业忍不住开口说道:“按理说岚姐儿是我们姚家的姑娘,虽不是男子,却也至少要有一副嫁妆。” 这要是换了别人,或者开口说话的是在场除了姚经业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姚老夫人早就把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可偏偏是她疼了半辈子的幺儿,姚老夫人嘴唇往下撇:“自然的,都是我的孙女,老太婆我也不能太偏心。老大家的。“ 余氏不得不应了一声。 “我记得嫁妆的事情,府中都是有例可寻的,公中……” 余氏眼睛一亮忙道:“是啊,媳妇这就去查。” “不用了。”许老爷子原本还想看看姚家众人的态度,只是一个姚老夫人一个余氏就已经让他摇头不已。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家人,他怎么就让岚姐儿留在府里住了好几年呢。月光瞥见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的前女婿,心中对许氏与姚岚母女的愧疚更深了。 姚岚等外公说完也跟着说道:“我听外公的,只是我那院子里用得着的丫鬟都是要带走的,至于公中的那副嫁妆就算了。”说起自己的婚事,她也暂时没有心情去装作羞涩。“只是我记得一件事情,是关于我娘的。” “既然我要走了,是不是就按照当年的约定,析产别居。”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峙当年 析产别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当年?同许氏那个死人有什么约定?姚老夫人当即就朝姚经新发问。 因许老爷子在场,多少心中有所忌惮,言语遂稍微改了改,可那话里表达出来的意思绝对不太好听。 许老爷子脸色更冷了。 “老太太,我在这里,何必问父亲呢?”姚岚还是念着姜黎的那句话,更不喜姚老夫人对这便宜父亲的态度。 就好像两个儿子,一个是外头捡来的,另一个才是亲生的。其实也不是说姚老夫人对姚经新不好,不然当年也不会果断支持他拿到爵位,只是这就要和谁比较。与她掏心掏肺对待的幺儿一比,大儿什么的那是一点也不重要。 至于父亲,若是沉默,就一直让他沉默吧。只要他到了这个地步,依然选择愚孝,偏帮老太太她们的话,说不定,姚岚还能念他的生恩。 “都进来吧。”姚岚回头朝外面喊了一声。 在大部分人的困惑之中,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是你。” “娘。” “程夫人……” 宁安大长公主一双精目进了屋,就看了姚岚一眼,暗道真是没想到。之前以为这姚老夫人还行,如今看来,真是不太妙。 大部分人都是状况外,一脸懵懂; 什么时候,这些人被请过来的? 姚岚把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这些人当然是一开始她就让人去请的。至于名目吧,当然是借着靖宁侯府的名义。 不得不说,外公之前的话,同姚岚的决定是一样的。 在怀疑府里人的时候,以及章妈妈被人带走,李妈妈带人堵上她后。姚岚可不是直接就去了汪嫚儿那里,而不做其他事情。 束手就擒她不懂,占得先机却是明白的。 进来的人不只宁安大长公主、之前来过府里一次据说是姜皇后和许氏闺中密友的程夫人也来了。 但这两人不是重点。除了方氏开始喊了一声宁安,三房的所有人都盯着走在最后面一个人。 “青水。你怎么来这里?”其他人或是碍于身份或是不方便插手三房的事情,等听到姚偲问话后,都不自觉专注地看着青水。 青水微抬起头,表情有些奇怪。 “大姐,当然是我让人把她请过来的。对了……”姚岚装作不经意地笑了笑:“说来是我要多谢大姐呢。” 姚偲眉头皱起,怀疑地看向姚岚。 她知道了什么? 是青水的事情?可青水不是娘说可以信任的吗?原本对于这个认知,她是非常自信的。可青水的莫名出现以及现在不反驳的样子,实在是让姚偲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姚岚环顾一圈,示意繁缕去把大门关上。 姚老夫人心里发憷,大喊:“你要干什么?” 姚岚奇怪地问道:“那门开着?若是老太太不介意的话。我也是不介意。毕竟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有时候也是没办法地。” 姚老夫人脸上阴沉沉地。 “大哥,你也不管管……”姚经业看不下去自己的母亲在二侄女面前步步退让、哑口无言的样子,就把矛头转移向姚经新。 “是啊,大伯。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这些人……总是不方便的。”方氏本想说外人什么的,可又想自己的娘也在这里,只得含糊地说了一句。不过她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明白的。 姚经新嘴皮子动了动:“我无话可说。”顿了一下又道:“起风了。把门关上吧。”这算是最后的遮羞布了。 “娘,念儿的事情,我只懂了。”姚经新沉声说道:“在她临死前,我就知道了。所以那析产的事情是真的。” 姚老夫人差点晕了过去。 “什么是真的,什么析产。”余氏却是想到自己的利益,她一向认为这靖宁侯府就是她儿子的,二房、三房这些住在府里吃公中的用公中的,她都只是勉强忍着; 。二房是花用不大,大头在三房那边,可老太太太偏心,她也没办法。 可这些事情与析产相比,都是小事,不,是根本就不是个事。 “你……她。”姚老夫人不知道该指向大儿子好,还是那跪在地上的贱婢,亦或是正站在那里用乌黑的瞳仁注视着自己的姚岚。 突然,姚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呼吸不过来。 “快……”宁安大长公主知道她这是情绪过激,若不缓下来,就是要窒息过去。她人是来了,从刚才的交锋中也听出是阴私的事情。她不来就罢了,可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姚老夫人出事。 方氏慌忙倒茶,余氏也吓坏了,两个人抚着姚老夫人的胸口。 姚经新眼圈微红,欲要上前。 “站住。”姚经业暴呵。“ 许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这靖宁侯府自姚老侯爷去后,这规矩越发地与众不同了。长兄如父,竟是作弟弟地对着兄长发脾气。” 宁安心道不好,悄悄推了方氏一把。 方氏刚才不过是突然地一愣,随即马上把姚经业拉住。虽说不方便,方氏还是对姚经新道:“大哥,不管如何,咱们总不能让娘心寒不是吗?经业刚才是太紧张了。” “三婶母,是不是可以让我说话了。”姚岚把人叫过来,可不只是来坐着喝茶这么简单,谁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 她既然有了决定,自然不会让她们随意把事情忽悠过去。 “你……你这是不孝。”余氏破口大骂。 “是啊,我是不孝。”姚岚眼神凄楚,自嘲笑道:“身为人女,置生母之死于不顾。尽管并非我愿,亦是被隐瞒。可总归是十年呢。” “老太太,您说我这是不是认贼做亲。” 姚老夫人身子发颤,不可能的。心里拼命地自我否认。当年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那个时候她才几岁。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能记得。一定是骗她的,不……是故意诓骗。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姚老夫人说的极为心虚。 在场的能被她请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人精。程夫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许念的死还真是这老太太作的孽。她同姜皇后不是没有怀疑过许念的死,会不会是被害的。毕竟她身体不好,可那也只是比一班人虚弱一些。怎么就嫁人没多久,就病重而死呢。加上当时姚老夫人大张旗鼓地请大夫,也没有怎么去怀疑,更别说去查了。 “我血口喷人。”姚岚冷笑:“父亲的话。难道老太太没有听到。当年的事情,真以为像老太太想得那边瞒住了所以人。 “要知道就因为老太太为了不被人怀疑,请了大夫来看,把事情闹大。母亲拖了许久才……病亡。这里面可是牵扯到了不少人。父亲当年同母亲不过新婚几年,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母亲自小是外公带大的,尽管心里总是把别人往好的地方想,可人到了将死的时候,总不至于真的笨得不行。” “岚姐儿。”许老爷子脸色大变。嘴唇微微蠕动着,显然内心正在进行剧烈地斗争。 姚岚抿了抿嘴唇:“外公,对不起。”之前她就查到了,可瞒住了他。其实比起自己这个冒牌的,唯有许老爷子才是许氏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偏是这样的关系。却是被瞒得死死的。 至于姚经新?其实在他说出当年事情也是知情者的时候,姚岚不是没有愤怒,内心更是想冲上前去厮打。 身为丈夫,他对不起许氏。可身为父亲,她…… 姚岚垂眼,既然父亲知道,当年甚至有析产的事情,而母亲也是同意隐瞒。那么她尊重许氏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许氏临死前,是否幡然悔悟,其实比起负心的这些人,她欠了许老爷子太多太多。 “住口,住口。”姚老夫人惊慌了,她是真的知道了?不,她肯定是知道了。谁能想到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能留有一手。 姚老夫人突然很想大笑。 “不如,我们说说析产的事情吧。”宁安大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见众人望来,笑着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发紧的喉咙,面上依然镇定自如,带着淡淡地笑容:“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在进门之前,说的应该是析产的事情吧。” 屋里人一阵沉默,似乎在思考宁安大长公主的话。 余氏自然是想要反驳,可被宁安大长公主冷冷一瞥,有那么一刹那心口停止了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积压着五脏六腑,余氏白着脸,微微喘着气。 她惹不起。 余氏僵硬地移动脖子,先后看了姚老夫人、姚经业、方氏、许老爷子、姚岚的表情,良久后颓然闭上眼睛。 程夫人此时开口了。 “既然如此,就说这析产的事情吧。”即便关心许氏,可逝者已逝,若是真的闹太过分了,往后姚岚别想找个好婆家。身为许氏少数的密友,程夫人想着她还是要为姚岚多想一想。 姚岚双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犹豫。其实刚才有一瞬间,她想豁出去什么都不管,宁可把整个靖宁侯府拖下水。 实在是……她太恨了。 ps: 推荐好友的一本新书。《雍正皇后生存录》简介:虽说母凭子贵,妻凭夫荣。 可总不能人到四十,才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丈夫是大家的。 成为乌喇那拉氏的那一天,宛宜就告诉自己,除非一辈子不进皇家门, 否则她必然要成皇为后,以皇太后之尊,看着自己的儿子做了那清朝皇帝。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归来的人 “很是。” 听到这两个字,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许老爷子退让了,虽说这样是委屈了对方,毕竟有关女儿的生死。 可这样的事情,真放出去,固然靖宁侯府的人完了。可同样身为姚家女的姚岚不代表就一点影响也没有。 就像程夫人想的那样,大概没有一个公婆喜欢自家儿媳妇是个心狠地把亲人都往地狱里推的人; 尽管……尽管事出有因。 可人总是这样的,不关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或许会觉得姚岚可怜,站在她这边。可若是靖宁侯府真的完蛋了,那么舆论就会发生改变。 何况,这里还坐着一位宁安大长公主,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卷入啊深渊。那么,她就要帮着三房。宁安在京中世家贵族的女眷圈内可是颇有声名和地位的,日后只要她说姚岚不好。 那必然就不好。当然前提是今日的事情,姚岚打定主意往大的地方去闹。好在,程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窒息,压抑地难受。 “青水。”事到如今,姚岚不得不做出选择。她知道外公为何如此选择,正因为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才更加难受。 青水再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只见她态度不见任何惊慌,非常沉着地……解开衣扣,撕去内里。 一只被压得扁平地东西掉了出来。 姚经业眼睛一闪,抢上前去就要拿,旁边跳出一个人。 “你这是……” 姚岚微微笑着:“三叔,老太太和父亲都不急呢。”言下之意,你着急什么。其实有一句话,她很想问。 是不是当年关于许氏的死,他也是个知情人?毕竟身为姚老夫人的幺子。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防备,可他不会。 “你三叔这不是着急嘛。”方氏笑笑。 姚岚点头:“是,够急的。”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的表情。若是连句话都不能发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青水恭敬地递到姚岚怀里。 当着众人的面。姚岚伸手要去撕开,突然动作一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了,外公。我刚才托了人去请了忠勇公和吴少爷帮忙,咱们这边的事情早点解决得好。” 许老爷子道:“的确,总不好让他们在外面多等。” “要不找个人请他们进府坐坐。”董氏出声提议。 姚岚摇头:“不用了,他们也不爱进来。”笑话。这个时候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出去,那就代表意外的发生。 尽管程夫人在,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想允许有任何一个失误存在。外公都为她退让了,她若是还没办完这件事情。就该直接撞柱子去。 姚老夫人彻底恨上了姚岚,这是把她的后路也给掐了。不,当年她怎么就没有直接掐死了她。 真是个祸害啊。 那扁平地东西是被用油纸包着的,撕开表皮后,里面露出一封信。姚岚想了想。走到许老爷子身边:“外公。” 许老爷子竭力忍着,可眼里的巨大悲伤还是影响了周围的人; 。“是……是念儿的。”她的字,是他握着手一笔一划地教出来的。这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清楚更了解。 “……日后靖宁侯姚经新再娶,无论如何,若是岚姐儿愿意。有关靖宁侯的财产一划为二。记在许念名下,意为析产别居。若是许念身死,则有姚岚继承……”信纸上说了关于自己死的怀疑,以及在最后时刻为青水做的安排。许氏再不济也是管过几年的靖宁侯府,比余氏刚进门的时候,声威更大。安置一个不重要的人,也不算太难。至于青水,则是因为实际上是被许氏所救。为求报恩自愿作为下人伺候许氏,只是许氏不愿。谁能想到,青水竟能自己想了法子自卖自身,卖到了靖宁侯府。 因此非常顺利地被许氏带走,只是许氏一直想着等她大一些,就悄悄送出去,最好能瞒下她做过下人的事情。 谁能想到,最后还是让青水藏了封信。 从姚岚回来后,青水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姚岚的动静,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接近,正苦恼的时候,姚偲送来了个现成的理由。 就是二人的接触,使得接下来两年隐秘接头。当年之事,除了一封信,还有当时给许氏看病大夫的所有名单。同时,青水还暗暗记下了童年突然离开靖宁侯府的下人们。前者,找起来虽不易,可有名有姓更是有家室的人,总算有所收获。至于后者,着实花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为此,欠姜黎的人情,大了。 “这怎么行,这不行。”余氏头一个反对。 姚老夫人甚至恶狠狠地看向姚经新,似乎在心中骂这个儿子。 “是,当然不行。”姚岚轻轻一笑:“毕竟如今府里还没有分家,总是不合适的,不过我隐约记得……”她看向许老爷子:“是否当年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靖宁侯府曾要分家。”当时姚老夫人的做法自然是不愿意委屈了姚经业和方氏。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所以……” “这事可就得我来说了。”程夫人举着帕子轻轻笑着,先是嗔怪地对姚岚道:“你啊,到底是未嫁的姑娘,这种事情哪里合适。”又对在场的人说:“我同许念是至交好友,当然与她最好的是皇后娘娘,我是稍微差一点。好在,我这人向来有自知之明,许念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贤惠人,皇后娘娘更不必说了。所谓交友,一是志同道合,二是惺惺相惜。好在我两者总是占了其一。如今许念不在了,我就厚着脸皮管一管。向来大家也是不介意,总不好让一老一少出头。您说是不是,大长公主殿下。” 宁安大长公主笑容微浅,矜持地点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在就算没有靖宁侯府的那些钱银,她总不会不管女儿一家。方氏自己的嫁妆就是不少,更何况说实在的,她是觉得自己这女婿也是个精明的,早前管过家里,不可能一点动作也没有。 董氏暗暗扯了扯姚经河的袖子,朝他打眼色。现在什么董大太太、董良平哪里及得上钱财的重要。 姚经河却是无动于衷,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改说什么。董氏可以想当然的忘记之前的事情,他却不行; 董家,董家。他再一次恨自己的生母是董家人。 “那岚姐儿呢?”程夫人没问许老爷子,毕竟这是要给姚岚的私产。 姚岚想了想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扬了扬手中的书:“你们可否要看上一看?” 余氏抢声道:“我要看看。”她不信。 “都给我闭嘴。”姚老夫人闭上眼睛:“说吧,是个什么章程。就是……就是析产,也没有全给的道理。” “那是当然。”姚岚点头,该是她的,她不会放过。不该是她的,她也不会要。许氏为她争取到的,即便自己不要,丢到凑水沟里去,也不能留在府里。那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不过……”姚岚淡淡地说道:“想来青水你们也不愿意留着了吧。当然你们愿意留,我也怕。怎么说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人和信都是如此。” 姚老夫人冷着脸,叫来李妈妈,姚岚叫来繁缕和结缕一起跟着过去。有时候姚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可是比余氏都要好用。门一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三叔。”姚岚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三叔,你怎么来了。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总归是内院啊。宁安大长公主是女眷也不会有人拦着,可许三就是不同。而且,她若是没记错,应该还在西北那边才是。 “怎么就……怎么就。”姚岚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同时心里更加安定。其实在屋子里她没有一刻不紧张,就怕狗急了跳墙。 可现在许三到了,至少她的心是可以放下一半了。 许三轻轻一笑:“我说是来找老爷子,似乎是靖宁侯身边的人带了我进来的。”还有府里的下人被蒙在鼓里,看今日来了许多人,就以为许三也是客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许老爷子起身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一旁地姚经新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许老爷子轻轻而又坚定地拿开他的手,朝着门口站着的许三和姚岚笑。 许三侧过身子:“我就站在门外。” 姚岚先是一愣,随即嗯了一声。 繁缕和结缕此时就带着李妈妈离开,姑娘可是暗示了,不只青书一人的卖身契,他们全家上下都要带走。 这下人也是靖宁侯府的一部分财产,她要几个人可是名正言顺。至于日后如何,总会有好去处安排。 青水的这份情,姚岚承受着呢。 “对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汪府的马车到了。” 砰地一声,屋子里有人倒地。 姚经河黑着脸望着董氏,对躲在一旁的姚莹骂道:“冷着干什么。”姚莹咬着嘴唇,掐着董氏的人中。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开 “先让人把董良行带过去。”至少也要先消一消对方的怒气,至于是活是死,死应该死不了,最多就是受些获罪。但那也是他自找的,姚老夫人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董良行是半点同情心也没有。 倘若不是她,今日谁敢站在她的面前,咄咄逼人。她活了大半辈子了,到老了还要被自己的孙女威胁。 可真是恨啊。 “二儿媳也想一块去?”她现在是看所有董家人不爽,包括与董家有关的。当然最恨的还是许家人。 可那么大块头的许三立在那里,到底心里发虚了。 “不……不是说析产的事情吗?”董氏醒来后,声音虚弱,整个人靠在姚莹怀里,有气无力地; 姚老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我就开始了。”程夫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素来这财产都是嫡长子七,其他三。” “不行。”就是那三分全给了幺儿,姚老夫人都不乐意。 程夫人不出声,端着茶轻呷了起来。 一直不见有人出声,大家都在拖。可是除了姚家谁都拖得起。宁安大长公主很想伸手捏一捏眉心。 “就这样吧,规矩都是如此。”方氏说完看了姚经业一眼。 姚经业想了想点头。他是真想早一日分家了,何况……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暂且不说,就是母亲那里的私产也是只多不少的。 姚经业还劝了姚老夫人:“娘,就这样吧。这侯府是大哥的,他又是长子本来就该如此。何况,即便我们分了家,难道大哥日后还真不管我这个弟弟?” “他敢?”姚老夫人狠狠拍着桌子,却是忘记了姚经业提起了分家的事情。 余氏听得心里直冒酸。说得好听一些,长房分了七,可不是还要和那个贱女人的孩子对半分嘛。那还剩下多少?这些年吃穿都是公中的。老太太那里的私房银子肯定到不了她的手里。 “那七分里面。我拿个三分就够了。”姚岚想了想,打算退让一步。不是怕姚老夫人,而是担心余氏胡搅蛮缠。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继母没头没脑,但正是因为如此不得不顾忌许多。 余氏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也只是仅仅一点点而已,依然拉着老长的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有程夫人出马,姚经新很快就让人送了账簿过来。 这里就没姚岚什么事情了。 最后分了一分。暂时二房得了一分,三房得二,长房得七,姚岚按照当年许氏与姚经新的契约分了三分。 程夫人不便久留。也不想多留。这靖宁侯府实在是乌烟瘴气,她想往后自己应该再不用过来了。 姚岚扶着程夫人,送她上了马车,嘴唇嗫嚅,有些想感谢的话。却又觉得说出来很是苍白。 “谢谢。” 程夫人先是一怔,随后笑道:“好好过日子,就像你娘说得。” 姚岚大力点头,眼泪汹涌而出,又被胡乱一擦。 程夫人递了帕子。才让马车夫离开。其实她今日本不必过来的,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靖宁侯府不可怕,可她间接得罪的是宁安大长公主。就算有姜皇后在,可所有人都知道姜家已经是日薄西山。 一个凉王杵在那里不够,私底下已经有许多人传言圣上还有一个私生子; 。似乎……似乎还同靖宁侯府的四姑娘关系反不一般。 程夫人家里人不是没有劝过她,可她没办法过自己的良心。 “外公,三叔,我们回家吧。”姚岚跑到许老爷子和许三身边,笑得很是高兴。今日不只分了东西,还定下契约。虽未直接改姓,可日后她的婚事这些姚家人不能插手。更甚至,在许三叔的提醒下,写了母亲死的原因,又让其他人都盖了印。 许三这是怕日后姚家人突然反悔。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姚府没有一个人有时间来拦着。已经不是汪府过来了,东平侯府也上门了。 于情于理,这汪嫚儿名义上还是余少亭的未婚妻。尽管他的目的,估计有些人是猜出来了,可那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青水一家人直接被安排在两辆马车上,青水的男人叫张根水,两个人都是水。只是看样子,青水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是说还有几个人吗?”青水帮了自己这么多,姚岚不愿意委屈她?眼见着来的人里面只有张根水两个孩子以及两个老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可她记得繁缕说张根水还有两个兄弟的。 一个人是带,四个人是带,十来个人也不过是挥挥袖子的事情。当然只是因为今日情况特殊,未来就很难说了。 “各人的选择不同。”青水没有多说,回去后,知道他们要走,家里的财物基本就被那几个妯娌抢走,幸好她不像自己的丈夫是个憨的,私底下有准备,就是二姑娘不安置她们,她也有本钱做小买卖。 至于父母,则是因为担心他们,加上两位两个妯娌可不是好脾气愿意养老人的,就一起跟了出来。不过,对青水来说,不能干活没事,她需要的是老人家的经验。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例子不就是在眼前嘛。 青水曾经听许氏不只一次说过许老爷子的事情,因此对他极为尊重。要上马车前,恭恭敬敬地福身后,才往后头的马车去。 “难得是个赤忱的人。”许老爷子捋须笑。 许三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楚,转眼间也挂了笑:“这样也好,搬回来住,内院的事情,就要让你学着管。”他把姚岚当女儿当侄女,当以前的许念来对待,满心希望的都是她好好的。 许三心里庆幸,自己今日提早赶过来,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候整军。 一回到许府,姚岚迫不及待地去看早一步被送回来的章妈妈,至于许三叔则是点了几名许家人带着繁缕、夏欢去许府把姚岚留在那里的东西都带回来。正好趁着对方忙,不敢将闹了起来。 蕉绿正守在门口,看到姚岚进来,就跳了起来:“姑娘。”随即想到什么,捂住了嘴往里头瞧了瞧,然后松了一口气。 “章妈妈怎么样?还有芭红呢?” “芭红没事。”蕉绿红着眼圈:“都是章妈妈护着她,章妈妈身上被踢青肿了,一碰就疼。大夫开了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了。” “我进去看看; 。”姚岚放轻脚步进去,章妈妈和芭红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榻上,两个人睡着后的表情都不太好。 想来是太痛了,姚岚咬着牙齿,她真应该抓了李妈妈过来。 “姑娘,姑娘。”蕉绿抱着她的右手,想要把她紧握的拳头松开。“章妈妈说了,她没事,姑娘好,她就放心了。” 姚岚深吸一口气,良久后走出门外,对跟出来的蕉绿道:“章妈妈和芭红就劳你照顾了,这几天会比较忙。繁缕她们怕是顾及不上这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去要。厨房和账房那边我都会去吩咐一声。” 蕉绿应是,送了姚岚离开。 青水一家人被安排在外院嘴靠近西边的一处小院,正房带上东西两个侧院,住上他们一家人是足够的,就是那两家兄嫂过来也住得下。 只可惜…… 姚岚心里冷笑,那府里的人能空闲下来,必然会把藏着许氏信笺的青水恨上,尽管妯娌不和,可总跑不了被迁怒。 今天不走,日后也就别进来了。 许府的事情,总要许多人来做。她既然离开姚家,就彻底做了许家女。或许……姚岚想着是时候去书房见一见外公了。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背对着坐的许老爷子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外公。” 许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你来了啊。” “外公,对不起,我……” “别说了,外公知道你是孝顺的。你娘的事情,就这样吧。”许老爷子心上一抽,眉头疼地蹙了起来。 “外公,你怎么了。”姚岚吓得六神无主,想要喊人。 “别,别去叫人。”许老爷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说道:“我就是……心疼啊。”怎么就狠心下毒手,把自己的念儿给害死呢。 若是姚家真不喜欢许氏,许府又不是养不起,接回来就是了。可……那是一条命啊,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子嗣啊。 “外公,我可就只有你了。”姚岚含泪哭道:“姚家不要我了,外公你可不能不要我。”她真怕外公会心灰意冷,伤了身体。 许老爷子大手轻轻抚着姚岚:“外公不会不要你,还等着看你嫁人呢。” “不,外公还要养许家的孩子呢。” “你说什么?”许老爷子大惊。 姚岚顾不上其他,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坦白:“原本想三叔回来再说,想问问三叔有没有娶妻的想法。若是有,日后我生了孩子让其中一个跟在外公身边替我敬孝。若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招上门女婿吧。”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了 “糊涂,谁给你这样的提议?”好生生地哪家姑娘会招上门女婿,除非是报恩,剩下的莫不是歪瓜裂枣,贪图钱财吃软饭的。“我许某人的外孙女,有的是人上门提亲。” “外公。”姚岚想说不是这个意思。 许老爷子不同意:“岚姐儿,当年你娘的事情,我都未曾逼她,尽管可惜,外公我现在也后悔; 。可到了你这里,我也依然不愿意你招赘。这男人,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能想着你好,不介意做上门女婿。可久了呢,须知这世界上多的是闲言碎语。”但凡一个男子被人说吃软饭,靠女人养活,这时间久了难免不有别的心思。 “不过……”见姚岚不说话,许老爷子道:“若是真的有合适的人选,我们再说。其实就算你嫁人了,送个小曾孙回来,外公帮你教。” 姚岚抿了抿嘴唇,知道现下是劝不了,外公不会停的。这事情,反正她自个儿心里有数。她现在有姚家十分之三的产业,母亲留下的嫁妆,哪种生活不是活。 “倒是三叔的事情。” 许老爷子一声长叹:“你三叔怕是一辈子都不……你还是别去说,免得他躲了出去。” 显而易见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姚岚只能偃旗息鼓,本来觉得许家人少是个敝处,尽管三叔不是许家血脉,可这些年他为许家做的,已经不是亲人胜是亲人。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想来外公很乐意养在身边,最要紧的是她是希望因此让外公不要总沉浸在母亲的死伤。 在书房坐了好一阵子,借着看书的名义,实在是不放心许老爷子一个人。 许三回来后,就到了书房,看到姚岚在楞了一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随即化掌为拳咳了一声。 “三叔。”姚岚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许三看了她一眼,走到案桌前。 许老爷子问:“都拉回来了?” “几个丫鬟都跟鬼灵精似的,一过去就是拉现成的,还有我把那个叫百斤的也带回来了。”许三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姚岚一眼。 姚岚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喊道:“我竟是忘记了。”只顾着内院的事情,把在外院的百斤给忘记了。虽说他是父亲给的人,可的确很好用。要不是他,很多事情姚岚根本办不了。 “三叔,那他现在?”听说他是家生子。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来。之前她也没有问过他。若是不来。只能找个机会送点东西过去。 “在马车那边帮忙呢。”许三说道:“是个可以调/教的。”岚姐儿的产业多,日后的嫁妆老爷子一直在准备,他这些年暗地里也有寻找,还有……她的那一份。这些东西可是不少。虽说肯定会安排几个妥当人去接管。可在外头,还是需要一个机灵的人。百斤正是被他看中了。 “那我去看看他。”姚岚可不会再犯错。 许三没有反对,只是喊道:“可别犯傻,说把人给落下了。” 话音未落,姚岚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许三摇头失笑,转身把房门关上,才严肃了表情,走到许老爷子身边。 “坐着说。”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许三哎了一声,拉了把椅子坐好; 。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东平侯府的人先走了,汪家的人还在,是商议怎么处理董良行。” “汪家没有直接把人带走?”这不像汪家人的作风啊。 许三神秘地一笑:“老爷子,在京里可还记得上一次岚姐儿在马车上差点出了意外的事情?” 许老爷子微微颔首。 “当时咱们不是猜测是定国公府的人做的吗?后来背着岚姐儿。还派人去送了话。”要不是如此,后来的姚岚或许没那么安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实靖宁侯府其他主子们多多少少也受了点“教训”。 许老爷子微一皱眉:“那董良行要害岚姐儿,虽然可恶。可当年的事情,史家却是过了。只是不知……这次的事情莫非与史家有关?” “是也不是。”许三没有继续吊人胃口,没看老爷子已经把书卷在手上了。“百斤说那董良行的院子里常年都是药味,他悄悄让人偷了一点出来。我刚才就是去了医馆才这么迟回来。” “那药?” 许三突然脸色有些不自然,想了想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了句话。 许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这董家好生歹毒。希望那姚家人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老爷子,这不是没事嘛。咱们岚姐儿可是有福气的。”许三忙倒了茶水让许老爷子顺顺气:“我猜怕是那年就被史家人给……要不然如此,怎么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娶妻,还听说那院子里的丫鬟都是那董大太太从外面买进来的。” “难怪董家要断子绝孙。”许老爷子恨恨说道,他与人交往不管是仇人还是陌生人,都习惯性地留人三分余地。 只是这董家的计划太过歹毒了,难道他就以为自己真愿意让岚姐儿守活寡。不,或许……许老爷子脸色一沉,这种私密的事情,许家家中没有女眷,岚姐儿又怎么会提起。这就是打好的算盘呢。 “老爷子放心,还有我呢。” 许老爷子吐出一口气,几近呢喃地说道:“我这条命,原想着是差不多了。岚姐儿的外婆,娘都在等着我。可……” “老爷子。”许三脸色都白了,他怎会想到老爷子会有这种想法。 “别担心。”许老爷子朝他一笑:“今后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顿了顿笑着说道:“许府太冷清了,什么时候多几个孩子,我就满足了。” 许三没有说话。 许老爷子心知他的心意到了如今都不曾改变,不由后悔疼痛:“你可知岚姐儿方才与我说了什么。” 这么岔开话题,许三就笑着问:“那丫头也是个古灵精怪的。” 许老爷子笑笑说:“是啊。”就把关于上门女婿的事情说了,至于关于许三那部分就没有提起; 。只不过许三虽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可若是他关心的事物,总能一点就通,联系老爷子的前言后语,想来里面定是提到了他的事情。 “我看提议不错。”许三见老爷子板了脸忙道:“咱们许家如今可就这么一个人了,招赘是要不得的,到时候过继一个孩子回来也是使得的。大不了咱们挑个门第稍微差一些的,平日多多照顾就是了。”他在战场上那么拼死拼活是为什么,还不是想着让老爷子安心,让姚岚日后即便是出嫁了,也有人给她撑腰。 许老爷子还是道:“再说吧。”这提议虽然心动,可他更不愿意外孙女受到委屈,这女孩就罢了,男孩子谁愿意给别人。 若是送了女孩子过来,他既然不愿意姚岚招赘,自然也不愿意曾孙女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念儿的事情……” “老爷子,这事您别管。” 许老爷子张了张嘴巴。 许三低下头,视线望着地面,闷声道:“就是没有其他,我把她也当了十几年的妹妹。明知道是谁害的,我怎么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只是再等等……岚姐儿的事情,才是重要的。” “你觉得那吴茂华怎么样?” 许三撇嘴:“不咋地。” 许老爷子哭笑不得:“你见过几次,这几年都在外面当兵呢,怎么就不咋地了?学问是个好的,虽日后的前途是及不上他父亲,可总归也是不错的。”当然吴有庸若是没有致仕的情况下,吴茂华的前途当然会更好。 “岚姐儿就不喜欢这个调。再说了……您不觉得还是找个强壮一点本事一点的好?就那吴茂华的弱身子。”话没说完,许三突然抽自己一嘴巴,嬉皮笑脸地说道:“当然老爷子的情况就不同了。” 许老爷子当然没有恼,只是笑骂道:“出去当了几年兵,性格都变了一大半了。”他没有问许三再军中的生活。 想必是极其艰难地,可总归是人回来了。 “听说大军还在那边整顿,你是不是要去汇合。” 许三正色:“是,这一次是抢了送公文的机会。大概后天就回来了。对了……” 许老爷子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三想了想摇头:“上头给我送了一个带温泉的庄子,老爷子要不要带岚姐儿去散散心。” 许老爷子有些犹豫。 “去吧。”许三说道:“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何况……东平侯府和汪家的事情肯定还有后续,您留在这里说不得就有糟心事上门了。” 姚岚没一会儿,就知道自己要跟着外公去温泉庄子上住几天了,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觉得奇怪。随后想到,她或许对许氏的感情淡,但无论是外公还是三叔都是非常深厚。以他们的心思来猜自己的想法,定然也会觉得如此。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帝王之威 一切发生地始料未及,或者说是太快使得汪家遂不及防,毫无准备; 。许三前脚把许老爷子和姚岚送走,后脚就锁上许府大门,回了大军整修之地。 三日后,凉王以谋逆之罪被抓拿下入大牢,汪府更是被重病包围,汪家人是一个也没跑掉。 至于缘由,就同靖宁侯府有关了。汪嫚儿在那里出事,尽管事后汪家放出消息说那董良行是个阉人,只不过是狗急了跳墙。没多时,定国公府史家也出面表态,虽未明说但大抵也是这个意思。 一部分人联想到几年前董良行可是被捆绑着送到定国公府打折了一条腿,这手黑一点的不小心把人的命根子给打废了,也是有可能的。这样说起来,谁都觉得这汪嫚儿是个可怜倒霉的。 可怜归可怜,那也是一部分人这样想。更多的人却是心里笑话,这汪余两家的婚事是悬着了呢。当年汪家踩着姜家几乎满门以及姜家军那么多人的尸体上位,不是没有人厌恶甚至唾弃,可是形势逼人之下,只能不吭声。 如今可是不同了,皇上那位私生子还杵在那里呢。插一脚落井下石他们不会做,毕竟谁背后没有家人,一个不小心引火生身总是不好,可看热闹总会吧。 更何况是汪家的热闹,一应人群只要不是汪党的人,都是津津有味地闷声看着热闹事。没多久,就有消息说是从凉王府里找到一件龙袍,汪家的郊外庄子里囤积了大量的兵器。这两者一应联系起来,意味就很是明显了。 凉王这是做啥,要造反了呢。 想到那突然起来的私生子,以及好不容易踩下了太子以为那龙椅上的宝座几乎是十拿九稳只等着老子驾崩了,这做儿子的上位。可临到头,发现有个隐形大威胁。想造反还真真是有理由。 顺理成章地,东平侯府迅速与汪家退亲,东平侯老侯爷义愤填膺地说道:“同汪家结亲。本事结两姓之好。可我东平侯府一心忠心办事,竟不知汪府狼子野心。意图谋反。此次婚事,本是我强行为孙儿定下。如今事情发展到这样,实在是我这做祖父的错。”因而,东平侯府上了折子把爵位让给了余少亭。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余少亭在京中女眷的人气非但不减,还往上继续攀升。至于袭爵的折子,今上百忙之中竟然也很快就应下来了。 这里面若说没有一些猫腻。恐怕是没人相信。 温泉庄子里面,许三已经到了,身上的煞气并未退却,想来这阵子杀了不少人。这样的气息原本许老爷子或姚岚都应该不舒服。可看到人平安,就又觉得没什么好介意。 “皇上怎么突然就?”姚岚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这是白问了。帝皇之心不好猜却也好猜,不外乎怕人窥觑自己的帝位。就好比她上一世历史书上看到的许多例子,这帝位只有那代帝皇死了。或者谁也不敢保证就能真正继承。又比如那位太子齐建曜,原本是太子了,可谁知道就这样死了。 帝王多疑,何况这位似乎心中另有所谋,姚岚很难去想太子的死或许是不是同他有关。她情愿把人想得好一点,毕竟虎毒不食子,可想到姚家于自己,想到那位帝皇于凉王,顿时整个人恹恹地。 许三这几日杀了不少人,其实他打心里厌烦,可有时候偏是生不由己,等那京城里面稍微停当了一会儿,就同上级请假跑到这里来; 如今听到姚岚的话,冷笑一声,显然他对某位也不满,只是到底估计老爷子还有一点是也担心吓到了姚岚。只是沉声说道:“龙袍的事情以及兵器库的事情并不是作假,而且不只如此。你可知道宫里头被悄悄塞进了多少人。” 姚岚一吃惊捂着嘴。看来汪家的确是有谋反之心。 “皇上可谓是用心良苦,为了那位,一直在安抚汪家和汪贵妃。”更是一连一个月宿在汪贵妃宫中,本该初一十五去中宫也没有去。汪家这才为提早动手,谁能想到是这位帝皇一早就在准备,暗地里就是为了削弱汪家的疑心。 许老爷子背着手站了起来,哎了一声摇摇头往园子里走去。 姚岚想要跟过去。 许三拦下他:“让老爷子静静心。”那位到底同老爷子有师徒名分,他是了解老爷子的,只怕心里难受着呢。 姚岚应了一声,等在原地,心中才想三叔是不是有什么要问他。 许三好一会儿才摇头:“偏你是个伶俐的。” “这不是三叔同我一家亲,并未有隐瞒我的意思。”若是许三真要隐瞒哪里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这么大的人经商历练了几十年,又去军中呆过,瞒一个小姑娘还瞒不住。不过是完全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 说实话,这种感觉,姚岚还挺喜欢的。 “那三叔就不同你绕着弯子来了。”许三哈哈一笑,随即压低了声音:“听说你那四妹与那位的儿子交好。” 这个问题。 姚岚微一沉吟,斟酌一番才道:“四妹从前的性子有些随意,这些年与那位往来后,倒是越发的好性了。” 太过随意这性格也就不太好了,但与那位来往之后竟能得个好。许三思索之后,眉头紧紧皱起。 姚岚忍不住问道:“三叔你先这是跟的?”她最怕的是三叔为了自己去军队,随之把自己搅入浑水出不来。 “无事。”许三怕她担心,就把心中的烦恼说了出来:“听几个老滑头说,不太看好那位。”帝皇其实那么容易当的。 姚岚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许是在佛前呆多了,那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有些话她不能明说,可三叔应该能听懂吧。 姚岚说完不等许三反应,屈膝行了行身子,打算离开。三叔既然过来了,他们也不能在这庄子里多呆。只是若按照她的本意必然是不愿意回去的,那京里只怕如今正乱着。可许多事情,尚未安排好。如今三叔怕是来往应酬也多,家里总不能没个人。 姚岚知道自己不能总心安理得地让人护着,有些东西尽管她不喜欢,却不得不去学着适应。 …… 汪贵妃已经盯着铜镜小半个时辰了,只盯得眼睛发红,酸疼恨不得下一刻就挖了出来,才整了整袖子; “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汪家之事,皇帝不知出于何意尚未处置汪贵妃,倒是姜皇后重新拿回宫中大权后,隐晦地点了点汪贵妃是不知情被娘家连累。 无论姜皇后讲这句话是什么意图,可汪贵妃知道她是要感谢她,不然这殿门是一步都别想踏出去。 凉王被关入大狱已经十天了,汪家所有人包括女眷也被索拿进大牢。可以说,汪贵妃是孤注一掷。 她要去见姜皇后。 明心走了出来,低头并未去看汪贵妃,但依然准确无比地来到她的面前屈膝行礼:“婢子给汪贵妃请安。”行礼后还双腿一弯打算跪地。 汪贵妃静没有时间让宫女去扶,双手伸了过去,想要把人扶住。 可明心已经稳稳地跪在地上。 汪贵妃心里暗恨,脸上的表情差点破表。这说来还是汪贵妃之前先作的,前些日子皇帝一连个把月宿在她那里。汪贵妃就忍不住得意起来了,坐在肩舆上就开始游逛起,哦不,或许她内心是觉得那帝位即将在她们母子的手心,打算好好逛一逛她的后/宫。路上正好撞见了明心,要说明心同以往一样避让行礼。 只是不知道怎么地,汪贵妃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借着明心没有礼数,见她的面竟然没有下跪,就罚了她跪在原地,甚至让两个宫人盯着。 直到许久不见明心,让人去找得知了情况后,姜皇后亲自赶来,才把明心带走。从那之后,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汪贵妃很自然地忘记了这一茬的事情。 可明心不会忘,整个中宫的人也不会。可汪贵妃今日来本是示弱,然而明心这一出,堵住了她的前路。 不,是连后路也没有了。 汪贵妃几乎想一脚踢开她,好泄心中的怒火。可她必须忍着,皇儿还有汪家人都在牢里,她已经听说了,处决的结果就在这几日。 谋逆那是灭族的大罪啊。 汪贵妃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陷阱,可汪家的那些兵器她也是知道的,的确囤积了一大批。 “明心,快快起来。你我何须这般客气,咱们在宫里都是这么多年了。从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我们就是老相识了。”汪贵妃忍了又忍,心知不能动气。或许这宫中唯一能改变皇上想法的也只有姜皇后一人。 其实就在她最为得意的时候,也知道越过谁也越不过姜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毕竟那些愧疚可不曾作假。 明心还未说话,已经被汪贵妃拉起,就要往里面走去。 这是要强闯了? 明心心里冷哼一声,面上恭敬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呢。奴婢出来还要让人去请太医呢。”中宫哪里是说来就来的地方。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投机者 到底最后还是让汪贵妃见到了姜皇后,在她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明心一嫌晦气,二是怕她太闹腾,不小心真死在中宫,这要是被传了出去; 。少不得会有某些人把汪贵妃的死安在姜皇后身上,谁叫姜汪两家将近死敌般的关心呢。 只是没多久,姜皇后就不舒服,明兰去叫太医。 明心扶起姜皇后,姜皇后看了一眼汪贵妃:“本宫知道你来的意思,你可记得当年本宫的心情?” 汪贵妃脸色惶然。 姜皇后一手捂着肚子,半靠在明心身上:“这些年来,本宫一直在等,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让了你这么多,看着你耀武扬威,甚至凌辱我的宫人,这些我都忍。好在上天终于是睁开眼睛了,你,汪家都是有报应的。” “你敢说你没有插手?”汪贵妃赤红着眼睛。 明心下意思地同姜皇后换了一个位置,同时眼睛死死盯着汪贵妃,生怕她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伤害到姜皇后。 姜皇后启唇一笑:“太子的事情,与你可是有关?” 汪贵妃一怔,下意思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即自嘲一笑。无论如何,像她们这样的人,即便真的杀了人,又怎么会主动承认。 其实汪贵妃心里清楚,汪家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皇帝一人的想法而已。只是说来真真是可悲。“当年太子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罢了。”即便是她汪家所为又如何,若是那位不允,谁能真的下手。就算是下手了,岂能查不到?当时姜家势大,真要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是完全不可能的。 姜皇后没有说话,只是顿了一顿。突然笑道:“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谁?”汪贵妃怔了一下,等想明白了,眼睛突然瞪圆了。又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人走了。”不然她哪里会提起。 汪贵妃恍然,随之是苦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究竟那个生下私生子的那个女人是谁,小沙弥的出现,可谓是真正把她汪家拉入地狱的源头。她怎能不恨,即便她从不后悔害了姜家和太子。自从她入宫之后,让汪家上位就一直是她的动力。她知道姜皇后同样恨她,可即便如此,她并不后悔。 “你可知道皇上的生母姓什么?” 汪贵妃脸色大变:“是她?”当年皇帝的生母“意外”身亡。等皇帝登基后,娘家人敬献了一位女子。那人的模样与皇帝的生母原有五分的相像,刻意打扮后就有了八分。只是后来,就突然不知道下落了。 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当年的事本来就有很多疑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留下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竟是…… 汪贵妃突然失魂落魄地逃离中宫。 明心担忧地问:“娘娘,她……” 姜皇后双眼迷离:“男人都是如此。不可得的人才念念不忘。守在身边的人,又哪里会珍惜。”当年之事保不齐与汪家有关。 她所作的不过是,偷偷让人暗示了一下皇帝; 否则哪里会突然下手。 说来这一切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孩子,姜皇后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高兴。毕竟汪家人的事情,基本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就是有。她也绝对不会让她们有机会。 接下来,就是那位小沙弥,哦,不,已经不是小沙弥了,听说早就开始蓄发了,如今已经可以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了。 为了这么一个私生子,皇帝可真真是……好啊。 姜皇后急气攻心,突然觉得小腹一痛,额头冒了冷汗。明兰带着太医赶到,边说边解释:“奴婢过去的时候,王小太医不在,所以等了等。”、 姜皇后没有力气说话。 王小太医让明心和明兰扶着姜皇后躺好,这才开始诊脉,渐渐地表情开始严肃了起来,眉头紧皱着。 这副模样,惹得明心和明兰二人心砰砰直跳。 …… 东平侯府为了余少亭袭爵之事,开了三天的流水席,到来庆贺的人不少。大家都看明白了,不管是太子之死,还是汪家倒台,明明深陷其中,却毫无损失,反而因此更上一层楼的东平侯府真真是不一样。 即便有人觉得东平侯府是不合格的盟友,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是合格的投机者,尽管做了墙头草左右摇摆,可最后的结果和目标达成了,谁还会记得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亦或是出卖了谁得到了机会。 明显的是,在内院中,这一次不少夫人太太都带来了适龄的姑娘,目的很是明显,有同样意图的人目光对上,也只是笑一笑,心里却是暗自打气。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余少亭都是一个优秀的女婿候选人,且不说他是京中四郎里势头最强劲的,就是如今年纪轻轻就是已经成为侯爷这一点,就足够不少人趋之若鹜。 对于这一点因为余少亭尚未娶妻,只是暂时从余大奶奶往上爬了一爬,成为余大太太的那位可是够高兴的。 毕竟冲着余少亭的人不少,自然有人把目标打向了余莲。尽管之前有意思与靖宁侯府结亲,可有关于那边的情况,她也是听了。这满府的财产被人拿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余大太太还真看不上。然而姚蕾的情况尚未明朗,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余少亭和东平老侯爷的意思,暂时观望一二。 余大太太不聪明,可是有几分警觉,就是自家婆母的态度也淡了一些。幸好自己那位出嫁的小姑子,因为姚蕾与那位的关系,也颇为得意洋洋,暂时也没有意思提起两家的婚事。这些,自然就不妨碍余大太太慢慢给余莲相看。 最终关于余少亭的婚事,在他找上东平老侯爷后,祖孙二人关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个晚上。等书房门再一次打开后,老侯爷就说余少亭的婚事暂时放一放,对外的理由也很好找。毕竟定亲、退亲的事情,都是老侯爷的决定。 所谓长辈的话,不能不从,余少亭那是没办法。理智上接受,感情上难以马上进入下一桩婚事。 这话一传出去,可惜的人一大片,可是更得了不少痴情女子的心; …… “这余家的脸皮不愧是京中第一人。”方程听得这话嗤笑不已,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屋内另一个人的声音。 方程扭头去看:“幼卿,你在看什么?” 姜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二人正在一处酒楼的包厢内,居高往下,视线宽广,能看到许多东西。 只是对方程来说颇为无趣,如今见姜黎看得这么仔细,心中纳闷就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 “啊……是那个吴茂华啊。” 姜黎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看他?哦,对了,他是吴大姑娘的……”方程声音一顿,有关太子和吴大姑娘的事情他比其他人当然知道更多,也明白姜黎的心结所在。他轻声道:“汪家的事情大概就会有结果了,礼部那边已经在拟定那位的称号了。听说……至少也是个王爷。”要知道三皇子可是二十多岁了,才被提了亲王的位置,更别说四皇子、五皇子他们如今还是个空头爵位。 这外头来的私生子,一来得了皇帝的宠爱不说,连这爵位都是在打他们的脸。显而易见,日后那位在宫中住着的话,可是要小心了。 姜黎冷哼:“要不怎么不说那位太上心了,你或许不知道今上打算把两位皇子封了出去,婚事也打算定下了。” “这么急?”方程大吃一惊,他不惊讶姜黎的态度,就是他自己对那位皇帝舅舅的感情也已经能个变得很复杂。方婷远嫁,一封信往来都要几个月的事情,妹妹在那边好不好,大家都不知道,为此德阳长公主人都消瘦了许多。 “那皇上他可是定好人选了?对了那靖宁侯府的姚四姑娘真的要……”方程微微试探。 姜黎摇摇头,突然眼睛眯了起来,就看到吴茂华已经被迎进了许府的大门。 “不可能。” 只这三个字,方程就明白了。那位身份是私生子,即便被封为王爷,看皇上舅舅的意思日后很有可能就是储君位置。 可有时候不单单只是这样就够了,若是身后的势力不够强大,亦或是妻族后台不够硬,就是登上皇位也能被人拉拔下来。 先不说姚家根本毫无战斗力,只是占着老牌爵位的名义,就是那位姚经业的妻子也不过是因为母亲是宁安大长公主。宁安靠的是什么,还不是皇家,论真格还比不上德阳呢。“听说许家真的和姚家断亲了?” 姜黎或许是除了姚许两家之外,最为清楚的一个人。他也不意外方程会听到一些讯息,这点很正常,毕竟分割了那么多的财产,这动静可不小。 见姜黎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定,方程就叹道:“那她可就是真正的许家人了。”话音未落,姜黎脸色一变,一句话不说,匆匆往门外走去。 “幼卿,你去哪?”方程追了出去,只看到扬尘而去的马匹。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赐婚 汪家的事情在皇帝的默认下,一直被无限期拖延,没有任何结果出来,是生是死都无法预料。 偏是这种折磨,只把汪贵妃折腾得老了十多岁。而姜皇后这边尽管收回了宫中的掌权,却把宫务分担了出去,玉嫔和董嫔二人共同理事,互相分担也是互相监督,倒是省了姜皇后许多事情; 反正她是明白了,累死累活地把自己折腾进去,还不如看着别人做事,只要把权力掌握在手中即可。 宫中过除夕的时候,所谓的家宴中出现了一个令人意外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的人。就是那位被皇帝藏身在宝盖寺十年的小沙弥,那孩子面相生得极好。就是第一次见了他的姜皇后也对明心如此说道:“这般好的相貌不说,单是这面相一看就觉得可亲。” 明心偷偷瞅了一眼,心里倒是颇为认同姜皇后的话。 这小沙弥,不,已经是被赐名为齐宏钰的小皇子长得真正像是观音坐下的童子。当着众人的面,皇帝赐了齐宏钰安亲王的爵位,又当众宣布年后为其挑选亲王妃。 这一晚下来,着实揉碎了不少帕子。 尽管剩下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均有封爵,可与这突然冒出来的弟弟相比,最好的也不过时得了一个王爷的爵位。 当夜,皇帝宿在中宫。 初一那日,宫中就传了消息出来,等安亲王大婚后,就记在姜皇后的名下。 姚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担忧姚蕾的情况,只是如今她是不便上门了。就是今年的过年,早在两府的默契之下,对外放了话出去。只因为姚岚孝顺许老爷子,又恰逢许三归来,就留在许府过年。 总算是把今年的理由给圆了过去。至于明年,且不说是否嫁人。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并不算着急。 姚岚也只是在年前的几天,找了一个许多人去靖宁侯府拜年的日子,跟着一起过去了,只略微坐了坐,就被许府的下人找了过来,就说许老爷子病了。 是的。许老又病了。 这是在姜黎从姜皇后那里得到皇帝有意为那齐宏钰挑选帝师的时候,竟然把许老爷子当成了候选之一。 不管她们信不信,觉得这事有多么不靠谱,毕竟许老爷子之前的身份可是皇帝的先生。总不能一人当了父子俩的吧。可姜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送了这样的假消息国哀,许府一家三口关起门来商量过后,就慢慢开始布局许老爷子病了的事实。 这年都要过了,姚岚实在不方便过去,或许可以借着拜年的名义。可她并未在明处与姚家断了亲。 “明日你送她去拿吧坐一坐。” 许三刚要应声,姚岚就拒绝了:“不,不用了。”这个时候巴不得与姚家没有关系,她实在不愿意把外公连累进去。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只是在姚岚看来,以皇帝对安亲王的重视。姚蕾无论家世、才貌、品行都是不够的。 说不得倒有机会当上个侧妃,可是侧妃的职位尤其是那么好坐的。就看那魏灵秀,凉王、凉王妃整个凉王府都被关在宫里,除了魏灵秀带着女儿暂住在凉王府中。她不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凉王那么快倒台,那突然出现在密室里的龙袍是不是与魏灵秀有关,但是显而易见的侧妃的确不那么好当; 姚岚很快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去。 第二天,吴茂华过来拜年。 姚岚一听,就起身告退:“我想到还有几张大字未写好。”吴茂华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明明许老爷子的意思已经算是清楚明白了,可他依然不放弃。老实说,姚岚与他根本没见过几次,她也不信他只是被自己的容貌给迷住了。 难道还真的跟章妈妈笑言的一样,只有自己真正定亲了,这吴茂华才会放弃?姚岚摇摇头,有些烦心。 吴茂华大礼请安后,并未在许老爷子的身后发现姚岚,不由得心里有些失望。若是说从前对于娶到姚岚,他原本只有五成的心思,现在却是十分愿意。或许处理得比较隐蔽,可他在翰林院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到,如今这许府可就是这位姚家二姑娘继承了。 在京里的这些年,吴茂华清楚地意识到身后无人的凄楚,这与他从前作为内阁儿子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吴有庸明显是不会起伏,或许新帝登基还有可能的机会,但目前来看,只听说那皇帝健康,就是再活过几十年也是没问题的。吴家自然就只能靠他自己,顾而吴茂华现在比谁都想出人头地。 尽管靠女人不太好听,可若是两家结亲,妻族提拔本也是常事。吴茂华一个月前把自己的决心写了封信让人送到了老家,过年前吴有庸的回信正好和送来的年礼一起到。 吴有庸一咬牙,突然下定了决定,刚站起来又撩开衣摆,跪了下来:“许老,晚辈有一世情相求。” 许三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许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一脸和蔼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吴茂华:“有话起来说也是一样的,只是老头子我如今病养在家,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茂华心下一沉,他不信许老爷子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可这一开口就已经是婉拒的意思了,使得他的脸色有些黑。 说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身吴茂华就没有想过他一求许老爷子就应下来。可一次、两次,就是拿乔也该够了吧。何况除了他以外目前根本也没有其他人向许家求亲,就是这样还看不上自己? 吴茂华很快告辞离开。 许老爷子轻声说:“到底年纪轻。”只是几句话,就黑了脸。这样的人,他又怎么放心把宝贝外孙女嫁过去。 吴茂华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圣旨到。 许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赐婚给打蒙了,许老爷子甚至后悔怎么没有事前就给姚岚找好夫家,好在听了圣旨后,三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姚岚心里先是高兴,毕竟嫁给姜黎总比嫁给一个陌生人好,尽管姜家也是她不愿意去的,可如今圣旨都下来 ,这桩婚事也是不能改了。她只能给自己想了些好处,至少家中无公婆,她一过去就是掌家太太。 至少……她与姜黎的关系不赖? 只是,姚岚突然一脸古怪地说道:“这不是差辈分了吗?” 许老爷子和许三先是一怔,随即想到姚岚更多的时候叫姜黎就是叫叔叔,许三也就与他同辈而交,如今突然换了身份; 一时,屋子里笑声响起。 …… 不说这桩赐婚给外头带来了什么影响,在旨意下了的当天下午,姜黎就在大门处求见。以往他可是直接进来的。 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姚岚一跺脚,转头之际不意外地看到章妈妈、繁缕几个人在偷笑,定是在笑话自己。 姚岚轻哼,随手拿了本书有些心不在焉。 姜黎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许三亲自送了他过来。姚岚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三叔,怎么见他脸上表情那般喜悦? 就是自己要嫁人了,嫁的是姜黎,难道不是应该舍不得? 当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姚岚不会把心里话问出口。 许三走后,章妈妈让繁缕她们把窗户打开后离开,自己则是站在门外的屋檐下,她年纪大了,若是声音刻意压低的话,屋里人的说话也是听不清楚的。 只剩下两个人后,姚岚不自在地低下头,这同以往两人相处的情况不同,突然知道对方可能要与自己成婚。 “不是可能是一定?”姜黎的声音响起后,姚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又把心声直接说了出来,顿时又羞又气,恼道:“胡说什么,就是有了圣旨,即便我不乐意,外公定然也有法子。” 姜黎笑道:“那可是不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外公和三叔已经答应了。”既然已经有了圣旨,他很自然地把称呼给变了。 姚岚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这不太像自家外公可能会做的事情。 姜黎神秘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之前可曾说过,若是有遭一日嫁人成亲,会生一子过继回许家?” 一听到这件事情,姚岚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自嘲地笑了一下,才淡淡地说道:“这话自然是不会假的,所以这门婚事,你完全可以求了皇后娘娘……” “我方才在外公面前也是同意了这件事。” “你……”姚岚知道自己的脸上定然是非常震惊的表情,子嗣对于姜家有多重要根本是连讲都不用讲。 可姜黎说愿意? 姚岚说不出不愿意,也没办法矫情地说讨价还价,若真如姜黎说的那样,这门婚事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不过……姚岚眼神微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姜黎并未注意到,只听姚岚点头笑道:“说来我还不知道皇上怎么就突然给你我二人赐婚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宫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了。 当日她问姜黎为何会有这一道旨意,赐婚他们两个热门。姜黎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过了三天,就有宫中女使过来。 姜皇后请她宫中叙话。 这是在除夕家宴后,姜皇后第一次见命妇,或者说见宫外的任何一个人,听说就是这宫中的妃嫔也难以见上一面。 顾而,姚岚从轿子里下来,跟着来接她的明心一路往中宫走去的时候,半路上总是不小心与某些人偶遇。 打量的目光或隐晦或赤裸裸,但大抵表达的意思都是在为她的出现以及能得到姜皇后的召见而感到惊讶。 明心一路未说话,只是默默地带路。 好在那些人只是在一旁打量,并未过来,否则姚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就是如此心中依然有些不自在,只是因着在宫中,如今在外人眼里又是定亲,大致上也算是姜家妇的身份,只得加倍地小心,面上沉静如水,只是低头走路。 到了中宫,明心直接带了她进去,也没有事先让人去里头通传一声,姚岚见了,心里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 这姜皇后从前是许氏闺蜜的身份,相交的时候,姚岚更多的是把她当了皇后娘娘来恭敬,如今却是不得不带了拘束。虽说姜皇后与姜黎是姐弟两,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就是说她是用婆婆看媳妇的身份,也是应该的。 姚岚不觉得心里有些踹踹。 “怎么,见了本宫倒是不会说话了?听说你那日可是个能的?” 姚岚心中暗,不知道姜皇后所言何意,那日?莫非是说在靖宁侯府析产之事?倒是没想到自家的事,姜皇后也知道。但转念一想,程夫人当时也是在场,若是她与姜皇后说起,倒也合理。 从姜皇后问话到姚岚想通不过电光一念之间,姚岚已经恭敬地磕头。垂首说道:“原就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既是被赐婚与姜黎,见到这不是婆婆胜是婆婆的大姑姐,不管是羞涩还是拘谨都不怎么奇怪。 何况她还是一国之母后。 姜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可知道你的婚事是谁的意思?” 难道是?姚岚心下一动。 姜皇后已经含笑说道:“我虽心中有些想法,只是顾虑也不少。倒是幼卿为了这桩事情求我,本来他的婚事就是我的心病之一,何况那孩子原本不是如今这样,偏要不得不担起姜家的承认,本宫心中也是有愧疚的。好在……这桩婚事,本宫同皇上略提了一提。也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姚岚没有说什么。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着。 “依我的意思,姜家已经数年没有女眷掌家,本想让你早早嫁到咱们姜家,可幼卿那孩子不愿意委屈你。总想着等你笈第后。我想着,也就等一等吧。只是本宫想知道,你是何意?” “这……”依姚岚自己的心思,自然是希望推迟,她好不容易暂时算是与姚家划清关系,与外公相依为命,哪里愿意这么早就嫁人。就是笈第后,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了。 她面色的犹豫并未瞒过姜皇后。 姜皇后目光一闪,突然问道:“许家只剩你一人了吧。” 姚岚不明所以。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姜皇后表情亲和,顿时少了些压力,遂点了点头:“还有个三叔。” “可是成亲了?” 姚岚面色有些窘迫,但还是摇摇头。 姜皇后大笑了起来。 “下个月的日子是不错。我瞧着许家也是应该有个子嗣了。” 姚岚脸色先是一阵白,随后转红,就这么两厢变化了数次,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是。”接下来,姚岚就不太记得姜皇后又与她说了什么,只是心神有些恍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宫去。 姜皇后看出一二,又留了一会儿,才让明心送了她出宫,临前特地赏赐了数套精美的头面,几色宫中点心,绸缎; 如此,在暗中观望的人知道,对这位姜家未来当家夫人,至少姜皇后是满意和喜欢的。有心人想起程夫人说过的话,想到姜皇后与许氏的关系,自以为看出里面的意思,倒没有多想。 只是耿家人知道后,很快就告诉了大耿氏。 大耿氏听后,只是沉默良久,环视自己空荡荡的屋子,轻声道:“我知道了。” …… 明心送走姚岚,目送着她上了马车,一路看着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双手搭在腹前,低着头赶回中宫。 姜皇后已经躺在塌上,腰间盖了一跳薄毯,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好颜色,显然是刚卸了妆。 明心进去的时候没见明兰,刚要说话,姜皇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她,懒洋洋地问道:“送走了?” “奴婢看着上的马车。” 姜皇后微一点头,随即冷笑:“来的时候,没少探头探头的吧。” 明心笑笑,她知道姜皇后根本不用她回答,心中怕是早早明白了。其实说来,还不是因为和安亲王有关。 依皇上的意思,那安亲王就是认姜皇后为嫡母,日后这姜家就是他的岳家。突然地皇上为姜黎赐婚,赐的还是住在许家的靖宁侯长女,这里面可有不少事情让那些人琢磨和猜想。只是姚岚呆在许府不爱出门,许老爷子又称病,访客也不敢去拜访。 今日姜皇后召见,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自然会有想打探消息的人。 “你瞧她可是不高兴了?” 明心回想姚岚的神态,竟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想来是压在心里,就斟酌着说道:“姚姑娘礼仪都是好的。” 并未正面回答姜皇后的话,却也是解释了原因。 姜皇后微一点头:“我知道她定是心中不满意,就是换了本宫,本宫也会不高兴。只是本宫怕是再也等不得。” “娘娘。”明心忍不住喊了一声。 姜皇后摇摇头:“今日只怕幼卿会来……” “不会吧。”明心皱眉,难道那姚家姑娘出宫后竟会去找侯爷告状?这样一想,心中就有几分不喜。 姜皇后哪里看不出她心中想法,轻声笑道:“幼卿盼望了那孩子那么多年,哪里需要过去告状。” 明心想想也要笑。 明兰这时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药汤。 明心忙咽下嘴里的话,走到外面去站着。 “都是你亲子看着的?”姜皇后未直接接了过来; 明兰道:“奴婢看着,一眼也未错开,就是药渣也是直接丢到炉子里烧成灰了,这才倒到污桶里。” 姜皇后这才接过,等了一会儿药凉了后,才一口气饮用干净。明兰接过空了的碗,转身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在碗里,捧着装了水的碗轻轻摇了一摇,竟直接饮了下去。一碗不够,又倒了一碗。 姜皇后道:“倒在外面的花草里就是了。” 明兰笑笑:“奴婢就是渴了。” “给我留一碗吧。”明心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笑着及拿来。 明兰巴不得,其实她的胃已经有些撑了。 直到明心也喝了一大碗水,明兰才端着碗离开。 明心也继续之前的话:“娘娘这也是没办法。再者……也是为了侯爷和姚姑娘好,若是早一些嫁进来,也能熟悉一些姜家的情况。” 她不说还好,一说,姜皇后脸色一沉,冷哼道:“没见过那般不要脸的,东墙压了西墙,就厚着脸皮去讨好东墙的人,等东墙重新推翻了盖了更高的墙,就又厚颜无耻地舔着脸上门了。真真是……”一下子气急,猛地一阵咳嗽了起来。 明心焦急,忙上前:“娘娘,您可不能动怒,您如今的情况可是……”话语戛然而止,只一面拍抚。 等姜皇后缓过来,脸色却有些苍白,小心翼翼地被明心扶着躺好。明心拿着毯子仔仔细细地盖住腰腹部,才低声道:“娘娘,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保重自己才是。” 姜皇后没有说话,轻轻闭上眼睛。 姚岚与姜黎的婚事,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若是一个不好,皇帝必然怀疑她的用心。可在她的点头同意了把安王爷记在自己的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后,才使得他肯下旨。 她也是怕夜长梦多。 而且……姜皇后想,她是不能在等了,只盼着他好好的,不要成为自己的负担,正如刚才那般。 …… 姚岚离开宫后,坐马车返回许府,在门口见到姜黎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 姜黎忙道:“我是来见老爷子的。”眼下之意自然是说自己来得名正言顺。 姚岚才从姜皇后那里离开,心中还有些不高兴,尽管明白姜皇后的安排,眼前的人或许不清楚,可她心里依然不岔。 姚岚轻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而姜黎正是因为知道姚岚今日进宫去见姐姐了,到底不放心才守在这里等着,见她如此表现,不由得皱了眉头,待想着是不是要进宫去一趟的时候。 先一步走进许府的姚岚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不是要见外公?” ------------ 第一百六十章 婚期 许老爷子一见姜黎就吹胡子瞪眼睛,一旁的许三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同他聊一聊,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要完婚。 姚岚才多大,十五岁的生日都没过。原本许老爷子都与许三打算好了,要在笈第那日好好热闹热闹一番。 可这一下子,人就要马上嫁了,竟是连半年都不能等? 姚岚把人一送到自己就先回了院子,开玩笑按照姜皇后的意思,倘若是条件可以的话,明天,不或许今天就想让她嫁入姜家。且不说许府的事情,外公、三叔这边她不放心,就是她的嫁妆这些都还没有准备妥当呢; 按理来说她一个待嫁姑娘是不适合说这些,可如今她也是管不了许多了,总比到时候匆匆忙忙,丢三落四落了许、姜两家的面子来得好。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没一会儿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许三扶着许老爷子坐好,才朝着姜黎哼了一声。姜黎机警地去斟了两杯茶:“外公、三叔,我之前答应过的话,一定不会反悔。” 许三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在说什么。反正说来说去拳头最大,又不是没有娘家,若是姚岚到时候受了欺负,直接接回来就是了。有了许念的事情作为前例,他无论如何也是会把许念的女儿给照顾好。 姚岚不知道书房中,许老爷子与姜黎说了什么。她回到院子后,就被等在门口的章妈妈拉到屋子里说话。 “什么?这么着急?”章妈妈一听立刻就坐不住了。许氏的嫁妆,从姚家分过来的财产,许老爷子肯定会为姑娘准备嫁妆,前几天三爷也同她说过这件事情。当时章妈妈同繁缕几个人私下估算了一番,只觉得联合起来,怕是当今公主嫁人这嫁妆都要比不上自家的姑娘。可以想象东西有多少,现在这么急着成亲,那些东西还米有登记造册,还有自家姑娘嫁人还需要准备其他东西。 章妈妈来回踱步。不安地一人碎碎念了起来。、 姚岚看得一愣。 “章妈妈,我这不是同你说了吗?”要不她怎么一回来,就赶来院子,而不是留在书房听听外公要同姜黎说些什么。 章妈妈根本没有听姚岚说什么,只知道她讲话了,胡乱点点头,自己依然在想着事情,没一会儿就双手一拍,大声叫了繁缕她们。 直到这时她们几个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繁缕皱眉:“那我和夏欢先把太太和那边的东西登记造册了。”至于老爷子和三爷那边应该没那么快,想来到时候应该是直接送了册子过来。不至于让她们太为难。 “那我带着芭红她们做些帕子荷包。到时候给姑娘打赏用。”结缕想了想。也给自己接了个活。 章妈妈听着觉得好就应了,自己则去想着还有什么事情给忘记了没有。 这没一会儿,姚岚身边就没一个人了。 姚岚苦笑了半天。 …… 姚家很快就知道了姚岚的事情,赐婚的旨意是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姚岚出宫后回来,又得知了姜黎守在许府特地等她。 这一切显然表明,姜家很是欢喜这个未来的当家夫人。 “……个小贱人,偷走了我儿一大半的财产,竟然就要嫁人了。”余氏提起姚岚就满脸不痛快。 孙妈妈轻声道:“太太是不是要准备一份贺礼?‘ “贺礼?我巴不得她倒一辈子的霉,定亲了也被人退亲,既是结婚了,也被休弃; 。送什么礼?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处烧。留给诚哥儿和岚姐儿还不够呢。” 孙妈妈很想说余氏不送礼,没脸的只会是她。可余氏自从姚岚析产离开后,是彻底地恨上她了,在家里是一点都不想嫁妆亲和,去了外头别人问起能不回答就不回答。几次都是同样在场的方氏找了话圆过去的。 “太太,奴婢听说碧音堂老太太那边。已经让人开了库房,准备迟一些让梅枝送过去。”名义上是作为孙女的添妆,早在姚岚离开姚府的时候,就已经放出风声,说是心疼她特意让她带走了部分产业作为嫁妆。 余氏依然不吭声。 孙妈妈无奈之下,只得说起姚蕾:“二姑娘嫁的是姜家那位侯爷,日后咱们四姑娘她……”若是姜皇后把安王爷记在名下,那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余氏表情有所松动,自然依然心里不痛快:“蕾姐儿也真是的,这都多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早一点嫁过去,早一点让安王爷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咱们四姑娘还小呢。” 余氏轻哼了一声,很不情愿地说道:“他许家不是自喻书香门第吗?想来是不屑什么金银俗物的,去捡几箱子书送去。” “太太。” “再拿几匹绸缎。”余氏说完就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孙妈妈知道不能再说了,否则怕是这几箱子书也没有了,想着是不是早点把东西收拾出来,跟着府里其他主子一起送过去,面上也能好看一些。 这样想着她就让春喜去找了梅枝,索性就又去了一趟二房那边。姚岚走后,姚家三家也算是分家了,只是未公开声明而已。 三房一家因为姚经业外头公事忙,借口搬到外面去住,那里离宁安大长公主公主府很近,是方氏的嫁妆。 姚老夫人知道后什么也没说,似乎没有反对,但却很快大病了一场。可绕是如此,依然没有拦住三房要搬离的心思。 姚经业把妻女留下来侍疾,带着姚明德离开。等回来在看姚老夫人的时候,姚老夫人见幺儿几天不见瘦了许多,顿时心疼了,倒是她做了退让。 至于姚经新,姚老夫人已经大半个月不肯见他了,心里还为他当年私底下背着她答应许氏的事情而不高兴。在她看来,许氏都要死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三房搬走,二房却是没有离去,为此余氏也没少生气,可她也不能做赶人的事情。姚老夫人已经表明不管府里的事情,否则她这个长辈出面,二房也不好意思里下来。 孙妈妈并未进门,只是站在院子的外面,说了自己的意思。 珊瑚想送孙妈妈离开被拒绝了,她进了院子就想去找姚莹,却听董大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长得贱狐狸骚样的,是从哪里过来啊,到处勾引男人。” 珊瑚面红耳赤,心里尴尬羞恼,跺了跺脚,避董大太太如瘟疫一般,一句话也不搭,装作没看见,埋了头就走; “我呸,谁稀罕。”董大太太吐了一大口唾沫。 珊瑚进了屋子,就看到姚莹站在窗户前,脸又红了一次,想着从这个方向,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被三姑娘看到了。 “她又为难你了/” 珊瑚摇摇头,只是说了孙妈妈的意思。欺负不欺负地,说了也没什么用。这院子里除了二老爷和大少爷,谁没有被这位舅太太骂过。二太太的娘家嫂子被送去了汪家,没多久汪家就被关了。 董大太太当时听了这消息,立马就让姚经河就把董良行接回来。姚经河虽不乐意,可到底娶了她的女儿做自家儿媳妇,如今又怀了身子,何况董良行也算是她母家的人。没办法只好找到姚经新,借了几个人。 这一去,却是扑了一个空。 等董良行再一次出现到的时候,另一只腿也被打断了,如此还不说,舌头被拔了,眼睛也瞎了。没一会儿,就熬不住死了。董大太太哭哭啼啼地抱着骨灰回去,没多久就又回来,直接赖上了董氏。 尽管董大太太从不说,但珊瑚还是听说了,似乎那位东大老爷偷偷养了妾室,而那妾室也生了个儿子。虽说只是个庶子,可如今董良行没了,这就根本不用拿了算盘算账都知道哪一个是重要的。 董氏没办法推不走董大太太,语气稍微生硬一些,就躺在地上打滚。 “把我上次绣的那五福临门的绣品拿出来,到外面找个店用那黄花梨木做个屏风,能放在炕上用。” “姑娘,那可是您……”珊瑚有些心疼。 姚莹自嘲笑道:“能值几个钱,还不知道对方收不收。”反正她知道自家娘肯定是拿不出什么东西了,好歹大房子那边还有几箱子的书呢,她们这边怕是一张草纸都要分开用两次。 …… 婚期很快就定下来了,果然没有太晚,但好在也不算太早,没有着急地直接选了明天或是后天这样的日子。 “是一个月后。”姜黎笑着说道。 姚岚已经完全不想和他说什么,只是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姜黎微微笑着:“我来陪外公下棋。” “那你的侄子、侄女呢?”姚岚自打被赐婚,也是让许三叔悄悄收集了姜家的一些信息。 姜黎脸色一沉。 姚岚就有些头疼起来了。 大耿氏、姜艳,这两个人她实在不想面对,可怕是避不开。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呢。这阵子姜黎甚至都避到自己这边来了。 幸好已经被今上赐婚,不然也不知道传出去多难听。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嫁(上) 时间紧,所有的事情办起来就非常地赶,很快姜皇后就找了钦定监的人定好了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八。 这消息传出去的三天后,姜家就由姜黎亲自打马带着聘礼送到许府。 “他也来了?”姚岚问的是姚经新。 章妈妈在一旁劝:“谁也不高兴,心里不痛快。可姑娘不在那边发嫁,总不能还真的半个娘家人都没有到场吧?” 今天不只姚经新,余氏、三房的方氏带着姚偲也是过来了。 姚偲见了姚岚只说了一句:“我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二妹妹会这般快,竟是我们姐妹中第一人。” 婚事定下来了?之前不曾有任何消息,怎么会这么快?诚然姚岚是离开靖宁侯府了,可不代表没有关注那边的情况。除非是私底下议亲的,甚至还瞒着靖宁侯府的其他人;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通过宁安大长公主那边了。 “恭喜。” 姚偲冷笑:“呵呵。” 看着她突然走人,姚岚一头雾水,问繁缕:“我刚才也没说几个字吧?” 岂止是没有说几个字,根本就只说了两个字。谁知道这位大姑娘发了什么疯,结缕翻了个大白眼,出去追上,一方面是要亲自看着把人送出去,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这个时候府里正乱着,有个谁乱闯就不好。府里一个许老爷子,如今多了个三叔,可不就是要小心谨慎。 等结缕走了,繁缕小声道:“要不奴婢出去打听打听。” 姚岚想了想摇头:“等一下应该就知道了。” 繁缕略一想,也笑了起来。 “姑娘,您的嫁妆奴婢和章妈妈都已经重新登记理好了,带过去陪嫁的人也挑了几房。”繁缕把几本小册子递了过来。 “这么多?”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参加了婚宴的次数虽不多但也有几次的。就是方婷那一次也没见这么多。当然或许,她们私底下的东西没有放在明处。可在姚岚的认知里面还是太多了。 “老爷子和三爷子说还会再添的,除了第一本。其他的让姑娘放好。”繁缕见姚岚一脸不乐意,就劝道:“将来姑娘让……带回来就是了。” 姚岚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别的不说,姚家的那部分财产若是留在许家,说不得还要惹了闲话出来。可她向若是自己带走了姚家的那部分却没有要外公和三叔为她准备的,两位定是要伤心的。 只是别人陪嫁要死要活讨要嫁妆,怎么到了她这里,只能想着法子的把嫁妆给瞒一瞒,她可不愿意出什么大风头。 前头的热闹。姚岚没有去。除了繁缕陪着说话,其他人都得了她的同意去看热闹。只是等她们转回来的时候,把姜黎也带了过来。 结缕嘻嘻笑道:“章妈妈让我带了新姑爷来坐一坐。” 既然是章妈妈同意,外公和三叔那边肯定也清楚。如此姚岚还能说什么?何况她心里也清楚。姜黎总会来。 芭红、蕉绿已经跑去端了茶果进来。 姚岚与姜黎坐在椅子上喝茶,几个丫鬟就跑到门外做针线,赶着时间能做几个荷包是几个,就是里面有什么动静,也能随时伺候。 “你那府里除了你没个主事的。时间上这么赶,能来的及吗?”虽说有个侄女如果懂事些也能当半个家,只是姜家那位就算了。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长得,偏是姜黎是袭了亲大哥也就是姜艳父亲的爵位,言行上总有些顾忌。何况她一个大姑娘了。他这个虽是做叔叔的可年龄尚也只大了十多岁,就是管教也不合适。 “来得及。”姜黎饮了一口茶:“我一早就在准备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姚岚脸一红。 姜黎满意地笑了笑:“至于主事的人,一个月后就有了; 。” 姚岚瞪了她一眼,最后也没有矫情:“我可是不管的,她若是个乖的,养她何难?若是犯在我手里,你可别来求情。” “怎么会呢。”姜黎轻轻一笑:“我那侄子倒是个好的。”只可惜他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从来没有养过孩子,只让人安排好人照顾。 姚岚嗯了一声,这些事情不好多说,虽是今日下聘,可到底还没有真正进了姜家的门。“听说皇后娘娘又病了?” 姜黎眉宇间起了烦忧,虽没有说话,想来这个情况属实。 姚岚只能叹气不知道说什么,上一次她去宫中见姜皇后的时候,就看她脸色不太好。 “今日我那位大姐过来,说是定下婚事了。”她想知道姜黎清不清楚这个情况,果然话音未落,就见姜黎眼里闪过一抹轻蔑的情绪。 “嗯,定下了,你知道哪位?” 姚岚摇头笑:“她并未告诉我,我又哪里知道。”就是猜,她统共也没认识几个人哪里会清楚。 “总不会是方程,那难道是方道?”方道就是宁安大长公主的孙女,说来与姚偲是真正的表兄妹。 只是历来也没见姚偲提过几次方道,听说那人虽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却也是碌碌无为,在方程的衬托下,更显得无用。 就这样的人,姚岚实在很难相信为被姚偲看到,亦或是方氏会同意。 “是恪郡王。” “四皇子?”姚岚大惊:“那汪家不是。” “不是还有玉贵人在嘛。” “以前可没听说恪郡王同玉贵人这般……”姚岚斟酌一番含蓄说道:“这般亲近。”否则那位汪贵妃岂会让她们母子三人好过? 姜黎呵呵笑着,端着手里的茶轻轻呷着。 姚岚见状微一挑眉,不再多说。 …… 时间不疾不徐地前进着,随着日期的推进,许府的下人们倒是开始焦虑了起来。一大早,天还是暗的时候,听见街道上响起了打更的声音。章妈妈把姚岚叫醒,屋子里面已经抬了沐桶,里面装了鲜花和热水。 屏风上挂着嫁衣,并不是姚岚做的,而是姜皇后特意让人赏赐的。等一切忙完后,姚岚带着人去了正院,许老爷子和许三已经在里面。 “外公,三叔。”姚岚突然泪涌,想要跪下来。 “哎呦我的好姑娘,这可不行。”章妈妈心里庆幸好在没有上妆,要等宫中专门的喜嬷嬷过来。 “快来外公这里。”许老爷子含笑招手。 姚岚上前; “外公想来想去,许多话要说的准备说的应该说的,这一个月都是说过了。就是章妈妈她们应该也说了不少。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外公就想着不多说了。只是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得。”许老爷子突然一顿,敛容正色:“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 “岚姐儿,这一点,别学你娘。”太傻了。 “是,外公,三叔,我知道了。”姚岚同意肃容点头。 喜嬷嬷过来的时候,天方擦亮。 “哎呦,姑娘的皮肤真好。”就是喜嬷嬷见多了人,也不得不赞一句,眼前这位姚家二姑娘面貌生得极好不错,皮肤更是雪嫩。想到那位忠勇侯爷总是冷着脸的样子,心里倒是替姚岚可惜了起来。 只是这桩婚事是赐婚不说,就是两边的家世都不是她能碎嘴的。喜嬷嬷仔细看了看,同章妈妈商量过后,打算只是简单地涂抹胭脂水粉。 “别人那是皮肤不好,姑娘您这皮肤又白又嫩地,擦多了白粉浪费不说,还显得厚重不好看。这天气虽不热,可这嫁衣多,一天下来,也是多少容易流汗的。”这汗水一流,妆就花了。 姚岚没有说话,章妈妈看出她烦了,就笑着说道:“都说您手艺好,我这就把我们姑娘交给您了。” 喜嬷嬷笑着哎了一声。 小半个时辰后,章妈妈笑眯眯地借着置办了一桌席面把人拉走。繁缕这才偷偷从外面端了燕窝粥进来。 “能吃?”姚岚有些犹豫,她可是刚化好妆的。 “能。”繁缕笑道,今日是自家姑娘的大喜日子,她们几个伺候的也是统一穿了新衣,看着喜气洋洋地。“快点吃吧,等一会儿那边府里的人就要来了。就算到时候花了一点妆,奴婢又不是一点不会,何况那喜嬷嬷还好吃好喝地在隔壁被伺候着呢。” 这今天一天下来,不见得有什么吃喝。 姚岚也担心体力不够,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吃了一碗燕窝粥,就不肯再吃了。繁缕看着妆容没事,只是嘴唇上掉了一点色,自己帮着补了一补。 等这边刚忙往,姚家的人就来了。 “都说好了,就三位姑娘进屋坐坐。”姑娘家到底脸薄,若是几个太太也过来,容易闹出不高兴的事情。 原本许家是不想请了姚府的人过来,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总有人问起。后来甚至姜皇后那边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没办法,许老爷子商量过后,横竖就这么一遭了,干脆就把人请过来。到底是心疼姚岚,觉得她嫁人是件大事,不愿意因为娘家人没来因此让人诟病。 只是意外的是姚偲没有来,来得只有姚莹和姚蕾二人。 姚莹解释:“大姐的婚事定了,就不方便出门,让我替她送了添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嫁(下) 姚莹把手中的匣子递了过来,繁缕上前接过,当着面打开给姚岚看了一眼,才合上收好。 “没想到你会嫁给姜黎呢。”姚蕾说说笑笑,依然天真快乐的模样,从身上摸出一块荷包:“我没什么好东西的,给钱最实在了。” 姚岚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的确,给钱是最实在了。爱美什么没什么,总比送一些不喜欢或者不能用的东西来得好。姚岚想,她更加喜欢姚蕾了。 姚莹听了笑容一顿,很快笑着说道:“我也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表点心意。”她送的是一匣子的香囊、帕子。 “谢谢。”不管之前如何、 姚莹扯了扯唇角,屋子里一阵静默,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就站了起来,问繁缕:“哪里有茶,我有些渴了,是在外头吗?” 繁缕忽略屋子中间桌子上摆着那么显眼的茶壶,笑着说道:“有下火的凉茶喝,四姑娘要不要随奴婢去看看。” 姚莹微微颔首。 等人走了,姚蕾才大喘一口气:“幸好走了。”说完就看姚岚对着她笑,才不好意思地说:“她也不爱与我说话了; 。” 姚岚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过来迎亲的队伍也差不多了,即便那边没到,其他人说不定也要过来了。等一下可就没有两个人这样与姚蕾独处的机会,姚岚轻声问道:“你……你同安亲王如何了。” 姚蕾脸忽地一红,半响后捏捏说道:“他有什么好说的,今日是二姐的大喜日子,我们就不要说其他了。” 话是这样说。只是不难看出她眼里带笑,欢欣喜悦的表情。 姚岚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迎亲队伍很快就来了,她原以为自己会紧张不安,可却是在隔着红盖头听到姜黎的声音,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 她想,或许早早就想过与这个人在一起。 一辈子。 就好像熟稔过千倍百倍,两人仿佛心有灵犀。拒绝了姚明德作为兄长被姚岚这妹妹亦或是让喜娘帮忙的意思,只是牵着手缓缓向正院走去。 这份默契,让姚岚觉得或许未来,以及焦虑了数天的关于姜府的烦恼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许老爷子望着这一幕就好像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也是如此,他把自己的女儿嫁了出去。如今轮到她的外孙了。 许家的高堂布置地与众不同,上首摆了三张椅子,中间坐着的是许老爷子。左边是姚经新,右边则是许三。 姚岚看不见,但心中有数,被姜黎带着拜别家人,坐上花轿,一路听着吹吹打打的声音,离开许家,来到了姜家。 忠勇侯府,她下半辈子,剩下的一生大概都是要在这里了。 忠勇侯府原是忠勇公府。早在之前就扩建出去,在爵位被降等候。当今皇上特意允许不用改动宅子。 以前姜家人虽常年不住在京中,可依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院子,姜家人不少,有时候还有跟随多年的家将住在府里。说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忠勇侯府的占地面积非常的大。 单单一个正院。就抵得过两个靖宁侯府。整个忠勇侯府的风格完全符合武将世家,布局大开大和。 姜家无长辈在世,姜皇后不便出宫,一切从简,拜堂过后,很快就被送到了新房里。 “姑娘,把嫁衣换了吧。” 姚岚皱眉。 “是姑爷的意思。”结缕笑着说道:“姑爷对姑娘是真真有心,府里准备一应俱全,也不用我们怎么忙碌。芭红和蕉绿去正院的小厨房端一些热食过来,夏欢去叫热水了。姑娘换了衣服,就可以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繁缕也道:“是啊,还不知道外头要闹到什么时候呢。怕是没几个时辰,姑爷是回不来的。” “来得人多?”姚岚记得拜堂的时候,可是听到不少大嗓门,想来大多是出自军中; 。难得姜黎从前那样性情的人,如今也学会与这些军营里的老大爷们打起交道来了。 “不少。” 姚岚问:“章妈妈呢?” “章妈妈在忙呢。”繁缕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忙?”姚岚微一挑眉。 结缕哼了一声,满脸不痛快,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倒是繁缕有些尴尬不停朝她使眼色。 “怎么回事?” 姚岚想了想问道:“我的话,对你们都没有用了?”她当然不是真的这样想,只是之前结缕才说了姜黎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地,根本就没有事情让她们忙,可这回怎么就……章妈妈去哪了呢? 按道理,姚岚的葵水是来了,可因为笈第的日期未过,原本其实按照长辈的意思,自然是两个人分开住比较好,等到她笈第后,在找个吉日圆房。这话许老爷子不好与她说,三叔更不可能,听章妈妈的意思,是含蓄的与姜黎说过。 只是姜黎未允,无奈之下,互相约定好,怕小两口到时候把持不住,就让章妈妈守在外室。 这个时候,特别是今天第一晚,章妈妈绝对应该不会乱走才是。 这人去哪了? “还不是那位姜家大姑娘。”结缕不理会繁缕,告状道:“咱们姑娘的嫁妆碍着她什么了,摆满院子又怎么了?又不是不收拾,那天本来就是晒嫁妆的日子,偏她话多。这还不说,把姑娘的嫁妆搞得一团乱。” 姚岚一听也不高兴了。 “姑爷知道吗?”若是姜黎知道,竟然什么也不做,纵容姜艳,那她可就要好好想想对待他的态度了。 繁缕忙道:“姑爷不知道,也就是今天的事情。府里忙,姑爷又去迎亲,那姜家大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把放嫁妆的屋子给打开了。” 大喜日子突然出了这么一糟心事情,只能瞒着,就是宣扬出去,固然姜艳没脸,可姜府同样没了名声。 再者今日是姚岚嫁给姜黎,章妈妈宁可自己辛苦一些,也不想让人破坏了这婚礼当日的喜庆。 “派几个人去帮忙吧。”姚岚想了想说道。 繁缕笑:“府里有人了。”那姜府的下人固然因为姜艳是主子不敢阻拦,可若就这样放过她们,日后自家姑娘如何管家,如何在姜家立威。当日这些事情,她们私底下商议就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成婚的大事。 两个人等热水送进来后,伺候着姚岚换了一件朱红色的长裙,头发松松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蕉绿她们端来了粳米粥,几块易消化的糕点。 姚岚吃了一些就说道:“留一个人下来,你们多少也都去吃一点吧; 。”自己今天一天没吃多少,想来她身边的人虽能吃一些,可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几乎这一天,就是与自己同进同出,即便不在一起,也在忙着处理事情。 繁缕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夏欢道:“我留下吧,正好刚才在厨房的时候贪吃了一小块。”说着又笑:“我这是给姑娘试试味道呢。” 姚岚心里一暖,点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多少去迟一些,吃好了别忘记章妈妈那边,我这有夏欢就行了。” 繁缕应声:“好,回头我让人再送一点过来。”夏欢就是吃,能吃多少,估计就吃了一口粳米粥试试味道。 吃过东西,姚岚靠在床头,不知不觉就睡着。 迷迷糊糊中听到夏欢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太太睡着了?” “是的姑爷,已经睡下了。奴婢要不要……” “不用了,热水有没有?” “有的,奴婢让人去抬进来。” 大概也不知道多久,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姚岚猛地惊醒,后背被极其自然地拍了拍:“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姚岚很快眼皮子又耷拉了下来,含糊应了一声,脑海里倒是记得,明日她要进宫的。一则是婚事是皇帝赐婚,要进宫谢恩。二则,姜家如今唯一的长辈女眷就只剩下姜皇后一人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有些闷,姚岚睁开眼,楞了一下,才无奈地伸手想要把压在胸上的胳膊推开。 实在是太重了。 “我说你别在装了。”姚岚想要骂人,推开几次,这胳膊又自动爬回来,还偏她装睡,这是骗鬼啊。 姜黎闷笑,把头埋进身边人的脖子上,感觉到她突然瑟缩了一下,大手一揽把整个人箍在怀里。 “娶到你了,感觉和做梦一样。” 姚岚脸一红:“别恼了。”明明不是情话,可却又觉得这男人讲得情话真真动听。外头传来窸窣的声音,一狠下把人用力推开。 姚岚翻坐起身:“别闹了,今日还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呢。上一次看她的时候,身体不太好,我想着送一些好药过去。”其实宫里估计什么都不缺,可有时候宫里的东西才是正经要避忌的。 姚岚想不管到最后姜皇后信不信任自己,用不用,这都是自己的心意。其实最重要的是,她到了昨天也没有想好今日去拜见姜皇后的时候,送上什么见面礼。原本公婆这些只要鞋袜就行。 可姜皇后的地位不同,就有些烦人了。 她只能选择双重准备。 ps: 网文大地震后,已经不会写脖子一下的部分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姜艳 繁缕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要进宫的衣服,作为新嫁娘至少在小半个月内她的衣服都是要离不开各种红色系。 要说矫情表示不喜欢红色这种事情,姚岚可不会干。何况红色的确更显肤白,衣裳又是时新的样式,料子更是难得的好物。就好比今日,姚岚穿的就是一件牡丹掐腰织锦的曳地长裙。穿在身上走动的时候,裙摆轻轻摇动一层层荡漾开来,现成一只大团的牡丹花。 坐在马车上,姜黎道:“为你请封的折子要今日才能递上去。” “不急这一时半刻。”姚岚想有姜皇后在,她这忠勇侯夫人的诰命还能跑掉不成?就算真跑了她也不在乎,最要紧的是这个男人在。 姜黎先带了姚岚去给皇帝磕头,在殿内竟然看到安王爷也在。皇帝正在看折子,而安王爷面前也摆了一小堆。 姚岚下意思地朝姜黎看去,见他面无异色,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放你几天假吗?”皇帝对姜黎的态度就如同长辈对晚辈一样。 姜黎并不因此在态度上有一丝的疏忽,仍旧恭敬说道:“臣与姚氏承蒙皇上赐婚,今日过来想磕头感谢。” 姚岚连忙跟了一句:“民妇谢皇上。” 皇帝微笑了起来:“你外公可好?” “昨日许是为民妇高兴,外公的身子是少有的好,听说是挺精神的。只是民妇也担心外公是硬撑着……”说着说着姚岚眼眶就是一红,心里暗道开玩笑,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给外公弄了个病休躲过了给安王爷教学的机会,就算老爷子生龙活虎壮得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她也不敢说他身体康健; “那样就好。回门的时候,记得让老爷子好好养病。” 姚岚自然是连声应是。 “时间不早了,皇后那边应该已经起来了,就让姚氏过去吧。幼卿留下来。”皇帝对坐在他旁边的安王爷道:“这是忠勇侯,日后你也要叫一声舅舅。” 噗通…… 姚岚心跳得越发地快了。 好在皇帝没有注意道她这边,耳旁听着姜黎同皇帝的一问一答,安亲王间或出声。若是外人来看,定然会觉得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姚岚刚出了殿门。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明心。 明心的神情似乎有些焦急,看到她出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朝她快步走来:“总算把您盼到了,娘娘已经醒了,在等您呢过去呢。” 姚岚笑了笑。今日进宫的时候,因为有姜黎在,繁缕几个人没有跟过来。她如今除了明心算是孤身一人了。从手里递了一只香囊过去,轻轻笑了笑。 明心聪明地接了过来,嘴里说道:“您给娘娘做的衣裳,在刚才的时候已经送到中宫了,娘娘心里高兴,喜欢极了。” 两个人走得很快,以为明心似乎急着要立刻回去。这样的她,实在有些奇怪。只是姚岚聪明的没有多问。 有时候尽管已经算是一家人了,可这一切若是建立在天家之中,还是少看少问来得好。 姜皇后今日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笑眯眯地招手,让姚岚坐在身侧:“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觉得身体好许多了。” 姚岚低头害羞。 “娘娘。”明兰端着茶盅进来。 姚岚突然就明白了,起身接了过来。 明心已经把一只垫子放好。 姚岚跪在上面,高高举起:“娘娘,喝茶。” “叫姐姐。”姜皇后温柔地笑道。 姚岚顺势改口:“姐姐,喝茶。” 姜皇后把茶盅接了过来,抿了一口递到明兰手里。才伸手要去把姚岚扶起来。姚岚哪里真的敢让姜皇后扶,就是那一声姐姐,怕也很难有机会再叫。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只剩下姑嫂两个人的时候,姜皇后道:“你在姜家见到其他人了没?” 姚岚想姜皇后问的总不会是姜家的下人,那么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姜艳和姜森; 。姜森眼下不过才三岁,正是爱困的时候,昨晚是奶娘来说了一声。至于姜艳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按理来说,像她这种父亲没了,母亲有等于没,住在侯府里,侯府已经成为小叔掌家,作为侄女就算不来示好,该有的往来还是有的。 只是尽管还没有见过姜艳,但有关她的事情,曾经听姜黎说过几次。对于昨晚不用见到她,姚岚其实是庆幸的。毕竟她也不愿意一辈子就一次的大婚被个糟心人事影响。 “还没有。”姚岚笑得很是羞涩:“早上起得迟了一些,匆匆忙忙地怕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间。” 姜皇后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下一刻怒道:“我道她真心改好了,原来等在这里。真真是……”她很想说谁生得像水,可又恐连累兄长的名声。只能暗暗恨起大耿氏、耿家。若不是她们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自己姜家好好的子孙怎么会变成这样。 即便是早前的姜黎,也不过是性格不讨大多数人喜欢,有些我行我素而已。 姚岚没有说话。 姜皇后说了一通,胸中的怒气下去了一些,看到呆愣愣的姚岚,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晌后说道:“你即是入了姜家门,就是我们姜家人。有些小辈,你该教教给管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要觉得不好。姜家如今就只剩下几个人,我在宫里总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一个皇后说出去的话,影响太大。” 姚岚明白,就好比若是自己说姜艳不好,那别人只是有这个想法。可若是这种话从姜皇后口里说出来,那无论她真的好不好,只能带着不好的名声。 “是,娘娘,我知道了。”姚岚说道:“原本打算是先等个几天的。” 姜皇后道:“是我着急了。” “娘娘是好意。” 姜皇后摇摇头,笑容有些苦,从姚岚进来到现在她一直盖着薄毯子,这个时候转动身子从榻上的枕头下掏出一只匣子。 “拿着吧。” “我……” “幼卿知道的,拿着,就说是我的意思。” 姚岚这才应声。 …… “怎么了?姐姐说了什么?”姜黎见姚岚一直低着头深思的模样,不由关切地问道。 姚岚的反应却似被他吓了一跳,半晌后摇头苦笑:“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 “是吗?”姜黎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解释。 “对了。”姚岚把姜皇后给她的匣子拿了出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我还没有看过,是娘娘给我的,说是你知道的。” 姜黎双眼迸发出喜悦,一把抓在手里,低声而又压抑地说道:“真是给你了,姐姐还说了什么?” 姚岚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地有些好奇里面的东西; “只说你知道的。” 姜黎一直抓着那只匣子,久久过后才平复了心情。 “回去后再同你说。”姜黎把匣子小心放好,马车在姜府一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伸了手要把姚岚抱下来。 姚岚拒绝,旁边还站着下人呢。只是姜黎这样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少见了。如此表现让她的行为也带了轻浮。 从内院赶来迎接的结缕就看到自家姑娘从马车上利落地跳了下来,不等她嘴巴合拢,已经同姑爷往这边走过来。 结缕赶忙迎上前去。 “府里都好吗?” “都好,只是……”结缕看了姜黎一眼,有些犹豫。 姜黎目光一闪,突然看向前方。 姚岚同样看了过去,远远走来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除了姜艳也没有其他人了。 “走吧。”姚岚快速握了握姜黎的手,然后一个人往前面走去。 姜黎不放心。 两活人相遇。 姜艳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这……姜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姜黎。 就在刚才的时候,她这位才嫁到府里一日的小婶母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似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看向她。 结缕心里偷笑,不由佩服起自家姑娘。其实早在姑娘语姑爷出府去宫中请安后,这位姜府的大姑娘就旁若无人地出现在正院里。若只是坐着喝茶,她也不会有这么多怨言。可偏偏这个人就好像在自己的院子里,主动地不行,不但想要往喜房里走去,还自顾自地说起嫁妆的事情。 言语中竟暗指自家姑娘的嫁妆其实是姜家的库房里掏了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家姑娘面上好看,才送到许府去作为嫁妆发回姜府。 这番言论,不只结缕,其他人都是气笑了。 可姜艳身为姜家的主子,本不是她们做下人的能说什么。最多只是拦着人不让她往屋子了里闯。 何况怎么对待姜家大姑娘,结缕还不清楚自家姑娘的打算。 不过,就在刚才,她觉得自己明白了。 结缕心中高兴,走路也快了,从姜艳身边走过的时候,还端着笑容请了安才里开。 “小叔。”主子下人都这般轻视她,姜艳跺脚不满地看着姜黎。 姜黎淡淡地说道:“你是要给小婶母请安?” 姜艳楞了一楞。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耿氏 “侯爷,您回来了啊。”黄柏跑了过来,看到姜艳在,心跳停了一下。果然一抬头就看到姜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黄柏很想抓耳挠腮,其实他是比谁都可怜。大姑娘有时候连侯爷的话都不听,会听他一个下人的?刚才只不过是一错眼,就让人跑了。等他接到消息跑过来的时候,就在路上看到结缕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是已经碰见了? 姜黎轻哼,离开去追姚岚。 黄柏只好苦着脸转身同姜艳说道:“大姑娘,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怎么?”姜艳恨声说道:“那个女人才进府一天不到,姜家就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这曾经可是我的家?” 黄柏真是怕了她,总是说这种话。偏侯爷现在根本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看大姑娘,然主子可以这样,他们做下人的就不行了。 “哪能呢?”黄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大姑娘突然离开,留下森少爷一个人,奴才这不是着急了吗?” “别拿我同他相提并论。”在姜艳看来,姜森不过一个庶子,偏是好运是个儿子,现在竟然爬在自己的头上了?虽然府里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可姜艳知道,若是从她和姜森两个人中做选择,毫不犹豫被厌弃的必然是自己。 黄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心想好在夫人已经进门了,即便在正院里有章妈妈她们在。侯爷身边也不会少了人伺候。 心里打定了注意,黄柏就站在那里不动。 开始的时候还好,过了一会儿,姜艳却是着急了。“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路?” 黄柏回身:“大姑娘,要去哪?” “真蠢。”姜艳嫌弃地看了黄柏一眼:“当然去给我的好婶母请安。” 姜艳只听旁人说过这位新上任的婶母,听闻是做皇后的大姑母亲自看中的,而她的母亲其实当年与姜皇后的关系并不算融洽。本来这姑嫂关系自古就有不太好的时候,姜皇后又住在宫中。这好不好也没什么关系。 可姚岚的出现让姜艳有了争抢好斗的心。 “姑娘,姜家大姑娘往这边过来了。”夏欢挥走跑来报讯的小丫鬟,进屋同姚岚说了这件事; 姚岚看了姜黎一眼。、 姜黎端着茶起身:“我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情。” 姚岚颇为理解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去忙吧。”想了想又问:“是要去外书房还是这里的?” “还是这里的吧。”其实姜黎也有些担心,只是他甚少与女子相处,在昨夜之前最为亲近的也只有姜皇后,如今多了一个姚岚。可就是如此,他仍然不理解姜艳的想法,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女子都这么斤斤计较。让人讨厌地很。 “让蕉绿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姜黎皱了皱眉头:“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在让她去叫我就是了。” 姜黎走了。 姚岚捏了捏肩膀:“往后你们叫我太太吧。”既然跟着她陪嫁过来,也算是姜家的下人了。她的人叫姑娘、姑爷。其他人叫侯爷、太太。到底不妥。 章妈妈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听到后赞同地点头:“是该这样,即便称呼一样了,该亲近的还是亲近的。” 姚岚笑了笑。 “章妈妈是不是忙了一宿?” 章妈妈打了个哈欠:“姑……太太放心,老婆子我这就去睡了。”至于那要过来的姜艳,即便她在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这一场战要姚岚自己打。 “昨夜几个在忙的都一起去休息。” 芭红和蕉绿就被章妈妈带走。她们这边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小丫鬟来禀报:“太太,大姑娘来了。” 姚岚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夏欢,你去暖阁看看。森儿若是醒了,就抱出来。”在姜黎回来之前。她已经去看过姜森。姜森年纪还小,还是爱困的时候。只是似乎被谁嘱咐过,一直等到姚岚回来。 姚岚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孩脑袋一晃一晃地,自然不忍心让他继续硬撑着,就让他睡在暖阁里。可她也怕等一下姜艳过来,若是不小心,这边的动静大了一点,吓到暖阁里面睡着的人可就不好了。 方才匆匆一瞥,她只注意到姜艳的长相似乎与姜家人不太像。可因为并未看清楚,没有多想,直到姜艳从外面走进来。 离得近了,看得仔细了,很容易发现姜艳的长相似乎更加像耿家人。姜家人的长相或多或少都有相像之处,即便她才看过姜皇后、姜黎和姜森三人。 姜艳走进来后,直接坐到椅子上。 姚岚见了也不恼,倒是同繁缕闲聊了起来。 耳边听到的都是关于姜家管家的情况,姜艳对此并不陌生,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她的母亲在做的。 现在突然换了一个人,姜艳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姚岚虽与繁缕说事,可仍然分了心神去注意她,见她表情变了几变,这才停下话。 “繁缕,给大姑娘斟茶。” 繁缕答应一声,正要去提起茶壶。 “不用了,你这里的茶我可喝不惯。”姜艳下意识地反驳 姚岚一愣。 繁缕闻言看向姚岚。 姚岚想了想:“我是走得有些累了。” 繁缕听懂了,端了茶过来。 姚岚喝了一下,不是自己惯常喝的,应该是姜黎喜欢的。只是……她看向姜艳,想知道她是故意针对自己,还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喝这里的茶。 在此之前有关姜艳的事情。基本上她只是听说。出嫁前,许老爷子曾经说过,在见到本人之前不要完全听信被人的话,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男女有别,姜黎与姜艳虽是叔叔和侄女的关系,可因为内外之分,相处的机会并不多。 姚岚把外公的话听进去,方才对姜艳的一切。自然有试探地意思。 目前来说,这个侄女,她实在很难喜欢起来。 不尊长辈,行事毫无规矩,礼仪不通。这么大的人不可能真的一点都没有学过规矩,况且姜皇后还从宫里送了人过来。 只能说姜艳是故意的,或者本性如此。 “小婶母连个茶水都不招待?”姜艳似见不得她好。 姚岚挑眉,笑了起来:“侄女这话就是见外了,你若是爱喝什么只管吩咐一声。还能有人因此不给你茶水喝?” “姜家是讲规矩的人家,侄女是姜家人难道还不清楚?” “只怕我要喝的你没有?” “那你说一说,若是有的话。一定紧着你。”姚岚笑眯眯地说道:“只不过若是没有的话。想来侄女也不会为难长辈才是。” 姜艳怎么说,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想为难她。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觉得和这位婶母打交道,简直比捶在棉花上还让人觉得无力。 可姜艳不知道,这些只是开始。 同样姚岚也不清楚这个情况。 姜艳气闷了好久,才吐出一个茶名。 倒也是平常。姚岚心里觉得好笑,朝繁缕打了一个招呼。她的茶叶不多,可品种不少,几乎许家有的,都拿了一小包过来。招待众人是不可能的,招待姜艳一个人却是足够了。 繁缕为了万一。亲自去拿了茶叶,她泡茶的技术在几个丫鬟中是最好的; 。等泡了茶端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姜森的声音。 夏欢站在姜森的旁边。 姜森长得圆嘟嘟地,非常招喜。他睡眠一向好,姜黎对他也好。睡了小半个时辰就没有困意了,就要夏欢带他过来。 姜森记得清楚,他昨天没有见到小婶母,今天是要给小婶母请安的。 “森儿给小婶母请安。”姜森跪在蒲团上,奶声奶气地磕头行礼。 姚岚喜欢地伸手把人扶起。“夏欢帮我拿了那东西过来。”要给姜家人的见面礼自然不会少姜森和姜艳的份。 姜森得了是一块暖玉,冬暖夏凉,给小孩子最好。 姜森很喜欢,抱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样一来,坐在一旁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姚岚行礼过的姜艳就很尴尬了。 特别是在看到夏欢手里另一份见面礼,明显是为她准备的。 就在姜艳犹豫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女声:“艳儿,还不给你小婶母请安。你这丫头,即便是想要等娘过来,也不能耽误这件事情啊。” 出现在门外的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或许姜艳是知道的。 就见姜艳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外面飞奔扑到那个说话的女子的怀里:“娘,您怎么才来啊?” 大耿氏! 她怎么来了? 不对。 姚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大耿氏是怎么从府外进到正院里来,而这中间没有一个人来禀报自己。 “这就是弟妹吧。”大耿氏安慰好姜艳,笑着走进来,歉意地说道:“艳儿小的时候,被我和她父亲宠坏了。” 姚岚不说话。 她觉得非常糟心。 这个时候,姜黎去哪里了?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在大耿氏离开姜府两年后,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入姜家如无人之境。 ps: 推荐好友的一本书。《喜农门》。简介:随着穿越大军的步伐赶了回时髦。 孰料农家小院是非多,还好咱心性坚定,早明确了目标。 种种地,挣挣钱,逗逗娃儿,小日子过的不赖。 还有一技傍身,掐掐手指头,大人,您近日有大祸上身,可是,您为啥深有同感点着头,并暗示那‘祸’就是我? 文案无能,欢迎广大妹子踊跃跳坑。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要脸否? 她甚至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一天自己睡在屋子里,枕边会突然出现一个持刀的陌生人。想到这,姚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至少不能让对面的母女看出来。否则才是真正重了她们的计。 可姚岚没办法克制住自己去联想许多不好的情况。 她承认自己是被气坏了。 若是大耿氏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么一个重重的打击,好吧,她成功了。 “太太。”章妈妈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发鬓有些微微地塌斜,显然是刚睡下就被人叫了起来。 “章妈妈。”姚岚微微点头。“您怎么来了?” 章妈妈笑着说道:“本来是睡下了,突然想起侯爷不是把府里的账册都送过来了吗?奴婢看过之后,还未同太太说一声呢。” “我是相信章妈妈的。” 章妈妈笑,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所以当着屋子里所有人的面说道:“侯爷相信太太,太太相信奴婢。可侯爷和太太是主子,奴婢却是下人,该有的上下尊卑还是要遵守的。” “说得好。” “侯爷。” “幼卿。”大耿氏看到姜黎进来,手不自觉攥紧了姜艳。 姜艳吃痛,低呼出声。 见大家看来,大耿氏忙松开手,脸上依然挂着柔柔地笑容,仿若春风拂面。可姚岚就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姚岚硬忍住,让结缕把明显因为大耿氏的出现脸上露出害怕的姜森带走。 “累不累?”姜黎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向姚岚; 。而是走过去亲自扶着姚岚坐好:“姐姐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够累的,等回门后,在把府里管起来也是一样的。这府里的下人你若是看哪个不顺眼,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 “我若是都不顺眼呢?” “那就全打发走了。” 门外的黄柏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心里恨恨想着哪个该死的人欺上瞒下地,明知道侯爷这般厌恶耿家,还把人给放进来。 这不是害人吗? “幼卿,怎么说他们也是……” “她怎么在这里?”姜黎指着大耿氏问姚岚。 姚岚挑眉。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面色有些尴尬的大耿氏,心中有了答案。想来大耿氏这副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也会生气? 姜黎背对着大耿氏朝着姚岚苦笑,他总不能上前把人赶了出去吧。他是皇后的弟弟,大耿氏即便再不是曾经也是他的嫂子,所谓长嫂如母,何况还有一个姜艳在。而且这种事情,他实在不便出手。 姚岚当然还在生气。此时因为姜黎的出现,却也是平静了许多。 “我也想知道。”姚岚这是从大耿氏进屋后,第一次认真注视着她:“这位耿……”她微微皱眉。似乎对于如何称呼大耿氏而犹豫。 大嫂?姜黎会造反。她也不愿意。 前大嫂?更别扭。 耿姑娘?耿太太。 这个时候果然姜还是老得辣。章妈妈笑着说道:“其实奴婢听说过,从前太太的母亲在的时候,曾与府里大姑娘的母亲有过短暂的往来。” “耿姨?” “这不合适。”大耿氏一听就晕了。 “怎么不合适?”章妈妈不赞同地说道:“原本就是各喊各的。” 姚岚也笑:“是这个道理,说起来,从前未嫁人的时候,我还侯爷小叔呢。”说起这件事情。她与姜黎不由相视而笑。 这便是夫妻间的乐趣了。 大耿氏不吭声,只是戳了戳姜艳。 “对了,耿姨是怎么进来的?”姚岚问完这句话,毫不客气地教训姜艳:“虽说我们年龄相差不多,可即是做了你的婶母。有些话我也是能讲了。” 姜黎在一旁点头。 “姑娘大了。有相交志同道合的友人,我和你小叔都是赞同的。这是好事。就是小婶我在闺阁的时候,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可……即便是请了别人上门做客,也该同府里说上一声才是。不然知道的以为你热情好客,不知道的以为你鬼鬼祟祟,行那与人私相授受的事; 。” “你胡说。”姜艳脸色都黑了:“这是我娘,是你的嫂子。是姜家的主母。” “那是曾经。”姚岚冷冷地说道。 大耿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欲言又止,望向姜黎的目光似乎要把人融化了。 尽管知道她不会做出勾搭小叔子,哦是前任小叔子的事情。姚岚还是膈应地慌,上前一步把人挡住了。 “难道不是?我记得那个时候姜家一出事,耿家就迫不及待地宣布耿姨大归。那个时候我还天真地问过,为什么要大归?是要改嫁吗?那她的女儿怎么办?姜家那个时候正逢元气大伤,需要人手的时候,却选择离开,是不是根本对姜家毫无感情,不在乎姜家任何一个人。” “不……我不是的。”大耿氏拼命摇头。 可眼下谁还会听她的话。 姜艳吗? 姚岚朝她看去,见她双手用力握拳,脸红脖子紧,看起来是是气急恨急了。 “来人。” “太太。”黄柏眼冒星星,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其实刚才太太说的那些话他早就想说了,这位大耿氏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了。可姜皇后总不能为了这种事情,跑过来训斥吧,那失了她国母的身份。他自己身份不够,侯爷更是不行。 姚岚上下看了看黄柏,到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大耿氏之所以能这么容易进来,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姜家旧人里面也被大耿氏膈应得慌,借机想让她撞到自己手里。 “还不送了耿姨回耿家去。”姚岚语气淡淡,眼带嘲弄地说道:“虽说不该随意赶了客人离开,可想来我这大婚第一天,就是别人知道了,也能体会我这新妇的心情。” “太太说得对,今日本是该见见新家人的时候。”既然大耿氏已经大归了,那就不算姜家人了。章妈妈朝繁缕递了个眼色。 繁缕同夏欢一起连推带拉地把人请了出去。 看姜艳转身就要离开,姚岚把她叫住:“等等。” 姜艳转过身,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要干吗?” 姚岚微笑:“你觉得我能干吗?”满意地看到她脸色大变,才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想把见面礼给你而已,谁叫你是姜家人呢。我这人护短,对自己人非常好。可若是不是自己人……”端了茶轻轻呷了起来。 姜艳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后面的话,只得恨恨地接了过来,扭身离开。 “辛苦章妈妈了。”姚岚不好意思地朝章妈妈笑。 章妈妈看了旁边坐着的姜黎一眼,心里有了底:“哪里辛苦,老婆子高兴着呢。姑娘长大了。” 姚岚知道章妈妈的意思,闻言瞥了姜黎一眼; 章妈妈笑着寻了借口离开。 姚岚当然没有留她,只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光了。 姜黎就对着姚岚傻笑。 姚岚喝着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设的局?” 姜黎拼命摇头:“当然不是。”废话,就算是,也不能承认。不过索性还真不是。 姚岚闻言蹙起了眉心:“不是你,难道是……”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有不敢置信,也有果然如此这种矛盾的情绪。 姜黎只是苦笑地点点头。 “果然是她。”姚岚还能说什么?指责姜皇后?她又不是脑子坏了,也没有被大耿氏传染。 若是姜皇后的意思,难怪姜府的下人会放大耿氏进来。姚岚气闷之余,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姜家没有她刚才以为地能随意让人进出。 至少她还是很惜命的,在没有替许家留下子嗣之前。 姚岚哼了一声,只是她不敢对姜皇后有意见,可没说不会气姜黎。他若是真的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这侯爷也别做了。 除非就是他也默认。 姜黎也实诚,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你是不知道,在之前,大耿氏还想让我娶耿家女恩?” “耿家还有适龄的女儿?” 姜黎有些郁闷,重点是不是放错了? 姚岚笑着说道:“她想,你就傻傻地同意。” “自然不是。”姜黎解释道:“她模仿了大哥的笔迹。” 姚岚灵光一闪,已经想明白耿家的意图了,气极而笑:“耿家,要脸否?他们家当谁都是傻子吗?”真以为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是我就是姜森。” 姚岚奇怪:“不是姜艳?” 姜黎撇开头。 “我知道了。”姚岚点点头,看来耿家还知道如今的姜艳在姜家是不比不过姜森的。“这样看来?等一下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太狠了?” 姜黎微讶:“你在说什么?” 姚岚挑唇一笑:“真以为我姚岚是好欺负的吗?这么打上门来,想要踩我脸的事情。我就这么好脾气的让人送她回府就算了?”这传出去,先不说她会不会成为京中新的笑柄,就是这府里她也别想着威慑住了。 姜黎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突然发现,或许在有些地方,他还不了解自己这个新媳妇。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要脸 姜艳气冲冲地甩上房门,想到手里还拿着所谓的“见面礼”,脸色一黑,砰地一声,被扔到门上掉落在地上。 看见匣子依然完好无损的模样,姜艳怒气不减,反而又扩大的趋势。 “大姑娘……” “滚。”姜艳头也不回地冲外面喊叫。 “不是啊,姑娘。”丫鬟模样着急,她是以前大耿氏放在姜艳身边的,后来被姜艳起了名字叫铃铛。因为是在自卖自身的时候,被大耿氏买走,才免了被埋入青楼的结局。故而,即便姜艳的脾气非常不好,对伺候的下人随意打骂。这铃铛依然记得大耿氏当年带她进府的时候,是说让她忠心伺候姜艳。 “让你滚没听到啊; 。”姜艳表情狰狞,她现在是谁也不想见,更是什么也不想听。只是以往对她唯命是从的铃铛却似在挑战她的耐心一样,仍执着的拍门。 “大姑娘,不好了。您让奴婢进去说吧。”这院子里可不全是姜艳的人,说白了,其他人都是姜府旧人。铃铛也不敢直接喊叫了出来,心里着急不已,只盼着大姑娘能听她一听,开了门让她进去说。 门在没有出声提醒下打开,铃铛一个重心不稳,往里面跌去,整个人扑到地上。姜艳看得心情才好起来,也就没有计较她吵到自己的事情。 “说吧,什么事情咋咋呼呼地。”姜艳讥讽道:“刚才我那小婶母你也看到了,真是好大的威风。若是在这府里你犯了什么错。我可不敢保住你。” 铃铛心里不好受,膝盖似乎受伤了一动就疼,但只敢忍着,去把房门关上后,才小声说道:“大姑娘,奴婢听说大太太被送走了。” “大太太?叫什么大太太,不过是个大归的贱……”想到面前站着的是铃铛,姜艳抬头看去。见她满脸都是被羞辱的愤怒,才撇撇嘴:“我这不是气着了吗?她是我娘,我还能说她。只是这大太太,可别在这样喊了。” 铃铛低下头,其实她也不理解为何大太太会撇下姜家,明明那个时候姑娘还小。她记得从前的姑娘性格还没有现在这般遭。 “姑娘,是新夫人的管事妈妈送的大太太。”对于这个称呼,她依然执着。 姜艳闻言一愣,觉得有些奇怪。但仍道:“这有什么,谁送不是送?” “可……”铃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好了。”姜艳烦躁地说道:“我要睡觉了。你别烦我了。我都够不痛快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铃铛眼巴巴地看着姜艳不理会她,踢去鞋子,衣服也不解开,整个人躺倒床上,抱着杯子一滚,就准备睡觉。 大太太的事情。大姑娘真的不管了。铃铛有些难过,可她只是一个下人,身上的卖身契还挂在侯府里。 …… “说起来,奴婢本应该喊您一声大太太。只是现在我们姑娘按着辈分仗着年龄小还能喊您一声耿姨,奴婢就有些发愁了。”章妈妈看大耿氏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脸忧伤地望着窗外。从头到尾一个眼神也不看向她,只把她当了空气来对待。 章妈妈也不恼。等马车匀速前进后,才笑眯眯地说起话来。“奴婢琢磨着,叫耿姑娘也是可以的。” 大耿氏脸上莫名地飞起一抹暗红。 是羞恼的。 她这还是什么姑娘,就是改嫁,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不,不是没有人不愿意。可那些商贾之家,她又哪里看得上。大耿氏自幼锦衣玉食养着,即便后来嫁到姜家,跟着丈夫去了西北那边。姜家的男人,却从来没有委屈女人的道理。 大耿氏的生活依然是不错。 其实,她早就后悔了; 。可耿家那是她的父母,她能有什么办法。公婆不在了,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忠勇侯府成了小叔子的了,等待她的命运不过是为了姜家在深宅大院里守完下半辈子。 可进过蜜罐子的人,又哪里想要走近苦海里去。 耿家人原本同她说过,即便离开姜家了,也不会不帮衬姜艳的。大耿氏这才同意,原以为回去之后,即便不用嫁人,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坏。 可其实呢…… 大耿氏神色黯然,若非实在是那种糟心日子过不下去了。父母又想她回到姜家去了,她怎么可能蠢了一次又听话了。 可惜…… 大耿氏余光瞥见那章妈妈脸上的笑,只觉得刺眼得很。一看到她就想到今日见到的姚岚,原本她应该是自己的小弟妹。见到自己,她把自己拿了党婆婆来敬也不为过的。可今日呢,大耿氏只觉得浑身都羞耻。 她这是被赶了出来的。 倘若此时此刻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大耿氏必然抱头痛哭。可章妈妈在,她只能拼命眨着眼睛,才不至于让在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马车在耿府大门停了下来。 只是迟迟不见有人过来,坐在马车里的章妈妈忍不住看了大耿氏一眼,这是要有多不受重视啊? 她掀开帘子,就看到门房无所事事地站在大门处,正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为了方便,其实章妈妈坐的是大耿氏来重用侯府的马车。至于姜家的马车,则是远远地缀在后面。也就是说,这些门房纯粹是因为这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大耿氏才态度不好。 可她不是耿家的女儿吗? 章妈妈已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大耿氏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没事,你就走吧。多谢你送我回来,等日后我空闲了,再……” 章妈妈快速打断她的话:“奴婢来之前,可是侯爷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地,怎么说也要见府上的人才好放心。” 说完不等大耿氏反应过来,章妈妈就整了整衣服准备下马车。 大耿氏一怔,突然抓住她的袖子:“你要去哪儿?” 章妈妈奇怪地看了大耿氏一眼,仿佛她在问什么蠢问题。“当然是去门房那边说一说,奴婢去过不少府上,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门房。” 章妈妈一使巧劲,袖子就从大耿氏手中离开。 没一会儿,人就下了马车,直直往耿府大门走去。 那两名正在指着马车说笑的门房看到马车上有人下来,也只是站直了身子,神情仍然低着讥讽,可看到从上面下来的是一位穿戴看着又几分雍容的老妇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章妈妈对姚岚很好,为许府掏心掏肺。姜黎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激,故而尽管她只是一个下人,可在穿戴上,有时候都能比得上小贵族家里的老祖宗; 单单是她现在手腕上带着的玉镯,都能晃花不少人的眼睛。更别说在章妈妈下马车后,就有几个粗壮的仆妇跟在她的身后,成拱卫的姿态。 “您是……”门房不确定章妈妈的身份,态度上倒是恭敬了几分。 章妈妈矜持地笑了笑。 …… 耿府的主子们,没多久就知道姜家来人了。 耿父眼睛一亮。 耿母说道:“莫不是来接我们过去的?” 耿父笑道:“想那姜家即便娶了新妇又如何,我们的女儿可是曾经做过公爷夫人的人。那姜黎就算当了侯爷,见了女儿不是还要叫一声嫂子。” “当年老爷你不让我把艳儿接回来是不是就有这个想法?” 耿父但笑不语。尽管之所以不接姜艳回来,是因为姜艳的身上有姜家一半的血缘在。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汪家会不会因此以为他们耿家还想通姜家绑在一起。只是……耿府哼了一声,汪家也是个没用的。 临门只差一脚了,还被圣上撸了下来。 好在皇宫里还有一个姜皇后,那安王爷一旦成婚,就是与姜家有了关系了。 …… “侯爷,您是不知道章妈妈多厉害。简直是舌战群雄,整个耿家上上下下全都傻眼了,被章妈妈给讥讽地面红耳赤,匆匆关上大门。”黄柏兴致勃勃地说道。 姜黎笑:“你亲眼看到了?” 黄柏笑容一顿,随即嘿嘿傻笑:“这不是有其他人跟过去吗?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过,侯爷,这耿家还真真是不要脸。就以为章妈妈过去,是要接他们来咱们府里?凭什么啊?就算要接,也是去许家才是。他耿家算什么……” “他耿家算什么东西。”姜黎把黄柏不好意思说的话说完,又问:“章妈妈过去,耿家没怎么为难她吧。” “章妈妈根本就没见耿家大门。” 姜黎一听有些愣住了:“那不就是?” 黄柏点头:“现在估计全京里的人都知道更加在侯爷您娶新妇的第二天,就上门欺负咱们侯夫人了。” 难道这就是姚岚说的,要给耿家难堪的事情。姜黎莫名觉得脖颈处一凉,似乎这个新媳妇很不能得罪。 不过……姜黎随即笑道,这种事情姜家谁去都不合适,还就章妈妈去。别人也不能跳出理来。 耿家的事情,一下子成了京中的大笑话。耿父上朝的时候还被皇帝关切地过问了一下,面对同僚略带奚落的目光,耿父恨不得挖个低通钻了进去。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门 耿父在朝上招到申饬奚落并未让事态平息下来,没多时就听说了宫内姜皇后因听到此事,陷入昏迷。 皇帝大怒,直接剥了耿家身上的一应爵位,只堪堪留了几个不大不小不痛不痒的官职。毕竟说起来,姚岚是他这个皇帝以及姐夫给姜黎挑选的媳妇,还是皇帝恩师的外孙女。偏偏这新婚第一天才从宫中离开,就被耿家欺负到家门里来了。不说别的,这皇帝想想也觉得这新上任才一天不到的忠勇侯夫人受委屈了,又想起陷入昏迷前,却似乎气了他,不愿意见他的姜皇后。 忠勇侯府,姚岚看着几乎摆满堂屋的宫中赏赐,一愣一楞的。她实在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让章妈妈去耿府,就有这样的效果和好处? 就在众人以为,到了这个地步这件事情也该结束了。耿家却突然被捅出了大量的罪责,有克扣军饷,侵占良民财产…… 许是真的墙倒众人推,耿家一下子就败了。比姜家那一次耿家彻底,随着罪状呈到圣上面前越多,耿家人的命运基本上就被定下了。 “里面有你的手笔吧?”姚岚问姜黎,此时二人正准备回门。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却怕人多口杂,就选在马车上。 姜黎微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姚岚却是眉头一皱:“会不会做得太过了。即便……即便痛恨耿家,也应该慢慢来。徐徐图之。”她倒不是觉得姜黎这样针对耿家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从爆发到现在,速度太快了。她是担心姜黎在里面动手脚的事情,会被皇帝查到。 “没关系。” “嗯?” 姜黎伸手把因为想知道答案身子朝自己倾斜的姚岚搂到怀里,下巴顶着她的脑袋,似在呢喃地说道:“我就是让他查,可查到了又如何?我姜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早前为了……甚至允了耿家女大归。如今,我不过是再报耿家的仇而已。” 姚岚听得耿家担心了。 “别怕。”姜黎捏了捏她的脸颊上的肉。如他想的那边,非常柔软,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耿家出事,任谁都会想到是我动的手脚。能被顺藤摸瓜查到是我动的手脚还好,若是查不出来,那位才会怕了。到时候……” 姚岚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比起可以掌控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喜欢未知的东西。 “而且姐姐的事情……” “对,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姚岚把一直在自己脸上乱折腾的手给抓住,白了他一眼。才说道:“宫里不是传了消息说皇……姐姐昏迷又病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宫去看望。”其实昨天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只是姜黎似乎一直不表态。 “不用了。” “为什么?” “中宫闭门,谁也不许进。”姜黎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皇帝都不许进去了。若是他这个弟弟和弟媳妇进去了,这中宫大门就再也挡不住皇帝了。 他虽不明白姐姐为何不让皇上进去,可到底姐弟许是真的有心灵相通的时候,姜黎觉得自己不应该进去。 可能姐姐在计划着什么,或者是她一直在计划着什么。 …… “姑娘、姑爷到了。” “快去通知老太爷和三爷。” “快快抬了轿子过来。” 这马车才一下来,就听到热闹喧哗的声音。姚岚心情突然更好了。微笑着同姜黎对视,等他们下了马车后,就看到外面停了轿子。 “这是怎么了?就几步路,我们走走就是了。”难道真的嫁出去就被当了客人对待,要知道以往姚岚住在许府可也没有在内院里坐轿子的。说起来。这种才隔了几天,就由主人变成客人的感觉实在不算太好。 “哎呀。这是老太爷千叮咛万嘱咐的; 。” 姜黎闻言就握了握姚岚的手:“外公这是心疼你呢。”至于他的感觉还好,毕竟他也听说过其他人回门的情况。 这新姑爷第一天正式上门,本就是这样的。只是想来姚岚会不习惯,只能无声地安慰了一下。 许老爷子看着气色红润显然被照顾的很好的姚岚,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这几天一直担心着姚岚,总怕她不习惯。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魔障了。难道他还不希望姚岚好?自然不是的。 “外公。” 许老爷子呵呵笑着:“回来了啊。” 许老的态度非常自然,就好像姚岚只是出去做客了两天,这回是回家了。姚岚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是啊,想吃府里的鱼了。等一下我要亲自去钓。” 许老爷子故意板了脸:“难道就想鱼?” “都想。”姚岚笑得开心:“想外公,想三叔。” “你这妮子。”许老爷子抬手轻轻打了一下,随即把人拉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你好,外公就放心了。” “外公你放心吧,幼卿可不敢欺负我。” 从进了门后,就被许三拉着去了靠窗的桌边说话的姜黎,闻言拔高了声音笑着说道:“外公,您的外孙女,您还不了解。谁敢欺负她啊?” 他这话想当然的得了姚岚的大大白眼。 姜黎无奈摇头笑笑,转过头的时候,表情一正,继续说道:“三叔放心,再如何,我也不会让岚儿有事的。” “记住你这话。”许三表情同样严肃:“你这一次对耿家的事情,还是太过心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其他人呢?当年对你们姜家落井下石的可不只是一家,不过是耿家的行事嘴为过分。” 姜黎眉头微蹙。 “你或许不觉得,可那些人只怕心里正踹踹不安呢。谁也不希望睡得好好的,第二天就同耿家一样的下场。那些人谁敢保证家里的子弟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就是他们自己为了往上爬,坏事也没少做。若是你姜黎真是那么有本事,他们也会担心下一刻那些罪证就出现在第二天的朝会上。” “等死和联手让别人死,你以为他们会怎么选择?” 姜黎脸色一白。 许三见他面有悔意,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的事情,既然等了这些年,再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是你的心里着急了。可幼卿,原本这话我是不该说。可既然你娶了岚儿,我素来把她当了亲生的闺女来疼,自然也拿了你做许家的女婿来看。即便有些话不合适,我也是要说一说。” “三叔,您请。”姜黎忙道:“您是长辈,我同岚儿一样尊敬您和外公。当年所说的子嗣事情,也不只是说说。” 许三眼里的喜意并没有隐瞒,听到姜黎的话,心里还是高兴的; 。随后就说道:“就在你们进门前,我也是才回来。这几日统共就没有睡一个囫囵觉。” 姜黎这才发现许三面色不好,脸上都是倦容,眼睛下更是乌青一片,等有心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其实他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慌乱中穿好的。 也就是说三叔所言不假。 可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会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在忙什么。姜黎几乎不用去想,就已经猜到原因了。 “三叔。”姜黎双手抱拳朝着许三深深地鞠躬。 许三并未推拒。他明白自己若是拒绝了,面前这位男子心里会有多大的负担和压力。“老爷子只希望你对岚儿好。” 姜黎心中明白,直起身后抿了抿嘴唇,眼睛往正向许老爷子撒娇的姚岚看去。“能娶到她,我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许三看见了他眼里的宠溺,却没有说话。当年……他尽管不愿意承认,可当年却也在那靖宁侯的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可结果呢? 许三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其实他早就明白,有些人就是一生的债,只能日日夜夜背负,不能相忘,不敢忘却。 书房中,平静而又安详。 靠窗的地方,两个男子正看着屋子中央的祖孙二人。 在门外的下人几次放下抬起敲门的手,就怕打扰了里面的安宁,可到底还是敲了瞧房门,待屋子里的人都看来的时候。 禀道:“老太爷、三爷,靖宁侯来了。” 屋子里原先美好安宁的氛围顷刻间就消散了。 “他来做什么?”许三脸露凶狠。 好你个姚经新,回门的日子,难道还要过来让他们许家不快吗? “还有谁过来?”姜黎再许三叔发火前,忙快步走到门边询问。他其实也不怎么敢相信,这个时候了,靖宁侯府的人还有脸上门。 明显那天大婚是没办法,才请了他们过来。 可回门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应该自觉一点。 是了,是自觉了,自觉地又来让人不快? “只有靖宁侯一人,他……他说,他说……”下人说话吞吞吐吐,非常犹豫。他其实也明白主子们肯定不欢迎对方。 可那靖宁侯是姑娘的父亲,这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他说什么?” “他说有话要同姑娘说,想见一见姑娘。”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爆发 成婚的那一天,她蒙着红盖头,虽姚经新有出现,可她并未见过。因而在知道这个便宜父亲在回门的日子孤身上门的时候,她还是打算去见上一见。为此,许老爷子什么也没有说,就是许三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没有阻拦姚岚的意思。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姚岚摇头,拒绝了姜黎的陪同。“他既然一个人来,又想见我一个人必然是不想有别人在场,就是你……也怕是如此。” 姜黎觉得有些可惜,无奈姚岚执意如此,他只能作罢。 姚经新出现的地方是许氏未出嫁前的院子,听说这是他再三要求的。姚岚进院门的时候,抿了抿嘴唇:“你们几个就留在外面吧。” 这话是对夏欢她们说的。 不等她们应声,姚岚推开院门,抬脚往里面走去。在院子里没有看到人,想了想就走见堂屋,一张桌子上放了茶杯,应该是下人奉茶后离去的。 只是人呢? 叫了自己过来,却没有见到他,这是什么意思。 姚岚驻足凝神,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帘子后面有细微的声音,是那种不注意听就会听不到的动静。 那里是母亲的住处。 从进院子开始,就可以知道,即便许氏走了那么多年,这座院子里的一切一切都被府里的下人细心维护着。就算不能说与从前一模一样,却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帘子后面,姚经新背对着她坐在那座梳妆镜前。 这模样。莫名地让姚岚心中一紧。 姚经新这时已经从镜子里望到姚岚的出现,他转过身子,面对面,两父女就这样互相对望着。 “您……”这一对视,喉咙也跟着发紧。什么时候眼前这位父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特别是那眼神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 仿佛……仿佛这世界让他毫无眷恋。 只是这种感觉,在姚经新开口的时候; 。瞬间就没有了。姚经新看着姚岚说道:“耿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嗯?” 看女儿迷惑的样子,像极了许氏,姚经新艰难地把视线撇开问:“你不知道?” “我……”姚岚皱眉,她该知道什么,耿家……耿家怎么了? 姚经新叹气:“我都不知道岳父把你养得太好。还是姜黎这小子把你护得太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他们一个爱我如珠宝,一个把我护住了,不是吗?”姚岚就想反驳,明明不是她的本意,可听到姚经新那样讲,心里就有了无名火。 倘若不是他放纵。真正的姚岚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来这里。还有娘……他作为丈夫有护住自己的媳妇吗?甚至害她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知道,他知道了真相。可结果呢?他做了什么? 姚岚胸口起伏,难掩愤怒。 姚经新沉默。 姚岚看着他心里冷笑,难道是心虚了?可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作为唯一联系姚许两家的自己也已经出嫁了。此后同姚家算是彻底断开了。可他今日上门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了在母亲的院子里同自己说这些? “岚儿。” 姚岚倔强地看着姚经新。 姚经新抿了抿嘴唇望着她:“我对不起你娘。可从不曾对不起过你。”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姚岚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想挤出一个冷笑。可不等她笑出声,姚经新已经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这间屋子。 姚岚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伛偻着背缓缓走远。 似乎……让她有一种这便宜父亲是真的要离开她的生活了。姚岚的心微微有些抽痛,她很想笑自己。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嘛。从此真真脱离了靖宁侯府。 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人影越做越远,知道看不清看不见了,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姜黎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扶着门框站在门前,泪眼朦胧。下意思地往院子里看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姜黎慢慢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姚岚摇摇头,举着帕子擦去眼泪,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你怎么也来了?” 姜黎见状知道她不想说,至少目前是这样,就没有多问,反而是拉着她笑笑往外走:“同三叔下了一盘棋,后来被外公嫌弃了,让我出来找你呢; 。” 其实是从姚岚离开后,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都不放心。只是许老爷子和许三不太愿意见姚经新,就只有他来了。 本来姜黎也是想见一面的,怎么说也是岳父。那一天成亲的时候,他就只惦记着把姚岚娶到手抱回家,也没怎么注意其他人。 没到今日也没有见到人。 老实说,他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姚岚,她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等慢慢走回去的时候,姚岚却是已经除了眼睛红肿之外看不出其他了。 “回来了啊。”许老爷子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听到脚步声。 姚岚嗯了一声,松开姜黎的手,走上前去。 许老爷子专心地下棋。 姚岚去屋角搬了一张绵杌,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和小时候一样双手撑着下巴看他下棋。 一盘棋过去了,许老爷子站起身。 姜黎忙去扶,许老也没有拒绝,只是把另一只手递给姚岚。“怎么?受委屈了?他给你欺负了?” 姚岚摇头。 许老爷子哼了一声:“你打小的时候就这样,一不高兴了,就喜欢搬张凳子坐外公旁边。这些年过去了,人是长大了,可这小习惯依然没有变。” 姚岚皱了皱鼻子。 “说说吧,他干什么了?” 姚岚还在犹豫。 许三突然站了取来就要往门外走。 姜黎忙道:“三叔,不是要吃饭了吗?” 许三脚步一顿:“我去找他去。” 很明显这个他指的的姚经新,姚岚吓了一跳,再不敢隐瞒了。除了自己内心的话,就把见到父亲后,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再复述了一遍。 “他……他是什么意思?”许三问。 姚岚哪里知道。 “算了,不管什么事情,还是先吃饭吧。”即是回门的日子,许老爷子也不想为别的事情多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总是有些不安。 直到在许府吃完饭后,姚岚的情绪依然还是有些低落。 可回到了忠勇侯府,眼前的一幕,却让姚岚爆发了。 “哎,你等等。”姜黎想要拉住姚岚。 姚岚却是抢先一步跳下马车。 忠勇侯府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围观,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 。看到姚岚从马车上下来,不少人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这忠勇侯府的马车他们还是认识的,眼下正主到了,自然让开位置方便他们解决。 大门前跪着的是大耿氏,只是现在的她穿着一身的孝衣。 “据我所知,耿家的人虽然进了大牢,可还没有人死了吧?不知道这位耿家的姑娘是为谁穿的孝衣。” 大耿氏并不回话,只是在一旁抽泣。 “侯爷,夫人。”门房的人这时跑了过来,苦着脸说道:“夫人您和侯爷早上刚走没多久,这一位这一位就来了。”赶赶不走,总不能把人打走吧,劝过也是不听,就跟现在一样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一来,就把不少人给吸引过来。 有些不明缘由的人,以为是忠勇侯府的仇视,正在指指点点着呢。他们在门口站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大姑娘呢?” “大姑娘那边说是睡下了。” 姚岚闻言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笑了笑。 姜黎此时已经走到她身边,看向跪在地上的大耿氏目光极其寒冷。 “你先进去。”姚岚推了推他。 姜黎不愿意。 姚岚眉头一皱:“你不是说日后这些事情,都听我的?” 姜黎张了张嘴巴,他想说自己是不放心。 姚岚已经叫来黄柏:“把侯爷送进去,若是侯爷出来了,你哼哼……”黄柏忍不住背后发凉,可他总不能用武力把侯爷拉屋子里去吧,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姜黎。 姜黎还要说话,姚岚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心里正不痛快呢。大耿氏正好撞到枪口上,难道还不允许她发火? “侯爷,您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好吗?”黄柏苦着一张脸。 姜黎没办法,他本意留下来是不希望姚岚一个人面对大耿氏,可如今她是不愿意自己站在这里。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勉强说不定这怒火要跑到自己身上了。 姜黎叹了一口气,带着黄柏进了侯府,打算让人去查一查岳父的事情。今日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诡异,希望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这姜黎一离开,大耿氏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收,抬头看向姚岚。 姚岚冷笑:“怎么你不会蠢的以为,在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后,姜家人还会因为你曾经是姜家的媳妇,就会对你心软。可当年姜家只剩下两个小的一个还未成长的姜黎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心软,反而狠心抛弃姜家人,选择大归。” “我……”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心 姚岚飞快地打断大耿氏想要说的话。 “可那又怎么样?尽管你心里或许有其他顾虑,可事实就是在姜家遭逢大难的时候,你毫不留情地抛弃女儿,丢下一团乱的姜家。如今呢?姜家刚有起复的势头,你就跟头饿狼一样扑上来,想要从姜家身上撕咬下肥肉,好一饱你的欲/望。”不顾大耿氏泫然欲泣的模样,姚岚冷笑着上前:“曾经本来有机会我要敬你一声嫂子,可既然是你自己做下的后果,是你丢了姜家妇的身份,那么现在跪在姜家门口想要做什么?以死威逼吗?好啊,那两头立在忠勇侯府大门前的石狮子,你可看见了?” “像不像?” 大耿氏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突然被那两双森然的眼睛注视着,忍不住心里一颤,犹豫地问道:“像……像什么?” “像不像姜家魂,在注视着你。” 大耿氏脸色瞬间血色褪尽,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姚岚眉毛一挑,心中有些失望,竟然没有尖声叫了起来。倒是让她高看她一眼,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多少从姚岚的话里,听出意思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对着大耿氏指指点点。 “太太。”此时夏欢走了过来,凑近小声说了句话; 姚岚笑了笑。 “去搬把椅子过来。” “太太?” 姚岚笑:“怎么说也是长辈,她想要为姜家下跪赎罪,我虽不能奉陪。可坐在一旁看着却是可以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大耿氏下面要说的话。 夏欢虽觉得太太为了这位大耿氏因此抛头露面不好。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去找了门房。 等椅子搬了出来,姚岚就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大耿氏。 一刻钟、两刻钟……久了最先撑不住的自然是大耿氏。 她问:“艳姐儿呢,我想见她。总不能姜家的教养是有不准姜家女儿见亲生的母亲。” “自然不会。”姚岚微微一笑:“只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睡觉。你要知道这个年级的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做长辈的总是不忍心影响到她的身子。” “去。找个人问一问大姑娘院子里的铃铛,就说耿家人想见一见她。” 大耿氏一听,刚要说什么,就被姚岚凉凉地看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喉中刺,咽下去不甘心,可又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怎么几天不见,这人突然变了这么多。难道真是彻底掌了姜家之后。有了底气,而之前则是因为刚嫁进门的原因。 不得不说大耿氏是想岔了。她只不过是正好往姚岚的怒火上撞了。 围观的人群已经被姜家的下人好言劝走了一部分,可依然有人在围观,可见即便是在古代,喜爱八卦的人从来也是不少。 姜艳到底没有出来,失望的不只是大耿氏一人。姚岚之所以同样失望是想着这个人太冷心了,大耿氏无论对错也是她的母亲,就像她再气姚经新。可依然因为他来到许府说想见自己而过去。 可转念一想,不是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与她一样。 铃铛出来一看见大耿氏眼圈就红了:“大太太,您怎么跪在这里啊。” 大耿氏瞥了一眼姚岚。 姚岚朝望着自己看的铃铛挑唇一笑。 铃铛咬了咬下嘴唇。伸手想要把大耿氏扶起来。 大耿氏早就跪累了,之前姚岚给的台阶硬撑着没有下来,现在铃铛这么一扶,她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大姑娘呢?” 姚岚这一发问,大耿氏也看了过去。 铃铛面红耳赤,可在注视之下。只能讷讷说道:“大……大姑娘病了。”说完偷偷看了大耿氏一眼,对上她冰冷的眼睛,顿时心凉如水; “大……大太太。”铃铛有些紧张。 姚岚突然说道:“总算是来了。” 大耿氏先是一怔,随后朝姚岚望去的方向看去。 “我想着今上圣明,总不能真的一个不留全把人提溜到大牢里去了。”姚岚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耿氏不想走,可那马车上的人已经在怒视着她, …… 内院中,姜黎快把地面踩出一个坑来了,才见姚岚姗姗走来。 “你……”他快步过去,把人握住。“你怎么样了?” “我能怎么样?” 姚岚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想要去倒茶。姜黎忙殷切地夺过茶壶,倒了茶就这样举着杯子到她嘴边。 姚岚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你不是同我说过嘛,耿家老太太可没有进大牢去。我不过是让人送了消息过去,请她们派人来接。” “她就同意了?”姜黎有些不信。 大耿氏今日突然这么一下跪,未尝不是有想要姜家网开一面,替耿家求情的意思。这事情还没办完,就这么容易答应下来? “能不答应吗?”姚岚嘲笑:“我让人去说,耿家这么三番两次欺上门来,让新上任的忠勇侯夫人非常恼火。若是还有下一次,她不介意吹吹枕头风。比如原本只要关个十年的,说不定关上二十年,有些人不需要死的,说不得那命可能一不小心就没了。” “她们就在真信了?”姜黎觉得不可思议。 姚岚轻哼了一声:“先是汪家,后是耿家,你说她怕不怕。”看姜黎似乎有话要说,继续说道:“别不承认,你就是说死了汪家的事情同你无关,可外头的人信吗?心虚的人可不就是会多想?”何况姚岚还真不信汪家的事情会和姜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姜黎摸了摸鼻子呵呵笑着。 “累不累。” 姚岚把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不理会姜黎心虚的发笑,皱着眉头说道:“你之前不是说娘娘派了教养妈妈,怎么姜艳她还……”不是她要背后说人,实在是姜艳横看竖看不像姜家人,莫非真的是耿家的基因太强大了。 “那有什么办法。”姜黎说起这个侄女也头疼:“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面上功夫学得好好的,可等人一走,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姜艳是大哥唯一剩下的子嗣,他还真不想理会。 这要是他以前的性子是早早把人扔到个小庄子里去自生自灭,哪容得她把府里搅得乌烟瘴气。 “这的确是个头疼的事情。”一时半会她也没有想到怎么处理姜艳,总不能想对待大耿氏那有。 这别说姜黎了,就是她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何况许家的门风也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接下来的一阵日子,姜艳的确是乖了下来。 甭管是装的还是什么,至少让姚岚能空出心神好好整顿整顿姜家内院的事情。至于外院,那自然是姜黎这个男主子的事情。 姜森的事情,也被她接手了。比起性格实在不讨喜的姜艳,小小的姜森乖乖巧巧地不仅虏获了姚岚的心,就是她带来的几个下人都喜欢上这位姜家小少爷。 而姜黎这边在调查姚经新的情况的时候,眉宇间开始添了不少忧愁。有一次,姚岚见了问起,他勉强说起因为担心宫里头姜皇后的病,才蒙混过关。 只是随着那边的动静越发的大后,姜黎不得不下了个决心,决定背着姚岚去找那位岳父好好聊一聊。 他想尽管姚岚嘴里倔强不肯承认,但肯定也是不愿意生父出事的。然而没等他有所动作,皇宫里头,皇上召见他了。 姜黎进了宫,再一次见到那位安王爷。 此时的安王爷头发已经蓄了不短,脸孔依然稚嫩,似乎进宫后的这一、两年,依然没有学会皇家的尔虞我诈,在宝盖寺养成的性情不见没改变。 可这样的不改变,在皇室中却不见得好。 这样的心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姜黎已经叩见了皇上。 “皇上是说给安王爷选妃?”对于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皇上一直在准备,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把这样的任务丢到他的甚少。 姜黎有些不缺人,微微抬头视线在那安王爷身上转了一圈。他是知道他与自己那妻妹的事情的。 只是安王爷低着头,姜黎看不出他脸上的想法。在皇帝的注视下,只能接过这项差事。 一听姜黎应下了,皇帝顿时高兴地笑了。 “你姐姐这几天似乎好了一些,等一下你过去看看吧。” 姜黎应诺。 皇帝看着他离开后,才对安王爷道:“姜家人是父皇为你找的一道护身符,只要他们在,这国家就不会倒。” 安王爷抬头的时候,眼神有一刻的迷蒙。 皇帝看了有些失望,但到底爱子之心占了上风,遂笑着说道:“等你大一些就懂了。”可心里到底想起了前太子。 其实两个孩子的性情非常像,都一样的天真多情,一样的温厚善良。只是比起政治敏感度,自然是生于皇家长于皇家的前太子更合适一些。 “那个人若是你真的喜欢,日后就收了做侍妾也好做侧妃也好都随你喜欢。还有……”皇帝想到了姜家似乎还有一个女孩。虽说年纪小一些,可若是能在两家系上联姻纽带,他或许更放心一些。 ------------ 第一百七十章 一半 姜黎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皇上又开始琢磨算计姜家的事情了。只是说起来他也是好些珍惜没有见到姜皇后了,一直想见上一面。倒不是因为明面上姜皇后病倒不见外人的原因,二十私底下有盖了姜皇后私章的字条送来。 是姜皇后不让姜黎进宫进她。 可到底姐弟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了,这一次有了皇上的话,他还是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来到了中宫殿门前。 这一次明心很快就走了出来。 “侯爷,娘娘请您进去呢。” 姜黎面上一喜,等他进了寝殿,差点吓了一跳。 姜皇后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这样就吓坏了?” 姜黎勉强一笑,摇摇头。 “坐吧。” 姜黎努力不让视线乱看,想了想问道:“多久了,他知道吗?” “三个多月了,他……”姜皇后冷笑:“他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安王爷,还能有别人?” 姜黎抿了抿嘴唇。 “你来的时候,他可曾同你说了?” 姜黎说了是。 姜皇后深吸一口气,冷淡地说道:“这件事情姚岚知不知道?” “她或许知道了吧。”说到这,姜黎苦笑着说道:“就是您往家里的那些事情,她应该也是猜到了。” 他本意是想告诉姜皇后,日后还是不要突然弄出什么事情折腾他们了。 哪知姜皇后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许念的女儿必然不是个蠢蛋。” “姐姐……”姜黎皱眉。 姜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安王爷的事情,既然皇上交给你。你就快马加鞭地办。时间越久越不好。” “可是……” “幼卿,你忘了太子了吗?” 自然没有忘。其实又是他在想姐姐是不是魔障了。可说起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如今刚娶了媳妇,渐渐有些优柔寡断起来了。 可姜家的那些人不能白死,他还时常想起太子叫着他小舅舅。 姜黎出宫的时候。脚步是沉重而又缓慢。 “你说侯爷回府后,进了书房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 黄柏无奈之下过来找姚岚:“是啊夫人,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奴才叫侯爷,侯爷也不出声。可急死我了。” “你先别急。”姚岚想了想问道:“从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黄柏努力回想:“是……是太子……”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太子出事的时候,可不就是姜家也出事了嘛。 姚岚垂下眼睑,好一会儿。叫来夏欢:“去把小少爷接过来。” 夏欢离开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姜森被照顾地很好,穿着一袭雪白的圆领袍子,足蹬鹿皮小靴,他很喜欢这个小婶母。一进大门,就松开夏欢的手,朝着姚岚小跑过来。 只是到了跟前的时候,姜森规规矩矩地停下来行礼道:“给小婶母请安。婶母吃饭了吗?”他现在基本上都跟着姜黎和姚岚一起吃。章妈妈几个对他好,看他年纪小,总是想着法子做些好吃的。没几天脸上就已经养得长出了些肉来。 “在等你小叔一起啊。” 姜森闻言往屋子里环顾一圈,问:“小叔呢?”难道跟之前一样不回来吃了?那不是要等到很晚? “在书房呢。”姚岚笑眯眯的牵着他的手:“我们去叫小叔一起吃饭好不好。” 姜森用力地点点头。 “去敲门。” 黄柏刚要过去,被姜森阻止了。 “小叔,我和小婶来了,快开门啊。”姜森拍着房门。 姚岚见了也不拦他。 黄柏没办法只得跟着一起喊:“侯爷,夫人和小少爷来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脚步声,在一门之隔后停了下来。 门打开后,姜黎举起手背盖在眼睛上,等适应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 姚岚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地。 “怎么来了?” “想和你一起吃饭呢。”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姜黎突然笑了起来,仿佛面前所有的乌云都散去了。 一顿饭吃得姜森肚子圆滚。 姜黎道:“安王要选妃了。” 姚岚手中的筷子一顿,好一会儿才重新把鸡腿夹到姜森的碗里,拍了拍他的脑袋:“抱着去暖阁吃。” 姜森飞快地跳下椅子,抱着小碗离开; 姚岚问:“皇上的意思?” 姜黎嗯了一声。 “那安王爷呢?” “他……应该是不愿意吧。” 可不愿意能有什么办法呢?皇上做了这么多,为了这个儿子,不惜牺牲了一个儿子,把另外几个儿子做了弃子。一切都在皇帝的打算中,可临到头若是这王爷驳了他的心思,怕是打击很深。 姚岚点头道:“我知道了,这阵子我就留在家里照顾姜森,许府那边有三叔在。”许三已经正式转回了京里,不用在西北那边。 只是名义上,许三是皇帝亲自拔擢的人。 …… 安王爷选妃的事情一经宣布,京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有女儿的人家都开始准备了起来,即便当不上正妃不是还有侧妃吗,就是个妾室。等日后安王爷坐上龙椅,那可就是宫妃了。 余氏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去见姚蕾。 “太太,姑娘……姑娘她……”阳春想拦着余氏。 余氏怒目:“死丫头,还不滚开。” 阳春还要说话,就被余氏带来的人拉到一旁去。 余氏门也不敲就开了门进去,看到姚蕾背对着她坐在窗户边。顿时火冒三丈:“你既然醒了,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吗?叫了半天。还不知道出来见我?” 姚蕾低头。 “你这是什么模样。”余氏一把抓过姚蕾,转过她的身子:“难道那安王爷不愿意收了你?不是听说还有侧妃的吗?” “娘。”姚蕾不敢置信地看着余氏:“你让女儿去当小妾。” “什么小不小妾的, 那是侧妃,能一样吗?”余氏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正妃怕是没指望了。我也就没想过。可最少侧妃是要搞到手,你不是同安王爷关系好吗?去求一求,咱们靖宁侯府的姑娘身份上也不算太差。” 姚蕾不吭声,心里满是不情愿。她没想到自己的感情到了母亲的口里会是这个样子,求?求什么,怎么求。求他让自己当他的侧妃吗?那日后呢?求一次求两次,难道能求一辈子吗? “我可告诉你,这个时候可别犯傻。男人不都这样。三妻四妾那才是正常的。你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几年的感情可要拿来好好运用。娘还等着你当上娘娘后,多多提携你的弟弟呢。” 姚蕾心里伤心,好半天问道:“爹呢?” 余氏脸色一沉:“问他做什么。” “娘,你不要同爹吵架了。” “我吵架?”余氏愤怒地拍着窗户:“嫁进来之前,我要知道他当年有那么一份保证书被留下来做了把柄,我会嫁进来做人继室?从前我防着三房,奉承姑母; 。不就是担心府里的爵位、产业被三房刮走。可谁能想到,到了最后,大头都被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拿走了。” “那是姐姐。”姚蕾讷讷说道。至于余氏其他的浑话她只能当做没有听到。 “什么姐姐。”余氏瞪着眼睛,双手用力抓着姚蕾的胳膊:“你记住了,记牢了。你就只有一个兄弟姐妹,那就是诚哥儿。别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同你没有关系。” “娘……”姚蕾拧眉。母亲的脾气越发不好, 听说最近父亲根本不出现在内院里,就是祖母让人去请了父亲。不过是哑巴对哑巴,一句话也不说。听说因此还把祖母给气到了,就是弟弟过去想要见父亲,都几乎见不到面。 这个家已经让姚蕾几乎住不下,想要逃离。 可…… 姚蕾咬着下唇,眼里泛起一层泪雾。 余氏离开后,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姚蕾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流。后面有人走近,似乎房门被打开了。 姚蕾猛地转过头,脸上一怔,然后露出欢喜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 “你是说皇上打算让安王爷娶姜艳?”姚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惊叫了起来。“别是说笑的吧。” 姜黎无奈:“你觉得呢?” 姚岚抿了抿嘴唇,无奈地说道:“姜艳知道了吗?” 姜黎点头:“皇上特意送了教习嬷嬷过来。”一方面应该是听说了这姜艳的事情,想在婚前敲打敲打她。二来也是怕姜家不答应,找了理由推辞。 什么时候皇帝已经如此防备姜家了? 不,或许是一直就在防备。 姚岚默声。 “她有什么要求?” “当然有。”姜黎说起这个的时候讥笑道:“我原以为回事想要放了耿家人,可你知道她的要求是什么吗?” “什么?” “姜家库房里一半的家产做了她的嫁妆。” “凭什么?”姚岚不是因为财产被分而激动,而是惊讶姜艳哪里来的额这个自信,姜家就愿意给她? 姜黎就朝着姚岚看。 姚岚指着自己:“我。” 姜黎微微颔首:“可能是你的事情,被她听说了吧。”顿了一顿又道:“不排除有人借机故意告诉她这件事情。”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取舍 姚岚皱起了眉头。 姜黎伸手想要去抚平,被她往后躲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你怎么还没有长大呢。” 这没头没尾的话,姚岚先是怔了一下,有些困惑。可下一瞬,脸色变得通红,挣扎着就要从姜黎的怀里出来。她的葵水一直没有来,章妈妈想过法子,还找了大夫看,因为担心是不是因为她身子骨弱的原因。可结果是身子不粗,然而偏偏就一直不来。葵水不至,就是等于她还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 姜黎这话,让她又气又羞,倒是忘记计较姜艳的事情了。 “你……你休要浑说。” 看着怀里的人因为羞愤导致耳根发红,等姜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触了上去,甚至还捏了捏; 姚岚脸色乍红乍白,恨不得把人推了出去,尽管此时她的腰部被牢牢地扣在那个人的怀里。 只是没多久,外头蕉绿就来说铃铛等在院子里,说是有事要求见夫人。 这一下记忆全回来了,姚岚朝着姜黎哼了一声。 姜黎摸了摸鼻子,想要跟着她一起过去。 “不用了,你在我也不方便。”姚岚有些嫌弃姜黎了。 姜黎没办法,被推了推,确认再三是真不要他在场,这才走去了书房,他其实一直也忙,有时候晚上休息后,他还要一个人爬起来去书房做事。开始的时候,姚岚不知道。章妈妈几个人也因为得了姜黎的话,都瞒着她。还是有一次半夜醒过来发现身边没有人。也不知道怎么地,她顿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去。 好在最后叫了人来问,才没有闹了笑话以为姜黎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因此,姚岚也有心心疼他。即便是回到府里。也不总让他陪着自己,到底白天忙完了,晚上能多睡一会儿是比熬夜要好的。 铃铛有些无措,不知道侯爷离开是好是歹。可看侯夫人已经从她身边擦过,往堂屋走去了,这才不敢多想,迈步追了过去。 “姑娘,喝茶。” 姚岚接过茶盅放在手里,也不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姑娘叫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铃铛说话的声音非常小。 “想做新衣?” 姚岚拧眉朝章妈妈看去。 章妈妈低声道:“府里月初刚给各位主子们做了两身的衣服。” 这样也就够了啊。 就是姚岚和姜黎自己也不是如此,若真的有其他想做的。都是另外拿了料子身边几个丫鬟做的。 也不是说就不让姜艳做衣服。只是前头才有了姜黎说姜艳想要姜家一半的家产。后头就大大咧咧地让人来做新衣。 这是试探?还是要挟? 就以为因为要成为安王爷的侧妃,就想要以此来拿捏自己?姚岚再一次确认这姜艳绝对是更像耿家人,一样地蠢不可及。 就是她有心。怎么也应该等真正成为安王爷侧妃再说。如今可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今上提了一句而已。何况。就是她成了侧妃如何,且不说得宠与否。姜皇后都没有要求姜家一半的财产,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侧妃倒是好大的一张嘴。 “夫人?”铃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按照本意,她是不愿意来的。可姑娘逼着她,不敢不来。 “给她做。”姚岚不想为难一个丫鬟,只是对章妈妈说:“森哥儿真是长身子的时候,原先的衣服都已经小了。我想着找个时间给他做个十几二十身的,正愁着呢,既然大姑娘提起了; 。咱们就都做。还有侯爷的也做几身……” 章妈妈目光一转,已经明白了姚岚的意思,遂笑道:“料子都是现成的,夫人陪嫁过来的绸缎箱子都是堆满了一间屋子了。干脆夫人也做上几身?” “行,都做。”姚岚干脆好人做到底:“在让人给府里的下人们都做一身,总不能只给森哥儿做那么多吧。” 章妈妈心里好笑,觉得姚岚这时再赌气。不过姜艳的行径,也实在让她不喜,遂也没有反对。只是如此一来,府里的下人做了新衣感念的也只有侯爷、夫人和姜森少爷。至于姜艳,同她有什么关系,说不得也是占了森少爷的便宜呢。 铃铛在姚岚说话的时候,已经知道回去的话,自己肯定要被自家姑娘训斥。其实若不是府里的下人都是向着侯爷、夫人,说不得她的日子还要不好过一些。 姜艳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的差。 不说等铃铛回去后,姜艳如何大发雷霆,摔坏了桌椅花瓶,累得下人们进去清扫不说,还要府里重新开了库房寻了合适的桌椅摆件出来重新摆好。就是宫中的皇帝,也终于找了个机会去中宫,把此事说给姜皇后听。 姜皇后当场没有应下,只是苍白着脸色,请皇帝容她想一想。皇帝到底还念着结发夫妻多年的感情,不忍姜皇后病中模样,还是应了下来。可随后,又是赐了玉如意又是赐了宫中绸缎到忠勇侯府。 此举,是在逼迫姜家不得不认下来。 为此,姚岚再一次询问姜黎。 姜黎道:“稍安勿躁,此事不急。”就是有这个表态有什么关系,圣旨未下,即便是圣旨下达,只要这人还不是安王爷的侧妃,一切都不算晚。 只是…… 姜黎深锁眉头:“姜艳近来越发地没有规矩了。”几次还闯到他外书房里去,虽不知道意欲何为,却是让他不痛快。 “这好办。”姚岚笑着说道:“皇上不是送了教养嬷嬷过来了嘛。难道还真让她们过来吃白饭不成?” 章妈妈亲自前往姜艳的住处,并未去见姜家大姑娘,而是见了两位宫中派来的教养嬷嬷。说来,也不知道这皇帝是真心还是无意,派来的教养嬷嬷实在是又懒又贪。否则怎能让姜艳在姜府里行事越发地嚣张起来。 “夫人的意思,若是两位嬷嬷难有空闲,倒是可以进宫一趟,再求一、两位嬷嬷来好为那么分担一二。” 真要进宫说了这件事情,被抢了活不说,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位嬷嬷相视一眼,忙一人扶着章妈妈一边。 “所以……是应下了管教之事?” 章妈妈笑道:“那是自然,她们现在只怕是再也不敢躲懒了。”就是要跟着一起去了安亲王府,那也要看看会不会再此之前被换人。 “那就好。”姚岚舒展眉头:“若是真让她当了侧妃,只怕我日后是要有得烦了。还有四妹那里……”提起姚蕾,姚岚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有关安亲王选妃的事情,因为一直是姜黎负责的,进程这些事情,姚岚是知道地一清二楚。说是选妃,其实结果也是差不多内定了。皇帝早就看好了人,只差到时候公布出来。如今折腾出什么选妃的事情,不过是让那些世家勋贵做些动作,最好是能因此不得不上了安王爷这条床。 为了这个儿子,皇帝可谓真的是用心良苦。 …… 这一天,入夜后,姜黎也没有回府,甚至没有派人来说。姚岚心里莫名开始心慌,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关上侯府大门,营造了姜黎已经回府的情况。随后派了结实等在府外,若是姜黎一旦回来,就让他从小门进去。 随着日期地推进,姚岚其实有在关注选妃以及安亲王的情况。只听说那位安亲王越发的沉默,却因此得了皇帝一句稳重的夸奖。而姜黎似乎在做些什么事情,神神秘秘地,就是府里人都避着。 姚岚也只是因为夫妻睡在一起,偶尔听他提了几句。 但愿不是她想得那样,可若不是如此。姚岚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姜家真的要一直被皇帝算计在内?姚岚是不愿意的,她现在没有孩子,可日后总有的。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下一代的忠勇侯会是她的儿子。 姚岚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走姜黎同样的路。所以有些事情,儿子不能做,老子却不得不说。这是姜黎有一天突然说的。 姚岚懂了,却也心疼着,不知道是为谁,或许都有。 听着打更的声音,一遍、两遍,直到第三遍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声音。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走近,屋子里一直点着灯烛。 姚岚爬坐起身,姜黎一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你见到结实了吗?”姚岚一看到他就问道。希望自己做得不是无用功,或者反而连累了他的布局。 “嗯,见到了。你做得好。”姜黎有些累,但还是扯出了笑容:“原本想找人通知你的, 却是谁也不放心。黄柏当时也走不开。” “没事就好。”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向姜黎求安慰。 姜黎微微颔首:“没事,放心。会没事的。” 已经听到动静的章妈妈亲自让人送了热水进来,姜黎沐浴过后,装进被窝,把姚岚紧紧拥在怀里。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没办法。” “嗯。” 屋子里有小小的寂静,半晌后,姚岚道:“睡吧。”人生在世有很多无可奈何,只要明白取舍的意义就好。 ps: 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没事了。 这本书因此再中间都想过要太监,最后还是舍不得。就算是最后一本书,也想完本。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换人 姚蕾不见了。 余氏还惦记着第二日的宫中选妃,不敢把事情闹大,直到把整个靖宁侯府翻个底朝天后,又去娘家问了问,才确定人是真的不见了。 碧音堂里,姚蕾的两个丫鬟阳春和白雪跪在中间,抽抽泣泣地好不可怜。可余氏听着只觉得心烦,恨不得一脚踹到胸口上,或许唯有如此才能暂时一解她的怒气。 “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余氏表情狰狞:“让你们做四姑娘的贴身丫鬟,如今人不见了,你们竟然不知道?老实点,快说你们姑娘去哪里了。早点坦白了,我还能给你们一个好下场; 。若是还死不悔改。”余氏表情一沉:“京里多的是私窑……” 姚老夫人重重地咳了几声。 余氏勉强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现在已经是辰时正了,选妃的地点在宫中,至少在未时前就有带人赶到。之前已经有宫人来话,透露了意思,只要姚蕾过去,最少是有个侧妃当当的。从前余氏羡慕自己姐姐的女儿当了凉王侧妃,好不容易自己的女儿被安王爷看中。现在是侧妃,日后说不得就是皇妃乃至…… 兴奋的情绪却因想到如今人跑掉了,余氏脸上的笑容窒了一窒。 阳春和白雪吓得全身在发抖,良久后才见阳春大着胆子哭道:“老太太、太太,奴婢两个人真的不知道姑娘去哪里了。府里这么大,就是我们帮姑娘也没这个本事出去啊。别说侯府了,就是内院也出不去。” “姑娘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好。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奴婢和阳春姐姐就在外屋守着,一直不曾见姑娘出来。昨天晚上隔着房门还同姑娘说了话,姑娘说要睡觉,又说……”白雪说着说着表情变了一些。 孙妈妈喝道:“说了什么。快老实招来。” 白雪同阳春对视一眼,心里实在害怕太太一气之下真把她们卖到私窑去。她们虽然在府里做丫鬟,日子过得算不错。可下人之间也有区别,府里外院那些粗使的婆子就常常说着一些荤话。偶尔听到几句,也知道暗娼的事情。 两个人越想越害怕,再不敢掩瞒:“四姑娘只说在房里给我们留了东西,日后就不带上奴婢们了。” “贱人,既然听到四姑娘怎么说,怎么不来禀报太太。” 白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奴婢以为姑娘去了那里是不带上我们了。”这些日子她们没办法帮着太太把姑娘管着,一直知道姑娘对她们有怨念。昨天姚蕾的话,谁能想到夜半的时候人真的就不见了呢。 姚老夫人在阳春说到姚蕾有东西留下的时候,就已经示意李妈妈亲自去拿。 “查查门房和守门的那些婆子。一个大活人从侯府里消失不见了。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姚老夫人想想就觉得遍体生寒。固然有姚蕾不见的失望和可惜,但她更加惜命。若是有人如法炮制想要她的命呢? 姚老夫人脸色布满阴云对余氏不满地说道:“府里不是你在管家吗?” “老太太,我都问过了。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有发现。也没有人是喝酒误事。说起来还真的是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余氏满嘴苦涩:“问了侯爷,侯爷也不理会。” 姚老夫人冷哼一声。良久后才说道:“你且放心,他不会做害靖宁侯府的事情。”这侯府里真正有能力把人送走的不外乎他们三个人。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姚老夫人害怕。 李妈妈知道事情重大,不敢耽误,是跑着过去,跑着回来。进了姚蕾的屋子后,差点把整间房翻个底朝天了,才拿着一只匣子跑了过来。 “奴婢看过了,少了一些金银细软。”李妈妈说着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姚老夫人。余氏讪讪地缩回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匣子。她只希望姚蕾是贪玩躲起来了,而不是真正跑了; 。那可是侧妃啊。 姚老夫人飞快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封信,还有几张纸和银票。 信是姚蕾写的。 姚老夫人一目十行,不过一会儿就把信递给余氏,自己阖上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余氏看了几眼,当场气得把信纸给撕了。 姚蕾信中指责她这个母亲逼迫她做的不愿意的事情,还拿魏灵秀的事情来说。可魏灵秀在没了丈夫她还有孩子,整个凉王府如今就是她做主,这泼天的富贵哪里不值得了。余氏觉得自己是养了一个蠢女儿,从前觉得天真没什么,现在是恨得牙痒痒。倘若是被她找到,不关个十天八天,实在难消她的怒火。 可眼下最最重要的是……余氏哭着脸:“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总不能轿子来了,我们这边没有人吧。” 这一点时辰都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就是找,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找啊。 “李妈妈。” “是,老太太。” “你坐上马车去把三太太和大姑娘请了过来。” 余氏脸色变了几变。 姚老夫人抢在她前头发难:“若不如此,你自己好歹想个法子出来。不管怎么样,总是要交一个人出去不是。” “可大姑娘她……” “怎么,偲儿还不比上蕾儿了?”姚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余氏。 余氏嘴里发苦,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说不是。可若是真的让姚偲来,心里怎么想都是不甘心的。 “毕竟不是蕾姐儿,那安王爷可是因为……” “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从前没有接触过而已。”姚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就先这样,若是你把人找到了。我就做主不让偲儿去,若是没找到人。余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在她心里来看,进了皇宫,女人之间的争斗,姚蕾实在不够格,不能看。况且怎么比,长着苹果脸的姚蕾及不上姚偲的半点美貌和风情。 许是李妈妈说了什么,方氏带着姚偲到到的时候,才一进屋就香风飘来。怎么看,怎么都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 姚偲进屋后就乖巧地给姚老夫人请安。 余氏看得眼睛不舒服,忍不住刺道:“大姑娘的婚事不是定了嘛。” 方氏淡淡地说道:“是啊,只是母亲来话说想大姐儿了,我这才把人带过来坐一坐。大嫂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余氏被噎了一下。 很快她想明白方氏的意思了,这还要她求她们去了。余氏的脸阴了又银,掐着嗓子说道:“我可不是只有一个侄女; 。” 还有一个姚莹嫁还在府里呆着呢。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两句。这个时候还吵什么。”姚老夫人各骂了几句,才淡淡地说道:“找你们来就是说蕾姐儿的事情,如今问问你们是个什么意思。那婚事……”她眉头皱了一皱:“不是还没有正式过定吗?” 方氏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姚偲道:“祖母,已经过了。” 这一下轮到姚老夫人的表情不好了。 可姚蕾的事情总要去商议才行,一群人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派人暗地里去城里找,姚偲这边也准备这。若是实在没有找到姚蕾,就让姚偲暂时去顶上一顶。 姚偲对此,垂眸说道:“孙女不过是来做客,哪知道误上了轿子。” 余氏听得气呕,可也不能说什么,免得到时候还真的求她出面。姚老夫人倒是满意地笑了起来,若是没被看中,过了姚蕾这一关。若是被看中,谁敢同皇子抢女人,还是一个铁定了的储君。 一夜的担惊受怕,第二天早上,姚岚很早就醒了过来,身边的人还没有起身。她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姜黎的面容,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划了起来。她喜欢他的鼻子,笔挺挺地,嘴唇有些薄,可却是少有的红润,不会令人觉得是个刻薄的人。然而,姚岚最喜欢的还是他的一双眼睛。 一望进去,就仿若整个心神被吸引过去。就如现在,姚岚朝着面前睁开眼睛的人嫣然一笑,道:“早。” 姜黎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箍了一会儿,在哑声道:“早。”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一声喊叫。姜黎皱起了眉头,姚岚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抚平他的眉毛,笑道:“我去看看,你先洗漱。” 姜黎嗯了一声。 姚岚开了房门出去,正好繁缕来道:“夫人。” “怎么回事?”、 “大姑娘一早就过来了,说是今日出门缺个首饰呢。” “然后呢?” 繁缕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把大姑娘早点嫁出去也好,不过……年龄是不是太小了。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得。” 别说十岁了,就是五岁那皇帝有想法,说不定都会定下来。可谁敢说皇上的不是,姚岚摆手:“若是不过分的就随她折腾。”说完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也没多少机会了。” 繁缕却是眼睛一亮。 姚岚再进去的时候,姜黎已经穿好衣裳。 “她又怎么了?” “能怎么了。”姚岚不愿意多说:“今日你进宫多少注意点,还有皇后娘娘那里,有时间也去看看。”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跑了 太阳往西山渐渐落下的时候,城门口的侍卫黄老实已经驱赶进城、入城的百姓。 “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点吗?” “嗨,你这人,推什么推。” 黄老实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爱进不进,爱出不出,爷说到点就到了。要关城门了,快点快点。”边催促边已经把头上的头盔往角落一扔,走到城门的一侧,就要推着城门嘎吱嘎吱地要关上。 “这黄老实一点也不老实。” “呸呸……” 人群中的人躲闪挑开,皱着眉头离开,民不与官斗。就算是个守城小兵,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最多是打打嘴仗。 黄老实得意地一笑,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早点回去还能去桥头的酒肆讨酒喝,每天的日子都是如此重复。 “闪开,快让开。” 黄老实听到身后的一阵兵荒马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见有人骑着马朝他飞奔而来。不等他骂人,那马已冲了过来。 黄老实仓促间躲避,却仍然反应不及,脚跟一疼,额头冒出了冷汗。 “找死啊。”黄老实朝着跑出城外已经看不见影子的那马主人狠狠啐了一口,另一边今日同样值勤的侍卫见状已经奔了过来。 “我说黄老实,你可够倒霉的。” 黄老实疼得话都不想说了,只是眼睛凶狠。 “你别瞪了,我看了,刚才那跑走的人。你可惹不起,别说我们了。就是我们大人,只怕见了也毕恭毕敬; 。” 黄老实一听,连忙问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好小子别让他逮到。惹不起,难道不能下黑手嘛。 只是那同僚摇摇头:“我是真劝你,除非你是连命也不想要了。”只有那人的身份,他是咬死了不说。就算要他说。也很难说个子丑寅卯来。只知道那天迎接那人进程的人官阶可不低。 黄老实哼了一声,方才进出的人早就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跑开了。再留下来,别让这黄老实迁怒了才好。这一下子就剩下两个人。黄老实只好搭着他的手准备起身,才刚站好。就见城里有跑出几匹马来。 那些人冲到黄老实前面,打量了一下,问:“刚才是不是有人跑了出去。” 黄老实眼珠子转了转,想着莫非跑走的是个要犯,心里大喜,好啊。看你往哪里跑。就是那位同僚暗暗扯他也不管了。 “这位大人。刚才那个混蛋可是骑着马就……” 话音还没有说完。黄老实已经被一鞭子抽趴下。那马上的人居高临下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说道:“王爷应该是这里跑出去了,说不定是去宝盖寺庙。” “那大人其他地方呢?” “找。都去找。”找不到人,他们就别想交差了。 黄柏从马上跃了下来。以往见了府里的下人都会说上几句话,此时却是谁也不看,闷着头赶到正院去。 “夫人,侯爷让您关了大门,谁来了都不应。” 姚岚心里一沉:“出事了?” 黄柏说了宫里的事情。今日的选妃的确是照常举行了,莺莺燕燕地聚在御花园里,好不热闹。只是那安王爷板着张脸,从前爱笑的模样却是看不见了。原本一切还算好好地,可等到靖宁侯府的人出现后。 安王爷突然夺路跑了。 “宫里就出去了?”难道没有人拦下。 “安王爷的动作快,而且身上有皇上给的令牌,在皇宫内院畅通无阻,谁也不敢拦下。”况且那些人哪里知道这安王爷是跑了。 “靖宁侯府今日来的不是那位姚家四姑娘,而是姚家的大姑娘。” 难怪?不过,姚岚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她已经定亲了的。”说着看向黄柏。 黄柏也有些懵。 “算了,你是留在府里,还是去侯爷那。” “侯爷让奴才留在府里听候夫人的吩咐。” 姚岚沉默片刻,让人叫来百斤。 “你去一趟靖宁侯府,问一下刘管事,这件事情,父亲知不知道。”她总是有些不安,好歹还是让人问一下。 百斤听了套了马车就去靖宁侯府;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用了小聪明,没有直接大大咧咧地就出现在靖宁侯府的大门口,而是躲在角落等着,好不容易有认识的小厮出现,把人叫了过来。 “百斤,你还记得我啊。” 百斤笑笑:“哪能忘记你呢,我这不是忙嘛。” “你可好了,跟着二姑娘走后,算是吃香喝辣的了。不像我们几个,你可不知道啊。”他往靖宁侯府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这边,才嘀咕说道:“府里如今整得乌烟瘴气的,今个儿大姑娘哭哭啼啼地回来,似乎三太太和老太太还吵了一架呢。” 百斤想着肯定跟进宫的事情有关。其实吧,有时候一些事情,他这个做下人的都能看明白,也不知道这几个主子是怎么想的。明明那安王爷是同四姑娘交好,怎么会想到把大姑娘送进去替代,还是个已经订婚的人。 这种事情,别说做了,就是光想想都觉得太过于荒唐了。 “那侯爷,对了李管事在哪里知道吗?” “李管事?你这是?” 百斤想了想说道:“是二姑娘。”他露出一个你懂得表情:“在如何也是亲生的父女,出了事情哪里不关心啊。” “侯爷这阵子是吃住都在外院的书房,我们几个哪里有资格见到。不过你说的李管事倒是可以见到,还有积实。” “那行。”百斤道:“我想见一见李管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那人笑了起来:“成,我想法子,你在这里等着。” 而百斤离开后,黄柏同样来到了许府。 许府里今日只有许老爷子一人。 黄柏见到许老爷子,同样说了宫里的事情。只是又说了姚岚不知道的事情。“老爷子,这是侯爷前些日子查到的东西。” “这是?”许老爷子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 “娘娘,曹公公来了,想求见。”明心从外面进来,顺手打开了窗户。“这些日子,娘娘的精神又差了一些。”成日闷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人也难怪会没有什么精神。 姜皇后按着额角:“皇上怎么样了。” “说是气得暴跳如雷呢。”明心捂了嘴笑:“谁能想到安王爷会跑走呢,还这么顺利。等李达赶到城门的时候,可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听说是把宝盖寺团团包围起来了。”姜皇后想要起身。 明心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跑过去把人扶坐好,目光在姜皇后的双腿上停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搬了一张绵杌过来。 “奴婢帮你按按脚把,是不是又抽了; 。娘娘怎么不叫奴婢们呢。不是有我和明兰嘛。” 姜皇后不在意地笑了笑。 如今她身边的事情,是除了明兰和明心不放心任何一个人接手。这阵子她累,明心两个人难道不累。 她可不能让唯一能用的两个人寒了心,自然能忍就人。 “可能是真的老了。”姜皇后笑着说道:“从前怀太子的时候,是吃好喝好,还能上马骑射呢。哪里像现在好吃好喝地养着,人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说着话,姜皇后脸上泛着柔和的光彩。 “那说明小皇子是个活蹦乱跳的。”明心笑着说道:“肯定是娘娘吃得少了,营养不够,全被小皇子给抢走了。” “本宫就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同太子一样,只是这一次,她从小就要好好培养,再不重蹈覆辙。 明心认真按着,姜皇后的双腿因为怀孕浮肿的厉害。 明兰过来通禀姜黎求见的时候。 姜皇后叹了一口气:“叫他进来吧。” “可是……” “都叫叫进来。” “可是娘娘,您……”这一回吓到的是明兰和明心了。 姜皇后冷笑:“你们以为真的瞒下来了嘛。宫里其他人可以瞒,可皇上呢?”他必须会怀疑的,从前她不觉得。可她现在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姜家有多让皇上忌惮。 那为什么?明兰咬着下唇。 姜皇后垂眸:“现在才几个月,生不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就是能生下来谁规定就是个皇子。”就算是皇子了,那才多小,等长成了,只怕这皇位已经到了安王爷的头上了。何况,谁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 若是皇帝真的要下手,而姜皇后和姜家没有防备。一个成年的皇子不过是步太子的后尘。现在留着孩子一来牵制了姜皇后和姜家的心神,让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没有其他心思,自然是好。若是有异心,皇帝再一次下手估计比太子那一次更加地利落。 只是……如今安王爷跑了。 皇帝下一步的棋要怎么走? 姜皇后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他的儿子自然是要同太子一样,完成兄长未完成的事情。任何阻挡的人,都必须死。 曹公公跟着姜黎进了中宫的正殿,刚一迈进房门看到对她笑着的姜皇后,整个人吓得跪在了地上了。 那隆起的小腹。 曹公公眼睛都要瞪凸出来了。 “娘……娘,娘娘啊,奴才该死。”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疯了 (感谢轩轲小子的粉红票,之前没有看到。谢谢。) 姚岚醒过来的时候,全身的关节骨都散架了一样,动一下就疼。可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撑着手掌努力爬起来。 再不起来,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圆房后被渴死的人了。 从前她听过这样一句话,就是这男人不能一直饿着他,否则最后受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初始的时候,姚岚完全没有听懂,可昨天一夜的惨烈在用现实考试她这句话完全是真理。床边立着的高几以前觉得还挺好的,不过今日却是气得牙痒痒。 伸了半天的手,只把茶壶碰落到地上。 哐地一声巨响后,房门被推开了。 芭红往里面看了一眼,忙转身喊道:“章妈妈,夫人醒了。”说完跑了进来,欣喜地说道:“夫人您醒了,累不累,饿不饿。”说着说着自己脸红了。 姚岚看她眼睛乱瞟,也觉得不自在了,扭了扭身子往地上的茶壶指了指; 好在芭红没有真的傻了,恍然:“夫人是要喝水。”一拍脑袋就跑了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章妈妈。 姚岚一看这个大阵势就晕了。 芭红端着碗:“章妈妈说夫人渴了,喝这个。” 她只看了一眼,就羞窘地想把自己埋回道被褥里面去。芭红端着的红糖煮鸡蛋的汤水,就算是她在不知道,也明白这个应该是坐月子的人吃着补的。她只不过是……又不是生了孩子。 刷地一下,姚岚脸更红了。她猛然想起昨夜之前,姜黎说的那句话。给我生个孩子吧。 “现在知道害羞了?早干什么去了。”章妈妈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心疼。“侯爷胡来就是了,自个儿的身体夫人还不爱护,就由着侯爷胡闹?” 昨夜章妈妈实在门外守了一宿,从姜黎回来后,房内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蕉绿把她叫了过去。直到太阳初升,天空微亮了,里头的动静才小下来。等姜黎满脸餍足地出来后,章妈妈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侯爷算又良心,叫了水亲自帮夫人擦洗后,才离开府里出门办事去。 “章妈妈。”姚岚嘟了嘟嘴,她自己根本都没有想到就这么被姜黎吃了好吗。简直是……她懊恼地咬着嘴唇。 “行了,不是渴了吗?趁热喝了。”章妈妈心疼地看着姚岚眼底下的青黑:“章妈妈给你做了好些吃的。先把鸡蛋汤喝了。” 姚岚嗯了一声,一方面是真的渴了,也不管不是茶水而是鸡蛋水了。另一方面她也怕章妈妈继续念叨。就是两世为人,她昨夜可也是第一次有了夫妻之实,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一碗红糖煮鸡蛋下去,姚岚已经半饱了。想着吃都吃了。也就不惦记还没有洗漱过这件事情,干干脆脆地吃了起来。 章妈妈看她吃得香,自然是满心欢喜。 姚岚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才有闲心想别的事情。“对了,大姑娘还好吧,还继续在闹吗?” “哪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姚岚蹙眉:“那不是两天了吗,饭菜送进去了没有?”固然不喜欢姜艳,可也没有打算把人饿死。 “送了,都被退回来了。” 姚岚一听觉得全身更酸疼了。 “夫人就放心吧。”章妈妈笑着说道:“听百斤说,他看到铃铛从府外带了好几包的糕点回来。说闻着可香了。那一大包都要一两银子了呢。” 姚岚失笑。 “让人给百斤赏二两银子,再叫结缕去买几包糕点回来,既然好吃就分着吃吧。”没有刻意低着。百斤哪里就这么巧会看到铃铛偷带糕点; 既然做好了,她也不会不赏。 章妈妈虽是觉得姚岚没有在笈第之前就与姜黎圆房实在不应该,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件事情真论起来也是一桩喜事。忠勇侯府的男女主人圆房了,就等于能看到下一代的希望,让府里下人乐呵乐呵也是应该的。 许老爷子早就在等姜黎了,同时难得是许三也在。须知这几日因为安王爷的事情,许三几乎就没在许府出现过,还是许老爷子让人去找了他才回来。昨夜本来也是在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消息说在去西北的路上看到了一男一女,有人以为是安王爷和靖宁侯府的四姑娘,许三不得不带着人马去追。 结果当然不是,还闹了一个大笑话,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太婆,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才十三、四岁的安王爷。 许三在闭目合身,因为姜黎来前让人来通知过了。他趁着短暂的时间休息一会儿,等事情说完,他还要出去找人。 姜黎来的时候,把打算说事的许老爷子给震住了。 “你……你这是?”许老爷子上下打量姜黎,这人的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根处了。这副蠢样实在是少见。 许三哼了一声,撇开头,真不想说他是自己的侄女婿。 姜黎一直嘿嘿傻笑,打了那么久的光棍,说实在他的心里还有些后悔,昨夜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做到在诱/惑前面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快别笑了,真蠢。”许三叔嗤之以鼻。 姜黎嘿嘿地揉了揉笑得有些酸的腮帮子,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继续发笑的傻样,一本正经地给许老爷子和许三行礼。 许老爷子问:“岚儿那,这阵子可好。” 话音未落,姜黎又发蠢 了。 这一下子,许老爷子感觉到不对劲了。 “你……”刚要眯起眼睛,突然脸色一变。 姜黎笑眯眯地说道:“岚儿太累了,在家里休息呢。我让章妈妈板着照顾照顾了。”丝毫不怵变脸的许三。 许老爷子脸色变了几变,到底长叹一口气。摇头:“她还小,你比她大那么多,可也别不注意。” 姜黎想到早上起来试图叫醒姚岚的时候,是怎么也叫不醒,脸色也肃穆了起来,诚恳地应声说是。 许老爷子摆摆手,叫许三:“你同幼卿说说。” 许三狠狠地瞪了姜黎几眼,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且不说姚岚已经嫁给他了,这种事情早晚发生,何况正派的亲人许老爷子都不说了,他再说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姜黎也不介意,他同样尊敬许三,虽然不及许老爷子的程度,可对他为姚岚和岳母许氏的付出是非常佩服的。 “你对于靖宁侯府最近的事情有什么看法?”许三开门见山; 姜黎怔了一怔,反射性地回头去看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子去看窗外的梧桐树。 “是……是有发现了吗?” 许三抿了抿嘴唇,良久后,冷笑道:“真是个蠢蛋,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简直是疯了,他疯了。” 姜黎耳畔就听到他疯了三个字,当下的第一个反应,他就想要去找姚岚,左顾右盼后才想起这里不是忠勇侯府。 “那……” 许三摆手:“剩下的尾巴,我已经悄悄清理了。可是……”他气道:“只怕他早就不想活了,没了尾巴,估计也会自己抖出曲“ 对于许三的话,姜黎沉默。 他其实也想到这个可能了。 “那……那毕竟是他的女儿呢?” 许三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所以我才说他是真的疯了。”不过,许三其实知道,若不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若是许念死的时候,被他知道了真相,或许现在疯的就不是姚经新一个人。 姜黎沉默许久,他想了很多事情,若是他不管不问,当然这样做也是可以的。想来若是他执意如此,不管是外公还是三叔都会愿意帮他瞒着。本来这就是他私底下查到的,可若是真的如此,姚岚会不会伤心。 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就像其实现在的姜皇后已经渐渐变得不是从前那个姐姐了,可姜黎还是没办法放下她,没办法不帮忙。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可若是去管呢,看岳父如今的做法,说句不敬的话,的确是疯了,那些都是疯子才会有的行径,他又怎么管? “外公……”良久的沉默后,姜黎还是没办法真的不管,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看一看。只不过,他还是看向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淡淡地说道:“去看看也好,虽说岚儿同姚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可外人谁知道呢。” 姜黎知道老爷子这时嘴硬心软。不过此时的他也不敢在耽误时间,有了决定就立刻离开许府,打马准备去靖宁侯府。 从许府去靖宁侯府的路,姜黎并不陌生。他走得也算多了。这一片住的都是高官勋贵,不能奔马疾驰,顾而姜黎只是慢马跑动。在经过一处原本应该紧闭大门的宅子,姜黎无意识地一瞥,怔了一下,喃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姜黎觉得纳闷,似乎想不通。马已经带着他到了可以驰骋的道路。姜黎摇摇头,不再去想,一夹马腹,奔驰了起来。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的恨 站在靖宁侯府面前,姜黎已经是做了小半个时辰的柱子了。就在他的耐心耗尽,准备在冲进去找人还是一扭身回府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两种决定立马做选择的时候。李管事已经跑了出来,他的袖口上有一抹不甚明显的茶水留下的痕迹。 此时,李管事跑到姜黎的面前,鞠躬下腰:“大姑爷,您来了。大姑娘怎么没一起来呢。”他眼巴巴地朝姜黎身后看,可惜失望的是没有马车也没有轿子,更没有姚岚的身影在。 “她没来。”想到姚岚,姜黎的神情一缓。 李管事以袖子擦了擦额头,艰难地开口说道:“姑爷,姑爷能不能去看看侯爷。” 这本事姜黎此行的目的,然而此时见李管事这般模样,心里不免多想了几圈。他问道:“岳父大人,在府里。那为何……”他的视线望向躲在门后的那几个小厮。 李管事心里苦笑,面上只得赔笑:“那起子奴才尽是偷懒; 。侯爷已经在书房几日了,奴才先前在那院子里,是才听说姑爷来的。” 姜黎当下不再犹豫,跟着李管事过去。 书房外面,积实踱来踱去,心底不安。看到姜黎来了,脸上的表情一喜,大步迎了出来,然后眼里也露出了失望。 姜黎不动声色地问道:“岳父这几日吃睡可好?” 积实苦笑。 姜黎不再多问,想了想,迈步走到门前。推了推门,同想象中一样,房门紧闭着。应该是从里面被插上门稍了。 积实走到窗户的地方,朝里面喊道:“侯爷,大姑爷来了。说是大姑娘带了话来,您是见不见啊。” 姜黎微一挑眉,没有怪罪积实的擅作主张,却也明白可能他们这几日是真的见不到岳父了。 窗户内没有任何声响,积实失望地低下头。难道还是不行。莫非真的要把大姑娘叫回来,还是许老爷子?他犹豫着是否要把这话说给姜黎听。 门后确实突然有了声响,在积实来不及高兴的时候,门内出现一只手把姜黎拉了进去。然后房门在积实和李管事面前合上。 “怎么办?”李管事轻声询问。 积实苦着脸摇头:“希望大姑爷能劝劝侯爷。” 李管事闻言跟着苦笑,两个人默默地望着房门。 “来了?” 屋里昏昏暗暗的,姜黎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站着的姚经新,这一眼,让他大惊失色。从前他不相信一夜白了头发的说法。可如今人实打实地站在他的眼前。姜黎忍不住走近一些,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就听一声轻笑:“是真的,白了。”笑容苍凉苦涩,完全不像那个严肃古板的靖宁侯爷姚经新。 “你来,岳父知道了?” 许老爷子的确是知道了,所以姜黎点头。又想或许对方看不到,刚想开口说话。就又听姚经新问:“那……那岚儿呢。” 姜黎抿了抿嘴唇,摇头:“她还不知。” 姚经新仿佛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也不需要来。日后甭管谁去叫你,你都记住,靖宁侯府早就和姚岚没有关系,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就算没有嫁出去,靖宁侯府的一切,是好是坏,都与她再也无关。走吧,好好过日子。别让我……还有她娘失望。” “我是来问……” “走吧。”姚经新明显不愿意多少。 姜黎却还想要问,姚经新低声喃喃说道:“欠她的总要还的。” 姚经新开了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积实和李管事; 。吩咐道:“送大姑爷离开,日后就莫再自作主张了。” 积实和李管事心里一跳,低低地应是。 摆明着让他走了,姜黎就已经知道自己再留着也是问不出什么。或许唯有许老爷子亲自过来,才能问出一些话。 只……姜黎默默地跟着积实出府。 突然问道:“岳父同岳母感情很好?” 积实头也不回地说道:“侯爷他……是的。” 一个看着不过是根在姚经新身边几年的小厮都这样认为,显然在背地里,姚经新有许多人不知道的一面。 若是如此,他对姚岚这个女儿或许也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不在乎。 姜黎才一离开,姚老夫人就带着人杀到姚经新的书房前,对着再一次合上的大门。姚老夫人大声喊道:“给我砸,把房门砸开。” “是,老太太。” 余氏站在姚老夫人的后面,表情极其诡异似兴奋似悲凉又好似落寞,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般的痛恨。 “不用砸了。” 姚经新从门内出来,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又看向余氏,随即把目光投向姚经业和方氏夫妻。 “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姚经新被方氏一推,不得已出来责问。 姚经新呵呵一笑:“什么?” 姚经业痛心疾首,哭诉道:“大哥,你再生气可也不能拿姚家的家业开玩笑啊。” “也都知道了?” 方氏垂眸。 她的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岂能不管不问地忍下。宁安大长公主府在没有了从前的荣光,可谁叫这位大伯似乎也无心隐瞒。查到蛛丝马迹,不过是早晚的功夫。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方氏把姚经业带了过来到姚老夫人面前哭。 好在即便是分家出去,姚老夫人依然更疼小儿子。 何况,姚老夫人享受惯了。一旦靖宁侯府完了,她这姚家老祖宗的地位就会不复存在,即便还有个小儿子。可姚老夫人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个儿媳妇只要宁安大长公主还在,她根本就不能像在余氏和董氏面前那般立婆婆的派头。 “你这样做是为什么?”姚老夫人没有开始的喊打喊杀,只是她心里虽听了幺儿和方氏的话,甚至把查到的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 告诉她姚蕾的失踪同姚经新有关,其实想想也对,若是真没有人帮忙,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从靖宁侯府里不见。当然这个还只是猜测未有真实的证据,方氏只是把靖宁侯府如今已经算是被掏空产业的账簿送了过来。 就算是姚岚析产,后来的分家。靖宁侯府剩下的产业和银子足以维持到姚明诚这一代娶妻生子; 。然而姚老夫人看见的却是空空如也,仿若蝗虫过境一般的产业。在这,她来的时候已经去过库房,从前的那些珍宝也在悄然间不见了。 可仍旧是如此,姚老夫人心中其实还是不太相信姚经新挥这么做。她或许会怀疑一直偏疼的小儿子,却很难去怀疑姚经新。只因为这个大儿子,四十多年对她的孝顺实在是连她自己也不能否认。 所以,姚老夫人问了。 不顾方氏的愕然,也不理会其他人这样那样的表情。或许她眼下的心里,只要姚经新否认了,那么她自己也或许就否认了方氏摆在她面前给她看过的证据。 方氏心里不岔,正要说话,却被姚经业拦下。 姚经业方才是想占得先机,故而先发制人,可直到此时才看清了兄长此时的模样,那一雪的发丝,刺得他眼睛生疼。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姚经新没有直接承认。 可他的话却也是间接承认了。 姚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摇头,身子因为太过于震惊甚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勉强靠在余氏身上。 “你为什么?我待你不好吗?这靖宁侯府是你父亲传给你的,你却直接把他毁了?你是傻了,还是没心了。”后面两句话,几乎是竭尽全力喊了出来。 “当然是没心了。”姚经新淡淡地笑道:“母亲不知道吗?我……”他右手握拳,用力地捶在左胸膛上。 “这里,就是这里。早在十二年前,就没了。是被母亲您,亲自动手,毫不留情地剐去的。母亲,您开心了吗?”姚经新笑问。 “你……”姚老夫人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儿子了。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时候刚出了事,不见他发作,虽是伤心了,可还是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娶了余氏,生了一双儿女。就是姚岚出事那次,也不过是让许老爷子把人带走。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儿子在她偏心幺儿的时候,依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对她这个母亲一如既往地尊敬,甚至外头人说这一代的靖宁侯是个愚不可及的蠢孝,这种话就是她这个在内宅的人都听见了,可姚经新依然对她尊敬有加。 所以她以为许氏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也对,在两小无猜的感情,人都死了,自然也跟着消散。 这么多年来,有关许氏的事情,也就姚岚直接捅出来那一次,姚老夫人害怕了。可还是被姚经新以一半的产业解决了,她虽觉得过了,可心里到底是放下这一桩事情。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他的恨,竟然可以隐瞒了这么多年。 “母亲还要问什么?我早就没有心了,自然是没心没肺了。”尽管如此,姚经新还是仍有理智在,没有承认什么。 他的做法,让方氏心中失望。 在院门后面藏着的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不过是家宅内帏的阴私,与安王爷的事情自然没有关系。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得偿所愿 安王爷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是就在事情胶着着,几乎是一触即发的时候,有关靖宁侯府的各种谣言再一次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等讨论靖宁侯是不是真的疯了,姚老夫人差点中风,姚家的四姑娘无故与戏子私奔的消息传得街知巷闻的时候。暗中插手引导议论的三方人马皆是松了一口气。 而这一切的事情,姚岚全部不知情,她正被章妈妈带着繁缕、结缕几个人联合镇压在屋子里,差点要被当成坐月子来对待了。 她更不清楚的是,在此之前章妈妈被姜黎私底下找过,这才有了现在的状况。从姜黎离开靖宁侯府那天后,忠勇侯府的大门已经无数次被人敲响。 余氏、方氏等甚至姚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都来过了,只是无不例外的被姜黎特意留下的姜一给拦在门外。 许府也在许老爷子不甚打扰的情况下,洗三金刀大马地冲到靖宁侯府,一刀砍下门前半块的石狮子头,方才是的靖宁侯府上门打扰地事情消停下来; 有关姚经新的事情,有关靖宁侯府近来的一切,在许老爷子的默认下都被姜黎和许三的联合瞒住了姚岚。 府中无男主人,即便是凉王爷还在,如今也等于是没了。魏灵秀从那之后,基本上是让人关上了大门,府里下人进出都只是通过一旁的角门。平时的时候角门也是关上的,魏灵秀在京里人的注视下,关起门来同生的女儿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然而,此时在魏灵秀的屋子里却是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上次的事情怎么说?可是有问到什么消息?” “哪里有什么消息。”魏灵秀皱眉说道:“她一个女眷,忠勇侯哪能和她说那些机密要事。不过……” 魏灵秀忍不住问道:“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事成之后。” “放心。”那人搂住魏灵秀的腰,低头嗅了一鼻子的香气,回味的说道:“这一次给我生个儿子,事成之后,自然有你享福的时候。” “那能行吗?” “怎么不能,你可能不知道。安王爷这一跑,皇上是真病了。” “可宫里不是传出消息。说皇上眼下除了那位曹公公是谁也不见。何况,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 “她?上一次是她好命,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那人把魏灵秀往床上带去:“这一次可以了吧。” 魏灵秀心里早就想着了,半推半就地跟着人巫山云雨了起来。 一场尽兴后,魏灵秀把玩着男子的手指,低声说道:“为了你,我可是做了这等被人唾弃的事情,你可不许负我。” “负谁都不会负了你,时间还早继续?” 魏灵秀红了脸。啐了一口:“就是你留下来又何妨?” “那不行,大事未成,终须谨慎行事才是。” 魏灵秀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 直到夜幕降临,那人才借着天色从凉王府的后门悄声离开。那边早有马车等待,上了马车后。就问:“还是没有找到安王爷的消息?” “都搜遍了,奴才怀疑……” “什么?” “会不会安王爷根本就没有跑掉,还是在京里。所谓最危险的地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阵子都是在郊外搜查,出城门的人也检查过了。可进城的人,想来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难道是躲在靖宁侯府?” “应该不是,要知道那侯府如今已经成筛子了,多的是人在那里盯着。别说人了,就是一个苍蝇飞进去都能被逮住。” “行,此事我回去后,往宫里送消息去; 。” “好,那我就先走了。” 前进的马车在转角僻静处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赫然不是原先那个。原来是一早就等在马车里面的。 …… 这一日。姜黎从宫里回来,单单回家这小段路,就已经看到好几小队的士兵。看模样似乎在搜查什么。 等他回到侯府的时候,就看到姚岚在对着几只箱子挑挑拎拎的。 “你回来拉?”姚岚抬头看了姜黎一眼,有低头继续寻找起来。 姜黎笑着说是,看姚岚还是没有理自己,就眼神询问一旁的章妈妈。 章妈妈笑着说道:“方才靖宁侯府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说三老爷家的大姑娘,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夫人这是挑添妆的东西呢。” 姜黎脸色顿时一变。 章妈妈连忙摇了摇头。 姜黎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走到姚岚旁边,把她扶起:“这些事情有章妈妈她们在,你何必自己来。” 姚岚撇嘴:“快够了,这阵子简直是让我坐月子了。我现在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你快别在我面前晃了。”其实姚偲突然要嫁人的事情,她的确是够震惊的,似乎人选还不是先前定亲的那个。可就是现在这个定国公府的史元青,也让她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不说这定国公府是史太后的娘家,这史元青怎么说也是京中四郎之一,他想要娶个家世不错才貌双全的女子不算难,怎么会看上姚偲。不是姚偲不好,而是在宫里那一出的事情后,她的名声可是不太好听。 “章妈妈只与我说了这事,否则我就拉人细细问了。”听些八卦也能打发打发时间不是,进来她对外界的消息几乎是不知道的。 “这些有什么好问的。”姜黎笑道:“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如问我?” 姚岚已经理出一口箱子,那都是准备送给姚偲添妆的。当然她本人是不会去了,可她嫁人的时候,姚偲让人送了添妆过来,她总不能装作不知道。这自己挑出来,也算是一份心意,全了最后的姐妹情。 姚岚站起身,捶了捶腰。 下一瞬,立马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揉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事情,不过是史元青看上了她,亲自上门去求。” “那定国公府就应下来 ?” “当然没有,可不是有史太后在吗?”即便她与皇上的关系不太好,可若只是给自己娘家的侄子赐婚,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这赐婚的旨意一下,姚偲先前难听的名声,也没人敢去碎嘴了。 史元青也得偿所愿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搜查 姚偲的婚事,姚岚让人送了礼过去,就没有再去关心。倒是姜艳的事情,不得不解决了。拖了好一阵子,也把人家晾了好一阵子,姚岚让人把姜艳请了过来。 结果的确如之前章妈妈所说的那样,摆明了要绝食的姜艳体重不减反增。姚岚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 许是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姜艳的表现是难得的安静。 “给大姑娘拿一碗参茶。”姚岚叫来芭红。 姜艳先是无措,随后捧着茶盅沉默。半晌后,开口问道:“你想要做什么?”她想问是不是得意了,来看她的笑话。 “我能做什么?”姚岚笑了笑。 姜艳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像从前一样,两人说开了就过去了; 。只是姚岚话音一转,淡笑道:“你想不想见你母亲。” 姜艳猛地抬起头看着姚岚,似乎想要看透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你让我见?”她记得母亲是跟着耿家人一起被关起来,后面如何,她……姜艳蓦然想起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关注过。 她用力咬唇,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我给你两个选择?”姚岚不理会姜艳突然大变的脸色,轻声说道:“你自己选一个,选了就别后悔。” “凭什么?你凭什么?”姜艳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章妈妈紧张地奔进来站在姚岚的旁边,一脸警惕地望着姜艳。 “你觉得呢?”姚岚摇头:“你先听了在考虑。一,我让你见到你母亲,不只如此还让你们走,同时把姜家的产业给你们母女十分之一。二。你留在府里,日后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你笈第后经过我的安排嫁人,到时候的嫁妆同样是十分之一的姜家产业。” 姜艳没想到姚岚会这么大方。 “怎么样,你做那个选择。” “一定要?” 姚岚点头,她和姜黎实在是不耐烦在姜艳的事情上无止境地去烦心。若是她是个乖巧安分的,有姜森一半的懂事。就看在死去的大伯的份上。不管是姜黎还是她,都不会对姜艳不好。 可惜她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之前因着安王爷的事情,一直在忍着。谁知道那位皇帝会不会什么时候发疯,至于现在嘛,不管那位安王爷是不是真的被找回来或者是再也找补回来。姜艳的事情,已经不会在入宫里人的眼睛。 “我……”直到这个时候,姜艳的心里在有些后悔。 “姜艳,你要知道……对于你,我同你小叔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说句实话。在你回来后,你小叔袭了爵位后,可曾在你的衣食住行上有一点点的慢待。你总是说我们因为你不是男孩而偏袒姜森。可你扪心自问,是否真是如此?我们是重视哥儿,不仅仅因为他是姜家所剩不多的男丁,更重要的是他懂事听话。” 姜艳低下头。衣下摆被她绞成一团,可见内心是多么的纠结。 姚岚看了一眼,不再理会。她的耐心已经耗尽。就看姜艳如何选择。只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让姜黎失望。 其实她还好,说起来这姜艳其实在姚岚心中依然是个外人。可对于姜黎却是不同了,到底是同一个血缘的,又是亡兄唯一剩下的子嗣,说不管可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呢。 姜艳最终说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姚岚就让她离开,不过到底不放心,还是让人暗中注意一下她。 入夜的时候,姜黎派人回来送信,说是今晚不回来了。他也是已经有过几次这个样子,姚岚没做多想; 。只是叫来了内外管事,吩咐他们入夜后就关紧门户。 姜黎不在,姚岚是难得的有松一口气的机会。 说来。她还是忍不住对着梳妆镜红了脸。这男人果真是一尝到荤味是再也不能继续茹素了,自打两人圆房后,虽有章妈妈几次劝解,姜黎不敢闹得太过。可十次总有八次让她得逞,总归这是小两口的闺房事,章妈妈虽占着从小带大了姚岚,可以说上几句,却也不会此次都要阻拦,否则就是奴才管了主子的事情。同时,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姚岚早一日怀上姜家的孩子,那才是彻底站稳了。现在,那姜皇后什么都没有讲,可谁知道日后如何。横竖已经圆房了,什么笈第后这些事情都已经不算数了。加上请了大夫来看过,姚岚的身子算是不错,她老人家很干脆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只在两人胡闹太过的时候,才会在门外用力咳嗽几声。 为此,姚岚几次羞地把姜黎罚去了书房。 但总体来说,这算是夫妻间的小趣事,感情是不增反减。 …… 同以往一样,姜一和姜二两个人总有一个被姜黎呆在身边,另一个人则是留在府里。对此,两个人知道身上的责任并不介意。 今日不在府里的是姜一,姜二就住在姜府大门最近的一处小院落里。他才查过整个侯府的护卫安全,确认门都已经锁上了,才准备宽衣睡觉的时候。突然,忠勇侯府的大门被用力敲响。 因为已经做过提防,门房那边没有敢直接开门,而是派了两个人立刻赶去通知姜二和姚岚。 姚岚这边刚卸了裙钗,听到这事,眉头一蹙。 “夫人,老奴去看看。”章妈妈赶了过来,对姚岚说道。 姚岚微一点头,一面让人去把姜艳和姜森叫了过来,同时又叫了繁缕过来。趁着姜艳和姜森没有过来,姚岚对繁缕道:“西边跨院那里前些日子刚开了一道小门,那跨院里面还有一辆马车,我已经让人去叫了百斤过来。等一下,你带着大姑娘和小少爷去许家。” “夫人,让结缕去吧。” “繁缕姐姐,我是不成的。”结缕摇头:“我向来粗心大意的,这种当头的事情,我肯定会做不好。我不行,我不行。”边说边往后退。 固然离开又危险,可只要姚岚在府里稳住,那个西跨院的小门,繁缕和结缕几个人皆是知道的,非常隐蔽,就是去了那院子里,都不容易发现。这是姜黎不放心,偷偷让人安排的。 说起来,比起留下的人,自然是离开的人更安全一些。 “你先过去那边,若是外头有人守着,就再回来。若是没人,就立刻走。”姚岚对繁缕说完,匆匆拿了一件披风把自己裹住。 她一出去,就碰到被芭红和蕉绿带来的姜艳和姜森。 姚岚脚步一停,看了有些害怕可极力忍着的姜森,心里宽慰不止。倘若,若是倘若姜家真的出事,有姜森在,她也可以放心了。只是……她撇了一眼姜艳,有些不确定是否真的要让她跟着走。 可最后还是没办法不管,眼下外头的事情,姜二还没让人传了消息过来; 。宁可早做了准备,只愿是她太过于小心了。 “姜艳,你等一下带着森哥儿跟着繁缕走。等若是……若是你还记得你是姜家的女儿,还记得你父亲,别让我和你小叔再一次失望。” 姜艳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要说点什么。 姚岚已经吩咐繁缕走人。 繁缕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部分银票,不多,可若是真的出事,足以让她们两人隐姓埋名过完一生,何况总有许老爷子在。 姚岚并没有让繁缕带上太多,一等百斤过来后会和,姚岚已经知道是有人带着旨意要来搜府。 搜府? 姚岚皱着眉头,为何姜黎没有接到消息。想着姜黎今日没有回来,莫非是故意把他支开,那么今日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的。 她虽是不确定对方搜查的目的何在。 姚岚还是让繁缕和百斤快点离开,就怕时间耽搁久了,是真的走不了。繁缕已经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自然不敢多留。 只愿事情的严重性还没有到,整个忠勇侯府被团团包围住。望着没入黑暗的几个人,姚岚忧心忡忡地想着。 姚岚匆匆赶了过去,姜二此时刚让人把大门打开。 “怎么这么久?耽误我们办事,拿你们出来问罪了。”有人骂骂咧咧地跑了进来。 姜二上前:“侯爷有令,入夜过后。若有人来访,不拘是谁,须得报知于夫人后才能开了大门。”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侯府里本有些害怕的下人们见了如此,也慢慢开始镇定了下来。 “哼,狡辩。”那人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姜二皱眉看了一眼,问道:“不知道大人这么晚了,来忠勇侯府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莫非……莫非是皇后娘娘要你来的。” 他此言故意提到姜皇后是想看那人的态度。 果然见他脸色一变,但很快又严肃着表情。“皇后娘娘此时自然是在宫里哪有什么大事,本官来此,是为皇命。” “皇命?”姜二小心问道:“不知是何?” 那人脸色一板:“有人暗中报信,怀疑府中偷藏要犯。想忠勇侯府一家忠心为国,自然不会拦下我等办事吧。来人,给我搜。” 话音未落,已经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ps: 太丢脸了,果然不能说了时间。现在一章,晚上等一下还有一章,一定补好,不不好,我不睡觉了。55555555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虚惊 “我看谁敢?” 姜家下人让出了一条道,姚岚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她刚才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人说的话,虽是失望姜二提起姜皇后,此人依然一副要立马把姜府搜个底朝天的态度。可至少让姚岚知道,姜皇后无事,至少目前来说是如此。 只要姜皇后不倒,她就有十足的底气,面对这些人。 “夫人。” “夫人……” 姜家下人纷纷行礼,有些胆大的男仆已经纷纷围了过来,看模样是要把姚岚挡在身后。姜二看到姚岚出现,先是皱眉,随即舒展开来,只是双手背在身后,鹰眼盯着那些闯进来的人。 姜二给人一个错觉,仿佛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发难,那么他下一刻就会盯上哪一个人。到底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下来的,姜二方才是气息内敛,那么现在就是彻底放出杀气。 “忠勇夫人,您总不能阻碍下官办事吧。就是皇后娘娘,也从不干涉朝政的。” 姚岚冷笑:“你还是叫我姜夫人把。至于阻碍你办事,我记得刚才听说是有圣旨,不如把圣旨拿了过来; 。若是真的有旨意,我姜家这些年忠心为君,从不曾有过异心,自然也不会行那不妥之事。” 有没有圣旨,姚岚是相信有的。 这人在大胆,在姜皇后还在,姜黎那边情况尽管姚岚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不算太坏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做那假传圣旨之事。那么必然是真有这件事情,若只是搜查的话,姚岚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只是这人管他面貌就不是什么好官,让他来搜。姚岚实在不放心。就怕没有什么,也给他折腾出什么。 她想要的是引出他身后的人。 真有圣旨这个人只怕早就拿出来了,除非在别人手里。而他被当做身先士卒的那股卒子来用。 那人表情一窒,心中暗骂姚岚这么多事。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行攻入,他能做到今时这个地位也不是真的傻。他不知道姜家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可既然这姜家夫人要求看圣旨。他倒是可以借机把人带出来。 那人垂下眼睑,想了一会儿,才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下官还能假传圣旨不成?就是下官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性命来玩啊。”说完又叹气:“罢了,姜夫人且等着。下官去问一问。”他一脸自己也不过是听候吩咐的无奈。 这人离开后,姜二叫来几个人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走到姚岚面前。 姚岚问:“府里的情况……” 姜二说道:“夫人放心,府里的也不是只有我和姜一再,其他人已经把门墙把守住。绝对不会让府里莫名其妙出现什么东西。”想来他也是担心有人乘乱要害姜家。 这一点,也的确是不得不防。 那人去了有小半个时辰,姜家的下人被分开,可依然还是留了二十多个人在原地。章妈妈守在正院里,稳定大家的心。结缕则带着芭红跟在姚岚身边,姜而让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余少亭从门外进来。借着通红的火把和一盏盏灯笼的时候,就看到姚岚表情平静一脸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盅。似乎因为听到脚步声。知道有人靠近,抬头的时候,一双美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是……你?”姚岚怎么都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余少亭,可其实又知道他的出现,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东平侯余家本来就是一个有利可图,就会不管那机会是大是小,就是个隙缝也会想尽办法让活生生的人钻了过去。 “姚表妹。” 他叫的不是姜夫人亦或是忠勇侯夫人。姚岚还未表态,姜二已经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位大人认识我们夫人?” 余少亭微微一笑。 姚岚看了他一眼,对姜二道:“他是东平侯爷。” 作为目前来说,同姜黎一样是最为年轻的侯爷。余少亭在京中的风头是一时无两,谁也比不上。 姜二听后之后盯着余少亭看; 余少亭没有理会,只是温柔地对姚岚说道:“姚表妹。我来了。” “东平侯爷还是叫我姜夫人吧。”姚岚淡淡地说道:“所谓出嫁从夫,我即使已经嫁入忠勇侯府,嫁入姜家。若是在提从前的闺名,倒是不合适了。想东平侯,必是能理解的。” 余少亭怔了一怔,但很快顺从地喊了一声忠勇夫人。 姚岚问:“听闻东平侯是拿了圣旨来搜查姜家?不知可否让我一观,若是事情属实,自然是开了大门,点起灯笼,请各位进府查看。” 余少亭朝后面的一个人点了点头,就有一份明黄的卷轴送了过来。 “虽是圣旨,不过也不拘姜家而已。” 姚岚了然:“不知那我外公那边。”原以为只是针对姜家,没想到是真的全城挑选着搜索。这么大张旗鼓,想来想去不外乎是安王爷一事。 姚岚心里有些担心,就怕姜黎插手此事,或者真把人安排在京里,没有离开。 “许府那边是李达李大人过去的。”余少亭想了想说道:“皇上特意吩咐富哦,切不可对许老爷子不敬。” 若是如此,情况倒也算明朗。 姚岚松气之余,把手里看过一遍的圣旨递了回去,问余少亭:“东平侯是打算亲自去看,还是坐下喝茶。” 余少亭笑着说道:“姜家忠君,我岂是不信。倒是夜幕入寒,想讨一杯热茶来喝,不知道方便可否。” 姚岚自然说好,暗道余少亭果真聪慧。她看完圣旨就让人去查,固然是因为心中明白姜家真没藏人,可或许是故意如此。但看余少亭的态度,是更相信前者一些。 姜二见状快步请了余少亭去外院的堂屋喝茶。 姚岚对此笑了笑,转身吩咐芭红去正院同章妈妈说上一声,又叫了结缕找了几个人跟着那些准备去搜查的人。 她自己则去了书房呆着。 是躲安静,也是为了坐镇。 姜黎书房里真正机密的东西肯定不在,但或许忙中出错有遗留下什么东西。她过去,也能放心一些。 姜府不算太大,可一处一处地方插过去,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姚岚在姜黎的书房里,寻了一本字帖练字。 才刚写完十来张,就听下人来报。 “三叔来了?” “回夫人的话,姜二管事说了。是许三大人来了,正在堂屋里,请夫人过去呢。” 三叔怎么来了? 姚岚担心姜森和姜艳的情况,把毛笔一放,就往外走,想了想又不放心,叫了人把屋子守住,若是有人要进出,就必须来通知她; 。好在两边相隔不算远,若是大声喊声一声,在寂静的夜晚还是很容易听到,到时候姚岚也可以迅速做出反应。 至于那些重要的东西。 姚岚离开书房后,熏炉里倒是多了不少灰末。 这也是她放心敢离开的原因,否则还不如请了许三叔来书房里说话。许三正和余少亭说着什么,两个人的声音都刻意压低。 姚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二人的表情都不甚好。 “三叔,您怎么来了?”姚岚欢喜地上前,看了许三一眼,担心地问道:“外公怎么样了,听东平侯说许府也有人去了。” “自然没事。”许三看着姚岚:“都平安,你放心。” 都字被用了重音,姚岚就明白三叔估计说的是姜森和姜艳两个人。不过看三叔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姚岚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唇。 “老爷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许三轻轻咳了一声:“幼卿怎么不在。” “他送了话回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许三哦了一声,其实这些事情他早从繁缕那里问出来了,有这么一问只不过是想看看余少亭的反应。 只可惜,余少亭脸色一丝都微变,镇定自如地喝着茶。 有许三再,姚岚就没有离开。原想问问外公近来的情况,却又挨着余少亭什么话都没得讲,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倒有些压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喧哗的声音靠近。 余少亭站起身笑着说道:“该是他们回来了,若无事,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去下一家呢,多谢忠勇夫人的茶。” 姚岚矜持的说道:“客气了。” 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查到,那些人每走一步,旁边都有人盯着。别说放什么东西了,就是拿片叶子都有人炯炯有神地看着。 余少亭也没有失望,他本来就不会觉得人会藏在姜府。 等人走后,许三朝姚岚怒喝:“你有没有脑子,出了事情,只知道把别人送走。你自己呢,你怎么不想想若是你有个什么事情。老爷子、我还有你爹要……” “等等,我爹?”姚岚奇怪地问道:“三叔,你说的是他吗?” 许三沉默,半晌后说道:“明日等幼卿回来了,跟他来许府一趟。还有,那两个孩子你放心吧,都好着呢。”到底心中不快,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转身出去。 ps: 熬到这个时间点,尼玛好想哭。晚安。 ------------ 第一百八十章 问题 许三走后,姚岚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商量一下,分几批巡逻,到底不能马上松懈。其他人若是没什么事情,就早点下去休息。”说完朝姜二点了点头。 姜二走了出来,用力拍掌,几声清脆后,朗声说道:“已经没事了,护卫的分成两批再一次检查一遍,其他人就先下去休息,明日还要干活呢。” 姜二一声令下,下人们有条不紊地退开。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姚岚才感受到也往的凉意,紧了紧领口,对姜二说道:“估计侯爷今夜可能回不来,只能辛苦你了。” 姜二说道:“夫人放心。” 姚岚回去后,院子里已经烧了热水,灌了一大碗的姜汤下去后。泡在沐桶里,才想起许三离开前说的话,忍不住问旁边站着的章妈妈。“三叔让我明天等侯爷回来一起去趟许府,看表情似乎有什么事情。” 章妈妈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夫人别自己吓自己,或许只是让人去把大姑娘和小少爷接回来呢。” “是吗?”姚岚微微皱着眉头。 章妈妈笑着说道:“就算不是,明天不就知道了嘛。已经很晚了,夫人早点睡吧,侯爷若是晚上回来了,妈妈叫你。” 姚岚应了一声好,直接穿了一件单衣躺倒床上。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有想到一闭上眼睛人已经沉睡过去。 因此,她错过了章妈妈忧心忡忡望向她的目光。 章妈妈轻轻关上房门,叫来结缕让她守在门外,若是屋子里头有动静就赶快来通知她。自己则拿了对牌找了个婆子提着灯笼往外面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对面有灯光,章妈妈立定站好,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 “是章妈妈吗?” 原来是姜二,章妈妈扬声道:“是我。” 不一会儿,对面的人小跑了过来。姜二知道章妈妈在姚岚心里的地位,不只如此侯爷对她的态度也不一般。见她大半夜又出来。以为是姚岚让她来了,就说道:“章妈妈放心,我方才已经带人仔细检查过各处的门锁了。” 章妈妈勉强一笑。 姜二奇怪:“章妈妈难道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方才许三爷是不是来过了。” 姜二点头道:“对,是来了一趟。”要不是他,或许那些人不会这么好说话离开。姜二是军营里出身,对当过兵的许三是非常有好感的。 “当时三爷说了什么?” 姜二突然眉头皱了起来,闭嘴不说话了。 章妈妈先是急切地问:“怎么不说了,你是不是没有听到。”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难道一个人都不知道? 姜二抿了抿嘴:“章妈妈为何问这些?” 章妈妈怔了一怔,随即苦笑道:“靖宁侯府……” “你们几个去别的地方看看。别漏了什么。”姜二眼睛一闪抢在章妈妈之前吩咐身后的人。 等人走了。姜二直接说道:“许三爷想说的莫非就是靖宁侯的事情。” 章妈妈嬷嬷点头。、 姜二也沉默了。这件事情是他和姜一负责查的。自然是清楚一些侯爷和许老联合瞒着夫人的事情。只是听章妈妈的意思在联系许三走前说的话,想必是再也瞒不住了。章二有些担心了。 章妈妈从章二那里确定后,就又匆匆回了正院。 当夜,姜黎果然没有回来。 只是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未亮,忠勇侯府的大门就被用力敲响,一夜未睡的姜二借着门眼看到是姜黎,忙亲自开了门。 姜黎神情焦急,看到姜黎二后,顿时放松了下来,不过很快又紧张地问道:“夫人呢?没事吧。” “夫人应该还在睡。昨夜带队来的似乎是东平侯,不过开始来的是另一个官员。”姜二跟着姜黎往内院疾奔的步伐,气也不喘地汇报昨夜的事情。 “东平侯?余少亭?”姜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是他。” 姜黎脸上扬起嘲讽的笑容,冷哼道:“这东平侯府最拿手的果然不愧是行那投机倒把的事情,真是见风转舵的别人都发现不了。”也唯有事后,对方主动出面才能窥看出一二。 “还有其他事情没?”姜黎原本要继续走,只是看姜二表情不对; 。顿时想到余少亭曾经有过的动作,脸色沉了下来。 只是姜二说的事情虽是与余少亭无关,可姜黎觉得自己头疼了,他忙了一宿,与人斗智斗勇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觉得头痛。可现在一想到等一下要去面对姚岚,就觉得脑痛欲裂。 几乎就是在姜黎一推开房门,姚岚眼睛就睁开了。 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姚岚欣喜地喊道:“你回来了。”说着就要起身,从床上跳下来。 “哎,地上凉。”姜黎快步上前拦下她。 姚岚笑了笑,看着他去叫了下人进来。洗漱的时候,姚岚虽知道或许姜黎已经知道昨夜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当时事发突然,你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我担心有什么不妥,就让人把姜森和姜艳送到外公那里了。昨夜那些人来搜查的时候,后来三叔也来了。走前说让我们今天过去呢,正好看看外公,顺便把他们两个人接回来。” 姚岚说得兴致勃勃,还说了姜艳的事情。“三叔虽没讲具体的,可昨夜姜艳似乎护着姜森。我在想,她到底还是姜家的孩子。” 姜黎原本在沉默,闻言问道:“什么事情?” 姚岚忍不住笑:“都是我不好,只让百斤和繁缕低着他们走,路上许是碰到人了。姜森还小,姜艳护着他了呢。”顿了顿又道:“好在离许府已经近了,又有巡逻的人,问明了原因。我只让繁缕说是我重病了,才送了她们四人去许府。幸好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然我实在没办法安心下来。“ “那是没办法,当时情况不同。”姜黎安慰一句。、 姚岚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满面倦容的姜黎:“别说我了,你也快去洗漱洗漱,然后我们吃饭,等一下去外公那里。” 两个人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姜黎已经打理妥当了。 姚岚这时才问:“你昨夜去了哪里,那么突然。”她更想知道怎么余少亭带队要搜查的消息,姜黎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接到。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姜黎冷笑:“宫里人瞒了下来。” “可是姐姐不是?” “姐姐这阵子胎像不好,无暇顾及外头。”所以说那些人是找了个好机会。至于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也不是,只是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走不开了。 “那你昨晚?” “我被皇上派去了凉王爷那里。” 姚岚大惊。 姜黎吐出几个字:“斩草除根。” 姚岚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许久之后,才喃喃道:“虎毒不食子啊; 。” “又不是第一个了。”说到这,姜黎脸色一黯。 知道他是想起了太子,姚岚干巴巴地转开话题。“怎么会突然要对凉王爷下手,关了这些年了,不是也没什么事情嘛。” 因为夫妻二人说话,屋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姜黎说得也放心。 “安王爷能走掉,在 后面推一把的人可不只是两伙人。” 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伙和三伙以上了。姚岚垂眼,望着碗里的粥,久久不说话。 姜黎见状句说:“别看了,这些事情本是不想说给你听的。只是……有了昨夜的事情,想来也不该什么都瞒了你。” 姚岚嗯了一声。 两个人动作飞快地用完早饭后,就坐上去许府的马车。 马车里姚岚皱了皱鼻子:“我们这个点过去,只怕外公都还没有醒。” 姜黎心想应该不会,或许许老爷子也是一夜未睡。 离许府越近的时候,姜黎心里越发地焦急。等到马车停在许府的大门前,姜黎赶在下马车前,低声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激动。老爷子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外公最疼的也只有你。” 姚岚听得一头雾水。 姜黎却是不再说话。 两个人先是见了姜艳和姜森。同样的是,他们起的也非常好,两个人在看到姜黎和姚岚出现后都露出了笑容。 虽说姜艳很快又板了脸,可依然能看出她为他们的到来而高兴。 姚岚说道:“你们两个先安心坐在这里吃早饭。我同你小叔去说会话,等一下就接你们回去。繁缕,你怎么样?” 繁缕笑着摇头:“奴婢无事,倒是百斤受了点伤。”看来昨夜的动静也不算小。 姚岚抿唇朝她点了点头。 “来了。” 姚岚走进书房,许老爷子和许三都在,两个人看到她的表情都是有些尴尬。这不得不让姚岚有了怀疑。 “外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从昨天三叔留下的话,今日姜黎在马车上的话,都说明有问题。 姚岚转过身子盯着姜黎看。虽是问外公,可她知道姜黎定然是知道什么。 姜黎苦笑。 “别欺负幼卿了,是我让他忙着你的。”许老爷子出声说道。 姚岚只好跑过去:“外公,到底怎么了。”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后悔 不只说过一次,从今往后这靖宁侯府是再也不太踏一步,她原以为自己实施起来并不算苦难,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姚岚。心中对姚家、对靖宁侯府没有那么多化不开的眷恋和不舍。然而,此时,姚岚再一次站在靖宁侯府的大门前。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大门前。那个时候的她第一次离开外公,长途跋涉地来到京里,站在这道门前的时候心里惶恐不安,有对未来的不确定,有对见到陌生亲人的不踏实。 四年多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而此时的姚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拒绝了外公和三叔说要陪着一起来的意思,也拦下了要跟她一起下马车的姜黎。 刘管事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看到出现到在眼前的姚岚,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跑了过去。“大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刘管事的热情,让姚岚有些别扭,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刘管事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大姑娘,奴才带你去侯爷那里吧。” 姚岚想了想就应下来,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停靠在石狮子边的马车。车上的姜黎正撩开帘子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许久不来,一切仍旧是熟悉。 姚岚跟着刘管事到了姚经新的书房前,院落的门口守着几个粗壮的男仆。她疑惑地看了刘管事一眼,希望他能解释一二。 刘管事苦笑一声,含糊说道:“侯爷想要安静,怕人打扰。” 姚岚微一点头,刚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刘管事脸色大变,忙道:“大姑娘,你先进去吧,侯爷肯定是在等您了; 。” 姚岚往他方才看到的方向看去,远远就见一群人夺命一般地朝这边奔来。不用猜。也知道是余氏一行人了。心想着等她们来了,自己恐怕就是真的没有机会和空闲的时间与姚经新说上几句话。 当下姚岚不做多想,提脚就往里面走去。 当她推开房门,从背后关山的时候。就听到院落外余氏破口大骂的声音响起,其中的言语粗鄙不堪,就是以前……最多只是贱人贱人的骂,哪里像现在,满嘴喷粪。看来变的人不只是一个而已。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姚岚关心的。她奇怪的是自己进来这么久了,没有听到姚经新的声音。 在屋子里适应了一会儿,能看清摆设后,姚岚环视一圈,发现在角落摆了一张长塌。那是从前没有过的,毕竟在这院子里也不是没有放床的屋子。可看这模样,似乎……吃睡都在这屋子里了? 姚岚轻轻抿着嘴唇,慢慢往长塌走去,上面蜷缩着一个人影。 “爹?”姚岚轻轻喊了一声。榻上的人没有反应。想到来前准备了火折子,她扫了一眼周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室。 许是烛光刺眼,榻上的人轻轻动了动。 姚岚也看清了躺在那上面的人正是姚经新,他的父亲。可是……他瘦得实在厉害。身材看着都跟自己差不多,或许还更加瘦弱了一些。脸上是病态白的。睁开眼睛,都看着非常吃力。 “爹。”眼泪刷地滑落了下来。 姚经新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姚岚的声音,以为又一次出现了幻觉,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实在让他眼睛难受。好不容易睁开,就看到眼前一道模糊的身影。 “爹?”姚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慌张地发现他似乎看不见了。 瞎了? 姚岚大惊,她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外公和姜黎也不曾说过。“爹。爹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是……岚姐儿?”似乎连耳朵也不太好了。 “爹,是我,是岚姐儿。您怎么了?怎么回事?我去请太医。”姚岚慌张地就想要起身朝外面去,找到姜黎,向他求助。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一切的一切,恨也好怨也罢,在此时都已经不堪一击。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不许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完这句话后,姚经新软绵绵地摔回榻上。 姚岚的脚步是再也迈不动了。 姚经新朝她微微笑,动了动手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极浅的笑容:“来,岚姐儿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姚岚哭着上前,眼里蒙上一层又一层的泪雾; 她透过泪雾看着姚经新,姚经新却是透着她望着遥远地再也见不到的一个人。 “你像你娘。”姚经新笑得一脸和蔼:“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们母女,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爹不是不想你,只是你和你娘太……像了。” 姚岚想说她和许氏并不算太像。 姚经新已轻喃:“我看到你娘了,她在等我呢。岚姐儿,别恨爹,别怨爹。不……你应该怨恨地。” 榻上的人已经糊涂了,反复来回这几句话。 姚岚泪流不止。 姚经新突然清醒了过来,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不用别人扶,就爬坐了起来,借着烛光仔仔细细地看着姚岚。 “幼卿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似乎很不悦的样子,姚岚忙解释:“他就在外头马车上,是……是我不让他来的。” …… 姜黎在马车上等得不放心,最终跳下马车,站到大门前往里看,有心进去找姚岚,又怕她生气。 正犹豫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跑了过来。 是积实? 他怎么来了? 姜黎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积实道:“大姑爷,侯爷请您过去呢。” 姜黎心里一喜,嘴里问道:“你们大姑娘呢?和岳父一起?岳父如今的身子怎么样,我上回让太医过来了。” 积实勉强一笑:“看了。”不过太医要抓药,可侯爷不肯吃。只说若不是是姜黎请来的太医,别说书房的门了,就是靖宁侯府的大门都不会让他进来。这话一出,当场把太医给气走了。 之后,就是再也没有看过病了。 他和刘管事想了办法,去抓了药,好歹吃上一点,哪知道侯爷是一点药都不沾,一吃就吐,一吐就是一天的不吃不喝。 方才大姑娘让他来找大姑娘的时候,说了一句侯爷太瘦了。就这样的情况,能不瘦吗?积实越想越心酸。 侯爷这是不想活了呢。 快到书房的时候,积实突然带了姜黎走另一边路。 姜黎炯炯有神地望着围墙,积实过去喊了一声,很快从里面递出了一条梯子。墙的另一边,姚岚正心急如焚地等在那里。 姜黎的身影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快来,爹爹要见你。”不等姜黎彻底下了梯子,拉了人就要往屋子里去。 “你帮我劝劝爹,还是看病吧; 。不是有太医吗?” 姜黎没说什么,任由她把自己往里面拉,只是一看到姚经新的模样,心里就往下沉。他看了看姚经新又看了一眼姚岚,欲言又止。 “怎么了?”姚岚看他不走,忍不住推了一把。 姚经新在榻上笑道:“幼卿,你来了啊。” 姜黎嗯了一声,恭敬地过去做好,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姚经新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只是目光在姜黎和姚岚二人间徘徊,最后轻轻说道:“你们两个好好的,别学我和岚姐儿的娘。一定不要像我,原以为退让一步,就能家和平安,哪知道那一步的退让是直接掉进了地狱里。” “岳父放心。”姜黎郑重地承诺着。 “说这些干什么?”姚岚对姚经新道:“爹,幼卿来了,我们让他去请太医来吧。你这病肯定能治好的。” “不用了。”姚经新摇摇头,不在意地笑了笑。 姚岚心里怕得很,有些事情她不想承认,可……看着毫无留恋,坦然面对生死的姚经新,再一次泪睫于盈。 院落外面的吵闹声依然还在,间歇还有人在喊爹。 姜黎依稀记得有看到姚明诚在那里。 姚经新叹了一口气,对姚岚和姜黎道:“你们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若是可以……就把……就让我和你娘一起。” 姚岚大哭,摇头不肯。 姚经新失落地低下头:“走吧,你们两个回去吧。帮我把外面的人叫进来,拜托你们了,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姜黎拉了姚岚一把,两个人对视一眼。姜黎半扶着她半强制性地把人带离书房,姚岚扶着姜黎的肩膀泪眼朦胧地望着越来越远的父亲。 院门再一次打开。 余氏才要骂出声的话,在看到姜黎的冷脸后,如同鱼刺一般卡在喉咙里。 “岳父请你们进去。”他顿了顿,又道:“都进去,若是其他人没到的话,还是赶快来吧,免得……免得日后后悔。” 余氏刚得意的表情因为姜黎最后一句话,瞬失了血色。 姜黎却是不管了,只是拉着姚岚要走。突然之间,姚岚晕了过去。姜黎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往府外的马车去。 没多时,靖宁侯府里传出哀鸣痛哭的声音。 急切赶来没有见到大儿子最后一面的姚老夫人,怅然若失地盯着一脸祥和躺在榻上的人。 后悔了吗? 或许吧。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告别 永久网址,请牢记! 姚经新死了。 姚岚木然地被姜黎送到许府,原本在这里的姜艳和姜森已经被姜二带走了。许老爷子一看孙女的模样,长长的叹气之后,沐浴着夕阳朝着许念的院子走去。许三原本想跟上的脚步突然一顿。 “真的死了?”许三扯出一个弧度,笑容很难看。 姜黎没有说话。 许三漠然,转身往门外跑去。 “三……” “谁他去吧。”姚岚叫住姜黎。 姜黎问:“你怎么样。” “我可能要在这里待一阵子。”姚岚歉意地看着姜黎。 姜黎心里在挣扎。 姚岚道:“你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情。问题不多,倒是昨晚的事情,需要你去查一查。”事情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楚。 然而,她现在真的很难过。 姚家去不得,姜家不想回,只有留在许府才能让她的心里平静一些。 姜黎其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他不但要去调查,还要想办法进宫一趟,看看姐姐的情况,若是没事的话,还要为昨晚的事情通通气。 “对了。”姚岚叫住姜黎。 姜黎脚步一顿,就听后面的人犹豫着说道:“如果可以,其实……我想见一见四妹。若是……若是太为难的话,就算了吧。” 姜黎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姚岚也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姚经新一死,方氏第一个反应是派人去宁安大长公主府报了这个消息。 宁安大长公主立刻喊人给她备衣服。 “公主要去哪?” “进宫。”从前对于靖宁侯这爵位还犹豫,可现在这个好时机就应该抓住。姚经新就一个日子,年龄小且不说,他的性格完全是守不住爵位的。她想以姚经新的女儿带走了安王爷这件事情,若是去求一求皇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在见皇上之前,她先去看了史太后。这对皇家姑嫂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可在一切利益上面,陌生人也能立马亲密无间。 宁安大长公主才说完自己的意思。 史太后尚在犹豫,这个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与皇帝对上。 “嫂子,皇上只怕恨着姚家呢。”宁安大长公主怂恿说道:“只不过一直没有个借口,如今我们送一个过去不正和他的心意。况且……您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史太后皱眉。 宁安大长公主一看有戏,接着说道:“宁安公主府和定国公府是盟友,日后许是可能会在多一个靖宁侯府。” 史太后有所心动,但还是冷笑道:“靖宁侯府?早就是落魄地不成样了吧。” 宁安大长公主勉强一笑。 现在的靖宁侯府也就一个爵位可以图谋,其他的东西早就分家过,公中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拿过来,说不得还要姚经业和方氏填补大漏洞。可有时钱不缺,的确不缺,缺地就是那能挤上上层社会的身份证。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希望把爵位拿到手。 可以说,宁安大长公主是真的非常疼爱方氏这个女儿,或许就是方道这个孙子都要靠边站了。姚偲与史元青的婚事,未尝不是有她和史太后的推动。她爱屋及乌,对方氏生的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疼爱。 史太后深深地看着宁安大长公主,两人像达成什么协议一样笑了。 只不过史太后还没有出寝殿的大门,就有消息传来,皇上已经收了靖宁侯府的爵位, “皇上还说了什么?不是病得不轻吗?” “是李公公传的话,是前靖宁侯亲自书写的秘折,请求皇上收回靖宁侯府的爵位。皇上应了。” 宁安大长公主这个向来在外面表现得体的人,此时也忍不住骂娘了。 “这人死了都不安生。” “快被说了。”姚经业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他毕竟是我哥,我的亲大哥。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若是以往方氏也就听了,可她此时心里的郁闷没处发,又听姚经业这样讲,恨恨骂道:“他是你亲大哥,有这样的亲大哥。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在防着我们呢。你说,他这样有拿你当兄弟嘛。” 姚经业不言语。 方氏气得摔了桌子上的茶壶。 …… 不知道是姚老夫人的意思,还是姚府其他人的意思。或许是被姚经新秘密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给影响的,按照一般的规矩,都是应该停灵几天,能人来拜祭之后,才选个好日子送葬; 只是……姚岚看着送到手里的纸。 竟是迫不及待地第二天就想下葬了事。 许老爷子最后还是没有要去,陪姚岚一起去的是许三。原本他是没有时间的,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等出发的时候人还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姚岚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许府的大门站了又站。 许三又催促了几次,才不舍得上了马车。 “你……” “二姐。” 一道身影扑到姚岚的怀里,搂着她的腰压抑地哭了起来。“二姐,爹爹没了,爹爹怎么就没了。爹爹是不是失望了,不要我了。” “没有,没……” 姚蕾显然已经哭过好多次了,声音非常地嘶哑。 “别哭了。”姚岚把人从怀里拉了出来。 “二姐。”姚蕾抽噎地说道:“这阵子我和他……额……他就在……” “别说什么都别说。”姚岚伸手堵住她的嘴。“记住,谁都别说。就是我也别说,我也不清楚日后会不会出卖你。若是这京里,这皇宫你和他真不想呆了,等事情平息下来后,就悄悄离开。” “二姐,我……” 姚岚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到姚蕾的手里,把人揽到怀里,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拿着这个,悄悄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包括姜家的人。” “可是姐夫……” “嘘。”姚岚朝她微微笑,她或许相信姜黎,可没办法相信姜皇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她都懂,何况在宫里沉浸多年如今已经黑化了的姜皇后。“听话。”姚岚摸了摸姚蕾的头:“别让爹爹担心。” 姚蕾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低着头:“其实爹爹都跟我说了的,是我执意要走的。爹爹说我可以不走的。” 姚岚心里一叹。 父亲他其实是爱着儿女的,即便余氏或许不是他想要娶的,甚至是带着报复的性子娶的,可对于余氏所生的一对子女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乖,这就是爹给你的。”当然也是给姚岚的。姚家本应该会姚蕾准备一份嫁妆,只是现在的姚家怕是再也没有这个心情。 “爹爹有给我东西的。”姚蕾又掏出一只荷包,喃喃说道:“不过爹不让我打开,说是日后向想爹爹了想二姐了才能打开。” 姚岚一怔。 姚蕾抬头道:“我想爹爹了;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看吧,看吧。” 荷包里面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不算少,但也够不上姚蕾的嫁妆,似乎还有一封信。姚蕾打开看了起来,突然脸色一变。 姚岚心里奇怪,可还是没有问出声。 过了一会儿,姚蕾把手里的信递给姚岚。 姚岚接过来一看。 爹爹,他果然都安排好了。 姚岚射门么也没有说,把信收好,对姚蕾道:“等一会我进去,你就呆在马车里,不要出声,不要让人发现,知道嘛。” 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肯定是没有机会了,那么就只能送最后一程。送葬的队伍会从姚家大门出来,姚岚的马车就停在大门旁边过去大概二十步的一棵杨柳树下。驾马车的人是姜一,他朝姚岚点头。 姚岚轻声道:“麻烦你了。”同许三叔汇合后姚岚进姚府,余氏并未出现,只有姚明诚一个人跪在空荡的灵堂上。 她走了过去。 姚明诚抬头看到她,眼睛空洞地说道:“二姐,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别听其他人乱说。”姚岚笑得很勉强。 姚明诚低着头。 姚岚却听清了她的话,是余氏这样痛姚明诚说的。 原本含在嘴里想问他太太呢,老太太呢,还有其他人呢。如今却是再也问不出口。 许三走到灵堂前,上了三炷香。突然大步往灵堂后走去,姚岚心惊想要过去。后面传来一声:“站住。” 姚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就是看看他。”许三的声音非常疲惫。三个人的纠缠,如今两个人都死了。不,或许,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局外人。那只是姚经新和许念二人的事情。然而,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安排队伍,送葬事宜的是刘管事。 他看到姚岚过来,脸上一喜,又想到现在的情况,脸上表情又变得悲伤了起来。 “回头去许府一趟吧。”许三对刘管事道。 刘管事却看向姚岚、 姚岚想了想点头。 送行的人很少,大部分还是府里的下人。经过大门的时候,停靠在那里的马车上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等队伍走得近了,姜一无奈地敲了敲马车,里面的声音猛地一停。rs 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离开 “先让人把董良行带过去。”至少也要先消一消对方的怒气,至于是活是死,死应该死不了,最多就是受些获罪。但那也是他自找的,姚老夫人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董良行是半点同情心也没有。 倘若不是她,今日谁敢站在她的面前,咄咄逼人。她活了大半辈子了,到老了还要被自己的孙女威胁。 可真是恨啊。 “二儿媳也想一块去?”她现在是看所有董家人不爽,包括与董家有关的。当然最恨的还是许家人。 可那么大块头的许三立在那里,到底心里发虚了。 “不……不是说析产的事情吗?”董氏醒来后,声音虚弱,整个人靠在姚莹怀里,有气无力地; 姚老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我就开始了。”程夫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素来这财产都是嫡长子七,其他三。” “不行。”就是那三分全给了幺儿,姚老夫人都不乐意。 程夫人不出声,端着茶轻呷了起来。 一直不见有人出声,大家都在拖。可是除了姚家谁都拖得起。宁安大长公主很想伸手捏一捏眉心。 “就这样吧,规矩都是如此。”方氏说完看了姚经业一眼。 姚经业想了想点头。他是真想早一日分家了,何况……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暂且不说,就是母亲那里的私产也是只多不少的。 姚经业还劝了姚老夫人:“娘,就这样吧。这侯府是大哥的,他又是长子本来就该如此。何况,即便我们分了家,难道大哥日后还真不管我这个弟弟?” “他敢?”姚老夫人狠狠拍着桌子,却是忘记了姚经业提起了分家的事情。 余氏听得心里直冒酸,说得好听一些,长房分了七,可不是还要和那个贱女人的孩子对半分嘛。那还剩下多少?这些年吃穿都是公中的。老太太那里的私房银子肯定到不了她的手里。 “那七分里面,我拿个三分就够了。”姚岚想了想,打算退让一步,不是怕姚老夫人,而是担心余氏胡搅蛮缠。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继母没头没脑,但正是因为如此不得不顾忌许多。 余氏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也只是仅仅一点点而已,依然拉着老长的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有程夫人出马,姚经新很快就让人送了账簿过来。 这里就没姚岚什么事情了。 最后分了一分,暂时二房得了一分,三房得二,长房得七,姚岚按照当年许氏与姚经新的契约分了三分。 程夫人不便久留,也不想多留。这靖宁侯府实在是乌烟瘴气,她想往后自己应该再不用过来了。 姚岚扶着程夫人,送她上了马车,嘴唇嗫嚅,有些想感谢的话,却又觉得说出来很是苍白。 “谢谢。” 程夫人先是一怔,随后笑道:“好好过日子,就像你母亲说得。” 姚岚大力点头,眼泪汹涌而出,又被胡乱一擦。 程夫人递了帕子,才让马车夫离开。其实她今日本不必过来的,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靖宁侯府不可怕,可她间接得罪的是宁安大长公主。就算有姜皇后在,可所有人都知道姜家已经是日薄西山。 一个凉王杵在那里不够,私底下已经有许多人传言圣上还有一个私生子; 。似乎……似乎还同靖宁侯府的四姑娘关系反不一般。 程夫人家里人不是没有劝过她,可她没办法过自己的良心。 “外公,三叔,我们回家吧。”姚岚跑到许老爷子和许三身边,笑得很是高兴。今日不只分了东西,还定下契约。虽未直接改姓,可日后她的婚事这些姚家人不能插手。更甚至,在许三叔的提醒下,写了母亲死的原因,又让其他人都盖了印。 许三这是怕日后姚家人突然反悔。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姚府没有一个人有时间来拦着。已经不是汪府过来了,东平侯府也上门了。 于情于理,这汪嫚儿名义上还是余少亭的未婚妻。尽管他的目的,估计有些人是猜出来了,可那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青水一家人直接被安排在两辆马车上,青水的男人叫张根水,两个人都是水。只是看样子,青水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是说还有几个人吗?”青水帮了自己这么多,姚岚不愿意委屈她?眼见着来的人里面只有张根水两个孩子以及两个老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可她记得繁缕说张根水还有两个兄弟的。 一个人是带,四个人是带,十来个人也不过是挥挥袖子的事情。当然只是因为今日情况特殊,未来就很难说了。 “各人的选择不同。”青水没有多说,回去后,知道他们要走,家里的财物基本就被那几个妯娌抢走,幸好她不像自己的丈夫是个憨的,私底下有准备,就是二姑娘不安置她们,她也有本钱做小买卖。 至于父母,则是因为担心他们,加上两位两个妯娌可不是好脾气愿意养老人的,就一起跟了出来。不过,对青水来说,不能干活没事,她需要的是老人家的经验。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例子不就是在眼前嘛。 青水曾经听许氏不只一次说过许老爷子的事情,因此对他极为尊重。要上马车前,恭恭敬敬地福身后,才往后头的马车去。 “难得是个赤忱的人。”许老爷子捋须笑。 许三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楚,转眼间也挂了笑:“这样也好,搬回来住,内院的事情,就要让你学着管。”他把姚岚当女儿当侄女,当以前的许念来对待,满心希望的都是她好好的。 许三心里庆幸,自己今日提早赶过来,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候整军。 一回到许府,姚岚迫不及待地去看早一步被送回来的章妈妈,至于许三叔则是点了几名许家人带着繁缕、夏欢去许府把姚岚留在那里的东西都带回来。正好趁着对方忙,不敢将闹了起来。 蕉绿正守在门口,看到姚岚进来,就跳了起来:“姑娘。”随即想到什么,捂住了嘴往里头瞧了瞧,然后松了一口气。 “章妈妈怎么样?还有芭红呢?” “芭红没事。”蕉绿红着眼圈:“都是章妈妈护着她,章妈妈身上被踢青肿了,一碰就疼。大夫开了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了。” “我进去看看; 。”姚岚放轻脚步进去,章妈妈和芭红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榻上,两个人睡着后的表情都不太好。 想来是太痛了,姚岚咬着牙齿,她真应该抓了李妈妈过来。 “姑娘,姑娘。”蕉绿抱着她的右手,想要把她紧握的拳头松开。“章妈妈说了,她没事,姑娘好,她就放心了。” 姚岚深吸一口气,良久后走出门外,对跟出来的蕉绿道:“章妈妈和芭红就劳你照顾了,这几天会比较忙。繁缕她们怕是顾及不上这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去要。厨房和账房那边我都会去吩咐一声。” 蕉绿应是,送了姚岚离开。 青水一家人被安排在外院嘴靠近西边的一处小院,正房带上东西两个侧院,住上他们一家人是足够的,就是那两家兄嫂过来也住得下。 只可惜…… 姚岚心里冷笑,那府里的人能空闲下来,必然会把藏着许氏信笺的青水恨上,尽管妯娌不和,可总跑不了被迁怒。 今天不走,日后也就别进来了。 许府的事情,总要许多人来做。她既然离开姚家,就彻底做了许家女。或许……姚岚想着是时候去书房见一见外公了。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背对着坐的许老爷子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外公。” 许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你来了啊。” “外公,对不起,我……” “别说了,外公知道你是孝顺的。你母亲的事情,就这样吧。”许老爷子心上一抽,眉头疼地蹙了起来。 “外公,你怎么了。”姚岚吓得六神无主,想要喊人。 “别,别去叫人。”许老爷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说道:“我就是……心疼啊。”怎么就狠心下毒手,把自己的念儿给害死呢。 若是姚家真不喜欢许氏,许府又不是养不起,接回来就是了。可……那是一条命啊,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子嗣啊。 “外公,我可就只有你了。”姚岚含泪哭道:“姚家不要我了,外公你可不能不要我。”她真怕外公会心灰意冷,伤了身体。 许老爷子大手轻轻抚着姚岚:“外公不会不要你,还等着看你嫁人呢。” “不,外公还要养许家的孩子呢。” “你说什么?”许老爷子大惊。 姚岚顾不上其他,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坦白:“原本想三叔回来再说,想问问三叔有没有娶妻的想法。若是有,日后我生了孩子让其中一个跟在外公身边替我敬孝。若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招上门女婿吧。”rs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纵火 “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明诚抬眼,哀求地望着姚岚:“不能说嘛。” 姚岚摇头。 姚明诚耷拉下脑袋。 姚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鬓发,问:“老太太怎么样了?还有太太呢,府里不是有刘管事和积实在吗?” 姚经新被安葬后,三房就基本上不出现在原先的靖宁侯府现在的侯府了。二房也是被余氏逼着搬离,如今还住在里面的也就只剩下三个主子。而没了姚经新后,余氏慢慢开始对姚老夫人没了耐心,婆媳几次吵架。 有一次大吵后,姚老夫人歪着嘴全身一抽一抽地昏了过去。好在姚经业和方氏再气姚家大房,也不敢背上不孝的名声。姚府的下人去求,还是找了宁安大长公主那边的门道请了位太医来看。 姚老夫人人是被救过来了,可却也是中风了。下半生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她活得多久也就只能让别人伺候吃喝拉撒多久。 姚明诚虽觉得这样不妥当,可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祖母,一个是母亲。他作为小辈竟是谁也不能说。 直到有一次,姜黎在街上把这个人拎回忠勇侯府。 姚岚才知道姚老夫人中风倒下去之后,余氏不敢错,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迁怒到姚明诚身上,觉得这个儿子没用,八字不好,没福气。否则怎么姚家几代的爵位,偏是到了他这边就断了呢。 余氏当不成靖宁侯夫人了,自然更是做不了靖宁侯老夫人。她把心中的愤恨都倾斜在周遭的所有人身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姚明诚。 姚经新或许不喜甚至厌恶余氏,可对一双儿女到底是舍不得。当初留给姚蕾的荷包里面立了一张契据。 姜黎拿着那张契约出现在姚府。直接接管了姚明诚的事情。说是接管,当然不能直接把人带走。毕竟一个老,一个快疯了,作为唯一剩下的姚明诚是怎么也不能离开,否则他一辈子就是要毁了。 幸而他本性不坏,许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情,就把人接手了过来。每日,姚明诚来许府学习。 白日在许府,晚上回去之后,住在前院。那里有刘管事的人照顾着。就是要去给姚老夫人和余氏请安,也很快会有积实去把人带走。 这样的日子,算是姚明诚在父亲死后过得最为舒适的。 “太太还好,老太太病情更重了。” “是太太让你来问的。” 姚明诚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就是说有余氏的想法,也有姚明诚自己的意思了。 姚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诚哥儿,你希望蕾姐儿过得好吗?” 那是当然的,一想到那个时候四姐眼里恍若死寂的情绪,姚明诚心里就一紧。那就是像父亲一样的眼神。后来父亲…… 姚明诚模样黯然。 “那就好了,你四姐幸福着呢。”至于其他的,姚岚不会说,她也不知道。 “走吧。”姚岚拉了拉姚明诚的胳膊:“在这里吃完饭在回去吧。” 姚明诚点头。 姐弟二人赶上已经先走一步的许老爷子和许三。看到老爷子脸上现了怒容。姚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没有把话说出口。 姚明诚已经说道:“姐姐,我功课还没有写完。先去书房了。”说着就小跑离开了。 姚明诚这个孩子被余氏养得比姚蕾还要娇气,一派天真。通常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学会察言观色了呢。 看来生活真的是最大的老师。 每一个人都会长大。也会懂事。希望他真的不要辜负父亲临死前最后的安排。姚岚一路目送姚明诚离开,才心里暗暗祈祷他日后真的能成才。 “不行,绝对不行。”许老爷子大声喊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姚岚忙收回心神,跑了过去。 许三正在苦笑,看她过来,朝她使眼色。 还不等她说话,许老爷子已经转身面向姚岚:“岚姐儿,你告诉外公,这是你们谁的主意。” “是我。” 许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子就走。 姚岚忙去追:“外公,我都能看清楚的形势,您能看不清楚嘛。你若是不走,就等于是我们的软肋。” “你长大了,就嫌弃外公了?”许老爷子怒目。 姚岚也苦笑了。 “外公,我怎么会,怎么……怎么可能呢。” 许老爷子还是不说话。 姚岚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外公若是不肯走,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真的把外公您敲昏了,让人送走吧。可是您留下……算了,若是外公希望就如此吧。”她低下头,无精打采地晃着身子。 许老爷子长叹一声。 许三忙过来,低声道:“老爷子,还有我留在京里呢。若是真有个什么,我总是会护着岚姐儿的。您留在这里,我分心走不开,肯定只顾你一人,虽说有幼卿在。可宫里还有一个姜皇后呢。” …… “所以说外公同意了?” “是啊。”姚岚闷闷地趴在姜黎的背上。“被外公拉着念了一个下午呢,还说等你有空过去。” 姜黎身子抖了一抖。 姚岚哈哈大笑:“是不是怕了。” 姜黎揉了揉她的脸颊:“不想笑就别笑难看。”又道:“其实我倒真希望你能跟着一起走呢。” “别说这些了。”姚岚拒绝这个话题。 姜黎见状也就不说了。 才走了一个姜艳,姜森自然不能立刻就走。只是同样的被姜黎以让他认几个字的理由,人已经送往了许府。 期间,姚岚进宫了一次。 那是姜皇后的宫里突然起了火,姜黎当时抽不出身,要追查起火的事情。只有姚岚进宫去见姜皇后。 烧的只是中宫的一个侧殿,可就是如此,因为宫里起火,肯定会引起惊慌,据说当时挤推之间还有人被踩踏了。 好在姜黎说姜皇后没事,当时起火的时候,最为冷静地就是她。姜皇后让人去看了起火的地方,知道是东侧殿后,就让人去检查了西侧殿的安全,看里面是否有燃放的东西。得知无恙后,才裹着披风转移到东侧殿去。 即便后来火龙到达,灭了活,姜皇后也没有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否则姜皇后有孕的事情,是再也瞒不住了。不过姚岚有一个预感,就是这消息怕是真的会瞒不住。 见到姜皇后的时候,已经换回了正殿。 姚岚在行礼的时候,偷偷瞧了一眼,看她气色还算好,才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姜皇后问了几句姜府的情况。 姚岚觉得没什么隐瞒就劝说了。 姜皇后又问起姜森的安排。 姚岚也没有隐瞒。 姜皇后轻声道:“本来希望你早点和姜黎生个孩子,现在反而是没有孩子的好。” 姚岚明白她的意思哦。 姜皇后道:“你知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 “这……”姚岚摇头。 其实她心里有几个猜想。可别说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她应该参与的,来之前,姜黎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过,若是姜皇后问起,就只说不知道。更何况……不管是她心中哪一个猜想,答案都是令她毛骨悚然。 姜皇后摸了摸小腹:“怕是瞒不住了。” 姚岚心里一跳。 安王爷的事情,不说皇上如何想,京里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搜查严格了,慢慢已经放松下来了。 这么久过去了,别说人了,就是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不少人都在议论这安王爷怕是遭了难,怕是真的不要那九五之尊,逃走了。在大部分人的想法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龙座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姚岚回到忠勇侯府,想着跟姜皇后在一起,压力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她都是到了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的时候了。 府里章妈妈等人早就准备好了沐浴。 姚岚洗过之后,同刚回来的姜黎说了宫中的事情。 姜黎闷着头。 姚岚这才觉得奇怪。 “怎么了?你有些不对劲?” 结缕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喊道:“不好了,宫里又起火了。还是皇后娘娘的中宫,这一次的大火好大,院子里都能看到冒烟了。” 话音未落,姜黎已经不见了。 姚岚走到院子里,踮着脚往皇宫的方向望去。 浓烟滚滚,在夜色中,火光更加明亮。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这是要置姜皇后于死地吗?上吊还会让人喘口气,这纵火的人到底是谁?安王爷一出事,除了凉王爷没有出来,目前最有号召力的就是玉贵人的两个儿子了。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 汪贵妃抢了玉贵人的儿子,成为唯一一个名下有两个皇子的宫妃。后来汪家事发,那位皇子就又回到玉贵人的那边。 不对,应该是玉妃了。 只是两个皇子,一个四皇子一个五皇子,玉妃又是倾向哪一个?姜皇后的事情与她有关吗?可在宫中,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能量。 还是…… 姚岚想到那个可能性,紧张地看着在夜风中摇曳地火舞。 “夫人,还是先进院子吧。”(未完待续。。)